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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5 AM

千年書一桐 -【重生破繭成蝶】《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3-21 02:53 PM 編輯

【書名】:重生破繭成蝶

【作者】:千年書一桐

【內容簡介】:

  前兩世因為身份地位的懸殊做了炮灰的鄉下女孩夏桐又重生回到了現代!

  這一世,夏桐發誓一定要善待自己善待生命,遠離高富帥,做個快樂的草根女孩。

  但是命運弄人,在古代沒有跨越門第修成正果的兩人,在現代能跨越時空,跨越門第找到自己的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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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5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3-1 05:12 PM 編輯

第一章:三世為人

  “來人,把這賤人給我摁住了,賞她一杯酒。”一個四十來歲的貴婦人一臉怒氣地坐了下來,拍了拍身邊的茶几。

  “夫人,冤枉啊,奴婢真的冤枉,奴婢真的沒有勾引二少爺,奴婢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女兒身,夫人要不信,可讓嬤嬤來驗身。”生死關頭,被兩個婆子摁在地上跪著的女子也顧不得尊嚴不尊嚴。

  “就是這樣才更可惡,我兒子一向乖巧聽話,如今為了你忤逆犯上不說,連好好的親事也要被你攪黃了,今日斷然容不得你了,要怪,只能怪你痴心妄想,一個賤奴才,居然敢不守本分,妄想撿高枝飛,好好的爺們都被你帶壞了。”婦人喝道。

  這時,門外有男子拍著門哭喊道:“娘,娘,我聽你的,我都依你,只求你放了夏桐,娘。”

  正要往夏桐嘴裡灌藥的婆子遲疑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婦人,婦人說道:“死人呢,還不趕緊動手。”

  門外的男子見哭求不好使,聽到了裡面的對話,急得開始踹門,等他使勁把門踹開了,只見婆子捏著夏桐的嘴,最後一滴藥都灌了進去,那可是見血封喉的鶴頂紅呀。

  男子一腳踢開了婆子,跪在地上,抱住了即將進入昏迷的女子,拍著女子的臉,哭著喊道:“桐桐,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桐桐……”

  夏桐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近在尺寸的面龐,斷斷續續地說道:“你的愛太高貴,我要不起,我用我的命還你了,如果有來生,我寧可不遇見你。”

  “不,如果有來生,不管多難,我一定會找到你,我們一定會在一起。”可惜,手中的人已經失去了知覺,沒有聽到最後這句話。

  “啊”睡夢中的夏桐一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摸了摸身上,居然出了一身冷汗,藉著窗外微弱的星光,夏桐仔細看了半天,才看出是自己的高中宿舍,一時有些糊塗了。

  難道自己沒有死,又回到了現代的自己?可是,自己走的時候,不是已經高考結束了嗎?怎麼又回到了高中宿舍?難道真的是老天再給自己一個重來的機會?

  不知現在是哪年哪月,那件事情發生了沒有?可這半夜三更的,也不好驚動別人,夏桐只好重新躺了下去。

  閉上眼睛,好像又回到了另一個噩夢,那是高三的下學期剛開學,夏桐新換了一個同桌,好巧不巧,這個同桌就是全校女生口中的校草,也是夏桐暗戀二年的餘浩,這個餘浩,家境優越,成績拔尖,父親是本縣的縣委書記。這樣的人,跟從山溝裡出來的夏桐按說是不搭界的。

  可是二年前,偏偏有天夏桐拿著本英語書坐在操場的台階上背單詞時,突然被一個飛來的足球砸中,好險,足球是砸在夏桐的書上,夏桐正看著自己破爛的書發呆,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跑了過來,站在夏桐的對面,露出陽光般的笑容,“真對不起,夏桐,有沒有砸壞你哪裡?”

  夏桐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英俊面孔,問出了傻乎乎的一句“我們認識嗎?”

  其實,還真不怪夏桐,彼時正是高一下學期,剛分文理班才一個多月,夏桐哪裡來的及認識全班的同學?加上夏桐在學校的日子,全都用來了刻苦念書,因為所有的假期,她都要用來幫家裡做事,連復習的時間都沒多少,更不可能請家教之類的。所以,在校的時間,只能心無旁騖地學習,學習,再學習。

  “我是餘浩啊?你居然不認識我?”餘浩似乎很不高興地瞪了夏桐一眼。

  這時,旁邊的一夥男同學全都圍了上來起哄,“哦,哦,我們的餘大公子,餘大才子也有今天,輸了,願賭服輸,請客,請客,說好來,這週末去市裡的麥當勞,不許反悔。”

  梅縣只是一個小縣城,彼時麥當勞對縣裡的孩子來說,還是一樣新鮮東西,只有那些家裡條件的好的同學才會去市裡嘗嘗,回來再跟同學們炫耀。

  夏桐哪裡知道他們竟然拿自己打賭,因為家境的緣故,夏桐一直是學校裡公認的土妞,村姑,所以夏桐在梅縣一中的朋友好少,每天都是教室、食堂、寢室三點一線,一般都是獨來獨往,同班的同學以為夏桐很傲氣。

  這會,夏桐的同學踢了半天足球,正無聊,突然看見了夏桐低頭看書,便想起來打這個賭,賭夏桐肯定不認識餘浩。因為大家基本沒見過夏桐和男生講話。

  可餘浩自我感覺太好,他覺得他在梅縣一中不到半年已經成了風雲人物,常有同學藉故在操場看書,只為偷偷看他踢球的身影,他以為夏桐也是其中的一員,所以,才會信心百倍地跟他們打了這個賭。

  餘浩此刻失了面子,以為夏桐故意沒把餘浩放在眼裡,男孩子的自尊有些受不了,原地轉了兩圈,指著夏桐說,“好,好你個夏桐,你可真傲氣,你等著。”

  其實夏桐還真不是傲氣,一是自卑,二是沒時間,夏桐還真不知給了同學們這樣的錯覺。

  後來,夏桐知道自己竟然害的餘浩損失了二百多塊錢,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她哪裡知道二百多塊對她意味著一個月的夥食費,人家不過是一個星期的零花錢。

  再後來,夏桐開始關注餘浩,這才知道,他的學習成績居然是全校前三名,似乎哪裡都有他的身影,籃球、足球、主持、唱歌等等,從此十四歲的夏桐砰然一下情竇初開,以夏桐的個性也只能是暗戀,單戀,少女的情懷總是詩,那個陽光少年走進了夏桐的日記。

  原本,兩人也沒有交集,可是,高三最後一個學期,餘浩成了夏桐的同桌,有一天急著找本書,夏桐還沒在,餘浩便直接從夏桐的書桌裡翻找,忽然發現一本紫色的日記本,“靠,這年頭還有人寫日記?”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餘浩翻開了夏桐的日記,彷彿看到了自己的過往,餘浩驚呆了,繼而,驚喜。兩年時間過去了,總算讓他找回來這面子,於是,餘浩把夏桐的日記給了自己的幾個好哥們傳看,教室裡正熱鬧的時候,班主任進來了,聽見了大家的議論,這日記便到了他的手裡。

  聽說班主任的兒子剛進的縣委大樓上班,這日記,便到了餘浩的母親的手裡,餘浩的母親找到學校,夏桐也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因為夏桐被迫從三樓實驗班挪到了一樓最偏僻的普通班,頂著巨大的精神壓力,三個月後,夏桐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精神恍惚中無意救了一個在鐵軌邊玩耍的小孩,竟然去古代轉了一圈,又回到了現在。

  這樣離奇的經歷,是真是假夏桐一時之間竟然無法相信無法判斷了,感覺自己倒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醒之後,渾身疲憊不堪。夏桐在回憶裡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有人把自己推醒了。

  “夏桐,夏桐,快醒醒,今天要一模了,再不走真要遲到了。”

  夏桐睜開了眼睛,是劉妍,劉妍是夏桐少數說得來的好友之一,夏桐三年時間,只交了二個好朋友,另一個是王倩,家就住在學校裡,是教工子女。

  劉妍神情複雜地看了看夏桐,“你好像沒睡好,臉色不太好。你,還好吧?”

  劉妍欲言又止的神情,夏桐想到了她剛才的那句話,今天考一模,應該是高三下學期了,那件事情,已經發生過了,所以,劉妍才會欲言又止的吧?

  不過,夏桐此時,已經沒有心思去分析劉妍的心理,宿舍的其他人都走了,說明時間真的很晚了。

  夏桐快速套上了自己的外衣,長髮用塑料梳子劃拉了兩下,隨意綰了幾下,用個皮套綁住,刷牙再花了一分鐘,洗臉一分鐘,便隨著劉妍出門了。

  兩人跑到了第三教學樓,夏桐隨著劉妍,習慣性地要上樓,劉妍看著夏桐,說是同情吧,好像還有些不像,說是幸災樂禍吧,可也不像,劉妍可是夏桐的死黨。

  夏桐看著劉妍,忽然想起來,原來自己已經在普通班了,而且,還是全校最差的班,高三(三十六)班。

  “睡糊塗了,忘了。”夏桐自嘲一笑。轉身,憑著記憶,找到了三十六班的位置,推開了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5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3-1 05:11 PM 編輯

第二章:最後的高中生活

  三十六班的班主任楊老師剛從師大畢業沒幾年的,年輕血熱,對夏桐的遭遇頗為同情,可是,這種事情,不是他一個剛出校門的青年老師能擺平的,所以,同情也只能是同情。

  楊老師見夏桐推開了門,溫和地衝夏桐笑了笑,“夏桐,考試快開始了,快到你座位上。”說完仍是低頭數著手中的試卷。

  教室裡還有一個監考的外班老師,一個四十多歲的女物理老師,此刻見了夏桐姍姍來遲,“哼”了一聲,拉長聲音了一句:“這人呀,真是沒處看去,看著倒是蠻秀氣蠻文雅的,哪裡曉得心思全沒用到正地方,現在的小姑娘喲,腦子裡不知成天都琢磨些什麼,一個個都想著攀高枝。”

  一模一樣的幾句話,上一次夏桐就是因為聽不過去,跟這肖老師吵了起來,害的自己一模沒參加,還被迫請家長,沒辦法,只好把婆婆請到了學校,讓她老人家忍受屈辱,向學校求情。

  這一次,夏桐不會再這樣傻了,一聲沒吭,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著試卷髮下來。

  夏桐習慣性地往黑板看去,突然發現自己忘帶眼鏡了,倒是看見黑板的旁邊,用彩色粉筆描繪的幾個大字,2006年3月2日,距離高考還有98天。

  夏桐是3月1號過來的,今天是第二天,一切還來得及,夏桐暗道。

  這次模考,夏桐的語文還不錯,至少古漢語部分做的相當順手,基本沒丟分,不過理綜和英語就差了些,感覺有些陌生,數學是夏桐的強項,一百五十分,雖然沒像過去拿個一百三四十分,不過,一百二十分是沒問題的。

  緊張的一模過去,夏桐慢慢適應了學校的生活,埋頭開始用功,那年的高考有幾道大題,夏桐還是有印象的,別的小題就記不清了,所以,夏桐不敢鬆懈。

  三天後,夏桐的一模成績出來了,全校第五百零五名,比她在試驗班時落後了二百名,不過,夏桐已經很知足了。要知道,她已經在古代生活了十年,腦子裡的思維一時還換不過來。

  高三的最後衝刺,幾乎人人都埋頭用功,夏桐的事情,沒幾天便沉寂了下去,夏桐也度過了一段相對比較平靜的日子,如果不是再碰到餘浩的話。

  晚自習的課間時間,夏桐為了換換腦子,常常獨自去學校的操場散步,三十六班的新同學夏桐幾乎都不認識,劉妍和王倩都在三樓,夏桐是不會再去那個地方了。

  這日,夏桐仍像往常一樣,走向操場,聽到後面有人追了過來,夏桐一開始沒在意,因為這些日子,自己幾乎都是獨來獨往的,可這人跟在自己後面,夏桐看見他的影子一直跟著,回來一看,居然是餘浩。

  “夏桐,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我只是想開個玩笑,真的對不起。”

  餘浩是鼓足了幾天的勇氣來跟夏桐道歉的,尤其是見夏桐的成績下降了二百來名,這個結果,並不是他想看到的,不過,他已經無法控制事態的發展。

  “對不起,你的道歉我沒法接受,我現在只有一個請求,請你離我遠一點。”

  夏桐說完便急跑幾步,夏桐還記得上次餘浩的母親對自己的警告,再沾惹餘浩,自己就會被逼退學的,餘家完全有這個實力,夏桐傷不起。

  餘浩沒想到夏桐會如此害怕自己,也沒多想,追了過去,伸手拉住了夏桐,“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你跑什麼?”

  夏桐見已經有好奇的人張望,甩開了餘浩,“你已經說完了,請回吧,記住,我們是兩條平行線。”

  夏桐不敢在外頭呆了,索性回了教室,從此,連晚上唯一的放風時間也取消了,一心一意苦讀。

  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沒幾天,餘浩的母親再次找上夏桐,無論夏桐怎麼解釋,對方只是不信,“我不想跟你談,把你父母叫來,我直接跟你父母說去,我辛辛苦苦養了十幾年的兒子,憑什麼讓你帶壞了?”對方揮著手,很不耐煩。

  這話,聽著很是耳熟,夏桐眼睛一熱,仰頭,深呼吸幾下,“阿姨,我父母已經不在了,如果你想找他們談,對不住了,我是做不到。我說過了,我沒有糾纏餘浩,沒有就是沒有,我以我死去的父母發誓,我沒有糾纏他,我已經躲得遠遠的了,這樣還不夠嗎?”

  旁邊的孫校長有些聽不下去了,“劉主任,夏桐這個孩子是從農村來的,一向老實本分,可年輕人,誰沒有個頭腦發熱的時候,我相信她經過這次的教訓,絕對不會去招惹餘浩了。”

  這時,夏桐的新班主任楊老師帶著餘浩進來,餘浩見了他母親,先是一愣,後來見了夏桐在一旁,“媽,你要我給你解釋多少遍,她沒有來找我,是我主動找的她,想跟她說句對不起,你還想怎麼樣?”

  “哼,騙鬼呢,說句對不起,用拉拉扯扯的?”

  “媽,我是跟她說對不起,可是她見了我就跑,我只好追上去,拉住了她的袖子,媽,這話,我都跟你說了八百遍,你怎麼還要這樣獨斷?每次你都這樣,一點小事非要被你搞得滿城風雨的,你就是整個一個武則天。”餘浩很是生氣,不顧場合地嚷嚷起來。

  夏桐沒心思看這個熱鬧,跟校長鞠了一躬,出了校長室,楊老師跟了出來。
  “謝謝你。”今天的事情,楊老師功不可沒。

  “應該的,不用謝我,老師看到了你的努力。記住老師一句話,陽光總在風雨後。”楊老師說完便走了,背對著衝夏桐揮了揮手。

  後來的二模和三模,夏桐的成績很快上來了。高考的前二天,全體放鬆,夏桐很想回家去看看婆婆,可是,又不捨得這二十塊錢的路費,便托了同村的閨蜜羅杜鵑的妹妹羅茉莉,幫自己捎了些不用的衣物回家。

  夏桐剛把羅茉莉送走,王倩找來了,“你婆婆的,我不來找你,你就不知道來找我。走吧,放假了,去我家吃飯,今晚跟我住。”

  “不了,我還有幾個地方沒覆習好,今晚還想好好看看。”

  “看什麼看,現在看有個屁用。你沒看我都不看了,這鬼文綜,已經把我搞糊塗了,再看下去,非得考糊了不可。”

  夏桐聽了,笑了笑,“飯還是不去吃了,等你考完了,我帶你去我家玩,我婆婆肯定喜歡你這個性子。”

  王倩的父親還好,可是她母親比較勢利,夏桐現在對這些比較敏感,以前不懂事,現在三世為人要再活不明白,夏桐真的該找塊豆腐撞死。

  王倩見拉不動夏桐,也不敢耽誤夏桐的時間,她的成績也就勉強能上一個二本,夏桐不一樣,夏桐完全有實力考一個一流的大學,第三次模擬考試,夏桐已經是全校前一百名了,這個進步是驚人的,楊老師戲言“我這三年的獎金就看你的了。”

  梅縣一中的慣例,老師一般是從高一接手,高考後,按成績發獎金,要是有一個清華北大的,班主任的獎金都能有一萬塊,像那些人大、南大等院校,也有七八千不等,依次類推。所以,老師們都卯足了勁,都想著爭實驗班的課程。

  二天的時間很快就去了,最後一場從考場出來,楊老師特地來看夏桐。

  “感覺怎麼樣?順手嗎?我的獎金有戲嗎?老師今年可是準備結婚的,還差一個大彩電的,就指著你了。”

  “這個可說不好,實在不行,就把大的變成小的,把進口的變成國產的。”夏桐也開了一句玩笑,這三個月,楊老師對她幫助良多,受益匪淺,夏桐不是不感激。

  十號,夏桐從老師的手裡接過標準答案,估了個630分,夏桐當時見楊老師的手都激動得發抖了,問了好幾遍,“你確定?你真的確定嗎?”

