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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02 PM

水墨青煙 -【重生之嫡妻歸來】《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saeneny 於 2015-8-5 08:33 PM 編輯

【書名】:重生之嫡妻歸來

【作者】:水墨青煙

【內容簡介】:

  前世她是燕北大婦,賢慧大度,兒媳的『楷模』,人人說起無不豎大拇指。

  可誰知她瘋癲癡狂,陰謀詭計賜死二叔妻妾,一口一口將奪命湯藥笑喂夫君?

  前世十八如花年華守寡,侍奉二嬸娘為親母,視夫君遺腹子為親子,事事周全,羨煞燕北老婦。

  誰又知她心裡怨恨扭曲,親自落了腹中骨肉,與二叔苟合?

  最後,落得個人人喊打喊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的賤婦。

    一場換夫陰謀,釀成了悲劇,讓她親手害死世上唯一疼惜她的男人。全了笑面渣男,蛇蠍嬸娘的算計。

  再次重生,龔青嵐悔悟自省。恨透了前世的愚蠢不堪!

  這一世,擦亮雙眼,誓要護夫君周全,幸福度日。

  可,不管她如何避讓,前世那些牛鬼神蛇纏上門。

  二嬸娘佛口蛇心,假仁假義,奪她家業,為她『分憂』。

  二叔披著人皮的豺狼,狼子野心,利用她攀權附貴,當成禮物送人。

  三妹姐妹情深,轉眼翻臉無情,背後使計要她性命,上門探親只為爬上姐夫的床榻。

  既然不給她活路,她便要斷他們後路。將一個個妄想奪他性命、覬覦他財產的芻狗,拍進陰曹地府!

  還她清靜悠閒。

  ……

  可許多事情,與原來有些不一樣了——

  陰鬱清冷,不善言笑的病秧子夫君說道:「嵐兒,今日二嬸送來幾位遠房侄女,占掉我們大半邊院子。為夫無用,要你操持家務,卻是守不住後院方寸之地。」

  「夫君只要能守住清白便好。」龔青嵐手指如飛,劈裡啪啦的打著算盤,目光不曾離開帳本半分。

  「戲本上都說三女成虎,為夫怕是抵不住。不如……將清白獻給娘子,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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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05 PM

第一章 新婚

    龔青嵐只感覺自己睡了許久,當意識重回腦中的一瞬間,耳邊傳來炮竹聲,隱約聽到賓客觥籌聲與道賀。又仿佛不是,想睜開雙眸探究這一切,眼皮子卻重的睜不開。

    這時,丫鬟紅鳶在外面偷偷看著四下無人,輕輕推門而進:“小姐,小姐?”

    她那小聲的呼喊,瞬間將睡得並不安穩的龔青嵐吵醒。

    猛然睜開眸子,入目的是遮蓋在臉上的一塊錦帕,微微有些透不過氣來,龔青嵐一把將頭上的蓋頭扯下,眼睛直直的看著手中濃豔的喜帕,讓她有片刻的呆愣!

    錯愕的抬頭,滿室的紅綢喜字,紅光輝映的屋子,映入眼簾。前方供桌上,那一對嬰孩手臂粗的大紅火燭靜謐的燃燒,橘色火焰輕輕跳動,忽明忽暗的光暈模糊了她的視線,面上尤帶著震驚和茫然。

    她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與此同時,紅鳶呼喊著走入內室:“小姐,小姐?”當看到龔青嵐目光呆滯,背脊僵直的靠在床柱上,驚呼道:“小姐,您,您沒事吧?怎的就掀了蓋頭?”紅鳶見她這番的反常,怯了,但還是道:“小姐,小姐還是趕緊蓋上罷,不然稍後二姑爺瞧見了,定會不喜。”

    似膽怯夾雜著懦弱的低呼聲在耳畔響起,龔青嵐轉眸看向身旁嬌俏可人的紅鳶,一身粉色丫鬟裝,濕漉漉的眸子裡有著關切。

    猛然驚醒,白嫩的手掌驟然收緊,尖利的刺痛,讓她真切的感覺到還活著。

    可,她明明已經瞎了怎麼還能清楚的看到這周遭的一切?明明雙手被廢,為什麼手還會痛?明明已經被齊老夫人杖斃的紅鳶,又怎麼還活著?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席捲著龔青嵐。

    “小姐……”紅鳶見龔青嵐沒有反應,急的快要哭了。“小姐,你怎麼了?你醒醒,二姑爺馬上就要回來了!”

    二姑爺?

    龔青嵐渾身一顫,如遭雷擊。呆滯空洞的眸子裡注入了一道光彩,一個荒繆的念頭在心底升起。

    此情此景,無不在提醒著一身喜服的她,回到了八年前的洞房夜。

    慌亂的扔掉蓋頭,伸手摸向脖子,一根細細的紅繩,套著小巧剔透的翡翠玉瓶配飾,激動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脖子上的玉瓶是她出嫁時母親親自給她帶上,回門之後,便被她弄丟了,再也沒有找到。

    佈滿驚喜的眼底盈滿了淚水,她真的沒死!還活著!重新回到了她製造悲劇開始的那一刻。那麼,一切是否都來得及彌補?

    龔青嵐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看著為了護住她,被齊老夫人活活打死的紅鳶,淚水止不住的流淌。

    “小姐……”紅鳶稍顯稚嫩的臉上佈滿了擔憂,小姐這是怎麼了?過門時歡歡喜喜,如今怎的哭得這般傷心?

    紅鳶的擔憂,讓龔青嵐滿心的愧疚。緊緊的握住了紅鳶的手。這一世,她一定要護紅鳶周全!

    “我無礙。”龔青嵐忍下心裡翻湧的複雜情緒,擦拭掉臉頰的淚水。

    “無事便好,小姐莫要哭,大喜的日子掉眼淚不吉利。二姑爺馬上就回來了,您妝容都哭花了,二姑爺會不高興。”紅鳶松了口氣,絮絮叨叨,走到梳粧檯上拿著脂粉替龔青嵐補妝。

    龔青嵐心底冷笑,二姑爺?多麼的諷刺?

    她前一世愛慕著齊家二少爺齊少恒,他的母親齊許氏親自去府中下定,她滿心歡喜、期待的嫁給他,卻不想,與她拜堂的換成了齊家病癆子大少爺齊景楓。成了過門沖喜的新婦!

    每每想到豐神俊朗、溫柔灑脫的夫君,變成清瘦蒼白、孤冷陰鬱的齊景楓。她替自己抱屈,心裡的不甘肆意瘋長,得知是齊景楓不擇手段,逼迫齊少恒放棄她時,排江倒海的恨意噴薄而出。

    她要報復齊景楓的念頭在心底瘋狂的叫囂,再也平息不去。終於和齊許氏母子幾個聯手,步步為營的算計齊景楓,替喬少恒從齊景楓手中奪回齊家大權。

    可,她如此掏心掏肺的對待齊少恒,到頭換來的是被他刺瞎雙眼,打斷了她的手骨,賣進低賤的妓院。

    她最淒慘落魄時,救她出來的卻是齊景楓生前的隨從!

    她那時天真的可笑,怎麼能恨?怎麼能不甘呢?終究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妄圖抓住不屬於她的東西,才會蠢笨的被人利用,作踐真心實意待她的齊景楓。

    “小姐,您一定會幸福。”紅鳶秀麗的臉上露出淺淺的、愉悅的笑容,真心的祝福著自家小姐。

    龔青嵐心中抽痛,前一世是她自己生生毀了自己的幸福。淒苦的一笑,今世她還能幸福麼?

    想到此,絞緊了手指頭,待會她便能見到齊景楓了,她該怎麼面對他?得知前世所有真相的她,無臉活下去,便咬舌自縊了。

    誰曾想,她還能活回來,是老天爺聽到她的祈求?讓她給齊景楓贖罪麼?

    “紅鳶,我臉上的妝容可花了?衣裳齊整麼?”對!這一世她要好好對待齊景楓,他到死都沒有怪過她,一直讓他身邊的人在暗中照顧她。在這世上,除了娘親,便只有這個男人對她最好!

    紅鳶掩嘴咯咯直笑,眼前緊張無措的小姐,分明擔憂姑爺嫌棄,哪有之前一分半點的淡定從容?

    “小姐,您是燕北第一美人,就算眼睛腫成核桃,也獨添一分我見猶憐,保管姑爺看直了眼,再難有其他女人入得了眼!”紅鳶自小隨著龔青嵐長大,主僕兩感情深厚,這番打趣的話,絲毫未惹惱龔青嵐,反而使龔青嵐嬌嗔迭怪一聲:“你這丫頭,怪沒大沒小!”

    龔青嵐依舊心中忐忑,下意識的摸著如花容貌,心裡有著不確定。前一世她並沒有體驗到洞房花燭夜,女子的嬌羞、緊張、期待,未曾在這火熱的夜將自己的美好在齊景楓眼前極盡絢麗的綻放。而是被矇騙的屈辱,憤怒的將他趕出了新房。發瘋的撕扯這滿室刺目的紅,最後累及,筋疲力盡的倒在一片狼藉的新房才罷手。

    夫妻結合,也是因為她對他心存算計!

    龔青嵐不禁懊惱,前世她真的該死,對他所有的好都是有目地。他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知?

    諷刺的一笑,她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連心也蒙了豬油,分不清好壞。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念頭,她這樣壞的女人,配得上他麼?

    “什麼時辰了?”

    “亥時。”

    龔青嵐提著自己一針一線繡好的喜服,走下床踏板,施施然的來到銅鏡前,裡面倒映出巴掌大的鵝蛋臉,鳳眼瀲灩,仿若蘊含著縷縷煙絲,朦朧而勾人心魂。瓊鼻猩唇,襯得肌膚越加光潔賽雪。剛剛及笄的年紀,已初綻光華,卻仍顯青澀。

    櫻唇勾著譏笑,正是這美豔的容顏,讓她目中無人。自認整個燕北,唯有她能做燕北第一美男子齊少恒之妻。

    他是如願將目光投在她身上,未曾想,處處透著算計,利用她的美貌來對付齊景楓!

    鏡中人兒,眉宇間凝著一抹憂傷,眼眸裡蒙上一層氤氳水霧,泫然欲泣,楚楚動人得極為惹人堪憐。

    窗外傳來陣陣腳步聲,龔青嵐驟然握緊了桃木梳,扭頭緊緊的盯著緊閉的門扉,一顆心‘撲通、撲通’的急促跳動,似要蹦出嗓子眼。

    龔青嵐!你早已不是當初天真少女!你是二十三歲的老女人!連死的都不懼,何時變得如此膽小了?

    狠狠的將剛湧起退怯的念頭按下去!

    “吱呀——”

    門扉由外而內的推開,一抹清瘦頎長的紅影信步進來。龔青嵐霍然站起身,背脊僵直,垂在身側的手指骨泛白,桃木梳齒刺破細嫩的手心,尖銳的刺痛,絲毫分不走注視那抹紅影的半分視線。

    此時的他年方二十,墨發半紮半束柔順的披在背上,幽黑的眼中綴落著點點星芒。大紅的喜服映照下,清冷而秀美的面容沒有絲毫紅光,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駐足在門邊,渾不覺流露出高貴淡雅的氣質。

    濃密如遠山之黛的眉微挑,望著立在銅鏡前梳妝的女子,墨黑的眸子有一瞬的詫異,轉瞬即逝。

    龔青嵐捏了捏發汗的手心,喉嚨乾澀的發緊,齊景楓一瞬不順的目光,仿佛可以在不知不覺間看透她的心思。

    “咳咳……”齊景楓掩嘴咳嗽,拉回龔青嵐走神的思緒。

    再次真切的看到他,恍若隔世。心如擂鼓,在他錯愕的注視下,鎮定自若的走到床邊,自顧拿起掉落在地的四方喜帕蓋在頭上。

    短短的距離,費盡了心力,一腳一步似踏在她的心尖,渾身痛的發顫。任由愧疚和悔恨在心底蔓延成災!

    罷了,罷了!

    前塵往事,過眼雲煙。前世她太過蠢鈍愚笨,才會遭人利用。今生今世,她只想好好待他,為他守住家業,彌補前世的虧欠。

    倘若他們那對母子,再敢來算計她,休怪她心狠手辣!

    紅鳶見到齊景楓的那一剎那,面色發白,竟然不是二少爺!而是病癆子大少爺!那個克死父兄,獨掌齊家大權的大少爺!

    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小姐她知道麼?紅鳶驚惶無措的看向小姐,卻見她鎮定的坐回床邊,蓋上喜帕。紅鳶以為小姐撞鬼了!

    天知道小姐有多愛慕二少爺,她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反應呢?不敢錯漏了龔青嵐的反應,紅鳶睜大了眼睛,捕捉到她微微顫慄的身子,紅鳶‘恍然’,小姐怕是受不了這天大的打擊,藏在喜帕下哭泣呢!

    “大少爺,您是不是走錯屋子了?”紅鳶氣的面色發青,緊緊的攥著拳頭,橫檔在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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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06 PM

第二章 洞房

    一聲怒喝,氣氛陷入凝滯、尷尬。

    仿若一切都靜止,唯有供桌上一對龍鳳喜燭在燃燒,跳躍的火焰,照耀在齊景楓清冷的臉上,忽明忽暗,幽魅而詭異。滴滴滾落的‘紅淚’,直落在他的心上,處處灼燒著他。

    進退兩難!

