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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07:54 PM

天然小宅 -【待嫁】《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2-7 08:04 PM 編輯

【書名】:待嫁

【作者】:天然小宅

【內容簡介】:

  前世錯信母親,錯恨夫君,她淒涼收場。

  重活一世,她不再爭強好勝,不再愚孝,安安份份做嫡女,歡歡喜喜待嫁時。

  只是,姨娘庶妹使勁兒跳騰也就罷了,那人今生竟不願娶她?!

  誰說女追男只隔層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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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08:14 PM

第一章 前緣

  “你還有臉回來?”總是滿臉柔和笑意的母親,此刻卻是滿眼冰霜,帶著嚴厲與痛心疾首,冰冷地註視著她。

  安若瀾只覺胸口一窒,眼前有些發黑。先是被丈夫休離,後是被娘家拒之門外,好不容易見到母親,卻又是這般態度,饒是她再堅韌,也快撐不下去。

  然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還是艱難開口:“母親,我……”

  “你不必再說!”不待她說完,孟氏便厲聲喝止,從炕上憤而起身,嬌小柔弱的身子搖搖欲墜,指著她怒斥:“你不守婦道,與二皇子傳出苟且不堪的流言,這是第一罪!”

  “衛國府通敵賣國,你不規勸自己的夫君,反而貪圖富貴,助紂為虐,這是第二罪!”

  “你心狠手辣,妄圖謀害親姐妹,這是第三罪!犯下如此不可饒恕的過錯,你竟還有臉踏進文信侯府來,為娘都替你覺得羞愧!”

  一句句指責,宛如一把把利劍,深深扎進安若瀾的心裡,本就蒼白的面容如今更是沒有一絲血色,她不敢置信地望著滿臉怒容的母親,惶恐而憤怒地搖頭否認:“我沒有!為何連母親都不信我!”

  “你要我如何信你!”孟氏低喝一聲,遂重重嘆了一聲,執著手帕拭淚道:“罷,你走吧,文信侯府容不得你這滿身罪孽之人,我……是為娘沒有教養好你,我只當不曾有過你這個女兒,只當以往的關心疼愛都是白費……”

  安若瀾望著年近四十,因為保養得當,依舊膚色白嫩,明艷動人的母親,心如刀割。

  她最在乎的母親,她心心念念保護的母親,她極盡一切孝敬的母親,竟也捨棄了她……這個世上,她還剩下什麼?    腦海中驀地閃過那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安若瀾一怔,趕緊擦乾眼淚,恢復以往的鎮定,沉聲問:“母親,女兒今日過來,只是有一事不明。”

  頓了頓,壓下心頭的遲疑,握拳決絕道:“肅親王告衛國府通敵賣國的那個玉璧,是從何而來?女兒記得那是女兒早幾月前私下送您的禮物!”

  孟氏神色一僵,良久移開視線,緩緩在炕邊坐下,臉色蒼白道:“若嫻得知你送了玉璧給我,便好奇想瞧瞧,我便給她瞧了一眼……”

  “為什麼? !”不待孟氏說完,安若瀾便咆哮出聲,驚得孟氏一顫,撞翻了炕桌上的茶盅。

  “你明知趙擎與衛刑不合,趙擎一直陷害衛刑,你為何還要把玉璧拿給安若嫻看?!那玉璧雖然是羌國皇室的物品,但那隻是我公公無意間得到的,根本不是什麼通敵的信物!還有那封通敵的信,也是偽造的,都是安若嫻在幫著趙擎陷害衛府,你知不知道!”

  原來如此……原來間接害得她夫家落敗,害得她被休棄的人,是她一生中最敬愛的母親,這是何等的諷刺!

  面對女兒的斥責,孟氏惱羞成怒,厲喝一聲,“夠了!”

  “你口口聲聲說趙擎與若嫻陷害衛國府,可見你絲毫不知悔改!衛國府通敵叛國,證據確鑿,何來陷害一說?!從小到大,你處處與若嫻作對,污衊陷害若嫻,可若嫻對你卻是仁至義盡!”

  似是怒極攻心,孟氏捂著心口喘了幾聲,才又接著道:“若嫻看到玉璧時,也不過是有所懷疑,並未聲張,反而想要替你遮掩,只是沒想你父親意外得知了此事,為了保住大庸基業,你父親不得不大義滅親,將玉璧交給了肅親王。”

  “你父親沒有錯,你也不必怪若嫻,一切皆是衛國府咎由自取!”  

  “大義滅親?咎由自取?”聽著這兩個詞,安若瀾不怒反笑,“哈哈哈——!好一個大義滅親,咎由自取!哈哈哈!”     看著她這狀若癲狂的模樣,孟氏瑟縮著,悄悄往炕內挪了挪。

  見狀,安若瀾止了笑,雙眼深深望進孟氏眼中,柔聲道:“母親,衛刑每月從衛國府送來孝敬您的銀錢,不算旁的珍奇異寶,單是銀兩少說也有千兩罷,且私下里,我也貼補您不少呢,花銀子的時候您心安理得,怎麼現在卻說出這樣的話?”

  “您不是一向善良仁慈,連姨娘生的庶女都能視如己出,堪比活菩薩的麼,怎麼對自己的親女婿,卻如此狠心呢?”     孟氏被她說得又羞又惱,不禁衝口而出:“若是早知他送來的銀子如此不干淨,我如何會要?!再者,孝敬父母天經地義,衛刑他是我的女婿,難道我竟花不得他的銀子?!”

  說著,見安若瀾驀地沉下臉,她方知失言,當即嚇得摀住雙唇,心虛地垂下眼。

  頓了頓,又放緩聲調勸道:“瀾兒,總算衛刑還有些良知,放了你離開,左右你也不喜那衛刑,如今你得了自由,待日後風頭過了,便可再尋一門好……”

  “閉嘴!”安若瀾赤紅著雙眼大吼一聲。

  這番話刺中了她心底最痛的地方,也粉碎了她對母親的最後一絲感情。

  冷冷掃了一眼戰戰兢兢縮在炕上的母親,安若瀾冷笑一聲,快走上前兩步,操起插有時鮮花卉的汝窯美人觚往地上一砸。

  嘩啦一聲,瓷片和水花濺了一地,孟氏恐懼地大聲尖叫起來。

  安若瀾聲音冰冷森然:“既然嫌這些東西臟,那我就都替你毀了罷。”

  說罷,又是接二連三,將屋子裡的花瓶,屏風,擺件,盆栽,凡是能砸的,通通砸了個粉碎,那暴虐凶悍的模樣,嚇得一眾僕婦不敢動彈,只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馨月苑正房內,伴隨著忽高忽低的尖叫哭喊聲,劈裡啪啦的打砸聲不絕於耳,不少丫鬟婆子聞聲趕來,圍在院子外探頭探腦地張望。

  待到一切平息,眾人只見六姑娘失魂落魄地從三夫人屋裡出來,又哭又笑的,在風雪中蹣跚而去。

  出了文信侯府,安若瀾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游盪,望著眼前沸沸揚揚的大雪,她終於再也支撐不住,撲倒在地,趴在雪地上痛哭失聲。    地上的雪很冷,卻遠遠及不上她心底的冰寒。

  “衛刑……衛刑……”

  嘴裡不停地喚著那個人的名字,似乎只有這樣,心口那撕裂般的疼痛才能夠得到一絲絲的緩解。

  “安若瀾?”頭頂忽地響起熟悉的嗓音,帶著幾分遲疑,是二皇子。

  安若瀾微微一怔,下意識把頭埋進雪地裡。

  “降罪的聖旨已經下了,你……”二皇子俊眉微顰,眼中帶著幾分反感。

  聖旨!

  瞳孔猛地一縮,安若瀾顧不得此刻的狼狽,猛然爬起身,抓住那人的衣袖,哆嗦著雙唇哀求:“帶我去見衛刑,帶我去見衛刑……”

  二皇子微微一怔,微不可查地頷首。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衛國公通敵叛國,證據確鑿,朕念其曾救駕有功,如今又身死沙場,不忍重責,特赦免滿門抄斬之重罰,著令全部僕從流放,賜其妻衛楊氏白綾三尺,其子衛刑'忠義寶劍'一柄,欽此——”

  安若瀾匆忙趕到衛國府時,聽到的便是這最後一句,看到的,是衛刑毫不遲疑,橫劍自刎的畫面。

  “不要——!”她竭力大喊,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卻被身後的人緊緊拉住,動彈不得。

  箍在她手臂上的手宛如鐵爪,任憑她如何掙扎叫喊,也不曾放鬆一分。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他的血染紅這嚴冬的第一場雪,看著他深邃清澈的眸子染上灰敗的顏色,永遠地閉上。

  “不——”她瘋狂地大叫,眥目欲裂。

  身後的人終於放手,她趔趄地向前跑去,卻被裙擺絆倒在地,爬不起來,她只能四肢並用,一步一步爬到他的身邊,望著他安詳的面容,顫抖著雙手,想碰卻又不敢碰。

  她怕,怕碰到的身體是冰冷的。

  “衛刑……”哽咽著,她俯下身貼近他的臉龐,視線卻落在了那染滿鮮血的長劍上。

  鬼使神差的,她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劍,痴痴笑著,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際,毫不猶豫抹過了自己的頸項。

  哐啷一聲,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長劍鏘然落地。

  “衛刑……”她笑著輕喚,低喃:“這世間唯有你真心待我,我怎能讓你一人過奈何橋,喝孟婆湯……”

  任由頸邊的鮮血噴湧而出,她緩緩在他胸前伏趴下,安詳地閉上雙眼。

  飄灑的大雪無邊無際,將世間覆上一層銀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08:27 PM

第二章 投湖

  “不要啊——!瀾兒,母親求你,不要做傻事啊!”

  女子惶恐悲痛的叫喊如驚雷般響起,安若瀾猛然驚醒,不適地皺起眉頭。

  何人在喧嘩?

  緩緩睜開雙眼,入眼是一片白雪皚皚,唯有牆角幾隻臘梅,為這世界添了幾分色彩。

  這是哪兒?

  她疑惑地環顧四周。

  卻見屋角飛簷,門窗雕花,廊下芭蕉枯萎,院中松柏挺拔,一切都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她只需一眼,便能認出——這是她出生長大的地方。

  為何她會在這裡?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衛刑呢?衛刑在哪裡?!

  驚疑之餘,又是一陣慟哭傳來,那聲音撕心裂肺般,她聽得分明,是記憶中母親的聲音,只是聲音清脆婉轉,比之早前聽到的要年輕許多。

  身旁走過兩個行色匆匆的丫鬟,皆是神情焦慮,似有大事,她不禁輕皺雙眉,帶著幾分疑惑,循著那聲音,尾隨兩個丫鬟而去。

  出了月亮門,拐過一條夾道,便到得偌大的一處庭院中,如今寒冬季節,院中花草已敗,並不見幾分繁華錦繡,觸目所及,多是枯枝殘葉,被埋在嚴寒的冰雪下。

  腦中忽地一陣恍惚,憶起了他倒在雪地裡的景象。

  庭院中粉妝玉砌,一汪碧藍湖泊橫臥其中,而那哭喊叫聲,便是從湖邊傳來。

  安若瀾仰首望去,只見冰雪覆蓋的湖岸邊人頭攢動,一群丫鬟婆子又哭又喊又求又拜,神情焦慮惶恐地圍了一圈。透過熙攘的人群,依稀可見一雪衣白裙的六七歲少女立於堤岸之上,肌膚賽雪,瓊鼻櫻唇,烏絲如瀑,只是冰冷傲然的神色,令人望而生畏。

  安若瀾又是一驚,那熟悉的眉眼,可不就是年幼時的自己?

  她忙上前兩步,想要撥開人群,卻不想伸出的手竟生生穿過了眼前人的身體,她駭得連連後退,正欲再試,卻聽得一道清脆嬌俏的聲音道:“既然父親不顧母親顏面,執意要接她們回府,那就煩請她母子三人從女兒屍體上跨過去罷!”     話音將落,便是撲通一聲,堤岸上的少女已縱身躍入湖中。

  “啊——!”驚叫聲此起彼伏,圍在湖邊的丫鬟婆子們頓時亂成一團,搥胸頓足,扯著嗓子大喊大叫:“來人吶——救命啊,六小姐落水啦!快來人吶——!”

