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丁墨 -【莫負寒夏】《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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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9 10:19 PM

第15章

  經理通知的飯局地點,離公司不遠,就在江邊。木寒夏沒去過,聽說是個很高檔的會所。   

  傍晚時分,木寒夏到了。江岸燈火初亮,會所庭院裡樹枝蜿蜒、清雅寂靜。   

  木寒夏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到的,輕推開包間的門。誰知裡面已經坐了一個人。   

  孟剛坐在窗邊,在抽煙。他今天穿著白色Polo衫、黑色長褲,輪廓簡潔硬朗。他看著她,眼睛微微瞇著。   

  木寒夏心頭一跳,臉上卻笑了:「孟總好。」     

  「嗯。」     

  木寒夏找了把椅子,坐下。房間裡有點靜,孟剛無聲地抽著煙,木寒夏眼觀鼻鼻觀心。   

  「最近工作怎麼樣?」他問。   

  「挺好的。」木寒夏淺淺一笑,「工作都挺順利,我還看了很多資料,學了不少東西。」   

  「那就好。」     

  又靜下來了。   

  過了一會兒,木寒夏問:「孟總最近休息得好嗎?身體怎麼樣?」     

  「還好。我不是個會因為私人情感,影響工作和生活的男人。」     

  木寒夏不敢答話了,低頭裝傻不語。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進來了,是孟剛的助理小陳。他看一眼屋內沉默的兩人,面不改色地微笑說:「孟總,客人們馬上就到了。」     

  ——     

  孟剛今天宴請的,是市工商局的一眾人。他和副局長坐在上首,其他人作陪,木寒夏和小陳在最下首,添茶倒酒。寒暄時,孟剛只簡單提了句:「這是我們市場部的寒夏。」立刻就有人打趣:「哎呀,孟總手下人才輩出啊,每次都帶漂亮女孩出來。」   

  大家哄笑,孟剛眼裡也噙著淡淡的笑意,說:「胡說,這些年我身邊就跟著個小陳,幾時帶過女孩子跟你們喝酒?寒夏,先給他倒上,罰酒三杯。」     

  「哎。」木寒夏也笑著,過去倒酒。   

  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木寒夏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沒敢多話,她也不是藉機來勢的那種女孩。但足夠乖巧甜美,所以也挺融洽。但是,很快就有人找她喝酒了。   

  「美女,今天孟總帶你來了,怎麼也得跟我們喝一個吧?」   

  「是啊。」其他人起哄。   

  木寒夏從沒喝過白的,連忙笑著推脫,看向孟剛。   

  孟剛已經喝不少了,點了根煙,靠在椅子裡。臉色微紅,眼睛沉而亮。   

  「你就喝一杯,表個心意。」   

  「好的孟總。」木寒夏拿起杯酒,跟人乾了。   

  「呦,這麼聽孟總的話啊?」有人笑了。   

  木寒夏心頭微顫一下,笑答:「當然得聽領導的呀。」     

  孟剛淡笑如常。   

  木寒夏坐下後,卻只覺得喉嚨裡胃裡都火辣辣的,頭好像也有點暈了。

  今天肯定要讓對方喝痛快了。期間,孟剛去洗手間吐了兩次。有一次是木寒夏扶他去的。關上門,他就趴在洗手台前,無聲地吐著。木寒夏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靜了幾秒鐘,上前輕拍他的背。   

  他沒動,任由她拍著。背部寬且硬。   

  過了一會兒,他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又漱了口,抬頭看著她。   

  木寒夏放下手。   

  洗手間裡燈光有些暗,他的眼睛裡還有血絲,身上是濃濃的酒氣。   

  他突然就抓住了她的手。   

  木寒夏整個人都緊繃了,壓低聲音:「孟總……」   

  他卻什麼都沒做,只是盯著她,目光迫人。   

  木寒夏低下頭去。   

  過了一會兒,他鬆開了手:「進去吧。」     

  「嗯。」     

  他推開門,外面賓客滿座,喝得正歡。   

  ——     

  酒席是晚上十點多結束的。孟剛已經喝多了,靠在包間沙發上,不省人事。木寒夏陪小陳一起,把賓客們送下樓。

  小陳說:「你先上去,照看孟總,我去拿車。」   

  木寒夏猶豫,小陳卻態度堅決:「快去,別讓領導出什麼事兒。」     

  木寒夏只得上了樓。   

  夜色濃重,屋內的杯盤都已經撤下去了。窗戶開著,江風吹淡了一屋的菸酒氣。   

  孟剛閉著眼睛,手搭在額頭上,一動不動。木寒夏離他遠遠地站著。   

  「木寒夏?」他低喃道,嗓音啞啞的。   

  「哎,是我。」木寒夏走過去,倒了杯熱水給他,「孟總,你喝點熱水吧。」     

  孟剛沒接。木寒夏放下水,剛想走,猛然間腰就被一把抱住,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木寒夏全身微微一顫,心跳加速。他的手抱得很緊,將她箍在懷裡,兩人的臉離得很近,呼吸也混在一起。

  「木寒夏……看著我。」     

  木寒夏的太陽穴突突地跳,想要推開他。但是他這回使了狠勁,她完全掙不開。   

  「孟總,你放開我……」她壓低聲音說。   

  驀然間,孟剛的唇已經壓了上來。   

  木寒夏全身發涼,臉和手卻熱得發燙。男人的唇厚而溫熱,還有隱隱的菸酒氣。她牙關緊咬,他卻很有技巧地吮吸著,抬手握住她的下巴。木寒夏牙齒微張,他的舌頭就伸了進去,用力地吻著。   

  木寒夏拼命地推,卻推不開,反而被他壓在了沙發上,輕易扣住雙手。   

  親了一會兒嘴,他把臉埋下去,吻她的臉和耳朵。   

  「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心到底有多大?」他低啞地說,「不肯跟我?」   

  木寒夏的眼淚奪眶而出。   

  「孟剛你鬆開!」她嘶吼道。   

  孟剛一把按住她的嘴。他是真的醉了,眼睛裡暗暗沉沉。   

  「還倔?信不信我今天在這裡就把你辦了?」   

  木寒夏腦子裡有瞬間的空白,某種陌生的恐懼,如同冰涼的潮水沒過全身。見她不再掙扎,孟剛低下頭,更加肆意地親吻。   

  木寒夏的指尖微微顫抖著,猛地一低頭,就咬住了他的手臂。這一口咬得極狠,木寒夏牙齒裡都進了血。孟剛痛呼一聲,手放開了她 ​​,但還是壓在她身上。木寒夏全身的血彷彿都衝進腦子裡,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是無法與他抗衡的,眼明手快一把抓起茶几上的玻璃煙灰缸,用盡全力砸在他胸口。   

  這下孟剛是真被砸傷了,悶哼一聲,捂著胸口靠到了沙發上。木寒夏一下子爬起來,不顧一切地往門口跑。

  「站住!」身後傳來孟剛壓抑的低吼。   

  木寒夏哪裡肯,一把拉開門,逃了出去。   

  門外,庭院深深,燈光依舊。有人站在不遠處的包間門口打電話。一切都很平靜。   

  木寒夏的淚還無聲地掛在臉上,恍恍惚惚,心中灼痛。   

  她步伐急亂地往外走,誰知一頭撞在打電話那人身上。   

  「你在幹什麼?」熟悉的沉涼的嗓音。   

  木寒夏抬起頭,看到林莫臣。   

  廊燈下,他西裝革履,面容俊朗。身上還有淡淡的酒氣,顯然也是來這裡應酬的。   

  木寒夏的眼淚突然就又往外冒,但是她強忍住了,低聲說:「沒事。」繞過他就想走,誰知這時身後門內,傳來孟剛的聲音:「木寒夏!」   

  木寒夏全身微僵,拔腿就走。林莫臣看著她,一把握住她的胳膊:「裡面是孟剛?」     

  木寒夏臉色執拗,抬手擦掉淚:「我沒事。」     

  林莫臣看了她幾秒鐘,忽然脫下西裝外套,披在了她身上:「我送你出去。」     

  木寒夏一怔。   

  西裝還帶著他的體溫,將她包裹住,也隔開夜裡微寒的空氣。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沒有鬆開,而是輕輕地摟著她往外走。   

  木寒夏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低下了頭。   

  ——     

  「我有點事先走,你們繼續陪。就這樣。」林莫臣掛了電話,抬眸望向後視鏡。   

  後排的木寒夏快縮成一團了,裹著他的西裝,靠在車椅一角,低聲說:「謝謝你,林莫臣。」     

  林莫臣沒說話,發動了車子。   

  車上了高架橋,滿城燈火環繞。林莫臣開了車窗,有徐徐的風吹進來。木寒夏坐直了,靜靜望著窗外。   

  「要不要報警?」他問。   

  木寒夏沉默了一陣,答:「不報。」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他沒有得逞。」     

  「你不是個蠢女人,為什麼不知道保護好自己?」他說。   

  「是我太天真了。」木寒夏答,「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好運氣。以後我會保護好自己,你別說了。」     

  他看她一眼,這一路,就真的沒再說話。   

  ——     

  林莫臣沒想到,木寒夏住在這樣一個地方。他知道她並不富裕,但以為至少是良好家庭出身。   

  廢墟、土路、雜草,髒舊得就像要腐敗的筒子樓。沒有路燈,也看不到人影。   

  這裡離木寒夏住的樓還有一段距離,但是路很窄也不平坦。木寒夏說:「我在這裡下車吧,前面你不好開。」

  林莫臣看一眼黑洞洞的前路,說:「前面怎麼走?繼續直行?」   

  木寒夏只得答:「嗯。」     

  一路顛簸,車燈搖晃,開到了樓下。   

  林莫臣停好車,雙手依然搭在方向盤上,從後視鏡中看著她。木寒夏脫掉西裝,笑了笑說:「謝謝你。那我……上去了。」     

  「嗯。」     

  等她走進樓裡,林莫臣抬起頭,看到有的樓層燈亮了,有的沒亮。而她的腳步聲在這夜深人靜的貧民窟裡十分清晰,最後她停在頂樓,他聽到她掏鑰匙開門的聲音,最後關上了門。   

  林莫臣看著她家的燈光亮起,緩緩倒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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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11 01:23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11-11 01:23 PM 編輯

