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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4:42 PM

意千重 -【九闕鳳華】《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8 12:54 AM 編輯

【書名】:九闕鳳華

【作者】:意千重

【內容簡介】:

  她本是權臣之女,太后親侄,萬千寵愛在一身;卻錯愛了令她萬劫不復的人,只好挾他同歸於盡。

  而今她傅明珠有幸重生,且看她如何一雪前恥,鬥仇敵,勇退婚;她誓要做那人上人,覆手化雨翻手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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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05 PM

第1章 毒

  「傅明珠,你可真是不要臉,絲毫不知廉恥為何物……」宇文佑帶著酒味的氣息吹到臉上,讓明珠全身的寒毛都倒豎起來,她逃不開也喊不出來,只能緊閉著眼,顫抖著苦苦哀求:「今日是我父兄的七七,你能不能別……」

  哀求的話尚未說完,宇文佑已經瘋了似地吻她,把她壓到了床上,撕開了她的衣服……明珠覺得全身都在燃燒,卻又如同掉進冰窖裡似的寒涼透骨。

  她從未想到自己會落到這個地步。昔年的傅明珠,是丞相、太傅的老來獨女,太皇太后的親侄女,小皇帝的親表姑,明珠一樣璀璨的人物,真是說不出的受寵得意,過得肆意嬌縱,稱心如意。但在宇文佑的眼裡她是不知廉恥的,只因她愛上他並且非要嫁給他。

  傅氏風光之時,她不知他如此恨她,只以為他不過是性子太過驕傲固執而已,只要她真心相待,他總會被她捂熱的;如今傅氏覆滅,父兄亡故,她再無依仗才明白,他恨她恨到就連死了都覺得便宜了她,必須留下來日夜折辱才能解恨。

  明白了又怎樣呢?一切都晚了。明珠轉頭看向已經熟睡過去的宇文佑,眼裡心頭浮起無數的恨意。不愛她也就罷了,藉著她的喜歡逃過了性命,轉過頭來就勾結外人害死了她的父兄,日夜折辱她,真當她是泥捏的麼?

  窗外傳來守夜侍女的低語聲:「你說王爺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走到這個地步,還不如給王妃一杯毒酒,一條白綾,各生歡喜呢,這樣日夜折磨又為的什麼?」

  「當然是覺得不解氣了,誰不知道當初貴妃娘娘是死在傅氏手裡的?今日是傅氏賊子的七七之日,王爺挑著這個時候來,當然不會是因為喜歡和尊重王妃。」

  「可憐呢,王妃那麼矜貴的一個人兒……」

  「矜貴什麼啊,狂妄無知的權奸之女罷了,傅氏雖然奸佞,到底有骨氣,當初是寧死不降的,卻沒想到生了這麼個女兒,居然還有臉面活下去,我要是她啊,早就一根繩子吊死了自己,還能得個烈性孝順的名頭,這樣不死不活的苟延殘喘著,算什麼東西?」

  不死不活地苟延殘喘著……明珠看向昏暗的宮燈,她從來不是貪生怕死的人,之所以苟活著不過是想為父兄嫂侄收屍入殮,想要為風燭殘年的老母和稚嫩的侄兒尋個安穩去處罷了。如今母親和侄兒已經有了妥當的去處,還留戀個什麼?從她手裡開始的,就從她手裡結束吧。

  明珠發著狠,從褥子底下摸出一把早就備下的匕首,對著宇文佑的左胸狠狠刺下去。位置是她早就摸透了的,左胸第四與第五肋骨之間,一刀下去,一擊致命。刀將刺入,原本沉沉熟睡的宇文佑突然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打翻下去,赤紅了眼睛要吃人似地瞪著她,怒喝道:「傅明珠,你找死!」

  居然是裝的,真是可惜,錯過這次機會,日後只怕再難有機會了。刺殺敗露,明珠卻一點都不害怕,抬起身子惡狠狠地瞪著宇文佑道:「從你夥同別人算計我父兄,日夜折辱我的時候起,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宇文佑狠勁地擰著她的手,冷笑:「我不樂意娶你,你偏要撞上門來強逼著我娶你。我不算計你父兄,難道我的母妃就白白死了不成?你應當謝我,沒有一條白綾一杯毒酒送你上路,還留你在這世上苟活著,做你的臨安王妃享你的福,你卻想要我的命?」

  一點刺疼自明珠心間生起,再蔓延到全身,就連呼吸都痛不欲生,他和她從一開始就是死局,她的姑姑和父兄是他的死敵,她卻一心想著要嫁給他,捨不得他娶別人,捨不得他死,是她最先做錯了,她痴心妄想,太過高看自己,所以一步錯,步步錯。這世上還有比她更蠢的人麼?

  宇文佑見她瑟縮,越發張狂得意,湊過去咬著牙低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你娘和侄兒藏哪裡去了,你真以為送走了他們,就可以了無牽掛地替你父兄報仇了麼?我告訴你,他們在哪裡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傅氏禍亂朝綱,奸佞滿門,整個宇文家的人早就恨不得把你一門剷除乾淨!你怎麼偏就只恨我一個人呢?有本事你去把他們都殺光了啊?若不是我護著你,你還能活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是我錯了。請您高抬貴手,不要為難我母親和侄兒,他們從未作惡,唯一做錯的,就是因為有我這個不識時務的廢物女兒和姑姑。」明珠慘白了臉深深拜下去,低聲懇求:「我知道您恨我,讓我死吧,死了就都解脫了。」她這輩子從未對誰如此低聲下氣過,就連刀刃逼在了頸上,她也沒有開口求饒,此刻卻不得不低頭,她不能讓親人再受罪了。

  宇文佑看著她沉默了半晌方淡淡地道:「能得你如此五體投地可真是難得,可我為什麼要便宜了你,輕易就讓你解脫?你解脫了,我又如何解脫?」

  明珠抬頭看著他,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宇文佑冷嗤一聲,轉身要往外走。明珠豈肯讓他就這樣走了,撲過去抓住他問道:「你是不是要去找我娘的麻煩?」

  宇文佑不耐煩,陰狠地道:「對,我就是要去殺了他們,你要怎麼樣?」

  那就同歸於盡吧!明珠反手拔下頭上磨尖了的簪子,全力朝著宇文佑的頸間刺去,簪子上淬了劇毒,見血封喉,只要刺破一點皮肉,就不至於讓她這連番準備落了空……但她哪裡又會是宇文佑的對手?宇文佑反手一巴掌便將她搧倒在地,她猝不及防,簪子倒刺入胸,又冰又冷,全身的血液都好像是被凍住了,她冷得全身打顫,躺在地上縮成一團。

  宇文佑抱著手臂立在一旁鄙夷地道:「裝什麼死?傅明珠,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大笑出聲,真是天要亡她,本來是要刺殺別人的,反倒弄死了自己,這樣窩囊的死法只怕到了地下都要被人給再笑死一回,笑著笑著,血從口中浸出來,染紅了雪白的絲毯。

  宇文佑蹲下來皺起眉頭看她,神色漸漸地變了,眼裡浮起一層恐慌,聲音乾澀而緊繃:「傅明珠,你又搗什麼鬼?」

  明珠斜睨他一眼,笑道:「我要解脫了。」她知道她很快就要死了,神仙也救不了她。她瑟縮著把簪子拔出來,鮮血歡快地從胸腔裡噴射出來,雪白的絲毯瞬間便又紅豔了幾分。

  「快來人!」宇文佑的臉上終於露出些恐懼害怕來,他小心地抓住她的肩頭,想把她翻過來。明珠哀懇地看向他:「好冷……你最後再抱一抱我?」不用偽裝,她也冷得上牙磕下牙,說不出的可憐,八年夫妻,他們也有過好的時候,若不能賭得他心軟,她就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宇文佑毫不猶豫地把她抱進懷裡,嘶吼道:「快傳大夫!」

  明珠等的就是此刻,一旦有了機會便毫不猶豫地攥緊手裡的簪子狠勁朝他刺去,他敞著胸懷,肚子當然是最薄弱的地方,哪怕就是不能殺死他,也要讓他嘗嘗皮肉之苦,不然她死都不能瞑目。

  「殺人啦!」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聲音高亢而驚恐,宇文佑低下頭去看看深刺入腹的簪子,再看看她,眼神複雜難明。許久,他替她擦去唇角的血痕,低聲道:「如此也好,互不相欠。」

  ——*——*——

  狂風吹開窗戶,發出一聲巨響,明珠從噩夢裡驚醒過來,摀住疼得發顫的心口,急切地把屋裡的陳設和自己的衣著面貌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自己還活在十六歲那一年,並未回到噩夢般的前世才放鬆下來,盯著屋角的小燈發怔。

  無意中又夢見了前世的糟心事,心口更是疼得厲害,她再躺不下去,索性翻身坐起,赤足穿了鑲著明珠的軟緞鞋,起身就往外走。

  「姑娘這是要去哪裡呢?天還沒亮那。」大丫頭素蘭攔不住她,只得匆忙抱起披風,打起燈籠追了出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06 PM

第2章 臨空

  玉皇閣矗立在夜色之中、懸崖之上,臨空而建的迴廊被狂野的山風吹得晃晃悠悠,咯吱作響。明珠站在迴廊上往下望去,看到一片黑不見底的深淵。勁疾的山風把她的衣裙吹得狂飛亂舞,彷彿隨時都可能把她裹挾而去,她卻絲毫不懼,兀自失神地盯著那片虛無的黑暗。

  素蘭快步跟了上來,見狀被嚇了一跳,趕緊扔了燈籠,沖上前去死死抱住明珠的雙腿苦苦央求:「姑娘,我們回去吧。一會兒耿嬤嬤發現您不在,就該找來了。」

  「來了更好啊,我請她們賞景,說不定還可以喝喝茶談談心什麼的。」明珠知道素蘭在擔心什麼,她大概會以為,自己會一時想不開,從這臨空迴廊上跳下去吧。可是好不容易才重新撿回來的生命,自己又如何輕易捨得?那些害死他們家人的仇人都還好好兒的活著,她為什麼要去平白送死?

  喝茶?在這裡喝什麼茶?果然是瘋魔了。素蘭鼻尖手心足心的冷汗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語不成調:「姑娘您就別玩奴婢了,您明知道奴婢畏高得很。」

  她不提還好,提起這個來,倒激發了明珠骨子裡的那份頑劣。明珠惡作劇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前拉:「你怕什麼?有圍欄的,你看,我這樣都不害怕。」

  素蘭天生懼高,嚇得尖叫起來。明珠無趣地鬆開了手臂,彷彿為了驗證自己的膽大無畏,她即興跳了一隻胡旋舞,旋轉得飛快,兩隻小巧玲瓏的腳跺得迴廊「咣當」作響,臨了靠在護欄上一個折腰往外利索地掛垂下去,倒吊了看著天空肆意笑道:「你看,什麼事都沒有。」

  素蘭癱倒在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語不成調:「姑娘,奴婢知道您為了臨安王心裡不高興,可是怎麼也不至於就到了這個地步。您要是又後悔了,不想和臨安王分開,咱們就和相爺和太皇太后說,婚事繼續,好麼?」

  「簡直胡說八道,這婚我悔定了,再無更改。」明珠毫無所動,仰著頭,靜靜地看向天空,天空群星璀璨,銀河如瀑,真是從未見過的美麗,她莫名一陣心酸,眼淚奪眶而出。這世上再沒有比突然發現自己白活了一世,蠢笨了一世更讓人心酸的了。