    “劈裡啪啦”蠟燭燃燒的爆響聲,猶如一道閃電劈在龔青嵐的心頭,在耳畔炸響,驚起心底狂湧的波瀾,直打在心頭,澆滅了彷徨不安。

    松了松緊握的手心,汗水侵浸傷口,尖銳的刺痛使她鎮定下來。紅鳶並不知道她婚禮換夫,而當初齊家下定,是由齊許氏出面,並沒有說明是替哪個少爺說親。

    是她誤會了,齊少恒溫柔體貼,細心細緻的呵護,加上他母親齊許氏出的面,自然而然的以為是齊少恒,一切都在誤導著她。早已忘記齊景楓掌管著偌大的家業,府中庶務是齊許氏管理,府中少爺、小姐的親事自是由齊許氏打點。

    “紅鳶,你出去!”龔青嵐沉靜的一笑,她要嫁之人,龔府除了她和母親全部都知曉。莫怪前世回門,他們一點也不詫異,十分熱情的接待。可笑她認為家人皆為她打算,期望齊景楓好好待她。

    心境變了,一切都會發生轉變。曾經讓她厭惡的新房,變得無比的溫馨。甚至前世覺得他一臉病容,滿身的藥味噁心而刺鼻。如今,便覺得他清雅舒潤,賞心悅目,淡淡的藥香勝過無數香料。

    在她眼中,他每一處都是極好的。

    紅鳶不可置信的咬緊唇,小姐得了失心病麼?這是大少爺啊!紅鳶在心底吶喊!很想抓著她的手晃醒。可觸及到小姐白嫩的掌心上月牙傷口,心底一陣酸澀。小姐是怕鬧大了,夫人在府上難為麼?

    心中為小姐抱屈,外人羨煞的第一美人有何用,小姐的苦誰能懂?都是他!都是這病癆子毀了小姐的幸福!惡狠狠的剜了齊景楓一眼,腳下帶風的離開。

    喜房內只剩下兩人,龔青嵐緊張的捏著裙擺,滿臉忐忑期待的等著他揭開頭蓋。嘴角上揚,淺淺的笑容,拿捏著恰到好處的弧度。

    許久,久到臉部的肌肉僵硬,依舊沒有動靜。龔青嵐心底一慌,他是因著紅鳶的話生氣了麼?

    霍然掀開頭蓋,幾步之遙的男子屹立在眼前,修長的手指修剪的乾淨圓潤,緊緊的握著如意稱,身上帶著一股清冽的酒香,微醺的醉意使他漆黑的眸子格外明亮而深沉。

    觸不及防的撞進一雙清亮的眸子,齊景楓微怔,抿緊了秀氣的薄唇。

    “呆子,喜娘沒有教你揭蓋頭麼?”龔青嵐受不住這壓抑的氣氛,悶得她喘不過氣,便苦著臉打趣一句,蓋上喜帕,遮掩住紅紅的耳根。

    齊景楓心頭一顫,不禁莞爾。哪有新娘子提醒夫君揭蓋頭?眼底染上點點笑意,璀璨生光,清冷的臉上柔和不少。如一塊美玉,散發著溫潤的光芒。

    隨即,好似想到什麼,斂去笑意,執著玉如意掀開了蓋頭,喜帕飄落,露出嬌顏玉容,面頰羞赧酡紅,擺在膝上的手合攏握緊,顯露她此刻的緊張。

    齊景楓清雅一笑,眸光幽暗晦澀,執起兩杯交杯酒,兩人交手飲盡。龔青嵐心思複雜,苦中帶甜,祈望著此後夫妻二人琴瑟和鳴。

    “今日你還未用膳,我吩咐長順備了膳食,你先吃點。”齊景楓吩咐丫鬟擺好膳食,喚紅鳶伺候龔青嵐用膳。

    龔青嵐眼眶發熱,望著他單薄清瘦的身影,心裡流入一道暖流。起身隨著他一道進入內室,透過紗織屏風,殘輝暗影彰顯他在寬衣沐浴。

    步子一頓,吐出一口濁氣,踏步而入。見長順望著她時的訝異,微微一笑,示意他出去。

    長順一直守在新房外,聽到了紅鳶那一番話,心底本隱隱擔憂。如今,見大少奶奶如此,提著的心落了下來,悄悄的退出去。

    龔青嵐站在他身後,替他脫下外衫,雙手自他張開的腋下穿過,環著他的腰身,解腰帶玉扣。

    幽香入鼻,齊景楓心中一動,垂眸看著腰間一雙白嫩的手,有條不絮的解開玉帶,眸子裡墨色洶湧,閉眸壓下心頭的震動。轉身,微涼乾燥的手抓著龔青嵐的手腕,制止道:“別餓著,出去用膳,我不用伺候。”

    龔青嵐低著頭,不為所動,我行我素的替他繼續寬衣解帶。

    齊景楓輕歎,笑了笑,揉著她的頭頂,似誘哄小孩一般的口吻:“乖,餓壞了如何伺候我?”

    ‘轟’龔青嵐臉上紅暈蔓延耳後根,想到等下便是要洞房,心‘撲通撲通’的似要跳出胸腔,緊張的後退了幾步,轉身跑了出去。

    梳洗後躺在床上,想著他揉了她的頭,龔青嵐臉上火辣辣的,一絲絲甜味在心底蔓延。前世裡,齊少恒對她做過無數次這樣的動作,甚至有些更親昵,她都沒有這種感覺。

    忽而,龔青嵐眉宇間隴上愧色,眼底閃過悔恨,覺得她渾身都很髒,即使她知曉回到了從前,身子很乾淨。可,她的靈魂骯髒不堪的令她厭惡!

    恨透了前世的愚蠢!

    齊景楓捕捉到她眼底的悔恨、自責、掙扎,眸光一暗,衣袖拂動珠簾,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驚醒了龔青嵐,慌亂的斂好心神,蒼白的臉上露出恬靜的微笑,讓出半邊床。

    齊景楓熄燈,上床。

    龔青嵐見他呼吸平緩,並沒有動靜,心一沉,他還是介意麼?

    輕輕的咬著唇瓣,新婚夜未能洞房,便不是實至名歸的夫妻。可若她主動,他會不會覺著她很孟浪?

    即使她壞到骨子裡,也掩不去她身為女人的羞態。握緊了拳頭,牙一咬,心一橫,管他呢!暫且拋卻矜持,先圓房再說!

    緊緊的閉著眼,挪到他身旁,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欲語還休的望著他。

    齊景楓身子微微一僵,面對她的主動,似乎有些無措。知曉她的心思,最終他只是溫和的揉了揉她的頭,笑道:“睡吧,今夜我喝了幾杯酒,身子不適。”

    黑暗中,龔青嵐滿面通紅,羞愧不已。翻身,側對牆壁。

    心裡的不安逐漸放大,前世她將他趕出了新房,他一直睡在書房。今生,她主動,換來的是拒絕,事情有些顛倒,險些令她招架不住。漸漸的,湧起一陣委屈。

    前世對他視而不見,恨之入骨,他對她呵護備至。如今,她委曲求全,事事依順,他卻不冷不熱。

    當真是報應麼?

    兩人各懷心事,齊景楓凝視著她的睡顏,恍然憶起初見時的驚豔。她很美,美的張揚奔放。踏進新房時,心仍舊不可抑止的顫動。突然想到幾句熟記爛於心的詞‘鳳冠霞帔,冰肌玉骨。嬌顏玉容始顯出,絕色而生香。’

    她是委屈的,心底裝的是二弟,所嫁之人卻是自己。

    雖是一段錯緣,但我必不會讓你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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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08 PM

第三章 衝突

    一夜未眠。

    龔青嵐眼瞼有一圈青影,睜了睜眼,側頭見齊景楓還未蘇醒,撐起身子,翻身橫跨過他,正要下床。

    可眼角餘光那一瞥,驀然一慌。

    齊景楓漆黑幽深的眸子,一瞬不順的盯著她。龔青嵐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落在自己胸口。因她雙手撐在他身旁兩側,俯身面對他,稍稍寬鬆的裘衣下垂,露出裡面紅色繡鴛鴦的肚兜,映襯得她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

    面頰薰染上兩抹霞光,心裡略微有些許緊張。女子是不能從夫君身上跨過,否則,會帶走他的運氣。

    如今,她腦袋昏沉迷糊,倒是忘記了風俗。從他身上跨過也就罷,還被當場捉住,且春光外露。知道的興許是她不知禮數,不知道的誤以為她生性孟浪,大清早起床勾引人。

    經歷昨夜她的暗示遭到拒絕的那一遭,生怕今日無意為之被他曲解,尷尬的解釋道:“夫……夫君,妾身……妾身見你睡得沉,不想攪你清夢。所以……所以才……”從你身上跨過去。

    後面幾句話,龔青嵐在他清冷的目光注視下,說不出口。只得用食指,指著裡側床榻和自己,在他身上掃過,指著地上。

    這樣,他明白吧?

    “為夫身體虛乏,便睡沉了一些,倒是妨礙了你。今日後,由你睡在外側。”齊景楓目光幽幽的滑過她半露的春光,輕咳一聲,別開臉望向別處。

    他別有深意的一瞥,使龔青嵐臉紅的如煮熟的蝦子。再不敢磨蹭半刻,麻利的爬下床,整理好微敞的衣襟。

    覺得她太大驚小怪了,前世二人都有了肌膚之親,看一眼,怎得就害臊了?

    深深吐納了幾下,化去心底的尷尬。稍顯稚嫩的臉上,露出端莊溫婉的笑容。從衣櫃拿出紅色繡暗紋的錦袍,走到床邊道:“夫君,妾身伺候你起床。”掀開被子,扶著齊景楓坐起身,替他穿戴好,扶著他的手坐在銅鏡前。

    “你先去洗漱,讓紅袖為我束髮。”齊景楓眸光微動,微涼的手指,按住龔青嵐握著桃木梳的手。

    龔青嵐微微一愣,清亮的目光落在兩相交疊的手上,心裡掩不住的失落。前世裡她希望與良人倚窗畫眉,品茶論酒,舉案齊眉,恩愛到老。

    可是一場換夫,顛覆了她未來的夢想,雙手沾滿了鮮血。

    他臨終前說此生的願想是:她的雙手能為他束髮,他執筆的手,為她畫眉。

    可他到死,自己都沒能滿足他的遺願。

    如今,她想要為他束髮,卻遭到了他的拒絕。巨大的落差,一時讓她難以接受。

    齊景楓從銅鏡中,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失落,便知她是多想了。輕歎一聲,溫雅道:“你還沒有洗漱好,若為我整理好,會耽擱敬茶的時辰。”

    聞言,龔青嵐展顏一笑,心底松了口氣,幸而他沒有多大的改變。轉身喚紅鳶進來伺候齊景楓,自己便由著紅玉梳妝。

    “吱呀——”一聲,閉上的門被推開,嬌俏的聲音隨之入耳。

    “大少爺,大少奶奶,奴婢給您們送水進來。”

    紅袖?

    龔青嵐嘴角微揚,露出一抹冷笑。紅袖是齊景楓身邊伺候的一等丫鬟,相貌也是一等一,生的十分美麗,嬌俏可人。一顆玲瓏心,也是活泛的。

    五更天他們便要起身,收拾著去老夫人秋爽閣請安敬茶。她拖延到五更三刻送水來,不是給她下馬威麼?

    前一世,她將齊景楓趕出了新房,第二日,也是這個時刻,紅袖端著水進來,明朝暗諷了一番,更加激怒了她。

    呵……一個丫頭竟敢明目張膽的落她臉面,她全歸結為齊景楓指使。

    重活一世,知道真相的她便也明白,這是二嬸齊許氏在背後搗鬼。推波助瀾,挑撥她和齊景楓的關係。

    紅袖掀開珠簾走進內室,見到裡面的情形微微一怔。齊景楓已經被收惙好,手中正拿著濕帕子擦手。龔青嵐上好了妝容,端莊矜貴的立在齊景楓身旁,吟吟笑望著她。

    紅袖心頭一緊,覺得龔青嵐笑的別有深意。垂眸看著自己手中端的銅盆,羞憤不已。

    她按照二夫人的吩咐,明明告誡廚房莫要給大房提供熱水。她隨後姍姍來遲,送水為二人梳妝,耽擱敬茶吉時。讓大少奶奶惹怒老夫人,好讓二夫人熱心為大少奶奶解圍。

    可事情怎得不一樣了?並沒有按照她的預想發展,反倒讓她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微微咬著唇瓣,訕笑著解釋道:“奴婢以為大少爺與大少奶奶洞房夜會起身稍晚一些,所以奴婢來遲了……”

    紅袖那點心思她豈會不知?仗著自己的容貌,想要爬上齊景楓的床。前世她對齊景楓不甚在意,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見。今世不一樣,她想要好好的報答齊景楓,與他好好的過日子,自是不容許一個心大的丫頭覬覦他。

    龔青嵐淡淡一笑,朝丫鬟輕輕的揮手,道:“你先下去吧,我伺候夫君。”

    紅袖放下銅盆,磨磨蹭蹭的不肯出去。看了眼齊景楓,想到自己伺候了大少爺七八年,豈是剛進門的龔青嵐能比的?不過是一個衰敗的書香門第家的女兒,不以為然道:“大少奶奶,奴婢近身伺候大少爺多年,瞭解大少爺的習慣。您還是出去用早膳,由奴婢伺候大少爺。”見龔青嵐面色平靜,紅袖嘴角彎了彎,有著得意。

    大少爺已經娶親,便可以納妾了……

    龔青嵐挑了一下眉梢,頗為好笑的看了一眼齊景楓,再看看紅袖。唇畔溫婉的笑容,有些意味難明。

    紅袖心裡‘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些緊張。隨即想到二夫人的應諾,心裡有了底氣,挺直了腰板,直直的看向龔青嵐,眼底有著挑釁。

    齊景楓眉宇一沉,冷聲斥道:“紅袖,出去!”

    紅袖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叫她出去?怎麼可能!抬眸看向齊景楓,觸及到他眼底凝結的寒霜,心底一顫,不敢忤逆了齊景楓。想到大少爺不顧他們多年的情份,幫助龔青嵐這賤人。眼底閃過怨憤,不甘的咬緊牙關,轉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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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09 PM

第四章 敬茶

    龔青嵐與齊景楓坐上青布小轎,朝老夫人的住處而去。

    搖搖晃晃的轎攆,晃得龔青嵐微微出神。

    老太爺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老夫人育有兩子一女,大兒子是齊景楓逝世的父親。次子便是齊少恒的父親,小女兒遠嫁京城。最是疼愛二房,瞧不上病怏怏的齊景楓,不乏齊許氏在其中作梗。還有一個庶子一個庶女,自老太爺去世,被老夫人拿著錯處,發落到偏遠的莊子上。

    猶記得,前世她初過門時,將齊景楓趕出門外。敬茶時老夫人並未責罰,待她熱情慈愛的若親孫女。

    想到此,龔青嵐心中不是滋味。擺放在膝蓋上的手,覆蓋在齊景楓膝上的手掌。掌心寬厚,因長年纏綿病榻,而削瘦無肉。手指卻是修長,骨節分明。

    溫熱的觸感,使齊景楓渾身一震。清冷的眼睛裡墨色洶湧,深邃的眸子望著手背上白嫩的手,閃過一道幽光。

    “無礙。”良久,齊景楓似乎感受到龔青嵐的小心思,嘴角勾出清淺的弧度,揉著她的頭頂,安撫他心思靈敏的小娘子。

    小娘子?