第16章

  木寒夏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那感覺,就好像一個人走在冰天雪地裡。寒風是從心裡刮出來的,灌進全身。   

  當她想到明天,不再滿懷希望,而是如同晦深暗湧的迷霧,令人感到不安。   

  她爬起來,走進簡陋斑駁的廁所,洗了很長時間的熱水澡。直至搓得全身皮膚發紅,她才出來。   

  一頭倒在床上,用被子裹緊自己。   

  疲憊不已。   

  她很快就睡著了。   

  ——     

  清晨,又是一輪驕陽,在天邊隱隱冒頭。   

  木寒夏和何靜坐在超市樓下吃早飯。   

  何靜發覺,今天的木寒夏格外安靜。她盯著木寒夏水腫的眼睛,問:「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木寒夏笑笑:「沒事啊,照舊上得了山,打得了老虎。」     

  她輕鬆如常,何靜卻狐疑。   

  木寒夏三兩口把早飯扒完,問:「幾點了?」     

  何靜拿出手機看了下:「6點50了,你沒帶手機阿?」   

  「昨天不知道丟哪兒了。」   

  今天一早,木寒夏才發現手機不見,打過去關機。要麼昨晚掉包間了,要麼落在林莫臣車上了。雖然林莫臣給她發過短信,但她並不記得他的號碼。只能等有機會再問他。   

  何靜說:「阿夏,有什麼事,你要跟我說啊,別一個人憋在心裡。」   

  木寒夏:「嗯。」     

  ——     

  辦公室裡明亮、忙碌、人來人往,一切如常。   

  木寒夏坐在電腦桌前,整天都在處理繁瑣基礎的銷售數據。很快到了傍晚時分,經理派她去給孟剛送文件。   

  木寒夏說:「經理,我手上工作還沒做完,能不能派別人去?」   

  「沒看到別人都在忙嗎?你手上的工作先放一放,快去。」     

  總經理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門口的小陳不在。木寒夏靜立片刻,敲門。   

  「進來。」     

  木寒夏推門進去,沒有看他,將文件往桌上一放,聲音平淡無波:「孟總,這是文件。」   

  她能感覺到,孟剛灼灼的目光,停在她身上。   

  她轉身就走。   

  「等一下。」     

  木寒夏停步,轉頭看著他。   

  他依舊是平日沈穩模樣,坐在老闆桌後,眼眸深深地看著她。   

  木寒夏突然很不想看到他的那雙眼睛,他卻在這時開口:「昨天……對不起。」     

  木寒夏不吭聲。他輕聲說:「我喝多了,對不起,木寒夏。」   

  木寒夏心中,像是有某股氣突然洩了下去,卻愈加無奈和不甘。她知道他是喝多了失態,她知道以他的城府穩妥,絕對不至於這樣。但她怎麼可能就這樣把這件事掀篇?   

  「孟總,如果沒其他事,我先走了。」她靜靜地說。   

  孟剛凝視著她。風輕輕吹動他身後的窗簾,陽光很靜。   

  他說:「過些天,你就離開樂雅吧。我有個朋友,在明漢區開了家高超,你可以過去,作為有資歷的營業員,待遇不會比現在低。這邊的財務,也會多給你開三個月工資。」     

  木寒夏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   

  她忽然笑了笑,硬著氣答:「好。」     

  再沒什麼可說的了,她轉身往門口走。拉開門的那一刻,孟剛平靜的聲音傳來:「木寒夏,我曾經的話,都是真心的。」     

  ——     

  這一天,夜幕降臨。   

  木寒夏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憤怒、悲傷、失望、茫然……交織在一起,織成某種滯悶鈍痛的情緒,彷彿一塊巨石,將她壓住。   

  她恨孟剛嗎?這些年如果不是他諸多照顧,不是他破格提拔,她進不了市場部,無法脫離營業員這個職業階層。她恨不起來。   

  可是她怨他嗎?怨。   

  男人的心機,暗藏的慾望。想要得到時,令她信以為真沉浸在他的好意中。如今他要自保,又明知得不到她,就毫不留情地將她一腳踢下去。   

  強姦未遂。孟剛犯的錯,可以這樣定義。他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的嚴重錯誤,威脅到自己的職業和人生。所以她還沒有任何舉動,他已經先下手為強,將她驅逐,以絕後患。   

  而對於她來說,來之不易的工作機會,他捏碎時,根本一點都不會在意。   

  ……     

  難道她真的要去那家還不如樂雅的超市,做回營業員,永世不得翻身?   

  ——     

  林莫臣沿著那晚的路,往木寒夏家駛去。   

  正是暮色低垂時分,昏黃的陽光灑進車裡。副駕上,放著一隻手機。   

  那天送完木寒夏,回家之後,林莫臣才發覺後座上的手機,而且沒電了。很便宜的牌子,跟他的手機充電器不通用,索性丟在車上沒管。   

  結果三天過去了,那個女人也沒來找他。   

  路口紅燈,林莫臣停下等。前面人來人往,還有一些小販在街邊擺攤。他注意到有個攤子在賣櫻桃,小小的一顆一顆,光滑透亮,紅中帶黃。不是多好的品種,味道必定酸澀。   

  過了路口,林莫臣把車靠邊,下車去買了一斤,丟在副駕上。   

  快到她家附近了,街邊的小飯店和排擋坐滿了人。林莫臣驅車慢慢經過,忽然看到一個燒烤攤前,木寒夏穿著白T牛仔褲,正坐著吃烤串,對面還坐了個女孩。   

  隔著朦朧路燈與喧囂人聲,她的笑容顯得恬靜。   

  林莫臣停好車,拿著手機和櫻桃,走向燒烤攤。   

  ——     

  「阿夏,你真的打算離開?」何靜有些憂傷地問。   

  「嗯。去意已決。」木寒夏答得乾脆。   

  「可是……你能找什麼工作呢?雖然這事兒是氣人、欺負人,就像你說的,我們告不了他,拿他沒辦法,就當是被狗咬了。但反正保證工資待遇,你就去孟剛給你找的那家超市啊,為什麼要吃虧?」   

  「我不去。」   

  何靜也知道,再勸她沒用了,嘆了口氣。這時,卻聽她又說道:「但是,我絕不會就這麼灰溜溜的走。我要做一件事。」     

  何靜:「啊,什麼事?」     

  木寒夏收了笑容,眼睛沉靜而清亮:「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是有才華的。讓他們刮目相看。不管樂雅如何大起大落,我都要把握住自己的職業人生。」   

  天已經黑了,街角車來車往,人潮如梭。林莫臣站在木寒夏身後幾步遠處,清清楚楚地聽她向朋友剖白心思:

  「這些天,我在市場部做的雖然都是數據整理工作。但每天跟數字打交道,我覺得發現了供求市場的一些規律,一些機會。我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對不對,也跟一些老職員說過,但是他們根本就不在意。   

  現在,孟剛每天帶著各部門的員工,討論對抗永正的各種策略。但我覺得,他們沒有抓住問題的關鍵。   

  關鍵是:林莫臣以一己之力,把永正的整體水平,拉到樂雅之上。我們想要馬上追平,是不可能的。我們需要一個機會,先一下子把永正的上升勢頭阻擋住,再謀求翻身。   

  這個機會,必須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對顧客來說,又有足夠噱頭和足夠吸引力。要在林莫臣的包圍圈中,撕開一條口子,讓所有顧客,都重新註意到樂雅,覺得:哎呦,樂雅其實也還是蠻不錯的嘛。先扳回這一程,其他的,再從長計議。   

  我現在只有一個模糊的想法,具體怎麼做,怎麼才能讓其他人聽我的意見,還沒想好。但是我一定要試試。   

  明天我會去一趟海南,有朋友在那邊。」     

  ……     

  何靜聽得似懂非懂,但被木寒夏感染,神色也變得鄭重。過了一會兒,她輕拍木寒夏的手背:「喂,後面站了個西裝帥男,好像在看你。」     

  木寒夏轉頭,一怔,笑了:「你什麼時候來的?」     

  林莫臣答:「剛剛。」走到兩人身邊。   

  木寒夏站起來,林莫臣把手機和櫻桃遞給她。一旁的何靜卻注意到林莫臣手裡的保時捷車鑰匙,暗暗乍舌。

  「謝謝,本來也打算明天去找你的。這櫻桃……」   

  「拿去洗。」他說。   

  「哦……」木寒夏跟何靜對了個眼神,就跑去找老闆要水了。   

  在得知這冷面西裝男,就是大名鼎鼎的林莫臣後,何靜只呆了一小會兒,就告退了。也不知是怕的,還是故意留空間給他們。   

  木寒夏往嘴裡丟了顆櫻桃,微甜,好酸,還有點澀。她看向林莫臣,他的眼裡似乎浮現一點笑意。   

  「你吃不吃?」她問。   

  「不吃。」     

  木寒夏看他兩眼,又看向前方延伸的橘黃路燈,說:「要不走走吧?」   

  林莫臣的臉在夜色裡有些模糊不清,他答:「好。」   

  兩人並肩走了一段,地上一長一短,兩個影子。   

  他並不說話,木寒夏則有些恍惚。   

  她想世事真是奇怪。他是死對頭公司的老闆,是讓她們全公司狠得牙癢癢的人。別人都說他不是善類,他卻會在那晚開車送她回家,現在還給了她袋櫻桃。   

  想遠了。   

  木寒夏抬頭,微笑望著他:「林莫臣,咱們這樣,算是朋友了嗎?」   

  「你想成為我的朋友?」他不答反問。   

  木寒夏微囧,說道:「切。我只是提出疑問,不是想。」     

  林莫臣忽的笑了:「當朋友可以,你先放棄樂雅。」     

  木寒夏揀了顆櫻桃放進嘴裡,咬著沒說話。   

  ——     

  木寒夏跟公司請了幾天假,隔日傍晚,搭火車抵達海口。   

  這邊天氣炎熱,木寒夏在人群中走得汗流浹背。一出站,就看到老同學張玉磊,高高大大地站在人堆裡,皮膚黝黑,濃眉大眼,正沖她揮手笑。   

  木寒夏也咧嘴笑了,快步走過去。張玉磊給了她個熱情的擁抱:「老班長,怎麼肯來海南玩啦?」   

  木寒夏一拍他的肩膀:「來看看你,不行麼?」   

  「行行行!求之不得還不行麼?走,先上我的車!」   

  許久沒見老同學 ​​,木寒夏的心情也有些激動。兩人有說有笑上了車,開出火車站時,木寒夏的目光滑過窗外,忽然眼前一花。   

  她好像看到了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   

  但是她在海南除了張玉磊,沒有認識的人。肯定是看錯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11 10:19 PM