  素蘭爬過去再次抱住她的腿,哭得比死了爹娘還要傷心:「姑娘,咱們回去吧?」

  「你太吵了。我到山上來就是為了躲清淨的,你怎麼就讓我一點都不清淨呢?」明珠直起身來,順著欄杆滑坐在地板上,洩憤似地將腳上的緞鞋蹬掉,扭頭望向天際。

  天邊已經露出一絲魚肚白,玉皇觀裡的晨鐘也響了起來,天就要亮了。原本是人間仙境一樣的景色,卻襯托得她的心一片蒼涼。每每想及前世,她就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活生生地把自己給逼死刺死糟蹋死,真是窩囊透了。她總會忍不住去想,她死了之後,宇文佑究竟有沒有跟著毒發身亡?母親和侄兒後來怎麼樣了呢?想著想著就有些傷神,更是不得結果,只能趕緊拋開了不去想,安慰自己說,一切又重新開始了,也許都還來得及。

  可是,未來那麼強大,那麼不可知,她突然又有些擔憂了,忍不住問素蘭:「依你看,這門親事能否作罷?」

  素蘭雖然還在冒著冷汗,仍然理所當然地道:「相爺既然答應了您,自然就能做到。就算是相爺不成,不是還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嗎?」

  明珠的腰桿瞬間挺直了許多。表哥正乾帝英年早逝,剛登基不久的表侄皇帝此時還只是個孩子,什麼都要聽姑姑和爹的,傅氏權傾天下,她想悔婚應該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就算宇文佑是位王爺,那也不過是個破落戶,怎能別得過她爹和姑姑的手段?不然當初他也不會委委屈屈地應了這門親。更何況,爹和姑姑本來就不樂意這門親事,不過是擰不過她苦苦哀求並以死相爭罷了。

  素蘭卻又低聲道:「奴婢所擔心的,是臨安王的氣性。」

  臨安王宇文佑是先帝文宗寵妃周貴妃之子,行九,長得一等一的好,人又聰明能幹,文宗在位之時當真是喜歡得不得了,打小就帶在身邊親自教養。甚至於有一段日子朝野紛紛傳說,太子地位即將不保,文宗有意立臨安王為儲。幸虧寵冠六宮的周貴妃大病一場後再也沒能好起來,太子也羽翼漸豐,不然還真不好說。

  偏此時,傅明珠看上了臨安王。她被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道好歹,不過十二歲的年紀,在宮宴上看到宇文佑就敢當著眾人信誓旦旦地道:「我將來要嫁給這個人。」也不管周圍的人是什麼眼光和心思,直接就讓侍女把傅皇后賞給她的珍貴玉瓶送去給臨安王。文宗聽說,將她叫過去問了幾句便大笑著許了這門親事。

  這門親事對宇文佑當然是有好處的,他和他的生母周貴妃深深地得罪了傅皇后和太子,能和傅家結親,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誰都知道傅明珠是何等的受寵,做了傅明珠的夫君,最起碼能在文宗薨逝、太子登基後保住他的性命,安安然然地做個閒散貴人。

  但宇文佑並不滿意,他受盡文宗的寵愛,氣性是早就養大了的,怎受得了這樣的屈辱?當然是用盡手段想要擺脫這門親事,可惜他一個落魄無寵的先帝之子,又見棄於傅太后,如何會是傅家的對手?所以這樁親事理所當然地成了,只等十天後就要塵埃落定。

  現如今,什麼都準備好了,喜帖也發了出去,遠處的客人都來了,明珠卻突然說不嫁了,要悔婚,還跑到這玉皇觀裡來躲避風頭。只怕是個男人都受不了這樣的屈辱,更何論是以烈性傲慢而聞名朝野的臨安王?

  宇文佑若是硬頂著不肯,朝野上下難免鬧得難看難聽。這門親事,只怕不能輕易善了。

  明珠想起宇文佑執拗冷硬的性子,也有些頭疼,仍然斬釘截鐵地道:「我不管,無論如何,這親事是一定不能成的。」

  此間清幽,無人打擾,素蘭一邊手足並用地往後退,一邊問出心中的疑問:「姑娘為何突然改變主意?」她自小伺候明珠長大,對明珠最是瞭解,因此也就格外清楚明珠究竟有多喜歡宇文佑,那真是喜歡到不許任何人當面說宇文佑一句不好。那天明珠突然就鬧著不嫁了,她是最驚訝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08 PM

第3章 著火

  明珠不能回答素蘭的問題,但她有的是辦法,直接甩出千金大小姐的刁蠻作風就夠了:「我的事,你也敢問?」

  素蘭好不容易退到牆根下,覺得整個人都實在了,就低眉順眼的行了個禮:「姑娘恕罪,是奴婢僭越了。」

  明珠憋得難受,忍不住還是幽幽地道:「強扭的瓜始終是不甜的,這種事還得兩情相悅才好,不然就是一輩子的怨偶,鬧得你死我活的,何必呢?」從前她不懂得這個,親身經歷了一回才真的懂了,也怕了。既然知道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會落到那個下場,她就怎麼也不能再喜歡那個人了,飛蛾撲火的疼痛只要一次就夠刻骨銘心的。

  「哦。」素蘭點點頭,精明地打探起來:「這話是誰和姑娘說的呢?雖然很有道理,但是姑娘真的不會後悔麼?如果您後悔了,又要怎麼辦?再求相爺和太皇太后一次?」

  明珠煩了:「不求!堅決不求!你不用套我話,直接告訴我爹娘,從前我覺著宇文佑長得好看才喜歡他,現在看不上他了,就不想嫁了。就這麼簡單!」

  素蘭有點不敢相信:「原來您只是因為臨安王長得好看,所以才喜歡他的?現在覺得他不夠好了,就不想嫁了?」

  明珠冷冷地道:「不可以麼?」喜歡一個人,哪有什麼理由?她在一大群人中看到了他,便是他了,之後所有的理由不過都是因為她喜歡他。不喜歡了,也就是因為心裡涼了不喜歡了,就這麼簡單。

  素蘭硬著頭皮道:「可是奴婢以為,您不是這樣膚淺的人……」

  「不,你錯了,我就是這樣膚淺的人。」明珠翹起唇角,微微笑著,重複道:「我就是這樣的膚淺。」不然她也不會把自己作踐成了那副模樣,不會以為父母兄長和姑姑能為她撐一輩子,不會以為所有人都該嬌縱滿足於她才是對的。她不知道,就算是驕縱也要自己有本錢才能驕縱得有理,才能不至於糊裡糊塗就把命給送掉,可不就是膚淺麼。

  素蘭一時無話可說,明珠也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赤著一雙玉雪玲瓏的纖足,緩緩走到欄杆邊,雙手扶欄,看著從白變青再變紫的天際,語氣鏗鏘:「今日若是再得不到消息,你便親自替我走這一趟,告訴他們,他們要是不把婚退了,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她當然不會跳,不過是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而已。素蘭也很清楚這一點,非常肯定地道:「您放心,奴婢一定把您的話傳給相爺和夫人知道。」

  明珠讚許地拍拍素蘭的肩頭:「好素蘭,我就指望你了。」

  忽聽身後有人幽幽地道:「燈籠燒著樓板了。」

  主僕二人同時回頭,果然看見之前素蘭胡亂扔在地上的燈籠已經著了起來,傾斜洩露的蠟油滴淌在迴廊的木地板上,再被狂勁的山風捲著,火苗子已經躥起老高了。

  「哎呀!」明珠大叫了一聲,顧不得那聲音究竟是誰發出來的,慌慌張張地脫下披風去拍打火苗。那火苗卻很是頑皮,打滅了這裡,那裡就又著了。

  素蘭完全忘了懼高這件事,沖上去搶過她手裡的披風使勁拍打著,大聲道:「姑娘您快走吧!風這樣的大,要是燒起來可不得了。」

  「這樣好的迴廊燒了多可惜啊。」明珠脫下外衣跟著素蘭一起用力拍打火苗,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個人閒著,便轉過頭去道:「還不趕緊來幫忙?」

  她突然失去了聲音。

  迴廊的盡頭,陰影深處緩緩走出一個人來,高高的個子,挺拔的身姿,寬肩窄腰,鴉青的頭髮,長而上挑的兩道濃眉,幽黑的眼睛,還有一個看上去有點冷硬的下巴,十分的年輕俊俏。他就那樣隨意地背對著青山的蒼茫之色,面迎著晨曦的清冷微光走出來,看向她的眼神專注又從容。

  明珠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晨風把她的裙子捲起來,露出翠綠色的撒花綾褲腳和一雙欺霜賽雪的纖纖玉足。男子半垂了眼眸,看向明珠的褲腳和纖足,神色越加專注,就好像是看見了某件珍貴難得之物。

  明珠從未被人如此盯著看過,莫名就紅了臉,惱羞成怒地按住裙子藏起了腳,罵道:「看什麼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男子收回目光,十分平靜地問道:「你挖過幾個人的眼睛?」

  「這種小事誰耐煩去記?」明珠不屑,把她驕蠻的作風發揮得淋漓盡致:「誰借你膽子讓你躲在暗處窺探我們的?窺探也就罷了,既然看到著火,為什麼不提醒我們?莫不是不懷好意吧?趕緊去把火滅了,我就饒了你的居心叵測和色膽包天!」

  男子不為所動,很是認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平靜地道:「你沒穿上衣。」

  誰沒穿上衣了?明珠大吃一驚,隨即發現自己果然是只穿了裡衣的,外衣被她脫在手裡用來拍打火苗了,但是裡衣總是穿得很周正的吧?這個不要臉的登徒子,說得就像她沒穿衣服似的。明珠正要罵回去,男子又很認真地道:「你也沒穿鞋和襪子。你生得極好,又如此裝扮,當然不能怪我要看你,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不想看你就是有毛病。」

  「不要臉!」明珠憤怒極了,撿起一隻緞鞋惡狠狠地朝他砸了過去。

  男子輕快地將鞋子抄在手裡,仔細端詳了片刻,道:「御貢的珠光緞,合浦的珍珠,僅這雙鞋就夠中人之家過上一年,你卻用它來拍火和打人,可見你家真的是很有錢。」

  他說起話來不緊不慢的,就算是調戲人,也帶著一種優雅的韻律感,並不似常人。明珠頓時生出一種強烈的危機感,警惕地道:「你是誰?」

  「傅明珠,你果然很是嬌驕放肆。」男子撩起眼皮子,淡淡地道:「好好兒地想一想,我是誰。」

  明珠睜大眼睛仔細盯著看了他一歇,終於想起個模糊的印象,身後的素蘭已經跪了下去:「奴婢見過英王殿下。」

  老實的素蘭一語道破來人的身份,逼得明珠想裝糊塗都不行,只能心有不甘地忍著氣行禮下去:「見過英王殿下。」

  宇文初負手而立,神色淡然地看著明珠,並不叫起。

  明珠雖然驕縱,禮儀卻是到家的,他不叫起,便穩穩當當地低垂了頭頸一動不動。素白的領口微開,露了一截優美的鎖骨出來,越發襯得她烏髮如雲,脖頸纖長。

  的的確確是個冰肌玉骨的美人,從髮梢到腳趾,無一處不嬌嫩,無一處不瑩潔,實在不負「明珠」二字。宇文初面無表情地看著明珠,藏在袖裡的手指無意識地摩裟了又摩裟。

  素蘭還算沒有傻到家,見宇文初為難明珠,便驚呼起來:「哎呀,不得了啦,火大起來了!」

  宇文初這才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把衣服穿上,我叫人來滅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10 PM

第4章 沉水香

  明珠手忙腳亂地把外衫胡亂套上,往前走了兩步才想起問宇文初要自己的鞋:「還請殿下把鞋還我。」

  宇文初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隨手就將緞鞋自欄杆邊扔了出去。

  明珠一個箭步衝過去,沒搶到,只來得及看到鞋尖上綴著的珍珠反射出一道冷冽的寶光,很快就墜入崖下茫茫的晨霧裡去再看不見。胸臆中一股怒氣直衝上來,忍了又忍才算是勉強按捺下去,語氣卻難免不善:「殿下何故扔了我的鞋?」從這裡到她的居處,整整幾百台階梯,叫她光著一隻腳怎麼走回去?可見這人真是比她還要壞心眼。