    狹長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暖色,嘴角微揚,顯示他此刻的好心情。

    “都給揉散了。”龔青嵐撇頭躲開,真把她當小女孩兒了?伸手整理被他揉過的地方,不滿的迭怪道。語氣中有著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小女兒家的嬌態。

    齊景楓身體孱弱,卻是掌管著家業,與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對細微的語態、神色變化,非常的敏銳。冷清如一潭死水般無波的眸子,蘊藏著一絲寵溺。

    下意識,伸手再度揉上她的頭頂。

    “啪——”

    龔青嵐打落他伸來的手,異常蒼白的手背,紅了一塊。

    微微一愣,龔青嵐心中懊惱。不斷的警告自己是來報答。他開心,自己忍忍便是,別不小心再次結仇了!

    齊景楓望著手背,眸子暗了暗,倒是沒有再說什麼。

    到了正房,婆子們打起轎簾,龔青嵐下轎。轉身,攙扶著齊景楓下轎,手臂順勢挽著他的手肘。

    抬眸環顧四周,門口兩株臘梅開的正旺。嬌嫩的花蕊迎風搖曳,嫵媚多姿,為院落添了一抹亮色。

    由丫鬟引著往內而去,穿過亭廊畫壁,來到堂屋。

    老夫人並沒有在,只有老夫人身邊的丫鬟綠水候在一旁。見兩人來了,便恭敬的行禮:“大少爺、大少奶奶,老夫人昨日貪杯,犯了舊疾,如今還未起身。奴婢先進去看老夫人好些了沒有。”

    龔青嵐與齊景楓對望一眼,微微頷首。

    綠水轉身進了內室,看著老夫人坐在拔步床上。腰後墊著引枕,腳邊一站一跪兩個丫鬟捶肩捏腿。磕著瓜子兒,哪有一分半點的不適?

    “老夫人,大少爺、大少奶奶,過來請安敬茶。”

    聞言,老夫人臉色沉了幾分,她不喜歡大房,看著齊景楓就礙眼。一個隨時會死的人,憑什麼霸佔家主之位?這也就罷了,還不如老二家的孝順。她做祖母的也不好與小輩置氣,好心替他尋了一門親事,卻不識好歹的拒絕,娶了龔青嵐這個家道破落的貨色。

    她自是不會同意,老二家的說這女人會幫他們對付大房,便勉為其難的點頭。如今見兩人歡歡喜喜的進來,老夫人肝火旺盛,火氣蹭蹭往上滋長。冷哼一聲:果然是沒見識的女人,被齊景楓的權財迷了眼,背叛了老二家。

    “不見,我病得起不了身。”說罷,便將綠水遣了出去,渾濁的老眼閃過精光:“慢著!他二嬸待他有養育之恩,受得起他們一杯茶,也算是孝敬了我。”

    綠水愕然,這於理不合,老夫人這般作為,傳出去會被人笑話。可隨即想到長居佛堂,連兒子大婚都未出來參加的大夫人,也不覺的老夫人這作為過分。

    大夫人可是燕北王的女兒安郡縣主,大老爺過世,老夫人可是讓人抬著空棺木橫在燕北王府撒潑鬧事,要休棄了大夫人。逼得大夫人過不下去,交出了府中庶務給二房,老夫人適才甘休。

    縣主老夫人都敢不給臉面,何況是家道不如齊府的龔府?指不定日後老夫人會如何作踐!

    綠水不敢遲疑,將老夫人的話稍稍潤色,轉述給齊景楓與龔青嵐。

    齊景楓臉色微白,目光深幽的不知在想什麼。

    “不用多想,我不覺委屈。”龔青嵐拉著齊景楓的手,朝他露出一抹溫暖人心的笑容。

    前世與老夫人相處過,她的這番舉動在意料之中。叫她給齊許氏敬茶,無非是要齊許氏看看她‘背叛’了齊許氏?今日敬了茶,日後便是要給齊許氏立規矩,讓齊許氏好好刁難她。

    老夫人打得好算盤,不想見他們礙眼,又不甘心放過他們,乾脆將他們丟給齊許氏對付。

    而二夫人齊許氏,在看到被老夫人打發過來的嬤嬤取來的元帕時,臉色霎時一變。以她對龔青嵐的瞭解,揭蓋頭時,發現新郎不是恒兒,定會勃然大怒。可昨夜非但毫無動靜,更是圓了房!

    冷笑一聲,她以為傍上齊景楓這病秧子,就有好日子過了?目光投在擺放元帕的匣子上,嫌惡的說道:“拿走!”

    二夫人的奶娘一見二夫人不高興,立即將匣子扔給一旁的香蘭,端上茶水遞過去,“這事也沒影兒,許是有我們不知道的內情。”

    齊許氏對自己的兒子倍感信心,想想也覺是如此,齊景楓與齊少恒相比,一個手指頭都趕不上她兒子,想著待會便試探試探一二。

    這時,丫鬟進來通報:“二夫人,大少爺、大少奶奶過來請安了。”

    二夫人陰沉的臉,霎時堆滿了笑容,和藹可親的看著並肩而來的二人。“可算是來了,可用了早膳?”

    龔青嵐目光落在二夫人臉上,緊了緊袖中的手指,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微微一笑。連忙福身行禮:“侄媳婦兒給二嬸娘請安。”鳳眸含笑的環顧著四周的少年、少女,歉疚道:“讓二嬸娘與小叔、小姑久等了。”

    二夫人擺擺手說道:“一家子人,客氣什麼?”卻是沒有喊她起身。

    龔青嵐眸光微閃,眼角眉梢都染著笑:“嵐兒若再客氣倒顯得生分了,便恭敬不如從命。”說罷,自動起身。

    二夫人嘴角顫了顫,心裡有了幾分不悅。見此,奶娘立即端著兩杯茶水給龔青嵐敬茶。

    “二嬸娘,時辰也不早了,嵐兒已經一一見過家眷,侄兒便帶嵐兒去給母親敬茶。”齊景楓清冷如月輝的眸子,掃了眼託盤上的兩碗茶,淡淡的說道。

    龔青嵐剛進門,便給老夫人落了臉面,若今日給二房敬茶,今後便要日日來二房立規矩,斷不能再委屈她。

    她還不能吃龔青嵐敬的茶了?這賤蹄子還巴不得敬給她呢!

    二夫人咬緊了後槽牙,心底憋著一團惡氣,偏生不能發作,臉上還要維持著慈愛的笑:“嫂嫂怕是對十年前的事情不能釋懷,就連你們大婚……唉,罷了罷了,好孩子委屈你了。”

    龔青嵐仿若沒有聽出二夫人話裡挑撥的深意,垂眸笑了笑,道:“嵐兒出嫁時,母親便叮囑要孝敬公婆。若能在公婆身邊伺候,也是嵐兒的福氣,談何委屈?”

    二夫人怔怔的看向龔青嵐,想要從她眼中看出一絲虛假來,可她神態誠懇,情真意切,哪有半分勉強?周身淡雅溫婉的氣質,倒是與提親所見,換了一個人一般。

    難道真如婆母所說,這賤蹄子看中齊景楓了?

    二夫人很好的掩藏好眼底的探究,龔青嵐權當沒瞧見,依舊笑意漣漣。

    “人長的標緻水靈,生的一顆玲瓏心,賢慧大度的氣派便是名門仕女也比不得。若是恒兒能娶這樣通透的人兒,便是他此生的福氣。”齊少恒在龔青嵐身上下的心思可不少,二夫人不甘心這是一顆廢棋,便開口用齊少恒來試探她。

    龔青嵐猛然一聽這名字,心神一晃,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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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09 PM

第五章 觸動

    二夫人見此,心裡甚為滿意,想來她心中是有恆兒。為何會幫襯著齊景楓,不過是小女兒飄忽不定的心性。一時被灰蒙了心,待恒兒回來,一兩句話她不就乖乖的任由恒兒指使?

    “時辰不早了,楓兒也有近十年不曾見過嫂嫂,今兒個你大喜,理應帶著侄媳婦兒去看望。”待龔青嵐在安郡縣主那碰了釘子,自是會想起她的好來,不免會對齊景楓寒心。

    順手將準備好的禮物遞給龔青嵐,一套紅瑪瑙頭面,一隻赤金掐絲的手鐲,兩根白玉鳳紋釵,一對赤金嵌紅寶石石榴耳墜。

    二人走出院子,二夫人散了眾人,倚在軟塌上,腰後墊著引枕,臉上洋溢著愉悅的笑。

    香蘭一見二夫人歇了手,趕忙打扇,捶肩捏腿,“夫人,為何要給大少奶奶體面?”老夫人面都不露,壓根不承認這個孫媳婦兒。二夫人如此抬舉龔青嵐,豈不是打了老夫人的臉?

    二夫人不以為意,老夫人糊塗,她可不能犯渾:“我對她越好,她便越記在心底。待會兒,見了自持清高的安郡縣主,一杯茶水都沒得喝,興許門都不給進。兩兩相比,傻子都知如何抉擇。”安郡縣主是燕北王的女兒,從小身份尊貴,做事交際全憑喜好,怎會討老夫人的歡心?否則,如何叫她掌了家?

    眼底閃過一抹陰冷,身份高又如何,還不是被她壓在底下?她能鬥敗安如意,她的兒子自然也能取締了齊景楓。

    “二夫人英明。”香蘭笑著奉承。

    “就你嘴甜。”二夫人聽的順心,極為享受這一套。

    話說齊景楓與龔青嵐離開了二夫人的院子,比肩朝大夫人清修的梧桐苑而去。

    遠遠的看著緊閉的大門,門口的石階佈滿青苔,齊景楓清冷的眸子閃過幽光。站在十米開外,悠揚的注視著院落,並沒有進去的打算。

    龔青嵐靜默的立在他身後,知曉他小站片刻,便會離開。

    大夫人被老夫人鬧得心力交瘁,心中卻是記掛著齊景楓。不知發生了何事,讓大夫人心灰意冷的修建佛堂,住在與齊府西側偏院的院落,十年未出。

    前世她也目光膚淺,並沒有將大夫人放進心上。真正見到大夫人,是在齊景楓死後的第一天。齊景楓下了葬,大夫人便離開了齊府。

    她被齊少恒弄殘弄瞎賣出府後。偶然聽人說過,大夫人將齊景楓的遺腹子接走。齊少恒自是不願,獅子大開口的讓燕北王免去齊府的五年稅收,適才把孩子交給大夫人。

    龔青嵐嘴角掛著自嘲的笑,齊府家大業大,五年的稅收可以養活燕北十萬百姓兩個月。這麼龐大的一筆銀子眼都不眨一下,豈會是不愛齊景楓?

    龔青嵐望著了無人煙的院子,眼底閃過微光。齊許氏按照前世的套路,一一行事,儼然是不打算放過她。若是大夫人願意出來,與二夫人抗衡,想來她要算計齊景楓,也要掂量著來。

    大夫人身後有王府撐腰,怎會鬥不過齊許氏?不爭不搶的妥協,定是其中有其他的內情。老夫人大鬧燕北王府,那般打王府的臉面,王府都毫無動靜……心中一沉,怕是不簡單。

    “夫君,你不進去麼?”龔青嵐很想惙攛著齊景楓一同進去,可她知曉齊景楓心底有個結。不能激進,需要慢慢的開解。

    齊景楓微微頷首,眸子如古井無波般深幽。

    “回去吧!”清冷文雅的嗓音,帶著一絲隱忍的歎息。手握成拳,抵在唇邊悶聲略帶壓抑的咳嗽。

    龔青嵐心神一動,握上他的指尖,果然一片冰涼。他臉色白如珠玉,泛著透明的光澤,細細一看,都能瞅見裡面青色、紅色的血管。

    龔青嵐一個眼色,紅鳶便從手中捧著的包裹內拿出一件佛頭青緙絲白貂皮襖,恭敬的遞給龔青嵐。

    龔青嵐抖開,披在齊景楓肩頭。寬大的皮襖裹在他身上,略顯寬鬆,更顯清雋削瘦。

    肩頭一暖,齊景楓眸子裡閃過詫異,垂眸凝視著替他整理衣襟的玉手,一股暖流流淌進心頭,觸動了某根心弦。

    原以為那包裹中是賞給家中小輩的禮物,未曾想到是為他備著的皮襖,預防他著涼。

    “感動了?”龔青嵐瞥見他眼底的波動,鼻頭一酸,更加堅定了心底的想法。

    齊景楓低低的笑出聲,清冽的嗓音如玉珠落盤,溫潤悅耳。似乎是他身上的皮襖起了作用,溫熱了他的身子,聲音也化去了冷意,暖暖的如三月的春陽。

    極淺淡的笑容,使他陰鬱清冷的病容,平添了幾分神采。龔青嵐一時竟看出了神!

    齊景楓覺得她凡事淡定從容,沉穩的超越了她的年齡。碰上洞房換夫之事,只不過一怔,便坦然接受。光是這番定力,便是無幾人及得上。

    沒想到,被他一笑,卻是呆了。不禁起了捉弄之意:“突然發覺為夫樣貌俊美?”

    “咳——”紅鳶覺得姑爺通身散發著拒人千里的冷漠氣息,表情行為一板一眼,未料到也有風趣一面,一時驚得嗆了口水。

    幾聲咳嗽聲,倒是驚醒了龔青嵐,記起自己的糗態,一時紅了耳根。

    “起風了,快些回去,小心受了涼。”龔青嵐語速極快的說完,便擰著帕子匆匆走在前頭,一個眼角都不敢看齊景楓。著實驚嚇不小,前世齊景楓雖對她極好,做事循規蹈矩,嚴厲的如同小老頭。哪會如此打趣人?