第17章

  木寒夏抬起頭,望著湛藍的天。烈日照得她睜不開眼睛,微微瞇著,看著前方大片大片的荔枝林,葉綠果紅,一掛掛墜滿枝頭。她輕輕笑了,想:要是真能成功,那就跟做夢一樣了。   

  她此刻的感覺,就像行走在懸空的鋼絲繩上。她是個孤擲一注的賭徒,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裡,自己跟自己來了一場豪賭。   

  張玉磊站在離她幾步遠處,望著她。他們是高中同學,已經有幾年沒見。但有的人,想起都能令你覺得信任和溫暖。對於很多人來說,曾經的天之驕子木寒夏,大概就是這樣的人。儘管她現在落魄。   

  張玉磊清楚記得,那時她常穿條白裙子,頭髮乾乾淨淨梳在腦後,站在同學中,明媚而狡黠的笑。現在,她笑容依舊,明媚依舊,但眉宇間,總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那是一種冷冽而寂靜的改變。   

  「浙江的水蜜桃,湖北的香菇,海南的荔枝,果然名不宣傳。」木寒夏回頭笑望著他,「大磊,把你們家荔枝園下個星期的產量,都給我吧。我還要拿下周圍其他幾個荔枝園的產量。」     

  張玉磊聽得吃了一驚,他之前就知道木寒夏不過是超市的一個小小營業員。   

  「你……你拿?你想幹什麼?你……哪來的錢?」   

  木寒夏微微一笑,抬手給了他一拳:「怎麼,看輕我了吧?難道我就沒有來跟你談生意的時候?是這樣的,我現在沒做營業員了,在市場部。如果你能給我這個機會,我就回去跟領導談,直接從你這裡採購。」     

  張玉磊想了想,沒有馬上說話。雖說現在他的父親還在管理荔枝園,但他基本也接手大小事務了。只要價格沒問題,他是能夠拿主意的。而且私心裡,他還希望能給木寒夏便宜一點的價格。雖說木寒夏這個要求有點突然,但她辦事,他從心底卻是信的。   

  於是他點點頭:「好,但是要盡快。你知道海南荔枝市場很大,現在又是盛產季節,每天的出貨價格都不一樣。我現在也沒辦法給你準確價格,只能在當天的實時價格上,給你個小折扣。」   

  木寒夏感激地望著他,說:「我知道。謝謝你。」   

  海南荔枝產地出貨價瞬息萬變,她當然知道。這就是她這趟來海南的原因。   

  兩人在荔枝樹間穿行著,腳踩著被太陽曬得發硬的泥土,張玉磊聽木寒夏不疾不徐地說她這次的全盤計劃——

  「我在市場部做助理的時候,每天跟數字打交道,很多很多的數字,銷售市場數據、供貨市場數據、產量數據、供應商數據……慢慢的,我發現了一個規律。你知道的,很多季節性、地域性強的商品,我們超市並不會從產地直採。比如就說荔枝,還有其他水果,還有散裝大米這樣的。要是每種商品都要派專人去外地採購,那得派多少人出去,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譬如荔枝,我們就是從江城的供應商那裡買。而供應商就是從你們海南採購的。這中間,就存在一個價差。」     

  張玉磊點頭:「是的。但是你現在想要直採,就得自己承擔中間的運費、人工,你佔不了什麼便宜啊,為什麼要做?」   

  木寒夏笑了笑說:「誰說佔不了便宜?我每天就盯著那些數據看,我發現了這中間有問題,拿去跟部門那些老同事商量,但是他們根本就不在意,還覺得我沒事找事。但是我越想越覺得自己想得沒錯,這樣的供求市場上,藏著個機會。」     

  「什麼機會?」     

  「一般情況下,我們改為直採,也多賺不了多少,對不對?因為其實中間的供應商,本來也沒賺多少,這是市場價格自動調節機制。   

  但是,我研究了最近五年,這個季節,也就是這二十來天,海南荔枝出產價格日變化圖,還有供應商給我們的價格圖,發現了一個規律。你們這裡,價格每天在變化,隨著產量達到峰值,價格也會逐步走低,後面越跌越低,越跌越快,對不對?供應商給我們的價格圖,也是這樣的走勢。但是,因為中間的供應商魚龍混雜,又隔了地域,供應商市場沒有那麼規範、信息暢通,他們的價格調節速度,並沒有你們及時,至少存在3-5天的滯後。」     

  張玉磊聽得心頭莫名一震,他好像有點明白,木寒夏說的「機會」,藏在哪裡了。   

  木寒夏的那雙眼,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澄。張玉磊看著她,卻彷彿看著另一個人。她說:「我看過了,今天海南的產地價格,還是7塊2,而江城供應商的供貨價是8塊4,我們樂雅和永正的銷售價,都在10塊左右。按照這幾年的銷售規律,結合天氣預報,下週,海南很可能迎來銷量高峰,實時出貨價會跌到5塊以下。而江城的供應商價格,至少要在3天後才會調整。我要抓住的,就是這個短暫的時間差、價格差,直採荔枝回去。」     

  張玉磊問:「你打算賣多少錢一斤?」     

  木寒夏答:「永正,乃至江城所有超市,還在賣10塊。只有我們一家突然賣5塊,完全想像不到的低價,你覺得顧客會有什麼反應?他們會覺得不可思議然後瘋搶一空,然後江城所有其他超市的荔枝,都會賣不出去。只要我能做成這一件事,樂雅就能重新獲得顧客的注意,絕處逢生。」     

  ——     

  傍晚的海南,是潮濕而悶熱的。木寒夏住的是間很便宜的快捷酒店,洗了澡之後,就換上寬寬大大的T恤和短褲,躺在床上,望著窗外靛藍的天。

  張玉磊執意要讓她去家裡住,她沒肯。一是不好意思打擾他太過,二是張玉磊家,到底還是他爸做主。就這麼住到他家去,對後面做生意,不一定有好處。   

  今天她得到了張玉磊的口頭承諾,在他的幫助下,與附近另一家荔枝園,也談好了。只要明天再談好兩家,她就可以跟市場部經理匯報自己的全盤計劃。   

  雖然她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但她有把握,這個計劃,經理一定不會輕視,一定會第一時間上報孟剛。而孟剛一定會同意,並且盡全力推動這件事。   

  不過,孟剛再派別人來海南談採購,必然來不及抓住眼前的價差空間。所以只能依賴她。   

  那樣,她就會得到,想要得到的東西。   

  只是,一切都會如同設想般順利嗎?她的心裡,也恍恍惚惚的。   

  那晚差點被孟剛侵犯後,她的心裡,就藏著一股孤勇。在想出這個對策後,這份孤勇就驅使著她,一直向前,不顧一切。不去想身前身後會有多少艱難險阻,也不去想自己是多麼渺小卑微的一個角色。她豁出去了,就想做成這一件事。他媽的別人的人生是人生,別人的慾望是慾望。那她的,她的難道不是?   

  ……     

  然而木寒夏並不知道的是,這家酒店裡,還有另一個,從江城來的住客。   

  窗外暮色瀰漫,落下的太陽,只留下一點殘餘的光,將天空染得暈暈沉沉的。林莫臣站在房間裡,心情有點不太愉快。   

  他從沒住過這麼簡陋的酒店。棉布床單,兩根麵條一樣掛著的窗簾,還有仔細看就會發現細小污漬的地板。他多看周圍一眼,就會有點隱隱的噁心。   

  但是沒辦法,那個女人住在這裡。   

  對於他突然拋下永正的事,飛來海南的舉動,程薇薇表示很不理解,在電話裡說:「Jason,你做事一向穩重可靠,但是這次突然丟下我拜託的事不管了,我實在無法理解。」     

  林莫臣答:「我能清楚判斷,什麼事對我是最重要的。永正後續的營業計劃,我都已經安排好,即使人不在,它也會自己向前運轉。如果你無法理解,那是你的問題。」說完就掛了電話。   

  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木寒夏。想到這一點,林莫臣的嘴角冷淡地勾起。人在商場,光是靠腦子嗎?不,很多時候,靠的是直覺。那天聽到木寒夏跟何靜的說話,她提到「供求市場」、「數據」、「機會」。林莫臣就隱隱覺得不妥。再聽她說「要在永正的包圍圈撕出一條口子」,那正是他不希望出現的事。所以,他怎麼可能放任這個禍患,在眼皮子底下繼續發展。須知越是渺小的人,越容易幹出讓人意想不到的事。   

  所以他跟了過來。跟了一天,大致也知道這個女人,想幹什麼了。   

  酒店一樓,還有個特別小的院子,種了幾棵樹,還算幽靜。這時天已經黑了,林莫臣在窗口站了一會兒,就看到院子對面的房間,門開了。木寒夏走了出來。   

  林莫臣微微側轉身體,站到了窗簾後,注視著她。   

  她似乎有點出神,在院子裡走了一圈,手不安份地撥弄了兩下樹葉花草,看起來心情很不平靜。最後,她在張殘缺的石凳坐下,正好背對著林莫臣的窗,隔得非常近。他甚至能看清她耳後的皮膚,白皙細膩,在院裡柔黃的燈光下,顯得朦朧。   