  宇文初仍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你對本王不敬,小懲而已。」言罷不再理她,輕輕擊掌,立時就有好些侍衛鑽出來,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滅火,又來勸宇文初:「殿下千金之軀,不當冒險,還是先離開吧。」

  明珠沒有在陌生男人面前裸露雙足的嗜好,連忙把一雙赤足往裙子裡藏了又藏,所幸那些人目不斜視,從她主僕二人身邊來來去去的,始終也沒人多看她們一眼,只當她們是透明的。素蘭過來扶住她,小聲道:「我們先回去吧。」

  明珠垂下眼看著自己光裸的腳,素蘭抖開已經不成樣子的披風擋住她的腳,小聲道:「姑娘若是不嫌,就先穿婢子的吧。」

  明珠早不是從前不知愁的相府千金,也學會了要體貼人,便問道:「你給了我,你又怎麼辦呢?」

  素蘭笑道:「婢子穿著襪子呢,這襪子底厚,不比姑娘赤著雙足。再說您身份貴重,不能給這些臭男人隨便看去的。」

  「那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等家裡來人。」明珠穿上素蘭的鞋,走不得兩步,又想起這心眼兒比針尖還要小的英王來,忍不住轉過頭去瞪了他一眼。

  宇文初好巧不巧地剛好抬起頭來,見她瞪自己,便淡淡地道:「傅姑娘請留步,這凌空迴廊已經建成百餘年了,是觀星賞月的好去處,就算是欽天監也會來此觀星。說到玉皇閣,世人就會想起凌空迴廊,如今被你這樣隨意就燒壞了,你可有什麼說法?」

  見他對明珠不客氣,一下子,之前那些還當明珠主僕是透明人的侍衛隨從全都回頭看向明珠,目光中多有鄙夷冷意。

  明珠對這種滿含鄙夷和冷意的目光早已不陌生,前世她真是看得夠多了,當時沒有怕,現在也不會怕,當即拉住想要出去辯白的素蘭,淡淡地道:「我不是故意的。該怎麼賠,我自會賠。」

  宇文初不由露出幾分詫異來,他藏在迴廊盡頭的陰影裡觀星,目睹了整個事件的經過,從明珠站在那裡發呆到她惡作劇,再到她凌空起舞和暢談悔婚之事,以及素蘭無意間引起火患,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本以為把事兒盡數推到明珠身上去,這驕縱慣了的人一定會更加憤怒,卻沒想到她居然就這樣認了。

  「真不是故意的,煩勞你們先滅了火,毀壞的部分該怎麼賠我就怎麼賠好了。」明珠見所有人都盯著她看,擲地有聲地再次聲明。就算是她之前不懂事,也還懂得弄壞了東西要賠償的道理,可沒故意佔過誰的便宜,這點傲氣她是有的。

  宇文初沉默不語,只是探究地看著明珠。

  素蘭生怕鬧得僵了,忙道:「不是我們姑娘,是奴婢不小心引起的……」

  英王為難的是她,或許說是她身後的傅氏,又何嘗是素蘭?明珠攔住素蘭,揚聲道:「要你多嘴!你是我的人,你做下的就是我做下的。」見素蘭還欲再言,便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惡聲惡氣地道:「難不成,你要賣了自個兒來賠?」

  素蘭一縮脖子,不吱聲了,心裡卻不是不感激的。

  只聽宇文初淡淡地道:「這倒也罷了,難不成我們就該白給你滅了這火?」

  怎會有這樣不依不饒的人?還算男人麼?明珠假笑著,惡狠狠地從牙縫裡擠出話來:「煩勞各位,改日我請各位吃酒壓驚。」

  宇文初又道:「你當我英王府的人沒見過酒?也不知什麼酒才能請得動我的親衛做這種雜事呢?」

  明珠實在忍不住破了功,惡形惡狀地道:「那你要怎樣?」

  宇文初看了眼身旁站著的英王府總管朱長生,朱長生立刻給明珠行了個禮,喜氣洋洋地笑道:「姑娘別急,明日小的一準兒把今日的各樣開銷送到姑娘面前。」

  說來說去還不是想訛銀子麼。明珠想給宇文初一個鄙夷的眼神,宇文初卻根本不看她,昂首闊步地打她跟前走了,留下一抹淡淡的沉水香味兒。那高傲勁兒,彷彿她就是路邊一蓬不值一提的雜草。

  明珠使勁撫了胸口兩下才平息下怒氣,沒事兒,比這樣更惡劣的人和事她都見過,那時候能忍下來,現在也能忍下來。卻又聽宇文初再丟下一句話來:「除了一應開銷之外,再罰二倍,算是給玉皇觀主壓驚。」

  明珠終於控制不住地猙獰起來,那時候她是不得不忍,如今她憑什麼還要這樣的忍?憑什麼呢?左右她爹這個權奸的名聲是坐實了的,她的驕縱無邊更是出名得很,幹嘛要活得這樣窩囊?她不假思索地彎腰撿起另一隻緞鞋,用力朝著宇文初的後腦勺砸去。

  宇文初連頭都沒回,自有人搶在頭裡把那隻鞋子給擊飛了,然後對著明珠怒目而視。明珠偷襲失敗,不甘極了,纖指指向那長相憨厚的侍衛尋釁道:「你賠我的鞋!那鞋可是你們王爺掌過眼的,足夠中等人家過上一年!就這麼被你弄壞了,你是要怎麼說?快賠我來!」

  那侍衛何曾見過這樣刁蠻不講理的人,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你還講不講理?分明是你扔鞋偷襲我們王爺,我才……」

  明珠冷笑著打斷他的話:「我還不知道了,扔自個兒的鞋玩也會礙著人?還偷襲呢,你聽說過有用繡鞋偷襲人的麼?我和他什麼仇什麼怨,要用繡鞋偷襲他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12 PM

第5章 一口氣

  「張煥,回來!」宇文初淡喝一聲,那侍衛忿忿地瞪了明珠一眼,匆忙跟了上去。

  「你給我站住!賠我的鞋!」明珠惹不起宇文初,招惹個張煥卻是綽綽有餘的。卻聽宇文初在前頭教訓張煥,聲音飄飄渺渺地傳來:「狗咬了你一口,你也要咬回去不成?」

  張煥點頭稱是,笑得憨厚又服氣。

  明珠看周圍人都是一副譏笑的樣子,氣得咬牙切齒。她怎麼就不知道宇文初是個這麼狠的貨色呢?她只記得,在前世裡,英王宇文初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人,連帶著他的整個英王府,在那動盪不安的年月裡也過得十分安穩。

  文宗有九子,宇文初行六,敏太妃所出,封英王。

  她前世和這對母子的接觸並不多,只知道敏太妃是個十分圓滑和氣、歷經三代皇帝仍然屹立不倒的不倒翁,見了誰都是笑呵呵的,不論後宮鬥得多麼火熱,敏太妃永遠都是過得輕鬆自在的那一個。哪怕就是她最後落魄不堪,偶然見著這位敏太妃,敏太妃待她也十分和氣,還讓人給她送了好些急需的東西去,其中有幾味藥是母親急需的,讓她真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至於英王宇文初,她從未與他有過交集,大抵只是在人群中遙遙見過幾次吧,反正她對他的印象不深。只記得這個人名聲十分好,和他娘敏太妃一樣的穩重周到,到了後期,各大王府鬥雞似的互相怨恨針對傾軋著,亂成了一鍋粥,唯有英王府仍然過得很安穩。

  英王正妃江氏和她還要更熟悉一點。英王夫妻算是宗室中很特殊的一對,早就定了親卻遲遲不成親,好像是他們這一輩裡成親最遲的,那時候她和宇文佑都成親一年多了。這夫妻倆成了親後又是出名的感情好,宗室裡的婦人們閒來無事,總是拿英王夫婦與她和宇文佑對比,之前她還不覺得怎樣,後來事事不如人,越過越失意,便總是有意識地避開江氏,故而也就不太清楚他們後來究竟如何了。

  她還是死得略早了些,很多事情都沒弄清楚,不過這些皇子皇孫們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就對了,沒必要把他們都得罪狠了。宇文初方才擺明了就是要故意慪她,她又何必上了他的當?何況還要仰仗他的人手滅火呢,這凌空迴廊燒了是真的可惜,她不想平白造這樣的孽。明珠忍著氣招呼素蘭:「我們走吧。」

  素蘭的鞋比她大得多,她走得磕磕絆絆的,素蘭扶了她慢慢走路,低聲勸道:「姑娘不要和這群粗人計較,先忍下這口氣,等回到咱們地頭,再和老爺或是大爺說了,細細的計較。」

  山間小道崎嶇難行,凹凸不平,明珠見素蘭赤足走得艱難,便尋了個避風的地方坐下來,體貼道:「咱們就在這裡歇著吧,家裡人應該快尋來了,讓他們給咱們送鞋子來。」

  素蘭感激道:「多謝姑娘體恤。」

  明珠道:「我能護著你的時候你就安心受著吧,護不住你了,你也別怪我。」前世裡素蘭的下場不好,傅氏被滅門之後,那些對傅氏恨之入骨的人猶不解恨,千方百計想要她的命,卻礙於宇文佑的怪脾氣不敢動手,就趁她不注意把素蘭弄死了。她至今還記得素蘭死時的慘樣,當真是死不瞑目。

  其實真追究起來,她和母親、侄兒都不曾作惡,素蘭更是不曾作惡,不過是因為姓傅而已。而她的父兄,要說作了多少惡也是假的,只是因為權柄太重、得意太過,引了別人的忌憚憤恨,又天然站在了太皇太后這一派上,更多身不由己。可見這世上,沒誰真的講道理,憑的不過一口氣,比的不過是誰更厲害。

  素蘭覺得明珠怪怪的,笑道:「看姑娘說的,您哪兒護不住奴婢呢?為著伺候姑娘的緣故,外頭那些人都要高看奴婢一眼,用外頭人的話來說,奴婢可是比尋常人家的姑娘還要過得金貴些,奴婢的娘老子在外頭也沒人敢欺負。這都是沾了姑娘的光。」

  明珠皺眉:「這個英王,我也不知怎麼得罪了他,要這樣的和我過不去。就算是我之前不知道是他,言語上多有得罪,他一個大男人,何至於如此計較?他的名聲不是一向極好的麼?怎麼就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名聲呢!」難道她天生一副招人恨的臉,宇文佑恨她怨她也就算了,宇文初也這樣的和她過不去。

  素蘭道:「就算是姑娘言語上得罪了他,那也怪不得姑娘。他一早躲在暗處不聲不響地偷窺,之後又不肯主動表露身份,那樣肆無忌憚地盯著人看還出言不遜,幾次挑釁,換了誰都要臭罵他一頓的。怎能怪姑娘任性?」

  明珠沉默不語。

  她自是知道自己很有些嬌縱任性的,還很喜歡享樂,一點兒委屈和苦頭都吃不得,但她覺得這不能完全怪她。她爹傅叢四十多歲才有了她,之前傅家全都是男孩子,她又是夫人生的,還恰逢當時她爹宦途得意,表哥立了太子,她想要不受寵都難。之後她姑姑從太后做到太皇太后,她爹做了丞相、太傅、位列三公,表哥正乾帝英年早逝換了才十來歲的表侄做皇帝,幼帝不能親政,政事都是太皇太后和傅相協商了定奪,傅氏權傾天下,一時風光無兩,她就更受寵了。想要什麼,一個眼神一句話就有人去操心,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一個過得順風順水、萬事不操心的人,要她如何學得會謙卑隱忍、事事周到呢?所以她長歪了真的不能完全怪她,但在那段晦暗悲催的歲月裡,卻是她自己承受這個後果。例如她和宇文佑的那一段孽緣,例如她的那些絕望和悲傷,並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替她去痛,替她去難。姑姑也好,父親也好,母親也好,兄長們也好,誰都不能代替了她。