  “老師,我這成績能上北大嗎?”

  “這個,還真說不好,即便不能上北大,北京的好大學有的是,Y大和R大,還有D大,都很不錯,你家的情況,老師多少知道些,老師建議你要考不上北大,就上Y大,找一個好專業,將來好找工作,你說呢?”

  “老師,這些我還真不大懂,麻煩老師多費些心思,我想盡快結束這些,我想回家了。”

  “我發現你說話的方式,怎麼有些古語化,是不是語文學太好了,難怪我每次見你的語文的成績都不錯,尤其是你的文言文部分,幾乎就不丟分。”

  夏桐聽了一驚,“想是學多了。不是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

  這時,劉妍過來找夏桐,想問夏桐估了多少分,夏桐想到這幾個月的事情,多少心裡有些不舒服,以前在一個班,她的學習成績比夏桐好,夏桐也沒在意,後來,夏桐去了普通班,想問她借點老師的教案,她一直找藉口推脫,後來的二次模擬,夏桐的成績超過了她,她便來找夏桐借教案,多少令夏桐心裡有些不舒服。

  夏桐哪裡知道,這劉妍,也一直暗戀餘浩,這人的心思一向是琢磨不透的,自己得不到的東西,自然也不希望別人得到,她聽說餘浩在打聽夏桐報考的大學,便過來試探夏桐的口風了。

  不過,這一切,在夏桐的心裡,真的已經是浮雲了,這一刻,夏桐最想念的便是婆婆溫暖而又粗糙的雙手,再世為人後,還沒見過她老人家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5 AM

  第三章:家

  夏桐本想賭一把北大,因為她的估分是比較保守的,楊老師看了一眼夏桐,“聽說他也報考北大了,再說,你的成績勉強進北大,也挑不到一個理想的專業,你要相信老師,你就選Y大,現在的建築師,造價師、預算師什麼的都蠻吃香,我有不少同學在上海北京做這行,比會計師還好找工作,收入也不低,適合你的條件。當然,學建築自然是清華最好,可你的成績還差一些。”

  夏桐一聽“他也報考北大了”,這個“他”自然知道是誰,也不再猶豫,“就聽老師的,Y大,專業也聽老師的,我好幾個月沒回家,這一切,就拜託老師了。”

  夏桐說完對楊老師深鞠一躬,楊老師沒為自己的一萬元獎金讓夏桐勉強進北大,而是真心地為夏桐的將來打算,這樣的老師,比起夏桐先前的班主任李老師,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夏桐收拾完東西,王倩背著一個雙肩包找來了,她的成績不太理想,估計只能上個三本,這會,正打算去夏桐家躲幾天清淨。

  “你可別說不讓我去啊,我不是想去你家玩,我曉得你的東西太多了,一個人拿不來,我是來送你回家的,你也不要太感謝我,回頭給我做點好吃的補償我。”

  王倩都這麼說了,夏桐只好答應了,兩人提了行李便出了北門,剛到校門口,就看見一輛小卡車要進門,一男一女正跟門衛交涉,夏桐一看,這女的正是自己從小長到大的閨蜜,羅杜鵑。

  “哎呀,夏桐,還好趕上了,你們學校的門衛可真嚴,就去接個人還要盤問這麼久。來來,快把東西放上去。”

  夏桐知道杜鵑是特地來接自己的,看一眼旁邊的男生,黑黑瘦瘦的,個子倒不低,大概有一米七五以上,看著蠻老實的,杜鵑見夏桐打量他,便說:“他就是黃大堅,我給你提過的。”

  黃大堅憨憨地衝夏桐一笑,“今天正好往山下送貨,杜鵑讓我來接你。”

  杜鵑和夏桐小學同學五年,初中三年,一個村子長大的,不過,杜鵑比夏桐大兩歲,小的時候,村裡也沒幼兒園,夏桐的媽媽在鎮小當老師,夏樟剛出生沒多久,婆婆一人照管不過來,媽媽便帶著夏桐進了學校旁聽,這一旁聽,夏桐還坐住了,就這樣,比同齡人早上學二年。

  杜鵑的成績一向不大理想,中考後,在技校上了二年,回來後,便在井岡山上的賓館找了一份臨時工做,認識了這個男孩子黃大堅,黃大堅是賓館的一個貨車司機。

  “我沒想到你能回家,前幾天聽茉莉說,你大概要十七八號才能走,今日有便車,想著來幫你把棉被衣裳什麼的拿回家,省的你一趟帶不了。”杜鵑說完便招呼夏桐上車。

  夏桐看了看眼前的小貨車,又看了看王倩,說:“這是我同學王倩,她說想去我家住幾天,要不,把東西放上去,我和她坐中巴吧。”

  杜鵑看了一眼黃大堅,黃大堅是個實在人,“你們三個都這麼瘦,擠擠就好了,沒必要浪費這二十塊錢,反正這一路過去也沒交警。”

  王倩可沒想這麼多,笑了笑,“走吧,我多少年沒坐貨車了。”

  夏桐聽了,拉著王倩上車了,夏桐的家在井岡山山下的一個叫羅家灣的村子,也不知是不是江西的小河多的緣故,這裡的好多村子都叫什麼灣,羅家灣就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村子,因地處偏僻,沒有工業的污染,不過,後來,修了一條通往井岡山的鐵路和高速公路,羅家灣的人出門方便多了,從村子裡走幾里路出來,站在高速路口,上山和下山的車子都很多,基本招手就停。

  黃大堅的車走的是以前上山的老路,所以,花了二個小時,才到家,王倩是第一次來夏桐的家,所以,當看見車子停在一棟鑲著外墻磚的二層半小樓前,王倩把行李拎了下來,脫口而出道:“你婆婆的,你家都住上別墅了?”

  杜鵑聽了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夏桐,催促說:“快點,這個時候,我老媽多半還在鎮子上,我就不進去了,回頭千萬別跟我媽說是我送你回來的。”

  杜鵑把夏桐的行李放下後,急匆匆要走,“等我歇假的時候,我再找你來。”

  夏桐也不攔她,小的時候,兩家的關係一向很好,杜鵑的父親羅金根和夏桐的父親夏念是自小光著屁股一塊長大的,那會還住在村子裡老房子,兩家前後房,杜鵑家先翻蓋房子,杜鵑的媽媽非要多占一塊公用的地,想弄出一個小院子來,兩家因為這個傷了和氣。

  後來,夏念辭了小學赤腳老師(民辦老師)的工作,自己在鎮上開了個小飯館,掙了些錢,也借了些錢,在村頭蓋了這棟房子,把家從村子的老房搬了出來,又把家裡的幾畝水田跟村裡的人換了房子後面的十來畝荒地,全都栽上了贛南臍橙,那會,正值贛州市委大力推廣臍橙產業,調整農業結構,說要促進農民脫貧致富奔小康,夏念從報紙上看到這消息,想著這羅家灣離贛州這麼近,氣候土質也差不了多少,便花錢請了贛州的師傅替自家也整了一個小小的果園。

  眼看著日子該紅火起來,可真應了那句話,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夏桐的父母因上山看夏桐的外公外婆,回來的路上,司機醉酒,車子翻進了山裡,頃刻之間,這家,便塌了。

  夏家的飯店,被杜鵑的媽媽郭曉華相中了,便推了羅金根來找夏桐的婆婆羅水蓮,而羅水蓮這時,已經把飯店頂賬給了自家的侄子,就這樣,算完帳,夏家還欠了七八萬元的外債。

  從此,杜鵑的媽媽對夏家,不說恨之入骨吧,至少也是抱定了主意老死不相來往,尤其在羅金根在鎮子裡開了一個藥店發家後,對夏家,更是不屑一顧了。
  夏桐目送杜鵑急急忙忙走了,這時,夏桐的婆婆羅水蓮聽到外頭有汽車的動靜,打開了大門,正好見夏桐要拍門上的鐵環。

  “你這孩子,都好幾個月沒回家了,考完了?來來,婆婆看看,好像瘦了好多,考試累的吧?這是你同學?來,快進屋。”羅水蓮說著伸手接過了王倩手裡的被褥。

  “夏婆婆,我叫王倩,跟夏桐好了三年,考完了,我見她的行李太多,便送她回來,正好來你家松快松快兩天,打擾你了,婆婆。”王倩忙回話,跟著夏桐進了院子。

  “來了就是好,餓了吧,我給你們搞點吃的,桐桐帶你同學先進屋。”羅水蓮把行李放在了樓前的平台上,進了廚房。

  這院子東邊是二間平房,裡面是廚房兼餐廳,還有一間雜物間,廚房和樓房之間,是一口抽水井,靠墻是洗菜和洗臉池子,西邊是一棵沙田柚,一棵桂花樹,廚房出來有一條小鵝卵石的路到樓房的台階前,台階前有兩塊苗圃,一塊種著三株金桔,大一些的便是菜地。

  三級台階上去,便是夏桐的家,一個客廳帶三間屋子,水磨石的地,王倩先被廳堂的三張遺像嚇了一跳。這才想起來,夏桐跟她說過,父母已經走了。

  羅水蓮這會正在廚房給夏桐和王倩做兩碗荷包蛋,王倩小聲問道:“哇,那個戴眼鏡的帥哥是誰?長得有些像徐志摩?”

  王倩學文科的,徐志摩是她心中的偶像,夏桐看了她一眼,“不用這麼小聲,我聽的還不習慣,那是我爺爺,正經名牌大學畢業的。”

  可惜,死於十年浩劫。這話,夏桐沒有說出來。

  “你爸長得也蠻帥的,不過氣質比你爺差一點,你爺身上有股詩人的氣質,特別的味道,不過,你媽可真漂亮。”

  “那當然,我外婆當年可是井岡山上的一枝花。”

  “靠,你婆婆的,我誇一句,你還非得拽一句,謙虛點會死呀?”

  “去你的,在我家不許說這個字,忌諱。我沒跟你拽,我說的是實話。”

  夏桐帶著王倩進自己的屋子,把東西放好了,王倩看了看屋子裡的擺設,一張簡單的雙人木床,一個雙門小衣櫃,外加一個床頭櫃,一個書桌和簡易書架,別的,都沒有了。

  “走吧,我婆婆該煮好雞蛋了,我還要去曬水,晚上我們好洗澡,我婆婆不知我帶你回來,肯定沒曬夠。”

  “曬什麼水?你家弄這麼好,還沒安個熱水器?”

  “大姐,我家是鄉下,哪裡來的自來水?”夏桐翻了個白眼。

  鄉下地方,夏天都是洗涼水,不過,夏婆婆說,女孩子還是少沾些涼水好,每天都用大桶和大盆裝滿水,放太陽底下曬,晚上給大家洗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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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5 AM

本帖最後由 roujie 於 2015-2-28 12:05 AM 編輯

      第四章:鄉居(一)

  王倩一肚子的疑問,聽見夏桐說下去吃飯,正好肚子也有些餓了,還是吃飯最大,其他的,有的是時間。

  進了廚房,夏婆婆剛煮好了兩碗荷包蛋,鄉下規矩,來了貴客,進門先給吃三個荷包蛋,王倩知道這規矩,可是,她實在不愛吃雞蛋,一個不吃,顯然不給主人面子,便說:“婆婆,我吃不了這麼多,只來一個。”

  夏婆婆把碗端給了她,“你先吃著,自己家養的,保證好吃。”

  王倩接過碗,聞到一股麻油的香味,再看上面飄著的剁的細碎的蔥花,加上幾滴醬油的顏色,還真有了食慾。

  夏桐看王倩先試探地咬了一口,閉上眼睛感覺一下,然後三口兩口便幹掉了一個雞蛋,“嗯,好吃,比我家買的雞蛋好吃多了。”

  夏桐笑笑,也是三口兩口吃完,連湯都喝了,放下碗,想去接水,一看夏婆婆已經接好了,再回廚房,王倩也是連蛋湯都沒剩下。

  “沒看你家養雞呀?”

  “在後院呢,我帶你去看看。”

  夏桐見天還早,便帶王倩回屋,從屋子的後門出去,便是夏家的小果園,外圍是一圈荊棘籬笆,這是夏家灣最早的果園,如今的夏家灣幾乎家家都有橙樹,沒人來偷臍橙了。

  這個果園裡,散養了七八十隻雞,還有二三十隻鴨子和十來只鵝,不過鴨鵝白天都是趕到河裡,這個模式,還是當年的技術員給推薦的,他也是見夏家的支柱沒了,就靠一個農村婆婆拉扯兩個孩子,心生同情,想起來這個立體養殖模式,讓羅水蓮試試,多少能貼補一些家用。

  夏家指著這個,一年也能有個二三千的收入,再多的雞,就要靠飼料餵養,投入太大,羅水蓮一個農村婆子也管不過來,她也不敢冒這大的風險,夏家實在禁不起折騰了。

  王倩看了看滿樹的臍橙,“你婆婆的,來早了,還沒熟呢。”

  夏桐笑著說:“走,我帶你去看熟的。”

  這果園的籬笆邊上,靠著墻根,是豬圈,雞圈,羅水蓮留了一小塊地種西瓜,一是為了自己吃方便,不然還得花錢買,二來,趕上豐收,還能賣幾個錢。當然,除了西瓜,還有冬瓜、絲瓜,北瓜,梨瓜。

  不過夏桐挑了一圈,也沒挑到一個成熟的西瓜,倒是摘了幾個梨瓜回來,路過豬圈,王倩好奇地進去轉了一圈,“太臭。”

  正說著,只見羅水蓮拎了一大籃子老菜葉和菜幫過來,夏桐接了過去,“婆婆,我來吧。”

  “也行,我去做晚飯,一會,小樟該回來了。”羅水蓮把籃子遞給夏桐,解下身上的圍裙,也遞給了夏桐。

  夏桐熟練地找到菜墩,端了個小板凳,利索地把菜葉剁了,豬圈旁邊有一個單獨的灶是用來煮豬食的,夏桐架起了樹枝生火,把菜葉倒進去,又挖了幾瓢米糠一塊和進去。

  王倩在旁邊看著,說“我老家婆婆他們都不養豬了,你家就你婆婆一人,還養豬,養雞的,多累呀?”

  夏桐知道,王倩是沒吃過苦的,雖然她父母也來自農村,不過,她在縣城出生長大,也就年節時回老家看看,家裡就她一個,這些話,是沒法溝通的。

  “習慣了就好。你去屋裡坐坐,我一會弄完就找你,等吃完晚飯,我帶你去河邊看看。”

  王倩見夏桐手腳不停,“我好像看見你的書桌上有一本影集,我去看看你小時候的醜樣。”

  王倩是個好奇心重的人,說完便進屋了,夏桐餵完豬,直接去的廚房,這時,大門響了。

  夏桐知道是夏樟放學了,幾個月沒見,還真是怪想他的,便跑去開門,夏樟一見夏桐,也是興奮地跳起來,“姐,你回來了,姐,你考的好不好?能不能去北京?”