  許是在這個簡陋的房間裡站得太久,林莫臣心裡忽然生出幾分焦躁之意。但是他依舊無聲無息,凝視她不動。

  她坐了一會兒,從脖子上拉出一個吊墜,託在掌心裡。林莫臣看到,那是個用紅線穿著的小玉佛。   

  她閉著眼,雙手合十,輕聲說:「媽媽,你一定要保佑我。這是我翻身的唯一機會,保佑我順順利利,不要出任何差錯。保佑我立下這一功,這樣無論我留在還是離開樂雅,都會有人看得起我。我不想再做營業員了,不要再被人輕視侮辱了,我想要往上爬,爬到我這輩子能到的地方去。」   

  說完之後,她放下手,像是要故意放鬆,長長地吐了口氣,走回房間裡,關上了門。   

  院子裡忽然變得靜極了。地上的月光清稀如水,樓宇的上方,雲層暗黑而模糊地堆積。林莫臣忽然唇角一勾,笑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12 10:26 PM

第18章

  兩天後,木寒夏在深夜接到孟剛的電話。   

  他說:「木寒夏,我連夜聽了你們經理的匯報,同意你從海南直採荔枝回來。」     

  木寒夏答:「好。」     

  「具體的事,經理會跟你溝通。」     

  「好的。」   

  電話裡靜了一會兒,兩人似乎都無話可說。木寒夏坐在床上,抬起頭,望著窗外特別暗沉的天,就像無邊無際的深潭,還有好幾個小時,才會亮起來。   

  「你總是讓我意想不到。」孟剛說。   

  木寒夏忽然無聲地笑了,說:「孟總,如果沒有其它事,我先掛了。」   

  「等一下。」他的嗓音在深夜裡微微有些啞,「這件事辦完了,回我身邊來。」     

  木寒夏心裡輕輕一抖,就跟被人掐了一下似的。她的聲音裡忽然帶了笑意:「孟總,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什麼時候,又去過你的身邊了?」   

  然而孟剛半點不急不慌,隔著電話,木寒夏都能想像出他沉穩老練的模樣。他答:「木寒夏,小姑娘,你今天能走出這一步棋,我就知道,你不會把那天的事,看成一個死結。你既然既往不咎,我也不至於容不下你。以你學歷和背景太低,在樂雅幹了三年,才爬到現在的職位。難道你就想這麼放棄?你以為我又真的捨得,把你趕到無依無靠的地方去?回來後,就繼續在市場部幹,這次的功勞,我會給你升職加薪。至於我倆之間的事,你不願意,我再也不會提。這樣,還不行嗎?」   

  木寒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笑著答:「孟總,謝謝你的寬宏大量。」她的語氣難辨是真心還是諷刺,孟剛靜默不語。   

  然後木寒夏就掛了電話。   

  雖說孟剛這個電話,打得木寒夏心裡發悶,後半夜都沒睡好覺。第二天一早,她還是立刻去找張玉磊,敲定最後的合作。   

  太陽燦爛地掛在天邊,又是晴朗的新一天。木寒夏忙碌了整整一上午,終於與幾家種植園,都簽好了紙面協議。其中張玉磊家的採購量最大,足足五卡車,約定好今天傍晚,就統一發貨運往江城。   

  萬事俱備,只差這臨門一腳。   

  下午,張玉磊開車把木寒夏送到了火車站。木寒夏照舊是一個背包,輕便灑脫。許是即將大功告成,她的眉梢眼角都顯得輕快很多。張玉磊卻望著她這幾天,明顯被太陽曬黑了一點的皮膚,有點心疼地叮囑道:「班長,路上小心,吃的都沒來得及買,別捨不得錢,買車上的盒飯吃。」   

  木寒夏不太在意地拍了拍背包:「裡面還有麵包呢。」   

  張玉磊皺眉:「那哪兒行呢?要坐20多個小時呢。聽我的,別虧待自己。」說到這裡又笑了:「你不是說了嗎,這件事成了,你就翻身了,今後,應該也不差錢了吧。」   

  木寒夏也笑,朝他一拱手:「承你吉言。」     

  周圍人來人往,擁擠雜亂。廣播裡開始播放她那趟車檢票的訊息,張玉磊目光溫暖地望著她:「去吧我的老班長,一路順風。」   

  木寒夏沒有動,而是輕而鄭重地握住他的手,說:「玉磊,你一直是個仗義的大好人,我心裡都記著呢。這次,謝了。貨的事,一定要幫我看緊。拜託,不能出半點差錯。我真的……就看這一次了。」     

  張玉磊心中十分動容,點頭答:「你放心,今天下午六點,所有荔枝一定會按時裝車發貨。我拿信譽跟你擔保,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列車開了。從濕熱的海南跨海,慢慢進入陸地。山川與城市,浮光掠影般經過。木寒夏坐在靠窗的位置,到天黑時,也不覺得餓,沒有什麼胃口。她不時拿起手機看,直至六點半,終於收到張玉磊發來的短信:「搞定!十輛卡車,已經開上高速了。」下面還附了張照片,一長排卡車在夕陽之下,滿滿的裝的全是荔枝。   

  木寒夏整顆心都放了下來,那感覺就像是在太陽下曬了一整天,終於回到了清涼安定的所在。內心泛起層層喜悅,無聲地浸透胸懷。她往車窗上一靠,嘴角露出笑容。過了沒多久,就因為累極,沉沉睡著了。   

  那頭,張玉磊辦完了這件事,也是渾身輕鬆。他站在晴朗而漆黑的天色裡,望著自己一望無際的種植園,決定去巡一圈。這幾天為了幫木寒夏,也耽誤了他不少工作。   

  到晚上九點多,他剛從種植園出來,就有人來給他報信了:「玉磊,剛才有位姓林的先生來見你爸,說是想買下我們的所有產量。」   

  張玉磊聽得疑惑:「未來幾天?但是我們所有的貨都已經發去江城了啊。」     

  來人的表情也有點古怪:「他說他要花雙倍的價格買回來。現在老爺子正在招待他喝茶。你要知道,雙倍價格我們是大賺,他可是虧定了。」   

  張玉磊愣了一會兒,腦子裡忽然「嗡」地炸了一下,姓林、雙倍價格、就在木寒夏剛剛離開的關口……他拔腿就往家裡跑:「不能賣給他!」   

  在張玉磊一路狂奔的時候,他的父親張子強與林莫臣,正坐在家裡的客廳裡,氣氛寧靜和諧。   

  張子強一輩子都在做生意,前幾年跟幾個兄弟來了海南種荔枝。生意做得不算大,但也頗有家產。他是一位樸實而精明的中年人,雖說這一兩年,生意都交給兒子打理,但並不代表他對一切不聞不問。   

  就像此刻,突然到訪的這位年輕男人,衣冠楚楚、氣度不凡。張子強就知道,這個人自己必須見。   

  林莫臣臉上始終噙著淡淡的笑,喝著張家的上好茶葉,就像聊家常似的,不急不緩地道明來意。而張子強聽完後,沉默地思考了一會兒,點頭:「好,如果林先生真的能付雙倍價格,我又有什麼理由拒絕?這批荔枝,我願意轉賣給你。只是貨,今天下午已經發出去了,還得追回來。」     

  林莫臣微笑答:「不用追。我的店也在江城,直接送進我的倉庫。」     

  張子強看他一眼,點頭答:「好。」   

  兩人拿起茶杯,輕輕一碰。   

  張玉磊氣喘吁籲跑進客廳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往腦袋裡衝,大吼道:「爸!你不能把貨送到他的倉庫裡!」     

  林莫臣放下茶杯,眼神很淡地看了他一眼,竟似全不在意。他微笑站起來:「張總,50%的貨款很快就會打到你賬上,等合同簽好貨送到,我會再付50%。告辭。」     

  張子強點點頭,沉下臉看著兒子:「你說什麼?什麼不能送?你把貨打折賣給那個女孩,以為我不知道?這件事,你不許再插手。」   

  張玉磊又悲又怒,狠狠地瞪了眼林莫臣。後者卻依舊神色清淡,嘴角甚至還掛著似有似無的笑,走了出去。   

  門關上後,隔了好幾米,還能聽到屋內張氏父子的爭執聲。但這已經跟林莫臣沒關係了,他很清楚,張子強一定會把那批荔枝,送進他的倉庫裡。   

  月色清朗,土地鬆軟,濕熱的空氣撲面而來。張家自建的房屋門口,也是一小片荔枝林。林莫臣穿行其中,這環境如此靜謐清新,他的大腦裡彷彿也變得格外清淨。   

  然而他就想到了木寒夏。想起的是那晚,兩人被困在倉庫裡,周圍昏黑一片。他看到她抱著雙膝,坐在角落裡,很纖細也很無助的樣子。   

  林莫臣垂下眼眸。明天過後,她大概會哭。因為被他打到谷底,再也無力還擊。   

  想到這一點,他並不會感到心軟或者後悔,他的心中,只有一片平靜的空曠。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林莫臣站定想要避開,但是已經來不及。張玉磊狠狠一拳,已經砸在他的臉上。   

  林莫臣踉蹌了幾步,才站穩。張玉磊這幾年沒少幹體力活,力氣不小。林莫臣卻是養尊處優慣了,人又削瘦。這一拳只打得他鮮血直流,臉上、襯衫上,瞬間到處都是血跡。林莫臣用手擋著臉,冷冷道:「你瘋了?」     

  張玉磊到底是個溫儒的性格,打出這一拳,對他來說已實屬不易。但他又不能如此善罷甘休,只站在這影影綽綽的荔枝林裡,憤恨地瞪著林莫臣:「你怎麼能這麼對她?你怎麼能在她背後插這麼一刀?你於心何忍?」     

  林莫臣掏出紙巾,神色淡漠地擦乾血跡,按住鼻子,只露出那雙幽冷的眼睛:「呵……她難道不是背著我,來海南給我設置陷阱?」     

  張玉磊一時語塞,但立刻又說道:「那不一樣!她馬上就要被領導排擠走了,她是為了自保!」     

  林莫臣冷冷一笑說:「自保?這位張同學,你是一心袒護她,有沒有想過,她走這一步,有多狠多俐落?呵,初生之犢不怕虎。她僅僅靠幾條數據曲線,就找到了價格差和時間差,立志把荔枝賣出一個逆市價格。她如果成功,我幾個月的計劃效果,投入的幾百萬資金,都會打一個折扣。不僅顧客會有相當一部分回流到樂雅,甚至會傷害永正的信譽。顧客難道不會想,樂雅能賣5塊,永正為什麼還要賣10塊,這不是在賺暴利嗎?我有什麼理由放過她?難道我是來做慈善的?」   