  要不,她還是收斂收斂這性子,改邪歸正重新做人吧。書上不是說了麼,小不忍則亂大謀,人恆過然後能改……以後她一定要做個周到仔細的溫柔人,大度端莊,人見人愛……

  明珠正胡思亂想著,只聽素蘭又道:「姑娘是明媚的直爽性子,高興不高興全在臉上,閤府的人都知道,太皇太后宮裡也知道。倘或哪日姑娘突然變得九轉十八彎,喜怒不形於色了,咱們才要覺得姑娘不是姑娘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17 PM

第6章 半剪

  「呵呵……」明珠被戳穿了心事,由不得乾笑了兩聲。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其實今日的事情就夠看出來了,她想要收斂這性子著實很難,何況悔婚已經夠家裡人奇怪的了,她再整個兒變個人,恐怕全都要覺得稀奇了。既這麼著,那就該驕狂時繼續驕狂吧,特別是對著那些後來殘害她的人,更是要加倍的驕狂!其他時候麼,還是該裝得溫柔一點的。

  「火滅了,看模樣沒有大礙。」素蘭伸長脖子往下看,見英王府的人大聲調笑著往上行來,想到方才他們不尊重的樣子就又有些膽寒,縮回頭去小聲道:「也沒聽說英王府和咱們府裡有罅隙啊,他們怎麼看著就像是和咱們有仇似的。」

  明珠托著腮盯著山下變幻莫測的雲海看,那有什麼稀奇的,宇文佑早就告訴過她了,因為傅氏把持朝政的緣故,整個宇文家的人都恨透了傅氏,如今不過是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罷了。其實她很想知道,如果她驕縱到底,宇文初會做到什麼地步,但還是不要試了,別給老頭子添亂了吧,老頭子已經夠操心的了。

  「咦,你們怎麼在這裡?」一個少年沿著石階走上來,看到坐在避風處的明珠和素蘭不由得樂了:「你們家的人正到處找你們呢,鬧得雞飛狗跳的,你們倒在這裡享清福?」

  少年生得眉眼乾淨,一排細白整齊的牙齒,看著就讓人討厭不起來。明珠忍不住笑了,看向少年手裡擎著的小酒葫蘆挑眉道:「半剪,你又偷喝酒?小心我告訴觀主!」

  半剪把酒葫蘆往袖中一藏,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傅明珠,你別想再扔了我的酒葫蘆。」

  明珠撇嘴:「小氣!不過是個不值錢的爛葫蘆而已,早說了會賠你的。昨日我就使人送信回去了,今日午後便會送過來,最好的老葫蘆,到時你見著了就會知道你手裡這個破葫蘆真是拿不出手!」

  半剪不由心生嚮往,眨巴著眼睛道:「真的麼?」

  明珠不屑:「我會哄你這種沒見識的呆子麼?那個老葫蘆是真正的大葫蘆,嫁接之後用十棵葫蘆的根須供養一棵秧苗長大,待其結了葫蘆之後只挑最大最好最周正的留下來,其他的統統摘了不要,如此才能得到最好的葫蘆。再經了能工巧匠的手製作出來,顏色紫紅如漆,盛的酒會變成淺黃色的,飲之能祛火明目助消化,沒見過吧?」越顯擺越得意,見半剪聽得入神猛然停了不說,將一隻雪白綿軟、尚帶著嬰兒肥渦的手伸出來:「我借給你的圖呢?什麼時候還回來?」

  半剪一個激靈,頓時從紫紅如漆的大酒葫蘆的幻象裡清醒過來,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你說過借我看三天的,這才借了兩天兩夜,怎地就問我要了?雖則你是女子,卻也要說話算數。」

  明珠也不窮追猛打,眯了眼睛道:「我是提醒你,若是制不出那東西來,趁早還我,省得給我弄丟了。」

  「誰說我弄不出來?你也太小看人了。」半剪鬥雞似地挺起胸膛仰起頭,「你等著瞧,我心裡已經有章法了,一準兒能弄出那東西來!倒是你,到時候別忘了你許下的諾言!」

  「呵!小小兒郎,說話倒硬氣!你若做得到,我自是做得到!不信咱們擊掌為誓!」明珠樂開了懷,不顧素蘭的頻頻暗示,自將手舉了起來。

  半剪抿著唇,十分認真地在手裡吐了一口唾沫,再迅捷地朝明珠的手上一擊,大聲道:「你等著瞧!」

  噁心死了!明珠的臉頓時皺成一團,抓住少年的衣袖使勁擦手,嗔道:「你這個人真是的,擊掌就擊掌好了,幹什麼要往掌心裡吐唾沫?髒死了。」

  「這樣才顯得認真算數麼。」半剪也不生氣,快活地笑道:「噁心著你啦?那就對了,我是故意的。」

  明珠一怔,隨即捏起拳頭朝著半剪的肩頭上就是一拳,罵道:「你這個壞心眼的小賊!」

  半剪哈哈大笑著,一溜煙跑了,明珠追了幾步,腳上的鞋就掉了下來,只好站在原地咬牙切齒:「你給我等著瞧!酒葫蘆不給你了!我去告訴你師父,讓他把你私藏的酒全部沒收了!」

  「有本事來追我啊?惡婆娘!這麼凶也不怕嫁不出去。」半剪站在遠處朝她做鬼臉:「你敢告訴我師父,我就不還你圖!」言罷哈哈大笑著自去了。

  「你敢!嫌命長了!」明珠叉著腰大吼一聲,表情極凶惡,眼裡卻透著快活。吼完了忍不住將那隻染了半剪唾沫的手往鼻端嗅了嗅,立時又皺成了一團,萬般嫌棄地拿了帕子將手擦了又擦,再嗅,還臭,便將那隻手一直高高舉著吹風,妄圖讓山風晨霧把那怪味兒去掉些。見英王府的人看稀奇看古怪地看著她,一個凌厲的眼風掃過去,背轉了身看著遠處的雲海暗自發窘。

  真不知道姑娘是怎麼想的,對這山野里長大的少年這般客氣慇勤。素蘭嘆口氣,眼見相府的嬤嬤們找了過來,便揚聲招呼:「我們在這裡。」

  嬤嬤們看見明珠,「呼啦啦」一下圍過來,明珠的乳母耿嬤嬤好一通抱怨:「姑娘也太任性了,悄沒聲息地就跑不見了,這要是出了什麼事,可叫奴婢們怎麼活!」

  明珠不耐煩:「這麼多廢話做什麼?不是有素蘭陪著我麼?快讓人去給我拿鞋來。」

  耿嬤嬤聞言便要追究鞋子的去處:「鞋子哪裡去了?」

  素蘭立時就要把真相說出來,明珠一個眼風掃過去,道:「有一隻不小心掉下懸崖去了,另一隻大抵還在凌空迴廊上,去把那隻找回來也就是了。」

  嬤嬤們嚷嚷著,一個去尋鞋,一個去取鞋,另幾個把明珠團團圍住,問長問短。耿嬤嬤更是仗著自己乳母的身份哭了一場,大抵都是怪明珠悄沒聲息就跑得沒了影子,明珠煩不勝煩,板著臉到處看。都說她千嬌萬寵的,卻不知道她也是行動不自由的,走到哪裡都有一大群人圍著看著,要做點什麼事都不自在。

  明珠想著,目光瞟到高高的玉皇閣上,突然瞧見二樓窗前站著個人,正高高在上地垂眸俯瞰著她,表情冷淡又矜持,還帶了些看猴戲似的興味,正是那心眼賊小的英王宇文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20 PM

第7章 床弩

  明珠忍不住惡氣上湧,送了個白眼過去,就連鞋都不想等了,光著腳就往前走,又惹得一場熱鬧,被耿嬤嬤哭了一場,蔫頭蔫腦地蹲在路邊畫圈圈,好容易等到鞋子送來,強忍著疾步離開的強烈願望,硬撐著高昂起頭,傲慢地沿著石階不疾不徐地走了下去。

  宇文初直到看不見明珠的背影才收回目光,叮囑道:「敬松,去查查之前和她說話頑笑的那個少年是誰。」

  一個高大的男子往前一步行禮下去,低聲道:「回殿下的話,屬下識得那少年郎,那是玉皇觀主收養的孤兒半剪。說是從山腳下拾來的棄嬰,當成親骨肉一樣的愛惜著,不叫他出家做道士,也不輕易放他下山去,手把手地教其讀書識字,愛什麼就給什麼,人家背裡都說他是觀主的私生兒。」

  「一剪相思半剪愁。」宇文初想了想,微笑著道:「你這樣一說,本王還真覺得這少年郎與觀主長得有些像。」

  敬松跟著他笑了一回,道:「這少年郎膽大,竟敢與傅明珠如此調笑,怕是不知那丫頭的身份和惡名。」

  惡名麼,世人傳言多不可全信。人家都說傅明珠目中無人,只肯與公主、郡主之流的貴人交往,其餘人等俱不放在眼裡,但她分明就對這什麼也不是的少年郎高看一眼,其間流露出的嬌憨可愛並不似作偽,哪裡又有半分架子可言?宇文初不以為然地道:「你去查查,傅明珠要悔婚可與這半剪有關。」

  明珠昨夜沒睡好,回去後用過了早飯便靠在躺椅上,頭一點一點地打瞌睡。素蘭跪坐一旁,拿了香膏給她揉腳,小聲道:「姑娘做什麼對半剪那般客氣?山野里長大的小子不懂得規矩,不知尊卑上下,給人瞧去了要笑話的。」

  明珠雖然知道素蘭是好意,卻也有些不耐煩,翻過身悶悶地道:「不要多問,我自有道理。」在今後的歲月裡,這少年將會大放異彩,成為天下最頂尖的能工巧匠。他製作出了許多驚世駭俗、威力無窮的武器,成為各路勢力競相爭奪的珍貴人才。這樣的人,若是把握住了便相當於利器在手,不要說只是以友論交,就是將他供起來她也樂意。

  素蘭輕言細語的:「山上清苦,姑娘過得悶躁,婢子也是知道的,想尋個樂子也沒什麼,左右這山野裡沒什麼人知道。但若是半剪打賭贏了,您真的將他引回府裡去,只怕要引起軒然大波。您才剛鬧著要悔婚,接著就領了個非親非故的少年郎回去,對半剪並不是好事。那些人有氣不敢衝著您來,免不了會對著半剪髮作出來,若是因此害了他豈不是違背了姑娘的好意?」

  「誰敢?!」明珠發狠地坐直了身子,把腳從素蘭懷裡收回來,惡狠狠地道:「這事兒和他又有什麼關係?一個個都忒齷齪了!」是她想和半剪結交,知道他愛好打造精密的器械,便特意拿了一張制弩的圖紙來引他,揚言他若是能補齊了那張圖的缺失部分,她便引他去瞧她二哥收藏的那些天下最好的神兵利器,目的還是為了把半剪收為己用。怎麼又會和她悔婚扯上關係了?