  心中狂跳,安若瀾快步跑到湖邊,卻見水中的自己一動不動,竟是毫不掙扎,可見其心志堅定,她默默望著水中與自己一模一樣,只是猶顯稚嫩,蒼白脆弱卻異常平靜的小臉,不覺竟淚流滿面。

  死了也好,如今死了,日後便無法再禍害他一世了。

  她清晰記得,這是七歲那年,她為了阻止父親接薛氏母子回府而做出的蠢事。

  下意識回頭去看父母的神色,只見尚且年輕,身嬌體弱的母親已哭得昏厥在地,而一向穩重優雅的父親亦是又怒又急,白玉般的臉上滿是驚慌,一邊手忙腳亂地摟著昏迷的母親,一邊毫無形像地跳腳叫喊著,指揮著僕人下水救人。

  看著這雞飛狗跳的景象,她忽覺心中一陣痛快,流著淚,在混亂的人群中瘋狂大笑起來。

  一場騷動,震驚了侯府上下。

  年少的安若瀾終是被救了上來,只是一直昏迷不醒,高燒不斷。

  轉眼便是兩日。

  安若瀾明了自己已經死了,現在的自己只是一抹孤魂,卻不知為何滯留人間,還回到了以往的歲月。

  這兩日,她一直陪在年少的自己身邊,看著絡繹不絕的親人來探望自己,看著母親天天以淚洗面,衣不解帶地照顧自己,不停在年幼的自己耳邊發誓懺悔。

  “瀾兒,都是母親的錯……若不是為了母親,你也不會做出此等傻事,是母親害了你……嗚嗚嗚……”

  “母親發誓,不會讓薛氏母子進門的,你快點醒來吧,母親只有你了,瀾兒啊……”

  母親的承諾,伴隨著痛徹心扉的哭喊,不斷響在耳畔,安若瀾不覺恍惚,原來母親曾是這般愛過自己的。又回想身前種種,雖知母親是被利用欺騙了,但心中還是忍不住酸澀難當,又恨又怨,不覺間竟淚流滿面。

  夜已深,孤月高懸,窗外月華如練,映照遍地冰雪成輝。

  安若瀾最後望了一眼年少的自己,以及趴臥在床頭的母親,毫無留戀地向窗外飄去。

  愛也好,恨也罷,都不重要了,如今她只是一縷孤魂,幸得上蒼垂憐,讓她回到了以前,現在她只想去到那人身邊,不奢求能生生世世守著他,只盼能再看他一眼。

   然而剛飄出窗櫺,背後卻忽生一股大力,生拖硬拽將她拉回了房裡,隨即身體深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疼痛,她極力掙扎,卻終是敵不過,被拽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再醒來,已是第四日的清晨。

  安若瀾怔怔望著自己細小白皙的手掌,無聲滾落的淚水浸濕了枕巾。

  她活過來了,在年少的自己身上活了過來,這是不是意味著,她能跟他重續前緣?

  儘管要再次面對虛偽自私的親人,然只要能再次與他相遇,一切的一切就都不重要。

  衛刑……衛刑……

  她捂著心口,喃喃喚著他的名字,欣喜的淚水奪眶而出。

  這一次,這一次我定不會再傷你,負你!

  “瀾兒?”

  耳邊響起低柔的呼喚,安若瀾一怔,轉頭望去,看到的是母親略顯蒼白的臉龐。

  眼中微不可查地閃過一抹惱恨,很快便又消彌於無形。

  孟氏顯然是在此看守了她一夜,此刻就和衣斜臥在床沿,神色間透著疲憊與憔悴,見她醒來,登時喜極而泣,一把將她擁進懷裡,泣聲哭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若再不醒,母親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安若瀾感覺到滾燙的淚水滴落在自己的頸畔,不禁微微一顫,手下意識地抬起,卻又緊握著放下。

  顧念著她是剛醒來,孟氏哭過一陣便止住了淚水,起身後替她將被角掖好,揚聲將外間的丫鬟婆子喚了進來,吩咐道:“去把藥端來。”

  說話間,一個三十左右,模樣清秀,面容溫順柔和的婦人端著托盤進了來。

  安若瀾認得,這是她的奶娘劉氏。

  “夫人,六小姐方醒,直接喝藥易傷肝胃,還是先喝點粥墊墊肚子吧。”劉氏朝著孟氏福了福身,將托盤奉到孟氏眼前,上面是一碗清淡的米粥。

  “還是你想的周到。”孟氏先是一怔,而後對著劉氏微微一笑,將安若瀾連人帶被抱進懷裡,一手輕柔環著她,一手執起湯匙輕舀了一匙,細心吹涼後送到她嘴邊,柔聲笑道:“瀾兒快喝吧,奶娘給你熬的呢。還是奶娘心細,最心疼瀾兒。”

  聽出孟氏話語中微不可查的酸意,劉氏臉色一僵,將粥舉到頭頂,垂下頭去。

  看到這一幕的安若瀾眸光微閃,點了點頭,就著孟氏的手一口接一口喝完碗裡的粥。

  許是大病初癒,她的胃口並不好,只將將喝下半碗粥,就不願再喝了,孟氏憂心勸了她幾句,見她當 ​​真喝不下了,這才放下粥碗,將她放回床上。

  “瀾兒乖,你先歇歇,母親去給你端藥來。”孟氏輕撫著她的額頭,笑得溫柔而慈祥,在替她掖好被角後,裊裊婷婷站起身來。

  安若瀾注視著母親秀美嬌弱的背影,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眼中浮起淡淡的疲憊與無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08:32 PM

第三章 母親

  “啪啦——”

  “夫人!”

  清脆的瓷器破裂聲響起,丫鬟婆子們的驚呼聲接踵而至。

  安若瀾抬眸望去,只見母親扶著額角搖搖欲墜,被一擁而上的仆婦們小心攙扶著,而劉氏則是一臉驚慌無措,衣襟上沾著白粥,呆愣地望著地上碎裂的白瓷描金碗,以及濺了一地的米粥。

  “你怎的這般不小心!夫人本就身子不好,如今又照顧了小姐一夜,正是倦怠虛弱之時,你竟還如此沖撞夫人!”

  孟氏的陪嫁嚴嬤嬤忽地怒喝一聲。

  劉氏一個激靈,顧不得身上的臟亂,臉色煞白地跪倒在地,瑟瑟發抖,連連告饒。

  “嚴嬤嬤,不是碧婉的錯,是我不小心撞上了她。”

  孟氏目光楚楚望向嚴嬤嬤,臉色蒼白,語調虛弱而無力。

  嚴嬤嬤看著柔弱的孟氏,雖然成功熄滅了心頭的怒火,卻愈發覺得劉氏不懂規矩,明看夫人近在眼前,還不知遠遠避開,就是瞅準了夫人性子好,不會怪罪,才敢如此放肆。

  無奈輕嘆一聲,嚴嬤嬤道:“夫人您就是太寬厚了,底下的人才會愈發不懂規矩。”說著又厲眼瞪了劉氏一眼,一旁的丫鬟婆子們也跟著不滿地望向劉氏。

  孟氏虛弱一笑,並未將嚴嬤嬤的話放在心上,而是虛晃著上前扶起劉氏,語帶歉意道:“勞你受罪了,快起來吧。”

  劉氏低垂著頭,誠惶誠恐行禮:“謝夫人。”卻並未起身。

  孟氏又轉頭望向床上的安若瀾,輕輕柔柔笑道:“母親這就給寶妹端藥去。”

  安若瀾指尖微顫,心底一陣酸澀,她抿緊了唇角,不動神色地點了點頭。

  寶妹,是她的乳名。

  以往她每次聽到母親這般喚自己,都會異常歡喜,仿似這樣她就是母親心中最重要的寶貝,為此,她可以為母親做任何事,甘願為母親受任何罪,然而歷經前世,再次聽到這個親昵的稱謂,她卻只剩了滿腔的苦澀。

  孟氏眼中快速閃過一抹詫異,似乎沒有料到安若瀾不僅沒有責備劉氏,還如此乾脆地點頭,一時竟僵立在當場,不知該如何反應。

  是她身邊的嚴嬤嬤先反應過來,上前擔憂勸道:“夫人,您已經衣不解帶照顧六小姐好幾日了,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的,如今六小姐已經醒了,想是已無大礙,您就回房歇歇,讓底下的人來伺候吧。”

  “可是……”孟氏柳眉輕顰,秋水般的眸子泛著擔憂,模樣甚是惹人憐惜。

  見狀,旁邊的丫鬟婆子們也七嘴八舌勸道:“是啊,夫人,您放心回去歇著吧,奴婢們自會照顧好小姐的。”

  瞧著眼前和睦的一幕,安若瀾在心中苦笑,母親還是一如既往的得人心,想必當年有不少人都為母親有她這樣的女兒不值吧?

  在眾人的勸說下,孟氏神色松動了幾分,卻仍是沒有松口,只幽幽望著安若瀾。

  見狀,丫鬟婆子們又急又慌,眼中帶著幾絲疑惑,期盼地望向安若瀾,希望她能幫著勸說。

  安若瀾早已習慣這樣的眼神。

  前世,因為母親最信父親與她的話,是以一旦母親有什麼事,母親身邊的丫鬟婆子,甚至是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就都會向她求助。

  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卻是喉頭一噎。

  衛刑蒼白的面容還浮在腦際,她可以不恨母親,卻無法做到不怨。

  她心中有怨,卻也有感激,母親衣不解帶照顧自己的景象還歷歷在目,她無法硬起心腸對待母親,也不忍看母親受累。然而,心中的怨,又讓她無法輕易地原諒母親,讓她想要刺傷母親。兩種極端的情緒纏繞著她,煎熬著她,讓她傍徨而茫然,她不知該如何面對母親,便只能沉默以對。

  望了眼母親蒼白的臉色,頓了頓,她終是不忍,垂眸輕聲道:“母親,您快回去歇著吧,若是您累壞了身子,父親會擔心的。”

  底下的婆子丫鬟們立即跟著附和,說五爺會心疼傷神云云,如此一番勸說,孟氏眼中閃過掙扎,猶是站著不動,安若瀾無奈,再次溫言勸說,她才終是點了頭,柔柔弱弱道:“那、那瀾兒好好休息,母親一會再來陪你。”

  又再三叮囑一番,孟氏才依依不舍地被丫鬟婆子們簇擁著離開了。

  安若瀾望著母親窈窕婀娜的背影,勾起一抹苦笑。

  如同前世一般,一旦她以父親為借口,母親的決心就會動搖,繼而捨她而就父親。

  她相信母親是真的疼愛自己,剛才也是真的想留下來照顧自己,只是這一份疼愛和對父親的在意比起來,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了。

  回想前世種種,母親的傷心難過每次都是因為父親,而她,每次都是母親傾訴和尋求安慰的對象,或許在母親的眼里,她一直都只是一個慰藉品吧,雖然重要,卻並不是不可或缺。

  即便如此,她依舊無法恨母親。

  但她也不會再如前世那般盲目愚孝。前世她將母親看的太重,害得夫家家破人亡,這一世,她會盡到做女兒的責任,會孝順,會照顧母親,但更多的,她不敢給了。上天讓她重活一世,她更多的要為自己,為未來的夫君而活。

  望著雪白的帳頂,她吐出胸中濁氣,還心底一片清明。

  轉首,看到還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如臨大敵般的劉氏,安若瀾不禁心中一痛。

  這個侯府上下公認對她最為上心的人,是除卻衛刑外,她傷得最深的人。

  前世她和劉氏並不親,盡管劉氏溫柔和藹,對她盡心盡力,可她卻總擔心母親多想,是以時常疏離劉氏,甚至多次,因為母親不經意的一句話,或者提到劉氏時一個幽怨凄楚的眼神,她就誤以為劉氏不安份,對母親不敬,進而對劉氏大加責罰。

  更有甚者,就拿方才的事來說,前世她明知是母親故意撞上劉氏的,可她卻絲毫不覺得母親有錯,反而為母親這般行為感到竊喜,認為母親這是擔心自己被劉氏搶走,是在乎自己,于是她怪罪劉氏沒有及時避開,並厲聲斥責了劉氏一頓,可謂是糊涂至極。

  現在想來,前世母親那些不經意的話,真的只是不經意嗎?

  眸光微閃,她對跪在地上的劉氏淡聲道:“起來罷。”

  如今在這侯府里,或許只有劉氏是毫無雜質地對她好了,她想親近劉氏,卻又不能急在一時,為了避免引起旁人的懷疑,也為了不讓母親對劉氏心懷芥蒂,她只能慢慢改變自己對劉氏的態度,不能突然顯得太過親熱。

  即便是如此,劉氏也是受寵若驚了。

  她道了謝,忐忑不安地起身,輕聲道:“奴婢去給小姐端藥來。”

  安若瀾點頭,待劉氏將藥端來,她喝過藥,便招手喚過一旁的秦嬤嬤,問:“昨、這幾日都有誰來看過我?”

  她本是想問昨日,但為免旁人起疑,便改了口。

  秦嬤嬤還未答話,張嬤嬤搶先答道:“其他幾房的夫人小姐們都來探望過小姐,五爺和三少爺也來過,昨兒五爺還過來和夫人說了會話,坐了好一會才離開。”

  安若瀾微微頷首,前兩日的事她都知道,就是附身后昏迷期間的事情不知,這才有此一問。頓了頓,她略一皺眉,道:“父親可提起過薛氏的事?”