  村子裡的孩子最嚮往的便是北京了,天天從電視裡能看到的天安門,比上海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更能吸引他們,所以,夏桐報考北京的大學,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將來夏樟能去北京念大學方便些,夏桐希望他能學醫。

  “你姐肯定去北京了,夏桐,你家還有一個小正太,這事,你怎麼沒告訴我?”王倩聽見動靜出來了。

  “姐,什麼是小正太?”夏樟仰著脖子好奇地問,他不知這是好話還是壞話。

  夏桐也不是很清楚這個詞的含義,倒是聽宿舍的人說過幾次,好像是看韓劇看的,夏桐是沒時間看這些的,住校的日子也沒電視看,在家裡,晚上的時間多半用來看書做習題,有時也幫婆婆做些縫紉活。

  “嗯,這個姐姐誇你呢,誇你長得漂亮。”夏桐隨口一猜,因為夏樟確實長得不錯,從小就有人把他當女孩子,大雙眼皮,長睫毛,忽閃忽閃的,不像一般的農家孩子。

  “我們家人都長得好,有什麼可誇的?”夏樟對別人誇他長得好,已經麻木了,這話聽的太多了。

  “靠,你婆婆的,你比姐還拽。”不過說歸說,王倩還是比較服氣的,剛看了夏桐的影集,事實在這擺著。

  “你講話能不能不帶那四個字,我婆婆就在屋裡呢。”夏桐擔心老人聽了不舒服。

  王倩聽了伸了伸舌頭,進了廚房,“婆婆,我來幫你燒火吧。”王倩一屁股坐在了灶前。

  “哎呀,不用了,你看你的衣裳,乾乾淨淨的,快出去的,弄髒了就不好。”

  夏桐把王倩拉了出來,“大姐,別幫倒忙。”

  王倩出來捏了把夏樟的臉,“小正太,你幾歲了?姐姐教你寫作業。”

  夏樟擦了一把臉,“不用,我自己會。”

  “靠,你還嫌棄我了?”王倩說完往夏樟的臉上摸了好幾把。

  “不許占我弟弟便宜。”夏桐扯過了王倩。

  “洗手吃飯。”夏婆婆喊道。

  晚飯還算豐盛,有辣椒炒臘肉,辣椒炒雞蛋,辣椒炒蕹菜梗和素炒蕹菜葉,湯是冬瓜火腿湯。

  “桐桐她同學,家裡沒什麼好菜,現湊了幾樣,明日我去鎮裡買點好菜燒給你吃。你別怪婆婆招待不周。”

  “婆婆,我叫王倩,你叫我倩倩也行,這桐桐她同學,聽的太彆扭了。”

  “好,倩倩,一看你就是個爽利的姑娘,我家桐桐以前也像你一樣,後來……”說到這裡,夏婆婆突然住嘴了。

  “婆婆,我現在也一樣,不信你問王倩,我在學校也是有很多朋友的,你看,我不帶家來了嗎?還有,婆婆,你猜今天誰送我們回來的?”夏桐怕婆婆想起往事憂傷,忙打岔。

  “還能有誰?杜鵑吧?那孩子也是個懂事的,聽說她找了一個男的,她媽媽死活不同意,還要把她從井岡山拉回來,不許她去那上班,那後生你看到了?”

  “嗯,還不錯,個子還蠻高的。”

  “是說今天送我們來的那一對?我覺得不般配,你同學長得還蠻客氣(漂亮),男的一看就是個乾苦力的。”王倩接了一句,撇嘴。

  “以貌取人是不對的。”夏樟也接了一句,杜鵑一向也比較照顧他。

  夏婆婆本想再說幾句,一看夏樟在,再說夏桐的年紀也還小,便打住了,夏桐撿了些學校裡的趣事說了幾件,不過,她的日子一般是比較無趣的,這些,還是偶爾聽來的,倒是王倩,她比劃著說了半天笑話哄的夏婆婆合不攏嘴。

  收拾好碗筷,夏婆婆要去菜地澆水,夏天不下雨的話,菜地基本每天都要澆水,尤其是夏家,還指著每天去賣點青菜貼補過日子。

  夏樟乖乖地去寫作業,他今年十二歲,在鎮裡的中學上初一,沒幾天也該期末考試了。

  夏桐自然是要幫忙的,王倩也只好跟著,出了院門,就是一條通往村裡的土路,土路過去,就是幾個台階,下去就是河灘,夏家搬來這邊最早,夏婆婆在河灘開了一溜的荒地種菜,後來,村子裡出去打工掙了錢回來的年輕人也有幾個搬出來的,就在夏家隔壁,都蓋的兩層三層小樓,不過,平時很少有人住,多半在過年的時候才回來,所以,還沒人跟夏家搶菜地。

  這條河曲裡拐彎的,就叫曲江,河水清澈見底,河對岸,是大片的農田,農田過去,是大片的竹林和茶山,再過去,便是連綿的青山。

  夏桐挑著一對小木桶從河裡打水,河邊有一塊大青石板,村子裡有不少孩童在戲水,還有洗衣服的,現在一般都是需要用木槌捶的床單被套或大件的衣服什麼的,才會來河邊,因為家家都有了抽水井,小件的就在自己家揉揉了。

  “靠,晚上天黑了我們在河裡洗澡多好,還曬什麼水?”王倩見小孩子們玩的歡實,也躍躍欲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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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5 AM

  第五章:鄉居(二)

  夏桐正在低頭打水,聽了這話,倒是也動心了,這羅家灣的女人們夏天有不少在河裡衝澡的,做了一天的農活,身上都是粘粘糊糊的臭汗,在家裡用木桶怎麼也不能比在河裡沖洗來的痛快,所以,天黑後,河裡還真有不少女人衝澡連帶洗衣裳的,村子裡有一個不成文的習俗,女人們和男人們都有固定的地方,從不亂走。

  不過,現在村子裡的年輕人大都出外打工,家裡留守的都是些老人和孩子,像夏家這樣的組合平常村子裡多的是,不過,夏收割稻子和過年的時候,外出的人大都會回來。這幾年,到處都是開發區,也建了不少企業,他們也不用像以前那樣南下廣東了。

  夏桐幫著婆婆把菜地澆了,肩膀都生疼了,幾個月不做這些農活,還有些不適應了,澆完菜地,夏婆婆用一根細長的竹竿,把河裡的鴨子和鵝趕回家,順便看看河灘的草叢裡有沒有遺落的鴨蛋,這鴨子下蛋不像雞認窩,河灘上幾乎每天都能撿到鴨蛋。

  夏桐把木桶放回院子裡,和王倩坐在河邊的草地上看孩子們嬉戲,看晚風輕拂下的稻田,看天邊絢麗的晚霞,看遠處連綿的青山。

  “以前,我回老家,還覺得鄉下人的日子蠻舒服的,除了髒點亂點,今天看你回家要做這麼多的事,我突然覺得我還是蠻幸福的。”王倩發出了一句感慨。

  “我也蠻幸福的,至少,我還有婆婆,有小樟,還有你,陪著我在這看夕陽。”回來的感覺真好,有至親的人陪著的感覺真好。

  “你以前很少說你家的事情,難怪他們都說你性格古怪,不合群,只會讀蠢書。要不是我死賴著你,估計你也不愛搭理我吧?”

  “大姐,你也知道我好忙的,哪裡有時間陪你們閒聊?”

  “不過,我覺得你這幾個月好多了,雖然還是不愛跟別人交往,不過,你臉上的笑容多了,性格開朗多了,我跟你講,到了大學,你可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否則,都沒有男生敢追你。不過,話說回來,我一直很好奇,你跟餘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夏桐知道,要以王倩的個性,早就該忍不住問了,能憋到今天,也是看在夏桐這麼辛苦念書的份上,生怕打擾了她。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一場年少青澀的暗戀,一段青春懵懂的成長,真的沒什麼,都過去了。”

  “靠,你婆婆的,我看你平時不是跟我蠻拽的,還搞什麼暗戀,真沒出息,要說你也不差,學習好,長得好,憑什麼讓他看輕了去,要我說,不怕,大學裡肯定有的是好的,等以後找一個比他強百倍的,氣死他和他媽媽去。”

  “氣人家做什麼?我們不過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他過他的,我過我的。”

  “這哪裡說的準,興許,到了大學後,你來一個華麗麗的大變身,人家突然發現,原來昔日的土包子變成了耀眼的白天鵝,就不興他動心來追你呀?”王倩興奮地站起來比劃著。

  夏桐拉住她的裙子,“坐下吧,你當你是看小說呢,醜小鴨變白天鵝,真受不了你們學文的,一點都不現實,一天到晚腦子裡就會不切實際的幻想。”

  “切,我還受不了你呢,當初拉著你一塊學文,你死活不幹,你當初不一樣喜歡徐志摩?我喜歡徐志摩還是你影響的呢,要不,我知道他是誰?哎,不過說來,你看現在,夕陽、雲彩,小河、小橋、柳樹、夏蟲、青草,還有大樟樹、倒是蠻應景的,我給你來一遍《再別康橋》。”

  王倩說玩就真的站起來朗誦: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

  夏桐聽著她聲情並茂的朗誦,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念了出來,這首詩,是夏桐的爺爺最喜歡的,估計也是像今天王倩這樣,觸景生情,想起來默念的。

  默念的次數多了,居然連大字不認幾個的夏婆婆也會背前二段了,以至於夏桐的父親,在牙牙學語時,便被夏婆婆教著念會了前幾句。無獨有偶,這首詩也是夏桐的母親關荷最喜歡的,在夏桐牙牙學語時,關荷也是教著夏桐背這首詩,夏婆婆才知道,原來,這首詩,還有很長的一段,可惜,那個教她念詩的人,早早便走了。

  夏桐想到這,突然淚流滿面,為婆婆,為母親、也為自己,婆婆跟新婚的丈夫才不過生活了半年,便換來一世的孤苦無依,母親為了愛,捨棄了優越的家庭,陪著父親在這鄉間度日,也不過才九年,好在母親走時,有父親的陪伴,爺爺走時,若不是婆婆肚子裡的孩子,婆婆只怕也跟了去吧?

  愛情究竟是什麼,夏桐不知道,但是夏家兩代人的悲劇,夏桐明白了一個道理,太過強求的愛,最後的結局,總是生離死別,夏桐的前兩世,也是這個結局。

  所以,這一刻,夏桐下定決心,這一世,自己一定要珍惜自己,珍愛生命,做一個快樂的鄉下女孩,遠離這些有錢人和有權人,惹不起我總還躲得起。彼時的夏桐還不知道,她這樣的出身有個詞叫草根,幾年後,有兩個詞叫官二代和富二代,還有一個詞叫高富帥。

  天色漸暗,王倩也沒注意到夏桐的神色有異,倒是唱起了歌,“呼啦啦,呼啦啦……”

  “你唱的這是什麼呀?我怎麼沒聽懂?”

  “我教你唱歌吧,不然的話,進了大學,你什麼特長也沒有,多沒勁,開個晚會,你只會乾坐著。”

  “誰告訴你我不會唱歌的?”

  王倩正要說話,這時,呼啦啦來了五六個跟夏婆婆年齡相當的婆婆,打頭的仔細辨認了才認出了夏桐,“阿桐呀,你回來了,聽說你今年考大學,哎呀呀,我們阿桐可真有出息,才多大,就能考大學了,我家的火小子比你還大一歲呢,才上高二,阿桐,告訴婆婆,你想去哪裡上大學?”

  夏桐聽出說話的是以前的舊鄰居,人稱建祥嫂子,夏桐喚她水生婆婆,因為她家大孫子叫水生,村子裡一般都這樣叫人。水生已經在北京上大學了,是村子裡第一個去北京念書的年輕人,所以,水生婆婆對考大學這些事,比別家明白些,加上她一貫和夏婆婆比較好,所以,對夏桐的事情比較關心。

  “不知能不能考上呢,要是能的話,我也想去北京。”夏桐謙虛了一下。

  “哎呀,北京好啊,到時,我讓我的大孫子領著你去,不用害怕。”

  旁邊站著的虎生婆婆家的孩子不愛念書,早早出去打工了,所以,對這些事情沒興趣,拉著水生婆婆下水。

  幾個婆婆在水裡撲騰著,有人喊道:“建祥嫂子,唱一個吧。”

  “對,唱一個,來一段《沙家濱》。”有人附和。

  “不行,那個是夏嫂子唱的好,我不行。”

  “那就來一段郭蘭英的,《一條大河》”有人又提議。

  “這個行。”

  水生婆婆也不扭捏,張嘴就來,“一條大河,波浪寬……”

  王倩驚呆了,“靠,這也可以?我還從來沒見過。”

  “這有什麼,你要進了山,山上有的是唱山歌的,她們也沒什麼別的娛樂,只能自己找樂子了,用你們城裡人的話來說,這叫緩解生存的壓力。”

  不光她們,夏桐也會和杜鵑跑到山裡去唱歌,對著空山使勁吼,也沒人管你,吼完了,心情還真的好多了。

  “我要下水了,不行,我憋不住了,要回家一趟,還有毛巾,浴巾。”

  夏桐陪著王倩回屋,帶她去了屋後的茅坑。

  “鄉下就這點不好,再好的房子,也沒有抽水馬桶。”王倩對夏家的房子頓時少了好幾分羨慕。

  王倩抱著換洗的衣服,夏桐問:“你真的要去河裡洗澡?這些人你也不熟。”

  “也是,都是一群婆婆,我湊什麼熱鬧,讓她們把我看光了,豈不是很虧?算了,我還是跟你去院子裡說說話吧,河邊的草裡有蚊子。”

  “亂扯,你在河邊剛才挨咬了嗎?”

  “咦,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來,還真沒挨咬,你們村裡沒蚊子?”

  “也有,不過,咱們剛才在大樟樹下,我們村子裡別的不多,樟樹比較多,蚊子還是比較少的。”

  王倩聽了來了興趣,非得又拉著夏桐去了河邊,想聽聽這些老婆婆都唱什麼歌。

  兩人在河邊又坐了半個多小時,河裡的人陸陸續續地走了,王倩才意猶未盡地回來,兩人梳洗一番,夏桐也就早早睡了。王倩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肚子話沒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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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5 AM

  第六章:早市

  第二天,天還沒大亮,夏桐便聽到了羅水蓮在院子裡的悉悉索索的動靜,也悄悄爬了起來。

  羅水蓮正在煮早飯,見了夏桐,說:“這孩子,我沒喊你,就多睡一會。好容易考完了,還不好生多歇著。”

  “念書哪裡有婆婆做事累?今天要去賣菜吧?要摘什麼菜,我去。”

  夏桐心疼羅水蓮,每次回到家,都是盡可能地幫著多分擔點家務,尤其是這次重生,夏桐更是分外珍惜,上帝關了一扇門,讓她從小沒有父母,可是,上帝又給她開了另一扇門,以另一種方式厚賜了她。

  “我已經摘了這些蕹菜在井邊,你揀一下,早飯我做好了,你等小樟起來,我去摘點辣椒茄子。”夏婆婆說完從廚房出來,提了個籃子出去了。

  夏桐蹲在地上,把地上的菜挑挑,掐去老的這一截,在水裡過一遍,碼整齊了放進蔸箕裡,這樣顯得水靈耐看些,容易讓人一眼相中。

  夏桐做完了這些,夏樟才起床,自己進廚房吃飯上學,夏桐拎了個籃子,把地上的老菜葉洗了拎到後院,剁了煮豬食,順便把雞蛋撿了,這時,王倩起來了,夏婆婆也從菜地回來了。

  夏桐對正在刷牙的王倩說:“我陪著我婆婆去鎮裡賣菜,你也一塊吧?”