  素蘭並不多勸,只是低眉垂眼地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再是護著他,總有護不著的時候,姑娘是明白人,您懂得的。」

  明珠瞪了素蘭一會兒,喟然嘆息一聲,重又躺了回去,半晌方哼哼道:「我知道了,過些日子事情平息了再讓大哥來辦此事,這樣總可以了吧。」素蘭就是她一個疏忽沒護住就丟了性命的。固然那時不比此時,若是父兄鐵了心要護著半剪,當然能護住,但是半剪也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對所有人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她是太急了些。

  素蘭本是激明珠的,沒想到她真的聽進去了,便溫柔一笑,再將明珠的腳抱入懷中,抹上蘭花味兒的香膏細細地揉,讚道:「我們姑娘的腳生得多好啊,又白又軟又纖巧,是有福氣的腳。將來啊,姑娘必然長命百歲,平平安安的。」

  光靠著一雙腳就能享福了麼?路都是自己走的,她前輩子還不是靠著這雙「有福氣」的腳走了一條不歸路!明珠嗤之以鼻,閉了眼睛哼哼道:「從前我怎麼沒發現你生了一張巧嘴?知書達理的,引經據典,出口成章,顯得我就和草包似的。」

  素蘭笑著搖頭:「姑娘折殺婢子了,婢子不過是伺候姑娘讀書的時候學了幾句,哪裡稱得上是知書達理?姜先生不是常誇姑娘過目不忘,天賦異稟麼?又有一手好畫技,若是生為男兒,定非常人。」

  說起自己的畫技和這項過目不忘的本領,明珠也忍不住有些暗自得意,這兩項本領加上她那一身為了強身健體才練出來的驚風回雪的好舞技,雖然都拿不上檯面,卻算是她唯三拿得出手的了。

  她記得很清楚,再過幾年會出現一種一次能射出三十六枝箭矢的巨型床弩,打造者就是半剪,繪圖者卻不知道是誰。其實當世也有強弩,但多是臂張弩和踏張弩,像這種一次性射出三十六枝箭矢的床弩已經失傳了,因此這種殺傷性特別強的床弩剛出世就驚動了整個王朝,宇文佑想盡辦法偷到了圖紙,她無意中偷看了一回就記到如今。

  由於這種床弩的出現,傅氏一門死得很慘。借了重生的光,她掌握了床弩的圖紙,又知道了床弩的打造者,當然要牢牢將這兩件東西把握在手裡才能安心,哪裡又管的了是否偷用了別人的東西?因此才會有了拿半張故意畫錯並少畫的床弩圖紙拿去招引半剪和她打賭的事兒發生。

  此事體大,既然不能操之過急,那就要細細思量才是,反正半剪一時半會兒絕對不能把那張圖紙補好的,她也不用太著急。明珠困勁兒上來,在躺椅裡煎餃子似的來回翻滾了兩下,闔上眼睛就睡了過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21 PM

第8章 乳母

  明珠這段時日都是寢食不安的,極難入睡又容易驚醒,素蘭見她睡著就趕緊輕輕將她的腳擱在錦杌上,輕手輕腳地取了薄被給她蓋上。

  耿嬤嬤打起簾子露了個頭,見明珠睡著了便給素蘭使了個眼色退了出去。素蘭忙招手叫過另一個大丫鬟素梅守著明珠,悄沒聲息地退出去,和耿嬤嬤站在廊下說話:「嬤嬤有什麼吩咐?」

  耿嬤嬤半點不容情地數落素蘭:「早前當著姑娘我不好說你,你在姑娘身邊也伺候了好些年了,怎地還不知道輕重緩急?姑娘夜裡不聲不響地出了門,你就只知道追上去,不懂得叫人傳信給我。虧得這山上清淨沒什麼歹人,不然若是有個閃失,扒了你全家的皮都不夠賠!」她早年是傅相夫人的貼身丫鬟,後來嫁了管事又給明珠做了奶娘,平平安安護著明珠長到十六歲,當然是極得傅相夫人信任的,當然也就格外有面子,又是個不饒人的性子,得了這樣的機會當然不會輕易饒過素蘭。

  素蘭被罵得面紅耳赤,膽顫心驚地懇求道:「我一時情急,就沒能想起來。是我錯了,還請嬤嬤多多替我遮掩些,不要說給夫人知道。」

  「說不說給夫人知道那不是你能管的。」耿嬤嬤瞪她:「其他人死哪裡去了?怎麼就是你一個人上夜?」

  素蘭低聲道:「嬤嬤您是知道的,姑娘自那日做了噩夢驚醒之後就一直不太安穩,夜裡總愛說胡話,又容易驚醒,嫌伺候的人多了不清淨,全部打發乾淨才高興,連外間都不許留,婢子費了許多口舌才能留在外間伺候。」

  其實是明珠心裡有鬼怕露了端倪,睡覺時不許人伺候,但她們都不知道,只當是明珠脾氣大。耿嬤嬤也沒法子,嘆了一聲,焦躁地道:「那鞋子真是姑娘自己弄掉的麼?不是說廊上還有一隻的?方才使人去尋,來來回回尋了個遍,竟然找不著。這是姑娘的貼身之物,若是給人拾了去做文章可怎麼好?夫人把她交給我,出了這樣的事叫我怎麼回話?」

  鞋子當然不是姑娘自己弄丟的,而是都和英王宇文初有關係。第一隻已然掉下萬丈深淵,怎麼都找不到了的,第二隻麼,素蘭緊張地回憶了一會兒,也沒想起來那隻鞋當時究竟有沒有被英王府那個叫張煥的侍衛給打下了懸崖。

  耿嬤嬤見狀,使勁掐了素蘭胳膊兩下,再擰著她胳膊內側的軟肉咬牙低聲罵道:「死丫頭,一問三不知,要你何用?」

  素蘭吃痛,縮著頭低聲求饒,耿嬤嬤知道她一準沒有對自己說實話,少不得惡狠狠地威脅道:「我知道你對姑娘忠心,但你要懂得輕重緩急,這事兒不鬧大也就罷了,若是鬧大了,你我都逃不掉一個死字,還不趕緊說出來?是想讓我稟告了夫人,請你吃家法,再牽連你娘老子麼?」

  「是姑娘在迴廊上跳胡旋舞,不小心就掉了一隻……」素蘭吱吱嗚嗚的,就是不肯說實話,耿嬤嬤逼個不休,兩下里正鬧騰著,素梅走出來道:「姑娘醒了,讓你們都進去呢。」

  明珠有起床氣,發作起來時就是丞相夫婦都制不住,耿嬤嬤猜著是自己二人把明珠吵醒了,進去後怎麼也討不了好,便怪素蘭:「死丫頭和我強,早和我說老實話就不會吵醒姑娘了。都是你不懂事,進去該怎麼回話不用我教你吧?」

  素蘭不說話,只垂著眼進去給明珠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含著笑道:「姑娘醒啦?」

  明珠歪靠在躺椅眼望著窗外的翠色發呆,也不答素蘭的話,背對著耿嬤嬤冷道:「是我不許她說的,嬤嬤您倒是說說看,她是該聽您的呢,還是聽我的?」

  這還用問麼?她才是這所有人的主子,當然要聽她的。耿嬤嬤被明珠當著幾個丫頭的面下了臉面,羞得老臉通紅,哽嚥著就要跪下去給她磕頭:「是老奴糊塗了,只記著夫人把姑娘交給老奴時才這麼大一點點,老奴時刻記著要把姑娘當成自個兒的眼珠子來疼……」說到這裡,瞅了明珠一眼,見她神色淡淡的只顧望著窗外,不似從前那般趕緊來扶自己,只得繼續往下演,伏在地上傷心哭道:「關心則亂,一時失了分寸,老奴只當是素蘭她們不懂事,攛掇著姑娘做了錯事,也是為姑娘好的意思……」

  明珠不緊不慢地打斷耿嬤嬤的話:「不用嬤嬤把功勞一直掛在嘴上說,您奶大我的恩情,我一直都記得。這些年承蒙您照看著我長大,現如今我已大了,不忍心嬤嬤再為我日夜操勞,這次回去我就稟告了母親,給嬤嬤尋處好宅子,讓嬤嬤榮養去吧。」

  這是要被趕出去嗎?耿嬤嬤嚇了一跳,羞愧難當地摀住臉大哭起來:「能奶大姑娘是老奴的臉面,哪裡敢說什麼恩情?老奴沒伺候好姑娘,討了姑娘的嫌棄,沒有臉面去榮養,還請姑娘收回成命。」

  素蘭幾個都沒想到明珠這次的起床氣竟然發作得這般厲害,害怕事後被耿嬤嬤報復,趕緊上前替她求情。明珠這才道:「我已經大了,該做什麼自己有數,你們不要再把我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來看待。我屋子裡的事,我說了算。都聽清楚了?」

  耿嬤嬤一點聲兒都沒了,也不倚老賣老了,也不哭鬧了,只是悄沒聲息的掉眼淚。明珠瞟她一眼,鎮定自若地道:「把嬤嬤扶起來。」卻沒說給個座位。

  素蘭和素梅對視一眼,都知道明珠這是真的要給耿嬤嬤立威了,便低眉垂眼地把耿嬤嬤扶起來,此外一言不發。

  「嬤嬤下去歇著吧,您帶著人找我半宿,也累了,這幾日都不必到我面前來伺候。」明珠站起身來,伸開手臂示意素蘭等人上前給她更衣梳洗。

  耿嬤嬤從前在明珠跟前一直很是得臉,二主子一樣的存在,突然遭此打擊,自然不服氣,一門心思只認為是素蘭等人在明珠跟前說了她的壞話,便站著不肯走,哭道:「姑娘何故突然如此厭惡老奴?老奴真是沒臉活下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26 PM

第9章 圖紙

  明珠眉眼不動,極其冷淡地道:「既然沒臉活下去,我也不能強人所難地留著你,只是走時最好順便把你兒子一起帶走,省得他在外頭為非作歹殘害人命,還要把屎盆子扣在我頭上。」

  耿嬤嬤大吃一驚,顫抖著嘴唇語不成調:「姑娘說什麼?」

  明珠打了個呵欠,轉身往裡走,懶洋洋地道:「聽不明白?那真是老邁得耳聾了,不單是伺候不了我啦,只怕其他差事也辦不成了。回去後還是稟了母親,嬤嬤榮養去吧。」

  耿嬤嬤還要再說話,素蘭和素梅已經一左一右把她扶了下去,低聲勸道:「姑娘正在氣頭上,嬤嬤何必和她對著來?先去歇著,等姑娘消了氣再來不是一樣的?」

  耿嬤嬤本想痛罵這兩個丫頭一頓好出氣,看著明珠的背影到底不敢,又羞又氣的退下去了。

  外頭送了飯食來,明珠拿了象牙箸漫不經心地揀了些最嫩的菜心吃了,又喝了小半碗鮮美的蓴菜湯,漱過口才問素蘭:「那隻鞋子沒能找回來?」

  素蘭低聲道:「不知是掉到懸崖下去了還是被英王府的人撿去了。」

  明珠很肯定地道:「當然沒有掉下懸崖去。」她記得清楚,那隻鞋子被張煥打飛出去之後,剛好掛在迴廊下方突出去的撐條上,找個手腳利索的人拿了勾桿和網子去能拿回來了。

  素蘭趕緊吩咐人去辦,見明珠走到窗前看風景,知道她要作畫,忙和素梅一道把筆墨紙張備好。明珠畫的還是那副床弩圖,畫了又燒掉,燒了又畫,畫畢洗手要茶,素蘭見她心情不錯,趁便道:「姑娘今日好大的火氣。耿嬤嬤縱然不當,平日待您卻也盡心。」

  明珠喝一口茶,道:「不過是為著她自己罷了。」借了重生的光,她得以知道耿嬤嬤母子借她的勢做盡了惡事,最後還把屎盆子妥妥地扣在了她頭上。她的壞名聲就有一半來自耿嬤嬤這裡,趁著現在這對母子還沒有鬧出大事來,趕緊地奪了耿嬤嬤的勢才是大吉。

  素梅進來道:「姑娘,辦事的婆子回來了,道是並不見那隻鞋,問姑娘是否記錯了?」

  明珠默了默,吩咐道:「讓人準備銀錢吧,明日自會有人來算賬。再吩咐下去,就說我的東西被人偷了。」那隻鞋若不是被山風吹走了就是被英王府的人拿走了,想要為難她也沒這麼容易,她一口咬定鞋子被偷了,看他怎麼辦?

