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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12:33 PM

尋找失落的愛情 -【念春歸】《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4-17 12:54 AM 編輯

【書名】:念春歸

【作者】:尋找失落的愛情

【內容簡介】:

     少女時的慕念春常埋怨老天,世上既然已經有了自己,為什麼還要有慕元春?

     很久以後,臨死前的慕念春很平靜的想著,這一生,其實誰都沒有贏。

     重新睜開眼,她回到了十二歲的這一年。

     亂世尚未來臨,一切都還來得及重新開始。

     她要為自己和家人謀一世平安。歲月靜好,漫漫春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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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12:42 PM

第一卷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

       重生少女時代,和演技超高的嫡出長姐Pk演技,真是個技術活......

第一章 重生

      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嗎?沒有來引路的牛頭馬面,沒有奈何橋,沒有孟婆湯,只有令人麻木而茫然的黑暗。

      她殺了天底下最有權勢的男子,所以連投胎的權利也沒有了嗎?今後她這抹幽魂,只能永遠在這片濃霧一般的黑暗中度過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意識忽然清醒了一些。

      耳邊隱隱約約的響起了說話聲。

      她聽不清這聲音說的是什麼,卻莫名的覺得熟悉親近,莫名的渴盼著再聽一些。她努力的在迷霧一般的黑暗中奔跑,向著那個熟悉的聲音跑去。

      「念春,念春....」那個聲音在耳邊不斷的呼喊著,先是帶著哽咽的呢喃,後來幾乎成了歇斯底里的哭喊。固執又倔強的喊著她的名字。

      是誰?是誰堅持叫她醒來?

      她早已冰冷麻木的心顫了一下,然後,身體的知覺漸漸甦醒,全身無一處不酸痛。尤其是後腦勺處,更是火辣辣的疼。

      她是中了劇毒身亡,死前胃裡如焚燒一般的灼痛。可現在,那種令人痛苦欲狂的灼痛沒有了,反而是後腦勺詭異的痛了起來。

      她不自覺的微微蹙眉。

      「太太,快看,小姐皺了眉頭。」一個驚喜的少女聲音響起:「小姐醒了。」

      太太的哭喊聲戛然而止,顫抖著握住她冰涼的手:「念春,我的好念春,你快點睜開眼讓娘看看。」

      娘......

      她的心狠狠被扯了一下,如撕裂一般的痛。娘在十年前就死了,怎麼還會在耳邊喚著她的名字?

      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她竟睜開了眼。

      一張哭花了妝容的狼狽臉孔出現在眼前,眼中閃動著狂喜:「念春,你終於醒了!娘快被你嚇死了,還以為你再也醒不來了.... ..」

      婦人激動至極,連話也說不利索了,顛三倒四的重複著這幾句。

      慕念春直愣愣的看著婦人的臉,這張臉是那樣的熟悉,又有些奇異的陌生。

      婦人很快便察覺出慕念春的異樣來,憂慮急切的湊近:「念春,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連話都不說了?是不是頭疼的厲害?」

      慕念春腦海中一片紛亂,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眼前的情景如此真實,卻又如此荒誕。

      死了十年的娘親張氏怎麼會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而且,她不是也死了嗎?為什麼會好端端的躺在當年的閨房裡?

      張氏鎮定了下來:「知道疼就好。」轉頭吩咐一旁的丫鬟:「石竹,去叫王大夫過來。」

      石竹擦了眼淚,應了一聲,便一路小跑了出去。

      張氏轉過頭來,見慕念春呆愣愣的不說話,心裡又是一陣絞痛,強顏歡笑道:「元春那丫頭已經被救上來了,料想也沒什麼大礙。你爹大發一通脾氣是免不了的,礙著那個丫頭的舅家顏面,或許還要狠狠責罰你一頓。不用怕​​,娘拼盡了力也會護著你......」

      慕念春在這一連串的話語中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應了一句:「娘,我不是無意,是成心推她的。」

      張氏:「......」

      張氏楞了不過片刻,立刻又說道:「肯定是她故意撩撥你生氣,你性子一向衝動,在氣頭上推她一把也是正常的。如果不是因為推了她,你也不會用力過度摔倒,還撞到了假山上。好在你福大命大,什麼事也沒有!」

      慕念春:「......」

      果然還是那個無比護短的娘啊!

      遙遠的記憶很快湧上了心頭。

      這一年,她還只有十二歲,和嫡出的長姐慕元春鬧了口角。

      當年的她衝動任性,禁不住慕元春的冷嘲熱諷,一氣之下推了慕元春一把。她的力氣並不大,也不知怎麼的慕元春卻掉進了池塘裡。在掉落池塘的瞬間,慕元春也用力的推了她一把。她摔倒時頭碰到了假山,昏迷了過去。

      醒來之後,面對的就是父親慕正善的怒火。她竭力為自己爭辯,可怒火中燒的慕正善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還和張氏大吵了一架。她被關在祠堂裡罰跪了三天,之後禁足了兩個月。

      從那之後,張氏和慕正善的關係也降到了冰點,時常爭吵。慕正善愈發對原配所出的長子長女上心起來,此消彼長,她和弟弟卻失了父親的歡心。

      再然後,弟弟偷溜出府被拐走,張氏悲慟之餘大病了一場,管家的權利落到了慕元春的手上。她這個原本受寵的慕家四小姐,在嫡出長姐的光芒下變的黯然無光無足輕重。

      亂世來臨,慕家面臨危險的境地時,她很自然的成了被犧牲的那一個。

      重病不起的張氏,在得知她代替長姐入宮的消息之後,吐血身亡。她在張氏冰冷的屍體旁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依舊被送進了宮......

      一連串的悲劇,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慕念春鼻子微酸,輕輕的喊了一聲:「娘,我不是在做夢吧!」

      張氏沒留意到她神色中的異樣,只以為她是驚懼過度,心中頓生愛憐:「傻丫頭,這當然不是夢了。娘好好的坐在你面前呢,不信你伸手摸一摸娘的臉。」

      說著,張氏微微俯下頭,一臉殷切慈愛的笑著。

      慕念春乍然醒來,全身酸軟無力,她拼盡了全身的力氣,伸出手摸了摸張氏的臉。指尖劃過溫熱有彈性的皮膚,淚水不受控制的紛湧而出。

      老天沒有讓她投胎,卻讓她在年少時醒來。

      是老天憐惜她前世的悲劇命運,所以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嗎?

      她一定感激上蒼的恩賜,絕不辜負新生......

      房門被用力的推開,發出當一聲巨響。

      一個三十多歲的英俊男子走了進來。這個男子五官俊美氣質儒雅風度翩翩,是百里無一的美男子。正是她的父親慕正善。

      素來溫和的慕正善,此時一臉鐵青,眉宇間閃著怒火:「念春,你小小年紀,心思卻如此歹毒,竟把自己的親姐姐推落水池。元春至今還昏迷未醒,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絕饒不了你!」

      慕念春沒來得及為自己辯解,張氏已經抹了眼淚站了起來。

      張氏以母雞護崽的強悍態度擋在了床前:「老爺只聽下人的一面之詞,就給念春定了罪,也太武斷了。到底是怎麼回事,總得聽聽念春怎麼說。」

      「她還有什麼可說的!」慕正善怒道:「池塘邊有好幾個人,個個都親眼目睹是念春推元春落的水。她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張氏想也不想的應了回去:「肯定是元春說了刺耳的話,惹怒了念春,所以念春才會推她。」

      慕正善正在氣頭上,聞言冷笑一聲:「慈母多敗兒,這話果然半點不假。你一直偏袒著親生女兒,對元春卻不聞不問。可憐元春受盡了委屈,卻連半個字都不敢說。要不是發生了此事,方媽媽根本就不敢把平日裡的實情告訴我。現在事情明擺著,是念春想毒害長姐,你這個當娘的不想著好好懲戒教育女兒,反而百般偏袒。今天有我在,你休想再護著她了!讓開!」

      張氏身子微微一顫,臉色悄然泛白,卻倔強的不肯退讓半步:「老爺,你只心疼元春落水昏迷不醒,可憐我的念春摔了一跤,後腦勺被假山磕到了,昏迷了半天才醒。你這個當爹的可曾問過一句?」

      慕正善重重的哼了一聲:「那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你到底讓不讓開?」

      張氏咬牙挺直了身子:「不讓!有我在,誰也休想動我女兒半根手指頭。」

      怒極攻心的慕正善,猛的揚起手。

      張氏躲也​​沒躲,反而哭著迎了上去:「你想打就打吧,打死我好了。只可憐了我的念春,以後沒娘疼,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

      她這麼一鬧,慕正善這一巴掌遲遲落不下去了,神色間頗有幾分狼狽和惱怒:「張氏,你再胡鬧,我可真的不客氣了!」

      慕正善是二甲進士,如今在翰林院任職,頗有幾分讀書人的清高矜持,和撒潑的婦人胡鬧根本不是他的專長。張氏這麼一鬧騰,他就束手無策了。

      張氏和他夫妻多年,很清楚他的弱點,鬧的更兇了。

      慕念春看著這熟悉的一幕,既覺得窩心又覺得無比的酸澀。

      她很清楚,這麼鬧下去,慕正善或許會一時退讓,可在慕元春的舅家鬧上門之後,慕正善顏面無光之餘,只會更加惱怒,更會將所有的原因都怪罪到張氏的頭上。

      也因為此事,兩人生了嫌隙,感情日漸疏遠。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前世的一切重演!

      「爹,娘,你們別吵了。」不知何時,慕念春從床上坐了起來,眼中滾動著晶瑩的淚珠:「一切都是我的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12:49 PM

第二章 認罰

      張氏一驚,顧不得擦眼淚,忙轉身道:「念春,你說什麼傻話,這事怎麼能都怪你。元春那丫頭最擅長裝模作樣。肯定是她故意設計陷害你!」

      邊說邊焦急的連連沖女兒使眼色。

      這個時候推脫還來不及,怎麼能傻乎乎的什麼都承認?

      一向機靈伶俐的女兒,這一次卻沒領會她的意思,懇切的看著慕正善:「爹,女兒知錯了。我不該和大姐爭吵,更不該一氣之下就衝動的推了大姐一把。雖然不是成心想讓大姐落水,可大錯已經鑄成了,我難辭其咎。還請爹責罰,我絕沒有半個字怨言!」

      說著,慕念春的眼眶已經紅了,一臉的自責和懊悔。

      慕正善滿臉的怒意稍緩:「你能知錯,總算不是無可救藥。我就罰你在祠堂裡跪上三天,好好的反省......」

      張氏倒抽一口涼氣,急急的打斷慕正善:「老爺,念春頭上受了傷,身子虛弱的很。再跪上三天哪能吃得消。」

      慕正善面色一冷,語氣強硬:「吃不消也得老老實實的跪上三天!」

      眼看著張氏又要重施故技的鬧騰,慕念春立刻搶著應下了:「一切都聽爹的吩咐。」

      慕正善餘怒未消,並未動容,冷冷的說道:「若是元春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饒不了你。」

      慕念春眼圈一紅,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邊哭邊自責:「若是大姐出了什麼事,不用爹責罰,女兒甘願用命相抵......」

      十二歲的少女眉眼尚未完全長開,蒼白秀美的臉上滿是淚痕,流露出嬌怯不勝風雨的楚楚可憐。

      慕正善到底不是鐵石心腸,見女兒是真心的悔過,心裡頓時軟了幾分。

      石竹匆匆的跑了進來,神色氣悶的低聲稟報:「太太,奴婢去找王大夫,可王大夫卻說了,大小姐落了水昏迷不醒,他得在大小姐身邊守著。沒時間來給小姐看診......」

      好一個見風使舵的王大夫!

      張氏氣的臉都白了,正要張口罵人。

      慕正善淡淡的說道:「這是我吩咐的。念春頭上不過是點小傷,看不看都不打緊。元春落水之後一直昏迷未醒,身邊少不了人照顧。」

      張氏忿忿的漲紅了臉,眼睛幾乎快噴出火星來:「老爺也太偏心了吧!元春又不是瓷做的,哪有這麼嬌貴。王大夫既然看過了,說明她沒什麼大礙,就該來給念春看診才是。傷在頭上怎麼就不要緊了,萬一落個頭痛的後遺症怎麼辦?」

      慕正善被噎了一下,面色有些難看,扔下一句「無理取鬧」拂袖而去。

      張氏被氣的全身晃了一晃,差點當場暈厥。

      一隻微涼柔軟的小手及時的握住了她的手:「娘,你沒事吧!」

      張氏一低頭,正好迎上慕念春的眼眸。那雙水靈靈的眸子裡此時蘊滿了擔憂和急切。

      張氏心裡一暖,旋即鼻子微酸:「你爹也太狠心了,怎麼忍心罰你這麼重。那祠堂裡寒氣重,要整整跪上三天,你這麼弱的身子哪能吃得消。不大病一場才是怪事......」

      說著,眼淚湧出了眼眶。

      慕念春卻沒像往日一樣使性子哭鬧,神色十分平靜:「娘,這次確實是我不對。爹罰我跪三天祠堂也是應該的。我能撐過來的,你不用為我擔心。」

      前世慕正善不僅罰她跪祠堂,還讓她禁足兩個月。這一世她認錯態度良好,慕正善對她的處罰也輕了不少。只是跪三天祠堂而已,對她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慕念春的反應實在是太平靜了。

      張氏忘了擦眼淚,愣愣的看著她。眼前這張略顯稚嫩的俏臉明明如此熟悉,卻又有些奇異的陌生。

      慕念春性子天真嬌憨,遇事慣愛哭鬧撒嬌。說話做事何曾像現在這樣進退有度?