  張玉磊的臉色又青又白,答不出來了。林子裡變得靜靜的,只有月光稀疏地灑在兩人腳下。   

  張玉磊忽然感到一陣無力的難過,他蹲了下來,慢慢地說:「林莫臣,她跟我說起過你——她把你當朋友。」

  林莫臣靜了一會兒,答:「我知道。」     

  張玉磊霍地抬頭看著他:「你這麼做,她不會原諒你!」     

  然而迷霧般的夜空下,他只看到林莫臣沉黑如水的眼睛。這個男人毫無疑問擁有一副鐵石心腸,跟他的眼神同樣難以動搖。他的臉上,甚至浮現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她會記住我。」     

  木寒夏在次日深夜抵達江城。五月的夜風,還有些冷,她卻毫不在意。她的心裡就像揣著一團火,跳躍,忐忑。只等這團火真正燃燒殆儘後,她可能才會得到平靜。   

  她也沒有睏意,本該回家睡覺的,卻不想去。索性搭了夜班公交車,直接去了超市倉庫。還有四五個小時,天就亮了,荔枝也該送到了。   

  超市有人值班,讓她待在了傳達室裡。她的手機在路上就沒電了,這會兒才充上電。她抱著雙膝,坐在冷硬陳舊的木椅裡,身上隨便搭了件外套。她抬頭看著窗外還昏沉著的天色,一盞路燈,清冷的豎立其中。這景色莫名叫她心中有些不安。   

  後來,她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她做了個夢。一個男人,西裝革履,坐在不遠處,在對她微笑。她看不清他的臉,卻只覺得熟悉而溫暖。然後她低下頭,也笑了。   

  這是個微甜的美夢。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木寒夏揉著眼睛,望著窗外寧靜的陽光,猛地反應過來,後背已經冒出了層層冷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13 10:15 PM

第19章

  木寒夏去辭職這天,是個陰天。灰色的雲,像捲積的浪,壓在天空中。當她走過同事們的辦公區時,發覺氣氛也同樣晦暗微妙。有人在看她,有人在交換眼神。

  她跟沒看到似的,臉色平靜。路上遇到人時,還露出如往日般,客氣謙卑的笑。

  直至走到孟剛辦公室門口。辭職手續上,就差他最後一道簽字了。

  孟剛坐在沙發裡,正在抽煙看文件,看到她進來,他神色不變地放下手頭工作。

  木寒夏說:「孟總,這是我的辭職申請,請你簽字。」

  孟剛接過,那眼神是沉靜的,他拿起筆,在最後一頁簽下自己的名字。卻沒有馬上還給她,而是說:「坐,我們再說會兒話。」

  木寒夏面對他的心情,始終是複雜的。她其實並不想跟他多說話,但是又有某種莫名的衝動,驅使她坐了下來。她把雙手交握放在大腿上,平靜地看著他。

  孟剛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說:「後悔嗎?」

  「遺憾,但是不後悔。」

  孟剛微微一笑說:「木寒夏,你要明白,人生的許多目標,不是光憑努力就能做得到。你會需要別人的幫助,需要口是心非,需要在必要的時候低下頭,去換取一些東西。你很聰明,是我這麼多年來見過的營業員裡,最聰明的一個。但終究是營業員。你知不知道,當你離開樂雅,離開這個我這幾年來把你保護得好好的窩,走出去,你需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還要委曲求全更多,才可能獲得跟別人同樣的成功。」

  木寒夏不說話。

  孟剛抽了口煙,那煙氣慢慢飄到她的臉上,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是輕視還是不捨。

  「你要更自私,也更捨得放棄自己。你夠精明,卻不夠勢利。如果不改,你以後還會被人利用,會栽更大的跟頭。」

  「孟總。」木寒夏緩緩地說,「如果在這個社會出人頭地的條件,是活得面目全非,自己都不認識自己,那我寧願繼續窮,但是活得像自己。可是我覺得,不會是這樣的,不會都是這樣。一定還會有很多人,跟我一樣。一定還會有,憑才華和努力就能過得很好的地方。到那一天,你會羨慕我的人生嗎?」

  孟剛失笑,失笑於她言語間的稚氣和一往無前。

  「不。」他說,「這個道理,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木寒夏也笑了笑,從桌上拿起辭職文件,起身走向門外。

  「如果……」他忽然在她身後問,「今後有人,對你提出跟我同樣的要求,代價更大,大到足以成就你,也足以毀了你,你真的還會拒絕嗎?」

  木寒夏靜默了一會兒,答:「我永遠也不會接受。」

  ——

  木寒夏在次日上午,與何靜辭別。

  何靜也來到了她在貧民窟的家中,紅著眼眶,幫她收拾東西。

  「你就這麼點東西啊?」何靜拍著她的背包。

  「嗯。」木寒夏答,「我又不是不回來,帶那麼多東西幹什麼。」

  何靜心裡一酸,想起另一茬,狠狠地說:「都怪那個林莫臣!太陰了,太狠了!你還把他當朋友,他轉眼就把你的荔枝搶了,在永正賣5塊一斤。現在永正大獲全勝了,樂雅徹底頹了。可是我看就連孟剛,也沒什麼事,繼續好好地當店總。只有你,反而走了,走了!」

  木寒夏有片刻的怔忪,卻說:「其實一開始幾天,我也在心裡怨林莫臣。可後來平靜過後,我又覺得沒什麼了。他站在他的立場,這麼做又有什麼不對?換我,說不定也會這麼做。是我自己……公私不分了。呵……不過,你也沒什麼好替我氣憤的,本來荔枝這件事無論成不成,我都會離開樂雅。難道我還要天天對著孟剛這麼個人?」

  何靜嘀咕道:「那倒也是。阿夏,你打算去哪兒闖阿?」

  木寒夏這時露出燦爛的笑,把她的肩膀一摟,說:「我幹嘛要虧待自己,孟剛還是多給我了我幾個月工資,我打算先出去玩一趟,再想後路。喂,咱們這幾年都沒休過像樣的假,有沒有很羨慕我?」

  何靜如同往常一樣,伸手一彈她的腦門,臉上愁雲散盡,笑道:「是是是,我就知道你早想出去玩了,羨慕死我了。路上註意安全,別被人騙走拐走了。」

  「知道啦。」

  過了一會兒,何靜又說:「阿夏,其實我是支持你出去闖的。你不應該​​過這樣的生活,過跟我一樣的生活。你應該過得更好。」

  ——

  一切塵埃落定,林莫臣也在一個霧氣瀰漫的清晨,搭乘飛機離開江城。

  程薇薇已經徹底痊癒,也從他手中接過了全盛的永正。她到機場送他。

  「謝謝你,師兄。」程薇薇巧笑倩兮,「我經常跑北京,不介意我常來打擾吧?」

  林莫臣只拉著個小行李箱,戴著墨鏡,淡笑道:「怎麼會?今後你就是風臣的大客戶,歡迎常來。」

  程薇薇心滿意足地笑了。兩人站在安檢入口,旁邊人來人往,大理石地面光滑寂靜。她心裡忽然冒出個念頭——林莫臣會給她一個禮貌性的擁抱嗎?

  誰知他只是略略一點頭,轉身就毫不留戀地走進了安檢通道。

  程薇薇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盡頭,而窗外,一架架飛機正在起起落落。她想,永正這一役,大概只是林莫臣這樣一個男人,在江城隨意留下的一筆。在北京,他的風臣公司,他在國內新的事業藍圖,才剛剛開始。

  林莫臣在飛機上睡了一會兒,忽然就醒了。他抬起頭,望著狹窄的小窗外,層層的雲和細小如蟻的地面建築,腦子裡,卻突然想起了木寒夏。

  那天之後,兩人一直就沒聯繫過。聽說,她已經從樂雅辭職,離開了江城。

  竟是一副與一切訣別,與他決絕的姿態。

  想到這一點,他的嘴角,露出一點清冷笑意。

  飛機剛落地,他就拿出手機,在手裡握了一會兒,調出了她的號碼。

  「來北京,到我的公司,做市場部經理。」

  然而過了很久,直至他都回到北京家中,手機一直都是靜悄悄的,她沒有回覆。

  林莫臣突然就有點發火,將手機往沙發上一丟,此後再也沒有翻看過。

  ——

  一個月後。

  林莫臣的公司,位於北京國貿的一幢金碧輝煌的寫字樓上。他的公司現在還不大,人也不多,只有二十幾個。辦公室也只租了兩百多個平方,但裝修得非常精致奢華。公司的臉面,那是非常漂亮的。

  這天下午,林莫臣在辦公室裡喝咖啡。公司的許多項計劃,還在推進過程中,但還沒到全面一舉推開的時候。所以他還清閒著。

  秘書敲門進來,表情疑惑:「林總,有個人來公司面試。」

  林莫臣淡道:「我什麼時候要招人了?」

  秘書的表情更迷惑了:「可是林總,她說是你讓她來的。」

  林莫臣怔了一下,忽的笑了,說:「讓她在會客室等。」

  木寒夏沒有想到,林莫臣讓她這一等,就等了三個小時。直等到日落西山,霞光染紅了整間會客室,那位漂亮得體的秘書小姐,才再次敲門進來,說:「不好意思,木小姐,林總實在太忙了,剛剛才得空,現在請你過去。」

  木寒夏雖然等得有些煩躁,也在心裡懷疑林莫臣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冷落她。但到底還是忍耐下來,跟著秘書走向他的辦公室。