  秦嬤嬤搖頭,“五爺是單獨與夫人說的話,下人們都被遣出去了。”

  張嬤嬤眼珠骨碌一轉,插嘴道:“奴婢想著應該是提了,因為五爺走后,奴婢瞧著夫人沒什麼精神,眼眶也是紅紅的呢。”

  安若瀾頷首,心底已猜到了大概。

  前世她投湖醒來沒幾天,薛氏母子就進了侯府,當時她以為是父親瞞著母親將人接了回來,沒想方才隨口一問,竟問出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看來她還是低估了父親對母親的影響力。

  只怪她醒得太遲,沒來得及利用投湖的事做文章,阻止薛氏母子進門。

  秦嬤嬤不贊同地斜了張嬤嬤一眼,道:“小姐方醒,身子還虛,需要靜養。”

  張嬤嬤嘴里含糊不清嘟囔兩聲,不再說話了。

  安若瀾不動神色地掃了兩人一眼,故作倦怠地閉上眼,道:“我乏了。”

  兩個嬤嬤知趣,當即恭聲應了,拉下床幔,領著眾人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帳內,安若瀾驀地睜開雙眼,想到幾天后就要再見到前世的仇人,她勾起一抹冷若冰霜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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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08:34 P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2-4 09:16 PM 編輯

第四章 回府

  寒冬臘月。

  這一年冬天的盛京,如往年一般,大雪紛揚,銀白遍地。

  約莫黃昏時刻,沸沸揚揚落了一日的大雪才堪堪停歇,天已大黑,放晴的夜空明月高懸,星辰閃爍,映照地上燈火點點。

  冬夜的盛京一片寂靜。

  天寒地凍,街上早已沒有人影,只有街道兩旁的民居里透出橙色的光,透過木格子窗欞灑在雪地上,反射出暖黃的光暈。

  夜幕中,一輛馬車踏雪而來,噠噠的馬蹄聲由遠至近,打破了寧靜,穿過街道,飛馳著隱入街尾。

  “吁——”

  一聲長嘯,奔馳的馬車在一座高門大院前停下,趕車的青衣小仆拉緊韁繩,回頭對車內道:“姨娘,侯府到了。”

  簾后低低應了一聲,一個婦人挑簾探出頭來。

  婦人約莫二十六七歲,模樣清秀,鳳眸尖臉,眉宇間蘊含著絲英氣,瞧著干練而精明,她抬頭望向高門上的匾額,只見鎏金的“文信侯府”四個大字在燈火中熠熠生輝,照得人眼中忽明忽暗。

  “終于到了。”婦人朱唇微啟,微挑的鳳眸中有暗光流過。

  侯府東南角,馨月苑東廂房暖閣

  安若瀾斜倚著身子,趴在炕桌上專心致志描花,旁邊,孟氏捧著一卷詩歌文集,正看的津津有味,兩人各自沉默,一室溫暖靜謐。

  忽然,一個青衣的丫鬟神色匆匆掀簾進來,福身道:“夫人,六小姐,薛氏與外面的少爺小姐進府了。”

  語氣中帶著不忿與不屑。

  孟氏拿書的手一頓,安若瀾也抬起頭來。

  好一會后,孟氏方淡淡道:“來了便來了,有何好大驚小怪的?莫不是安排的院子還未打理好?”

  說著,手上翻過一頁書。

  安若瀾目光不著痕跡地在她身上轉了一圈,見她不自覺捏緊書頁的指尖微微發抖,眼中滑過一抹無奈,暗嘆一聲后垂頭繼續描花。

  那丫鬟許是沒想到孟氏會如此問話,一時訥訥不成語,好一會后,才收斂了心神,垂首道:“院子打理好了,奴婢聽接引的嬤嬤說,薛氏很是感激夫人的憐恤,說是待剛入府的少爺小姐給老侯爺老夫人磕過頭后,就會過來拜見夫人。”

  孟氏一怔,下意識地望向安若瀾。

  原以為會看到女兒冰冷憤怒的神色,卻不想看到的是一張微笑的稚嫩臉龐。

  心里松口氣的同時,卻又莫名有些郁結。

  垂眸望著手中的書,孟氏仿似絲毫不在意般,輕聲道:“天寒地凍的,她們母子剛回府,想來已是十分乏累,就不拘泥這些虛禮了,你去轉告一聲,讓她們不必來了。”她的臉色依舊溫和,只是微垂的雙眸,讓人瞧不清情緒。

  安若瀾卻是笑道:“母親,這該有的禮可不能廢,再者,您若不見她們,怕是父親會誤以為您心中不喜呢。”

  她倒不是非要孟氏見薛氏母子不可。

  她只是不想給旁人留下任何借口,讓自己被安上一個小氣善妒的名聲罷了。

      便頷首答應了,可隨著薛氏母子在廊下一跪,母親又打破了自己的承諾,親自將人迎進了房里。

   因為母親在府上素來以寬厚仁慈著稱,加之不知是誰把她哀求母親不見薛氏母子的事傳了出去,如此一來,所有的過錯便都落在了她身上,以致她不僅落了壞名聲,還惹了父親不喜,讓父親對自己日漸疏離起來。

  有了這樣的教訓,她自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聞言,孟氏嬌軀微顫,沉吟片刻,依舊是搖頭道:“你父親不會的。”

  又對那丫鬟吩咐道:“紅菊,你去轉告薛氏一聲,天氣嚴寒,來回折騰容易受寒,你讓她與兩位少爺小姐好生歇著,明早再來請安也是一樣。”說罷,望了安若瀾一眼。

  安若瀾抿唇一笑,盡管已經看開,心底還是忍不住失落。

  原來即便不是為了她,母親也不會見薛氏母子。前世她自以為是母親疼愛自己,舍不得自己難過,才不見薛氏母子的,看來是她般自作多情了。

  紅菊歡聲應了,喜形于色,恭恭敬敬退了出去,走前還若有似無瞄了安若瀾一眼,眼中帶著不解,似是疑惑她為何要讓孟氏見薛氏。

  安若瀾察覺到了紅菊的視線,笑了笑,沒作聲。

  孟氏嘆了一聲,似是沒了看書的心情,把書卷輕放在炕桌上,將一眾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與安若瀾說起了體己話。

  “瀾兒,母親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孟氏的聲音如泣如訴,秋眸水波瀲灩,幽幽望著安若瀾。

  安若瀾避重就輕:“遲早是要見的。”

  “母親知曉,只是……”說著,又是幽幽一嘆,隨即卻是話鋒一轉,欣慰道:“瀾兒長大了,不再似以往那般莽撞沖動了,方才你沒有生氣發脾氣,母親好高興。”

  安若瀾淡淡笑道:“人總是要長大的,女兒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有所頓悟亦是正常。”

  “鬼門關”三個字讓孟氏臉上一白,她捂了嘴,眼中迅速泛起淚花,低低啜泣道:“瀾兒是在怪母親嗎?怪母親趁著你昏迷之際,應承了你父親?你是該怪我,你為了母親不惜投湖,母親明明答應了你,卻……”

  “母親多想了。”安若瀾語調不急不緩,打斷孟氏的話。

  “可你這幾日對母親不若以往那般親密了……”孟氏哀怨望著她。

  “母親方才還說女兒長大了呢。”安若瀾依舊笑得淡雅。

  孟氏臉上顯出幾分焦急之色來,正欲開口,她的貼身大丫鬟夏荷進了來,福身道:“夫人,薛氏帶著剛回府的少爺小姐往這邊來了,估摸著一會就到了。”

  孟氏驚訝起身,“不是讓紅菊去傳話,叫她們不必過來了麼?”

  “紅菊傳了話,但薛氏執意要過來,說不能失了禮數。”夏荷也微顰起眉。

  孟氏苦笑一聲:“薛氏倒是守禮,罷了。”嘆了一聲,道:“一會人到了,你就快快領進來罷。”

  夏荷應了聲是。

  孟氏回頭握住安若瀾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浮木,眼中帶著哀求,“瀾兒陪母親一起見她們罷。”

  安若瀾自是笑著應了,就是母親叫她離開,她也是要留下來見見薛氏母子的,不然她要如何表現自己的醒悟,以及溫和大度呢?

  這時,門外的丫鬟通報道:“剛入府的少爺小姐和薛氏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08:37 P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2-4 09:19 PM 編輯

第五章 見禮

  丫鬟的通報聲一如既往的清脆,孟氏心里卻是沉甸甸的。

  她揮手讓夏荷出去迎接,夏荷應聲下去,不多時,便領著薛氏母子三人進了屋來。

  安若瀾抬頭掃了一眼,她的庶兄安文均和庶妹安若嫻走在前面,薛氏恭謹地走在最后,三人都是記憶中的模樣。

  “兒子/女兒給母親請安,母親福壽安康。”安文均和安若嫻先上前行禮,行的是問安大禮,雙膝並跪,掌心朝上,一手捏福印,一手捏壽印,兩手手腕交疊,額頭抵在腕上,規規矩矩的,很是恭敬。

  這問安大禮始于大庸開國之初,乃是先祖皇帝特意為恭賀聖母太后大壽所創,用以表達晚輩對長輩的最大尊敬愛戴之情,是一種極為鄭重的禮節。

  孟氏先是震驚不已,隨后便喜上眉梢,忙柔聲笑道:“好孩子,快起來罷,地上涼呢。”起身下了炕,慈愛地將兩人扶了起來。

  誰都喜歡禮貌恭順的孩子,孟氏尤甚,加之她年紀尚輕,以往只有她向長輩行這種大禮的時候,還從未在晚輩面前受過這等大禮,今日,兩個庶出的孩子初次見面便向她行了這大禮,她心中不免有種微妙的榮耀感,自然也就對兩個孩子高看一眼。

  兩兄妹起身拜謝,“謝母親。”

  安若瀾在一旁聽得好笑,這還沒認同他們的身份呢,就一口一個母親了,倒是比她喊得還親熱幾分。

  前世安若嫻兩兄妹初次見母親時,行的也是這問安大禮,是以一見面就得了母親好感,繼而更是憑著乖巧貼心的行跡,花言巧語地哄騙住了母親,讓母親將兩人視若親子,倒是把她這個親生女兒都給比了下去。

  單從這一點上,就可看出這兩兄妹心思深沉,很是會投其所好,也可看出她們是有備而來,在回府前就做足了功課,摸清了府上眾人的脾性。

  一想到前世這兩兄妹將父親和母親哄得團團轉,設計得她聲名狼藉,最后還利用母親害得她夫家家破人亡,安若瀾心中便止不住地恨意翻涌,牢牢攥緊五指。盡管她面上半點不顯,藏在袖中的五指卻是刺破了掌心。

  這一世,她是不會再給這對險惡的兩兄妹任何機會的!

  轉眼一看,安文均依舊是恭敬禮貌的模樣,安若嫻卻是俏皮地對著孟氏眨眼,清秀嬌俏的小臉上兩個圓圓的梨渦若隱若現,瞧著甚是活潑可愛。

  兩兄妹望向孟氏的眼中帶著幾分想親近卻又不敢靠近的羞怯,滿含敬愛孺慕之色,這又是讓孟氏心中愉悅,愈發覺得兩個孩子順眼。

  先前的哀怨因為一個大禮一掃而空,孟氏十分歡喜,一手拉著安文均,一手溫柔攬著安若嫻,細細打量一番后,連連頷首贊道:“都是乖巧孝順的好孩子。”

  “是呢,特別是妹妹嬌俏可愛得緊,讓人見了滿心歡喜。”安若瀾在一邊搭話,掩嘴咯咯笑起來。

  她也不過是七八歲,正是活潑可愛的年紀,嗓音清脆嘹亮,笑起來如銀鈴搖動,甚是悅耳動聽。

  孟氏卻是一怔,笑容淺了幾分,心中浮起擔憂,瀾兒是不是在怪她對薛氏子女太親近了?

  熱絡的氣氛因為安若瀾的一句話而變得有些凝滯,薛氏母子三人沒有想到她會是這般和善端莊的反應,不禁都愣住了。

  掃到安若嫻眼中一閃而逝的驚詫,安若瀾心中冷笑,面上卻俏皮地眨眨眼,揚起一抹開朗的笑,道:“怎麼啦,難道我說錯了?”

  這時,薛氏上前一步,向著孟氏行了一個叩首禮,垂眉低眼道:“婢妾給夫人請安,願夫人一世安康吉祥。”

  隨即又給安若瀾行禮,嘴里恭敬道:“婢妾給小姐請安,小姐富貴永安。”

  聞聲,安若嫻和安文均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安若嫻跟著福了福身,甜甜喚道:“若嫻給姐姐問安。”安文均則是文質彬彬地拱手:“妹妹有禮。”

  安若瀾抿唇一笑,姿態端莊大方,施施然起身回禮:“哥哥有禮,妹妹有禮。”

  這舉動,又是讓薛氏母子一驚。

  盡管早慧機靈,安若嫻終究年紀還小,比不得日后的心計深沉,善于掩飾,見安若瀾的反應三番兩次出乎意料,她不由疑惑地望向薛氏,尋求答案。

  坐在炕邊的安若瀾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唇角,視線若有似無地放在薛氏身上。

  覺察到安若瀾的目光,薛氏根本不敢與安若嫻對視,只默默垂著頭,袖子遮掩下的手卻是絞緊了手帕。

  見狀,安若嫻也知時機不對,趕緊收回了視線。

  薛氏眸子一轉,恭謹笑道:“均哥兒和嫻姐兒還未給夫人敬茶呢!”