  “好啊,好啊,正想出去看看,我還沒來過這一片呢。我老家那邊可沒這好玩。”

  王倩是個人來瘋,最不能忍受的便是獨處,這點跟夏桐正好相反,兩人也不知怎麼成了稀裡糊塗成了死黨。

  夏婆婆挑著菜,夏桐拎著雞蛋,王倩幫忙拎著鴨蛋,這些基本不用自己賣去,夏家的雞蛋質量好,口碑不錯,鎮上常買的人家都心裡有數,而且,這兩年,鎮上新開了幾家客棧,方便那些來玩的驢友,羅水蓮有幾個固定的客戶。

  曲江也算一個古鎮了,每到夏天,從井岡山下來的人,都會慕名前來轉一圈,因而,昔日一個人口稀少的世外桃源般的小鎮,突然之間一下擁擠起來,街上多了很多的新建築,別的體會夏桐不深,只是覺得自己家的菜和雞蛋好賣了。

  城裡人吃東西愛圖個新鮮,尤其是到了鄉下,土雞、土雞蛋的肯定是首選。

  三人沿著河邊走了半個小時,便看見曲江鎮,也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小鎮,小橋流水人家,枯藤沒有,老樹還真有幾棵,鎮裡主要就一條街,橋邊有三棵巨大的榕樹,不知存了多少年,見了多少風雨,這個鎮,據說以前就在榕樹鎮。

  夏桐他們去的有些晚了,農貿市場上已經擠滿了人,夏婆婆只在市場門口的路邊上把東西放下了,這時,已經有相熟的老主顧找過來了。

  “夏婆婆,我家的雞蛋昨天就沒了,今天幫我撿二十個,再幫我來一捆藤蕹。”一個女人說完便遞了二十塊錢過來,這裡的雞蛋都論個賣,土雞蛋八毛一個。

  夏桐認得她是鎮上醫院的郭護士,為人相當熱忱,忙笑著打了個招呼。

  “喲,這是你孫女,放假了,這孩子真懂事,每次放假一回到家,就知道幫你婆婆做事,現在這樣的孩子,可真難找了。”郭護士家有一個正在上初二的兒子,頑劣不堪,郭護士每次見到別家的孩子都十分羨慕,唯獨對自己的兒子,十分頭疼。

  可巧,村子裡的虎生婆婆也在對過賣菜,說:“人家阿桐不光勤快會做事,還會念書呢,人家呀,馬上就要去北京念大學囉。”

  這話,夏桐聽起來好像有幾分酸意,因為夏桐是一個低調本分的人,鄉下人都好面子,事情沒有絕對的把握一般不愛往外說,萬一沒成的話,會被人笑話好幾年的,所以,昨晚夏桐也只是說,想去北京,不知能否考上。

  夏桐還沒說話,郭護士忙拉著夏桐的衣袖,“哎呀呀,我正想找一個成績好的幫我兒子補幾天課,眼看著就升初三了,這孩子的成績一塌糊塗,誰的話也不聽,你看,你這麼懂事,家裡又有個弟弟,不如,你替我管教他幾天,一個小時,我給你二十,一天兩小時,怎麼樣?”

  夏桐一算賬,這一個假期,大概能掙一千多塊錢,正好抵些學費,不然,自己還想去找份臨時工做呢。

  虎生婆婆沒想到自己一多嘴,居然讓夏桐找到了一份差事,心下有些不平衡,說:“哎呀,這念書的人就是好,我們一天到晚在地裡忙,這一大早挑一擔菜來,也才賣十幾二十塊錢,這阿桐一個小時就能掙二十,也太輕巧了些吧?”

  “你知道什麼,這要在縣城,一個小時還二十五呢。”王倩忍不住對虎生婆婆翻了個白眼。

  “行,郭阿姨,我盡力吧,等他放假了來找我。”夏桐笑著答應了。

  這時,城管的人來收攤位費,一個攤位兩塊錢,虎生婆婆罵罵咧咧的,“這一擔菜還賣不了幾塊錢,這攤位費就要兩塊,就曉得欺負我們鄉下婆子,那些又賣菜又賣雞蛋的也才收兩塊,我們這就該收一塊。”

  夏桐看著虎生婆婆莫名其妙的,這一個攤位兩塊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平常也沒見她這麼大怨氣,自己這一會功夫,哪裡得罪她了?

  郭護士見和夏桐說妥了,滿意地拎著菜和雞蛋走了,這時,夏婆婆的攤位上陸續有人來買東西,夏婆婆和夏桐都是笑臉相迎,尤其是夏桐,賣了這些年的菜,知道人的心理都愛占點小便宜,每次稱好了,總要送對方几根青菜或兩個辣椒,人家笑呵呵地走了。

  沒一會,夏家的菜便剩不多,夏婆婆說進農貿市場裡頭去割點豬肉,怎麼說,王倩也是客人。

  夏桐和王倩守在外頭,虎生婆婆欺負夏桐是個小姑娘,便跟旁邊賣菜的說:“哎呀,這做人呀,太老實就要吃虧,你看人家,剛來才幾久,菜就賣的差不多了,也不知是賣菜還是賣笑呢,明明剛剛好的秤,還非要裝模作樣給人添一點,哎喲,我就是不會這樣作假。”

  夏桐知道這虎生婆婆一向跟自家婆婆說不大來,可是兩家也沒什麼大矛盾,羅水蓮因為寡婦的身份,做人極為低調,很少跟村子裡的人串門子說閒話,加上自己的一年到頭也沒幾天空閒的時候,她是個裁縫,雖然現在找她做衣服的少多了,可是村裡每家做個床單被套和睡衣什麼的,還是會找她來。

  難道這半年發生了什麼夏桐不知道的事情?不過,這會,夏桐也顧不得多想,故意笑著地對虎生婆婆說:“虎生婆婆,你賣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都在一個小地方,抬頭不見低頭見,誰也不是蠢子,誰缺稱誰不缺稱,大家誰心裡不清楚呀?”

  夏桐說完,虎生婆婆被戳到了痛處,擲下手裡的稱桿,“你說誰缺稱?你說誰呢?你個沒爹沒娘的窮孩子。”

  “誰缺稱誰撿罵,你看別人誰撿了?哪個講我沒爹沒娘,我爹娘好好的在天上看著呢。”

  鄉下人還是比較迷信,夏桐這一說,旁邊的人有些看不過去了,紛紛勸這婆子,說:“大嫂,人家孩子已經沒爹沒娘了,夠可憐了,你這樣講話,可不像個做老人的,這人啊,不光做事要積德,這嘴裡也要留德,你看人家夏嫂子,這些年在這,沒跟誰紅過臉,要不,人家的生意怎麼做的好?”

  正說著,夏婆婆出來了,聽見了眾人勸虎生婆婆的話,也沒理會,只是喊夏桐收拾東西回家。

  路上,羅水蓮問夏桐剛才的事情,夏桐一五一十地說了,然後問:“婆婆,這虎生婆婆今天怎麼非跟我們過不去?”

  “她那個人,一向愛擺臉,她家的兒子媳婦都在廠子裡打工,孫子孫女也掙錢了,想在我們家旁邊蓋一棟大房子,想占果園一塊地做院子,我沒答應她,這不,這半年,一直找茬。以後,你看到了她,離她遠一點,她愛罵什麼罵什麼,你不能跟著對罵,失了身份。你媽要看見了,該傷心了。”

  夏桐聽了暗自慚愧,小的時候,自己也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一點委屈不能受,動不動就發脾氣,媽媽總是溫柔地摸著自己的頭跟自己說:“我們桐桐長大了要做一個乖乖女哦,不能隨便發脾氣的,不然,媽媽會失望的。”

  夏桐還記得每次媽媽說完這句話,都會嘆一口氣,現在明白了,媽媽的心裡該是有多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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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5 AM

  第七章:餘浩來電

  夏桐幾個回到家裡,三人都是一身汗,南方的天氣,六月份已經很熱了,夏桐的皮膚尤其不經曬,這一趟回來,臉就曬紅了。

  王倩進了屋,嚷嚷說:“這什麼鬼天,也太曬了,不行,我受不了,我要回家了,我出來匆忙,連防曬霜也沒帶。”

  “好不容易來一趟,多住幾天,陪陪我家桐桐。”羅水蓮挽留說。

  “好,婆婆,我明天一早再走,我回家還有些事情,等拿了通知書,我肯定還會再來的。”

  夏桐打了盆井水,讓王倩洗洗,再用涼毛巾敷敷臉,兩人收拾完後,夏桐帶著王倩躺在了床上,清涼的竹席很快緩解了王倩的燥熱。

  “夏桐,我,我沒想到……”王倩本想說“沒想到你的日子這樣艱難。”可說到一半時,突然住嘴了,朋友三年,夏桐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事,就是不想讓別人同情她,這會,再說什麼同情的話,顯然不合時宜。

  夏桐等了一會,見王倩說了一半,瞥了她一眼,“往常你說話蠻痛快的,這樣子不符合你的個性呀?”

  “我是想問,你說我去哪裡上大學好?不如我也去北京?”

  “你不是才估了四百八,要上北京的三本可不容易。”

  “你說北京的破三本分比我們的二本分數還高,還講不講理了?這人都削尖了腦袋去北京上海,那個地方除了人多房子高,有什麼好?”

  王倩嘟囔了幾句,她家條件好,這些地方她父母都帶她去玩過了,到哪個景點除了人還是人,照張照片還要一堆人做背景陪襯,讓王倩抱怨了好幾天。

  夏桐其實是有些想去上海的,不過,上海是婆婆的傷心地,爺爺的老家就是上海,爺爺最後也是去了上海便沒能再回來,上海兩字,在夏家幾乎沒人提及。

  “我這次回家,一定要去染發,去燙頭,買幾雙高跟鞋,做以前想做學校不讓做的事情,對了,我爸媽答應我買個二千多塊錢的手機,一個筆記本,下次買齊了,我帶過來讓你看看。”

  梅縣是一個不算富裕的縣,高中生用手機的很少,夏桐印象中,好像也就見過四五個同學拿過,大家還很羨慕,這些東西,離夏桐的距離有些遠,夏桐根本就沒想過這些東西。

  “你別光說你想去哪上大學,你家李躍想去哪裡?”

  李躍是王倩秘密交往一年多的男朋友,好像李躍家也是在縣委住著的。

  “他比我厲害,人家也要去北京,我們肯定是要掰的,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躲在你這裡來?我就是躲幾天,看看他找不找我?”

  夏桐聽了咯吱王倩,“好啊,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傢伙,我還以為你真是專程來送我的,搞得我對你感激涕零的,原來你是拿我當擋箭牌了,我做了你的候補。”

  “切,不要濫用詞,什麼叫候補?我又不是拉拉?你別跟我動手動腳的。”王倩笑著滾到了一旁。

  “什麼叫拉拉?”夏桐沒聽過這詞。

  “切,你婆婆的,拉拉是什麼你都不知道,你是從火星來的?”王倩給夏桐解釋了一遍什麼叫拉拉。

  “誰像你似的一天到晚盡看些沒用的小說,什麼拉拉,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夏桐說完越發撓上了王倩的腋窩、膝蓋、後腰等敏感地區,兩人笑著滾做了一團。

  白天的太陽太曬,夏桐也就沒再帶王倩出門,兩人躲在床上,聽王倩講她和李躍的事情,聽著聽著,夏桐便睡著了,王倩看了,氣得一腳把夏桐踹醒。

  “你婆婆的,我就這麼沒吸引力,我這還說著話,你居然能睡著,這回,換你講了,好好跟我講講,你怎麼跟餘浩有了一腿?很少看你跟男生講話的。”

  “亂扯什麼,說話這麼難聽,什麼叫有一腿,我們可是連手沒碰過。再胡說,我可生氣了。”

  鄉下女孩本就保守,加上夏桐剛從古代回來,這話,實在不能接受,忙正色為自己分辨。

  “切,那就說說你們怎麼認識的?總有一個過程吧?我的秘密,可是都跟你分享了。”

  王倩不依,非揉搓著子晴講跟餘浩認識的經過,夏日的午後,院子裡的知了一聲聲叫著,一點也沒影響到屋子裡兩個豆蔻年華少女的喁喁私語。

  第二天,夏桐送走了王倩,回到家,見日頭太大,把家裡打掃了一遍,也沒法出去做事,便進了羅水蓮的屋子,見縫紉機上車了一半的被套,藍底白花,很素雅的顏色,夏桐坐了下來,踩起了縫紉機。

  夏桐剛把這被套車完,順手撿起羅水蓮繡的鞋墊,剛想仔細看看,羅水蓮從鎮裡回來,見了夏桐在做事,“這兩天你同學在,婆婆也沒好好問問你,這大學,你準備去哪裡上?”

  夏桐放下手裡的鞋墊,認真說:“婆婆,我想去北京,我知道,北京的花銷要大,婆婆不用擔心,到了北京,我自己會在學校裡找份事做,就像替郭阿姨家的孩子輔導功課一樣,做家教,貼補些費用。老師說,我這個成績不去北京太可惜了,而且,能念一個好大學,將來的工作也好找。”

  既然老天又給了自己一個機會,夏桐不想再委屈自己念一個三流的大學,家裡貼補些,自己打工掙些,應該能把這大學湊合念下來的吧?

  “婆婆不是這個意思,你能考一個好大學,婆婆心裡高興著呢,學費的事情,不用擔心,家裡沒有外債了,婆婆這兩年也存了一萬多塊錢,我早就想到這。”

  夏桐聽了坐到了羅水蓮的身邊,摸著羅水蓮布滿厚繭的手,來回摩挲,羅水蓮拍著夏桐的後背,故意笑著說:“好了,婆婆知道我孫女孝順,等我孫女開始掙錢了,婆婆就什麼也不用做了,專等著享福。”

  “好,婆婆等著,一定會有這一天的。”一定會有的,夏桐在心裡也暗道。

  年輕時的羅水蓮靠著做裁縫的活,好容易拉扯大了兒子,誰知剛過了幾年舒心的日子,兒子媳婦一塊撒手了,只扔給她兩個幾歲的孩子,加上一堆的外債。羅水蓮一下子接受不來這個現實,崩潰了,躺在床上病了好幾個月。那時,八歲的夏桐一瞬之間成長起來了,站在小板凳學著做飯,餵豬,餵雞,伺候羅水蓮,照顧小樟,自己還要上學,直到有一天,夏桐被熱水燙了腳,才讓羅水蓮清醒過來,打起精神,重新挑起了這副養家的重擔。

  原本,夏桐也考慮過在省內就近上一個大學,可是楊老師的一番話,徹底扭轉了夏桐的鼠目寸光。

  “你的人生不是只有這四年,你還有長長的一生要走。你可以在北京邊上學,邊找一份家教,或是學校的勤工儉學,還有獎學金等等,都能幫你熬過這四年。至於工作,我認為一個從北京名牌大學畢業的學生,肯定比省內的二流三流大學的機會要多些。至少考公務員你也比別人多占些優勢。”

  夏桐正是因為聽了這番話,才動了心思去北京的,而且,北大,還是夏爺爺的母校,可惜,這次自己不能進去了。

  夏桐正和婆婆說著話,客廳的電話突然響了,夏桐以為是王倩到家了,打來報平安的電話,因為夏家的電話平時很少響起。這電話,還是夏桐的父親新屋蓋好那會安裝的,他們走後,夏婆婆沒捨得動兒子留下來的東西,就這麼留了下來。

  夏桐拿起電話,也沒多想,直接說:“這麼快就到了?還蠻順當的。”

  電話裡的人沉默了一會,夏桐還沒多想,“你媽媽沒罵你吧?”