  素蘭會意,躍躍欲試:「要搜山麼?」

  「你好大膽子,竟敢去搜英王殿下麼?放出消息就行了。」明珠想到宇文初的小心眼,忍不住又恨得磨牙,果然宇文家專出小心眼的男人,又難纏又可惡。

  玉皇閣後依山建了一座精舍,這座精舍由一幢二層的竹樓和幾間平房組成,幽然精巧,被重重碧色和雲霧遮掩著,就像人間仙境一樣的美麗。宇文初便住在這裡的二層樓上,此刻他正拿了一張圖紙細看,若是明珠在此,一定會覺得這張圖紙實在是眼熟極了。

  那紙上畫了一張巨大的弓弩,各種機杼零件畫得一絲不苟,旁邊還有蠅頭小字註明尺寸材質,可惜的是,最關鍵的部位是一片空白……宇文初放下圖紙,神色難明地問敬松:「這就是你從半剪身上拿來的圖紙?」

  敬松看不出他的喜怒,忙道:「是,那小子貪杯卻量淺,幾口酒下去就人事不知。屬下從他貼身的衣袋裡搜出來的,不會有誤。他可寶貝了,用油紙包了整整三層。」

  宇文初道:「有無遺漏?」這張圖上畫的這種大型精密的強弩,若能找到全圖,便是了不起的神兵利器,登上那個位子也好,興旺強國也好,都不會再是什麼難以實現的夢想。

  敬松很肯定地搖頭:「無有遺漏。」

  敬松辦事自來妥當,既然說是沒有遺漏就一定沒有遺漏。宇文初平復下胸中沸騰的熱血和激動,很仔細地將圖紙捲翹的紙角撫平,他不過是要查傅明珠悔婚是否與半剪有關,卻沒想到會弄到這樣的寶貝。這圖紙不是舊紙,乃是新作,又是傅明珠給半剪的,那是不是意味著,傅家有這強弩的全圖?傅家拿這樣的東西來做什麼呢?

  敬松跟隨宇文初多年,看他神色猜他應是很珍視這張圖紙,便進言道:「不然,屬下去把那小子弄醒了,殿下再問他話?想來他稚嫩天真,好問得很。」

  宇文初搖頭:「暫時不必,先讓人看好了,瞧瞧他們要做什麼。」將圖紙仔細收好了,才叫外頭候著的人進來回話。

  張煥扭扭捏捏地提著只緞鞋進來,黑臉微微發紅:「殿下,這鞋子要怎麼處置?」

  宇文初看也不看:「隨便找個角落扔著。」

  張煥想不明白了,特意去弄了這麼一隻女人鞋來,就是為了隨便找個角落扔著的?不過那女人是真夠可惡的,他就沒見過這麼凶悍刁蠻的女子,便憤憤不平地道:「殿下真是寬容,那娘兒們居然敢對您如此不敬,應該砍了她的手才是,只藏她一隻鞋真是便宜了她。」

  宇文初面無表情,並不答話。敬松給張煥使了個眼色,道:「讓你扔著就扔著,怎地這麼多廢話?」

  「哦。」張煥摸摸後腦勺,給宇文初行了個禮就要退下。忽聽宇文初道:「別弄丟了,留給朱長生處置。」

  一聽這個,張煥便笑了:「不知傅家願出多少錢來贖買這只繡鞋呢。」

  朱長生隨後進來,笑道:「說什麼呢,這樣熱鬧?」

  張煥上前抱住他的肩頭,討好笑道:「朱老哥,按殿下從前定的例子,誰想到的掙錢法子就能抽分子。若是這繡鞋換得銀錢,我要抽成的。」傅相家資豐厚,傅明珠又深得寵愛,恰逢她鬧著要和臨安王悔婚的當口,為了她的名聲,傅家怎麼也不會少出這個錢啊,能分一點就發財了。

  朱長生冷眼瞅他:「這法子是你想的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28 PM

第10章 凶器

  當然不是……是殿下,張煥悄悄瞅了宇文初一眼,見宇文初坐在窗前想事情想得入了神,神色高不可攀,只好用商量的口吻小聲道:「事情是我經辦的,論功行賞,我總能分得一杯羹吧?」

  朱長生拿大白眼賞他:「你想得美呢!方才傅家的人到處傳說,有賊闖入他們家姑娘住的精舍,偷了貴重東西出去,要讓觀裡幫忙查看抓賊呢。你就是那賊!你自己好好想想,有沒有人看見你去迴廊那邊偷鞋?若有,趕緊地說,省得人家打上門來要人,讓殿下難做。」

  「啊?她怎麼這樣不要臉呢?還倒打一耙!」張煥急得臉紅脖子粗的,見朱長生和敬松都好笑地看著他,知道自己又被調侃了,氣得去找宇文初評理:「殿下,您給評評理,他們盡欺負屬下老實。」

  宇文初這才抬起頭來:「把鞋放下,退下。」

  張煥忙將鞋子放下,利索地退了出去。

  宇文初伸出兩根手指,捏了緞鞋放在眼前仔細查看。那鞋做得精緻,用料華貴自不必說,難得鞋底還縫了上等的香料在裡頭,幽香撲鼻,鞋尖那顆龍眼大小的合浦明珠更是流光溢彩。

  不期然間,傅明珠那張靈動美麗的臉便浮現在他面前。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真是難以想像,那樣一個嬌矜的小女子竟會半夜跑到凌空迴廊上瘋狂旋轉,再不要命似地把整個長廊跺得「咚咚」響,好像心裡特別憤怒似的……要什麼有什麼,比公主還要過得稱心如意,她彆扭個什麼?宇文初微眯了眼,將緞鞋端端正正地擺放在面前的案桌上,道:「朱長生,明日你去給傅明珠送清單時告訴她,她刺殺本王的凶器遺落在此,是否需要送去給傅相過目?」

  朱長生忍笑道:「是。」想想又道:「殿下,那女子是個刁蠻不懂事的,難免會衝撞了您,不如直接知會傅相,傅相會做人,知道該怎麼做。您看如何?」

  宇文初盯著緞鞋上繡的銀蓮花,淡淡地道:「本王還沒淪落到要借一個小女子生財的地步,告知她,我自有道理。」

  朱長生不敢再多話,應道:「是。」

  宇文初起身走到窗前往下看。他所居的精舍乃是絕佳的觀景點,從窗前往下看,整個玉皇觀一覽無餘,傅明珠所居的精舍也正好在他的視線之內,可以看到那裡人來人往,十分熱鬧,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一隻信鴿落在窗檯上,轉著頭「咕咕」地叫,敬松上前熟稔地抓起信鴿取出信紙看了,道:「殿下,臨安王得知傅氏要悔婚,大怒,先去傅相府上大鬧了一回,無果,又去宮裡鬧,就連太皇太后的面都沒見著。不知他從哪裡得知傅明珠在此躲避風頭,已然往這邊趕過來了,怕是不能善罷甘休。」

  傅明珠驕矜,宇文佑暴烈,都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傲慢人物,若是沒有當面鬧開也許還能有轉圜的餘地,若是見了面必要鬧得水火不容,再無轉圜餘地。朱長生的表情有些精彩:「若是這兩人當面碰上再大鬧一場,只怕這樁親事是真的不成了。宗親裡有想法的人不少,必然要鬧出些事來。」

  宇文初道:「那也未必,還要看傅明珠是否真心悔婚。」若只是一時賭氣自抬身價,指不定很快就心回意轉,不過他看傅明珠那模樣,這樁親事恐怕是真的不能成了。他本來不是愛管閒事的人,但想到傅明珠一時半會兒嫁不出去,不知怎地,竟然覺得很是愜意舒爽。

  三月的天兒,最是風和日麗的時候,尤其是玉皇山的景色真是好。明珠本身就是活潑的性子,雖然才經歷了這樣的大事,在屋裡坐得久了也受不住,眼見著天氣晴朗又有風,就想放風箏,便問山上什麼地方適合放風箏。

  當朝信奉的是道教,宮中供奉得有皇家道觀,京中權貴也有自家供奉的道觀。這玉皇觀便是傅府的供奉之一,觀中道士得到傅府許多好處,恨不得把傅明珠給捧上天去,立刻推薦她去後山:「山後有片坡地,地勢和緩樹木少,敞亮又清淨,姑娘要放風箏那是頂好的。」

  明珠知道山上沒有風箏,下山去買來回也要些時候,便叫底下會做的去扎,她自己拿了紙筆顏料等著畫風箏,先畫一個一人高的美人風箏,再畫一隻燕子和兩隻蝴蝶,興致勃勃地換了便於奔跑的胡服,梳個利落的男兒髮髻,嘻嘻哈哈地帶了一群丫頭跑到後山去玩。

  那道士果然沒說瞎話,後山上好大一片綠絨絨的草地,零星開著些野花,平整又漂亮,樹木也少,風又大,不一會兒的功夫幾個風箏都上了天,飛得又高又遠。丫頭們都尖著聲氣又叫又笑的,明珠卻陡然失了興致,盤算著要是能有一隻丈餘長的蜈蚣或是鳳凰、飛龍之類的放上去才叫有意思,眼看著天色還早,就真的叫人去把竹篾和絹紙、顏料拿過來,她要現場扎風箏。

  忙乎半晌,見半剪揉著眼睛沒精打采地走過來,明珠便叫他過來幫忙:「你不是總誇手藝好麼?考驗你的時候到了!你現場給我扎一隻兩丈長的蜈蚣風箏,要又輕又好飛的,我就信了你的手藝好。」

  半剪一改之前的活潑誇耀,軟綿綿地走過來蹲在她面前苦著臉低聲道:「若是我給你扎出來,你是否可以大度點兒?」

  明珠心裡生出些不太好的預感來:「你這話欠揍,先就認定了我是個小肚雞腸的,自打二十再來和我說話!」

  她本是開玩笑,卻沒想到半剪看她一眼就揚起右手使勁打他自個兒的左手,邊打邊咬牙切齒地道:「我打死你這個糊塗蟲,打死你這個爛酒鬼,看你還敢不敢好酒貪杯誤大事兒!」

  一定是她用作誘餌借給他的那張殘圖出問題了,明珠幾乎可以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想到那張圖紙若是流落出去會引起的麻煩,心裡少不得有些窩火,便冷眼看著半剪自罰,也不叫停,也不問事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30 PM

第11章 抵債

  自己打自己,總是下不了狠手,半剪偷看明珠,見她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便涎著臉湊過去道:「消氣了麼?」

  明珠瞥他一眼,淡淡道:「那要看你究竟犯了什麼事。」

  半剪囁嚅片刻,小聲試探道:「你那圖紙有多的麼?可否給我複製一份?」

  他若老老實實說出來倒也罷了,偏要和她玩這樣的小心思,明珠立時翻臉:「你想得美呢!你號稱自己看慣了這些書籍圖紙的,無所不知,就該知道那是什麼緊要的東西!全天下只此一份!你花多少錢也買不著。」

  半剪頹然坐倒在地,目光渙散地道:「完了,這回完了。賣了我也不夠賠的。」

  明珠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別說賣了你,就是整個玉皇觀再加上裡頭的人也不夠!」

  半剪猶不死心,道:「你早前說要送我美酒,我門前那罐子酒就是你送去的,是不是?」

  明珠冷哼:「我家的人還沒上山呢,我從哪裡給變酒去?」

  半剪一下子抱住了頭,淚如滂沱:「我對不住你,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貪杯……」

  那圖紙就記在她的腦子裡,誰也奪不走,更別說只是一張不堪大用的殘圖,只要有半剪這個能工巧匠在她手裡握著就算不得什麼。要緊的是,什麼人這麼快就盯上了那圖?所以其實現在就已經暗潮湧動了?明珠心裡真正在意的是這個,少不得恐嚇半剪:「別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到底怎麼回事趕緊說出來!」

  半剪眼淚汪汪地道:「你知道的,我有些貪杯,今早和你辭別後,我回到住處研究那圖,看到一半口渴,出去找水喝。看見門口石桌上放了一翁酒,封泥已經開了,酒香四溢,我沒忍住就偷喝了一口,太好喝了,清甜甘冽,回味悠長……我以為是你送來的呢,就一直喝,怎麼醉過去的都不知道,等我醒過來,才發現那圖紙不見了。」