  她料定孟氏不會讓自己的兩個孩子敬茶,便想以此掰回一城。總不能她們頂著寒風跑來,只讓五房正妻嫡女端莊和善的名聲傳出去。

  孟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沒有注意薛氏母子的一舉一動,此刻聽聞薛氏說要敬茶,臉上笑容頓時一僵。

  一旦她喝了薛氏子女敬的茶,就代表她承認了這兩兄妹,也就間接承認了薛氏,她知道這是遲早的事,然現在就表明了態度真的好麼?

  盡管瀾兒表現地很是端莊開朗,可她知曉瀾兒只是強顏歡笑,她她實在不願再傷瀾兒的心,然薛氏母子回府的事,她是應承了的,若是她此時不接受薛氏子女的敬茶,五爺又會如何想?

  孟氏覺得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夾在丈夫與女兒之間左右為難。

  頓了頓,她道:“敬茶一事不急,按理,這事要放在你們正式入族譜之后,均哥兒和嫻姐兒的孝心我領了,然規矩不可亂。”

  為今之計,她只能拖一拖了。孟氏歉意地望了安若嫻兩兄妹一眼,這兩個孩子她還是很喜歡的,盡管她對薛氏心存芥蒂,但孩子是無辜的,是以她不願傷害這兩個孩子,只是為了瀾兒,她只能辜負這兩個孩子的一片孝心了。

  欲語還休地望了安若瀾一眼,孟氏希望女兒能理解自己的苦心,不要讓她們母女之間存了嫌隙。

  安若瀾根本不知孟氏心中已天人交戰了一番,只是被孟氏那眼神一望,心中頓生一種前功盡棄的感覺。

  坐了一會,薛氏母子回了安排好的院子。

  當晚,安五爺在馨月苑正房歇下后,問起了薛氏母子來見禮的事兒,孟氏對丈夫一向毫無隱瞞,便將敬茶一事說了,又與丈夫談心,道是見女兒強顏歡笑,不忍傷了女兒的心,遂沒有接受薛氏子女的敬茶,心中很是愧疚。

  安五爺聞言只覺妻子是被逼無奈,又見嬌妻因愧疚難當而泫然欲泣,哪里還會責怪於她,當即便抱在懷里溫言細語地安慰著,柔情蜜意溫存一番,而對妻子口中強顏歡笑的嫡女,卻是生了幾分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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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08:56 P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2-4 09:21 PM 編輯

第六章 倒茶

  再說薛氏母子回了院子,摒退所有的丫鬟婆子后,說起了方才的事兒。

  “娘,那安若瀾與我們調查的根本不同!那哪里是傲氣冰冷的性子?!”安若嫻偎在薛氏懷中,氣惱地跺腳:“今晚我們白跑一趟了!”

  “不算白跑一趟。”薛氏勾起唇角,原本帶著幾分英氣的清秀臉龐頓生幾分邪魅之氣。

  “孟氏沒有讓你們敬茶,有這一點就足夠了。”她拍著女兒的手臂,欣悅道:“消息不會錯,安若瀾如今應該只是在偽裝,她年紀尚小,不難對付,日后我們拆穿她的假面具就是。至于孟氏,她確實如傳聞中那般愚蠢無知,毫無心機,想來對付她亦不難,相信我們很快就能拿回屬于我們的一切了。”

  聞言,安若嫻雙眼一亮,咯咯笑著偎進了母親懷里。

  隨後,母女二人又商議起日后的計劃,一旁的安文均自始至終緘默不語。

  次日,是一個大晴天。

  安若瀾起身后去正房請安,到時便見薛氏母女正與孟氏談笑,看那熱絡的樣子,想是來了許久了,她不禁心下冷笑,這母女倆倒是和前世一般殷勤。

  孟氏正被安若嫻逗得嬌笑不斷,見安若瀾來了,馬上斂了笑,溫婉柔和的臉上滿是慈愛,抬手招呼道:“瀾兒,過來坐。”

  安若瀾福身問了安,走到孟氏身邊,甫一坐下,安若嫻便湊了上來,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手,怯怯笑著甜甜喚道:“瀾姐姐,嫻兒等了您好久啦。”

  老實說,安若瀾心中十分膈應,但面上還是不得不掛著笑,柔聲歉意道:“讓妹妹久等了,姐姐身子不好,是以起遲了一些。”

  聽聞這話,孟氏眼中流露出心疼,將她抱進懷里拍撫道:“你祖母都免了這些日子的晨昏定省了,母親還會在乎你來不來請安?你這是要讓母親心疼死,愧疚死麼?”

  說著眼中便泛起淚花。

  安若瀾苦笑不已,輕聲道:“母親,瀾兒很好。”

  孟氏仍是抱著她不放,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薛氏和安若嫻瞧著眼前這母慈女孝的場面,心里像是吞了蒼蠅一般。薛氏暗暗咬牙,趕忙給安若嫻使了一個眼色,安若嫻會意,滿含羨慕地開口道:“母親對瀾姐姐真好……”

  安若嫻本就長得乖巧可愛,如今眼中又帶著羨慕與向往,很容易便引起了孟氏的憐惜,孟氏放開安若瀾,將她抱進懷中,撫了撫頭頂柔聲道:“母親日后也這般疼嫻姐兒。”

  “嗯!”安若嫻微紅著臉重重點頭,依戀地偎進孟氏懷中。

  孟氏感受到庶女全心的依賴與敬愛,心底軟成了一灘春泥,孰不知在她看不到的角落,她懷中的女孩勾起一抹嘲諷不屑的笑意

  安若瀾在一旁扯了扯嘴角,心里說不出是苦澀多一點,還是嘲諷多一點,因為前世,母親就是真的將安若嫻當做親生女兒一般寵愛,寵到甚至比過了她去。

  有時她甚至會想,她真的是母親的親生女兒麼?

  收斂起心底翻涌的情緒,安若瀾抬起頭來,卻無意中對上了安若嫻的眼,與方才的滿心羨慕不同,此刻安若嫻的眼中只有得意,微微一怔,安若瀾回她一個溫和的笑容。

  安若嫻不禁微皺起眉,她的可以挑釁竟然無用?!

  她不著痕跡地顰了顰眉,眼珠一轉,忽地掙出孟氏的懷抱,笑道:“瀾姐姐來了有一會了,還未喝口茶呢,嫻兒這就去給您倒茶!”

  隨即便蹦蹦跳跳跑到煮茶的爐桌邊,手法生疏卻細致地燙杯子,倒茶,期間,許是不小心燙到了手指,她鼓著小臉吹了吹,模樣天真呆憨,引得孟氏和薛氏掩嘴直笑。

  安若瀾也跟著笑,只是心底一片冰涼,前世她看了太多安若嫻扮乖巧裝可愛的模樣,想一想她的蛇蠍心腸,只覺得惡心不已。

  倒好茶,安若嫻小心翼翼端起來,朝安若瀾的方向走。

  見狀,孟氏直誇安若嫻懂事。

  薛氏也未多想,只當安若嫻是在刻意討好安若瀾,以便得到安若瀾的信任。

  可就在安若嫻距離安若瀾只有三步之遙時,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意外”發生了。

  雙眼只注視著茶杯的安若嫻突然腳下一個不穩,驚呼一聲摔倒在了地上,手中一大杯熱氣騰騰的茶水頓時沖著安若瀾飛了過去。

  “瀾兒!”

  “六小姐!”

  眾人驚呼出聲。

  瞬息的驚訝過后,安若瀾迅速冷靜下來,下意識地往旁邊閃躲,想要避開迎面而來的茶水。然而有個人動作比她還要快,在她完全避開之前,就沖上來將她護在了懷里,用身體擋住了滾燙的熱茶。

  “碧婉!”

  “劉媽媽!”

  又是一聲驚呼,安若瀾從抱著自己的人懷里猛然抬起頭,當看到那張熟悉的溫柔臉龐時,她不禁瞳孔微縮,怔愣著紅了眼眶。

  “瀾兒!”震驚過后,孟氏急忙從劉氏懷里把安若瀾抱了過來,見她臉色蒼白神思恍惚,當即急得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輕撫著她的臉頰額頭,焦聲問道:“瀾兒你怎麼樣?有沒有燙到哪里?你說說話啊,別嚇母親,瀾兒?”

  從怔愣中回過神來,見孟氏一臉擔憂,安若瀾虛弱地搖了搖頭,道:“母親,女兒無礙,倒是劉媽媽……”她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緒。

  孟氏見她臉色好轉,拭了拭眼角,笑道:“無礙便好。”又對劉氏道:“碧婉,多虧了你,快下去找大夫瞧瞧,可別燙傷了。”

  劉氏不放心地望了安若瀾一眼,低聲道:“冬天衣裳厚,不礙事的。”

  孟氏瞧見她望向安若瀾的眼神,心里不太舒服,笑道:“即便沒有燙傷,也該下去換身衣裳,可別著了涼。”

  劉氏推脫不了,只能福身退下了。

  孟氏又抱著安若瀾訴說了一頓自己的擔憂心疼,隨即面沉如水望向安若嫻。

  薛氏趕緊一把拉著安若嫻跪下,連連磕頭:“夫人贖罪,嫻姐兒是不小心沖撞了六小姐的,還請夫人不要怪罪於她!夫人要罰就罰賤妾吧!”

  安若嫻亦故作驚慌忐忑地跪在薛氏身邊,只是眼角一直偷偷打量著安若瀾,等著看安若瀾露餡。

  孟氏還未開口,薛氏母女便先聲奪人,又是磕頭又是請罪,如此卑微弱勢的姿態,不知道的,還以為孟氏要如何兇殘地懲治她們呢。如此一來,即便她們母女有錯,也會讓旁人產生孟氏過於苛責的印象。

  薛氏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她也算腦子靈活,一見女兒犯錯便立即想出了這麼個辦法。

  看透薛氏的陰謀,安若瀾不著痕跡地望了孟氏一眼,母親會如何處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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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08:58 P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2-4 09:24 PM 編輯

第七章 憋屈

  薛氏為自己的聰明暗暗心喜,卻不想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們眼中只有譏諷和不屑。

  安若瀾抿唇微微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薛氏這算盤打錯了。

  別的她不敢說,但她敢保證,在這馨月苑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是受過母親恩惠的,對母親都是極為忠誠的,薛氏想在馨月苑,甚至是在文信侯府里抹黑母親,那簡直是難如登天。

  即便是孟氏真的怪罪薛氏母女,馨月苑的丫鬟婆子們也能將一切都推到薛氏母女身上,所以安若瀾並不擔心孟氏發怒會引來麻煩。

  盡管安若瀾時常氣惱孟氏過于善良心軟,但此刻安若瀾不得不承認,孟氏的善良讓她自身在無意間避開了很多的麻煩和災禍。

  不過眼下安若瀾最在意的,還是孟氏會如此處理這件事。

  是處罰安若嫻一頓,抑或是小事化了?

  她靜待事態的發展。

  孟氏雖極少發怒,然她並不是沒有脾氣,任誰看到自己的女兒險些被燙傷,都會又驚又怒的,特別是一個下人都能以身護著她的女兒,她又怎能輕易饒了犯錯的罪人?

  孟氏冷冷注視著跪在地上的薛氏母子,臉色是少見的嚴厲。

  而薛氏就是要她這樣的反應。

  “夫人,求求您饒了嫻姐兒吧,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您要罰就罰我吧,夫人……”薛氏連連磕頭,哭著哀求。

  “嗚嗚嗚……母親,嫻兒知道錯了,求求母親不要責罰姨娘,都是嫻兒的錯,嗚嗚嗚……”安若嫻也揉著眼睛哭得抽抽噎噎,大眼睛水汪汪的,小臉上掛滿淚水,很是惹人憐惜。

  母女兩人像是受盡千般苦楚萬般委屈,抱成一團哭得好不傷心。

  安若瀾不禁在心中贊了一聲,真真是唱作俱佳啊,難怪前世能把父親和母親哄得團團轉。

  心里本就膈應,待安若瀾再轉眼一看孟氏的反應,那才叫酸甜苦辣咸混作一團,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只見孟氏望著安若嫻,臉上滿是動容憐惜,方才的憤怒已全然不見,她無奈嘆了一聲,道:“起來罷,既是意外,就算了吧。”

  不說安若瀾,就是薛氏母女,也被孟氏這反應憋得說不出話來,這跟預想的不同啊!

  好半天,薛氏才回過神來,眼珠一轉,望到安若瀾,垂頭訥訥道:“可是六小姐……”

  “我想瀾兒不會介意的。”孟氏先替安若瀾表了態,隨后才轉向安若瀾,摟著她勸道:“瀾兒,我瞧著嫻姐兒方才是真的一時不注意,她還小,難免會出錯,你既然作為姐姐,就別跟她計較了吧。”

  孟氏儼然一副護著安若嫻的姿態,薛氏見狀比吞了蒼蠅還難受。

  安若瀾心中凄然,母親難道不知,這番話會讓旁人誤以為是她小肚雞腸麼?明明她是受害者,明明是母親動怒,她什麼都沒有說,為何經由母親的嘴一說,她反而成了欺凌幼妹的罪人?