  “我是餘浩。”電話裡的聲音說道。

  夏桐一聽,直接把電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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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5 AM

  第八章:遺物

  夏桐剛把電話掛了,電話又響了,夏桐見婆婆看著自己,只得又接了起來。“我說過,我們是兩條平行線……”

  “你先別掛,我只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麼不去北大?”餘浩急切地打斷了夏桐的話,他害怕夏桐再次掛電話。

  “I just want a quiet life. Please don’t disturb me. (我只想過一種平靜的生活,請你不要再打擾我。)”夏桐說完,把電話再次放下了。

  “沒什麼,婆婆,是我同學打來問我一句英語翻譯的。”夏桐怕羅水蓮起疑心,特地解釋了幾句。

  不過,心下夏桐暗想,這餘浩,究竟是從哪裡要來自家的電話,除了楊老師,王倩、以前的班主任李老師,還有一個就是劉妍,別人都不知道夏桐的號碼。王倩和楊老師肯定是不會說的,剩下的就是劉妍和李老師,如果是從李老師處,只怕,餘浩的母親也該知道了,到時,會不會再來找夏桐的麻煩,夏桐看著婆婆又黑又瘦的臉,上面刻著的都是操勞,不由得暗自擔心。

  還好,餘浩沒有再打來,夏桐提心吊膽地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六月二十四日,楊老師打電話來說,高考的分數公布了,夏桐考了六百四十六的高分,進Y大完全沒有問題。

  夏桐剛放下電話,王倩打來了,她才考了四百七十分,只能挑一個省內的三本,李躍考了將近六百分,肯定去北京了,兩人分手是早晚的事情。

  夏桐聽了,也不好怎麼安慰她,突然想到她說的那句話,“你不是說了嗎?等著你在大學來一個華麗的轉身,晃花他的眼,讓他後悔去吧。”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不能在他一棵樹上吊死,我才十七歲,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揮霍,憑什麼為他傷心難過,你等著,等寒假的時候,一定給你帶一個回來,你也是一樣的啊,我可聽人說了,大學裡要沒交過男女朋友,這大學,就算白念了。”

  “又是你的王氏邏輯?你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小心別吃了虧去。”

  這種事情,什麼時候都是女孩子吃虧,夏桐才會特地提醒她一句,女孩子,還是要潔身自愛的好,羅水蓮一直這麼教導夏桐的。

  因郭護士家的兒子還沒放假,夏桐一時還不用去她家做家教,仍是每日早晚幫著婆婆賣菜,餵豬,菜地澆水,果樹施肥等活,饒是如此,夏桐的皮膚已經曬的黢黑了,不過,每年的假期都這樣,在學校裡養兩個月,便又白淨了。

  這日,村子裡有人來找羅水蓮做一身睡衣,夏桐在一旁看著羅水蓮裁剪,突然,覺得這些事情,自己好像曾經做過,夏桐想接過布料自己來試試,又怕引起婆婆的懷疑,只得站在一旁默默看著。

  “既然要去北京,婆婆還是給你也做幾身衣裳吧,我看你同學穿來的裙子就蠻漂亮的,不如,等哪天,你去山上找杜鵑,扯幾尺布,你想要什麼顏色的?”

  羅水蓮見夏桐在一旁看著,突然想起來,夏桐也該置辦幾身新衣裳,北京可不比縣城,還有床單被套什麼的,也該換兩套新的。

  夏桐隨口應了一身,自從父母走後,她和夏樟的衣服,都是婆婆親自做的,連冬天的棉襖,以及兩人用的雙肩書包,連腳下的鞋子,也是婆婆做的居多,當然除了球鞋。

  “婆婆,不如你教我怎麼裁衣裳吧?反正這個假期,我也不用看書復習,我自己要學會了,你也輕鬆些。”

  “行,我孫女要學,婆婆就教,教會了你,你自己在外頭看到了什麼好樣子的衣裳,也可以自己做了。”羅水蓮說完,真的開始教夏桐如何量身,如何裁剪,“這衣裳做的好不好,關鍵看袖子接的好不好,就跟織毛衣一個道理,說到織毛衣,我還真該給你買點毛線,這北京可是在北方,冬天太冷,毛衣要厚的,棉襖也要厚的,不如,你去樓上的箱子裡看看,只怕你媽還有幾件好衣裳留著,這一年,你的個子也長起來點,應該能穿吧?”羅水蓮的思維跳躍也夠快的,好在夏桐也早就適應了。

  “婆婆,我聽說,北方可是有暖氣的,屋子裡不冷,也就外頭冷,你忘了,水生哥回來不是說,北京的冬天比家裡的好過多了,屋子裡穿個毛衣,出外套個厚衣裳就成。”

  “我哪裡記得這些,你去找找看,樓上的大紅樟木箱子裡,有一箱你媽的東西,我好像記得有冬天的厚衣裳,看看什麼能用的,缺什麼,婆婆好跟你添置。”

  夏桐這些年都沒去翻過母親的遺物,記憶中的媽媽是個很洋氣的女子,衣著跟村子裡的人絕對不一樣,最重要的是氣質,媽媽說話總是很溫柔,從來不像村裡的女人大喊大叫,也不說髒話,總是經常看著孩子們和丈夫微笑。

  夏桐的印象中,父母好像沒吵過架,只是,每次從井岡山回來,父親總是搶著做事,傻傻地對母親笑著,現在想來,應該是在表達自己的歉疚吧。

  這麼多年過去,夏桐突然也想上樓去看看,媽媽年輕穿過的衣服,應該還有媽媽的味道吧?想到這,夏桐有幾分急切了,跟婆婆說了一聲,便上了三樓的屋子,三樓只蓋了兩間屋子,剩下的,是一個葡萄空架,還有一套石凳石桌,是留著夏天晚上乘涼數星星的,可惜,喜歡乘涼數星星的人已經走了,這裡,便成了家裡的曬場。

  夏桐推開門,有一個大的老式的雕花衣櫃,據說是羅水蓮的母親,也就是夏桐的老外婆的嫁妝,也有一張老式的帶床頂和板壁的雕花舊床,床上並排放著二個大紅的樟木箱子,還有一個土黃色的皮箱,應該是夏爺爺留下來的,有一點灰塵,像是前不久還有人擦拭過。

  這幾個箱子,夏桐還真沒打開過,這間屋子,夏桐很少進來過,知道裡面放的是夏家已故之人的遺物,小的時候是害怕進來,再後來,是不敢打開,不敢回憶,就這樣,一直拖到了今天。

  夏桐先打開了這個皮箱,除了半箱書,剩下的就是一套黑色西服,夏桐拿起了西服,一股樟腦丸的味道撲鼻而來。衣服是毛料的,夏桐跟著婆婆,也認識了不少衣料。西服的做工很精緻,是手工縫的,可是沒有商標,應該是定制的。下面還有一件白色亞麻襯衣,夏桐看著這身衣服,想像這爺爺穿著他穿行在北大的校園,在上海的洋房,唯獨沒有在羅家灣的鏡頭,他生來就該屬於那些地方的吧?可惜,造化弄人,留在了羅家灣。不知他走的時候,是否會牽掛羅家灣的新婦?

  夏桐拿起了他的書,好幾本是英文版的,有泰戈爾詩集,有裴多菲的,有歌德的,還有夏桐不認識的,漢字的有《志摩的詩》,有幾本專業的書,夏桐見了,這才知道,原來爺爺學的專業是流體力學,難怪會跑到這裡的三線廠來,可惜,夏桐不能繼承他的遺志了。

  夏桐正要看看箱子裡還有些什麼東西,這時,聽見杜鵑在樓下喊她的聲音,夏桐忙把箱子合上了,正要出門,杜鵑已經上了二樓。

  “你婆婆說你在找你媽的舊衣裳,讓我一塊上來幫你看看。”

  夏桐聽了,帶著杜鵑又進了屋子,打開其中的一個樟木箱子,正好是關荷的。

  最上面是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胸前有兩根細細的飄帶,小圓翻領,“我還記得我那一天上學,關老師穿著這件裙子,領著你進了教室,坐在我旁邊,說:‘杜鵑,妹妹就坐在你旁邊,她要淘氣了,你就告訴老師。’那時的你,也穿著一件白色帶荷葉邊的裙子,就像電視裡看的城裡孩子一樣,太漂亮了,把我們全班同學羨慕壞了。下課了,全圍到你身邊,摸著你的裙子,逗你說話呢,現在我才知道,那就是公主裙。”

  孩童時期的杜鵑,就是因為老師對她的信任,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幾乎是寸步不離夏桐的身邊,年少的友誼就這樣開始的,一直到關荷的離去,杜鵑還記著老師最初的叮囑,“杜鵑,老師把妹妹交給你了,你們要做好朋友喲。”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夏家總有杜鵑的身影,可以說,杜鵑陪著夏桐走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日子,這份友誼,彌足珍貴,是夏桐一輩子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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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5 AM

本帖最後由 roujie 於 2015-2-28 12:15 AM 編輯

        第九章:杜鵑
  杜鵑見夏桐把衣服抱起來,把頭埋了進去,知道夏桐也陷入回憶裡。那個溫柔漂亮,帶著他們唱歌跳舞的關老師,曾經是所有女孩子心裡的夢想,那時的杜鵑便想著,長大後一定要做一個關老師那樣的女人。
  兩人都不說話,午後的太陽,透過窗戶,靜靜地撒了進來,給原本有些陰森、陳舊的老傢具也涂了一層光亮,變得溫暖起來,夏桐在母親的衣物裡,真的呼吸到了一絲母親的味道。
  樓下的羅水蓮見樓上沒有了動靜,突然想起來什麼,這個孩子,該不是還不能面對吧?羅水蓮丟下手裡的畫粉和竹尺,想著要上樓看看。
  剛出了房門,只聽門外有個大嗓門在喊:“杜鵑,你這個死女,家裡留不住你了,老娘一個沒留神,你就跑了,你跑了,就以為我找不到你了,趕緊給我出來。”
  罵聲自然驚動了屋子裡的兩人,杜鵑忙急急跑下來,越過羅水蓮的前面去開門,一開門,就見老媽郭小華叉著腰,仰著脖子喊。
  “媽,你又怎麼了?夏桐剛考完大學,我過來看看她還不行?你看你,明明穿著蠻像一回事,一張嘴,就露餡了,跟村裡的潑婦有什麼區別?”
  郭小華以前一直以超越關荷為目標,見關荷吸引了村裡和鎮裡男女老少的目光,也贏得了絕大多數人的尊敬,心裡妒忌得牙根癢癢,因為關荷沒來之前,誰不誇郭小華是羅家灣最水靈漂亮的女人?
  郭小華的經濟條件好一些後,也開始去城裡買衣服,學城裡人燙頭,學城裡人溫柔地講話,所以,杜鵑才會這樣提醒她,要換了往常,郭小華可能會立刻改正,可是,今天,她的火有些大了。
  “你這死女,讓你做什麼你偏不聽,不讓你做的事情,你偏做,你就是跟老娘作對,你生下來就是個討債鬼,就是來氣我的,我跟你講,你要是還不跟那個窮鬼斷了,老娘腿都打斷你的,你也別想著去山上上班,老老實實地跟老娘在家賣藥。”
  杜鵑是家裡的長女,底下還有一個妹妹和弟弟,弟弟最小,又是家裡唯一的男孩,是父母超生盼來的,受寵自不必說。妹妹學習成績好,會討父母的歡心,說出去也給父母長臉,加上郭小華本身就是一個愛張揚好面子的人。鎮子裡的人見了她總誇:“你家那個老二茉莉,不光人長得好,學習也好,跟夏家的桐妹子有的一拼,是咱們鎮子裡的二朵花。”
  這話郭小華聽了,哪能不舒坦?杜鵑就不一樣了,杜鵑雖然人長得也漂亮,可是成績不好,連個高中也沒考上,這下更好,直接找了個農村小夥,要錢沒錢,要文憑沒文憑,要長相也沒長相,家裡還有一個寡母和弟弟,這日子,要熬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媽,茉莉跟我說要夏桐的復習資料和筆記本,你也不是不知道,夏桐的學習成績好,要去北京念大學,茉莉也想考北京的大學。”不得不說,杜鵑還是很了解她媽媽的,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
  果然,郭小華聽了這話,神色一緩,不像剛才那樣火大,不過仍是不信任地看了看自己女兒,說:“你少跟我裝神弄鬼的,茉莉又不是沒有手腳,她不會自己來?再說了,你懂什麼,你能知道茉莉要什麼?跟你講過多少遍,你少進這家人家,別把他們家的晦氣帶回來,看看,你自己,像個什麼樣,讀書讀書不成,找老公找老公不成……”
  郭小華拽著杜鵑一邊走,一邊還巴拉巴拉地說個不停,都走了十來米遠,夏桐站在頂樓的陽台上,還能聽見“你看你那個關老師,不就是一個好例子,連爹娘都不要,非要跑到這鄉下地方來吃苦,結果怎麼樣?還有那個夏桐的爺爺,聽說也是一個大學生,還是上海來的,呆了幾個月,還不是受不了走了,結果呢,也沒有好死?所以,老娘是為你好,才跟你說這些……”
  夏桐在樓上聽著這些,儘管這些話已經聽了不止一遍,可每次聽到這些,心,真的生疼生疼,夏桐扶著欄桿,慢慢地蹲了下去。
  後面的話,羅水蓮沒聽到,不過,郭小華也不是一次兩次在外頭說這些,所以,羅水蓮不用聽也能想得到,郭小華會說些什麼,這些年,外人看見羅水蓮不管多難,都是笑臉相迎,可是,無人處,自己的眼淚哭乾了,又有誰知曉?眼淚是流給心疼自己的人看的,沒有心疼自己的人,便只能流給自己看了。
  祖孫兩個各自神傷,各自回憶,太陽漸漸西沉,這時,夏樟回來了,見自己的家門虛掩著,直接推開了,“婆婆,姐姐,我回來了,你們在家嗎?”
  羅水蓮忙走了出來。
  “婆婆,門怎麼開著?”
  “剛才你杜鵑姐姐來了,她走了,一時忘關了。”
  夏樟進門放下書包,就問“我姐呢?”
  “在樓上呢,先洗手,洗了手去找她吧。”
  夏桐這時正好下到二樓,聽見了婆婆的話。出門回來,一定要洗手,這個習慣是夏爺爺教會夏婆婆的,不然,農村人哪裡有這些講究?在地裡做事,有什麼不是拿起來直接吃的?
  以前,夏桐還沒什麼深的認知,有了前兩世的經歷,此刻的夏桐不禁想,愛一個人要有多深,才能記住他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才能守著這些東西,從花一樣的年華,到今天的兩鬢斑白。期間,已度過了漫長的四十年歲月,並且還將一直堅守下去。
  這一刻的夏桐,想起了慕容家的二少爺。自己的離去,會在他的心裡留下什麼樣的印記呢?這會的他,是不是已經成親,已經把自己忘了,守著嬌妻美妾,過著高門大戶的少爺生活,就像自己從沒有遇見他一樣?還是像自己似的,偶爾也會想起,偶爾也會神傷?
  “姐,你想什麼呢,站在樓梯上你還能發呆,真是服你了。”夏樟見夏桐不知想些什麼,好奇地問了一句。
  “今天放學怎麼這麼早?”夏桐看了看外頭的太陽。
  “姐,我不是跟你說了,今天期末考試,你忘了?最近發現你的忘性大了,還常常發呆,高考後遺症?”
  夏桐聽了拍了他的頭一下,說:“胡扯什麼,你還知道什麼高考後遺症?”
  “我怎麼不知道?有考試時用功用傻的考試後遺症,自然就有高考後遺症。”夏樟搖頭晃腦地學著。
  父母走的時候,夏樟的年齡還小,才四歲,記得的恐怕只有辦喪事時一點點模糊的印象,加上有婆婆和姐姐的盡心呵護,所以,他的性格還算開朗,當然,過早地體會了生活的艱辛,也使他比同齡人懂事。
  第二天,夏桐剛從鎮裡賣菜回來,杜鵑隨後就進門了,拎著她的背包,說:“我騙我媽說我要上班了,今天在你家住一天,明天大堅來接我。”
  杜鵑說完,自己把包放進了夏桐的房間,換了身夏桐的幹活衣服,幫夏桐擇菜,做中飯。
  飯後,杜鵑問夏桐:“那天的衣服找好了沒有?用不用我再幫你?”
  “算了,我想留下來,作紀念,我要穿過了,弄壞了,想看時,上哪裡再看去?”
  “也好,不如你明天跟我一起上山,我給你買兩條裙子,這幾個月,我存了些錢,就是給你留著用的,這次,沒帶下來。”
  “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吧,大堅家的條件也不好,不過,說到這個,你真的想好了,要跟他一直好下去?”現在的女孩子有幾個肯陪著男孩子一起吃苦一起奮鬥的,即便夏桐再不問窗外事,也多少聽同學們和村裡的年輕人議論過。
  “嗯,你是不曉得,他對我有多好,連我每個月打撲克(當地對來大姨媽的一種叫法),肚子疼的受不了,都是他給衝紅糖水,給我充暖水袋,幫我揉肚子,下雨天記得來接我下班,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以前見你爸爸這樣對你媽媽,給我特別深的印象,一個女人,圖什麼,不就圖一個男的能對自己好嗎?”
  “可是,你才十八,你怎麼知道將來不會改變,他不會變心?”
  前世,夏桐也算經歷過一場刻骨銘心的愛,知道陷入愛情中的男女,都是盲目的,可是,杜鵑畢竟才只有十八歲,對自己的人生可以負責了嗎?談婚論嫁貌似還早了些吧?
  “不會,沒有人比我對他更好,也沒有人比他對我更好,他都已經二十三了,比我大五歲,等我到了年齡,就領證去,你可別跟我媽說啊。”
  “我瘋了不成?跑到你媽跟前找罵去?不過,這事,還是要慎重些,還有兩年,你好好想想。”
  “算了,不說這麼,你明天跟我上山嗎?”
  “等夏樟考完了再說,等我的通知書下來了,我再去吧。”
  “你又要去看他們,每次去,不是都把你趕出來,你還去,去了你外婆也不認識你。”
  “不管她知不知道,都是我的心意。我是替我媽媽去的,以前,我不懂事,還恨過他們,現在不會了,他們也是可憐人,還是我婆婆說的對,畢竟,是我們夏家欠著關家。”夏桐說完幽幽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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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5 AM