  旁邊有些職員抬頭看過來,木寒夏的心跳居然有些加速。落日的餘暉下,他穿著白襯衣和西褲,領帶一絲不苟。坐在老闆桌後,低頭在看文件。

  秘書帶上門,退了出去。屋內很靜,他也不抬頭。木寒夏開口:「林莫臣。」

  他這才放下文件,身體慢慢往椅子裡一靠,抬頭看著她。

  「你怎麼來了?」他似笑非笑地問。

  木寒夏突然就明白過來,他在生氣,並且為什麼在生氣。不知為何,她並不為此覺得生氣或者難堪,反而覺得心頭一片溫暖的平靜,就像兩人身旁的暮光一般。她也一點不記恨,他之前在她後背插的那一刀。過了這麼久,那些事對於她來說,竟遙遠得像上輩子的事。她能理解他,就像理解她自己。

  於是,她露出了微笑,不卑不亢地說:「我來做你的市場部經理了。」

  林莫臣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她的臉黑了些,明顯是這些天被曬的。烏黑的長髮束起,盤在腦後,顯得利落乾淨。她今天特意穿了套西裝短裙,細細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站得很穩,但是並不放鬆。她用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直視著他。可那漆黑的瞳仁深處,卻隱隱流露出一點點不確定,一點點柔弱的怯意和期盼。

  就像一層很薄很薄的白紙,看似平滑硬直。但其實一碰,就會破掉。

  林莫臣淡淡答:「好。」

  後來,林莫臣一直記得這個下午。他看過太多可憐的人,求他的人。可平生第一次,卻因為這個女人剎那間的眼神,心頭細軟如沙落下。

  ——第一卷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14 11:09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11-14 11:10 PM 編輯

第二卷 太美好的我

第20章

  前幾天,木寒夏租好了房子。是一套兩居室中的小間,隔壁住的一對情侶。她初來乍到,自然事事客氣謙讓,相處得也挺好。只除了晚上。   

  這天深夜,木寒夏睡得正沉,突然醒了。聽到隔壁傳來「吱呀吱呀」的極富節奏的搖床聲。她默默地拿起枕頭,壓在耳朵上。   

  床頭月光如水,清淺照耀。雖然對於這北漂的一切:租房、氣候、隔牆的呻吟聲……她都不太適應,心中卻依然有模糊的憧憬。   

  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分,她忽然又想起了林莫臣。   

  想起的是他們最後在江城見面那晚,當她在燒烤攤前回頭,看到的是他那雙幽黑如潭的眼睛。那時如何能想到,他謀劃的是要尾隨她去海南,然後在背後捅她一刀?   

  若說木寒夏心裡對這件事沒有一絲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但就像她對何靜說的,她能夠理解。憑她和林莫臣的那點交情,難道就要人家在商場上英雄惜美拱手相讓?   

  不過這些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林莫臣向她拋出的,是她現在能有的最好機會。她一定要把握住。   

  ——     

  次日清晨,隔壁還靜悄悄的在睡,木寒夏已經出門了。先坐30分鐘地鐵,再倒30分鐘公交,到了林莫臣的公司。也是今後,她在的公司了。   

  今天首要的事是辦理入職手續。人力資源總監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幹練女士,亦很親和。只是在翻到學歷資料那一欄時,微怔:「你是高中學歷?本科文憑是自考的?」     

  木寒夏答:「是的。」     

  對方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木寒夏又問:「總監,公司的員工,學歷是不是都很好?」   

  總監笑了笑,答:「算是吧。設計部的同事,大多是清華和國外名校的。我的人力資源部,最次也是人大的。不過,我想Jason要用你,一定有他的原因。好好幹。」   

  木寒夏笑著說:「好,謝謝您。」心裡到底因她的話,生出幾分忐忑。   

  「對了,市場部現在就你一個人,你先和設計部的同事坐在一起吧。」   

  木寒夏一愣。   

  辦公區域是開放的,所有員工坐都在一起。只有林莫臣和幾位總監,擁有獨立辦公室。今天只有十幾個員工在。木寒夏剛在自己的新位置坐下來,旁邊有個年輕女孩就探頭過來:「你好,我是運營部的羅堃。」另一邊站起個年輕男孩:「新同事好,我是設計部的陳之鐸。」     

  木寒夏跟他們一一握手打了招呼,只覺得他們都很親和,也很文雅。跟超市的職員們氣質完全不同。   

  就在這時,林莫臣來了。   

  「林總。」「Jason早。」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他手裡拿著杯星巴克的咖啡,西裝搭在臂彎裡,襯衫領帶齊整。他淺淺地笑著,眉眼間竟給人如沐春風的儒雅感。木寒夏恍然——這是他對著自己人的樣子。   

  他的目光也落在木寒夏身上,然後朝她走了過來。木寒夏盯著他,心裡想的卻是,他讓她來做「市場部經理」,多少有點哄騙的成分在。這部門就她一個光桿司令,是經理還是助理,根本沒有多大差別。   

  雖然這樣想,她還是露出了職業的笑容。林莫臣在她身旁站定,兩人目光無聲一對,他伸手將她的肩膀輕輕一摟,面向大家:「各位,這是新來的市場部經理木寒夏,她在江城的商超系統曾立下過優秀戰績。希望今後木經理跟我們一起,共同達成公司的業績目標。」     

  木寒夏意外地心頭一暖,周圍掌聲已經響起。她忙笑著鞠躬:「謝謝大家!」肩頭的那隻手卻已滑落。等她抬起頭時,就見他笑了笑,轉身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     

  接下來的時間,木寒夏就在座位上看公司資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意外。林莫臣的這家「風臣」,居然是做服裝生意的。木寒夏有點難以把林莫臣這麼個人,跟服裝生意聯繫在一起。不過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之前永正的服裝,做得那麼專業那麼好。   

  林莫臣買下了一個服裝工廠,就在京郊。而公司的主要部門是設計部、運營管理部和人力資源部,都是為下個月即將開業的門店管理和服務的。其他的,就是些零散崗位:行政、財務、前台……當然,也包括她的大市場部。

  很快到了中午。旁邊的羅堃和陳之鐸都有事外出了,其他同事要麼定了外賣,要麼下樓去吃。木寒夏跟誰都不熟,一個人下了樓,站在街頭放眼望去,卻發現都是些高檔餐廳,她可不想進。   

  最便宜最親民的是肯X基。但那也要三十塊,而且她不喜歡吃。   

  她站在肯X基門口糾結著,忽然就聽到身後響起一道聲音:「我給你的工資不夠嗎?連這種垃圾食品都吃不起?」

  木寒夏轉身,太陽好大,林莫臣的白襯衫在陽光下有些刺眼。她答:「吃……是吃得起,可三十塊錢我吃肯X基多虧啊。而且又不好吃。」   

  林莫臣掃她一眼:「跟我過來。」     

  於是木寒夏跟著他,穿過長街,繞過小巷,到了一家看起來十分清雅高檔的餐廳門口。眼看要蹭他的飯,木寒夏有點不好意思。但林莫臣根本就沒打算徵求她的意見,一個人走在前面。而且她也有話要問他。   

  兩人走進去,這個時間人還是比較多。過道裡,迎面走來個服務生,手中盤子裡端滿了菜。林莫臣側身避開,就輕輕挨在了木寒夏身上。他本就比她高一個頭,木寒夏的肩膀靠在了他的胸口上。兩人誰也沒動,恍若未覺。木寒夏的心就跟湖水一樣,微微蕩起漣漪,卻又寂靜無聲。轉眼他已率先走向了旁邊的空桌。   

  木寒夏在他對面坐下,他拿起菜單遞給她。木寒夏擺了擺手:「我不會點菜,你點吧。」     

  他看她一眼,翻開菜單:「有什麼想吃的?」   

  木寒夏心想,他表面的紳士風度還真可以打滿分。笑了笑答:「我都沒吃過,都行。」     

  結果林莫臣叫來服務生,把店裡的招牌菜,全點了一遍。木寒夏連忙阻止:「那個……林總,夠了,吃不完的。」

  林莫臣神色淡然:「嗯,我不喜歡浪費,吃不完你打包。」   

  木寒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15 10:16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11-15 10:16 PM 編輯

第21章

  等上菜的間隙,他從旁邊書架上,拿了本財經雜誌過來看。木寒夏心想,這個人,狠歸狠,但也很勤奮。   

  她斟酌了一下語言,小啜口茶,問:「林總,我想問一下,為什麼你會要我到你的公司來?」     

  林莫臣抬起頭,就看到她那雙澄澈的眼睛。   

  他被無數人叫過「林總」,可這個稱呼從她嘴裡出來,總有種不太順耳的感覺。他看著她難得的低眉順眼的模樣,心想大概是這個女人,叫得就沒有誠意。   

  「叫我Jason。」他淡道。   

  「哦……Jason。」     

  為什麼讓她到自己的公司來?今天上午,公司的人力資源總監進了他的辦公室,也問了相同的問題。   

  「Jason,你對用人標準的把控一向嚴格。你說過,非名校生不要。因為沒有那個閒心和精力去當伯樂,去低學歷低層次人群中發掘人才。可現在,你卻帶了個高中生回來。這個落差,是否太大了呢?」     

  人力資源總監是最早跟著他創業的幾個人之一,他亦很器重。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   

  「木寒夏的學歷背景,的確是不能看。但這個人如果跟著我,用好了,也許會是商場上最鋒利的一把刀。」

  人力資源總監就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點頭:「好,我知道了。我也會對她多照料的。」     

  ……     

  思及此處,林莫臣看著木寒夏,一笑:「老闆用人,難道還需要向你解釋理由?」     

  木寒夏又有點不想跟這個人說話了。   

  菜一道道端上來,看著極為誘人。木寒夏瞬間忘了這茬,也不拘謹,每個都嚐嚐,然後問:「這是什麼做的?」「這個是什麼蘑菇?」「這個菜好吃,什麼做的?」     

  林莫臣什麼好的沒吃過,但今天居然也有興致,一樣樣給她解釋。他的胃口一向不太好,今天與她說著話,竟然也吃掉了兩小碗飯。   

  吃得差不多了,周圍的人也散了些,靜了許多。林莫臣慢慢地喝著茶,看著對面的木寒夏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