      再想到她之前的反應,張氏心裡愈發疑惑。

      慕念春沒有迴避張氏的目光,輕輕的說道:「娘,大姐落水的事情,羅家很快就會知道了。肯定很快就會鬧上門來。我若是不認罰,到了那個時候,爹礙於羅家的顏面會懲罰的更重。」

      這是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搶著認錯認罰。

      羅家是慕元春的舅家。以羅家人護短的性子,知道慕元春落水,不上門鬧騰才是怪事。

      與其等著被羅家人當面斥責,不如搶先一步認錯認罰。這麼一來,等羅家人上門了,也不至於太過被動。

      張氏想通了之後,頓時釋然,忍不住嘆道:「你想的倒是周全,我一時沒顧及這些。剛才和你爹又吵又鬧的......」

      氣頭一過,張氏已經有了幾分悔意。

      夫妻爭執本是尋常事,可其中牽扯到了已故原配的嫡女,就沒那麼簡單了。若是被慕正善認定了自己這個繼室心胸狹窄不容人,定會心生隔閡。

      慕念春微微一笑,安撫道:「娘是為了護著我,所以才會爹爭吵。爹在氣頭上,心裡不免惱怒。等過了這一陣子,娘放下身段給爹道個歉,爹自然就不會再生氣了。」

      張氏已經冷靜了下來,聞言仔細思忖片刻,不由得點了點頭。

      此時張氏再看女兒,只覺得懂事又乖巧。之前的些許疑惑早被拋在了腦後,欣慰的嘆道:「念春,你長大了,也懂事了!可惜娘沒用,護不住你......」

      慕念春鼻子微酸,像當年一樣撲進張氏懷裡。熟悉的溫暖氣息瞬間將她包圍。

      她近乎貪婪的汲取著這份溫暖,在心中暗暗立誓。

      從現在起,她要守護自己的親人,絕不讓他們重蹈前世的覆轍。

      慕元春,有我在,你休想再算計傷害他們!

      ......

      慕家的祠堂終年有人打掃,祖宗的牌位被擦的乾乾淨淨,供著香案的桌子古樸厚重。

      每逢過年過節或是家中有重大的事情時,才會開祠堂。平日裡大多鎖著門,因此總有幾分陰沉的感覺。

      一抬頭,觸目所及的就是一排排靈位,別說晚上,就是白天見了也有些發述。

      慕念春直直的跪在那兒,不過片刻功夫,膝蓋就隱隱作痛。

      張氏遲遲不肯走,站著一旁直掉眼淚,又命人拿了一個蒲團來。

      慕念春沒要這個蒲團:「娘,你一直在這陪我,爹知道了會不高興的。弟弟午睡肯定醒了,這個時候肯定在鬧騰著找你呢!」

      五歲的慕長楓幾乎是張氏的命根子,一提到他,張氏果然讓步了。

      「你時不時的動一動,不然膝蓋會受傷。我晚上給你送吃的來。」張氏低聲叮囑了幾句,終於狠狠心走了。

      丫鬟石竹不肯走,她沒資格進祠堂,就在祠堂外面跪下了:「小姐,奴婢陪著你一起跪著。」

      慕念春心裡一顫,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深宮十年,石竹一直沉默而忠心的陪伴在自己身邊。在她決定赴死的那一天,石竹也是這樣固執的說了句:「小姐一個人到了地下寂寞,奴婢陪著你一起去。」

      然後,石竹喝下了她親手做的魚肉粥,平靜安詳的死去。

      她甚至不能為石竹落一滴眼淚,逼著自己若無其事的微笑,細心的整理好食盒,然後從容走進了福寧殿。

      同生共死,這樣的情意她無以為報。

      幸好她重新醒來了。這一生,她不會再讓自己落的前世那樣的淒慘結局,忠心的石竹也該有幸福美好的未來。

      石竹跪的直直的,就像祠堂裡的慕念春一樣。主僕兩個一動不動的跪​​了許久,就像兩尊石像。

      過了許久,慕念春悄然挪動了一下麻木的雙腿,然後回頭小聲吩咐:「石竹,你別一直跪著不動,膝蓋會受傷的。」或許是因為有人陪伴著自己的緣故,一直跪著的痛楚似乎減輕了不少。

      石竹嗯了一聲,迅速的挪動了一下膝蓋。

      時間在寂靜中一點一點的流逝。祠堂外忽的響起了腳步聲。

      慕念春沒有動,依舊跪的筆直,微微垂著的眼眸裡迅速的閃過一絲瞭然的冷笑。

      和前世一樣,羅家人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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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12:54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1-4 12:55 PM 編輯

第三章 演技(一)

      慕家是書香門第,以詩書傳家。

      慕家老爺子慕衡,博學多才,堪稱當朝大儒。任國子監祭酒,門生眾多,深得皇上器重。特地命他進宮講學,大秦朝的皇子皇孫們見了他都得恭敬的喊一聲「慕太傅」。

      慕家的兩個兒子也很爭氣。

      慕正善年少就有才名,二十歲中了二甲進士,在翰林院任編修,如今已經是翰林學士。慕正德也是正經的科舉出身,如今是禮部郎中。

      羅家卻是正經的開國勛貴,英勇伯的世襲爵位已經傳了三代。到了這一輩,羅家家主羅啟功驍勇善戰,曾領兵平過匪亂,憑藉著實打實的戰功做了兵部侍郎。羅啟功生了三個兒子,只有一個女兒。自是將唯一的女兒視若掌上明珠。

      羅家當年看中了慕家的門風,將女兒嫁到了慕家。

      慕正善和羅氏成親之後,夫妻恩愛和睦,羅氏成親第二年就生下了長子慕長栩,又隔了一年生下了長女慕元春。只可惜羅氏紅顏命薄,產後血崩而死。

      羅氏死後,慕正善鬱鬱寡歡,為亡妻守了一年才又另娶續弦。

      羅家雖然悲慟,卻無法指責慕正善半個字。慕正善還這麼年輕,總不可能一直做個鰥夫。

      在張氏生下女兒慕念春之後,羅家憂心慕長栩慕元春無人精心照顧,特地將他們兄妹兩個接到了羅家,一住就是十年。

      直到一年前,慕長栩慕元春才回了慕家。

      有這麼強勢的舅家,慕元春在慕家根本無人敢小瞧。張氏嘴上厲害,其實對這個原配嫡出的長女頗有幾分忌憚。

      如今,慕元春被「任性跋扈」的繼妹推落水池昏迷不醒。以羅家人的脾氣,鬧上門來簡直是必然的事。

      慕念春默默的回想著前塵舊事,心中暗暗嘆息。

      當年的自己,徒有些小聰明,論心機遠遠不是慕元春的對手。慕元春以言語激她幾句,她就怒火中燒的推了慕元春一把。她不過才十二歲,能有多大的力氣?可慕元春就這麼落了水,她根本百口莫辯。

      她的辯解,在慕正善看來只是推託。再有羅家人氣勢洶洶的登門詰問,慕正善顏面無光之餘,狠狠的處罰了她。也因為此事,慕正善和張氏有了隔閡。

      人心是世上最善變的。有時候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缺口,就會決堤千里。

      慕元春顯然深諳這個道理。一招「苦肉計」,就讓她們母女徹底落了下風。

      不過,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過去那個衝動易怒的慕念春了。慕元春演技固然高超,經歷過前世種種的自己,又豈會差了?

      ......

      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在祠堂外停了下來。

      石竹本該起身行禮,可跪的久了,膝蓋又痛又麻,根本就站不起來。

      跪在祠堂裡的稚嫩少女,驚惶著轉過身來,眼中蓄滿了盈盈的淚珠,一臉的懺悔和自責:「爹,女兒無心卻犯下大錯,害的大姐落了水。爹罰女兒跪三天祠堂反省,女兒心甘情願認罰。三天過後,女兒願禁足一個月,抄寫《女誡》百遍。還望爹點頭應允!」

      慕正善一愣,完全沒想到慕念春竟會主動求罰。

      一肚子怒火的羅家眾人,也僵在了當場!

      事出倉促,得到消息趕來的是羅家的幾個女眷。除了慕元春的三個舅母之外,還有兩位表嫂。

      她們幾個怒氣沖沖的到了慕家,在得知慕元春尚未清醒之後,怒火更是燃到了頂點。

      慕正善說已經罰了慕念春跪祠堂,大舅母李氏立刻不客氣的說道:「哦?真有此事麼?平日也就罷了,今天我們幾個可要得罪了。煩請姑爺帶我們去祠堂看一看。」

      擺滿了是不相信慕正善的話。

      慕正善被人質疑,心裡極為不悅。可羅家女眷們挾著怒氣而來,又是自己這邊理虧,總得好生應付。只得無奈的帶了眾人過來。

      幸好慕念春是真心悔過,不僅老老實實的在祠堂裡跪著,還主動求罰。

      慕正善在羅家女眷們面前,頓時覺得底氣足實多了。連帶著對女兒惹禍一事也沒那麼生氣了,淡淡的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既有這份悔過的心思,我就應允了。」

      慕念春淚水盈然,輕聲哽咽:「多謝爹。」

      李氏等人憋足了勁頭要大鬧一場,結果還沒來得及出招,對方就擺出了這麼一副誠心悔過的樣子來。

      這讓她們還怎麼繼續?

      李氏眸光一閃,神色冷淡的說道:「元春至今還沒醒,莫非姑爺打算就這麼輕飄飄的罰四小姐麼?」

      二舅母王氏也冷笑道:「是啊,推元春落了水,跪三天祠堂禁足一個月就行了嗎?這也太便宜她了。」

      羅家的女眷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出言附和。

      李氏等人態度咄咄逼人,相較之下,默默的跪在那兒垂首不語的慕念春顯得無助而可憐。

      慕正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心中的天平漸漸向「無心犯錯卻誠心悔過」的女兒傾斜。他定定心神說道:「念春畢竟年幼,一時無心犯了錯,如今既已知錯,懲戒一番也就是了。」

      語氣中已經有了一絲不快。

      「姑爺這話可不對。」王氏出身將門,是個直來直去的火爆脾氣,說話頗為刺耳:「犯錯就該重重處罰,這樣才能起到懲戒的效果。若是這麼輕易的就放了過去,日後說不準還會做出什麼舉動來。」

      慕正善的聲音冷了下來:「依著你的意思,我該怎麼做才對?是不是要將念春逐出家門、你們才滿意?」

      王氏被噎了一下,臉頓時漲紅了。不是羞臊,而是被氣的。口不擇言的說道:「正該如此!有她和張氏這對母女在,元春在慕家哪還有好日子過......」

      李氏見慕正善面色難看,心裡頓時覺得不妙。忙扯了扯王氏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收斂些。

      她們佔著理,是來替元春撐腰的。有些話可不能亂說​​,不然可就成了仗勢逼人休妻棄女了。

      果然,慕正善冷然說道:「念春縱然有再多的錯,也是我慕正善的女兒。豈能因為區區小事就攆出家門。張氏嫁入慕家多年,也算持家有道,並無太大過錯。對元春或許稍有疏忽,日後改了也就是了。你張口就要我休妻棄女,這又是何道理?」

      王氏一句不慎,被捉住了痛腳,氣勢陡然落了下風。

      李氏咳嗽一聲,溫和的打起了圓場:「她一向是個急性子,因為心疼元春,說話不免失了分寸。還請姑爺包涵。」

      慕正善面色略略緩和。

      至此,羅家咄咄逼人的氣焰已經消散了大半。

      慕念春維持著淚水盈然的懺悔表情,唇角卻不易察覺的微微一揚。

      苦肉計這一招果然十分有效。慕正善已經不自覺的站到了她這一邊。羅家人的氣焰越囂張,慕正善就越會護著自己......

      一直沒說話的三舅母陶氏徐徐張口道:「我們今日前來是探望元春。我相信,姑爺一定會公平公正的處理此事,絕不會委屈了元春,更不會讓我們舅家寒心。 」

      陶氏說話可比王氏高明多了。這番話既表明了羅家的態度,又說的高風亮節,不會落人話柄。

      只可惜,慕正善已經接連被惹怒,此時一心護著女兒。聞言並未動容,只淡淡的應道:「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是迫於無奈給羅家一個交代,而不是發自內心的厭棄處罰慕念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01:01 PM

第四章 演技(二)

      羅家的女眷們自然能聽出這其中的微妙區別,一個個臉色都不甚好看。

      慕正善一心向著慕念春,就算礙著羅家的顏面處罰了她,事後只會更加憐惜。這麼一來,慕元春豈不是白白的落了水?

      王氏按捺不住,正要說什麼,眼角餘光忽的瞄到不遠處的身影,頓時又驚又急的喊了聲:「元春!」

      眾人都是一驚,反射性的看了過去。

      一身白衣的少女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這個少女年約十三四歲,一張鵝蛋臉,柳眉杏眼,挺鼻櫻唇,五官生的極美。她面色蒼白行走無力,愈發顯得楚楚動人。

      這個纖弱美麗的少女,正是慕家長女慕元春。

      慕念春凝望著那個身影,遙遠的過往瞬間湧上心頭。一時之間,思潮起伏難以平息。

      這個身影,幾乎是她少女時期的噩夢。「溫柔懂事寬容又識大體」的慕元春,巧妙的一點點的搶走了她所有的風光和寵愛。

      幼弟失蹤,娘親病死,她被逼入宮......這些事表面和慕元春無關,其實都是慕元春在暗中推波助瀾。

      前世的她,直到臨進宮前的一晚才知道真相。那個晚上,慕元春毫無顧忌的撕開了虛偽的面具,冷笑著將真相一一道來。

      在失敗者的面前,勝利者無需再要任何偽裝。因為她們兩個都很清楚,就算她知道真相也無濟於事了。

      然而,世事難料。自以為是的贏家並未落得好下場!

      她這個失敗者在深宮中堅強勇敢的熬了十年之久,一步一步的接近龍椅上那個心機深沉喜怒無常的暴戾男子,最終和他同歸於荊!

      臨死的那一刻,她的心裡很平靜。

      生無可戀,死亦無懼。

      現在,生命從十二歲的這一年重新開始了。她淡然的看著慕元春,心裡無比的平靜。現在的她心理很強大,強大的足以俯視曾經嫉恨交加的長姐。

       ......