    齊景楓望著前頭躥得比兔子還快的身影,嘴角微揚:他有這般可怕麼?

    ……

    齊景楓用完午膳,便去書房處理公務。

    龔青嵐吩咐紅鳶整理好茶具,讓婆子送到梧桐苑門口。叮囑紅玉看守院子,領著紅鳶去大夫人處。

    敲敲爬滿常春藤的院門,裡面毫無動靜。斷斷續續敲了幾下,一個中等身材的嬤嬤走了過來。身形清瘦,包裹著頭巾,穿著極為樸素。粗布衣裳泛白,卻漿洗的極為乾淨。

    “是大少奶奶?夫人身體抱恙,不便接待。”嬤嬤笑的和藹可親,一雙細長的眸子暗藏精芒,上下打量著她。

    龔青嵐福了福身,這是燕北王妃從皇宮裡太后身邊討來的三品女官,隨著大夫人陪嫁到齊府,一生未嫁,受得起她一禮。

    “倒是嵐兒來的不是時候,便不叨擾母親清靜,嬤嬤且先回去照料母親。”龔青嵐自是知道身體抱恙是說詞,也不惱,閒適的席地而坐。

    嫺熟的燙杯煮茶,待茶葉下沉,芽葉舒展,湯麵水汽夾著茶香縷縷上升,如雲蒸霞蔚。幻化出含苞待放的蓮花,片片花瓣層層疊疊的綻放,如夢似幻。

    藏在一角觀察龔青嵐的嬤嬤,老練的眸子裡迸發出驚愕,健步如飛的去了大夫人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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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10 PM

第六章 禍事

    得願進梧桐苑在龔青嵐的意料之中,大夫人與自家祖父、祖母親厚,最是鍾愛牡丹與茶藝。

    她曾經學習茶藝不過是討好附庸風雅的齊少恒,如今卻是真正的派上了用場。不禁感歎:有所得,便有所失。雖是進了院子,卻讓大夫人更加懷疑她的用心了。

    花婆子攙扶著龔青嵐的手小心翼翼的踏過青苔石階,踏入院子。龔青嵐細細的觀看,一路走來,廂廡遊廊,小巧別致。院內不似外邊奢華壯麗,多是山石樹木。小道兩邊一指高的嫩綠草地,上邊零星點綴著各色花朵,甚為素雅幽美。

    龔青嵐恍然,這座院子當年是二老太爺一家居住,後因財產糾紛,一家劃分為二,這個院落也算是獨立的門戶。然,並無多久,二老太爺步步升遷,在京中文淵閣任內閣學士。一家大小遷至京城,院子至此荒廢。

    說到這,不得不說齊府發家史。在燕北也是底蘊深厚的百年世家,當年高祖父那一輩是大地主,後經商做起了絲綢錦繡。家業越發壯大,子息卻單薄,一脈單傳。直至曾祖父那一輩,適才生了兩個兒子大老太爺齊旺與二老太爺齊盛,人丁開始興旺。

    大夫人入住,簡單的修葺了一番,又恢復了往日的光景。

    “徐嬤嬤,母親近來身體可好?”龔青嵐真心實意的想要親近大夫人。齊景楓的日子太苦,所有待他好的人,都心存算計。唯一親近他的,卻是不在身邊。

    “大約人逢喜事,精神便爽利了一些。這兩日能下床走動,胃口也增進了。”徐娘打量著龔青嵐,妃紅蹙金海棠花鸞尾長裙襯得肌膚粉白。兩彎柳眉下,一雙鳳目靈動傳神。微闔的櫻唇嘴角凝著笑,瞧著便喜慶。

    溫婉沉穩的性子,不似外邊傳言那般出格不穩重。未經過父母之意,便於外男私定終身。

    笑容更濃了幾分,神態恭敬,不卑不亢的請龔青嵐坐上炕。“老身這就去請夫人。”

    “徐嬤嬤,莫要驚擾了母親。我省得的,您先忙。”龔青嵐並未上炕,而是撿著東面的椅子上落座。屋內的丫環見狀,忙捧上茶水。

    見她如此知禮,徐娘打心眼裡替夫人高興,也算是了卻了心底一樁心事。連忙掀簾進了內室,將事情仔細說與大夫人。

    龔青嵐一面吃茶,一面打量著屋子,卻是不著急大夫人的傳見。以大夫人的性子,能請她進來,已是不錯。當年齊景楓求見,都被拒之門外。

    考量她的大夫人,冷凝的眉目舒展開來,本來以為她如傳言那般不知檢點,明知是二弟媳安排的親事作踐楓兒。她卻不能出面,日日睡不安穩。如今見了,倒是個靈巧的人。

    “她倒是花費了不少心思。”大夫人心口壓著的石塊落地,心底輕鬆了不少。能為了見她一面,特地打探了她的喜好,光是這份細膩的心思,品性也差不到哪兒去。

    可,許榕相來的人,能是個好的?

    沉默了片刻,拔下手腕上血玉鐲塞進徐娘手中,算是認同了龔青嵐。“徐娘,你讓她回去吧。”

    徐娘將東西交給龔青嵐,龔青嵐雙手接過。端了兩杯新茶,依次磕了六個響頭,一一放在託盤上給徐娘端進去:“母親,兒媳與夫君不能侍奉您膝下,極為不孝。日後兒媳定會與夫君常來探望您,報答您的生養之恩。”

    徐娘聽的眼睛濕潤,想到少爺的病,夫人的苦,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大夫人微微動容,兩碗茶水全部都喝得乾淨:“日後她來,便由著,莫管莫問。”

    徐娘心中一喜,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

    這頭龔青嵐走出正屋,身邊跟進來的花婆子被支開了。穿著青色褙子丫鬟領著她穿過花園,朝側門而去。

    “呀!”丫鬟望著花園裡焉吧的牡丹花枝,驚呼了一聲,臉上露出驚慌之色,連忙尋找剪刀與水壺。焦躁歉疚道:“大少奶奶,您知曉回去的路麼?這牡丹花是夫人最喜愛的花種,若是折了,夫人怕是又不會好生歇息,照料花圃。她的身子會吃不消!”

    龔青嵐心神一動,前世她性情癡癲暴燥,難以靜氣。偶然在齊景楓的書房內,瞧見無人照料的盆栽,便開始照料起來,後來更是愛上養花,特地與花農學過。

    沉吟了一番,梧桐苑採買都是由著另一道側門出,幾乎與府中隔絕,應是不會有太多的算計。拿著剪刀修剪了枯萎的花枝,施了花肥,澆灌了一點兒的水,瞧著精神不少的花枝,便含笑的起身出去。

    回到海棠苑,還未進屋,便聽到幾聲壓抑的咳嗽。龔青嵐臉色一白,慌忙提起裙擺小跑了進去,正巧看到紅袖端著一碗湯藥,失聲道:“站住!”

    不等紅袖回神,奪過紅袖手中的湯藥,嗅到了熟悉的藥味,一口‘撲通、撲通’似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漸漸平復了下來。

    前一世也是二夫人的人端來湯藥,她一口一口親自喂齊景楓喝下去,看著他在自己眼前斷氣。如今想來,心有餘悸。

    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背後涼絲絲的沁出了冷汗。斂去了眸子裡的慌亂,揮了揮手,冷靜的說道:“你下去吧。”

    不待紅袖回話,龔青嵐掀開珠簾走進內室,見他臉色發青,唇色發白的闔眼假寐。眸子一暗,端起湯藥湊到嘴邊淺嘗了一口,濃郁的苦味在口腔蔓延,眉頭微皺。抬眸便看到他眉眼深深的凝視著她,一眨也不眨。

    “我嘗嘗甜不甜。”龔青嵐端著藥碗,坐在床沿,一勺一勺的親自喂他。喝完了,替他擦拭了嘴角,挑揀了一顆蜜餞塞進他嘴裡,抱怨道:“太苦了,虧你也受得住。”

    “良藥苦口。”齊景楓撐坐起來,龔青嵐在他腰後塞了秋香色纏枝牡丹紋的引枕,輕聲道:“身體不適,帳房的事兒先放一旁,沒有什麼比身體更重要。”

    齊景楓幽深沉靜的眸子微微閃動,捂著唇斷斷續續的咳嗽幾聲,避開了話題:“咳……咳咳……你去了母親那兒?”

    龔青嵐頷首,將血玉鐲掏出來給齊景楓,含笑道:“這是母親給的。”

    “母親給你的便戴著。”齊景楓執起她瑩白的纖手,將手鐲套進她手腕上,映襯得皓腕如白玉般晶瑩剔透。

    龔青嵐左右看了一遍,很喜愛。心底莫名的湧起異樣的情緒,將她的心漲得滿滿的。

    “大少爺、大少奶奶,用膳了。”

    這時紅玉掀開簾子,笑著將膳食端進內室,擺放在桌上。

    龔青嵐攙扶著齊景楓下床,為他洗漱好,候在他身旁伺候他用膳。

    齊景楓看著碗裡堆滿了他喜愛的菜色,眸子一暖,拉著她坐在身旁的圓凳上:“不用伺候,你也一道吃。”

    龔青嵐眼眶微熱,看著玉牒裡的水晶蝦餃,百味雜陳。端著碟子,埋首吃了起來,遮掩了眼底翻湧的情緒。

    齊景楓啞然失笑,正待開口叫她慢些吃,便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大少奶奶……不好了……大夫人花圃裡的牡丹,全都枯萎了……”紅鳶喘著粗氣匆匆走來,滿面驚惶。大夫人大發雷霆,嚴厲審查丫環婆子,有人供出大少奶奶動了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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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11 PM

第七章 拆招

    破天荒的,第一次梧桐苑大門打開。零星幾個丫環婆子貓著身子,探頭探腦的想要瞅清楚內裡發生了什麼大事。

    院內,所有的丫環婆子奴僕全都聚集在花園旁的空地上,大夫人冷厲的臉上佈滿了怒火,陰沉沉的掃視著眾人。

    二夫人聞訊,忙不迭的帶著丫環婆子趕來,湊湊熱鬧,順道挑撥挑撥大房婆媳關係。

    “大嫂,你身子不好,莫要為這些沒眼力見的氣壞了身體。侄媳婦兒是個心善能幹的,都是一家人,交給她處理就好。”二夫人滿面擔憂,狹長的眸子裡卻是藏不住的幸災樂禍。她與安如意早已撕破臉,根本就沒必要裝。她很樂意沒事兒過來給安如意添添堵,噁心噁心她。

    徐娘看著二夫人這挑事精,見縫插針,暗惱沒把好院門。

    大夫人冷冷的看了二夫人一眼,眉一皺,淡聲道:“楓兒他們新婚燕爾,便不拿這些醃臢事讓他們鬧心。”

    心中惱怒龔青嵐擅作主張動了牡丹花,在二夫人面前,卻不能表現出來,丟了大房的臉面。

    “怎麼能說是醃臢事?這滿園的牡丹都是大嫂精心照料,光是這份心血不說,牡丹花種可是前燕王為大嫂栽種。這份難得的心意被踐踏了,可要好好收拾那些不開眼的下作東西。”二夫人看著花圃裡花葉枯黃,從根莖開始爛的牡丹,心底一陣爽快。牡丹對大夫人意義非凡,親自為大夫人栽種的前燕王已經不在人世。所以向來都是大夫人親力親為,從不假他人之手。

    一邊是敬重的祖父心意,一邊是新過門的媳婦,她倒要看看安如意要捨棄哪邊。

    大夫人臉一沉,正要將二夫人趕出去,抬眼瞧見幾個丫環婆子擁簇而來的兩人,目光一頓,落在清瘦挺拔的身影上。心底一震,他長高了,削瘦了,已經成家了,身體卻更差了。

    記起雲遊的瘋和尚說他活不過二十四歲,心底陣陣的絞痛,看著龔青嵐的目光愈發的冷沉,她會是瘋和尚說的旺楓兒的貴人麼?

    龔青嵐背脊一涼,心道:適得其反!

    齊景楓感覺到她背脊僵硬,按了按她的手心,安撫著龔青嵐。正要開口,手背她一甩,便瞧見她跪在地上。眸光微動,捏緊了掌心。

    龔青嵐連忙跪在地上,眼眶盈滿了淚水,委屈道:“母親,兒媳不孝。沒有為您分憂解勞,反倒累您操勞。”

    二夫人憐惜的看了龔青嵐一眼,道:“我說大嫂,嵐兒是剛過門的新婦,哭得這樣委屈,傳出去以為我們齊家怎麼欺負她了呢。侄媳婦也是無心之過,便不要計較罷。不就是一園子的花?讓他們晚輩盡點心意,重新為你栽種便是。前燕王是前燕王,媳婦兒是媳婦兒,哪樣不是人情、心意?何況,前燕王德高望重,最是讓人敬仰。知曉侄媳婦兒無心之失,也會諒解。”

    二夫人說的話,說的極為誅心,連帶著奚落了前燕王。若是大夫人不依不饒,便是沒有將龔青嵐放進眼底,一個正經兒媳婦,連花都不如。心思細膩的,多想一點,不就會心寒?挑撥了龔青嵐的同時,又讓大夫人對龔青嵐心生不滿。新婦第一天便落淚,不是跟嚎喪一樣晦氣麼?既不穩重也小家子氣,有失長媳的氣度。

    “母親,兒媳娘家雖不如齊府,教導女兒卻是極為嚴謹。事事謹小慎微,可瞧著母親一院子蔥郁的牡丹,極為可心。媳婦兒在家便是喜愛盆栽,瞧著有的枝葉枯萎,只當在自家一般,修葺一番,卻不想被人抓住了把柄潑髒水。一個奴才都敢如此欺主,擺明未曾將大爺放進眼底。”龔青嵐心底冷笑,齊許氏我忍你讓你躲你,你卻偏生揪著我不放,真當我還是當初那般任你拿捏擺佈的粉麵團兒?