  她似乎有點明白,為何前世她在侯府里名聲會那般差了。

  正了正心神,她溫和笑道:“母親說的哪裡話,我並沒有生氣啊,我方才嚇著了,如今還沒完全醒過來神呢。許是我呆愣著,神色看著有些嚴肅,讓大家誤會了吧。”

  不管母親是有意,或是無意,她是不會再讓自己聲名狼藉的。

  “沒有生氣就好。”聞言,孟氏欣慰笑道,又對薛氏道:“如此你便放心了吧,趕緊跟嫻姐兒起身吧,地上涼,可別受了寒。”

  薛氏望著笑得溫和大度的母女兩人,心里別提多憋屈了,面上卻還是要裝作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感激道:“謝夫人,謝六小姐。”拉著安若嫻起了身。

  安若嫻一直暗中留意著安若瀾的神色,見她始終笑容滿面,溫和大度,又是氣惱又是不甘,不由在心中暗暗咬牙,發誓一定要揭開安若瀾的假面具!

  安若瀾瞥到安若嫻眼中一閃而逝的志在必得,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嘲諷的笑,轉瞬即逝。

  經過方才倒茶一事,她已大致猜到安若嫻的目的——要逼她露出真面目,不過要讓安若嫻失望了,以後溫和待人就是她的真面目。不過眼下看來,她的好妹妹似乎要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看來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會不得安生了。

  又坐了一會,安若瀾借故約了姐妹賞梅,起身告辭了。

  安若瀾前腳剛走,安若嫻就羨慕道:“瀾姐姐要去跟府上的姐姐妹妹賞花啊,真好。”

  薛氏忙順著她的話,滿含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道:“日后嫻姐兒也能與姐妹們一同賞花的。”

  “嗯,嫻兒知道的。”安若嫻乖巧懂事地笑了笑。

  見狀,孟氏心中滿溢同情憐惜,道:“既然回了侯府,日后也就是府里的小姐,嫻姐兒既然想同姐妹們一起賞花,那便一同去吧。”

  忙吩咐大丫鬟夏荷:“你去尋個機靈的丫鬟來,讓她送嫻姐兒去六小姐那邊。”

  薛氏母女頓時感激涕零,“謝夫人。”

  丫鬟領了安若嫻出門,孟氏與薛氏閑談不提。

  安若瀾確實是約了府上的姐妹賞梅,她前世因名聲不好,在府上並沒有親近的姐妹,重活一世,她既然要逆轉前世的名聲,自然就要從身邊的人開始,讓她們對自己改觀,再者,她也想有幾個親厚的姐妹,日后好談心說話。

  府上的姐妹眾多,前世雖多少有些摩擦,但因著祖母教導極為嚴格,是以除了安若嫻外,其余的都還算和睦團結,沒有爭鋒相對,互相算計踩踏的情況,這也是安若瀾想要與府上姐妹親厚的原因。

  安若瀾與姐妹們約在梅園見面,因著時間還早,她並沒有急著趕過去,而是一邊欣賞庭院中的雪景,一邊慢悠悠前進,在經過一處閣樓時,她甚至登上去駐足了片刻。

  “瀾姐姐!”

  身後忽地傳來一聲驚喜的呼喚,正準備下樓梯的安若瀾回過頭來,便見安若嫻飛奔著朝自己撲來,下意識地,她想要往一邊閃避,然這個念頭剛剛在腦海閃過,就被她壓制了下去。

  這是安若嫻抹黑自己的詭計,我不能讓她得逞!

  安若瀾暗暗告誡自己,眼中一凜,不避不閃地迎向了撲來的安若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09:11 P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2-4 09:27 PM 編輯

第八章 滾落

  為了逆轉前世的名聲,安若瀾可以做出任何犧牲。

  是以,即便會被“無意間”撞下樓梯,她也不會做出任何,可能會被詬病為“厭惡庶妹”的反應來,比如最簡單的,避開。

  在短暫的驚訝過后,她露出擔憂的神色,柔聲道:“嫻妹妹小心些,別跑急了摔著!”甚至貼心地伸手去接安若嫻。

  見狀,安若嫻奔跑的步伐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隨即她咬了咬牙,用更大的力道朝著站在樓梯邊上的安若瀾沖了過去。

  她就不信安若瀾在危機時刻還能維持這張虛偽的面具!

  然而,眼看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安若瀾臉上卻始終保持著溫和的笑容,安若嫻不禁疑惑了,難道安若瀾沒有在假裝,她是真的不討厭自己?

  腦中的疑惑讓安若嫻不自覺放慢了步伐,從猛沖變成了小跑,可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放棄眼下的計劃時,腳下卻突然被什麼絆了一下,不受控制地朝著安若瀾撲去。

  “啊!”

  “小姐擔心!”

  安若嫻的驚叫聲和丫鬟們的驚呼聲同時響起。

  安若瀾只來得及看清安若嫻驚慌的表情,以及丫鬟們焦急的神色,接著便腳下一痛,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不由自主往后倒去。

  “啊——!”

  尖銳的驚叫聲此起彼伏,電光火石間,安若瀾只覺袖子一緊,下墜的感覺驟然停止,抬頭看去,原來是貼身大丫鬟百靈拉住了自己。

  “啊——!”

  還來不及舒口氣,又是一聲驚叫響起,比之方才的更加驚恐,安若瀾心下一沉,趕忙低頭看去,卻見安若嫻頭破血流,躺在樓梯下一動不動,顯然是失去了意識。

  瞳孔猛地一縮,因著驚魂未定,加上腳踝處劇烈的疼痛,兩世都未曾見過此等驚悚畫面的安若瀾直接暈了過去。

  一陣兵荒馬亂。

  燭火搖曳,暖黃的燭光映照在簾帳上,忽明忽暗。

  莫莉從猛然夢中驚醒過來,頭上的劇痛讓她禁不住痛呼出聲,抬手一摸,卻不想竟摸到了層層紗布。

  “嫻小姐醒了!”

  驚疑間,頭頂忽地響起一聲驚呼,隨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下一刻,簾帳被掀開,她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嫻兒,你可算是醒了,姨娘都要被你給嚇壞了。”抱著她的人嗚嗚抽泣起來。

  她茫然抬頭看去,是一個年約二十六七的婦人,有著清秀的臉龐,幹練的氣質,鳳眸尖臉,樣貌說不上頂好看,但眉宇間透著一股子英氣,別有一番風情韻味。

  這人是誰?

  莫莉滿腦疑惑,抬眼打量周圍一番,卻見入目一片古色古香,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未等她消化完眼前的現實,腦袋又是一陣劇痛,接連不斷的畫面如洪水般涌進她的腦海,令她目不暇接。

  大庸朝,聖元年間,田莊,姨娘,父親,文信候府,嫡姐,樓梯,形形色色的人,陌生而又熟悉的場景,記憶里,有人喚自己安若嫻,有人喚自己嫻兒,還有人稱呼自己為嫻小姐。

  安若嫻?她怎麼會是安若嫻呢?!

  她明明記得自己正在和繼姐為繼父的遺產打官司啊,不過是休庭的時候打了個盹,怎麼就變成安若嫻這個女配了呢?!

  是的,女配,安若嫻就是前不久她看的一本男主權謀文里,大反派男配的妻子,性子陰狠歹毒,不折手段,盡管擁有一個逆天空間,幫了反派不少忙,但在風光了半生后,還是和丈夫一起被斬頭,妥妥的女配一枚。

  這麼一會功夫,她已經確定自己是穿到之前看的小說里了,只是,為什麼偏偏是安若嫻呢,她一點都不想做惡毒女配啊!

  “嫻兒?嫻兒?”

  耳邊響起擔憂的呼喚,安若嫻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抬頭怔怔看著婦人關切焦慮的臉龐,從原身的記憶中,她認出了這就是原身的生母——薛姨娘。

  薛氏見寶貝女兒呆呆愣愣,一副癡傻模樣,眼中滿是焦慮,擔憂問道:“嫻兒,嫻兒你怎麼了?可是頭痛的厲害?”

  又急聲對旁邊侍立的丫鬟吩咐:“快去請大夫!”

  旁邊的小丫鬟答應一聲,急急忙忙往外跑去。

  見狀,安若嫻忙叫住要往外跑的小丫鬟,拉住婦人的袖子搖了搖頭,磕磕絆絆道:“我、我沒事,姨娘……”

  她實在是不習慣“姨娘”這個稱呼,但是沒有辦法,她已經變成了安若嫻,就算有千百個不願意,她也不得不用這個身份活下去。

  好在安若嫻有一個金手指空間,她穿過來也不算虧,反正現在流行配角逆襲文,她就當是趕了一次潮流唄。

  既來之則安之,雖然原安若嫻的結局不太好,但她相信,以她的手腕,加上對劇情的了解,只要善加利用金手指,不說改變劇情,起碼替自己謀一世錦繡榮華是不在話下的,當然,前提是避開文中的頭號反派男配。

  打定主意,安若嫻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薛氏仔細打量女兒神色,見她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便無異樣,這才徹底放了心,揮退了丫鬟婆子,單獨與女兒說話。

  “嫻兒,揭穿安若瀾的假面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今日你實在太冒進了,不僅沒有讓安若瀾原形畢露,還連累自己遭了這麼大的罪,也不知老夫人和孟氏那邊起了疑心沒有,日后我們須得更為小心才好。”

  薛氏淳淳告誡,安若嫻聽著她的話,先是一驚,待仔細一回想,才知事情原委。

  原來原身為了揭穿嫡姐安若瀾的假面具,故意假裝要撞安若瀾下樓梯,只是沒想到半路出了意外,原身和安若瀾都在樓梯上跌倒了,只是安若瀾運氣好被救了,而原身卻滾下了樓梯,最后因為傷得太重,一命嗚呼,陰差陽錯下,讓她穿了過來。

  回憶完,安若嫻暗暗咂舌,這可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原身真是夠倒霉的了。

  轉念一想,原身小小年紀就如此詭計多端,真不愧是原文中的頭號惡毒女配,不過現在這個身子是她的了,她是不會再走原身的老路的。

  口里虛應著薛氏的話,安若嫻仔細回想著書中的情節,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通報:“五爺和夫人來探望嫻小姐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09:12 P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2-4 09:29 PM 編輯

第九章 探望

  五爺?夫人?

  安若嫻對照了一下原文中的人物,很快便知曉來的是何人。

  文信侯府的五爺,可不就是原文中把安若嫻寵到了嫡女頭上,被安若嫻哄得團團轉,最后把女兒女婿都給賣了的安世延麼!

  至于那位夫人,應該就是原文中安若嫻的嫡母孟氏了。

  雖然原文中很少談及後宅之事,對孟氏這個配角的描述也不過寥寥幾筆,但安若嫻卻意外地喜歡這個角色。

  或許是因著前世有個只把自己當做棋子爭寵的母親吧,她極度渴望擁有一個疼愛自己的母親,而孟氏,就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母親形象——曾經名滿盛京的才女,有才有貌,溫柔善良,對子女疼愛至極。

  她曾不止一次地想象過,若是擁有孟氏這樣的母親,自己會有多麼得幸福,最起碼,她不用處處在繼姐面前做小伏低,忍受委屈。

  是以,她十分羨慕原文中孟氏的親生女兒。

  不過,偏偏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若說在原文中安若嫻最討厭的角色是誰,那一定非安若瀾莫屬!

  想到原身的嫡姐安若瀾,安若嫻心中滿是嘲諷不屑。

  同樣是原文中的女配,相比起幼時在田莊生活的安若嫻,安若瀾可以說是一個幸運到極點的人——良好的出身,慈愛的母親,忠貞的丈夫,她得到的一切都是無可挑剔的,然而她偏偏不知珍惜,只知道端著孤高冷傲的架子,白白浪費所有人對她的關愛,真是極品中的極品,活該被原身陷害地身敗名裂。

  一想到那個沉默俊挺,重情重義的男人被安若瀾連累得家破人亡,一想到安若瀾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一切都怪在孟氏頭上,安若嫻就忍不住義憤填贗,在她看來,安若瀾這樣的白蓮花渣女就應該被虐成渣渣,最后讓她跟衛刑死在一起簡直是便宜了她。

  轉念一想,安若嫻不禁雀躍起來,現在她成了安若嫻,可不就是給她機會虐安若瀾麼?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摩拳擦掌。連原身都能完勝安若瀾,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把安若瀾給虐地哭爹喊娘!

  雖然她最愛的是原文中內斂沉穩的男主,但衛刑這個優質男配,她也不會讓安若瀾去糟蹋的,至于孟氏——

  她終于如願以償成了孟氏的女兒,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她不怕,既然安若瀾可以得到孟氏無盡的寵愛,那麼她也一定可以!