      慕正善心裡原本的幾分怒氣,在見到慕元春之後頓時消失無蹤,一臉心疼的說道:「元春,你醒了不在床上好好歇著,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慕元春怯生生的擠出個笑容:「父親,女兒醒來之後,就聽說舅母和表嫂們來了,所以才過來了。」

      李氏走上前,緊緊的攥住慕元春的手,含淚說道:「可憐的元春,瞧瞧現在瘦成什麼樣子了。」

      慕元春的眼裡閃過一絲水光,唇邊卻漾開一抹笑意:「大舅母,父親母親都待我​​極好。只是我近來不思飲食,才消瘦了一些。」

      言語之中處處維護父親和繼母的顏面,隻字不提落水一事。

      慕正善心裡既感動,又有些愧疚。

      這些年來,他對長女實在多有虧欠。可慕元春毫無怨言,在羅家人面前更是向著自己說話。他這個當爹的,日後一定要多多補償長女才是。

      王氏握住慕元春的另一隻手,紅著眼眶嘆道:「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若是在慕家真的過的好,怎麼會好端端就被推的落了水?

      慕元春微微紅了眼圈,卻展顏笑道:「二舅母,我過的很好,沒什麼辛苦的。」

      「若是真的好,怎麼會落了水?」王氏話是對著慕元春說的,目光卻像刀子一般嗖嗖飛到了慕念春的身上。

      慕念春一直低著頭,此時卻仰起頭來,小巧精緻的俏臉上滿是淚痕:「都是我的錯,不該聽大姐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就推的大姐落了水。什麼樣的責罰我都甘之如飴。大姐,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以後就算你再說我娘出身低微無才無德不配做慕家長媳,我也不會亂發脾氣了......」

      慕元春眼底的一絲得意陡然凝結。

      慕正善一驚,霍然看向慕元春:「元春,你竟說過這些話!」

      慕元春下意識的否認:「父親,我沒有......」

      慕念春抽抽噎噎的哭聲又傳了過來:「爹,你別怪大姐。大姐自小就沒了親娘,在舅家長大。一年前才回了府,和我娘感情生疏,有些怨言也是難免的。我這個做妹妹的,沒能體諒大姐心裡的苦楚,還和大姐鬧騰。都是我不好......」

      慕正善的眼裡浮起一絲痛心和憤怒。

      他已經信了這番話。如果不是慕元春辱及張氏,慕念春又怎麼會悍然推她落水?

      不僅是慕正善,就連羅家女眷們也都是心裡一涼。如果起因是如此,她們哪還有臉為慕元春撐腰?

      百善孝為先!

      張氏縱然出身再低,也是慕正善的妻子,是慕元春的繼母。慕元春私下有怨言也就罷了,若是訴之於口就是忤逆不孝。慕念春氣惱之餘推她落水,也算情有可原!

      慕元春生平第一次嘗到了百口莫辯的滋味,氣的差點當場吐血。

      可惡!慕念春什麼時候變的這麼陰險無恥了?

      當時為了激怒慕念春,她確實說了些難聽話。可她針對的是慕念春本人,並未扯上張氏。現在這一盆髒水潑了過來,她若是辯白,就得說出事實。

      這麼一來,她苦心營造的「知書達理溫柔寬厚」的長姐形象豈不是全毀了?更何況,她說過的那些話,根本就不能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

      這麼生生的嚥下這口悶氣,她實在不甘心。

      「父親,」慕元春眼中含著一點淚花,臉上流露出隱忍的委屈,竟沒有辯解:「祠堂裡寒氣太重了,四妹在這裡跪上三天,身子一定吃不消。父親還是免了四妹的責罰吧!」

      這番求情的話,比急急的撇清辯白高明百倍。巧妙的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慕念春正被罰跪的事實上。

      祠堂陰冷,跪在裡面一定很難受。慕念春對慕元春心懷怨懟,污衊攀咬幾句也是很正常的事。慕元春非但沒有為自己辯解,反而為妹妹求情。足可見其心胸寬廣大度。

      慕正善一愣,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到底是念春在說謊,還是元春在做戲?

      李氏等人的反應卻是一致的,幾乎不約而同的冷笑起來。

      「四小姐,」王氏率先發難:「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元春自小知書達理,怎麼可能在背地裡指責繼母。誰若是想往元春身上潑髒水,我這個做舅母的絕不會姑息。」

      李氏也冷笑著介面:「幸好今日沒有外人,不然,這種話若是傳出去了,對元春的閨譽可是大大有損。」

      陶氏沒急著說話,只是溫和的看向慕正善。

      慕正善看了一眼哀哀哭泣的慕念春,又看了一臉忍辱負重的慕元春,頭腦裡一片紛亂。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祠堂內外異常安靜,只有慕念春的啜泣聲在眾人耳邊迴響。

      慕正善定定神說道:「此事起因暫且不深究。念春推元春落水,必須嚴懲。罰你跪三天祠堂,然後禁足一個月,抄寫《女誡》百遍。」

慕念春擦了眼淚,恭敬的應了。

      這懲罰確實不算輕了。可羅家女眷們卻沒多少歡喜。在她們張口之前,慕念春就自動求罰。慕正善此時的決定,和慕念春的說辭完全一致。

      她們這麼多人鬧上門來,只得了這麼一個結果,簡直是丟人現眼!

      慕元春面上維持著和之前一樣的表情,甚至歉然的看了慕念春一眼。右手卻在寬大的袖子裡悄然握緊。

      她苦心設的這一局,根本沒有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慕正善雖然處罰了慕念春,卻並未生出厭惡反感,反而更憐惜了幾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和她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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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01:07 PM

第五章 兄長

      羅家人氣勢洶洶而來,卻悻悻而歸。

      慕元春剛醒不久,身子虛弱不宜久站。在丫鬟的攙扶下回了賞梅苑。

      慕正善在祠堂外站了片刻,注視著跪在那兒的纖弱身影,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和憐惜。最終化成一聲輕嘆:「念春,你此次犯了大錯,要好好反省我們慕家以詩禮傳家,最重和睦。此事日後萬萬不可再有!」

      慕念春哽咽著應了聲是。

      慕正善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沒問出那一句:剛才,到底是誰說了謊?

      石竹一直悶不吭聲,直到慕正善走了,祠堂裡只剩下她們主僕兩人,才緊張的問道:「小姐,你還好吧!」

      慕念春竟輕笑出聲:「我好的很。」

      石竹一怔。小姐挨了罰,本該沮喪失落才對,怎麼反倒有些高興的樣子?

      慕念春看了石竹一眼,意味深長的說了句:「看似贏的,未必是真的贏了。挨罰也未必不是好事。」

      石竹:「......」

      小姐在說什麼,完全聽不懂好嗎?

      慕念春沒有再解釋,轉過了頭,挪動了一下膝蓋,繼續跪著。

      慕正善不願意深究到底是誰說了謊,說明他並未完全相信了慕元春的裝模作樣。

      慕元春費盡心思的這招苦肉計,被自己這番連消帶打,效果已經大打了折扣。此時,慕元春心裡一定很慪很惱火吧!

      想著慕元春憋悶隱忍的表情,慕念春打從心底里覺得愉快。

      在這幾十年,什麼樣的陣仗沒經歷過?罰跪禁足抄《女誡》之類的懲罰,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

      賞梅苑裡。

      佈置的精緻典雅的閨房裡,慕元春沉著臉坐著窗邊。屋子裡只有她的乳娘方媽媽和貼身丫鬟連翹。

      慕元春蹙眉思忖片刻,低聲問道:「方媽媽,之前我昏迷不醒,父親來探望我,你都照著我之前叮囑你的說了嗎?」

      方媽媽應道:「老奴照著小姐的吩咐,一字不漏的說了。」

      「奴婢當時在場,可以作證。」連翹接過了話茬:「方媽媽跪在老爺面前,聲淚俱下的說了小姐平日受的委屈閒氣。老爺當時聽了,面色難看的不得了,怒氣沖沖的走了。」

      一切都經過了精心的安排。

      以張氏護短的性子,必然會和慕正善發生爭吵。慕正善雖然耳根子軟,卻最重家教禮儀,絕不可能容忍慕念春犯下的錯。一定會因為此事和張氏生出隔閡。再有護短的舅家登門撐腰,慕正善顏面掃地,肯定會遷怒於張氏母女。

      這麼完美的計劃,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慕元春略顯蒼白的俏臉一片陰沉,眼中滿是寒意。

      「小姐不要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慕元春發怒的時候,就連方媽媽也有些戰戰兢兢的,小心翼翼的勸慰道:「不管怎麼說,老爺總會更憐惜小姐幾分。四小姐挨罰,依著那位的脾氣,必然會和老爺吵鬧,到時候我們再推波助瀾,必會惹得老爺生厭......」

      慕元春忽的說道:「不用了。」

      方媽媽和連翹都是一怔。小姐苦心設了這一局,真正想對付的人就是張氏。現在怎麼又說不用了?

      「慕念春說的那席話,已經讓父親對我生出了些疑心。」慕元春面無表情的說道:「從現在起,我只能安心的待在屋子裡靜養。除非有十分的把握,否則絕不能冒然出手。」

      方媽媽和連翹對視一眼,齊聲應是。

      門外忽的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

      慕元春心裡一動,迅速的到床上躺下了。順便沖方媽媽使了個眼色。

      方媽媽立刻心領神會,用力掐了大腿一把,然後紅著眼眶去開了門。

      一個年約十五歲的少年走了進來。這個少年穿著青色書生袍,皮膚白皙猶勝女子三分,相貌俊秀,溫文爾雅,散發著濃濃​​的書​​卷氣,令人望之便生出好感。

      這個少年,正是慕家長孫,慕元春的同胞兄長慕長栩。

      慕長栩急切的走到床邊,一臉憂色:「妹妹,我剛一回府就聽說你落了水,現在身子好些了嗎?」

      慕元春虛弱的笑了笑:「大哥不用為我憂心,我已經好多了。」

      原本紅潤的俏臉此時沒了血色,異常的蒼白,說話更是有氣無力。哪裡像是「好多了」?分明一點都不好。

      慕長栩眼中滿是心痛和憤怒,咬牙低語道:「四妹真是太過分了,為了幾句口角爭執,竟故意推你落水。我這就找她去算賬!」

      說著,霍然站起身來。

      「大哥別衝動!」慕元春立刻阻止了慕長栩的舉動:「父親已經罰了四妹。你此時若是再去找四妹,父親知道了心裡定然不喜。」

      慕正善最樂見的就是兄友弟恭姐妹和睦,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讓他火冒三丈了。若是慕長栩再去和慕念春鬧上一通,慕正善必然會發怒。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爭取慕正善的重視,以便日後圖謀更多。所以必須步步謹慎小心。

      慕長栩身體僵硬了片刻,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自責不已:「都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沒用,沒能護著你。就連四妹也敢欺負你...... 」

      知道內情的連翹和方媽媽心中暗暗好笑。

      大少爺讀書十分聰慧,在同輩中幾乎無人能及。可論起心計來,比善於偽裝的大小姐可差的遠了。這府裡上下,有誰能欺負得了大小姐?

      慕元春和兄長感情極好,見慕長栩眼圈泛紅,心裡一陣暖意,低聲說道:「大哥今年秋天還要參加鄉試。此時應該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讀書上,這些事我能應付得來,大哥不用操心。」

      慕長栩自幼在舅家長住,讀書卻是在慕家的家學裡。

      慕家是書香門第,家學在京城赫赫有名。嫡系旁支的子孫不說,還有不少慕名來借讀的。加在一起有二十多個就讀的學生。慕長栩在其中堪稱佼佼者。

      他十二歲的時候考中了童生,十四歲時考中了秀才。今年若是能中了秋闈,明年就有資格參加會試。這份天資,即使是在人才輩出的慕家也是極少見的。因此,祖父慕衡十分重視長孫,慕正善對長子也期許甚高。

      慕元春也深以兄長為傲,不願用這些內宅瑣事分了他的心,暗中所做的一切都瞞著他。

      在慕元春的勸慰下,慕長栩總算打消了去找慕念春的念頭。只在心中默默的立誓,一定要考中今年的鄉試,爭取參加明年的會試。等他有了功名在身,就能謀得一官半職。到那個時候,他就能護得妹妹平安,誰也別想再欺負她。

      慕長栩走了之後,慕元春立刻沉著臉吩咐:「今天發生的事,只有你們兩個知情。記住一定要守口如瓶,絕不能讓大哥知曉。」

      方媽媽和連翹不敢怠慢,忙應了下來。

      慕元春有些倦了,揮揮手讓她們兩個退下,然後仔細的思索起了今天發生的一切。到最後,定格在慕念春和她對視時的那一幕。

      慕元春微微蹙眉,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個衝動又易怒的丫頭,不過被她激了幾句,就中了她設下的圈套。可是,後來的表現卻和她預想的大不一樣。

      難道,就是慕念春在暗中搗鬼,才使得她的計劃功虧一簣?