    聞言,眾人面色一變。龔青嵐話裡話外是我娘家門第不如你們齊家,卻是作風嚴謹,操持有道。看著府中的花枝開敗了,當在自家一般打理。若你們覺著出格,便是不把她當一家人。一個奴才都敢爬到主子頭上,儼然是當家主母治家不嚴。

    二夫人被嗆的面色漲紅,倒未料到龔青嵐是個牙尖嘴利的主。

    大夫人面色同樣難看,齊景楓是當家家主,掌管家業,一個奴才敢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儼然是背後有人授意。

    齊府是二夫人主持中饋,不用想,便知道是誰。

    所有的事情聯想起來,大夫人心底明鏡一般,眉宇間厲色一閃,冷聲道:“當日職守之人,杖責二十,扣掉這月月例。”

    院內當值的人,全都知曉梧桐苑規矩。龔青嵐碰牡丹花時,卻無一人勸阻,便是他們的失職。

    下人面色齊齊一變,二十大板能去掉半條命!本是貪了桂枝的好處,便全都為她兜著。現下牽扯到了自己的利益,遠遠大過桂枝的好處,心下有些按捺不住。

    “大夫人,是奴婢們眼皮子淺薄,被桂枝拿好處攏絡,支走大少奶奶身邊的丫鬟,借機陷害大少奶奶,請大夫人恕罪!”參與的丫環婆子,全都跪在地上。

    桂枝臉色一白,求救的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橫眼掃了下人們一眼,訕笑道:“侄媳婦兒是新婦,剛進門下人給臉子,不是讓侄媳婦兒下不了臺麼?傳出去,還以為咱們府上苛刻了她。”手中的帕子擰得變形。

    桂枝想開口喊冤,被二夫人一記刀子眼掃過,垂頭不敢噤聲。

    龔青嵐扶著花婆子的手起身,在眾人的目光中走到花圃裡,撥弄了幾株牡丹,選了兩棵連根拔起。走到大夫人的身邊,指著花枝說道:“這一株是我修剪,刀口是斜的,而這誅刀口是平的。我們看這花莖,從根底開始爛,我走了才一個多時辰,水澆多了或是花肥施多了,也不可能糟踐成這模樣。”今日若背了這壞名聲,日後她便在府中無立足之地。

    大夫人湊近一看,確實如此。

    跪在地上的桂枝,心底‘咯噔’一下,連忙申辯道:“大少奶奶,是您要奴婢幫忙為您修剪的。”話說出口,忙咬緊了唇,怯怯的看了眼大夫人。

    龔青嵐望過去,那丫頭是之前送她出院門的人,心中冷笑一聲,“我嫌它長的太賞心悅目了,便讓你將滿院子的牡丹花枝都參差不齊的剪一遍?叮囑你用熱水澆花?”

    話落,有些人忍俊不住的‘噗嗤’笑出聲來,可瞧見大少爺與大夫人冷厲嚴峻的氣勢,生生的忍住。

    就連素來嚴謹的徐娘,也是悶笑了幾聲。只要不是個傻的,有這閒工夫作踐花草,倒不如親自在縣主跟前伺候。況且,這壓根不是討好,而是結仇。

    二夫人臉色有些古怪,壓下心底的不安,僵硬的臉上擠出幾分笑容:“侄媳婦兒懂得真多,連這花是被熱水澆的都清楚。二嬸嬸是個沒眼力的,瞧不出這些門道來。”

    言外之意便是,不是你指使的,怎麼知道是熱水灌的?

    大夫人皺眉,她極為愛惜花卉,也瞧不出來,龔青嵐怎麼知道?心中不禁起疑,龔青嵐今兒個是與二房唱雙簧,打消她猜忌龔青嵐是二房派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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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1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7-5 07:49 PM 編輯

第八章 敗陣

    龔青嵐心知大夫人與二夫人積怨已深,相互防備,她恰恰是二夫人‘特地’為齊景楓選的妻子。大夫人對她心存懷疑,也是意料之中。

    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蹲在地上,拿著小鐵丘鬆土,不顧髒汙,伸手掏出深處的泥土,揉成團捧到大夫人面前:“日頭烈,不易散熱。熱水澆灌滲進泥土,時隔不長,還是留有餘溫。”頓了頓,補充道:“若是水淹死,致根部腐爛,葉子也不會捲縮枯黃的這般快。”

    聞言,大夫人卷起袖擺,捏了捏泥土,確實是有些熱。

    二夫人嫌惡的避開,乾巴巴的笑道:“侄媳婦兒,你如何知曉泥巴不是給曬熱的?”心底卻暗恨不已,明明把她娶進府,是用來噁心安如意母子倆。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讓這賤蹄子反幫襯安如意來對付她!

    龔青嵐抿唇不語,顧自在旁邊沒有栽花的泥土刨坑,同樣的深度,捧出一團泥巴。大夫人捏了捏,觸手一片陰涼。

    見狀,二夫人眼皮子一跳,臉色有些難看。這賤人怎麼懂這麼多?她不是只有一張臉皮兒拿得出手麼?就算恒兒給她詩詞,她都大字不識一個,還是恒兒耐著性子教她,方才看得懂。

    探究的打量著落落大方,舉止得體的龔青嵐。二夫人臉色鐵青,覺得她一定是給龔青嵐騙了!往深處一想,心底越是慌亂。難道齊景楓知道她的計畫了?所以乾脆利用龔青嵐,將計就計?

    二夫人心涼了半截,不敢再想,連忙打住這荒唐的想法。只有兒子和她自己知道,齊景楓怎麼可能知道?

    暗恨桂枝辦事不利,被龔青嵐抓到了錯處,陰惻惻的瞪了桂枝一眼。

    桂枝渾身瑟縮,心中叫苦不迭。二夫人不是說大少奶奶是個沒有腦子的人麼?現下看來大少奶奶不但頭腦靈敏,且心思細膩,根本不是好對付的主。偷偷睨了眼大夫人,正巧對上陰冷的目光,霎時遍體生寒。

    “來人,將這欺主的奴才杖責五十,找個婆子發賣了。”大夫人眸子裡一片陰冷,這片牡丹花對她意義深重,陪伴了她十年,竟被這奴才用來對付龔青嵐的犧牲品!

    “夫人——饒命啊——”桂枝滿目驚恐,臉色慘白的癱軟在地上求饒。五十大板能要了她的命,就算有幸活下來,也是將她發賣到窯子裡。瞳孔一縮,將所有的希望放在了二夫人身上,哭喊道:“二夫人——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她不想死……

    “賤蹄子,當真是你陷害大少奶奶?原以為你與你母親一樣是個老實本分的,遣你過來伺候大夫人,不想心這般大。毀了大夫人的花圃,還累及剛過門的大少奶奶的名聲。就算你母親在老夫人身邊伺候,我也救不了你。”二夫人咬緊了牙根,就等龔青嵐為了護全名聲鬆口。雖然是個丫頭,可她畢竟是新婦,成親第一天就鬧出人命,看她日後有何臉面在燕北貴婦圈露臉!

    呵……拿老夫人來壓她一頭呢!

    龔青嵐面容溫婉,慢條斯理的擦拭掉手指上的泥濘,清淺的笑容愈發溫柔:“二嬸娘,你是要救她?只要二嬸娘開口,侄媳婦兒便在母親面前討個恩情,將這奴才交給您處理。”目光清冷的環顧四周,道:“二嬸娘向來知規矩守禮,從不逾越徇私。相信二嬸娘會公正解決,樹立齊家主母威信,讓諸位敬服。”

    二夫人死死的絞著錦帕,眼底閃過怨毒,忙擠出僵硬的笑容道:“二嬸娘雖然掌管著府中中饋,可兩房私事,互不插手。這……欺上背主的奴才,還是大嫂處理的妥當。”

    開什麼玩笑?她無論如何不會為了一個丫頭,授人口舌,好叫龔青嵐給她按個治家不嚴的名頭,有機會從她手中奪走管家權。那麼他們二房,不得徹底看大房臉色?

    桂枝嚎啕大哭的哀求:“二夫人——求求您救救奴婢——”她知道怕了,不該聽母親的話陷害大少奶奶。可現在她不敢將二夫人托出來,受累的會是母親與弟弟。

    二夫人沉著臉,別過頭,不看桂枝一眼。

    幾個粗使的婆子走過來,拖著掙扎的桂枝下去。外面傳來尖銳的嚎叫聲,隨即嘴被堵住,接著便是木杖打在屁股上的‘噗噗’聲。院子裡的人聽著心驚肉跳,眼底有著驚慌與心寒:他們這般為二夫人做事,二夫人為了自己,眼都不眨的捨棄他們。

    收起了眼底的輕蔑、不屑,再不敢不敢小覷,大少奶奶絕對不像她表現的那般溫婉無害!

    “大嫂當真好福氣,娶得一個蕙質蘭心的媳婦兒。”二夫人暗藏諷刺,冷哼一聲,帶著丫環婆子匆匆離開。

    大夫人耐人尋味的睨了眼龔青嵐,厲聲道:“全都將牡丹挖了。”轉身,便去了正屋。

    徐娘看了一眼目光不曾離過龔青嵐的齊景楓,嘴唇翕動,卻是沒有開口,追著大夫人去了。

    “徐娘,你怎麼看?”大夫人淨好手,端著茶杯坐在炕上。

    徐娘忙寬慰道:“縣主,奴婢想大少奶奶是個好的,大爺要給她求情時,她便率先一步認錯,無非是不想讓你們母子難為。若說她是二房的人,今日斷然不會如此打二夫人臉面。”分明是沒給後路。

    而且也聰明,不但逆轉了形式,還借縣主之手,殺雞儆猴!

    “人心隔肚皮,不能妄斷!”

    似乎想到什麼,徐娘面色大變,再不敢為龔青嵐說話。

    就在這時,茗香小跑著過來,微喘著粗氣道:“縣主,大少奶奶將所有的牡丹都收好,讓人將燙壞的剪掉,晾在了陰涼處。”

    大夫人心中一動,擺手道:“隨她去。”

    龔青嵐一一收拾好,滿意的點頭,牡丹與芍藥相似。她要按照前世師傅教的,將花枝嫁接在芍藥花枝上栽種。

    忙的滿身大汗,抬手擦拭著額頭掉落的汗珠,笑道:“夫君,我們先回去。”

    齊景楓微涼的手指勾著她一縷黏在臉頰的青絲,別在耳後,掏出錦帕輕柔的擦拭她額頭的泥土,溫聲道:“讓下人忙就好,何必親自動手。”

    “他們不是正經的花農,許多細微處不懂,我不想外祖父與母親的心血,變成一把殘草枯槁。”龔青嵐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隨即自己一愣。興許是心底接納了齊景楓,便將他的家人當成了自己的家人對待,所以才願意用心。

    齊景楓一怔,眸光湧動,清冷的眼底蘊含著真實的暖意。“你有這份心,母親也會諒解你。”

    “妾身無礙,只是累及了母親,打擾她清修。”

    龔青嵐目光悠揚的望著二房的院落,心想:他們已經開始出手,這次沒討著好,下次斷然不會如此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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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12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7-5 07:52 PM 編輯

第九章 恨意

    二夫人吃了敗仗,肚子裡憋了一團的火氣,怒氣衝衝的回了芳菲苑,砸碎了一整套的茶具,方才解了恨。

    “哼!這賤蹄子果真是眼皮子淺薄,被安如意母子倆給收買了!”說著不甘心的一手捶著小幾:沒瞧著大房的笑話,倒叫她丟了臉面。

    秦嬤嬤心疼的看著二夫人手上的劃痕,忙讓香蘭將殘渣碎片收拾,寬慰道:“夫人,老奴多嘴一句。今兒個的試探,著實不該。您將她安插進大房,這般試探若是幫襯著您,豈不是與大房鬧翻了?這步棋也起不了作用。”

    二夫人猛然看向秦嬤嬤:“什麼意思?”

    秦嬤嬤目光一閃,笑道:“夫人,若您是大少奶奶,該如何?”

    二夫人眼底一亮,右手捏成拳捶著手心,恍然大悟道:“不管在不在理,她都要將自己摘清,維護大房。才能得到齊景楓的歡心,在大房站穩腳跟。她倒是個聰明的。”冷哼一聲,頗有些不以為然。

    秦嬤嬤見二夫人是個明白的,不禁舒了口氣。心想:希望夫人莫要看走了眼。

    這時,香卉走了進來,稟報道:“夫人,紅袖求見。”

    “讓她進來。”

    香卉領著紅袖進來,便轉身出去。紅袖看著二夫人目光深沉,淺啜著茶水,並不搭理她。心中一顫,慌忙跪在地上,哭訴道:“夫人,您可要為奴婢做主啊——自從大少奶奶進門,都不許奴婢親近大少爺。今日喝藥,大少奶奶也將奴婢支開,今後如何為您辦事?”