  對此,安若嫻信心十足。

  就在安若嫻浮想聯翩之際,安世延與孟氏已相攜進了外間房門,薛氏趕忙擠出幾滴眼淚,起身迎了出去,向兩人請安。

  “嫻兒的傷勢如何?”孟氏一把將薛氏扶起,開口問的就是安若嫻的傷勢,焦急的語氣,擔憂的神情,泛紅的眼眶,急促的呼吸,無不彰顯著她對安若嫻的關懷。

  見她身形略有幾分不穩,安世延趕緊扶住她的肩,柔聲安撫:“夫人莫擔心。”

  薛氏本欲擺出一副柔弱之姿,希望借此博取安世延幾分憐惜,卻不想被捷足先登,眼前的情景讓她如鯁在喉,她不由得暗暗絞緊了手中的帕子。

  自知勝不過孟氏的嬌美柔弱,薛氏趕緊收了方才的心思,低眉順眼道:“勞五爺夫人掛心,嫻姐兒已醒了,想來是無礙的。”

  聞言,孟氏長呼出口氣,似放下了心頭大石一般,臉上綻放出由衷的欣喜。

  “無礙便好,無礙便好。”她拍著心口喃喃道。

  安世延滿眼溫柔地握住**青蔥般的五指,帶著幾分責備笑道:“這會你可放心了?瞧你心急的。”

  孟氏赧然一笑,羞怯地垂下了羽扇般的睫毛,輕聲道:“我為嫻兒擔心是應當的。”

  薛氏望著眼前你儂我儂的兩人,差點把手中上好的錦帕給扯爛,她強扯出抹笑,道:“嫻姐兒方醒,五爺與夫人可要進去瞧瞧?”

  “嗯。”安世延頷首微笑,這才正眼看向薛氏,道:“辛苦你照顧嫻姐兒了。”

  “妾不辛苦。”薛氏垂首回道,語氣恭順,然低垂的眼中卻滿是嫉恨。

  安若嫻在里間隱隱聽到了外面的說話聲,待腳步聲往里邊來,她眼珠一轉,趕緊掀起被子,做出一副欲要下床的姿態。

  安世延三人進到里間,看到的便是安若嫻蒼白著小臉,掙扎著下地的情形,孟氏與薛氏當即低呼一聲,一齊撲了過去抱安若嫻。

  孟氏搶先薛氏一步,將安若嫻抱進了懷里,皺眉叱道:“你身子還未好,怎能隨意下地?若是又不小心傷著了該如何是好?!”

  雖是責備,語氣中卻滿是關懷之情。

  慢了一步的薛氏尷尬地收回去抱安若嫻的手,她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為再次被搶走表現的機會而心生怨恨,同時,心中還升騰起一股女兒被搶走的不滿。

  若不是消息的來源可靠,她都忍不住要懷疑孟氏那“善良仁慈,毫無心機”的傳言是捏造的了,不然她為何數次在孟氏手中吃悶虧?

  薛氏心中糾結不已,安若嫻心中卻是激動不已。

  心底涌起一陣陣暖流,安若嫻近乎癡迷地輕嗅著孟氏身上清雅的花香,貪婪地汲取著孟氏身上的溫暖,完全沉溺在溫柔的懷抱中,暗暗祈禱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懷中的孩子嬌小而脆弱,孟氏望著那蒼白的小臉,以及那滲血的紗布,感受著那全心全意的依戀,心底不禁涌起無限憐惜。

  她並沒有對安若嫻緊扒著自己不放的行為感到詫異,只覺得是孩子受到了驚嚇,是以特別粘人罷了。

  撫了撫安若嫻失了血色的臉蛋,孟氏愧疚道:“嫻兒,是你瀾姐姐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受苦了,你放心,母親一定會讓你瀾姐姐來給你賠禮道歉的。”

  聞言,安世延與薛氏皆是一驚,安若嫻也從滿溢的幸福感中回過神,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向孟氏。

  薛氏暗暗心驚,她完全不懂孟氏是如何想的!

  原以為這次只能自認倒霉了,卻不想孟氏竟然自個兒給安若瀾扣了個罪名,這、這簡直比天上掉餡餅還讓人驚喜!

  強壓著噴涌而出的欣喜,薛氏故作惶恐道:“夫人言重了,此事實在怪不得六小姐……”

  孟氏揮手打斷她的話,嚴厲道:“身為姐姐,卻無法照料妹妹安全,瀾兒難辭其咎。”她轉首對伺立在一旁的夏荷吩咐道:“去把六小姐叫來,我要她當面向嫻兒賠罪!”

  夏荷頓了頓,福身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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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09:34 PM

第十章 丫鬟

  孟氏硬了心腸,不管旁人如何勸說,她都要問安若瀾的罪。

  安世延只得無奈笑了,說孟氏太過善良公正,薛氏在一旁咬著牙附和。

  正是掌燈時分,歇了半日的雪花又飄灑了下來,紛紛揚揚。

  夏荷撐傘回了馨月苑,沿著回廊去了東廂房,抬手敲響了房門。

  門內應了一聲“來了”,很快便從里面打開,一個七八歲模樣,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探出頭來,見了夏荷,親熱招呼道:“夏荷姐姐,大雪天的,您怎麼過來啦?”一邊將人讓進了門里。

  夏荷一笑,收了傘,一邊撣著身上的雪珠跨進門檻,一邊笑道:“夫人派我來請六小姐過去說話呢。”

  “可不巧,小姐正歇著呢。”小丫鬟接過夏荷手里的傘。

  夏荷腳下一頓,“這個時辰就歇下了?不是說午後才醒?可是身子不適?”

  府上都知道,六小姐被嫻小姐滾下樓梯的事兒嚇暈了,午後才醒來。

  “不知呢。”小丫鬟懵懂搖頭,“小姐醒后很快又歇下了,除了腳上的傷,也沒說有哪里不適的。”

  夏荷若有所思,帶著幾分焦慮頷首。

  說話間,兩人進了外間小廳,正巧有婆子從一側的暖閣掀簾出來,見了夏荷,忙將人引了進去。

  暖閣里炭火燒的很旺,掀起簾子,夏荷便覺一陣熱浪襲來,伴著陣陣馨香,讓人通體舒暢。她活動了下冰冷的手腳,感覺在寒風中僵硬的手腳又有了知覺。

  里面,劉氏正領著房里三四個小丫頭子,圍坐在炕邊打絡子做針線活計,氣氛正熱,夏荷笑著上前打招呼,眾人忙起身讓座,要去端茶果來。

  夏荷便攔著道:“不忙,我就來給夫人傳聲話,一會就回了。”又拿起丫頭們打好的絡子瞧了瞧,贊了幾聲,這才笑問道:“六小姐還未起呢?”

  劉氏是個老實本分的女人,模樣清秀,性子溫順可親,當年因著做事踏實細心,才被選為了三少爺及六小姐的奶媽,府上人都知曉,她對六小姐比五夫人還上心。

  聞言,劉氏憂心回道:“午後醒來忽地又發了熱,就又歇下了,這會還未起。”又問:“夏荷姑娘為何事來?”

  夏荷皺了眉,道:“夫人差我來請六小姐過去金桂苑一趟呢。”

  劉氏也皺起眉,她大致猜到夫人為何事派夏荷過來了,只是這外面又是刮風又是下雪的,天寒地凍,六小姐病才剛好,又受了驚,若是出去走一趟,怕是又要病了。

  正為難呢,一個十一二歲的丫鬟急忙站了起來,脆聲道:“我這就進去喚小姐起身。”說著便繞過了隔扇,往里間去了。

  說話的是安若瀾的另一個貼身大丫鬟黃鶯。

  劉氏眼中閃過一抹不悅,復又隱去,笑對夏荷道:“夏荷姑娘還是先坐下喝口熱茶罷。”親自倒了茶。

  夏荷含笑應了,在炕邊坐下。

  黃鶯掀簾進了里間,見床幔低垂,大丫鬟百靈守在床邊,便上前壓低聲音道:“夫人房里的夏荷姐姐過來傳話了,快喚小姐起身吧,”

  “可是小姐……”百靈為難地望了眼床帳。

  見百靈遲疑不定,黃鶯不耐撇嘴道:“算了,我自個兒來,省得耽誤了夫人的事兒。”

  她原是擔心小姐責備,才讓百靈去喚,這會見百靈磨磨蹭蹭的,她實是等不及了。

  左右是為了夫人,想來小姐也不會怪她。

  這般想著,黃鶯掀起床帳,卻冷不丁對上一雙冰冷如寒潭的眸子,只見安若瀾擁被坐在床頭,雙眼清明,面無神色,顯然已醒了多時。

  黃鶯當即嚇得一個哆嗦,腿軟跪到了地上,戰戰兢兢喚道:“小、小姐……”

  安若瀾如今年紀雖小,性子卻已是出了名的冷傲嚴酷,府上下人談起她沒有一個不變臉色的,作為她的貼身丫鬟,百靈和黃鶯最是體會深,也最是畏懼她。

  此刻,被安若瀾冰冷的視線盯著,黃鶯很快便嚇出了一身冷汗,就是一旁的百靈,也是怕的不行,連呼吸都放輕了。

  黃鶯曉得自己是觸了逆鱗了,那冰冷的視線壓得她抬不起頭來,周身的空氣驟然變冷,冷得她瑟瑟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黃鶯忽覺身上一輕,是安若瀾移開了視線。

  “何事。”黃鶯與百靈聽得一聲極輕極淡的問話。

  黃鶯忙拭去額角的冷汗,回道:“夏荷姐姐過來替夫人傳話,正在東屋里坐著呢。”

  “嗯。”安若瀾不冷不熱應了一聲,掀開被子,百靈和黃鶯忙上前伺候她起身。

  “劉媽媽讓你進來喚我?”她忽而又是一問。

  黃鶯服侍她穿鞋的手一顫,垂首嚅囁著答不上話來。

  安若瀾冷笑一聲,“你倒是忠心。”招手對百靈道:“吩咐備熱湯,我要沐浴。”

  百靈先是一怔,隨即福身道:“是,小姐。”隨即領命去了。

  見狀,黃鶯臉上露出些焦慮來,低聲道:“小姐,夫人那邊……”

  安若瀾不待她說完,道:“這里不必你伺候,退下吧。”

  她的語氣還算和緩,卻不容置喙,黃鶯咬了咬唇角,只得起身退出里間。

  安若瀾望著她退出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早上雖是事出突然,然她卻瞧得清清楚楚。

  當時,她看到了安若嫻眼中的遲疑,也看到了最后關頭安若嫻臉上的驚慌失措,由此可見,撞倒她並不是安若嫻的本意,那麼,安若嫻為什麼會突然摔倒呢?

  恐怕這就要問問當時離著安若嫻最近的黃鶯了。

  同樣是貼身大丫鬟,百靈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危機關頭還救了她一命,黃鶯卻落在其他丫鬟婆子的后面,這是為何?又為何偏偏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安若嫻會突然摔倒?

  這個母親送給她的貼身大丫鬟,以前她一直很信任很看重,不過如今看來,似乎是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呢。

  不管黃鶯是為何要害她,這個丫鬟是留不得了,不過在此之前,她必須查清楚她的目的,同時,也要好好整頓一下房里的情況。

  無法將她的利益擺在第一位的下人,她不需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10:43 PM

第十一章 怒火

  黃鶯從里間出來,進到暖閣里,夏荷忙問:“六小姐起了?”方才她隱隱聽到里面傳出說話聲。

  “起了,吩咐百靈下去備熱湯了。”黃鶯怏怏答道,暗暗向夏荷遞了個眼色。

  夏荷心下微驚,以往只要夫人派人來喚,六小姐不管做著多要緊的事兒,都會立即騰出空來,趕到夫人身邊去,今兒個怎的還有心思沐浴更衣?

  壓下心底的詫異,夏荷面上笑道:“既如此,我便多叨擾了一陣了。”

  劉氏連聲笑應著,讓小丫頭去端了茶果來,和夏荷談了起來。

  劉氏陪著夏荷坐了近兩盞茶的時間,安若瀾才進了暖閣來。因著腳踝受傷,她是被婆子抱進來的。

  見狀,劉氏忙起身從婆子手中接過安若瀾,小心抱著輕放到了炕上,蓋上了被襖子,捂得嚴嚴實實的。

  夏荷等劉氏安置好了,才上前問禮。

  安若瀾披散著一頭青絲,見了夏荷,倦怠笑道:“讓夏荷姐姐久等了。”

  “六小姐客氣了。”夏荷含笑應答。她見安若瀾氣色不佳,猜想應是還未從早上的事兒里回過神,畢竟只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往日里就算再冷清沉穩,總也是不經嚇的。

  這般想著,心中便生了幾分憐惜,方才還聽劉媽媽說六小姐下午發了熱呢,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外面的風寒。

  這廂,夏荷斟酌著一會該如何開口說明來意,久久不曾出聲,安若瀾見她神色掙扎,便主動開口問道:“夏荷姐姐為何事來?”

  被問及來意,夏荷一怔,頓了頓,只得直言道:“奴婢奉夫人命來,來請、請六小姐到金桂苑一趟。”

  說罷,在心中嘆了一聲。

  若非夫人的命令,她也不願來這一趟。

  此次夫人真是太糊涂了。

  說句不好聽的,那個嫻小姐是自作自受,受了傷實在怨不得旁人,更遑論她連累得六小姐受傷,不責罰已是大大的恩賜了,哪里還有旁人向她賠禮道歉的道理?