      慕元春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想和她鬥,慕念春實在是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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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01:12 PM

第六章 幼弟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此時正是早春二月,到了傍晚天氣便冷了下來,絲絲寒意伴著微風鑽進薄薄的衣裙裡。石磚又冷又硬,跪了半天,膝蓋處火辣辣的,估計早就又紅又腫了。

      石竹自認皮粗肉厚,可這麼跪了半天,也著實吃不消了,忍不住小聲說道:「小姐,你膝蓋疼不疼?」

      當然疼了。她的身體此時只有十二歲,尚未發育完全,哪裡禁得起這麼折騰。全憑堅強的意志和忍耐支撐著纖弱的身體。

      「石竹,你已經陪我跪了半天,現在回去吧!」慕念春輕聲說道。

      石竹自然不肯:「小姐在這,奴婢哪兒也不去。」

      慕念春早料到石竹會是這樣的反應,無奈的笑了一笑。

      「姐姐,」一個稚嫩的男童聲音在身後響起。

      慕念春聽到這個聲音,心裡狠狠一顫,猛然轉過身來。

      一個年約五六歲的男童邁著胖胖短短的小腿跑了過來。一張圓圓的胖乎乎的小臉,十分可愛。大概是跑的太急了,白凈的小臉紅通通的。

      塵封在遙遠記憶中的小人兒跌跌撞撞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攥的緊緊的小拳頭攤開,獻寶似的將幾個糖炒栗子送到了她面前:「姐姐,你一直跪著,肚子肯定餓了,快來吃栗子。這栗子還是熱的呢!」

      慕念春瞬間紅了眼眶。

      前世,幼弟在六歲那一年的上元節無故失蹤。這對張氏和她幾乎是致命的打擊。自那之後,張氏大病了一場,一日比一日消沉。而她,更是活在無盡的後悔和自責中。

      那一天,是她堅持要帶幼弟去看燈會。她滿心期待著和戀慕的少年在燈下相會,壓根沒想到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陰謀。

      之後的數年裡,每當想起幼弟,那種悔不當初的痛楚就像一把鈍鈍的刀子,在她的心裡割下千瘡百孔。

      幸好,她的人生有了重新來過的機會。這一世,她絕不會再重蹈覆轍。再也沒人能傷害她的親人。

      看著慕念春滿臉的淚水,楓哥兒一懵,以為她在生自己的氣,忙說道:「四姐,我下午就想來看你了。可是娘不讓我來,我只好裝的乖乖的聽話。剛才趁著娘不注意,偷偷跑過來......」

      話還沒說完,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就傳了過來。

      是張氏來了。張氏的身邊還有一個眉目清秀的年輕婦人。

      這個年輕婦人姓葉,是楓哥兒的奶娘。楓哥兒斷了奶之後,她留在楓哥兒的身邊做了管事娘子。平日裡照顧楓哥兒的衣食起居。楓哥兒偷偷跑了,她比張氏還要著急。此時終於找到了楓哥兒,她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張氏瞪了過來:「楓兒,你怎麼一個人偷偷跑來了,我剛才到處找你。」

      楓哥兒低著頭,小聲解釋道:「我想看看四姐,你們都不讓我來,我只好一個人偷跑過來了。」

      張氏瞄到他手心裡的栗子,心裡不由得一軟。姐弟連心,楓哥兒心裡掛念著​​親姐也是難免的。還把自己最愛吃的零食偷偷帶了來......

      張氏不忍再數落楓哥兒,轉頭看向慕念春。這一看,不由得一怔:「念春,你怎麼哭了?是不是跪的太久膝蓋痛?」

      慕念春用袖子擦了眼淚,胡亂嗯了一聲,神色平靜了不少。

      張氏心疼不已,卻也無計可施,打起精神說道:「白天跪著,到了晚上總得睡會兒。祠堂裡寒氣重,我讓人給你帶了被褥來。天一亮再拿走。」

      這一次,慕念春沒有拒絕,點頭應下了。

      白天要裝的誠心悔過,到了晚上就沒有逞強的必要了。

      張氏的貼身丫鬟白蘭走了過來,將食盒輕輕的放在慕念春身邊,輕聲低語道:「四小姐,這食盒裡有你最​​愛吃的銀耳桂圓薏米粥,還有些饅頭小菜。 」

      慕念春正覺得飢腸轆轆,聞言笑道:「太好了,我正覺得餓呢!」

      楓哥兒聽了這話,立刻興沖沖的湊了過來:「四姐,你餓了就先吃栗子吧!這栗子又熱又甜,可好吃了。」

      慕念春看著楓哥兒,心裡既酸澀又歡喜,眼中不自覺的泛起了溫柔的笑意:「好,我先吃栗子。」

      楓哥兒笑道:「我來剝給你吃。」

      說著,低下頭剝起了栗子。那栗子尚有餘溫,摸起來軟軟的,想剝殼卻並不容易。楓哥兒平日裡吃栗子,有丫鬟婆子伺候著,何曾親手剝過栗子。

      葉媽媽笑道:「小少爺,奴婢來幫你。」

      楓哥兒卻不肯要她幫忙,胖胖的手指笨拙的剝了半天,總算剝出了一個。一臉驕傲的將栗子捧著送到了慕念春的面前。眼巴巴的等著表揚。

      「楓哥兒真厲害。」慕念春笑瞇瞇的誇了他一句,然後將栗子送入口中。

      栗子又甜又香,是她生平從未嘗過的美味。

      她細細的品味了許久,才一點一點的咽了下去。然後對楓哥兒展顏一笑:「栗子真好吃。」

      楓哥兒咧嘴笑了,習慣性的依偎在她身邊。一抬頭,卻又扁起了嘴,悶悶不樂的說道:「姐姐,這裡都是祖宗牌位,陰森森的,我一點都不喜歡。你為什麼要跪在這兒?她們都說是因為你推的大姐落了水,所以爹才會罰你。」

      五歲的孩子,已經開始懂事了,知道跪祠堂絕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看著楓哥兒臉上流露的擔憂,慕念春心裡暖暖的,柔聲哄道:「是啊,姐姐做了錯事,受些懲罰是應該的。你不用擔心,過兩天姐姐就能出去陪你玩了。」

      楓哥兒到底還小,被哄了幾句便又重新高興起來,抱著慕念春的胳膊說起了悄悄話。大部分都是他在說,慕念春含笑聽著,沒有半點不耐。

      祠堂本是清冷安靜的地方,此時有了楓哥兒的聲音,那份清冷陰暗頓時一掃而空。

      張氏見姐弟兩個如此親近友愛,心裡也覺得安慰。她沖葉媽媽使了個眼色,葉媽媽立刻心領神會,哄了楓哥兒到一旁玩耍。

      張氏這才冷笑著說道:「羅家人今天果然來了。幸好你提前向你爹認了錯,不然,今天不知要鬧成什麼樣子。」

      身為當家主母,自然有人暗中給她通風報信。就連當時李氏她們說的話,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依著她的脾氣,早就耐不住要衝出來和羅家人鬧騰了。

      可慕念春特地叮囑過她,讓她不要露面。她只好強行按捺下來。雖說女兒很快就打發了難纏的羅家人,可她這個當娘的心裡卻十分憋屈。

      遇到這樣的事,她應該挺身站在女兒的面前才對!可現在,她竟然躲在背後,任由女兒一個人面對那群跋扈囂張的羅家人......

      慕念春看出了張氏的心思,笑著安撫道:「娘,我一個人就能應付她們。若是你出了面,反而不妥。爹雖然罰了我,心裡卻是心疼我的。我挨罰也值了。」

      張氏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眉頭總算舒展了開來:「對了,元春那個丫頭真的說了侮辱我的話嗎?」

      張氏的話語裡沒多少憤怒,反而有些疑惑。

      慕元春絕不是蠢人,怎麼會不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忤逆不孝的名聲,足可以毀掉一個少女的閨譽。

      慕念春眸光微閃,意味深長的說道:「她當時說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爹已經半信半疑了。三人成虎,若是人人都這麼說,她還怎麼辯解?」

      三人成虎......

      張氏默默的咀嚼這幾個字,眼睛漸漸亮了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01:17 PM

第七章 流言

      看守祠堂的婆子一直在遠處待著,此時忽的咳嗽了一聲。這是在暗示張氏,待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應該離開了。

      張氏終於依依不捨的走了。

      慕念春沖石竹招手:「石竹,你過來,食盒裡的飯菜足夠我們兩個吃的。」

      石竹頓時受寵若驚了:「小姐先吃吧,奴婢哪配和小姐一起進食......」

      「吃飯而已,有什麼配不配的。」慕念春見石竹還不肯動,便加重了語氣:「你要是不來,我也不吃了。餓壞了肚子可都怪你。」

      石竹只得進了祠堂。

      此時天色已晚,祠堂裡燃了一盞油燈。看守祠堂的石媽媽也去吃晚飯了,慕念春總算輕鬆了一些,坐在鬆軟的蒲團上,吃起了晚飯。

      銀耳桂圓薏米粥甜而不膩入口即化,饅頭鬆軟可口,再加上四碟精美的小菜。慕念春對吃食挑剔,也覺得飯菜還算不錯。

      石竹還是第一次和主子一起進食,不免有些拘束。

      慕念春也不去管她,吃飽了之後才擱了筷子,含笑說道:「剩下的都歸你了。吃不完可就浪費了。」

      石竹果然自在多了,笑著應道:「奴婢會都吃完的。」說著,低頭吃了起來。

      慕念春就著微弱的燈光,靜靜的打量著石竹。

      石竹比她大了兩歲,今年十四,身形已經有了少女的窈窕風姿。相貌不算特別出眾,卻也眉清目秀。

      「石竹,你到我身邊也有四年了吧!」慕念春忽的說道。

      石竹想也不想的應道:「是四年零兩個月。」她在十歲那年進了慕家,因為性子謹慎舉止小心被張氏相中,指派到了漪瀾院伺候四小姐。一轉眼,已經有四年多了。

      慕念春看著石竹,含笑說道:「芍藥上個月就嫁了人,我娘打算再挑兩個人到我身邊伺候。一等丫鬟的位置留給你,誰也搶不走。」

      石竹一怔,旋即又驚又喜,正要磕頭謝恩,就聽慕念春笑著說道:「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又沒有外人,不用這麼多的虛禮。」

      不等石竹有什麼反應,又接著說道:「你以後是我的貼身大丫鬟,說話行事得有幾分大丫鬟的樣子,別弱了我的威風。遇到什麼事都不用怕,有我這個主子給你撐腰。」

      就差沒直說「你在府裡橫著走也無妨」了。

      石竹歡喜激動的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眼裡閃出了水光,哽咽著道:「小姐,你待奴婢太好了,奴婢何德何能......」

      看著那張熟悉的陪伴著自己直到臨死那一天的臉龐,慕念春心裡一陣酸澀。

      前世石竹一直忠心耿耿的陪著自己,哪怕是她最艱難的時候,石竹也從未動搖過半分。舉目茫然四周都是對手,她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石竹罷了。

      主僕兩個相依為命多年,在她心裡,石竹早已成了無可取代的親人。

      前世二十幾年的生命裡,有太多的遺憾和不甘。好在今生有機會一一彌補。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有些需要殫精竭慮,有些需要從長計議,對石竹好一些卻是舉手之勞。

      慕念春凝視著石竹,認真的說道:「你一直盡心儘力的伺候我,這也是你該得的。」

      石竹紅著眼圈,給慕念春磕了三個頭:「小姐如此信任器重奴婢,奴婢一定不會辜負小姐。」

      慕念春眼眶也有些濕潤了,卻展顏笑道:「我不是說了麼?沒有外人的時候,不用這麼多禮。外面有些冷,去把門關上,靠在我身邊也能暖和些。」

      石竹用袖子擦了眼淚,去關了門,然後小心翼翼的靠在慕念春的腿邊。很快便蜷縮著身子睡著了。

      慕念春也覺得倦意上湧,輕輕的扯過被褥,蓋在自己和石竹的身上。

      一燈如豆,昏黃的光芒平添了幾分溫暖。陰暗僻靜的祠堂裡,主僕兩個就像往昔一樣,互相依偎著入睡。

      ......

      張氏掌管著慕家內宅的事務,又得照顧年幼的楓哥兒,每天只能抽出餘暇到祠堂探望片刻。楓哥兒倒是想來祠堂,卻被心疼幼孫的祖母嚴厲制止了。

      慕長栩和二房的慕長柏慕長桐兄弟兩個每日得去家學讀書,慕元春在閨房裡靜養,唯一能來探望慕念春的,就是二房的堂姐慕婉春了。

      慕婉春有一個雙生姐妹,在三歲的時候夭折。慕婉春在姐妹中排行第三。

      慕家的兒女皆生的一副好相貌。慕婉春也不例外,一張瓜子臉,皮膚白凈,一雙眼睛尤其生的活潑嫵媚。

      以花為喻,慕元春像一朵精緻絕美氣質出塵的梅花,慕婉春則是色澤明媚嬌艷的芍藥。慕念春年齡最小,卻眉目如畫姣美可人,宛如枝頭含苞待放的海棠。

      慕婉春關切的問道:「四妹,你和大姐到底是為了什麼鬧的不愉快?竟一氣之下就把她推進池塘裡,我上午剛去探望過大姐,問她原因,她怎麼都不肯說呢!」

      慕念春扯了扯唇角:「她肯說才是怪事。」

      慕婉春眼睛一亮,興緻勃勃的湊近低語:「這麼說,她真的說了那些話?」

      短短一天工夫,府裡上下悄然流傳起一件事。大小姐出言侮辱繼母,四小姐一怒之下才憤然出手。羅家人登門也沒能討的了好就是明證。

      如果不是大小姐理虧,羅家人不鬧上天才是怪事。

      慕婉春特地來探望慕念春,不無打探第一手「內幕消息」的想法。

      慕念春巴不得慕婉春問起這些,故意冷哼一聲道:「要不是她侮辱我娘,我怎麼會氣的推她落水。她三歲起就被接到羅家住著,這十年回家的次數用手指都能數的過來。一年前才回府長住!我娘待她客客氣氣的,什麼時候刁難過她了?她卻肆意說我娘的壞話,真是太可氣了!」

      慕婉春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四妹,你也別再生氣了。她也是一時衝動才說了這些,現在肯定後悔的不得了。都是自家姐妹,這些事就別計較了。」

      這番話看似勸慰,可仔細一品味,不無煽風點火挑撥離間的意味。

      慕念春著俏臉,不悅的說道:「三姐,你到底是向著我還是向著她?」

      「這還用說,我當然是向著你了。」慕婉春嗔怪的說道:「我們兩個自小一起長大,比親姐妹還要親。我和她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慕念春這才轉怒為喜:「還是三姐對我最好了。」

      慕婉春抿唇笑了起來,心裡卻得意的想著,慕元春和慕念春鬧的越兇越好。這麼一來,大家才會知道慕家最嫻雅最知書達理的女兒是二房嫡女慕婉春。

      慕念春沒有錯過慕婉春眼底的那抹自得,也微微揚起了唇角。

      慕家家訓極嚴,四十無子方可納妾。慕正善慕正德兄弟兩人早早有了嫡子,因此都沒有妾室。

      慕正善原配羅氏生了一子一女,繼室張氏也生了一個女兒兩個兒子。二房的吳氏則有兩子一女。除了早夭的二小姐和四少爺,其餘都平安的長大。

      這在孩童夭折率高達一半的大秦朝,幾乎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從這也能看出,慕家家風嚴謹,內宅陰私事情極少。比起別的府上動輒打死侍妾發賣通房孩子未足月就流產等等骯髒的事情來,慕家內宅算的上風平浪靜。

      然而,隨著慕元春兄妹歸來,這份微妙的平衡卻被打破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01:22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1-4 01:22 PM 編輯

第八章 黑鍋(一)

      慕長栩天資出眾,將兩個本也算聰慧的堂弟壓的黯然無光。

      慕元春容貌出挑,擅詩詞擅琴藝,女紅也十分精通。生生的將兩個妹妹比的黯淡了幾分。

      長房和二房表面和睦,私底下卻也隱隱有借著兒女一較高低的意味。二房處處被壓了一頭,心裡自然痛快不到哪兒去。慕正德夫婦兩個都有些城府,不會輕易顯露出來什麼。堂兄弟姐妹之間,卻很自然的形成了小團體。

      慕長柏慕長桐兄弟兩個愈發用功苦讀,想要追趕上大堂兄慕長栩的意圖十分明顯。慕婉春卻用了另外一種方式,不時的在慕元春和她中間挑撥,不願她們兩個親近抱成一團。

      其實,慕婉春真是用錯了心思。

      她和慕元春前世今生都是彼此最大的對手,怎麼可能有和睦的那一天?