    “當真?”二夫人眸光微閃,隱含厲色。

    “可不是?奴婢且聽大少奶奶身邊兩個大丫鬟說待回門後,便要插手府中的庶務。當時奴婢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她們便說大少奶奶是正經的主母,掌管中饋也是順理成章……”紅袖低垂著頭,斂去眼底的狠色,不住的給龔青嵐上眼藥。“仗著有大少爺撐腰,大少奶奶根本沒有把您放進眼底。”

    “啪——”二夫人將手中的茶杯砸到地上,滿目狠厲。咬牙切齒道:“好!好!好!她好本事!”若說之前被秦嬤嬤說動搖,這次卻是完全被紅袖的話蠱惑。

    紅袖被滾燙的茶水濺到,也不敢吱聲。心裡一陣得意,二夫人雖精明,但碰到財權之事,便會昏了頭。

    秦嬤嬤怎會不知紅袖的小心思,卻也知道龔青嵐風頭正旺,未免她得意忘形,有必要警醒她,便也沒有聲張提醒二夫人。

    揮退了紅袖,秦嬤嬤提醒道:“二少爺被派到南邊做生意,這兩日便要啟程回來。這件事夫人莫要放在心上,交給老奴處理。”

    秦嬤嬤是二夫人的乳娘,亦是心腹,能爬到這個位置,少不得秦嬤嬤出謀劃策:“嬤嬤,你當知道我最是信得過你。”

    ——

    風平浪靜的過了兩日,轉眼便到了回門的日子。

    龔青嵐早早的便起床梳洗,收拾好。恰巧齊景楓悠悠轉醒,忙上前伺候他起身。

    “這幾日委屈你了。”許是剛醒,齊景楓漆黑的眼珠似蒙上一層薄紗,往日明亮清澈的眸子,詭譎如海,一眼望不見底。

    龔青嵐替齊景楓更衣,淺笑吟吟的搖頭,握著他寬厚乾淨的手心,將他拉到銅鏡前,親自為他束髮。“伺候夫君是妾身的本份,夫君這般客套,倒是生分了。”那日自梧桐苑離開,齊景楓便被長安喚走,昨夜寅時才回來,怕是為了今日的回門。

    齊景楓自銅鏡中捕捉到她俏皮的眨眼、吐舌,眸色深沉,心中百味雜陳。“回門禮長順已經準備好,你看還有其他需要準備?”拿著一張紅紙遞給龔青嵐。心中多少有些歉疚,新婚第一日便離府,讓她獨守空閨。

    龔青嵐推回,他心思細膩縝密,這些事無須她插手,“夫君做的事,妾身放心。”

    齊景楓深深的看了眼龔青嵐,握著她小巧細膩的手,觸及到掌心的凹凸不平,攤開便瞧見結痂的傷口,眸子一暗,清冷的臉上線條冷硬,抿緊唇,沉默良久:“府上除了母親,其他人你不用放在眼底。”

    龔青嵐心口一滯,百感交集。她以為一步步踏著屍骨,走近目標,心早已千錘百煉,堅硬如磐。沒有人關心她,只是如同無底黑洞,漫無止盡的向她索要,都已成了習慣。回頭觀望,一句簡單的話,如同炙熱沸騰的熔岩注入心房,冰封高築的堡壘轟然倒塌。

    原來,她也是嬌弱矜貴的女子,需要一顆大樹為她遮風避雨。

    “二嬸娘是長輩……”龔青嵐輕柔的嗓音暗啞哽咽,長而卷翹的眼睫沾染著幾點晶瑩水珠,一眨一眨,融入那一汪清潭古井的眼底,蕩漾著絲絲漣漪,直蕩進齊景楓乾澀的心底,乾涸枯裂的心房濕潤,霎時柔軟一片。

    不禁伸手輕輕將她攬進懷裡,修長異常蒼白的手指拭去她眼角細碎水光,輕輕歎口氣:將她拖入泥潭,終究是對是錯?

    “尋常你便避著她一點,找上門來,不要有顧慮。”頓了頓,有些不自在道:“有我。”隨即想起牡丹花事件,微微尷尬。

    眼眶濕潤,龔青嵐緊緊的抓著他胸前的衣襟,硬梆梆的話,並無多少柔情,卻是勝過任何甜言蜜語。

    這是眼前這個男人許給她的承諾!

    悔恨如洶湧的潮水猙獰著張大嘴朝她而來,似要將她給吞沒。以前她當真是瞎了眼,放著這麼好的男人看不見,莫怪最後齊少恒刺瞎了她的眼睛。

    一番自我厭棄:心瞎了,留著一雙眼也清明不了。

    “我去趟帳房。”齊景楓推開龔青嵐,看了眼她紅腫的眼睛,喚紅鳶給龔青嵐梳妝。

    龔青嵐猛然抬頭,只來得及看到他翩然而去的背影,眸光黯淡,止不住的失落。

    這時,紅玉氣喘吁吁的趕來,喘著粗氣道:“少奶奶,回門豬壞了。”紅玉忐忑不安,昨夜才做好,這樣的天氣不該壞了。可今早一瞧,兩頭豬全都散發出陣陣惡臭。

    龔青嵐呼吸一滯,回門豬是回門禮不可缺少的物品。女子娘家收到回門豬後便分予親鄰享用,表示自家女兒不辱門楣。

    可——

    龔青嵐軟軟的手指緊緊的扣著桌沿,手指骨泛白,眼底泛著絲絲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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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13 PM

第十章 回門

    “大少奶奶,這可怎的是好?再一兩個時辰,便要回龔府了。”紅玉急的眼眶泛紅,若是沒有回門豬,小姐定然會被人笑話。

    龔青嵐反倒鎮定了下來,低斂的眸子裡蘊藏著冷光:“紅玉,你暗地裡去查誰靠近了廚房。”叮囑道:“莫要聲張。”

    “是。”紅玉急匆匆的跑出去。

    紅鳶憤恨的攥緊了拳頭,小姐才嫁進府中三日,便禍事不斷,如今更是用這般下作的手段詆毀小姐的清譽。

    “少奶奶,咱們把這件事告訴大少爺,他定會為您做主……”

    “閉嘴!”龔青嵐低喝,眉宇間隱含厲色:“這件事不許對大少爺透露半個字!”

    紅鳶不解,卻也不敢忤逆了龔青嵐,悶聲應是。

    “城南李記醬肉鋪的烤全豬不錯,你出府去採買。”龔青嵐淡淡的吩咐,李記的醬肉鋪聞名燕京,生意極好,不知能不能趕巧了。

    紅鳶鄭重的點頭,帶著一個陪嫁的小廝出了府。

    不過半個時辰,紅玉便查到了苗頭,臉色難看的回復道:“大少奶奶,是廚房裡生火的杜三娘,這杜三娘是二房裡二夫人乳娘的侄媳婦。”

    龔青嵐面色沉靜,微微點頭:乳娘秦嬤嬤是二夫人的心腹,是個心狠有心機之人,手中有幾條人命。

    看來這件事是二房動的手了。

    收惙好了,坐上馬車,等了將近半刻鐘,齊景楓仍舊沒有出現。龔青嵐微微掀開馬車窗簾子,只見齊景楓一襲月白色衣袍周邊繡著精緻的海水雲圖,氣質溫文高雅。淡金色的陽光在他身上投下五彩斑斕的光影,臉龐蒼白的近乎透明。

    不期然的對上極亮極愧麗、如墨玉般的眸子。龔青嵐心口無端被重重一敲,屏住呼吸,鬼使神差的將目光凝在他身上追隨著他。

    齊景楓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步子微微一頓,加快了腳步。掀開簾子,彎腰鑽入馬車。

    “紅鳶呢?”齊景楓眸子極暗的掃過馬車四周,在龔青嵐身邊伺候的紅玉身上一頓。

    龔青嵐垂眼撥弄著手中的珠子,掩飾心底的異樣,淺淺笑道:“母親喜歡李記鋪子的棗糕,便讓她去買上一份。”

    齊景楓頷首,示意長順趕車。“回門豬壞了?”想了想,齊景楓側頭問道。

    “沒有的事。”龔青嵐溫婉一笑,心下卻一沉,消息被她給壓下來了,他如何得知的?

    許氏的手筆,她巴不得密不透風,怎會緊趕著透露給齊景楓?

    心神一動,望著他清雋的側臉,微微失笑:好歹他也是齊府的家主,這點事兒怎能瞞住他?

    “我已經辦妥。”龔青嵐按著他的手心,讓他寬心。

    齊景楓目光深沉的盯著她,清澈的鳳眸裡含著淺笑,並沒有半分的怨懟,反倒是安慰他。輕輕歎了口氣:“這麼快便忘了我的話?”

    龔青嵐心底高興,抱著他的胳膊:“不過是點小事兒,日後可有得煩你,到時候別拿掃帚趕我便是。”

    齊景楓莞爾,揉了揉她烏黑發亮的發,嗯了一聲:“豈敢!書房的床榻很硬。”

    龔青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看著他一本正經,慢慢的領悟,驚愕的張大了嘴。隨即耳根子泛紅,捶打了他兩下:“討打!”她若將他趕出寢室,書房都不給睡!

    到了龔府,龔青嵐望著紅色楠木匾額上兩個描金大字,刺得她眼睛發酸發痛。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包裹住她,並沒有任何的親切感。前世她在齊家失勢後,母親便被父親寵妾給逼死,甚至將她移出族譜,不認她這個傷風敗俗的女兒!

    倘若不是為了母親,她一步也不想踏進這薄涼的龔府!

    遲疑的片刻,齊景楓已經被父親龔遠山熱情的接待。季姨娘穿金戴銀,阿諛奉承的隨在他身後。將她母親擠在一邊,熱情之態毫不亞于龔遠山,塗滿脂粉的臉上,堆滿了滿意的笑,仿佛她才是正經的嫡母。

    “母親。”龔青嵐輕輕的喊著秦氏,見她神色怔愣,臉色發白,龔青雅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略帶安撫的說道:“母親,女兒不孝,待會再向您解釋。”

    秦氏穩了穩呼吸,壓下心底翻江倒海的怒氣,回握著龔青嵐的手,冷冷的瞥了眼恭維討好齊景楓的龔遠山,轉身進門。“好孩子,委屈你了,是母親無用。”甚至連女兒過門都無法相送,若她當時不是顧慮帶著病氣不吉利,也不至於讓女兒受這天大的委屈。

    “母親,女兒知道要嫁之人是齊家大少爺。”

    “那你還……”秦氏不解,訝異的看向龔青嵐,想從她臉上瞧出端倪。

    “母親,景楓是女兒的良人。”龔青嵐似怕秦氏不相信,加重了語氣。“許氏不是和善之人,當日提親並沒有說明是哪個男子,幸而女兒之前就遣人打探了,心中有了底細,否則便鬧了個大笑話。”

    秦氏歎了口氣:“許氏是你的二嬸,不得非議長輩。”

    “母親,女兒心中有數,今日好容易相聚,不談其他。”龔青嵐上下打量著秦氏,臉色蠟黃透著一絲病態,身著芙蓉色四喜如意雲紋錦鍛,如意髮髻上斜插著麗水紫磨金步搖,金光輝映下,顯得有點兒精神。“母親,心放寬些,好生養病,莫要掏空了身子。”

    母親因年幼的弟弟夭折,倍受打擊,臥病在床。以至於府中中饋落于季姨娘手中,待她十分苛刻。就連成親,身邊只有紅玉、紅鳶兩個陪嫁的丫頭。

    “嵐兒長大了。”秦氏笑容可掬,滿眼欣慰。叮囑了一番夫妻相處之道,便去廚房加幾道齊景楓喜好的菜色。

    龔青嵐望著母親病弱蒲柳的身姿,暗自發誓:這一世女兒定要護您平安!

    龔遠山有兩妻三妾,二子四女。母親本是前朝郡主,身份尊貴,可改朝換代後,家道中落,嫁給書香世家龔府。卻沒想到龔遠山與寄住在家中的遠房表妹互生情愫,兩台花轎一同抬進龔府,還是第二日敬茶時母親才知曉,事後已反悔不及。

    這府中根本沒有母親立足之地,若不是為了寄夏山莊,龔府怕是不會迎娶母親,龔遠山便能和他的小表妹紅袖添香吧!

    諷刺一笑,季姨娘一直對母親心懷怨恨,覺著是母親霸佔了她的正妻之位。

    “姐姐,大姐夫為何不是齊二少爺?”

    清麗如黃鶯的嗓音帶著關切的響徹耳畔,龔青嵐抬眼,便瞧見龔青雅一件粉紅緙絲盤金月季洋縐裙,束一條嫩白含粉雙環四合如意絛,腕間帶著蝦須鐲、腰間配著碧玉佩,盈盈含笑的立在身旁。杏眼清澈見底,水汪汪的似要將人看化了。

    “姐姐,你心屬齊府二少爺,嫁給大少爺,豈不是委屈了?”龔青雅杏眼裡閃爍著微光,偷偷的看了眼遠處的齊景楓。心疼的握著龔青嵐的手道:“爹爹素來心疼姐姐,古有長安公主替姐和親,若是能幫上姐姐一二,是雅兒的福氣。待過了風頭,姐姐便讓爹爹為您與二少爺說親,局時了了姐姐的心願,也不曾毀了大少爺的婚事,讓咱們龔府失信。”話語中處處暗示著她可以代替龔青嵐嫁給齊景楓。

    呵……如今打齊景楓的主意了?

    許氏給她換夫,她的好二妹效仿著換、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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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13 PM

第十一章 懲罰

    “誰給你說是齊二少爺?你是親眼瞧見齊二少爺來接親,還是見庚貼上寫著他的名字?”龔青嵐字字珠璣,眼神淩厲的掃了眼身著大紅牡丹纏枝裙的季姨娘,冷笑道:“二妹妹緊趕著為我分憂,莫不是二妹妹春心萌動了,愛慕我二叔子?”

    若說許榕母子的設計,是她蠢笨愚鈍自作孽,重活一世可以看淡。但季姨娘母女,便是有著血仇,夭折的弟弟便是被季姨娘害死,斷然不能輕易的甘休。

    “你——”

    聽著龔青嵐刻意曲解她的意思,龔青雅氣急敗壞,笑容僵在臉上。忽而,低眉順眼,嚶嚶欲泣的柔聲道:“姐姐,妹妹足不出戶,更是未曾見過齊二公子,何來愛慕之說?姐姐真真是作踐妹妹一番好意。若心頭不順,雅兒可以給你消消氣,但也莫要詆毀雅兒的清譽,累及府中其他姐妹。”

    龔青雅心底嗤笑,瞧!多麼貼心乖巧的人兒?難怪龔遠山悟在心口疼愛的女兒,和他一樣兩面三刀,明明字字句句帶著算計,卻又擺著一副慈悲心腸,處處為你著想。

    龔遠山一進門,瞧見視為掌上明珠的女兒被龔青嵐逼得委屈落淚,心裡一陣心疼。“龔青嵐,你都為人婦,還不懂謙讓妹妹?一回府便咄咄逼人!”聽了龔青雅的話,怒目而視,敗壞了龔府名聲,其他未出閣的女兒,便難以說上好的親事了。

    她是何居心!

    氣氛瞬間凝滯,濃濃的火藥味在廳堂彌漫。

    龔青嵐面不改色,臉上輕柔的笑,溫暖沁人。清亮透澈的眸子卻銳利逼人,緩緩的掃視眾人,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刺破和善親切的偽裝,露出他們醜陋貪婪的內心!

    嘴角笑容加深,窗外一縷陽光傾灑入室,帶著和煦的金色,揉碎了她眼底的陰霾,籠罩在她身上明媚入骨三分。

    眾人只覺那被洞悉的一瞬,仿若只是錯覺!