  明珠給他氣得不行,指著他顫聲道:「你借圖的時候怎麼和我說的?來路不明的東西你也敢隨便吃喝?」

  半剪捂著臉哭:「我哪知道我這樣的小人物會給人盯上呢?我已經知道錯了,你要是不解氣就咬我一口吧。」

  她咬他?他倒想得美呢。他說得倒也沒有錯,他原本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若不是她居中橫插一腳,誰會對他生出興趣來?明珠忍了又忍,見半剪還和個小媳婦似的在那裡嗚嗚咽咽地哭,終是忍不住打了他的肩膀一巴掌,氣沖沖地道:「哭!就知道哭!給你害慘了!還不趕緊帶我去看看?你好好想一想,都遇到了什麼人,和誰提起過這事兒?」話不及說完,就閉緊了嘴。

  最有嫌疑的還能有誰呢?今天早上她和半剪在那裡說話,看見並偷聽了他們說話的就只有英王宇文初!這山上也只有宇文初才能有這樣大的膽子和手筆。想到這裡,明珠忙著招呼半剪:「快,帶我去瞅瞅!」只要看到那甕惹禍的酒,大概就能順藤摸瓜了。

  半剪忙著領她去了住處,推開院門指著石桌道:「就在那石桌子上的,封泥半開,酒香四溢……」說著又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

  這有了酒癮的人,叫她怎麼說才好呢?明珠嘆著氣到處找那傳說中的酒甕,可整個院子都看遍了還是沒能找著,轉頭瞪半剪:「東西呢?」

  半剪也著了急,到處亂翻亂刨:「不能啊,我走的時候它還好好兒地在這裡呢,裡頭還有大半甕酒,我想著以後還要喝的……」轉頭看見明珠怒髮衝冠的樣子,不自覺地就矮了半截:「是我的錯,弄丟了你的寶貝,你說要怎麼辦吧。」

  能借此機會把人誆回家也不錯的,明珠伸手提溜住他的衣領子,獰笑道:「我說,要你以身抵債!」

  半剪被明珠那句「以身抵債」給嚇著了,大叫著道:「我不從!我是好人家的兒郎……」

  他不從?這樣的叫喚著,活像是她逼良為娼似的。明珠給他逗笑了,正想再逗他玩玩,院門忽然被人從外一腳狠勁兒踹開,一個人冷著臉大步走進來,死死盯著明珠抓著半剪衣領的那隻手咬牙道:「快給我撤手!傅明珠,你實在欺人太甚!」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猶如有雷在耳邊滾滾而過,明珠僵硬了脊背,好不容易才強壓下心頭翻滾的怒意和恨意,緩緩轉過頭去看向破門而入的那個人。

  高高的個兒,寬肩窄腰長腿,鴉青的團花袍子,冷硬的犀牛角帶,髮束金冠,一張臉肆意飛揚,英氣俊朗,只是臉色陰沉得擰得下水來,看向她的那雙眼睛裡更是充滿了鄙夷和憤怒。正是她曾經痴戀痴纏了十二年的宇文佑。

  宇文佑大步走過來,一巴掌拍開她的手,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她,冷笑:「那邊鬧著要悔婚,轉頭就在這裡勾搭上了小白臉,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最後那一夜,他也是罵她不要臉,之前無數次,她也聽他罵了她許許多多的不要臉。一句同樣的話聽得次數太多了,總會多少生出些麻木和遲鈍感來,明珠仰頭望著宇文佑微微笑道:「我看你才是不要臉的那一個吧,我都不要你了,你還好意思追上門來?難道是想求我別拋棄你麼?」

  反了!從來只有她央求他垂憐垂愛的,如今倒反過來說他要央求她別拋棄他?宇文佑先是一怔,隨即大怒,往前一步伸手去抓明珠,斥道:「我看你是蠢糊塗了,說什麼都不知道,你再說一遍試試?」

  明珠和他做了多年對頭,多少也知道他的性子和習慣,曉得他性子驕傲暴躁,經不住激,尤其是此時尚且年少,還未吃過什麼苦頭,更是心高氣傲得很,那性子又冷又拗,一點就著。便縮在半剪身後藏著,怎麼難聽就怎麼說:「說就說,誰怕你?宇文佑你不要臉,我要退婚不嫁你了,你聽不明白還是不認字兒?還是你非得娶我不可,眼巴巴地追到這裡來?也行,看你一片誠心的份上,你跪在我面前學三聲狗叫,我就再考慮考慮,你看如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31 PM

第12章 不介意

  宇文佑果然被氣得差點沒發瘋,抓又抓不住人。明珠是練舞的身子骨,靈活柔軟得像一條游魚,穿的又是便於行動的胡服,躲在半剪身後衝他齜牙咧嘴的做鬼臉,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幾乎恨不得把她掐死了事。

  同樣的事兒換了其他人,也許就忍下去了,或許還能博個成人之美、不和小女子一般見識的美名。可宇文佑不是,他從雲端跌落至塵埃,已經活得夠屈辱的,婚事不由自主,忍氣吞聲地配了殺母仇人的女兒,臨了還要被嫌棄,被當眾打臉,說不要就不要了,他如何能忍下這口氣去?光是對著那些兄弟們似是同情,實則輕蔑的目光他就受不住,更不要說是那些來自於奴僕和勳貴的可憐和譏諷。

  與其屈辱地活著,不如去死!宇文佑自悲憤之外還生出些委屈來,完全忘了自己來之前的計畫,咬著牙,血紅了眼睛兜胸抓住半剪就是一拳揮過去,發狠罵道:「傅明珠,你看上這野崽子了是不是?本王先殺了他再來收拾你!咱們拚個魚死網破!」

  半剪和他比起來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半大孩子,一下子就被他拎得兩隻腳離了地,拚命地蹬著腿,連聲怪叫:「不關我的事啊,救命,救命!」挨了一拳,聲音漸漸小下去了,淒慘道:「傅姑娘,您救救我,我什麼都聽您的,給您賣身抵債……」

  早前宇文佑給明珠留下的陰影太大,見他動手打人,她本能地就想逃走,可聽到半剪的哀求聲步子又沒能挪動,往後瞟一眼,看到家裡的婆子丫頭護院都圍了過來,於是氣勢大壯,放聲喊道:「臨安王殺人啦……」邊說邊拾起牆角豎著的笤帚劈頭蓋臉地朝宇文佑打過去,盡撿著臉和頭打,每一下都用盡了力氣,卻還覺得不夠解恨,手和腳都是抖的,恨不得把他當場再殺死一遍才舒心。

  傅家的丫頭僕婦們見勢頭不妙,趕緊把她往後拉,素蘭苦苦相勸:「姑娘您有話好好說,別這樣,好歹是個郡王呢,鬧得難看了都過不去,別叫相爺難做。」

  宇文佑被打得灰頭土臉、蓬頭垢面的,極凶殘地瞪了明珠一眼,騰出手來咬著牙抽出劍就要往半剪身上捅。明珠倒吸一口涼氣,撥開素蘭搶上前去堪堪護住半剪,仰起頭傲慢地看向宇文佑:「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得罪了你,你有氣就衝著我來,何必拿個不懂事的孩子撒氣?」

  「他是不懂事的孩子?」宇文佑看看被嚇得倉惶失色卻不失清秀的半剪,再看看一臉傲慢坦然的明珠和她張開來護著半剪的那兩隻手臂,覺得格外刺眼糟心,便將劍尖指向明珠左胸,陰沉了臉咬著牙冷笑道:「你放心,我先收拾了姦夫再來收拾你!你所加諸在我頭上的屈辱,總要一筆一筆地討回來才是。」

  真是好笑,他不愛她,眼裡心裡一點兒都沒有她,甚至還覺得她可惡可恥可笑看不起她,壓根就不想和她成親,偏來這樣不依不饒地纏著她不放,為的不過是覺得被她棄之不愛了,所以不甘心而已。難道她就該被他這樣踐踏著才如他的意麼?

  明珠又覺得心口一點一點地疼起來了,疼得就連呼吸都扯著疼,她譏諷地笑看著宇文佑道:「我加諸在你頭上的屈辱究竟有幾筆呢?早前是我年幼不懂事,不自量力地在宮宴上說了那麼一句糊塗話,再不知天高地厚的應了先帝爺的賜婚。你不樂意,卻不得不從,你是龍子鳳孫,天家血脈,尊貴無比,被逼著娶個不喜歡的女人,當然是屈辱,我也理解。現在我願意糾正這個錯誤,一拍兩散,各生歡喜,你怎麼又覺得是屈辱了呢?莫非是又發現我的好處,所以捨不得了?」

  「誰捨不得你了?像你這樣的,倒貼都沒人要。」宇文佑恨不得咬她幾口才解恨:「你想嫁便嫁,不想嫁就不嫁,當我是什麼人?」

  明珠十分認真地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我明白了,我先提出悔婚傷了你大男人的臉面。那你來吧,你就說你不要和我成親了,你看不上我要退婚,我不介意。」

  宇文佑憤怒到了極點,卻又充滿了難以言明的恥辱感,傅明珠是真的不想嫁他了,所以這麼驕縱霸道不肯吃虧的人,為了擺脫這門親事居然願意由著他來說這話……不對,最先說要退婚的人是她,這事兒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的了,人人都知道她不要他了,這當口在這深山裡頭她再讓他來說這話,豈不是把他當成猴子耍麼?

  她怎能將他踩在泥地裡如此踐踏?!傅家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前一刻還要死要活地非他不嫁,轉眼就棄之如敝履,這樣水性楊花、朝三暮四的女子,實在是死不足惜!

  宇文佑很想透心窩子給明珠來那麼一下,可是劍往前遞進半分,他甚至能感受到明珠的心跳透過長劍傳遞到他指尖,明珠卻仍然不躲不讓,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靜靜地看著他,面上無喜無悲。彷彿早就看透了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冷透了心腸,他無論做什麼,她都不會覺得吃驚。

  他突然間就下不去手了,莫名自心間生出些寂寥和狼狽來。她不在乎了,若是從前,他不理她,她能厚著臉皮追著他一路小跑,只要有機會便涎著臉衝他討好的笑,他若屈尊降貴地對她說上一句話,哪怕態度十分惡劣,她也能高興半天。口裡說著「我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眼裡卻全是對他的情義。可現在,她為了一個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卑微少年,居然擋在他的劍前,半點不怕死不怕疼。而他記得她曾經是個不小心弄破塊油皮也要哭上許久,到處要人安慰的嬌滴滴的人兒。

  不怕死的人你能把她怎麼樣呢?總不能真的殺了她。傅家勢大,他無所依仗,傅氏一窩老賊小賊睚眥必報,他若殺了她也一定不能再活。因此不是他下不得手,而是他還有大仇未報,不能就這樣死了。但這口惡氣必須要出,他不能殺傅明珠,這個莫名其妙鑽出來的臭小子總能行吧?只要殺了這臭小子,這場鬧劇大概也能告一段落了。宇文佑理所當然地推開明珠,一腳踏上半剪的胸部,提劍就要往下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35 PM

第13章 打架

  眼看自己就要無辜喪命,半剪掙紮著絕望地大叫起來:「你憑什麼殺我?你講理不講理?」

  「他這樣的人生來就是天潢貴胄,何曾會和人講什麼理?」明珠被宇文佑推得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幸而被素蘭扶住了,見宇文佑鐵了心要殺半剪,他武藝高強她是知道的,真要硬拚不知要死傷多少人,因此並不上前去阻擋,只在一旁涼涼地諷刺:「半剪你可憐,遇到了我,他惹不起我,惹不起傅氏,只好拿你這個手無寸鐵又無依靠的人開刀了。只有殺了你,他才覺得他的臉面能撐起來,才覺得他自己是個偉漢子大丈夫,所以他也是可笑可憐之人。」

  宇文佑的劍已刺入半剪的皮肉,聽到這話就怎麼也不能再往下刺半分,彷彿殺死了半剪,他就真的成了傅明珠口裡那個可笑可憐之人。他的心病他自然知道,真正是個無所依靠,又招了太皇太后和傅氏的厭惡,不得不藉著傅明珠的偏愛和婚事苟活下去的人。心氣越高就越在意別人的看法,刺殺半剪的當口,心裡更多的不是解氣,而是對自己的厭惡和不服氣。