      慕婉春來意已經達到,不願在陰暗的祠堂裡久留,笑著說道:「四妹,你再熬一熬,三天很快就會過去了。等你回了漪瀾院,我再去陪你。」

      慕念春流露出依依不捨來,等慕婉春走了,意味難明的笑了笑。

      以慕婉春的性子,回去之後肯定會去祖母面前嚼一頓舌根。

      這個黑鍋,慕元春是背定了。

      ......

      正如慕念春所料的那樣,慕婉春隔日早晨去給祖母朱氏請安的時候,便有意無意的提起了此事。

      當然了,慕婉春說話很有技巧,絕不像搬弄是非,反而憂心忡忡的嘆道:「......都是自家姐妹,和和美美的最好不過。她們兩個卻鬧成了現在這樣子,實在讓人著急。不過,這事也不能都怪大姐。她自幼沒了親娘,在舅家長大,雖和四妹是親姐妹,感情卻實在淡保對大伯母生出不滿也是難免的......」

      朱氏今年五旬,保養的雖然不錯,卻也有了老態。額上眼角的皺紋就不必說了,頭上也有了不少的白髮。她在五年前就將管家的權利交給了長媳張氏,自己則一心吃齋念佛。

      朱氏雖然不過問府裡的瑣事,對孫子孫女們卻很關注。

      聽了慕婉春的這席話,朱氏重重的哼了一聲,眼中閃過不悅:「有什麼不滿,也不該口出不遜。若是讓外人知道了,我們慕家的臉可就丟盡了。」

      坐在一旁的二兒媳吳氏立刻安慰道:「婆婆放心,這些家事不會傳到外人耳中的。待會兒等大嫂來了,和她說一聲,讓她約束好府裡的下人不隨意亂說就是了。」

      論年齡,吳氏比張氏還要大上幾歲。可大的再多,也得叫一聲大嫂。張氏縱然是續弦,也是長媳。

      提起張氏,朱氏不滿之色溢於言表:「真不知道她這個母親是怎麼當的,元春才回府一年,就和念春鬧的這般不愉快。」

      吳氏不免要為張氏說話:「這也怪不得大嫂。繼母難為,畢竟不是親生的,總隔著一層肚皮。元春那丫頭又是個心思重的,平日裡有什麼委屈只藏在心裡,不肯說半個字。念春又小,性子衝動......」

      朱氏聽了這些話,面色並沒有和緩,反而更惱了,沉下臉不說話。

      吳氏和慕婉春交換了個會心的眼神,一起將話題扯了開去,有意說些輕鬆的哄朱氏高興。

      有些話點到為止效果最好。若是一個勁的喋喋不休,可就成了搬弄口舌是非。慕家家法可不是鬧著玩的。

      張氏領著楓哥兒來請安的時候,屋子裡的氣氛已經恢復如常。

      楓哥兒進了屋子,就規規矩矩的給朱氏行禮。

      朱氏見了白胖可愛的孫子,打從心底生出歡喜,笑著說道:「你這個小獼猴,平日里上躥下跳的,今天竟也學會正經行禮了。快些到祖母這兒來。」

      楓哥兒笑嘻嘻的撲進了朱氏的懷裡,朱氏笑吟吟的從盤子上拿了些果脯之類的零食塞到楓哥兒手裡,神色間滿是慈愛。

      家中孫子孫女眾多,年幼的楓哥兒最得朱氏歡心。

      慕婉春有意湊趣,故意酸溜溜的說道:「祖母偏心,五弟一來,祖母就連看都懶得看我了。」

      朱氏果然被逗笑了:「你這丫頭,說這話也不嫌虧心。前幾天才從我這兒哄騙了一隻金鐲子,這次又想要什麼了?」

      幾個孫女裡,朱氏最喜歡的就是伶俐嘴甜的慕婉春。

      慕婉春笑嘻嘻的應道:「祖母這次可冤枉我了,我看五弟吃的香,也想嘗一嘗果脯罷了。可沒打別的主意。」

      眾人都笑了起來,一派和樂融融。

      說了些閒話之後,吳氏領著慕婉春先告退。

      張氏也起身告退,朱氏卻說道:「張氏,你且留下,我有些話要問你。」

      張氏應了聲是,眼中迅速的閃過一絲得意。

      她只是命身邊的人放了個風聲,短短兩日就傳到了朱氏的耳中。以朱氏的性子,如果認為這是以訛傳訛的謠言,根本不會理會。現在既然特地留下自己詢問,說明朱氏已經相信了。

      三人成虎,這話果然半點不假。

      朱氏也沒繞彎子,直截了當的問道:「元春和念春到底是為什麼鬧的口角?」

      張氏一臉隱忍和委屈:「兒媳已經仔細問過念春了,念春說,元春在她面前說了些不中聽的話。兒媳對元春視若親生,自問盡心儘力。可沒想到,元春她......」

      說到這兒,已經紅了眼圈。充分表現出了一個盡責卻不被待見的繼母的心酸和無奈。

      朱氏本來只信了八分,現在卻信足了十分,臉色沉了下來。她沒有再提元春,卻又數落起了念春:「念春過了年也有十二了,不算小孩子了,怎麼行事這般衝動。好在元春沒有大礙,不然,羅家人鬧上門來,我們可怎麼向羅家人交代?」

      張氏口中唯唯諾諾的應著,心裡卻暗喜。

      婆媳多年,她對朱氏的脾氣很了解。越是心中不喜,就越不肯表露出來。此時避而不談慕元春,肯定是心中惱怒之極。  

      慕元春沒了親娘,若是再不得祖母的歡心,今後還有什麼資本和她們母女較勁?

       ......

      當天晚上,朱氏將慕正善喊了去說話。

      朱氏將白天聽到的事說了出來,面色不愉的說道:「長女和繼母不和,口出惡言,又被妹妹推進水池裡。這種事情要是傳了出去,我們慕家的臉還往哪兒放?」

      顏面高於一切,這是所有世家望族行事的不二準則。哪怕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一牽扯到顏面問題,立刻就成了大事。

      慕正善愧疚的低頭認錯:「母親不要生氣,都是兒子的錯。若是兒子多放幾分心思在妻子兒女身上,也不會鬧成今天這個地步。」

      朱氏在兒媳面前不願多說,在兒子面前可就沒了顧忌,聞言冷哼一聲:「這怎麼能怪你。元春自小就在羅家長大,和羅家人親近,和自家人反而疏遠。和張氏有些摩擦也在所難免。這丫頭看著聰明,這次卻也做了蠢事。就算是對張氏不滿,也不該在念春的面前嚷嚷出來。以念春的脾氣,推她落水都算是輕的。」

      話裡話外,都透出了對慕元春的不滿。

      雖是嫡出的長孫女,卻從未承歡膝下,從感情上來說,本就不如其他兩個孫女來的親密。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也難怪朱氏不喜了。

      慕正善下意識的為女兒求情:「元春這一年也確實受了些委屈,她身邊的方媽媽告訴我,張氏雖沒有剋扣過用度,卻暗中刁難。她一直忍了下來,這次大概是一時氣憤才會口出惡言。還請母親看在兒子的面子上,饒過了她這一回。以後兒子一定多管教約束她。」

      朱氏輕哼一聲,沒再說什麼。

      不過,一旦心裡對某人有了壞印象,想再扭轉過來就很難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01:24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1-4 01:30 PM 編輯

第九章黑鍋(二)

      三天對別人來說,大概是一晃即過。

      慕念春這三天裡卻吃盡了苦頭。膝蓋早已又紅又腫,疼的麻木了。全靠著人攙扶才勉強走回了漪瀾院。

      張氏早就備好了活血化瘀的藥膏,堅持要親自替慕念春上藥。

      慕念春拗不過她,只得乖乖的躺了下來。

      引入眼簾的,先是白皙滑膩的小腿,然後是淤青滿布高高腫起的膝蓋。張氏看的心如刀絞,淚水湧了出來。

      慕念春哄起了張氏:「娘,我皮膚嫩,容易留下印跡。以前我淘氣的時候,你隨意擰一把,胳膊都會淤青好幾天呢!現在這樣子看著嚇人,其實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上了葯很快就會好了。」

      張氏也知道此時不是哭的時候,用帕子擦了眼淚。然後用濕熱的毛巾敷在慕念春的膝蓋上,口中念叨著:「等敷過了膝蓋,再給你上藥。這樣效果也會更好些。」

      說實話,硬生生的跪了三天,膝蓋早就疼痛的沒了知覺。敷熱毛巾也沒什麼效果。不過,這是張氏的一片心意。慕念春只能乖乖的領受。

      敷完熱毛巾,就該上藥了。藥膏的顏色有些詭異,是褐色的,碰觸到皮膚的時候,有些微微的刺痛。

      張氏小心翼翼的將藥膏抹勻,然後狠狠心,用力的按揉起她的膝蓋。

      慕念春情不自禁的倒抽一口涼氣,聲調都有些變了:「娘......」

      「你膝蓋腫的厲害。得用力的揉一揉,這樣才能活血化瘀。」張氏不忍心看女兒此時的神情,迅速的說道:「你先暫且忍一忍,很快就會好了。 」

      慕念春疼的直冒冷汗,卻硬是一聲沒吭。直到張氏停了手,才擠出一個笑容:「娘,你別擔心,其實不算疼......」

      比起悔恨莫及痛徹心扉的絕望無助,身體皮肉之傷不算什麼,忍一忍就過去了。

      親娘幼弟都安然無恙,石竹好端端的活著。這已經是老天對她最大的恩賜,她由衷的感激上蒼的仁慈。這點皮肉之苦,只讓她的意志更堅韌。

      慕念春此時臉色蒼白,額上儘是冷汗,可唇邊的笑容卻堅強又明媚。這樣強烈的反差,使得那張猶顯稚嫩的少女臉龐,散發出驚人的美麗。

      就連張氏也看的怔了一怔,心裡既覺得驕傲又有些莫名的酸楚。

      女兒這麼說,無非是寬慰她罷了。女兒一片心意,當娘的也只能領受。

      張氏打起精神說道:「總算是把這三天熬過去了。接下來你就好生在屋子裡歇著,等身子養好了再出去也不遲。」

      慕念春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聞言輕聲笑道:「接下來不是還要禁足一個月嗎?正好不用去上閨學,可以正大光明的偷懶了。」

      張氏聽的啞然失笑,心裡的陰鬱也消散了大半。低聲說道:「差點忘了告訴你。你祖母聽說了那件事之後,很是生氣。昨天晚上特地叫了你爹去說話。後來你爹又去了賞梅苑,數落了元春一通。那丫頭哭的眼睛都腫了。」

      賞梅苑裡自然有張氏安插的眼線,早有人來繪聲繪色的稟報過了。張氏這一整天心情都好的不得了。

      慕念春扯了扯唇角。慕元春果然一如既往的擅長做戲,「眼睛哭腫了」的消息,不止張氏知道。那個耳根軟心腸更軟的爹肯定也知道了。

      「娘,你今天沒去探望大姐嗎?」

      張氏輕哼一聲:「當然沒去。」

      慕念春眸光微閃,低聲說道:「還是去一趟的好,記得多帶些滋補身體的補品。」頓了頓又道:「祖母和爹他們都在看著呢!」

      這可是表現繼母寬宏大量的最好時機。

      張氏當然不笨,稍微一暗示就明白了。只不過,她的心胸從來都不算寬廣,一想到要在慕元春面前裝出慈母的樣子就覺得慪的慌:「我還是不去了。那丫頭和我八字不合,我才懶得在她面前裝模作樣。」

      張氏的性子,註定了她鬥不過城府深又擅長偽裝的慕元春。

      「娘,你就去一趟吧!」慕念春耐心的勸說:「不過是做做樣子,就能討好爹和祖母,還能落個心胸寬大的好名聲,何樂而不為。」

      張氏不怎麼情願的點了點頭,然後問出了心底的疑問:「念春,元春那天到底對你說了什麼?」

      慕念春當然不會說實話,睜眼胡扯:「就是我告訴你的這些。不然,我也不會氣成那樣子。」

      真的是這樣嗎?張氏半信半疑的看了慕念春一眼,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慕念春面不改色的迎上了張氏的目光。

      池塘邊到底發生過什麼,只有慕元春和自己知道。自己絕不會吐露實情,至於慕元春,根本不敢說出真相,只能忍氣吞聲的背了黑鍋。

      張氏見問不出什麼,只得將這個疑問按捺下去,笑著說起了另一件事來:「你身邊的芍藥出嫁了,如今就剩石竹和兩個小丫鬟,人手不夠用。我給你又挑了兩個人來。一個是我身邊的​​玉簪,還有一個......」

      是丁香!慕念春在心中默默的接道。

      丁香是家生子,她的爹是慕家田莊的管事,娘是針線房裡的管事,在主子面前都是有幾分體面的。張氏特地挑了丁香到她身邊伺候,一來是看中了丁香的聰慧伶俐,二來也是覺得丁香是家生子,在忠心上絕無問題。

      只可惜,張氏這次看走了眼。

      丁香確實忠心,但是忠心的對像不是她,而是慕元春。

      當年的她,渾然不察身邊被安插了這麼一個眼線。一步輸,之後便是步步都輸。慕元春能算無遺策的對付張氏和她,丁香的「功勞」可不小!