    再度狐疑望去,龔青嵐鳳眸笑意漣漣,與齊景楓並肩而立。舉手投足間,盡顯女兒家嬌態,柔情萬千。

    龔遠山隱隱不安,滿室的金光華鎣化不了心底的寒涼,驀然覺得這大女兒透著古怪,又道不出那奇特之處。只一心後悔,當著齊景楓的面喝斥她。

    打量著齊景楓的神色,他臉上淡淡淺薄的笑已然斂去,抿著唇,彰顯他此刻不悅。龔遠山心一沉,黑著臉瞪著二夫人季姨娘,暗怪她女兒不知事,這時惹這災星作甚?

    季姨娘怯怯的瑟縮一下,美目盈盈含淚,道不盡的委屈。讓龔遠山一陣心憐,暗怪龔青嵐不省心。

    龔青嵐冷冷一笑:“父親是要我把夫君拱手讓給妹妹,而後被世人恥笑姐妹共侍一夫?我雖然剛及笄,不識幾個大字,也不懂什麼大道理,卻也知道‘羞恥’二字如何寫!”

    “你……你這是犯了七出之條,妒!”龔遠山氣的臉紅脖子粗,語無倫次的辯駁。

    “夫君可不像父親這般多情,我就算想給夫君娶個平妻,納個小妾,夫君也沒有個溫柔解語的遠房表妹啊!”龔青嵐嗓音平和,不溫不火,言辭犀利,如同一個無形的巴掌重重的刮在龔遠山臉上。

    龔遠山髮指眥裂,季姨娘臉色難堪的拉著龔遠山,制止他的怒火。今非昔比,那個小賤人不是他們能隨意對付。想到以前小賤人小心討好,如今反過來要討好這小賤人,氣的幾欲吐血,再多不甘怨恨也得咬牙往肚裡吞。

    若這小賤人嫁給齊家二少,她倒不用多看幾分臉色。想起今早抬進來的四頭回門豬,其中兩頭印有燕北王府印章,給足了那小賤人體面。她倒忘了這病癆子是燕北王外甥,早知如此,她就將青雅嫁給齊景楓得了。

    “噗通!”龔青雅淚眼朦朧,楚楚可憐的跪在地上,絞著帕子說道:“父親,是女兒的錯,是女兒胡亂說話,瞧見陪大姐姐回門的是大少爺,便多嘴問大姐姐為何不是二少爺……”頓了頓,睨了眼齊景楓變幻莫測的神色,咬唇道:“女兒在燈會無意間碰到大姐姐和二少爺在湖畔放同心燈,便會錯意了。”話落,滿面幽怨愁苦的看了眼龔青嵐,似做錯事的孩子低垂著頭。

    龔青嵐收緊了手指,不是氣憤、心虛,而是緊張,害怕齊景楓會多想。猛然抬眸望去,齊景楓溫潤淺笑,微涼的手指握著她的手道:“夜裡光暗,二小姐怕是看錯了,那夜是我邀約嵐兒放燈花。”

    龔青雅霍然抬頭,滿面的委屈,好像齊景楓撒了彌天大謊,辜負她一般。

    “不!不可能!明明我從府中出門就看見二少爺……”龔青雅猛然反應過來說漏了嘴,捂著嘴巴,慌亂的向母親求救!

    龔青嵐似笑非笑,原來一直在後面跟蹤她!

    齊景楓瞥見她似貓一般慵懶的眯著眼,微微一怔,鬆開了手,就著她身畔坐下。

    “二小姐倒是知情識趣。”

    淡漠的語氣在季姨娘聽來有幾分諷刺,瞪了龔青雅一眼,柔柔的賠笑道:“讓姑爺笑話了,雅兒還小,有些無知,說錯的話姑爺莫要放在心上。”

    龔青嵐挑眉,笑道:“二妹妹比我小幾個月,快及笄了吧?”言外之意便是不小了,都可以說親嫁人了。

    季姨娘笑容僵硬,攏在袖中的手緊緊的掐住掌心。

    “我雖說是龔府潑出去的水,按理說不該插手府中事,可就有人喜歡上跳下竄,忘記本份。我不得不遵守祖母的遺言,將挑撥是非,鬧得府裡烏煙瘴氣,家宅不寧的禍害送去靜心庵。”龔青嵐嗓音無比的溫柔,似溫暖和煦的春風。卻讓龔遠山和季姨娘幾人齊齊變色!

    季姨娘覺得那話冷進了骨頭裡,她到死也忘不掉表姑母的話,那是暗自警告她也是彌補秦姚。她憤恨難平!明明是她先與龔遠山相識,卻被秦姚插上一腳,讓她淪為妾!倘若不是秦姚的兒子死了,她哪有今日的風光?得到老爺的寵愛,掌管中饋,在府中地位超然。可那又怎樣,終究是上不得檯面的妾。這輩子被秦姚壓一頭!

    除非秦姚死,否則她永遠難以走進燕北貴婦圈!

    秦姚死的念頭猶如浮光掠影,一閃而逝。驀然,渾身一個激靈,這個念頭再也揮之不去!

    眼底閃過猙獰,季湘雲咽下這口惡氣,未免龔青嵐揪著不放,率先開口道:“將二小姐帶去祠堂,抄寫女戒一百遍!”

    “想必祖母也不願意瞧見龔府女子無教養,都說長姐如母,二妹妹將內訓抄寫三百遍。”龔青嵐眼都不眨,這只是開胃菜而已。若這都受不了,今後如何是好?

    心底竟隱隱的期待,龔青雅的下場了!

    我還沒死呢!

    季湘雲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龔青嵐生吞活剝了!面上卻滿是愧色:“老爺,是妾身教女無方,未能好好教導雅兒,妾身願一同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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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14 PM

第十二章 砒霜

    龔遠山心下感動,滿眼憐惜,覺得妻子就該像季湘雲一般溫柔,不似秦姚母女般惡毒,為了地位不擇手段的害死自己的幼子、壓迫姐妹。

    龔青嵐心中嘲諷,她等的就是這句話,冷聲道:“看來季姨娘是得好好學學規矩了,越說越不得體。姨娘說因自己沒教好二妹妹是以當罰,父親是二妹妹啟蒙老師,是否要一同責罰?”

    季姨娘臉色蒼白,顫聲道:“不,不,妾身不是這個意思……”

    “姨娘是依仗自己的身份,在托大?”

    “我,我,我沒有……”季姨娘被龔青嵐堵得啞口無言,心中暗恨,這小賤人何時這般伶牙俐齒了?

    “姨娘可覺得我罰錯了?今日這話是對著我說,若是在外邊失了規矩,別人指不定怎麼笑話咱們龔府。”龔青嵐看著面色變幻的龔遠山,冷冷一笑,說到底龔遠山自私自利,最愛的是他自己。

    季姨娘咬緊了發白的唇,低頭不語。

    “行了!”龔遠山忍不住瞪季姨娘一眼,目光中頗有責備。看著龔青嵐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心底心疼著龔青雅,奈何龔青嵐拿著雞毛當令箭,他不敢拂了老夫人的遺言。老夫人臨死令人不寒而慄的眼神,至今都讓他心有餘悸。最重要的是老夫人的嫁妝如數放在龔青嵐手中,且在衙門備案,若不遵循便全都被龔青嵐獨佔。

    這也是為何這些年來,沒有將季湘雲抬成平妻。

    “嵐兒,你是大姐,今日剛回門就懲罰妹妹,傳出去你如何做人?”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龔青嵐手微微一頓,神色有些恍惚,前一世母親教導她與人為善,凡事禮讓三分。直到出嫁,她都幻想著以後的生活,要做個賢妻良母,成為燕北大婦。可現實給了她一記悶棍,將她逼瘋,人鬼神魔都避她三尺,若非……若非她一心向著齊少恒,如何會栽個狠跟頭?

    龔遠山未能替龔青雅開罪,到開席都給龔青嵐臉色,龔青嵐恍若未覺,和秦姚絮絮叨叨:“母親,您多吃點。”說著,夾著一筷子秦姚喜歡的菜色,放進她碗裡。

    秦姚覺得女兒出嫁後,性子極端乖張了不少,卻和她親近貼心不少。目光溫柔慈愛:“景楓這孩子不錯,兩頭回門豬都是從燕北王府帶來的。今日後,那些夫人貴婦都會知曉你。”

    龔青嵐一怔,心漲的滿滿的,原來他已經準備好了。那在馬車上為何詢問她?隨即,想到母親的話,臉上漾著發自內心的笑,只有蕙質蘭心,賢良淑德得到燕北王妃的青睞,才會在回門送兩頭回門豬。暗示有做大婦的潛質!

    以她重生前的性子,得不到這天大的榮耀。如今,正巧為她走進貴婦圈鋪路。

    夾了一個他愛吃的肉絲煎餅,放進他碗裡,對上那幽黯專注的眸子,相視而笑。

    龔遠山看著兩夫妻之間的互動,眸光微閃,不知在算計著什麼。而一旁的季湘雲,心中十分不爽快,想到餓著肚子跪在祠堂受罰的女兒。身子虛晃了幾下,扶著額頭道:“老爺,妾身昨夜受了涼,便不留著掃興,過了病氣給大小姐。”

    龔遠山正不耐煩,隨意的擺了擺手。季湘雲立即起身離開,走了幾步,腳步一頓,微微側頭瞥了眼齊景楓,匆匆的從側門出去。

    龔青嵐仿若未見,動了動眉:夫君,你紅鸞星動了。

    齊景楓微微訝異,勾著唇,用筷子夾著煎餅吃了一口:可不是?

    龔青嵐看著他吃著餅子,意有所指。紅著臉瞪了他一眼,放下筷子,端莊的正了正臉色。

    齊景楓逮個正著,輕笑的握著她的手,心情大好。

    龔青嵐感受著自己的手掌被整個包裹住,心口猛然怦怦跳動。臉色充血的垂著頭,細嚼慢嚥的吃著蓮子羹,掩飾她的異色。

    秦姚對女兒的親事,不容樂觀,想到了自己的經歷,一直憂心忡忡。如今,她坐在小倆口邊上,將二人的小動作收進眼底,頓時舒了口氣。

    更加熱情真摯的對待齊景楓,望他能善待嵐兒。

    用完膳,齊景楓被龔遠山喚走。龔青嵐挽著秦氏的手,去了落霞居,母女兩說說體己話。

    “母親,改日裡你去一趟齊府,我請大夫給您看病。”龔青嵐看著母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心底起了疑。當初不過是染了小小的風寒,藥一直不曾斷過,病卻不見好。

    “老毛病了。你嫁得好,母親也放了心。照今日來看,姑爺是個有心的。你定要一心一意對待姑爺,莫要因他的身體,生了別的想法。”秦氏話音一轉,嚴肅的叮嚀。女兒是她所生,什麼樣的性格最是瞭解,就怕她是與齊家二少爺置氣,才與大姑爺和和氣氣。

    不得不說秦氏很有見解,若是前世,龔青嵐斷然不會將齊少恒以外的男人放在心上。可如今她依舊是她,卻是換了一個經過錘煉的靈魂。

    “曉得了。”龔青嵐眸子微暗,母親一直看的透徹,才會傷得太深。

    丫鬟芍藥端著湯藥進來,恭敬的給龔青嵐行禮,隨即伺候著秦氏服藥。

    “慢著!”龔青嵐看著丫鬟用銀針試過了藥,並無異色,可心底卻是不安。制止了丫鬟的動作:“你嘗一口。”

    芍藥一愣,臉色微微一變,訕訕的說道:“大小姐,這是大夫開給夫人的藥劑。奴婢已經用銀針……”

    “喝一口。”龔青嵐細膩的嗓音不溫不火,面色溫和卻隱有威儀,令人無法抗拒。

    芍藥端著藥碗的手指骨泛白,面色僵硬的後退了一步。

    龔青嵐目光微斂,聲音沒有起伏。“要人伺候著喝下去?”

    話落,守在門外聽到動靜的紅鳶沖了進來,二話不說搶過芍藥的藥碗,另外跟進來的兩個嬤嬤一人抓著芍藥一條胳膊。扳開嘴,灌了下去。

    “唔……唔唔……”芍藥目光驚恐,不斷的掙扎著。

    龔青嵐遞了個眼神,兩個嬤嬤將芍藥扔在地上。芍藥恢復自由,立即用食指摳著喉嚨,企圖將吞進去的藥汁吐出來。

    “芍藥,你是母親陪嫁的女兒。母親一直待你不薄,為何要背主?”龔青嵐眸子裡凝結著寒霜,端著剩下的半碗,放在芍藥跟前:“喝與不喝,你自己選。”

    芍藥緊緊的掐著喉嚨,面上驚疑不定,閃爍著眸子道:“大……大小姐,奴婢不知您說什麼?這藥是同仁堂的大夫為夫人開的方子,用了許多年了,都不曾有事。”芍藥嘴上雖這般說,但心底還是閃過一絲慌亂,畢竟若是龔青嵐發現藥有問題,她十條命都不夠死……可又轉念一想,若是自己咬牙不認呢?龔青嵐能查出什麼嗎?

    “沒問題,你為何吐出來?”

    芍藥耳根微微發紅:“夫人藥引有一味砒霜,聽說吃了會不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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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15 PM

第十三章 滅口

    秦氏面無血色,嘴角抖了抖,眼底有著絕望的恨意。

    龔青嵐面色大變,怎會不知秦氏的痛苦?