  第十章:獎金之爭

  以前很多不懂的東西,經過這次的再生,夏桐明白了很多,至少,不再怨天尤人,不再妄自菲薄,不再輕易地恨。

  長輩之間這些恩怨,以前的夏桐都不明白,現在不用人教,自己突然之間懂了,也懂得站對方的角度和立場去思考問題,體諒對方的難處,這就是成長吧?

  關家恨夏念拐走了自己捧在手心裡疼了二十年的寶貝女兒,一直不肯承認夏念這個女婿,不但如此,還不讓夏念和關荷進門,聲稱就當自己這個女兒已經死了。

  可是每年的節日,關荷和夏念都會去山上看望他們,儘管進不去那家,還是會在外頭放一籃子雞蛋,兩隻老母雞,過年的時候還會帶一隻火腿,據說夏桐的外婆愛吃。

  後來,終於有一天關荷和夏念從山上沒能再回來,關母得知了這個消息,萬分悲痛之下,認為是自己的詛咒害死了自己的女兒,不光一夜之間白了頭髮,還一夜之間,精神失常了。而關父,氣惱之後,坐上了輪椅。

  羅水蓮本來心裡還有些埋怨關家,見了關父關母這樣,有再多的不滿,也化了同情。所以,這些年,儘管夏桐的父母不在了,每年的兩個假日,都會打發夏桐和夏樟去一趟關家,送些東西過去。

  夏桐跟杜鵑說著這些,見夏樟回來了,兩人忙住了嘴,進了廚房做晚飯。

  三天後,夏樟放了假,夏桐也在農貿市場再次看見了郭護士,商討了給郭家孩子做家教的時間,就在每天上去九點至十一點,這樣的話,也不耽誤夏桐幫家裡做事,夏桐很痛快地答應了。

  七月四日,夏桐開始了自己的家教生涯第一課。第一次,夏桐還真沒經驗,因為夏樟的成績一向很好,幾乎不用夏桐操心,孩子本身便繼承了夏家的優秀基因,加上自己也知道刻苦上進,所以,一直是全校的前三名。

  課案是夏桐前一晚上,花了兩個小時做的,夏桐在醫院的家屬樓裡找到了郭家,沒想到一進郭家,郭護士的兒子李聰就衝夏桐來了一個下馬威,只見一個蛇皮樣的東西向夏桐甩來。

  夏桐雖然在農村長大,可是自小對這種軟軟滑滑的東西有極大的畏懼心裡,當下本能反應,一下尖叫著跳開了。

  “哈哈,我以為我們學校出去的傳奇人物有多了不起,還不是一個膽小鬼。哼,膽小鬼是不是來騙我媽媽的錢?老子告訴你,有多遠滾多遠,老子見了膽小的女生就討厭。”

  夏桐聽了這話,這才鎮靜下來,仔細看了一眼地上的長條,居然是用廢棄的輸液管做的,夏桐見了一旁嘲笑的李聰,不由得火冒三丈,拿起手裡的課案就向李聰打去。

  “我讓你作弄我,我讓你討厭,我讓你拽,我讓你笑。”夏桐有管教夏樟的經歷,也有在大宅門裡收服淘氣少爺的經歷,知道他們都好面子,不會真跟女人動手,吃點虧也不會找父母告狀。所以上起手來絲毫不手軟,這李聰一時沒想到夏桐還真的會動手,沒反應過來前先挨了好幾下子。

  “喂,你這女人,你還來真的,我媽都沒這樣打過我,你憑什麼呀?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打女生呀,你再打,我就反抗了啊?”

  這裡的家長一般六歲就會把小孩扔到學校去,除非是那種家裡是老大,需要帶孩子的,才會放到七歲或八歲。所以李聰今年十三,南方的孩子一般個子偏低,李聰也就不到一米六,還沒趕上夏桐,夏桐一米六二了,所以,他跳起腳來搶夏桐手裡的課本,還真費了些事。

  “你反抗啊,你反抗啊,你也就會欺負女生,有什麼本事,你媽從小把你養大,容易嗎,我昨晚為了給你講課,花了整整兩個小時做教案,我容易嗎?”

  “哎,你這女人,你還講不講理,我欺負了你嗎?是你一進來就像發了鬼癲似的把我打一頓,我還不知找誰發泄呢,你還不抱怨起來。”

  夏桐打了他幾下,也不能真一直打下去,被郭護士誤解就不好了,李聰畢竟是男孩子,見夏桐一鬆懈,手一劃拉,把夏桐的教案弄到了地上。

  夏桐自己找了地方坐下,看見教案已經散了一地,瞪了李聰一眼,說:“發什麼愣,還不把東西撿起來,以後,要叫我姐姐,不許一口一個這個女人,難聽死了。”

  李聰被夏桐的氣勢嚇住了,老老實實地撿起了地上的教案,夏桐是從初一開始給他重新捋一遍,打算讓他先做幾份試卷,都是些經典必掌握的概念和基礎知識,然後才好對症下藥。

  “我不做,老子說了不學,你才比我大幾歲,你想做我的老師?”

  “大幾歲也是你的老師,《師說》裡不是說了嗎,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孔子也說了,三人行必有我師,不懂的東西要不恥下問,你比孔子還牛嗎?有本事,你就不用你媽媽花錢請我來了呀?再說了,我也有不如你的地方,你也可以教我的呀?”

  後一句話,是針對李聰的心理說的,果然,李聰聽了心裡平衡些了,看了看夏桐,乖乖撿起試題做了起來。

  趁著李聰乖乖做題的空檔,夏桐打量了下他家的環境,好像是個三居室,客廳的彩電是個特薄的,夏桐知道,這叫什麼液晶電視,自己表叔家也買了一台,好像還蠻貴的。

  “冰箱裡有雪糕,自己拿去。”

  “不了,我不渴也不熱,大上午的誰吃這些。”

  當然,這是夏桐的謙詞,自己不是來做客的,一個家教老師,還是老實本分些,別讓人家瞧不起去。李聰畢竟只是個孩子,聽了夏桐的話,也沒有再客氣客氣。

  夏桐從郭家出來時,都已經十一點半了,因為剛開始耽誤了些時間,加上夏桐沒想到李聰的基礎這麼差,便多花了些時間,自己也沒留心。

  夏桐自然不知道,郭護士在辦公樓裡正看著她家的樓梯口,見夏桐這個時候才出來,不由得點點頭。

  夏桐回到家裡,夏樟說,後院的水果都熟了,夏婆婆去高速路口擺攤了。夏桐知道,從山上下來的高速路口,有一棵直徑一米多的大樟樹,總有人在那擺攤賣瓜果,賣茶水,賣涼豆腐的。

  所以,從這一天開始,上午夏桐從郭家回來,下午,便帶著夏樟去樟樹下換了婆婆回家,忙忙碌碌的日子也過得蠻快的。

  七月十四日,楊老師給夏桐打來了電話,夏桐已經被Y大錄取了,專業是財務管理,“我見你的成績這麼好,就給你換了這個專業,一個女孩子,做這個行業還是比較好,你好好努力,早日考一個註冊會計師證,這個Y大又是以英語見長的,將來的就業前景非常好,找一個外企或公司,老師相信你能做到。”

  夏桐放下電話,對楊老師,已經不是一句簡單的謝謝能表達夏桐的感激之情了。

  羅水蓮知道夏桐已經被錄取了,便說:“也該去山上看看了,把這消息告訴他們,不管見不見,總算盡了你的心意。”

  “婆婆,還是等過幾天,取了通知書再去吧,也沒幾天了。”夏桐想了想,回了一句。

  誰知還沒等到錄取通知書,卻等來楊老師的電話,讓她去一趟學校,楊老師好像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說是孫校長要見自己。

  夏桐聽了,給李聰打了個電話,便急匆匆趕到學校,學校已經放假了,找到楊老師,原來這提前批和第一批的錄取已經結束,到了給畢業班的老師算獎金的時候。

  夏桐就讀的Y大,班主任應該能分到八千塊錢,夏桐原先的班主任李老師不幹,說夏桐在她手底下,可是念了兩年半還多,這獎金,怎麼著,她也該要六分之五。

  楊老師自然不幹,這不是一筆小錢,他認為以夏桐在實驗班的成績,如果沒發生那件事情,的確能考一個好一點的一本。可是,事情發生了,是李老師處理不當,導致了夏桐的成績急劇下降,剛到三十六班的時候,第一次摸底考試,可是考了五百多名,這個成績,考個一本,也是難的。後來,夏桐是在楊老師的幫助下,才走出了陰影,全心投入了復習,這個功勞,理應是楊老師的。

  兩邊都據理力爭,相持不下,令孫校長也為難了,這個先例,可是從沒有過的。最後,還是孫校長提議,把夏桐找來,直接問問夏桐,誰對她的幫助最大。

  校長這舉動,明顯是偏向了楊老師,誰都知道,是李老師把夏桐趕出來的,夏桐怎麼可能還會去向著李老師說話?可孫校長自有他的打算,這次夏桐事件,鬧得紛紛揚揚的,明顯是李老師私心作祟。

  原本這就是一件小事,學校裡明令禁止的戀愛都有人明目張膽地違抗,夏桐不過是暗戀,哪個少男少女沒經歷過這些?所不同是夏桐把心事寫在了日記裡,被別人發覺了。一個做了這麼多年的教育工作的人,居然把這事當作給自己兒子鋪路的媒介,讓餘浩的母親來學校施了幾次壓,差點毀了夏桐的一生。所以,孫校長也想借這次事件,給全校的老師敲一個警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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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5 AM

  第十一章:倒霉的一天

  夏桐對孫校長此舉很不贊同,因為孫校長相當於把矛盾轉嫁到夏桐身上。作為一個學生,夏桐是沒有義務去為學校排解老師之間這種糾紛,儘管她對楊老師心存感激。

  “孫校長,這是你們老師之間的事情,輪不到我一個學生來插嘴。我想說的只有一句話,在我最低沉的時候,的確是楊老師引導了我,讓我受益良多,對此,我深表感謝。”

  夏桐說完,李老師氣急敗壞地問道:“夏桐,你敢說,我冤枉了你?要不是我幫你換個環境,把你們兩個分開,你們兩個能有今天,雙雙進入Y大?只怕你連個一本都考不上吧?你想想你自己,那會還有心思念書嗎?老師是不得不對你採取極端措施,你這才能排除外界的干擾,老師這是在保護你呀!你怎麼就不理解老師的一片苦心呢?”

  夏桐聽了一愣,問道:“你說誰也進了Y大?”

  “哼,你裝什麼糊塗,還能有誰?自然是你們兩個商量好的,不然,他能放著好好的北大不去,非要陪著你去Y大?我還真小瞧你了,一個鄉下妹子,不光有心計,還蠻有手段的。”李老師盛怒之下,似乎忘了她面對的是她的學生。

  主要是餘浩放棄北大進Y大,已經讓她損失兩千塊錢獎金了,本想從夏桐這補回來,誰知這校長擺明了偏心,這校長李老師得罪不起,這夏桐,李老師可不怕,因為,餘家,是不會同意讓夏桐進門的。

  “李老師,注意你的用詞。”孫校長覺得李老師的口不擇言,太侮辱“為人師表”這四個字了。

  夏桐看看楊老師,見楊老師點頭,“老師,我還能改回來嗎?我去北大。”

  “糊塗,你以為這大學招生是遊戲?這大學是你家開的,想去就去,想換就換?”孫校長先訓了夏桐一句。

  “對不起,夏桐,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那時,已經是來不及了。不過,Y大這麼大,你們也不是一個專業,碰面的機會很少的。”楊老師只能這樣勸她。

  夏桐從校長室出來,一時還理不清自己的頭緒,四肢無力,便在籃球場旁邊的梧桐樹下隨便找了個陰涼地方坐了下來,學校放假了,這林蔭路上幾乎沒人經過,倒是方便了夏桐發呆。

  夏桐靠著樹幹,呆呆地看著空曠的校園,說實話,她真的不明白,餘浩為什麼要這樣做?餘浩的高考成績是六百六十多,進北大一點問題也沒有。他們兩個之間,並不是戀人關係,要說餘浩突然愛上了夏桐,夏桐是一百個不相信的,因為餘浩身邊一直有人,聽說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又同在縣委大院住著,成績也是相當的好。要說是歉疚,可這歉疚,也沒必要賠上自己的前途。

  哎,都說女人的心思難以琢磨,這男人的心思,也是像霧像雨又像風,一樣的飄忽不定。

  “追出來沒見你的人影,我就估計你沒走,我都繞了學校一圈。”楊老師突然找了來。

  夏桐忙站了起來,“老師找我有事?”

  “夏桐,老師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這件事情,我一直反對把你牽扯進來,可是,你也知道,校長的決定,我反抗也沒用。”

  “老師別這樣講,老師對我的幫助,夏桐真的記在心裡了。”

  “我知道你為餘浩的事情煩惱,對不起,是老師害了你,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直接讓你進北大。不過,老師有一句話告訴你,大學校園是豐富多彩的,只要你清楚自己追求的是什麼,能守住自己的心,別的,你就當他是浮雲。”

  夏桐跟楊老師談了一會,心情透亮些,便想著好容易來一趟,不如去看看王倩,她家就住在校園裡,上次聽王倩打電話來說,她父母去旅遊了,她一個人在家好無聊。

  誰知到了王倩家,敲了半天的門,見沒動靜,夏桐正要離開時,裡面突然有人問了一句“找誰?”