      這一世,她絕不會再留這麼一個吃裡扒外背棄主子的丫鬟在身邊。

      慕念春正要張口婉拒,心裡忽的一動,又改了主意:「這些小事,娘做主就是了。我有些倦了,想睡會兒。」

      張氏住了嘴,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為她掖好被褥。

      慕念春沒有說假話,這麼熬了三天,她確實又困又累。她沒有立刻陷入夢鄉,勉強打起精神說道:「娘,石竹陪我跪了三天,膝蓋也傷的不輕。你讓人送些藥膏給她。還有,我想讓石竹接替芍藥的位置。」

      張氏略一猶豫:「石竹確實忠心,不過,年齡稍微小了一點。而且,也不算十分伶俐......」她原本是打算讓丁香做一等大丫鬟的。

      「就石竹吧!」慕念春的語氣異常堅決:「她伺候我四年多了,我用慣了順手。」

      張氏自是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和女兒爭執,立刻笑著應了。

      慕念春這才放了心,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全靠意志硬撐著的纖弱身體,一旦鬆懈下來,立刻陷入深甜的夢鄉。連前世的噩夢都沒來驚擾她。

      再次睜開眼,已經是隔日清晨了。

      慕念春沒有碰床邊的鈴鐺,默默的坐直了身子,打量著自己昔日的閨房。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就連梳妝鏡前的首飾匣子都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那麼多年的時光和痛苦的過去彷彿都只是一場幻境。

      她依舊是那個天真嬌憨又衝動任性的慕家四小姐,每日心中所想的不過是怎麼壓過長姐的風頭,還有那個長身玉立的英俊少年......

      慕念春的神色有一霎那的恍惚,然後迅速的冷靜下來。

      門外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那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在門邊停住了。

      然後,一個謙卑又恭敬的少女聲音響起:「小姐醒了麼?奴婢丁香,來伺候小姐梳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01:27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1-4 01:34 PM 編輯

第十章 丁香

      「進來吧!」慕念春聲音淡然,聽不出喜怒。

      丁香輕巧的推開門,走了進來。

      十五六歲的少女,正是花一般的年齡。即使梳著雙丫髻穿著青布衫裙,也依然窈窕可人。慕念春的目光漫不經心的掠過丁香苗條的身子,然後落在她俏麗的臉龐上:「你就是丁香?」

      身為丫鬟,是沒有資格和主子對視的。

      丁香略略垂下頭,恭敬的應道:「是,奴婢正是丁香。昨天晚上便和玉簪一起來了漪瀾院。因為小姐在休息,奴婢沒敢驚擾了小姐,所以早上才來拜見小姐。」

      態度謙卑,應答流利,聰慧伶俐進退有度,又生了副好相貌。幾乎立刻就將不善言辭容貌清秀的石竹比了下去。

      身為主子,器重這樣的丫鬟也是難免的。誰能想到,丁香在來漪瀾院之前就被慕元春收買了?

      慕念春理直氣壯的想著,幾乎立刻就原諒了當年的自己:「你原先是在哪做事的?」

      丁香答道:「回小姐的話,奴婢自打八歲起就在府裡做事,因為識得幾個字,就被太太派去了庫房。」

      慕家是書香門第,不僅對兒孫要求嚴格,下人裡識字的也不算少。丁香既然能被派到庫房做事,顯然不止「識幾個字」這麼簡單。

      慕念春看著丁香,唇邊揚起一抹弧度:「只要你日後好好伺候我,我絕不會虧待了你。」

      丁香立刻跪下,端端正正的磕了三個頭:「奴婢一定會盡心儘力的伺候主子。」

      「去準備熱水,我要先沐裕!」慕念春懶懶的吩咐一句。

      丁香初來乍到,還沒摸清自己的性情脾氣,為了博得自己的歡心,做事一定謹慎仔細。不用擔心她會搗鬼,所以,慕念春使喚丁香的時候毫無心理障礙。

      至於以後......

      慕念春無聲的扯了扯唇角,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慕元春可以利用丁香掌握她的一舉一動,設下圈套讓她乖乖的往裡鑽。

      這麼好用的棋子,慕元春焉能捨得不用。

      而她,同樣可以利用這顆棋子,引慕元春入局。到時候是誰算計誰,可不一定啊......

      熱水很快就準備好了,寬大的木桶裡熱氣騰騰,晾乾的花瓣在熱水中盡情的舒展,散發出怡人的香氣。慕念春坐在木桶裡,舒適的輕嘆口氣。膝蓋處的僵硬刺痛在熱水的撫慰下,也和緩了不少。

      丁香正替她洗著頭髮,動作輕柔小心。

      不一會兒,玉簪也來了,手中捧著乾淨柔軟的雪白中衣。

      玉簪和石竹同齡,也是十四歲,是張氏身邊的二等丫鬟。生的一張圓臉,整日裡笑瞇瞇的,頗有幾分可愛。

      慕念春對玉簪十分熟悉,見了她便笑道:「玉簪,你在蘭香院是不是犯錯了?」

      玉簪一愣,被問的有些發懵:「奴婢沒有犯錯啊,小姐怎麼會忽然這麼問?」

      慕念春俏皮的挑了挑眉:「若不是犯了錯,怎麼會被我娘打發到漪瀾院來。」

      玉簪這才知道自己被打趣了,也不生氣,笑嘻嘻的應道:「小姐可說反了。奴婢能到漪瀾院來,是因為做事勤快表現的好,別人眼饞也眼饞不來呢!」

      慕念春被逗的笑了起來。眼中卻閃過一絲淡不可察的傷感。

      前世玉簪也是她身邊得力的丫鬟,不過,後來許了親事,便沒跟著她一起入宮。

      她原本是慶幸的,覺得身邊的人總算有一個得了好歸宿。可沒想到,慕家到底還是沒能躲過劫難。在她進宮的第二年,慕家就被治了罪,罪名是忤逆犯上大不敬。殘忍嗜殺的新皇只輕飄飄的一句話,慕家上下便被全部處死。

      傾巢之下,焉有完卵。玉簪和她的丈夫都是慕家的家生子,最終也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那一天,她木然的待在華麗冰冷的寢宮裡,不吃不喝不睡,也沒說過一句話。

      她曾經深深的怨恨過家人的無情,曾經立誓和他們一刀兩斷永不往來,甚至曾經期望著他們不會有好下常然後等他們真的全都死了,她的心也隨之空了。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她決意要用自己的一己之力殺了那個男人,為死去的人報仇。

      她學會了壓抑自己的本性,學會了用柔順做偽裝,一步一步的靠近那個暴戾陰冷喜怒無常的男子。最終成功的和他同歸於盡!」

      大概誰也不會想到,那樣一個陰狠毒辣殘忍嗜殺的男子,竟會死在她的手上吧......

      慕念春笑的有些飄忽。

      玉簪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殷勤的為她擦拭身上的水珠,然後一一穿上乾淨的衣物。

      長及腰際的青絲美則美矣,打理起來卻十分費事。丁香花了半天功夫,將頭髮擦乾,又抹了些護髮的凝露,再用牛角梳子輕輕的梳理。

      剛洗過的頭髮不宜梳成髮髻,丁香只用彩色的綢帶將頭髮鬆鬆的束起,垂至胸前。

      慕念春不吝嗇誇讚,含笑說道:「丁香,你的手真巧。這麼長的頭髮,虧得你細心洗的好。以後,你就專門伺候我梳妝好了。」

      丁香受了主子誇讚,精神一振,忙歡喜的應下了。

      為主子梳妝是近身伺候,一般只有受器重的心腹丫鬟才能得到這樣的差事。原本因為沒當上一等丫鬟覺得遺憾的丁香,此時才暗暗鬆了口氣。

      慕念春又看向玉簪,略一思忖說道:「玉簪,我的箱籠衣物首飾,都交由你管著。」

      玉簪得了差事,也十分歡喜。

      慕家雖不是頂尖的世家望族,卻也是傳承了百年的書香門第,家底十分殷實。在京城的這處府邸,​​佔地幾十畝。孫子孫女輩的都有各自的住處。

      按著府裡的慣例,每個院子裡伺候的丫鬟小廝四到六個人。漪瀾院裡有兩個做雜事的三等丫鬟,有一個守門的婆子,加上石竹和後來的玉簪丁香,正好是六個人。

      張氏心疼女兒,派來的丫鬟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若不是丁香一開始就存著異心,這樣的人絕對會成為得力的心腹丫鬟。

      玉簪很自然的問起了石竹:「小姐,奴婢聽說石竹的膝蓋也受了傷,不知現在怎麼樣了。奴婢想去看看她。」

      慕念春想也不想的點了頭,神色很自然的柔和了幾分。

      丁香一直在留意慕念春的神色,見狀心裡微微一動。看來,四小姐對石竹真的很上心啊!

      石竹長的不算最好,性子也不算特別伶俐,唯一能稱道的優點大概就是老實本分了。可惜自己來遲了幾年,不然,這一等丫鬟的位置絕不會是石竹的......

      「小姐,石竹膝蓋有傷,上藥肯定不方便。」丁香的聲音十分誠懇:「奴婢想以後每天抽些時間去替石竹上藥,還請小姐應允。」

      慕念春含笑看了過來,目光中多了幾分讚許:「好。那此事就交給你了。」

      玉簪在一旁暗暗懊惱。這麼輕而易舉又討小姐歡心的事,怎麼就被丁香搶走了?明明是她先挑起的話題。

      玉簪也是機靈的,腦子一轉就有了拍馬屁的點子:「小姐,老爺罰你一個月之內抄一百遍《女誡》,這也實在太多了。不如奴婢代你抄吧!」

      沒等慕念春張口,丁香便輕笑著說道:「玉簪一片好心,可惜這個法子實在不妥。小姐自幼習字,你雖然也會寫字,不過,寫出來的字和小姐的一定大大的不同。老爺肯定能看得出來。」

      玉簪被說的有些羞愧,幾乎不敢看主子了,囁嚅著說道:「奴婢真笨,盡出些餿主意。」

      慕念春卻半點都不介意,笑著說道:「你也是為我著想,我怎麼會怪你。」頓了頓又意味深長的說了句:「你們待我一片忠心,我都會記著的。」

      玉簪鬆口氣,歡喜的笑了。

      丁香神色自若,卻下意識的避開了慕念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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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11:10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1-4 11:22 PM 編輯

第十一章 父子

      漪瀾院不算大,卻十分精緻小巧。院子裡種了幾株梨樹,樹上有鞦韆,樹下擺著小巧的桌椅。

      初春三月,正是草長鶯飛桃花柳綠的時節,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青草香氣。

      一個穿著淺粉色衣裙的十二歲少女正坐在樹下,手執小號的狼毫筆,低頭寫字。寫的速度不算很快,卻熟稔流利,雪白的宣紙很快就被簪花小楷佔滿了。

      她的神情十分專註,長長的睫毛幾乎眨也不眨。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停了手,低頭細細的審視一會兒,見沒有任何差錯,才問道:「石竹,我抄了多少遍了?」

      站在一旁的石竹想也不想的答道:「小姐上午抄的是第九十九遍,這份寫完,正好是一百遍。」

      一百遍,終於算是寫完了。

      慕念春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然後衝石竹燦然一笑:「快些把這份收好,待會兒整理好了,送到我爹的書房去。」

      這一個月來,她好吃好睡心情好,膝蓋的那點傷早就好了。因為被禁足,不能出院子一步,每天抄寫《女誡》權當是練字兼打發時間。

      慕家家學嚴苛,閨學也不遑多讓。慕念春被訓練多年,抄寫時很自然的心無旁騖專註之極,不容半點有誤。這種略有些枯燥乏味的生活,貫穿了她的整個少女時代。此時重溫一回,倒是很快就適應了。

      從半個月前,她練字的地點就從書房轉移到了院子裡的梨樹下。這裡的視野比書房開闊,聞著空氣中漂浮的花草香氣,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

      石竹笑著應了,小心的拿了宣紙去晾乾,然後將之前寫過的都整理好。捧著厚厚的一摞去了慕正善的書房。

      ......

      今天是休沐日,慕正善難得有餘暇,正在考校長子的功課。

      慕長栩對答如流,慕正善並未誇讚半個字,反而正色說道:「長栩,求學之途,當戒躁戒躁,不可因為一點進步就驕傲自滿。你讀書有天分,正因為如此,更要下足苦功。」

      慕長栩恭敬的應了聲是,眉宇間平靜寧和,並未因為慕正善的要求嚴苛心緒浮動。

      慕正善對他的表現十分滿意,有心說些誇讚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書房裡的氣氛忽的冷凝下來。

      慕長栩在家學裡上課,卻是在羅家長大的。父子兩個平日相處的時間並不多,除了考校功課之外,似乎就無話可說了。

      半晌,慕正善才打破了沉默:「我昨天去看過元春,她靜養了一個月,身子好多了,下床走路已經無礙了。」

      提起妹妹,慕長栩的神色也柔和了幾分:「我正想著待會兒去看看她。」頓了頓,忽的抬起頭直視慕正善:「父親,妹妹是什麼性子,我清楚的很。她絕不會私下說母親的不是。」

      有些事雖然竭力壓著,卻還是無可避免的在府中悄然流傳開來。下人們表面恭恭敬敬,可私下裡不免要眉飛色舞的談論幾句。

      慕長栩偶爾聽書童多嘴一句,才知道了此事,當時就變了臉色。

      慕元春外表看著柔弱,實則外柔內剛,十分要強。這樣的流言對她的傷害無疑是極大的,也怪不得她一直在屋子裡靜養,這一個月都沒出過賞梅苑。

      今日難得父子有獨處的時間,慕長栩自然不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急著要為慕元春澄清。

      慕正善笑容微微一頓,默然片刻才說道:「這些內宅小事,你就不用管了。」

      慕長栩心裡一沉。父親這麼說,擺明了是不信他的話......