    緊緊的抱著秦氏顫抖的身子,輕輕的拍打她的後背,一雙鳳眸如利刃般刺向芍藥,冷聲道:“我竟不知染風寒,要吃砒霜。芍藥,莫要忘了你是從哪裡出來的。”

    聽著話裡的警告,芍藥臉上變了色,她們一家子的賣身契都在秦氏手中,打發賤賣都是一句話。她從不知耳根子軟,衝動蠢笨的大小姐,竟這般威風了。霎時,慌了心神:“大小姐,奴婢冤枉——奴婢也不知……”

    “紅鳶,芍藥受了驚嚇,將這碗湯藥灌下去,給她壓壓驚。”

    “我說,奴婢說——”芍藥看著紅鳶端著碗,步步逼近,瞳孔一緊,蒼白著臉哭求道:“湯藥里加了一味砒霜和麝香,份量都是極少的,喝下去根本看不出來,只是身體日益虧損。大小姐,奴婢也是沒有法子,被逼無奈。求求您饒了奴婢,奴婢願給您做牛做馬……”

    龔青嵐氣的發抖,手指緊緊的摳著掌心,狠狠的閉上眼,壓下心底滔天的怒火:“將她送到浣衣坊。”

    前世她雙手沾染了鮮血,才會遭到報應。今生,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齊景楓與母親,她都不願重蹈覆轍,髒了自己的手。

    芍藥砰砰的重重磕頭,爬著抱著龔青嵐的小腿,嚎啕大哭道:“大小姐,求求您饒了奴婢一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錯了……知錯了……”她心底有了最壞的打算,事情爆發,會將她杖責後發賣了。可大小姐把她扔到浣衣坊,姨娘定然知道她事發,斷然不會留她一命!

    龔青嵐看都不看一眼,神色倦怠的擁著昏厥的母親。

    紅鳶立即讓粗使嬤嬤將人拉下去,疑惑道:“大少奶奶,為何沒有逼問芍藥背後之人?”芍藥那麼怕死,若大少奶奶饒了她,興許會交代。

    “紅鳶,芍藥不笨。”相反還很聰明。否則,怎會這麼多年都沒有露出馬腳?“她不想說,逼問了也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

    紅鳶細細思索,恍然大悟道:“大少奶奶,奴婢愚笨了!”

    深秋的夜色來得格外早,秦氏病倒,龔青嵐便留下來照料。齊景楓並無異議,吩咐長順去燕北王府將府醫請來,悄悄從側門進,並未驚動任何人。

    對齊景楓的舉動,龔青嵐異常暖心,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一瞬不順的盯著給秦氏把脈診病的府醫身上,屏息等候。

    府醫頭髮花白,年逾七旬,是京中退下來的太醫。由於醫術高明,被燕北王請過來,給燕北王妃調養。

    陳府醫面色凝重,沉聲道:“郡主……龔夫人中毒已深,心脈皆受損,幸而發現了,還有得醫治,慢慢將養吧。”

    秦姚當初可是前朝獻王唯一的掌上明珠,絕色無雙,求娶之人踏破了門檻,可無一人入得了她的眼。好不容易看中了新科狀元,卻因為改朝換代,聖上推翻了前朝,這個天之嬌女一朝跌落泥濘。尊貴不在,所有求娶的男子都避之不及,最後卻是嫁進了衰敗的龔府。

    龔青嵐只覺得心底狠狠的被揪緊了一團,看著面色憔悴,紅顏開敗的母親,了無生氣的躺在床上,全身被恐懼籠罩。臉色慘白的上前握著秦氏的手,手心的余溫,蘊熱了龔青嵐不安。

    紅鳶地上方子給龔青嵐。

    龔青嵐緩過神來,看著上面的方子,便交給墨菊:“你按照方子抓幾副藥。”替秦氏蓋好被子,親自將陳府醫送出門。

    一前一後走出內室,陳府醫收拾著藥箱,看著龔青嵐面色泛白,欲言又止。

    龔青嵐心神一動,眸光微閃道:“陳府醫,母親自弟弟夭折,便一直鬱結於心,整日垂淚,可有法子解開心結?”

    陳府醫眼底閃過奇異的光芒,未料到這女娃是個通透之人:“大少奶奶多讓龔夫人散散心,紓解心中苦悶,也可好好開解。至於其他的辦法……”搖頭道:“難!”

    “若解了毒呢?”龔青嵐心一沉,不死心的問道。母親的癥結在弟弟身上,若是還有機會再育,是否就會開明起來?

    陳府醫沉重的搖頭:“發現的太晚。”頓了頓,告誡道:“目前三年內,切記要注意調養,若是不幸有孕,也不可留。”

    龔青嵐迷惘的皺眉,陳府醫的意思是也有可能有孕,但是幾率很小麼?

    “頑疾已深,餘毒未消,孩子生下來也不健全。”陳府醫多嘴的說了幾句話,算是全了以往欽點為秦姚專屬太醫的情分。

    “嵐兒多謝陳府醫。”

    陳府醫擺了擺手,被長順引領著離開。

    夜色深沉,冷風習習。龔府北邊僻靜的浣衣坊裡,一團黑色的影子,捲縮在井邊,腳邊擺放著偌大的木盆,裡面堆滿了換下的錦被絲毯。

    芍藥面色蒼白,就著月光看著紅腫的雙手。冷風一吹,刺骨的痛,不禁倒吸了口冷氣。不過一日,她便如此落魄,稍有懈怠管事的嬤嬤好一頓抽打,背後已經佈滿了鞭痕。

    看著堆積如山的髒衣物,咬緊牙關,隱忍的搓洗衣物。此刻也顧不上疼痛了,她又餓又累又冷。沒有做完活,根本不給飯吃,不許睡覺。

    想到在夫人身邊的體面,心底悔恨,可是一想到他,目光又堅定起來。她沒有錯,要怪就怪秦姚沒有能力,不能護住身邊的人。他們雖是下人,誰說了不允許擇良木而棲?

    只是她倒楣而已,只能期望他能念一點兒情份,將她救出水火。

    一條黑影放輕腳步,緩緩的走近芍藥。芍藥埋頭幹活,壓根沒有發現,抬手擦拭額頭的冷汗,轉身提著木桶打水。

    黑影如捷豹一般,迅速的上前死死的掐住芍藥的喉嚨。

    “啊……救……唔唔……”芍藥吃驚的大叫,脖子上的窒息讓她感受到死亡,驚恐的想要喊救命,可嘴巴被死死的捂住。

    求生的意志,讓她的爆發力驚人,竟然扭打著掙脫了來人的鉗制。捂著脖子,大口的呼吸。可看清楚來人,震驚的不可置信。“為……為什麼?小少……啊——”

    噗通!

    來人陰冷的一笑,不待她說完,猛然將她推到井裡。

    冷眼看著芍藥在井水裡撲騰幾下,慢慢的沒有動靜,提著木桶扔了下去,警惕的看了四周,匆忙的離開。

    待腳步聲漸行漸遠,龔青嵐從陰暗處走出來,撿起井邊掉落的玉佩,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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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5-6-30 03:15 PM

第十四章 登徒子

    通體晶瑩剔透的玉佩,正中間刻著楷體的‘恩’,正是借居府中的季崇恩。

    季家出了幾個進士,沒有多大的作為。季湘雲的父親,考中狀元,外任江東知府,因貪污受賄,剝削百姓,被流放千里,在途中染病身亡,遺留下兩姐弟。

    姐姐季湘雲則是進了龔府,投靠老夫人。而弟弟季湘洪體弱多病,被安置在外,沒幾年便病逝了。妻子黃氏將剛剛兩歲的孩子扔下,跟人跑了。

    此時的季湘雲已經嫁給龔遠山為妾,憐惜兄長遺孤,便接進府當兒子一般撫養。

    母親中毒且麝香可能致不孕,唯一受益之人便是季湘雲。而季崇恩將芍藥殺人滅口,斷然是因為季姨娘。

    可,事實當真如此麼?

    龔青嵐淡淡一笑,若是她不曾重活一世,斷然毫不質疑的相信是季湘雲所為。可她恰巧經歷過一遭,自然知道季崇恩不如表面那般與季姨娘和睦。

    轉身望著季崇恩離開的方向,猛然瞥見身後一抹月牙白,嚇得龔青嵐心口一跳,險些驚呼出聲。

    “你……你要嚇死人?”按住心跳發慌的胸口,龔青嵐瞪眼看著神出鬼沒的男人。嘀咕一聲:“走路怎麼不出聲。”

    齊景楓看著她好似心虛一般躲閃的目光,清淺一笑:“夜深了,外頭不大安全。”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井口冒著水珠的水井。

    龔青嵐斂眸,他知道什麼了?

    “知道夜深了,露水重,也不知多披一件衣裳。”龔青嵐看著他身著單薄,目光有些責備。握上他的手,不出所料,一片冰涼。

    齊景楓仿佛不知她刻意轉移話題,順著她的話道:“不是很冷。”握著她的手沒有再放開。

    龔青嵐抿著嘴笑起來,眉眼彎彎,由著他牽著從僻靜的小徑通往她未出嫁時的閨房。

    看著前頭燈火通明,一片嘈雜聲,心一沉,擰眉道:“發生什麼事了?”她一直在母親身邊守著,齊景楓回了她的院落睡覺。如今無聲無息的尾隨她,而她的院落卻亂哄哄的,不得不讓她亂想!

    “去看看。”齊景楓目光沉沉,眼底深寒陡峭。

    龔青嵐快步走過去,越靠近,鬧哄哄的聲音越加清晰。

    “老爺,雅兒餓著肚子跪在祠堂裡抄滿了內訓、女戒,不敢耽擱的送給她大姐,誰知……誰知她被人輕薄了!這個院落除了大小姐和大姑爺,只有丫鬟在守夜……若是……若是雅兒有個三長兩短,妾……妾身也不活了!”季姨娘尖銳的喊叫,說到最後,淒厲的掩面哭泣。

    龔青嵐不禁冷笑,原來這就是季湘雲的目地!

    這個院落只有她和齊景楓,其餘都是丫鬟當值,話裡話外無非就是暗指齊景楓占了龔青雅的便宜!

    “你沒有被她給欺負?”龔青嵐上下打量著齊景楓,莫不是因為知道被算計,才會尋著她去?

    齊景楓一怔,微微瞥過視線,濃密卷長的眼睫在清雋的容顏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削薄的唇瓣抿緊,沒有說話,可嘴角卻是彎彎上揚。

    龔青嵐微愣,這是被佔便宜了,還是護住清白了?

    “你是要避禍,才去找我?”

    齊景楓依舊緘默不語,溫和的看著她。那雙細長的眉眼裡漾著淺淺的水光,襯著他冷峻的面容異常的柔和。

    龔青嵐發現他的五官精緻,極為耐看,特別是那雙眼睛,專注的看著你,仿佛他眼底只剩下你,讓人不由自主的心口‘怦怦’的跳動。

    心下軟了幾分,道:“等下不管他們說什麼,你都別作聲。”

    二人走進院落裡,便瞧見龔遠山面色鐵青,愧疚的抱著哭的要背過氣去的季姨娘。龔青嵐目光落在坐在一旁的龔青雅身上,衣襟微開,髮髻散亂,仿佛一朵被暴風雨肆虐過的嬌花,淒悽楚楚的嚶嚶抽泣。

    龔遠山一見到二人,臉色陰沉,呵斥道:“這麼晚了,你們去哪裡了?”目光如針尖般紮刺在齊景楓身上。

    他已經有一個女兒嫁給齊景楓,斷然不會再將一個下嫁過去。可,今夜卻是發生這般荒唐的事!

    責備的瞪了眼龔青嵐,新婚才三天,便管不住夫君!偷腥偷到家裡來了!

    “父親不知母親病倒了麼?方才伺候母親睡下,我們才回來休息。”龔青嵐驚訝的瞪圓了雙眸,見龔遠山怔愣住,猶自慶倖道:“幸好夫君從燕北王府請了陳府醫來府上,救治的及時,母親已無大礙。”

    龔遠山有些訕訕然,他一下午都在沁香園哄季姨娘,哪裡知曉落霞苑的消息?

    “你怎麼不會通知一聲?”龔遠山底氣不足,不想與大女兒撕破臉面。自從受彈劾而被革職,便一直閑賦在家,靠寄夏山莊租賃給貴族士子開辦詩會賺些銀錢。最近聽說上面下了文書,要起復舊員。他若想要重新做官,就得要有人舉薦。而他的大女婿正巧是燕北王的外甥,有了這一層關係,便十拿九穩。

    “紅鳶有去找父親,被攔了回來。”龔青嵐看著他擺出慈父模樣,心中冷笑。她是讓紅鳶去找他,卻是找他要紅參。

    季姨娘恰好算計著齊景楓,必定會想方設法將他們留下來過夜,自然會回絕了紅鳶的求見,巴不得秦氏病死在床上。

    龔遠山臉上難看,瞪了眼季姨娘,季姨娘哭的嘶聲力竭,龔遠山心裡軟了下來,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龔青嵐目光微閃,也不在意,輕笑道:“今夜這麼晚了,父親帶人來女兒院落有何事?”

    龔遠山原本就心裡有一點愧疚,見他們是去了秦氏那邊也就不好說出來丟醜,何況他還有事相求,臉色稍霽道:“沒事,你二妹妹在祠堂跪久了,腿發軟,不小心磕著了。”

    “不是被輕薄了?”龔青嵐疑惑。

    “哪裡哪裡,就是磕在門口了。”

    季姨娘手指死死的掐緊掌心,眼底閃過怨恨,抬眼梨花帶淚的說道:“老爺,這裡這麼多人聽見看見,你如何還要替人掩護?這事不光彩,妾身也想要息事寧人。可嘴長在別人身上,如何制止?若是沒有給雅兒一個公道,傳出去龔府如何在燕北立足?”

    “這……”龔遠山為難,兩邊都關乎前程。

    龔青嵐善解人意道:“事關龔府清譽,父親要如何女兒照做,可不能讓二妹妹受了委屈。事情出在我的院子裡,不給個說法,別人還以為我容不下姐妹。清者自清,怎麼搜查你們請便。”

    “搜?”季姨娘陡然拔高聲音,恨得咬緊了牙根:明明就是齊景楓!還怎麼搜?不該直接給名份麼?

    “季姨娘,你一口咬定院子裡除了夫君沒有別的男人,可我和夫君一直守在母親身邊,並沒有回院子。”頓了頓,龔青嵐溫婉道:“若是那人要輕薄,二妹妹定然是要抵死反抗,肯定會留下線索。進去仔細查看,會找出那登徒子!”淡淡的掃了眼錯愕的季姨娘母女兩,從容的走進屋子。

    齊景楓捕捉到她轉身時眼底一閃而逝的狡黠,清冷的目光落在她拂動的袖擺,回味好一會兒才輕輕笑了笑,緊跟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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