  可偏偏夫人就是太心善,見她傷得重就格外憐恤她,竟硬是給六小姐安了個罪名,要六小姐去給她賠罪,夫人怎的也不想想,六小姐的腳還是被嫻小姐給害得傷了呢,即便要賠罪,也該是嫻小姐給六小姐賠罪才是。

  即便是孟氏身邊親近的大丫鬟,夏荷一時也猜不透她的想法。

  安若瀾聽聞夏荷的話,不由心中一凝,眸光微閃,也不細問,道:“嫻妹妹受了傷,我該是要去看看。”說罷,便吩咐底下的丫鬟婆子們準備斗篷手爐等物什。

  見她如此通情達理,夏荷又是詫異又是感激,心中憐惜之情愈甚,亦愈發覺得孟氏糊涂。

  頓了頓,夏荷遲疑道:“外面風雪大,六小姐不若還是別去了吧,擔心沾了寒氣。一會奴婢去回個話,就說六小姐已歇下就是了,左右也不妨事的。”

  安若瀾感激地笑笑,道:“無礙的,一會路上當心些就是了。”

  夏荷見她堅持,便也就不再勸了。

  劉氏倒是想勸,只是她知道安若瀾不喜她,擔心安若瀾不聽,便只得把滿肚子話咽下,去幫忙準備出門要用的物件。

  一會毯子襖子斗篷手爐都備好,劉氏將安若瀾里三層外三層地包起來,將暖烘烘的手爐塞到她懷里,這才一把將人抱起來,摟在懷里出了門。

  一行六七人,提燈的,打傘的,全部將抱著安若瀾的劉氏護在中間,在黑夜中冒著風雪緩緩前行,花了將近兩刻鐘才到金桂苑。

  安世延與孟氏薛氏早已等在金桂園的東次間,夏荷進去通報一聲,隨后便出來領著劉氏進了東次間。

  東次間內,安世延與孟氏一左一右坐在炕上,薛氏立在孟氏身側,劉氏抱著安若瀾進來,躬身向三人行禮,安世延掃到她懷里的安若瀾,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不悅。

  孟氏亦是臉上一僵,眼中浮起受傷之色。

  察覺到父母不虞的神色,安若瀾輕聲道:“劉媽媽,放我下來罷。”

  聞言,劉氏遲疑了片刻,抬眼見到五爺和夫人面色不佳,這才小心翼翼將她放下,替她摘了身上裹著的毯子襖子和斗篷,垂首站到了一邊。

  離開劉氏溫暖懷抱的瞬間,安若瀾有些戀戀不舍,她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情緒,右腿虛立著,身體重量都放在沒有受傷的左腳上,福身請安:“父親安好,母親安好。”

  “嗯。”安世延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孟氏卻是一聲不吭,含怨帶忿地望著安若瀾。

  氣氛有些僵硬。

  薛氏心中暗笑,福身向安若瀾行了個禮,掩嘴笑道:“六小姐瞧著穩重,到底也只是個孩子,和嫻姐兒一樣愛撒嬌,都喜歡時刻讓人抱著摟著,妾身看六小姐方才都舍不得離開劉媽媽懷里呢。”

  這話聽著像是寵溺的調侃,實際卻是火上澆油,安世延心中那點不悅瞬間擴大了數十倍,眉峰也愈發蹙得緊了。

  安若瀾一腳苦苦支撐著身體,不過片刻,額上便發了一層冷汗,然父母沒有讓她坐,她便只好繼續站著,對于薛氏的話,她並未理會。

  見她並不反駁,孟氏眼帶輕愁,幽幽望著她,道:“瀾兒以前不這樣的。”

  安世延眉頭又緊了幾分,以前不這樣,如今犯了錯便擺出副年幼的姿態,難不成她以為這樣就能逃避責罰不成?!

  又一想到這孩子先前膽敢投湖威脅自己,安世延心中愈發不滿,口氣不自覺嚴厲起來,低喝一聲:“你可知錯?”

  聞言,安若瀾抬眼直視父親薄怒的臉龐,毫無懼色,道:“女兒不知何錯之有。”

  “你——”安世延一拍炕桌,欲要發火,孟氏忙攔住他,對安若瀾幾近哀求地勸道:“瀾兒,你就認個錯吧,你父親不會重罰你的。”

  聽到孟氏如此語氣,安世延愈發憤怒,望著安若瀾的雙眼幾乎冒火。

  “女兒不知何錯之有。”安若瀾神色不變,依舊是這句話。

  她用眼神制止了滿臉焦急,欲要上前的劉氏,接著道:“女兒是來探望嫻妹妹的,當真不知犯了何錯,還望父親母親明示。”

  “明示?”安世延簡直要怒火沖天,怒喝道:“你身為姐姐,卻照料不全,讓年幼的妹妹身受重傷,莫不是你還沒有過錯了?!我看你根本是不知悔改!”

  “五爺,瀾兒她不是故意的……”孟氏在一旁哀聲哭泣,替安若瀾求情。

  安若瀾心中一凝,袖中的手握緊又松開,好一會後,才啞聲道:“既然父親如此說,女兒倒是要為自己討個公道。”

  她抬眼望向眾人,明亮的眼中竟是一片冰冷,所有人不覺胸口一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10:46 PM

第十二章 納悶

  在來的路上,安若瀾已向夏荷打聽清楚了金桂苑里的情況,心中除了酸澀無奈,已沒有旁的想法。

  此刻,她望著憤然發怒的父親,哀怨憂愁的母親,心中又多了一絲心寒。

  她是對父母還有感情,是想要扭轉冷傲霸道的名聲,但她也不會一味地退讓隱忍,任由旁人欺凌自己,即便是自己的父母也不行,她可以吃苦,但絕對不受委屈!

  安若瀾目光凌然而堅定。

  有那麼一瞬間,安世延恍惚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飽經滄桑的成人。

  然定睛一看,眼前的,分明是自己尚且年幼的嫡女,只是那稚嫩面容上的沉穩與冷靜,實在是不像七八歲孩童能有的。

  他隱隱覺得有哪里不一樣了,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沉吟片刻,他頷首道:“好,你且說來。”

  他自認是個公正嚴明的人,即便已認定女兒犯了錯,也斷不會不給她辯駁的機會。

  聞言,薛氏心中揪緊了起來。

  安若瀾暗暗舒出口氣,還未來得及高興,心口卻已被苦澀占滿。

  今日,她利用父親正直的性子為自己尋到了辯白之機,而前世,安若嫻卻是利用父親的正直,將她的夫君送上了黃泉路,將她推入了地獄,兩廂對比,她如何高興地起來?

  前世的種種,她永遠都會記得……

  手下意識地攥緊袖口,安若瀾強忍著眼中的酸澀。

  很快,她收斂心神,正欲開口,侍立在一旁的夏荷忽地道:“五爺,夫人,既是要長談,便讓六小姐先坐下吧,六小姐腳上還有傷呢,久站不得。”

  一語驚醒夢中人,孟氏這才想起安若瀾也受了傷,忙吩咐夏荷支椅子,擔憂問安若瀾道:“瀾兒腳上的傷如何?快讓母親瞧瞧。”

  “無礙。”安若瀾不冷不熱回了句話,對搬椅子過來的夏荷頷首致謝。

  她也是有脾氣的,且原本的脾氣還不小,對于胡亂給自己加罪名的母親,她心中有怨,態度自然就冷淡許多。

  感受到她話語間的冷淡,孟氏不禁眼眶一紅,掩嘴低泣起來,哀聲道:“瀾兒,你不要怪母親,母親不是故意忘了你身上有傷的……”

  安若瀾扯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輕聲道:“母親嚴重了,女兒怎敢怪罪母親?”

  說罷,就著夏荷的手,單腳往后退了一小步,在椅子上坐下。劉氏趕緊上前替她在腿上搭上毯子,取出袖中錦帕細細擦拭她額上的汗水。

  見狀,孟氏眼淚掉得更急,斜倚在炕桌上鳴咽不止。

  安世延也是俊眉輕皺,心中尷尬不已。

  今日他一回到府上,便被拉著過來看望嫻姐兒了,根本不知道瀾姐兒也受了傷,還是傷在腳上,不然他方才也不會那般氣憤。

  他原本並沒有責怪瀾姐兒的意思,若不是妻子執意,他根本不捨得讓瀾姐兒冒著風雪過來。他甚至還想著一會要從中幫著瀾姐兒向妻子求情,只是後來見瀾姐兒走路要抱,又聽了薛氏和妻子的那一番話,不由得便生了不滿,對無辜受傷的瀾姐兒發了脾氣,眼下得知實情,他不禁又羞又愧。

  見安若瀾坐下,安世延忙緩和了神色,憐惜道:“瀾兒,既然腳上有傷,你怎的不早說?”

  安若瀾微垂雙眸,嘴角彎起一抹苦澀的笑,“女兒以為父親與母親知道……”

  一句話道出千般委屈,安世延與孟氏心中更不好過了。

  安世延嘆了一聲:“為父錯怪你了。”

  隨即問劉氏道:“六小姐傷勢如何?可請大夫瞧過了?”

  劉氏恭順答道:“請了大夫了,說要好生將養,半月內不得行走,不若日后腿腳會不方便。”說著,竟紅了眼眶。

  聞言,孟氏臉色一白,似被抽乾了全身的力氣般,軟倒在了炕桌上,無聲落淚。

  安世延也是心中一沉,竟這般嚴重。

  女子的形貌最是重要,若是瀾姐兒以后腳上不便……怕是夫君都難尋。

  薛氏卻是暗暗心喜,嘴角不易察覺地彎起一個弧度。

  忽地,孟氏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踉蹌著撲到安若瀾身上,抱住她泣聲低喃:“瀾兒,我的瀾兒啊,為何母親不能代你受過,嗚嗚嗚……”

  安若瀾微微一顫,一陣猶豫后,終是抬手抱住身上的人,拍撫著她的后背安慰道:“母親,是劉媽媽說的太嚴重了,女兒無礙的。”

  “是啊,夫人,六小姐的傷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您別太擔心,小心傷了身子。”薛氏跟著勸說,臉上擺著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心里卻是恨不得這母女倆一起死了才好。

  夏荷也跟著勸了幾句,倒是劉氏沒有開口,說到底,她對孟氏把安若瀾叫過來問罪一事是存了不滿的。

  見愛妻悲痛難當,嬌弱的身軀顫抖不已,仿似隨時會倒下般,安世延忙上前將人扶起,輕柔摟進懷里,一邊替她擦拭淚水,一邊柔聲安撫:“你別擔心,瀾姐兒會好的。倒是你,身子一向弱,可別哭壞了身子。”

  又刻意轉移她注意力,道:“瀾姐兒方才站了那許久,該請個大夫來瞧瞧才是,可別加重了傷勢。”

  孟氏只趴在他懷中哭得肝腸寸斷,根本聽不進去一句話,無奈,安世延只得一邊溫言細語哄著她安慰她,一邊吩咐人去請大夫。

  瞧著這一幕,薛氏心中納悶不已。

  根據她們得到的消息,孟氏對安若瀾很是疼寵,可如今看來,事實似乎並非如此。

  孟氏執意把安若瀾叫來問罪,眼下又如此反應,可見她並不知曉安若瀾的傷勢如何,那是否說明,在來金桂苑前,她並未去看望過安若瀾?親生女兒受了傷,她不去看望,反而拉著丈夫來看望受傷的庶女,這是疼愛女兒的母親會做的事嗎?

  答案是否定的。

  那麼孟氏為何要這樣做,是陰謀,還是她當真如此善良?

  薛氏覺得自己越發看不懂孟氏了。

  她的直覺告訴她,孟氏或許並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一簾之隔的裡間,安若嫻聽著外面孟氏的哭聲,眼中閃過嫉恨的光。若是她,就不會讓母親為自己這般難過,安若瀾果真不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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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10:58 PM

第十三章 剛柔

  “父親,母親!”

  一道脆生生,帶著幾分虛弱的呼喊突兀地響起。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安若嫻蒼白著小臉,怯生生地站在簾后,小手緊緊攥著簾子一角,滿臉的驚慌無措。

  安若瀾不由心中一凜。

  孟氏的哭聲突然低了下去。

  “嫻姐兒?”安世延詫異地喚了一聲。

  薛氏眼珠子骨碌一轉,搶在所有人開口前,上前關切問道:“嫻姐兒怎的跑出來了?”