  明珠看得分明,笑得越發刻薄了幾分:「半剪你安心地去,我會給你造個大墓,上頭就寫著,你是為臨安王紓解洩憤光榮而死的,若是機會對了啊,我還求皇上賞你個封號,我瞅瞅,叫什麼合適……」

  話未說完,宇文佑已然將劍收了回去,傲然冷對著她說道:「你也不必為他謀算,他還不值得污了我的劍。我問你,他是誰?」

  明珠不看宇文佑,俯身將半剪扶起來,親自替他整理衣衫,再拿帕子替他堵住傷處,吩咐素蘭:「把人扶下去,請個好大夫替他療傷。」

  半剪是個得瑟的性子,見脫離了危險便「哎呦、哎呦」地叫喚起來,靠在素蘭身上一臉的委屈,簡直痛不欲生。

  宇文佑冷笑:「我說了讓他走麼?」話音落下,自有他帶來的人上前將半剪攔住。

  明珠抬起下巴,冷冷地看向傅府的護衛:「他若死在這裡,你們就都不要再混了。」

  護衛頭子蔣鐸是她爹傅叢精挑細選的仔細穩重人,自然不能放任府裡的人和臨安王府的人真刀真槍地對上,當即示意手下上前護牢了明珠,再和宇文佑商量:「殿下乃是金貴之人,何必和這草根一樣的少年郎一般見識呢?」

  在宇文佑眼裡,傅府的下人全都是奴顏媚骨的奸佞走狗,根本不配和他說話,只作沒聽見蔣鐸的話,咄咄逼人地看向明珠,聲音冷硬:「你不肯說?也行,你聽好了,只要我活一日,他便不能好過一日,你更不能與他雙宿雙飛。」

  明珠忍不住冷笑,連解釋的話都懶得說了。即便是她不要他了,也還不至於飢不擇食到這種地步,隨便就和才認識了沒多久的半剪談婚論嫁。她愛惜自己得很,爹娘生她養她寶貝她,可不是為了讓她作踐自己的。

  她不耐煩解釋,卻不代表半剪不著急,半剪從小在玉皇觀中長大,經歷過的事情不多,膽子不大,方才已是被宇文佑給嚇壞了,聽說宇文佑有不放過他的意思,嚇得趕緊聲明:「別亂說啊,我和傅姑娘清清白白的,以技論交,別壞了人家姑娘的清譽再壞了我終身。」

  宇文佑聽到這裡,陡然放鬆了一直抬著的肩頭,回頭沖明珠不緊不慢地一笑,頗多輕慢和嘲諷。那意思很明白,她傅明珠果然就是個鬼見愁,他不屑她,換了個出身卑微的少年也照樣看不上她。哪怕她不怕死地為半剪擋劍,半剪照樣沒有半點感激,要急著撇清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做人做到這個地步,不,做女人做到這個地步,真是失敗透了。

  明珠也笑,指向半剪:「對,你趕緊地和他說清楚,你是我的家奴,非是什麼其他人,俗話說得好,打狗還看主人面,旁人打你的臉便等同於打我的臉,我誓不與他善罷甘休。」

  半剪沒她嘴皮子利索,曉得自己被損了卻也只能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道:「我不給人做奴僕的。」

  「你不樂意,我當然是不能逼你的。」明珠慢條斯理地拖長了聲調:「去請觀主來,我有一筆賬要和他算,算清楚了,我便放了你,從此後死活都與我不相干。」

  形勢比人強,就算是觀主有錢賠圖紙也得給這活閻王似的男人砍死,半剪立即給明珠行禮:「小的見過姑娘。」

  明珠斜瞟宇文佑一眼,見宇文佑的臉黑得和墨汁有得一拼,心情自然而然地好了幾分,十分大度豪爽地道:「起來吧,你有傷在身,不必多禮。你記好了,入我傅氏門下,我便要護得你周全,誰敢傷你半分就是和我過不去。下去歇著吧,我稍後找你說話。」

  自有人把半剪扶起來護著往下走,明珠傲慢地抬起下巴看向宇文佑:「讓讓,借過。」

  宇文佑沉沉看她一眼,將手一揮,臨安王府的人便退了開去,由著相府的人扶著半剪離去。明珠還多了個心眼,不肯先走,而是留在最後壓陣,等其他人都走了才施施然離去。才行了兩步,手腕便被宇文佑牢牢攥住,肌膚才被宇文佑觸到就像被火燙了似地難受,拚命往後縮,怒目而視:「你要幹什麼?放手!」

  宇文佑雙腳猶如釘在地上似的,任由她蹦跶掙扎半點不動搖,語氣冷靜得很:「別鬧騰了,跟我回去成親,我既往不咎。」

  明珠掙扎不開,眼看著相府的人去而復返,只敢眼巴巴地看著她和宇文佑,並不敢上來救她,曉得所有人都不相信她是真的不想嫁給宇文佑了,只當她是一時興起鬧彆扭,生怕惹怒了宇文佑過後又招她埋怨。再想起從前自己沒骨頭似的成日追著宇文佑跑,覺得真是丟臉極了,憤而一口咬在宇文佑的手臂上,嗚嗚地道:「做你的白日夢,我死也不會嫁給你!」

  血肉入口,激起她那些藏在骨縫深處的戾氣和怨恨來,咬住了就不想再鬆口,只管使勁兒地咬。咬得眼淚滂沱,咬得一顆心揪成一團,痛不欲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36 PM

第14章 傻了麼

  「傅明珠!你鬆口!鬆口!」宇文佑之前還想逞強,卻沒想到傅明珠是下了死勁兒地咬他,再這樣下去他非得少掉一塊肉不可。疼得極了便去抓明珠的頭髮,見她瘋了似地不松口,就又去捏她的下頜骨。

  明珠生得嬌嫩,輕輕就被他卸了下頜骨,一雙黑黑的眼睛哭得濕漉漉的,血從失去控制的唇角流下來,滴在嫩黃色的胡服上好不分明,又淒慘又瘆人。兩邊的下人見二人都動了真的,全都被嚇了個半死,齊齊湧上去拉人勸架,卻被明珠狠勁把人一推,掉著下頜就飛撲過去把正低頭驗傷的宇文佑撞翻在地,再利落地翻身騎上,揚起拳頭對著宇文佑的眼睛就是兩拳。她勢單力薄之時被他欺辱那是沒辦法,此刻人多勢眾還要受這鳥氣那就真是沒道理了。

  宇文佑又豈是個能吃虧的,烏青著兩隻眼睛將明珠推翻下去,舉起巴掌就要往下搧,明珠曉得厲害,先往他臉上撓了兩爪子再緊緊和他擰成一團,就是不給他機會打自己,明明是掉了下巴的慘樣,一雙眼睛卻凶得冒火,叫人心中無端生寒。

  她怎麼突然就這樣恨他了?被卸了下頜骨也還這樣的狠?宇文佑看得怔住,動作慢了一拍,於是褲襠裡又挨了一腳,疼得癲狂間,什麼殺母之仇和大業都被拋之腦後,只想著要和這女瘋子同歸於盡算了,大家一起死個乾淨,一了百了。兩個人章法全無,就和孩子打架似的,你捏著我的鼻子,我摳著你嘴,誰也不讓誰,抓咬撓掐全部用上,在地上滾成一團。

  兩邊的下人見他們打得熱鬧,也自發地衝突起來,正亂成一團間,突然聽得有人冷聲道:「都給我住手!」

  這聲音清冷如玉,頗具威嚴。奈何兩邊的人都打得紅了眼,根本沒人去理,明珠正使勁兒摳宇文佑的眼珠子,宇文佑則掐著明珠纖細的脖子,突然間就被人分開了,兩個人都很憤怒,齊齊轉過頭去瞪向那個多管閒事的人。

  高大的柏樹之下,宇文初負手而立,眉頭微微皺起,一臉的不耐煩:「並不是小孩子了,還這樣不顧後果的胡鬧一氣,真是沒有體統。」

  明珠看到這個人心情就好不起來,她覺得她的重生之路在遇到宇文初之前都走得順當無比,遇到宇文初之後就變得艱難險阻,困難重重。他先刁難於她,再使人拿走了她的鞋子,偷走她的圖紙,現在又來這裡裝模作樣地管閒事看她的笑話,實在很讓人厭煩,想要搶白他兩句,奈何下巴脫臼說不來話,只能忿忿而視。不期然間,在宇文初眼裡看到一閃而過的笑意,不由得越加惱羞成怒,覺得兩輩子的臉面都丟乾淨了,只好恨恨地托著自己的下巴立在一旁,能怒不能言。

  宇文佑怒氣不減,虛虛行了一禮,側開臉甕聲甕氣地道:「讓六哥看笑話了。您怎會在這裡?」

  宇文初道:「這幾日天氣好,正是觀星的好時候,難得無事,我便來此躲躲清淨。」微微皺了眉頭,一臉的不知情:「你怎地不在京中籌備婚事,反而跑來這裡胡鬧?」

  宇文佑的俊臉上掛了好幾條被明珠撓的血印子,被風一吹疼得直抽抽,手臂上被咬的地方也鑽心的疼,再被追著問那已然夭折了的婚事,臉色真是好看不起來,更答不了話,只管惡狠狠地瞪著明珠。

  明珠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氣勢是足的,只是那脫臼的下巴顯得格外可笑,看上去就有些可憐了。

  宇文初嘆了口氣,和氣地道:「傅姑娘,你就不疼麼?這樣下去不是事,府上若有精通接骨復位之人,還是早些把下頜復位的好。」

  誰要他提醒?她自然知道,就算是她忘了,這疼痛也不能讓她忘了。明珠看向蔣鐸,蔣鐸告了聲罪,上前抬手要替明珠將下頜復位,宇文佑立時上前攔住,壞心眼兒地厲聲道:「下賤狗奴,也敢將你的髒手去碰我的未婚妻?」

  明珠大怒,以目示意蔣鐸別理這條亂咬人的瘋狗。宇文佑卻拿劍指著蔣鐸道:「誰敢碰她我便砍了他的手!」見明珠忿忿,便挑釁道:「不然你叫個女人來辦也成。」

  這是算定她身邊沒有精通接骨復位之術的女人,逼著她求他或是一直忍疼呢。他雖然失勢,好歹也是郡王之尊,真要砍了相府一個下人的手腳,其他人也不會說什麼,就算是太皇太后也不能拿這個做文章。明珠做不到拿別人的性命安危來和他賭氣,不由恨得牙癢,氣沖沖地瞪向宇文初。她的本意是說,他不是要主持公道麼,怎地就由著他這混賬兄弟亂來?他要是再不管,那就別怪她不給他面子,不管不顧地鬧起來。

  卻見宇文初衝她點點頭,緩步走到她跟前來,一手托住她的下巴,一手扶住她的發頂,微一用力便利索地將她的下頜給復了位,再道一聲:「傅姑娘,既然你向我求助,我斷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你試試,可好了?」

  明珠斷然沒有想到他居然就這樣把爪子伸到了她的臉上,就算是下頜復了位,也忘記合攏嘴,微張了口傻傻地看著宇文初,鼻端環繞著他指尖帶來的淡淡沉水香味,幽淡甘涼,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宇文初笑笑:「傻了麼?」語氣中多有寵溺寬讓之意,親切得和她親哥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他有多熟。

  此人臉變得如此的快,必然不懷好意。她可以肯定他很明白她並沒有向他求助的意思,但她真真切切得了他的幫助,感謝的話說不出口,質問的話也說不出口,只能憋著。明珠垂下眼,默默地動了動下頜骨,宇文初的手法到位,好是好了的,但她吃了宇文佑不少苦頭,臉疼得厲害,想必腫了也青了,比宇文佑那張五顏六色的臉好不到哪裡去。不過真是很解氣。

  宇文初見她不言語,也不計較,轉過身去招呼宇文佑:「既然來了,就去我那裡坐坐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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