      「父親,你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相信嗎?」慕長栩一急之下,說話也沒那麼溫和有禮了:「我知道,我和妹妹在舅家住了這麼多年,父親的心早就偏到四妹五弟的身上了......」

      慕正善聽著這話,一股熱血直衝腦門:「住嘴!」

      慕長栩看到慕正善瞬間沉下來的臉,才察覺到自己的失言。有些事,心裡有數是一回事,可說出口就是另一回事了。

      五個手指尚有長短。身為父親,對待兒女有些偏頗也是難免的。

      慕長栩慕元春在舅家長大,和舅家情意深厚,和親生父親的接觸反而不多,感情難免淡薄些。而慕念春慕長楓姐弟兩個,卻在慕正善身邊長大,親疏之別很明顯。

      慕正善被說中了痛處,身為父親的尊嚴頓時浮上了面孔,冷然說道:「當日在池塘邊,下人們都站的遠,沒人聽見她們說過什麼。我也不會無端的冤枉了元春。可你想想,若是元春沒說那些話,念春怎麼會氣的推她落水?」

      慕長栩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四妹一向任性衝動,做出這樣的舉動不足為奇。」

      話一說完,就後悔了。

      慕正善一臉鐵青的訓斥道:「長栩,元春是你妹妹,念春也是。她縱然一時糊塗犯了錯,你身為兄長,也該多多包容。如此心胸狹隘肆意指責,哪還有半點做兄長的樣子?」

      慕長栩不敢辯駁,只能低頭認錯:「父親教訓的是。」

      慕正善餘怒未消,繼續說道:「你娘早亡,舅家憐卹你和元春,堅持要接你們兄妹去羅家祝此事傳出去,對我們慕家的名聲大大有損,可我還是答應了。我為的是什麼?難不成我們慕家還養不起兩個孩子嗎?」

      說到底,還是憐惜沒了親娘的兩個孩子。唯恐張氏心胸狹窄對他們照顧不精心,所以才任由羅家接走了他們兄妹。卻沒想到,兒女不在膝下長大,和他這個當爹的十分生疏。更沒料到,兄弟姐妹之間竟有這麼大的隔閡。

      慕正善第一次後悔起當年的決定來。

      慕長栩被說的一臉愧色,低聲道歉:「對不起,父親,剛才是我說話不妥。以後再也不會了。」

      慕正善面色一緩,正要再說什麼,書房的門忽的被敲響了:「啟稟老爺,石竹來了。說是把四小姐抄寫好的東西送來,請老爺過目。」

      「讓她進來吧!」慕正善的聲音不自覺的柔和了幾分。

      慕長栩敏感的察覺到了這一點變化,心裡一陣黯然。

      慕正善表面對兒女一視同仁,可對著他的時候只有嚴苛和訓斥,對著慕念春姐弟兩個的時候,才像一個溫和慈愛的父親......

      石竹將手中厚厚的一摞宣紙放到了書桌上,恭敬的說道:「老爺,這是小姐吩咐奴婢送來的。整整一百遍,還請老爺過目。」

      慕正善嗯了一聲,細細的翻看起來。

      慕家的閨學請了一位極有名氣的女夫子​​教學,這位女夫子最擅長簪花小楷。因為,慕家的幾個女兒練的都是簪花小楷。慕念春的功課不算最出色,卻寫的一手好字。這一百遍《女誡》抄寫的認真工整,一筆不亂,足可見她的誠心。

      慕正善沉吟片刻,忽的抬頭說道:「長栩,你也來看看。」

      慕長栩不太情願的應了一聲。他苦讀多年,在書法上頗有造詣,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暗暗點頭。不過,一想到被推落水塘之後又飽受流言困擾的慕元春,慕長栩的心腸又硬了起來。

      慕正善試探著問道:「你覺得念春抄寫的如何?」

      慕長栩神色淡然:「四妹的字很好,抄寫的十分認真。」

      可是,這又能代表什麼呢?難道憑著這些就能抵消推妹妹落水的過錯嗎?

      慕正善態度難得的溫和起來:「念春誠心改過,總是件好事。她畢竟還小,日後多管教約束也就是了。我現在就去漪瀾院看看她,你也一起去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11:30 PM

第十二章 和解?

      這算什麼?想來一齣兄妹和解的好戲嗎?

      慕長栩心裡譏諷的想著,卻毫不猶豫的應下了。

      慕正善最重視的就是家宅和睦兄友弟恭,想討他的歡心不算難。就算不想看見慕念春,該做戲的也是不能少的。

      慕正善見慕長栩答應的迅速,果然有了笑意。

      父子兩個一前一後去了漪瀾院。

      剛一進漪瀾院,一陣歡笑聲就傳了過來。慕念春正領著慕長楓在院子裡玩耍,張氏笑吟吟的在一旁看著。見了慕正善,張氏立刻笑著迎了上來。

      慕長楓邁著小胖腿跑了過來,嘴裡含著糖果,含糊不清的喊了聲爹。

      慕正善笑著抱起了幼子,神色柔和。然後故作不悅的瞪了慕念春一眼:「整日裡嬉鬧沒個正形,哪還有姑娘家的樣子。」

      慕念春挨了訓,既不羞也不惱,笑嘻嘻的應道:「是是是,爹教訓的是。」

      慕正善素來疼愛她,之前為了狠狠的懲戒她一番,足足一個月沒踏足漪瀾院。見她像往日那般神態嬌憨可愛,心早已軟了。裝模作樣的又訓斥了幾句,語氣卻十分溫和。

      慕長栩默默的站在一旁,只覺得自己和眼前溫馨的一幕格格不入。那種「父親早已變成了別人父親」的酸澀,再一次浮上心頭。

      慕正善特地吩咐慕長栩到漪瀾院,本意是好的。只可惜,效果截然相反。慕長栩此時非但沒有「和解」的心思,反而更添了幾分怨懟!

      慕念春看似漫不經心,實則一直在密切留意慕長栩的神色變化。若論對自家老爹的了解,無人能及得上她。因此,慕長栩剛一出現,她就猜到了慕正善的用意。

      只是,有些人一出生就站在對立面,永遠不會有真正和解的那一天。

      這也是一場積年累月的戰役。

      慕長栩慕元春佔著原配嫡出的身份,又有強大的舅家撐腰,原本該穩居上風。只可惜羅家心切之餘,走錯了最大的一步棋。他們兄妹在羅家長大,和舅家的關係倒是親厚了,卻和親爹疏遠了。就連祖父母也對他們慈愛不起來。

      想想也是難免的,不在眼前長大,縱然是嫡親的血脈,也會覺得疏離。

      這麼一來,倒是她們母子三人又佔了上風。

      慕念春故作戰戰兢兢的走到慕長栩的面前,露出一個怯生生的討好的笑容:「大哥,謝謝你今日來看我。上次的事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再生氣了好麼?」

      慕正善也看了過來,眼神中暗含期待。

      慕長栩定定心神,擠出一個笑容:「四妹一時無心犯的錯,如今既已誠心改過,不必再耿耿於懷。」有意無意的加重了「誠心改過」那幾個字。

      慕念春只當沒聽出他的弦外之意,姣美的臉龐上滿是釋然的歡喜:「大哥不怪我就好。」說著,又轉過頭對慕正善說道:「爹,大哥已經不生我的氣了,我真的好高興。」

      慕正善的眼裡滿是笑意。

      慕念春又誠懇的說道:「爹,這些日子我沒出過院子半步,也不知道大姐現在怎麼樣了。我想去看看大姐行嗎?」表情真摯中含著愧疚。

      慕正善欣然點頭:「難得你有這份心,元春見了你也一定會很高興。」

      慕長栩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妹妹見到四妹,能高興的起來才是怪事。父親想的真是太天真了。

      ......

      事實證明,天真的那個人是慕長栩。

      姐妹兩個剛一見面,就爭相認錯。

      「四妹,都是我不好。」慕元春一臉自責:「我不該口出惡言,惹的你不高興。你推我落水是無心之過,絕不可能是有意為之......」

      「大姐,你這麼說,真讓我羞愧的無地自容。」慕念春的眼圈已經紅了,淚眼汪汪的握著慕元春的手說道:「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怪我也是應該的。你想打想罵,我都絕無怨言。」

      慕元春也是淚水瑩然,略顯清瘦的臉龐愈發顯得楚楚動人:「四妹,千錯萬錯總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是。讓父親擔憂,更是我這個做女兒的不孝。」

      慕念春立刻接道:「大姐說的是。我們兩個日後和和美美的,做一對相親相愛的好姐妹,不要再讓爹憂心了。」

      說著,兩人抱頭痛哭起來。

      慕長栩獃獃的看著這一幕,深深覺得一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張氏一開始怔忪了片刻,很快就進入了狀態。悄然擰了大腿一把,逼出了眼淚,哽咽著喊了聲:「元春,我的乖女兒,都是我的錯啊......」

      最後那個啊字,頗為幾分梨園名角的風采。

      慕長栩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眼睜睜的看著張氏摟著慕元春慕念春哭成了一團。

      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此時的自己神情僵硬木然。

      年幼的慕長楓顯然也有些懵了,不過,這絲毫不妨礙他湊熱鬧的興緻。他也學著張氏的樣子,拉長了腔調喊道:「我的娘,我的大姐,我的四姐啊......」

      邊喊邊歡快的撲了過去,牢牢的抱住張氏的大腿。

      張氏差點破功笑出聲來,幸好及時忍住了,只是臉孔隱隱有些扭曲。慕元春和慕念春卻絲毫沒受影響,依舊執手相看淚眼。

      慕長栩的人生觀碎了一地。

      慕正善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一陣欣慰,溫和的說道:「你們都別哭了。一家人有些什麼誤會,說開了也就好了。這些日子,母親也一直牽掛著元春念春,如今你們兩個既是和好了,就隨我一起去修德堂請安吧!」

      於是,「和好如初」的長房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去了修德堂給朱氏請安。

      除了慕長栩的表情略顯獃滯僵硬之外,其餘一切都很和諧很美好。

      見了朱氏,慕元春和慕念春又開始搶著認錯自責,張氏也超常發揮,紅著眼眶數落自己一通。

      朱氏面容一整,正色說道:「張氏,正善平日裡忙於公務,內宅的事情交由你一手打理。這是對你的信任,也是你不容推卸的責任。身為母親,對兒女須一視同仁。這樣他們幾個自然不會生出嫌隙。」

      張氏一臉愧色的應下了。

      朱氏看向慕元春:「元春,你是我們慕家的嫡長孫女,相貌才情都是最頂尖的。不過,你要記著,女子德言容功,排在首位的就是德。何為德?在家孝敬父母友愛弟妹,這就是德!若是德行有虧,縱然長的再好才華再出眾,也不配為我慕家的子孫。」

      說到最後一句,語氣已是十分​​嚴厲。

      口出惡言侮辱繼母這條罪名,硬生生的落到她的身上,根本無從辯解。

      慕元春心裡別提多慪了,可這個時候絕不能頂嘴。她迅速的沖慕長栩使了個眼神,用目光制止住兄長欲替自己辯解的行為。憋屈的應了聲是。

      朱氏又板著臉孔訓起了慕念春:「念春,你雖然小兩歲,可過了年也是姑娘家了。說話行事應該穩重些,這次的事情全因為你的冒失衝動。禁足一個月都算是輕的。下次若是再犯,絕不輕饒。」

      慕念春也低聲應是。

      各打五十大板,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朱氏將各人都訓的不敢吭聲之後,面色又和緩了起來:「元春和念春兩個耽擱了一個月沒上閨學,明天就恢復吧!」

      「是,祖母。」慕念春和慕元春齊聲應了。

      在眾人都沒留意的時候,姐妹兩個才遙遙的對視了一眼。眼中俱都掠過一絲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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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11:36 PM

第十三章 閨學

      慕家的家學聞名京城,閨學也是不遑多讓。

      家學和閨學俱都設在慕家的西北角,中間只隔了一道牆。一邊的院門上寫著竹里館,另一邊則是自芳閣。

      兩個緊鄰的院子外面有一片青翠的竹林,微風吹拂,竹林陣陣搖擺,發出簌簌的聲音。夾雜著琅琅的讀書聲,令人身心愉悅,不自覺的就會放輕了腳步,唯恐驚擾了用功讀書的少年們。

      竹林掩映下,自芳閣精緻小巧,透著寧靜優雅。

      閨學不僅設了讀書習字課程,還有女紅琴藝廚藝等課程。慕太傅為了孫女們的教育問題,頗費了一番心思。請的幾位女夫子俱都是各領域中的佼佼者。

      教學讀書習字的是名滿京城的女夫子陳娘子,陳娘子博學多才,尤其寫的一手好字。教學女紅的是重金請來的蘇娘子,擅長蘇。教學琴藝的是一位琴藝高妙的女琴師,姓鄭。

      就連教學廚藝的閔娘子也不是泛泛之輩。她的祖父和父親都是御廚,到了她這一輩,沒有兒子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只能將家傳的廚藝傾囊相授​​。閔娘子名聲雖不顯,廚藝卻是實打實的高超。

      有資格進閨學的,除了慕念春三姐妹之外,還有慕家旁支的小姐。年齡從十歲到十五歲不等,共有八個少女。

      在幾位女夫子的精心教導下,慕家的小姐們個個飽讀詩書,擅音律女紅。也正因為慕家閨學嚴謹名聲極佳,慕家的小姐們是從不愁嫁的。

      尤其是芳齡十四才貌雙全的慕家大小姐慕元春,不知有多少媒人登門提過親。只是都被慕正善婉言謝絕了。身為兄長的慕長栩尚未定親,做妹妹的總不能搶在前面。

      幾位夫子也格外的喜歡慕元春。這位大小姐一年前才回了慕家,進閨學也只區區一年。卻憑著過人的天賦和勤學苦練,很快就搶盡了眾人的光芒。身為夫子,誰不喜歡這樣的學生?