  “是我,夏桐。”

  王倩開了門,夏桐見她穿著睡衣,頭髮蓬亂,臉色酡紅,眉目含春,夏桐做了幾年大戶人家的丫鬟,哪裡會看不出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好像我來的不是時候,不如,我下次再來看你。”夏桐猜想李躍應該在房間裡,這種時候,自己還是早些避開的好,要知道是這樣,打死自己也不敲門了。

  王倩一把拉住了夏桐,朝屋裡喊了一句:“你出來吧,夏桐來了。”

  李躍從房間出來,神色很坦然,應該不是第一次。夏桐倒有些臉紅了,只管低頭,李躍打了個招呼,便出去了。

  “要死,你才多大,怎麼就做這種事情?”夏桐還是很關心王倩的,畢竟,王倩是她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這有什麼,我跟你說,現在學校裡好的,幾乎沒有不發生關係的。”

  “不會吧?”這個還真顛覆了夏桐的認知。

  “算了,不跟你說這些,講這些跟你沒共同語言,你今天做什麼來了?”

  夏桐把她的來意說了,王倩聽了氣得柳眉直立,說:“這種狗屁事情還把你找來,這校長也不嫌跌股,這明擺著就是李玉霞的錯,還用的著問你?校長是做什麼吃的?這李玉霞以後肯定恨死你了,不過,你也不用管她了。”

  “她恨我,我還恨她呢?算了,不說這些,我就是來看看你。對了,你上次不是說,跟李躍要掰了,怎麼又搞到一起了?”

  “要掰也是以後的事情,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清?”

  “算了,跟你扯這個,也是扯不清,我要回家了,一會該沒車了。我勸你一句,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一個真正喜歡的人,希望你到時不後悔。”

  夏桐起身要走,這種事情,一旦陷入進去,外人說再多,也是聽不進去的。

  夏桐頗為失落地出了校門,今天碰到的兩件事情,都讓人心裡堵得慌,不是兩件,加上餘浩進Y大,一共是三件事情,真是霉運的一天。

  夏桐剛嘆口氣,有一個小夥子走到自己跟前,說:“你好,你是夏桐同學吧?”

  夏桐沒見過此人,有些警惕地打量了他一下。

  “我們沒見過,我是劉主任的司機,我們劉主任想見見你。”對方趕緊解釋一句。

  “可是,我不認識什麼劉主任?對不起。”

  夏桐說完就往前走,這小夥子追了過來,“劉主任是餘浩的母親,她想見你一面,不過,這會,她正在開會,讓我來接你去她的辦公室。”

  “對不起,我沒覺得我們有什麼可談的,麻煩你轉告她一句話,我的人生我自己負責,別人的人生,應該是別人的事情。我答應過她的,自會做到,請她無須掛懷。”夏桐才不想去自取其辱,不用想也沒什麼好話。

  “夏同學,這樣吧,我給她打一個電話,你跟她直接說一聲,不然,你也知道,我就是一個司機,我回去也不好交差的,夏同學,你說呢?”

  夏桐見小夥子似乎真的很為難,便點點頭同意了,小夥子撥通了手機,背著夏桐說了幾句,然後把手機遞給了夏桐,夏桐沒等對方說話,便先說:“劉主任,不好意思,我覺得我們真的沒有見面的必要。我答應你的事情,我會謹守諾言的,我也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謝謝,不再見。”

  夏桐說完,把電話摁了,遞給小夥子,說:“我已經跟她說好了,我可以走了吧?”

  小夥子看著夏桐,有幾分好奇,他並不知道劉主任找夏桐是什麼事情,可是,這縣城,這樣跟劉主任說話的,還真不多,誰不巴望著能抱上餘家的粗腿?就劉主任本人,也是建設銀行信貸中心的主任,不過這些,夏桐都不知道。

  夏桐剛上了路過的中巴車,便聽見車外有人喊:“夏桐,夏桐,你等等我。”

  夏桐回身一看,是餘浩騎著自行車追來了,肯定是李躍打電話通知的他,夏桐知道他們是好哥們。

  開車的師傅看著夏桐,夏桐忙說:“師傅,不是喊我,走吧,他準是認錯了。”

  汽車走了好遠,夏桐還在想,真是有夠霉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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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5 AM

  第十二章:送西瓜

  夏桐回到路口,見羅水蓮還在擺攤,忙換了一副笑臉迎上去,“婆婆,是在等我嗎?”

  “嗯,回來了,老師叫你去做什麼?”

  “沒什麼大事,就是報志願的事情,想跟我確定一下。今天的生意怎麼樣?”

  夏桐見還剩兩個西瓜,便放進了籃子裡,自己接過扁擔挑著,羅水蓮一般每次只帶六個西瓜,多了,夏桐不讓她挑,這西瓜都有十斤以上的分量,羅水蓮才一米五五的個子,體重還不到九十斤,夏桐不敢讓她做重活。

  兩人回到家,還沒進門,便聽到夏樟和人說笑的聲音,夏婆婆推開門,夏桐見是李聰,一愣,問他:“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這有什麼難的?我不會問呀?你這麼大的名氣,一打聽,有的是人告訴我。”

  夏家在羅家灣的確名氣大,不光羅家灣,在整個曲江鎮,夏家三代人,都曾是茶餘飯後人們咀嚼的閒話中心。

  “誰問你這個,我是說,你來我家有什麼事情嗎?”

  “你弟弟說你有急事,我過來看看還不行呀?萬一,我能幫上你呢。”

  “小屁孩,你好好在家復習,就是幫我了,不然,我還真愧對你媽媽給我的那個工資。”

  夏桐還真是擔心這一個假期,李聰的成績上不去,大家在一個鎮子上,抬頭不見低頭見,傳了出去,夏桐難免有騙錢的嫌疑。

  “小瞧了人了不是,我可告訴你,我老爸是醫院的院長,你家裡人以後有個什麼毛病,找我爸不就好使了嗎?”李聰一臉興頭地說。

  “呸,烏鴉嘴,說什麼不好,非要咒人生病。”夏桐瞪了他一眼。

  李聰見自己說錯了話,明明是一番好意的,覺得有些委屈,倒是羅水蓮一看他變臉變得這麼快,覺得好笑,摸了摸他的頭,“還真是個好孩子,不過,以後記住不許亂講人生病了。”

  “嗯,婆婆,我記住了。”

  “今天的作業寫了嗎?”夏桐每次離開時,會給他布置些復習作業。

  “姐,我幫他看過了,改過了。”夏樟手裡正拿著李聰的作業本。

  “我去做晚飯了,你們三個說吧,郭護士的兒子,你也留下來吃晚飯吧。”羅水蓮喝了口涼茶,便要進廚房。

  “婆婆,我叫李聰,我先回家了,我媽還在家等著我呢,下次吧,下次跟我媽說好了,我再留下來吃飯。”

  這孩子,聽著還蠻懂禮貌的,跟那日夏桐見的彷彿不是同一個人。李聰說完就接過夏樟手裡的本子,去推了院子裡的自行車就要走,夏桐只得送了他出門。

  晚上吃飯時,羅水蓮突然說:“桐桐,一會吃完飯,陪你和小樟去一趟你舅公家。你回來還沒去看過他,明天他家要割稻,你送兩個西瓜去。”

  羅水蓮的哥哥,也就是夏桐的老舅公羅柏祥,住在村子的老房裡,兩個兒子,一個鎮裡開飯店,也就是接手的夏桐父親的那個飯店,還有一個,在廣東打工,三個女兒,也都嫁了出去,不過,都在外頭打工。只剩了兩個老人,帶著一個孫子孫女,在家種著幾畝地,日子,也不清閒。

  夏家沒有水田,自然沒有種水稻,每年都是從村民手裡直接買些稻谷,還會從那些不餵豬的人家手裡買谷糠,這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好,我幫你澆完水再去,也來得及。”夏桐答應了。

  這羅柏祥,對自己妹子,並不是很親近,夏桐對他們,感情不深。很小的時候,夏桐便聽老舅母跟別人說,說羅水蓮是個命硬的人,身邊的親人才會一個個地離開她。

  大概羅水蓮也有自知之明,沒有什麼大事,一般不會往他們跟前湊合,不過,每年他們請人割稻子,都會打發夏桐和夏樟送兩個西瓜過去。

  吃過晚飯,夏樟幫著揀拾碗筷,夏桐跟著婆婆去挑水澆菜,兩人忙了半個多小時,太陽快下山,總算幹完了,再把河裡的鴨鵝趕回家,這一天的活才算做完。

  夏桐和夏樟一人抱個西瓜,夏家離老村子原本有一段距離,不過,這幾年,都蓋了樓房,便接上了一排,倒是蠻整齊。兩人從別人家門前過,有幾家正端著碗,湊在門前吃飯閒聊,見了夏桐,笑著問:“阿桐,聽說你考上了北京的大學,嘖嘖,從小大家都誇你會念書,還真沒白誇。你們是去看你老舅公嗎?讓你老舅公給你送一份大禮,你可是你們家第一個大學生。”

  “那有什麼用,阿桐姓夏,不姓羅,人家呀,是沾了那個大學生爺爺的光,跟老羅家沒關係。”旁邊有一人笑道。

  “那倒也是,當年要不是你阿婆死活拽著不讓你爸爸去念大學,你爸爸保准也是個大學生了,興許呀,還就不會走了。這人呀,不能跟命爭,怕孩子離開自己,千算萬算的,沒想到還是離開了。”

  “可不,一晃我們阿桐也要上大學,這時間過得可真快呀。沒想到現在你婆婆可是想通了,捨得讓你走這麼遠。”

  這七嘴八舌的,夏桐也不知回答哪一個,每次夏桐進了村子,村子裡的人都要說一番相似的話,夏桐已經習慣了。

  夏桐記得五六歲的時候,爸爸抱著自己,教自己認字,說:“我們桐桐一定要念大學,爸爸要掙多多的錢,等我們念大學時,爸爸買個小轎車,開著車送我們桐桐去念大學,爸爸到時,一定好好看看大學的校園,是個什麼樣。”

  “爸爸為什麼不自己去念大學呢?”年幼的夏桐問道。

  “因為爸爸要陪著婆婆,爸爸走了,就剩婆婆一個,婆婆多孤單呀?”

  “可是,桐桐走了,爸爸不孤單嗎?”

  “爸爸有媽媽,有婆婆,不孤單。我們桐桐乖,記住了爸爸的話嗎?”

  夏樟見夏桐走神了,推了推她,“姐,我們走吧,再不去,就晚了。”

  夏桐回過神來,跟這些阿婆們打過招呼,便跟著夏樟,站在了羅柏祥家的門口。

  羅家的房子跟以前夏桐的老房原是在一起,不過,羅家住的是主院,夏家是從旁邊接了半棟屋子,如今,都給了羅柏祥,羅柏祥重新翻蓋了一棟帶院子的兩層樓房,所以,就不用搬到村外了。

  夏桐拍響了大門上的銅環,開門的是夏桐的老舅母劉春花。

  “老舅母,我是夏桐,婆婆說你們明天要請人割稻了,給你們送兩個西瓜來,省的你們去買了。”

  “哦,進來吧。”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送東西上門的,不過,劉春花的臉上,沒有笑意。

  羅柏祥聽見動靜,從屋裡走了出來,見是夏桐和夏樟,倒是招呼起來。

  “老舅公,婆婆說你們家明天請人割稻,打發我們送兩個西瓜來,省的你們去鎮裡買了。”夏桐重複了一遍。

  “哦,放下吧,進來坐一會。阿桐,聽說你要去北京念書了,你婆婆有沒有說要擺酒呀?”羅柏祥問了一句。

  “你這死老頭子,家裡這些事情還不夠你操心的,你還操心到別人家去,擺不擺酒水蓮心裡能沒有算計?真要擺酒,還能少了你這一份?”劉春花急忙暗示了自家老公幾句。

  村子裡的水生考上北京的大學時,在村子裡擺了幾桌酒,請了幾個本家,當然,這飯,不是白吃的,要隨禮的,所以,這劉春花才會這麼反感。況且,這羅柏祥就算再怎麼跟自己妹子不親近,那也是他唯一的妹妹,還是這樣的一種情況,這禮,送輕了,別人都會看不起他們的,送重了,自然是不捨得,農村人,攢幾個錢本來就不容易。

  羅柏祥的兩個兒子家裡條件雖不錯,不過,也很少給老人錢,農村的老人都差不多,有手有腳的,自己還能做的動,很少依靠兒女,再說了,兒女們在外頭打工,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老舅公,我們家不擺酒。我們就是來送西瓜的,天晚了,我們就不進去坐了。”夏桐說完,拉著夏樟就往外走。

  劉春花這才換了副笑臉相送,夏桐還沒走出兩米遠,羅家大門便關上了。

  “哼,你個死老頭子,不許偷著送錢去……”夏桐聽見劉春花訓斥羅柏祥的聲音。

  “姐,我一定用功念書,將來也考北京的大學,我們家的日子,一定會好起來的。”夏樟對人情冷暖,也有了深切的體會。

  “好,姐姐在北京等著你,我們家的日子,一定會好起來的。”夏桐對夏樟說,也是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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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5 AM

  第十三章:老舅公上門

  回到家,羅水蓮見夏桐和夏樟這麼快回來了,便隨口問了一句。

  “婆婆,老舅母怕老舅公要給姐姐錢念大學,都不願意我們在他家呆著。”夏樟畢竟還是個小孩,心直口快,心裡不願藏著委屈。

  羅水蓮聽了看著夏桐,夏桐只好解釋說:“老舅公問我們擺不擺酒,老舅母發了幾句牢騷,沒什麼大事,我告訴他們了,我們不擺酒,我們也沒什麼親戚。”

  夏家在羅家灣除了羅柏祥一家,也沒別的什麼親戚,走的近村民倒有幾家,那還是七八十年代上門找羅水蓮做衣服時結下的交情,現在的人,還有幾個找裁縫做衣服的?鎮裡的服裝店有好幾家,既好看也便宜,一般的鄉下人,做工粗糙不粗糙,面料好不好,倒不是很講究。所以,後來的羅水蓮很少跟村裡的人來往,尤其是夏桐的父母出事後。

  “不擺就不擺吧。”羅水蓮嘆了口氣,心下,對自己唯一的大哥,頗有幾分失望。

  其實,羅水蓮的確想著讓夏桐和他們走近些,羅水蓮找水生婆婆打聽過了,這北京上大學的費用,一個月少說也要一千塊錢,加上學費和其他的費用,一年差不多要兩萬,可是自己的手裡,全劃拉了,也只能勉強拿出兩萬塊來,以後呢?夏家一年的收入加起來,也就一萬出點頭,夏樟眼看著沒二年也要出去念高中了,這錢,怎麼扒拉也是不夠。如果自己的哥哥家能借點出來,等幾年後,夏桐從大學出來,哪怕給點利息,怎麼也能還清的。

  羅柏祥家的經濟條件,羅水蓮還是心裡有點數的,借個三四萬塊錢出來,一點問題沒有。只是,自家那個嫂子,一向把錢把得緊,當年又恨自己死活不肯改嫁,拖累了父母,所以,姑嫂兩個的關係,曾經是水火不容的。

  第二天,夏桐從鎮裡回來,見家裡大門虛掩著,夏樟在墻根下擇菜,夏桐有點意外,這個點,應該是婆婆做飯的點,便問了一句,“婆婆呢?”

  “老舅公來了,說是要從我們家再買二個西瓜,婆婆帶著他去地裡挑了。”

  夏桐聽了,放下東西,也轉到後院,還沒近身,便聽到羅柏祥數落羅水蓮的聲音,“你真是死腦筋,夏家遠,夠不著,可是關家近呀,我可是聽說,關家的兒子,就在北京,你何不讓夏桐上門去找他,夏桐可是他正經的外甥女,還有,關家不還有一個女兒在上海嗎?這大城市裡的人,聽說一個月,少說也能掙好幾千塊錢,怎麼也比我們強不是?”