  「可以再問你個問題嗎?」她說。   

  「問。」     

  「為什麼你回國後,會選擇服裝行業開始?」   

  林莫臣放下茶杯,手臂往旁邊椅背上輕輕一搭。四目凝視瞬間,他從旁邊拿了個空玻璃杯,放在兩人中間。   

  木寒夏不明所以。   

  「任何行業,都會有它的萌芽期、快速發展期、平穩期、衰退期。最後,或者死亡,或者變革再生。周而復轉。」他說。   

  木寒夏盯著他,點了點頭。從沒有人跟她討論過「行業」這個高度的東西,所以她下意識非常認真地聽著。   

  「過去十年,中國的服裝行業,迎來了一個高速發展期。」他端起水壺,將那個空玻璃杯倒滿。   

  木寒夏心想是的。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這些年,看到街頭巷尾,到處在開服裝店。很多品牌如同雨後春筍,紛紛冒了出來。   

  「最好的時代,往往也是最壞的時代。」他目光平淡地看著她,「過去幾年,幾乎誰進這個行業,都能撈到錢。但是質量、服務、品質,參差不齊。甚至可以說,大多數都是劣等品——貼牌生產、管理落後、服務落後,僅靠廣告營銷就建立了一個品牌。」     

  「好像是的。」她答。   

  他用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滿溢水的玻璃杯邊緣:「現在,發展停滯了。」     

  「嗯。」的確如此。雖然服裝店鋪還是有那麼多,但是基本很少看到哪個品牌,還在大面積擴張開店了,已經飽和了。   

  他往後慢慢一靠,微笑著說:「中國的商業發展很快,顧客的購買能力和要求也在不斷提高,不會再像以前,對劣等品買帳。同時,服裝行業也受到店商的不斷衝擊。所以停滯之後,將會是衰退。你信不信,再過幾年,現在還欣欣向榮的那些服裝企業,絕大多數都會業績劇烈下滑、大面積關店,然後死掉?」     

  木寒夏心頭一震。大面積死掉?他的這個殘忍預言,她感到難以置信。可直覺又告訴她,他說的很可能會成真。

  「你不是無師自通研究過供求曲線嗎?」林莫臣說,「誰都是會死的,只有利益是永恆的。現有的服裝品牌若被淘汰出局,勢必讓出大量的需求和利潤空間。這部分新的巨額利潤,將會被誰得到?」   

  木寒夏看著他,不出聲。   

  他伸手拿起她的筷子,夾了兩根橙紅飽滿的胡蘿蔔條,丟進那個玻璃杯裡:「優質的、與它們風格差異明顯的新入場者,將會迅速掠奪走大部分的利益。這對於它們來說,或許是最壞的時代。對於優秀的創業企業來說,卻又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就是我為什麼選在這個時間點,進入中國的服裝行業。」     

  周圍靜下來。林莫臣再次端起茶杯,慢慢喝著。木寒夏看著他扣在茶杯上的修長手指,看著他微微敞開的襯衫領口和耳邊的黑色短髮,心中竟因他的一席話,無聲激盪著。她竟然感覺到了某種隱約的興奮,被他的話勾起的,來自內心深處的興奮。   

  林莫臣看了她一眼,竟像是洞察了她此刻全部所感所想,笑了。   

  ——     

  夕陽西下,木寒夏踏著霞光,往公交站走。風臣所在的寫字樓,如同銀色巨人,矗立在她身後的高樓滿地中。

  手機響起,她接起:「喂,妞!」   

  何靜呱噪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彷彿帶著江城特有的粗放和市井味道:「呦,看來心情不錯哦。你還在哪兒嗨呢?」     

  木寒夏答:「我在北京。」     

  「你在北京幹什麼?」     

  「上班啊,我在林莫臣的公司。」     

  何靜足足幾秒鐘,才說:「你們這些人的想法,我是真想不通了。你陰他,他陰你。然後你們兩個還跑到一塊去了。噗,算了,反正那些商業的事,我也不關心。可是阿夏,你看起來不是個不記仇的人啊。你不會是……由恨生愛,喜歡上他了吧?抖M體質啊你……」     

  木寒夏失笑,立刻反駁:「怎麼可能!他這裡的工作機會好而已。而我不計前嫌。」     

  「哦……是他要你去的?」     

  木寒夏心中微微一動,答:「嗯。」     

  何靜說:「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說真的,上次他給你送手機,我就覺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對。」     

  木寒夏愣了一下,答:「怎麼可能?他不會喜歡我的。」     

  ——     

  林莫臣去年一回國,就在北京買了套房子。因為他不喜歡住在別人的家裡。   

  房子離國貿很近,走路5分鐘就能到。三十多層的開闊大三居,可以俯瞰大半個北京城的景色。他善於應酬,但並不是一個對應酬和玩樂有熱情的人。下班後如果沒有事,他的生活就很簡單:在樓下西餐廳吃個飯,回家洗澡、看新聞,或者處理未完成的工作。偶爾也會看看影碟。   

  這天他回家後,卻沒什麼工作的興趣。而是坐在沙發裡,望著窗外璀璨燈火,腦海裡,浮現木寒夏的樣子。   

  江城一別後,他很少想起她。偶爾想起了,也迅速置之腦後。可感覺,是一種奇妙的東西。當她重新出現在面前,這兩天他卻總是時不時地想起她。想起她昨天站在辦公室裡,堅定又柔弱地望著他的樣子;想起她對每一個同事展開甜美笑顏;也想起她中午吃得雙眼放光的模樣。而他剛才盯著對面的一盞燈光出了神,竟是在回味她今天的一抹臉紅。

  林莫臣想著想著,有些自嘲地笑了。起身關掉燈,躺到了床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16 10:28 PM

第22章

  車往東開出北京城,就有大片大片的農田和樹林,茂盛翠綠。天空很藍,雲朵浮游。木寒夏也是在這時才發現,原來北京的天,比江城更藍。

  林莫臣開著他的那輛卡宴,行駛在空敞的國道上。車上除了木寒夏,還有設計部的陳之鐸和運營部的方堃。他們今天要去工廠看看。大家一路閒聊著,氣氛輕鬆。

  車開進廠區,木寒夏才發現,林莫臣的這個廠,還真不小。抬頭望去,連綿矗立的白色廠房,整潔齊正。

  下了車,她站定。林莫臣走過來:「在看什麼?」

  她感嘆:「好大啊。Jason,你是打算建立自己的服裝帝國嗎?」

  「眼光不算太差。跟我進來。」

  他們三人今天來都有正事,只有木寒夏是以參觀學習為主。在花了一個多小時,逛完了整個廠區後,尤其是看完了庫房裡那些整齊堆積的成品,她其實挺有想法的。

  她大概明白了,林莫臣想走什麼樣的風格路子。首先,這裡的衣服質量都算上乘,尤其是用料和做工,絕對沒有他之前鄙視的粗製濫造的情況出現。再次,風格沿襲了他曾經為永正超市提供的那批貨,時尚、簡潔、大方。價格比她在市面上看到的普通休閒裝肯定要貴,但是並沒有貴太多。

  憑直覺,木寒夏就覺得這批商品很好。而且一時也想不出,市場上有什麼風格相似的競爭品牌。

  回到主車間時,林莫臣他們都在。方堃抬頭看到她,笑著問:「怎麼樣?咱們公司的產品是不是很不錯?」

  「非常好。」木寒夏答,「看得我都想買了。」

  林莫臣正在跟生產總監說話,抬頭看她一眼。

  「你不知道嗎?我們自己員工,可以4折買的。你可以看看有沒有喜歡的,選幾件。等門店開業那天,說不定很快賣光了,想買都買不到。」方堃說。

  「真的啊?」木寒夏著實心動了,「那我可真去挑了。」

  方堃又笑著對林莫臣說:「Jason,還有你。我們商量好了,開業那天,大家都要穿公司的衣服。你是老闆,得做表率啊。」

  林莫臣答:「好。」看向木寒夏:「去給我挑兩件。」

  木寒夏:「哦,那你喜歡什麼款式?」

  「你是市場部經理,自己挑。」

  旁邊的方堃和陳之鐸都笑了,木寒夏心想,我又沒給男人挑過衣服,想了想又確定了一下:「你是穿180的吧?」

  林莫臣淡笑:「難道我還穿170的?」

  方堃噗嗤一笑,陳之鐸卻伸手摀住自己的臉:「林總,你還要不要我們這些170的活了,太打擊人了!」

  木寒夏忍不住也笑了,與林莫臣視線一對。他漆黑幽沉的眼睛裡,也有笑意。

  木寒夏去後面的倉庫挑衣服了。林莫臣處理完手頭的事,也信步走過去。遠遠的,就見她站在一箱貨前,低頭挑選。手裡還搭著件男款休閒Polo衫。林莫臣掃了一眼,挑得還行。

  然後就看到她拿了幾件女士內衣出來,低頭端詳,像是在挑形狀。林莫臣眼力好,兩人隔得也不遠,所以他輕而易舉就瞥見吊牌上的尺寸:32B。

  呵……

  木寒夏挑好後,放進個小塑料袋裡,轉身看到林莫臣突然出現,微微一愣,也有點訕然。看他神色淡然的樣子,像是沒看到什麼,於是她也就放鬆了。把挑好的男款遞給他,兩人一起往倉庫外走。

  木寒夏來公司上班都好幾天了,也沒見林莫臣派什麼正經活兒,頂多帶她到處跑跑腿。她早就想問了,於是開口:「Jason,你看,我是市場部的獨苗,人力資源部那邊也沒有我的崗位說明書。這個崗位,到底要做些什麼啊?」

  林莫臣卻反問她:「你還沒想好?」

  木寒夏愣了一下。這是她頭一次感覺到,他作為上級帶來的壓力。

  「沒。」

  好在林莫臣今天心情似乎不錯,也沒有繼續刻薄她,而是說:「你來之前,市場部這一塊的職責,實際上是我在承擔。既然是做市場,如果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就先去了解市場。」