  安若嫻在心中為薛氏的上道點贊,繼而故作怯懦地掃視了眾人一圈,最後視線落在梨花帶雨的孟氏身上,怯聲道:“我、我聽到母親哭了,嫻兒好擔心……”

  軟糯乖巧的模樣很是討人歡喜。

  安世延先是一怔,隨即溫和笑著對安若嫻招了招手,道:“嫻姐兒過來。”

  安若嫻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著甚是天真無邪,她松開簾子小跑到安世延身邊,仰起腦袋望著梨花帶雨的孟氏,臉上眼中滿是擔憂。

  見狀,安世延心中一片柔軟,拍了拍孟氏的胳膊,輕笑道:“你瞧,連嫻兒都要替你擔心了,可快別哭了。”

  孟氏也瞧見了安若嫻眼中的擔憂,不禁心中一動,漸漸停了哭泣。

  她俯身抱起安若嫻,強顏笑道:“嫻姐兒真乖。”

  安若嫻窩在她懷中,抬起小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軟軟道:“母親不哭,你哭了,嫻兒也會難過的,你不要擔心,瀾姐姐一定會好起來的,上天會保佑瀾姐姐的。”

  孟氏感受著在臉上輕柔擦拭的小手,眼中又是一熱,含著淚花笑道:“嫻姐兒說得對,母親不哭了。”

  “嗯嗯!”安若嫻眉眼彎彎,重重地點頭,模樣嬌憨無比。

  前世作為親生母親爭寵的工具,安若嫻在討人歡心方面可謂經驗十足,眼下安慰起孟氏來,簡直是易如反掌。

  見她如此天真可愛,孟氏不由得含笑抵住她的額頭蹭了蹭,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此舉惹得安若嫻咯咯歡笑起來,銀鈴般的笑聲打破了沉悶的氣氛,也徹底驅散了孟氏心底的陰霾。

  “這會好了,嫻姐兒真是幫了父親一個大忙,該賞!哈哈哈!”安世延滿心欣慰,伸手將母女二人同時擁進懷中,笑得歡暢無比。

  孟氏輕偎在丈夫懷中,眼底是滿足與幸福。

  英俊儒雅的父親,溫柔美麗的母親,活潑可愛的女兒,三人相偎相依的畫面是如此溫馨,讓人心底都會升起暖意。

  “嫻姐兒真是敬愛夫人。”薛氏笑著開口,本是恭維討好的口氣,卻帶著幾絲不易察覺的酸意,眼中既有得逞,又有憤恨,還有不虞,竟是復雜得讓人捉摸不透。

  安若瀾至始至終沉默著。

  不是沒有察覺到安若嫻投過來的,若有似無的得意目光,只是心中激不起半點漣漪。

  或許是因為前世看過太過這樣的畫面,如今她已經能做到無動于衷了。

  若是安若嫻想以此打擊她,怕是要失望了。

  安若嫻確實是失望了。

  見安若瀾絲毫不動容,她感到挫敗的同時,心中又升起了憤怒。她認定這是安若瀾無情冷酷,不在意孟氏的表現,于是愈發堅定了要奪走孟氏對安若瀾寵愛的決心。

  享受了一番天倫之樂,孟氏臉上又重新綻放了笑容,她親昵地點了點安若嫻的鼻尖,柔聲道:“雖只是個意外,然你瀾姐姐還是有照顧不周之責,嫻兒你能原諒她嗎?”

  聽她再次提起這件事,眾人神色皆是一僵,安世延不自然地咳了兩聲,道:“這事兒就算了吧,瀾姐兒也受了傷,實在怪不得她。”

  “犯錯就該受罰,五爺不必偏袒瀾兒。”孟氏神色嚴厲。

  聞言,劉氏焦急上前一步,:“夫人……”

  剛開了口,卻被安若瀾攔了下來。

  對劉氏搖了搖頭,安若瀾不慌不忙對孟氏道:“母親要罰女兒,女兒不敢不認罰。然,在此之前,女兒想問一句,嫻妹妹傷了腦袋是女兒的錯,那女兒傷了腿又是誰的錯?還請母親給女兒一個公道,讓犯錯之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說罷,她站起身來,福身朗聲道:“請母親為女兒做主。”

  孟氏當即臉色一白,蹬蹬退了兩步,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安世延忙扶住妻子,為難道:“瀾兒,你母親也是為你好,她是擔心此事傳出去后會影響你的名聲,你又何必牽連其他人……”

  “父親,”安若瀾目光沉穩,一字一句清晰道:“您也認為早上的事是我的錯麼?”

  “這……”安世延遲疑,望了眼神色凄然的孟氏,終是違心道:“你確實沒有照顧好嫻姐兒……”

  心底微寒,安若瀾垂下眸子,輕聲道:“不是女兒不想照顧好嫻妹妹,而是女兒沒有那個能力,當時,若不是百靈在混亂中險險拉住了女兒,怕是女兒傷的不僅僅是一條腿。若是如此,父親與母親也認為是女兒的錯,女兒無話可說。”

  “瀾兒……”見一向高傲倔強的女兒展現出如此脆弱的模樣,安世延忍不住喉頭發緊。

  安若瀾深吸口氣,顫聲道:“女兒沒有嫻妹妹那般乖巧可愛,不懂得安慰孝順母親,是以即便看著父親母親疼愛嫻妹妹,女兒也不敢有怨言,可是女兒不明白,為何母親一定要女兒向嫻妹妹道歉,女兒沒有錯,女兒……女兒只是沒辦法……”

  說著說著,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最后竟是泣不成聲。

  見狀,眾人皆是一驚。

  劉氏也忍不住跟著掩嘴痛哭起來。

  此刻,眾人才意識到,安若瀾也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照顧自己尚且談不上,又談何照顧他人?更何況她之前生了一場大病,身子還未養好,哪里會有能力照顧妹妹?

  安世延心疼不已,也顧不得禮儀了,一把將人抱起,拍撫著她的后背,柔聲安撫:“瀾兒乖,你沒有錯,是父親和母親錯怪你了,乖,別哭了……”甚至像是在哄幼兒般,抱著她來回走動。

  孟氏心如刀割,想要上前,卻又不敢上前,只能幽幽望著丈夫與女兒,默默流淚。

  安若瀾趴在父親寬闊的懷抱中,揪著父親的衣襟抽泣不止,然而她不斷流出淚水的眸子並沒有悲傷之色,有的是無盡的冰冷。

  “剛者易折”,她無聲重復著這四個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amanda 發表於 2014-12-4 11:04 PM

第十四章 失控

  物以稀為貴,這句話用在任何方面都是行得通的。

  一向高傲要強的安若瀾一哭,所有人就都跟見了從西邊升起的太陽一般,又驚又慌。

  安世延抱著女兒不撒手,哄了好一陣,才將人給哄好了,暗暗舒了口氣。

  孟氏早已將懷中的安若嫻放下,見狀,上前伸出手:“五爺,還是讓妾身來抱著吧。”眼中帶著祈求。

  聞言,安若嫻眼中閃過不甘,暗暗在心中嘲諷。

  沒想到自詡冷傲清高的安若瀾,也會用裝可憐這等小白花似的招數,她真是低估了她,看來要把母親搶過來,並不如想象中那般簡單。

  安世延並沒有應承,只道:“還是我來吧,你身子弱,不便勞累。”

  “五爺……”孟氏腳下一晃,方止住的淚水復又滾了下來,幽怨地望著丈夫,“你也怨我錯怪瀾兒麼?”

  安世延微皺起雙眉。

  他並沒有那個意思,他只是捨不得妻子勞累罷了。

  好意被誤解,安世延不禁生出幾分惱怒來。然見孟氏淚懸於睫,嬌美的容顏如雨後芙蓉般惹人憐惜,他心中又升起不捨之情,在心底低低嘆了一聲,道:“時辰不早了,我們趕緊把瀾兒帶回馨月苑吧,一會還要請大夫看診。”

  孟氏察覺到了丈夫瞬間的情緒,不敢再多言,輕咬著唇瓣,嬌軀輕顫著無聲頷首。

  一陣忙亂,安若瀾再次被包裹成粽子,被安世延抱著送往馨月苑的東廂房,薛氏則被留在金桂苑照看安若嫻。

  人去樓空,金桂苑顯得有幾分冷清,安若嫻見薛氏癡癡望著院門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

  薛氏回過頭來,深深望著安若嫻,收斂神色,沉聲道:“嫻兒,日后我們也要防著點孟氏才好,娘親總覺著她不若表明那般簡單。”

  安若嫻嘴角一緊,敷衍地應了一聲,正眼也不看薛氏。

  在她看來,薛氏與她前世的母親一樣,都是自私自利的女人,為了自己的富貴地位,可以犧牲子女的幸福。她仇視這樣的人,也不屑與之為伍,若不是占用了安若嫻的身體,念著薛氏對這個身體有生養之恩,她不會搭理薛氏。

  不耐與薛氏打交道,安若嫻道了一聲乏了,徑直回到裡間。

  薛氏猶在琢磨著方才孟氏的一言一行,聞言只點點頭,並未發現安若嫻的反常。

    ******

  安世延一行人回到馨月苑東廂房不久,大夫就到了,經過查看,安若瀾的傷勢並沒有加重,這讓眾人松了口氣。

  送走大夫,安世延也並未久留,安慰囑咐安若瀾一番後,他就回正房去了,臨走前還對孟氏使了個眼神,大約是讓她與安若瀾好好談談的意思。

  孟氏在床沿坐下,細心地替安若瀾掖好被角,輕撫著她的額頭,柔聲道:“瀾兒,母親今晚留下來陪你可好?”

  安若瀾抿著唇角搖頭,“女兒無礙,母親回去歇著吧。”

  直白的拒絕讓孟氏潸然淚下,她拿帕子掩嘴泣聲道:“瀾兒你當真不願原諒母親麼?”

  又來了……

  安若瀾無奈在心中嘆了一聲,面色低沉,嚴肅道:“母親,女兒何時說過怨您?這話若是傳出去,您知道外人會如何議論女兒麼?”

  她是第一次用如此嚴重的語氣與母親說話,心中也不好受,然事關自己的聲譽,她不得不如此。

  前世她看不透,如今卻十分清楚。

  一個人在旁人眼中的形象,往往會受到其親近之人對其態度的影響。前世,因著母親總是在旁人面前表現地對她十分謹慎小心,言語之中又頗多哀怨,是以她在旁人眼中落下了高傲無情,目中無人的形象。可以說,母親的態度,是她前世名聲敗壞的源頭,只是前世她並不在意,只知一味縱容母親,然而你如今,她是不會再任由母親如此了。

  是以,在一切尚且可以挽救之前,她必須遏制這個源頭。

  孟氏美目微瞠,似聽到了什麼極度驚駭的話,竟連淚水都止住了。

  安若瀾抿了抿唇角,並沒有緩和臉色,硬著心腸道:“若母親當真為女兒著想,日後還是不要再說這番話了,不知情的,怕是要誤以為女兒連母親都欺凌了。”

  盡管安若瀾已說的十分清楚,然在孟氏聽來,這依舊是她氣惱埋怨之言。

  孟氏悲痛至極地揪著心口,哀怨道:“瀾兒的意思,是母親在刻意詆毀你的名聲麼?”

  安若瀾皺起雙眉,辯解:“女兒並沒有這個意思,女兒只是……”

  “你就是這個意思!”孟氏高聲打斷她,驀地站了起來,搖晃著站穩,字字泣血:“瀾兒,你可以怨母親,可是你要知道,母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她搖晃著後退兩步,出水芙蓉般的麗顏一片凄楚,“若不是為了你的名聲,母親又怎會捨得讓你受委屈?然而母親辛辛苦苦,忍痛做了這一切,換來的,卻你這般誅心的話,母親……母親真的好難過……你為何不懂母親的一片苦心……”

  說著,又嚶嚶低泣起來,羸弱的雙肩顫抖著,讓人生出強烈的保護欲。

  安若瀾心頭一震,掩在被下的手緊握成拳。

  為了她好,又是為了她好!

  前世她聽過多少次這樣的話,每次都是為了她好,可每次受到傷害的都是她!

  這一刻,一直被壓抑的怨恨占據了她的心,安若瀾雙眼發紅,幾乎是低吼出聲:“女兒年紀雖小,卻也知道何為好壞,今兒早上的事即便傳出去,對女兒的名聲也不會有半點影響!”

  她深吸口氣,接著道:“母親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女兒的名聲著想,可您有沒有想過,一旦女兒向嫻妹妹道歉,便就坐實了女兒犯錯的事,而此事若是傳出去,少不得會有不知詳情的人臆測是女兒設計害了嫻妹妹,到那時,女兒還有名聲可言嗎?!”

  言罷,似用盡了全身的氣力般,她氣喘吁吁地閉上雙眼,逼回了眼中的酸澀。

  孟氏目瞪口呆地望著床上嬌小的人兒,驚得忘了反應。

  以往,只要她顰一下眉,不管有沒有錯,瀾兒都會服軟認錯,可眼下,她都如此哀求了,瀾兒不僅無動于衷,還如此疾言厲色?

  好半晌後,見安若瀾當真沒有服軟的意思,孟氏才虛弱吐出一句:“是母親考慮不周,可母親真的是為了你好啊,母親是怕你父親會責怪你……”

  安若瀾不敢睜眼看她,怕自己會再次情緒失控。平復了急促的呼吸,她輕聲道:“父親並沒有怪罪女兒的意思不是麼?”

  “瀾兒……”孟氏凄楚喚道,嬌弱的身子顫抖得更為厲害。

  安若瀾疲憊地嘆出一聲,“您回去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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