  “別跟我提上海,大哥要不願意,就當我沒說。這兩個孩子,是我們夏家的骨肉,不是關家的,憑什麼求到人家頭上去?”

  “可是,你也說,是夏家的骨肉,不是羅家的,憑什麼要我出錢供養她念大學?”

  “大哥,我沒求你供養桐桐,只是求你到時能借點錢給我,我照銀行付利息,大哥要不願意的話,就當我沒說。”

  “我沒說不借,可是,你那個嫂子,你也知道,我能從她手裡摳出錢來?實在不行,你去找你大侄子商量吧。你現在就要?”羅柏祥也是見不得自己妹子作難。

  “算了。不行,我明年再多養點雞鴨,多種點菜,出去幫點工。桐桐自己也能掙錢了,日子總能熬過去。”羅水蓮低聲說道。

  夏桐聽了滿是心酸,過日子,對羅水蓮來說,就是一個字,熬,這些年,都是這樣熬過來的,還真沒過幾天松快的日子,享受到什麼。

  “妹子,你看你,又是這個倔脾氣,哥說不幫你了嗎?爹娘只留下我們兩個,哥不幫你,誰幫你?當哥的見你這樣,能不心疼?不過妹子,你跟哥說句實話,夏家還有人嗎?你當年去了一趟上海,夏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年你都不說,難道你預備把這些都帶進棺材裡?”

  羅柏祥見自己的妹子這樣,心裡也是怪不落忍的,要依他,當年,妹妹就不該嫁給那姓夏的,一點福沒享到,苦卻吃遍了。就這樣,還不肯改嫁,非要死守著。

  羅柏祥心裡嘆了口氣,說他不心疼自己妹子是假的,可是,真要他掏錢出來,他是萬萬不捨得的,這不是一筆小錢,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還上的。

  夏念走的時候,留下的債務,大部分是他先拿出錢來墊上的,為此,劉春花跟他吵了多少年,好容易前兩年剛還清,劉春花也安靜了兩年,這再開口借錢,又要打架了。

  夏桐半天沒聽到婆婆說話,便知道,她並沒有想提往事的意思。這些年,婆婆絕口不提上海兩字。當年的事情。夏桐也只是隱隱約約聽別人說過,說婆婆見爺爺出門好幾個月不回來,也沒有一點音訊,便自己動身去上海找他,幾天後,便抱著夏爺爺的骨灰回來了,中間的事情,誰也不清楚。

  羅柏祥嘆了口氣,夏桐不想被發現偷聽,便退了出來,果然,沒兩分鐘,羅柏祥也出來了,黑著臉,見了夏桐,也只是冷冷地點個頭。

  羅柏祥剛要出門,又回頭對夏桐說:“夏桐,你也真是不懂事,家裡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非要去北京念什麼書,這附近的大學,還擱不下你了?”

  “大哥,你心裡不痛快,你跟一個孩子發什麼脾氣?我跟你說的事情,你不願意,我也沒強迫你,用的著對孩子這樣嗎?我家桐桐有出息,能去北京念大學,別人想去,還去不了呢?”羅水蓮剛進門,聽了自家哥哥的話,知道是因為借錢的事情,為難了他,借不借,都是兩頭作難。

  夏桐聽了兩人的話,又該掐架了,便忙說:“老舅公,這大學的花銷,我們能自己掙出來的。婆婆給一點,我自己出去打點工,老舅公放心吧。”

  “哼,你能掙,你一個小屁娃,能掙什麼,還不是靠你婆婆這雙手?哼,我這個妹子,真是前世欠了你們夏家的,這叫什麼事?造的什麼孽?”

  羅柏祥剛說完,大門被推開了,原來是劉春花來了,羅水蓮的“大嫂”二字還沒出口,劉春花就對羅柏祥罵道:“你個死頭子,半天摸不到你的人影,今天家裡請人割稻,一大堆的事情忙不過來,老娘我都跑斷了腿,你倒好,還有閒心跑你妹子家當家來了,你個死鬼,害我這一頓好找。”

  羅柏祥見劉春花張口就罵人,臉上有幾分掛不住,便回道:“你個婆子,窮嚷嚷什麼,還嫌你嗓門不大?我不過是來水蓮這摘兩個瓜,家裡人多,哪裡夠吃?”

  “哼,摘瓜,哄鬼呢?買瓜還差不多?我說你個死老頭子,就曉得胳膊肘往外拐,人家夏桐的本事大著呢,用得著你來替人家操心?我可聽說了,夏桐替鎮上的李院長家的孩子補課,一天就能掙四十,你一年才掙幾個錢?還有,你別忘了,大孫子要娶媳婦了,想在城裡買一套房子,還差個十多萬,這錢,還不知從哪裡借呢?”劉春花說完特地看了一眼羅水蓮。

  “大嫂,你放心,大哥沒說要借錢給我。大嫂也不用防賊似的防著大哥,大哥手裡有錢沒錢,嫂子還不清楚?嫂子家事多,我也就不虛留嫂子吃飯了。”羅水蓮見自家大嫂找上門來,肯定沒什麼好話,還不如先把他們打發走了。

  “我說妹妹呀,你還是這樣嘴硬,有本事呀,就別在你大哥跟前訴苦。你知道,你大哥耳根子軟,見不得你這樣,少不得要偷著塞點錢給你。哎,當初,你要是聽我的話,找了個男人,何至於今天?這女人呀,命不好,八個字不好,你再要強,能要到哪裡去?你呀,也別埋怨嫂子說話不好聽,你想想,這些年,你出了事,能靠的,還不是你哥嫂?可是,如今,我家的情況你還不清楚,鎮子上這兩年,開了好幾家客棧帶飯館的,發根的飯館,一年也掙不了幾個錢。他那個兒子,福生,在市裡的開發區打工,非要在那市裡買房,你大侄子把家底都打掃乾淨了,還差個十多萬呢,這會,就是有心,也使不上勁了,你呀,也別讓你哥為難。”

  劉春花巴拉巴拉說了這些,羅水蓮聽了氣得直說不出話來,看著羅柏祥。

  “老舅母,剛才你也說了,家裡還有一堆的事情,我們就不虛留你了,各家的日子各家過,我們家的事情,我們自己會想辦法的。慢走啊,小樟去送送老舅母,我扶婆婆進屋歇會。”夏桐說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扶著婆婆進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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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jie 發表於 2015-2-28 12:47 AM

  第十四章:再去縣城

  夏桐扶著羅水蓮躺在了床上,給她倒了一杯水,自己坐在了床沿,說:“婆婆,上學的費用,你先別愁,等開了學,我能邊上學邊找點事做,大學的功課不像高中這麼累。我能擠出點時間去給中學生補補課,我聽說,城裡的孩子都愛請人去幫著補課的,你看,郭護士家不就這樣?”

  “白天你要上課,哪裡有時間?晚上可不許出去,你一個女孩子家,晚上怎麼回宿舍?婆婆要知道你做這個,還能睡著覺?”

  “放心吧,我禮拜六和禮拜天去,我保證晚上不出校門。”夏桐聽了老人的話,趕緊說道。

  “對了,你水生哥好像這個假期沒回來,說是要留在北京找點事做,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去北京呢?你還從來沒出過門。”羅水蓮又想到了另一件愁事。

  “放心吧,杜鵑會幫我買票,送我上車的,到了北京,聽說有專門接新生的校車,這些事情,老師都跟我講過了,婆婆你就放心吧。”

  說實在的,夏桐長這麼大,還真沒出過門,連火車也沒坐過,雖說她三世為人都沒超過十六歲,可是,夏桐的內心,已經比以前成熟強大多了,覺得自己,可以去獨自面對外面的世界了。

  夏桐陪著羅水蓮說了會話,又給她按摩了一會手腳和後背,見婆婆的神色好了很多,這才自己出去做飯。

  吃過飯,夏桐沒讓羅水蓮去擺攤,自己去地裡看了看,剩下的西瓜也不多,因為原本就是很小的一塊地,夏桐心想,每天賣菜時帶兩個過去,也能給賣掉的,何必又辛苦跑一趟?夏桐默算了一下,這西瓜,也超不過一千塊錢的收入。

  夏桐把自己的意思跟婆婆說了,羅水蓮看看夏桐已經曬黑的小臉,說:“也好,你好生養幾天。等過幾天,你好帶著小樟去一趟山上,興許,他們知道你有出息了,想見見你,也不一定。”

  “好,就聽婆婆的。”

  每次上井岡山,羅水蓮都要讓夏桐打扮的乾淨漂亮些,怕萬一老人家想通了,想見見夏桐兩個,總不能讓他們看著自己的外孫女一直吃苦受累的,心裡一著急,病反而加重了呢?當然,這只是羅水蓮的一個美好願望。因為每次去,夏桐的外公都是兩個字,不見。不過,夏桐不忍打擊自己的婆婆,每次她說什麼,夏桐都照做。

  這下午的時間空出來了,夏桐便幫著羅水蓮做點針線活,就是用縫紉機車鞋墊,一雙兩塊錢,車倒還省事些,就是用布一層層粘,比較費事,夏家最不缺的就是廢棄的邊角布料,羅水蓮是個過日子比較仔細的人,都搜集起來,沒事做的時候,便粘鞋墊,遇到好些的純色布料,羅水蓮還會手工做繡花鞋墊,這個,就要十塊錢一雙,因為做起來實在費事。這個,就要賣給城裡的人,鄉下人家沒那些講究,城裡的人圖個花樣新鮮和吉祥,十塊錢也不在意。

  夏桐接過做鞋墊的活,一個下午,也能做出四五雙來,不過,夏桐更感興趣的是,羅水蓮的繡活,因為夏桐感覺自己學過,好像還學了很長一段時間,只不過,不知換了這世,還有這手藝嗎?

  羅水蓮見夏桐感興趣,倒是也教她一些基本功,這個繡鞋墊,是最基礎簡單的繡活,連個繃子都不用,這個花樣也簡單,一般都是牡丹,因為牡丹富貴呀,要不就是紅雙喜,這繡法,多是兩針交叉,夏桐不知道,彼時,城裡已經有一種特別流行的手工製作,叫十字繡。

  這段時間,夏桐每天過的很充實,早起幫著婆婆摘菜,餵豬餵雞,賣菜,然後是兩個小時的家教,李聰在夏桐和夏樟的影響下,進步了很多,用他媽媽的話說,在家也能坐得住了。中午夏桐小睡一會,然後跟著婆婆在家做針線,夏桐自己也學著做了兩身睡衣,自己裁剪的,做了自己想要的樣子,是夏桐記憶中媽媽的睡衣樣式。晚飯後,澆完菜地,夏桐多半會和婆婆小樟三個一起在河邊坐一會,看看夕陽,纏著婆婆給他們唱歌,因為羅水蓮有一副好嗓子。

  一晃,就到了八月初,這日,夏桐剛從鎮裡回來,聽夏樟說,楊老師給自己打電話,說是自己的通知書到了,讓夏桐去取一趟。

  因為自己的通信地址不方便,夏桐怕耽誤了通知書的傳遞,便把通知書留在了楊老師這。

  八月九號,夏桐先給王倩打了個電話,知道她已經被錄取到江西財大的一個三本,專業是商務英語,也算不錯了。不過,李躍則去了北京的L大,所以,王倩很是低沉了兩日。

  “你別跟你家那個李躍說我明天去縣城,一個男生,嘴巴還那麼快。”夏桐想起來叮囑了王倩一句,她實在是不想牽扯到餘浩。

  “知道,就是我說話不好使,你放心,這次來,我不告訴他就是了,我爸媽在家,他也不能來我家找我。”王倩忙答應了。

  上次的事情,她也責備過李躍,可是人家李躍說,餘浩是他的好哥們,餘浩能看上夏桐,是夏桐的運氣。為此,王倩還跟李躍吵了一架,“運你個頭,運你婆婆的,還運氣,餘浩害得人家夏桐這麼慘,再說了,餘浩身邊有女生,我們夏桐多單純多乾淨的人,才不會跟這樣的人攪和在一起,就衝他那個厲害的媽,我們夏桐也是有多遠躲多遠,不然的話,連骨頭都剩不下,什麼好人家?”

  這話,王倩原封不動地告訴了夏桐,她對餘浩的母親,實在不感冒。

  “我可提醒你了,到了大學,他要追你,你也離他遠一些,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有的是,你才十六歲,等著吧,有的是人追你。”王倩撂電話前,又想起來叮囑夏桐一句。

  “我瘋了不成,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倒是你自己,要想好了,那個李躍,我真的覺得他不靠譜。”夏桐也叮囑了王倩一句,才掛了電話。

  八月十號,夏桐早早從村子裡出來坐車,剛要從高速的引線過馬路時,一輛大白吉普車刷地從夏桐身邊擦身而過,停了下來,探出一個腦袋,問道:“小妹妹,哥哥問問你,這裡離井岡山還有多遠?”

  夏桐被嚇了一跳,也沒好氣,順手指了指路邊的路標,也沒說話。

  只聽車裡有女人的笑聲,“程少,你又輸了,這是第三回了,我早跟你說過,想跟妹妹搭訕,這藉口,也太out了。”

  夏桐一聽,回頭瞪了他們一眼,趕緊走到馬路的對面了。

  車裡的另一個女人笑說:“不是藉口out了,是這女的也太村了,鄉下女人什麼也不懂,她肯定沒見過這樣的車,不知你的車價值多少。程少,我打賭,如果在城裡,你這招,絕對好使。”

  “這個我信,不用賭了。不過,這女生的一頭長髮,絕對是天然沒染過的,要是用來做廣告,還真不錯。偏偏長在一個村姑的頭上,可惜了一頭好青絲。”喚作程少的人說道。

  “可不就是一個村姑,連我們這麼風流倜儻,英俊瀟灑,人見人愛的程少,看都沒看一眼。也太打擊我們程少這顆憐香惜玉的心了。”旁邊有一個男的打趣了一句。

  幾人說笑了幾句,也沒在意,不過是一個旅途的小插曲而已。夏桐更沒有在意,攔到了一輛去縣城的車,趕緊上了車。暗自祈禱今天可別又像上次似的,又是悲催的一天。

  可惜,一進學校的辦公樓,便看到李老師從樓上下來,夏桐躲避不及,暗道晦氣,今天出門又沒挑個好日子。只得問了個好,李老師正眼也沒瞧一下夏桐。

  從楊老師那取了通知書出來,夏桐在學校的籃球場上等著王倩,這時,高三的同學已經開始補課了,夏桐想著去年的此時,自己還跟他們一樣,單純得只知埋頭苦讀,這才一年的時間,竟然已經是三世為人了。

  “嗨”,王倩蹦到夏桐的跟前,打斷了夏桐的思緒。

  “對了,你知道劉妍考到哪裡去了嗎?”這一個假期,夏桐也沒有跟劉妍聯繫過,夏桐自然不會去找以前的李老師打聽劉妍的情況。

  “好像也去了北京,我聽李躍說的,李躍是聽餘浩說的,說你們班,啊不對,說他們班,有六個去北京的,三個去上海的,還有兩個浙大的,她沒跟你聯繫嗎?”

  “沒有,自從我下來了,後來的成績比她好,我們的關係,便有些微妙了,我也說不清楚。”

  “這有什麼不清楚的,她嫉妒你唄。我跟她是不來電,走吧,我請你去街裡吃點東西。”

  “好,我要吃學校對門那家的牛肉炒粉。”夏桐拍拍屁股上的草,站了起來。

  兩人勾肩搭背地剛出了校門,這時,一輛黑色小轎車停在了兩人的面前。夏桐一看,又是餘浩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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