      至於四小姐慕念春,聰明是有了,只可惜不夠勤奮。讀書平平,女紅不出彩,琴藝也不出眾。唯一拿的出手的,大概就是廚藝了。

      身為慕家的嫡出小姐,將來必然是要嫁人做當家主母的。偶爾洗手做羹湯討一討夫君和公婆的歡心就行了,不用天天待在廚房裡。要這麼好的廚藝又有什麼用?

      也因此,在上廚藝課的時候,就成了眾少女難得放鬆的時候,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就連慕元春也顯得漫不經心。只有慕念春凝神聽著,目光眨也不眨的盯著閔娘子手裡的動作。

      閔娘子年約三十,容貌平常,一雙手卻生的十分好看。指甲修的極短,乾淨利落的揉著一團麵,口中教導著揉麵的技巧。

      慕元春聽了幾句,便沒了興趣,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了​​慕念春的身上。

      落水事件告一段落,兩人恢復閨學也有幾日了。這幾天,兩人同進同出,你謙我讓,十足十的一對好姐妹模樣。

      這樣做的效果十分明顯,府裡原本那些不利於自己的流言很快就沒了。同樣的,無心犯了錯卻誠心悔過的慕念春也得到了眾人的原諒和誇讚。

      這樣的結果,當然不是慕元春想要的。

      費盡心思設下的苦肉計,竟落了個這樣的結局。簡直就是活生生的偷雞不成蝕把米!慕元春惱怒之餘,仔仔細細的將事情的經過琢磨了一遍又一遍,終於得出了結論。

      這一次是她疏忽大意了,一時不慎,竟被慕念春坑了一回。

      往日那個頭腦簡單任性衝動的慕念春,像是陡然間變了一個人。頂著天真嬌憨的笑容,行事卻比往日精明了十倍,演技更是遠勝從前。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狡詐的程度絲毫不弱於自己。

      今後再動手,可得精心籌劃才行......

      「好了,揉麵的要訣我就說到這兒,你們各自練一練吧!」閔娘子停了手,含笑吩咐。

      眾少女齊聲應了,然後各自挽起衣袖,開始練習揉麵。

      閔娘子轉了一圈,在慕念春的面前停了下來,眼中滿是讚許之色:「四小姐的記性極好,揉麵的動作半點沒錯。」

      何止是半點沒錯,簡直可以直接給眾人做示範了。

      白皙秀氣的手出乎意料的沉穩有力,不疾不徐的抓揉著手中的麵糰。那一團柔軟的麵,在慕念春的手中彷彿有了靈性,任意的變化出各種形狀。不一會兒就揉好放在一旁。等麵醒上片刻,就可以做麵點了。

      慕念春得了閔娘子的誇讚,並沒像往日那般洋洋自得,反而謙虛的應道:「夫子謬讚了,我的手藝還差的遠呢!」

      閔娘子在心中暗暗點頭。四小姐原本就對廚藝一道極有天分,一聽就懂一學即會,只是稍嫌浮躁沒有定性。這一個月的禁足,倒是把她身上的那點跳脫浮躁都去了。如今整個人都沉靜了下來。

      慕婉春對廚藝最沒天分,揉了半天麵糰還是軟趴趴的不成型,探頭看了慕念​​春面前的麵糰一眼,然後笑嘻嘻的打趣道:「四妹,我看啊,你有這麼好的手藝,以後足可以做個廚娘了。」

      此言一出,眾人都笑了起來。

      這當然是善意的調侃。堂堂慕家四小姐,生來錦衣玉食,十指不沾陽春。將來嫁入某個世家望族做少奶奶,只管享一輩子的福就是了。怎麼可能做什麼廚娘。

      慕念春被調侃了也不惱怒,反而一本正經的說道:「三姐,你這話可說到我心坎裡去了。或許,將來有這麼一天,我可以靠這門手藝過活呢!」

      這一次,就連閔娘子也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誰都沒拿慕念春的話當真。

      只有慕念春自己清楚,這些話是發自肺腑的由衷之言。

      當年她學習廚藝,大部分都是因為興趣。因為天分出眾,廚藝在眾姐妹中絕對是佼佼者。不過,這份出眾對慕家四小姐來說只是錦上添花,不值得一提。卻沒想到,在進宮之後,她的好廚藝竟派上了用場!

      想靠近那個男人,博得他的歡心和寵愛,光有美麗的容貌遠遠不夠。抓住一個男人的胃,意味著離他的心就近了一步。

      宮裡的規矩十分嚴苛。食物必然要用銀針試毒,之後還有太監試吃。想在皇上的飲食裡下毒,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沒有冒然動手,在他身邊隱忍多年,每次做好了食物,甚至會主動搶著試吃。終於,他對她的戒心慢慢降低了。而她,也有了動手的機會......

      這一生,她當然不會讓自己重蹈覆轍。

      她要在朝廷紛亂四起之前,想辦法讓慕家置身事外。誰想造反誰想做皇帝都和她無關,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女,沒有拯救蒼生挽救天下的能力,只想家人平安而已。

      退一步說,如果亂世來臨,她也可以帶著娘和幼弟逃出京城,找一個沒被戰火禍及的地方,隱姓埋名的活下去。有一技傍身可以養活自己和家人,總是件好事。

      慕念春將醒好的麵糰拿過來,開始做麵點。她的手雖小,卻說不出的靈巧。不一會兒就將不大的麵糰分成了六份,第一份捏成了長耳朵的兔子,第二份捏成了一隻憨態可掬的小豬,至於第三份麵糰,捏一隻可愛的猴子好了。

      各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

      就在此刻,連翹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進來,笑吟吟的對慕元春說道:「小姐,羅家的七少爺來看你了。」

      慕念春不小心用力過猛,猴子細細的尾巴被扯了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4 11:46 PM

第十四章 舊愛

      被扯斷了尾巴的猴子顯得滑稽又可笑。

      慕元春瞄了那隻猴子一眼,眼裡閃過一絲瞭然的嘲弄,面上卻浮起了笑意:「七表哥來了,還不快些請他進來。」

      此時雖然重視男女之防,可羅七少爺是慕元春嫡親的表哥,請到自芳閣來也不算失禮。

      慕婉春反射性的端正坐好,務必要拿出自己最佳的風姿儀態來。其他的少女也差不多,一個個下意識的整理衣襟髮絲。若是有鏡子,只怕此時一個個都搶著去整理儀容了。

      羅家七少爺全名羅鈺。自幼文武全才,相貌俊美無雙,在京城一眾勛貴少年裡赫赫有名。是眾多少女心中最佳夫婿人選之一。

      今天難得有機會近距離見到這位名滿京城的羅七公子,少女們幾乎都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芳心。雖說都坐的端正筆直,目光卻忍不住飄向門口。

      慕念春也在看著門口的方向。

      乍然聽到這個名字的震驚過後,前塵往事頓時湧上心頭。

      那些塵封在心底的記憶,其實沒什麼美好珍貴的,只有痴纏的一廂情願的單戀。為了吸引羅鈺的目光,她曾經做過很多傻事。可羅鈺對她只有冷淡和疏離。

      那一年的上元節,她接到了羅鈺的邀約,興奮雀躍不能自已。為了能和他在燈下相會,她使勁了撒嬌耍賴的功夫,打著領幼弟看燈的幌子出了家門。

      就是那一晚,幼弟失蹤,張氏大病了一場!她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哭了整整三天。之後一直活在無盡的後悔和自責中。曾經真摯熱切的戀慕,被蒙上了厚厚的陰影。

      再後來,發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她也終於漸漸明白,她和羅鈺之間是不可能的。

      羅鈺至始至終喜歡的只有慕元春。喜歡到心甘情願被她利用,喜歡到她背叛了自己也一如往昔。

      每個人的生命裡,大概都有過這樣一份痴傻執著的感情。哪怕明知道對方心中沒有自己,依然執迷不悔。

      羅鈺是她命中的劫難,慕元春卻是羅鈺命中解不開的結。

      ......

      一個身著寶藍錦袍的少年走了進來。

      這個少年約莫十五六歲,長身玉立,劍眉星目,英俊的臉孔上似發出熠熠的光芒,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這個少年,正是羅鈺。

      慕長栩一身書卷氣,俊美溫文,令人望之可親。羅鈺卻英氣逼人,渾身上下散發著勛貴子弟特有的矜傲和貴氣。

      羅鈺不疾不徐的走上前來,拱手為禮:「羅鈺見過閔娘子。」

      閔娘子忙笑著還禮:「羅七公子如此多禮,實在令民婦愧不敢當。​​」雖然有個夫子的名分,說到底不過是個廚娘,哪裡當得起羅家長房嫡出七少爺的一禮。

      羅鈺如此謙遜有禮,自然是看在表妹慕元春的顏面上。

      和閔娘子客套一番過後,羅鈺的目光落到了慕元春的身上,眼中泛起了一絲溫柔,唇角也揚了起來:「表妹,多日不見,你可清減多了。」

      慕元春站起身來,唇畔含笑:「表哥,你今日怎麼有空來看我了?」

      羅鈺笑道:「我前些日子就想來了,只是太孫的課業重,我這個伴讀也得日日陪著,實在抽不出時間來。今天才算是有了空閒。」

      羅鈺十歲起就被選為太孫伴讀,整日陪著太孫在上書房讀書,閒暇時間極少。

      慕元春自幼在羅府長大,和羅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深厚。那層朦朧的情意雖然從未挑破,卻盈然於彼此心底。四目對視間,自然流露出了旁人難及的親暱。

      兩人站在一起,一個美麗婉約,一個英俊奪目,宛如一對金童玉女。

      慕念春靜靜的看著兩人,心情竟出乎意料的平靜。

      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恆不變的。

      曾經以為刻骨銘心永生難忘的感情,早已在歲月的流逝中淡去,只剩下模糊黯然的剪影。還會在午後閒暇的時候不經意的想起,或許會有一絲淡淡的悵然,卻已經沒有了那份求之不得的痛楚和酸澀。

      慕婉春眼中閃過一絲艷羨,笑盈盈的起身,和羅鈺見禮。

      羅鈺彬彬有禮的和慕婉春打了招呼,客氣卻又生疏。對著慕念春的時候,神色更是冷淡。

      慕元春被慕念春推的落了水,休養了一個月才好。他能忍得住沒對慕念春惡言相向,自覺已經是很有風度了。

      慕元春微笑著看了過來,眼中閃過一絲看好戲的期待。

      她當然早就窺破了慕念春的那點少女心思。

      那一日在池塘邊,她只用幾句話就激的慕念春嫉恨交加的失了態:「你喜歡羅鈺表哥是嗎?可惜,你的這腔心思是白費了。他永遠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慕念春當時氣的臉孔通紅,不假思索的推了她一把。她順勢退後一步,掉進了池塘裡。在掉落池塘之前,還不著痕的推了慕念春一把。

      這些話當然不能任何人知道。她只能咬牙背了黑鍋,心裡卻忿恨不已。

      不過,要對付慕念春從來都不是什麼難事。現在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慕念春的眼角餘光一直在留意慕元春的神色變化,忽的生出了戲弄的心思,故意擠出了羞澀中帶著歡喜的表情來:「七表哥,你可有些日子沒來了,大姐常和我念叨你呢!」

      羅鈺原本是不打算理她的,可這句話卻不偏不倚的瘙中了他心裡的癢處。略一猶豫,終於還是淡淡笑道:「聽聞表妹落水,我心裡也急的很。好在表妹現在沒事了。」

      不然,我才懶得搭理你半個字。

      這句潛台詞幾乎明明白白的寫在了少年冷淡的俊臉上。

      慕念春卻似沒看到他眼中的不善和冷凝一般,愧疚自責的說道:「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一時衝動,大姐也不會落水了。好在吉人有天相,大姐的身子已經休養好了。不然我真是沒臉見大姐和表哥了。」

      這聲表哥,叫的倒是順口。

      慕元春心裡嗤笑一聲,面上卻是一派溫柔寬厚的長姐風範:「四妹,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你不用耿耿於懷。」

      慕念春用感激又感動的眼神看了過來:「大姐,你對我真好。」

      慕婉春:「......」

      原本針鋒相對的兩個人,忽然變的你儂我儂如膠似漆......是彼此謙讓親熱和睦,這讓一心等著看好戲的慕婉春失望之極。

      慕家旁支的幾位小姐,俱都插不上話,安靜的坐在一旁。可此時誰也沒心情再揉什麼麵糰。

      若是上著琴藝課或是讀書習字課就好了,可以優雅的彈彈琴,或是文靜的寫寫字。就算是女紅課也比廚藝課好的多,少女低頭繡荷包也是很美的畫面。現在偏偏就是廚藝課,手邊只有一團麵,哪個愛美的少女願意在英俊的少年面前揉麵?

      閔娘子見這陣勢,也知道廚藝課是沒法子進行了,索性笑道:「今天的廚藝課就上到這兒,大家各自散了吧!」

      這話正合眾人心意。

      那幾個慕家旁支的小姐終於有機會走上前來,羞答答的和羅鈺搭訕......是寒暄幾句。

      慕念春很自然的退後幾步,重新拿起麵糰,迅速的揉出了幾個可愛的動物形狀。

      候在一旁的石竹正要過來,卻被伶俐的丁香搶先一步:「小姐的手藝真是太好了,奴婢這就把麵點送到廚房去蒸熟。然後送到五少爺那兒去。」

      這個丁香,天生就比別人多生了一副玲瓏心肝,很快就猜到了慕念春的心意。

      慕念春笑著點了點頭。

      羅鈺下意識的瞄了一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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