  木寒夏想了想,點頭:「好的。」

  兩人又靜默地往前走了一段,她再次開口:「那我出去跑市場,交通費報銷不?」

  林莫臣看她一眼:「報。」

  「午餐費……」

  「都報。」林莫臣打斷她。

  木寒夏「哦」了一聲,笑了。

  ——

  然而連林莫臣也沒想到,接下來的四天,木寒夏竟然連個人影也見不到了。從早到晚,都沒來過公司。

  到了第四天下午,他把坐她旁邊的方堃叫進辦公室,問:「木寒夏呢?」方堃見他臉色不善,小心翼翼地答:「我不知道……她沒跟我說。」

  這晚林莫臣回家後,處理完工作,望著窗外燈火闌珊,拿出手機。

  「你在哪裡?」

  那頭的木寒夏答:「我在公司啊。」

  林莫臣靜了一瞬,語氣很冷:「木寒夏,我請你來,是替我工作的。身為部門經理,難道不應該每天向老闆匯報進展?難道你是打算在我的公司裡自生自滅嗎?」

  木寒夏安靜了好一會兒,才答:「我知道了。對不起啊Jason,我沒有當部門頭頭的經驗,以後改進。」

  「你現在在公司幹什麼?」林莫臣又問。

  「我在整理這幾天的調研結果,想做成報告交給你。」

  林莫臣掛了電話。

  夜色已經很深,一輪滿月綴在天空,黑雲遠遠退卻,守在周圍。林莫臣推開公司的門,就見滿室昏暗裡,只有她的桌前亮著一盞燈,宛如一座小小孤島。而她背對著他,絲毫未覺。

  林莫臣低頭看了眼手錶:11點50。

  他慢慢走近。

  許是子夜清寒,她輕輕咳嗽了兩聲,依舊緊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跳躍如飛。她的身上搭著件外套,桌上除了一堆堆資料文件,還放著個吃完的快餐飯盒。她看起來非常專注,也非常沉穩,沉浸在工作裡。

  這一幕似曾相識,林莫臣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那還是在美國,剛從大學畢業的他,小試牛刀挑戰紐約水果業巨頭。對抗最激烈時,公司被人斷水斷電,有員工被打傷送進醫院,公司也收到恐嚇信。當時跟著他創業的人,多少都有些人心惶惶。畢竟他不過是個剛畢業的、毫無根基的華人小伙子。

  那時就有許多個晚上,他一個人工作到最晚,獨坐在辦公室。也是這樣一盞燈光,也是這樣身披西裝外套,其他什麼事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裡。

  他走到她的背後。她像是察覺了什麼,緩緩回頭。林莫臣伸手,按在她的肩上。她嚇得全身一抖,林莫臣淡笑:「慌什麼?怕老闆查崗嗎?」

  木寒夏看清是他,鬆了口氣,隨即怒道:「林莫臣!你嚇死我了!」

  林莫臣又笑了笑,目光落在屏幕上:「在寫什麼高見?」

  他的手還停在她的肩上,不輕不重,五指修長。木寒夏的眼角餘光瞥見,心裡就跟飛鳥翅膀輕輕扇動而過。她看向屏幕,答:「我有三個調研結論,但應該,都是在你計劃之中的。」

  「說。」

  「第一,我調查過了,目前北京市場上,包括周邊縣市,雖然有幾個跟我們相同風格的品牌,但是都沒有足夠的市場影響力。並且有的質量參差不齊,有的還同時售賣其他風格的產品,價格體係也混亂。也就是說,準確定位在我們這種風格、價格的,有影響力的競爭對手,暫時還沒有出現。所以,我們是第一個。」

  「嗯,繼續。」

  周圍很靜,光線朦朧。只有他們倆的聲音,一問一答,空空寂寂,有種不太真切的感覺。

  木寒夏指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說:「第二,這是市面上幾大品牌的風格、價格和主要客戶群分佈數據。數據來源是一些行業分析報告,和我們公司之前做過的一些行業調查數據。可以看出,國內市場上的品牌,高端的,很高端,價格也很高,多為商務品牌;中端的休閒品牌,不夠時尚,產品質量也不過硬,價格卻賣得跟我們一樣,甚至比我們高。低端就不用比了。但中端這一塊,市場其實才是最大的,尤其我們還很注重時尚感。一百多幾百塊的衣服,白領會買,學生也會買。我們面臨的,將會是最廣闊的一片利潤空間。」

  「第三。」她看著桌上他的一抹剪影,「我去你正在籌備中的門店看過了。說實在的,我挺意外,也挺震撼的。我沒想到你會把門店開得這麼大,租在最好最貴的商場裡,裝修得得卻又那麼簡潔。我說不清楚好在哪裡,但是踏進去,就感覺挺舒服親切的,也挺新鮮的。而且這樣的裝修,應該也能節省很多成本。一舉兩得,對不對?」

  木寒夏轉頭看著他。

  林莫臣眼眸寂靜。

  他知她聰慧敏銳。然而他的全部籌謀,她看過行業後,竟已全部明了。

  他無聲笑了,說:「你說了那麼多,於我,其實永遠只有一條策略。」

  木寒夏一怔,問:「是什麼?」

  「你在樂雅時,不是已經看透了嗎?」

  木寒夏頓時雲裡霧裡,因兩人離得近,他又站在她背後,她似乎能感覺到他懷裡的氣息,心也怦怦跳著:「我不明白……」

  他答:「所有的商業,所有的利益追逐,勝利者從來都只有一條法則:建立從你的產品,到你的目標客戶群,最短最準確的路。還不明白嗎?我只生產我的目標客戶群,最感興趣也最或缺的商品。我把店開在他們最能看到的位置,我採用倉儲式裝修減少中間環節成本……我所做的一切,就是用最短的距離,把準確的產品送到準確的顧客手中,而我,就會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這跟你在樂雅差點賣成的那次荔枝,我以前在美國賣水果,沒有什麼不同。」

  木寒夏愣住,他則注視著她。過了一會兒,她忽然笑了,點頭:「明白了,等等!我把這條記下來。」說完就轉身,拿起本子和筆,奮力疾書。

  林莫臣眼中浮現極淡的笑意。他看著她眼眸中靈動的光彩,看著她低垂的脖頸。那線條白皙乾淨,還有一點柔軟的嬰兒肥。

  林莫臣抬起手,手指在她的脖子上,輕輕一刮。

  木寒夏微微一僵,只覺得酥麻感如同流動的水,於他落指處生出,迅速往整片脖子乃至全身細微蔓延。

  她一動不動。

  林莫臣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還有什麼問題?」

  「嗯……我再看看……」

  夜色與光縈繞在兩人身旁,一切於這寂靜中,都有不真實的錯覺。然而在這個深夜裡,在這龐大城市的一角,只有他倆,靠得這麼近,繼續說著逐利與籌謀,向彼此透露著胸懷中的野心。這感覺,是如此真實與接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17 10:56 PM

第23章

  夏去秋來。

  兩個月的時間,如同指間流光,很快過去。

  這天晴朗清爽,木寒夏站在街邊一棵大樹下,拿著水瓶喝水。不遠處,一番熱鬧景象。那是風臣今天新開業的第二家門店,此時賓客盈門,門口花籃堆積,滿地彩色碎紙。

  她手機響了。看著屏幕上那個名字,她吐吐舌頭,接起:「喂,Jason。」

  「在哪裡?」

  「店門口呢。」

  「在幹什麼?」

  「……休息一會兒。」

  果不其然,那頭的林莫臣低聲笑了:「我在這裡操勞,木經理在休息?上來!」

  「哦……」木寒夏掛掉電話,走進店裡。

  二樓有幾間小辦公室,迎面幾個店員跟她打招呼:「木經理。」「木經理。」

  木寒夏微笑點頭。不會再像兩個月前,臉紅拘謹了。

  林莫臣坐在一間辦公室裡,手裡拿著疊數據報表,正在跟身旁的店長說話。他今天穿了身純黑的西裝,白襯衣,搭配暗紅色領帶。腕錶皮鞋,無一處不金貴。姿態隨意地坐在那裡,彷彿就有令人感到壓迫的氣場。

  木寒夏走過去。

  店長匯報完畢,衝木寒夏笑笑走了。林莫臣抬頭看著她:「木老闆,去哪裡快活了?」

  「老大,我只是出去透透氣而已……」

  林莫臣唇角微勾,倒也不寒磣她了。木寒夏在他身旁坐下,拿起另外幾份數據表,又拖過筆記本電腦,開始陪他工作。
 
  「W3-11號貨?」

  「賣了33件。M碼、L碼最多。」

  「毛利率?」

  「33%。」

  「1店同日數據?」

  「43件,45%,M碼、L碼。」

  「庫存佔比?」

  「40%,充足。其中有五款需要調貨。」

  ……

  兩人一問一答,速度很快。門口有職員經過,也不敢大聲,怕影響到他們。兩人的眉眼同樣專注,顯然對這樣的配合,已默契十足。

  其實一開始,木寒夏是跟不上林莫臣思維和查閱速度的。第一次她給他打下手,一個數據在電腦裡找了10分鐘也沒找到。當時林莫臣就冷笑道:「嘖……我是請了塊木頭回來?」

  當時她還不服爭辯:「那麼大的電腦系統,一整桌的數據報表,你要找其中一個數據,哪是那麼容易的?」

  林莫臣卻盯著她說:「我所見過的,每一個優秀的市場經理,哪一個不是把所有市場數據爛熟於心?否則你以為,他們為什麼能保持對市場的超出常人的敏銳性?木寒夏,你倒是上進努力得很。」

  一番話,倒把木寒夏說愣住了。

  林莫臣就不再搭理她了。

  過了一會兒,她湊到他身旁,小聲說:「Jason,我錯了,我太狹隘了,謝謝你教我。」

  他看她一眼。

  她一臉老實服軟的小模樣。

  兩人對視片刻,他的手掌在她腦袋上輕輕一拍:「還磨蹭什麼?做事。」

  ……

  工作得久了,她有些口乾,看一眼旁邊的茶杯,空了。剛想伸手拿了去添水,旁邊卻伸過來一隻手,先拿了起來。

  林莫臣站起來,手裡拿著他們兩個的水杯,走向了旁邊的飲水機。

  木寒夏看著他彎腰接水的背影,心情霎時就像這窗外的夜色,柔和而模糊。

  林莫臣轉身,兩人恰好對視著。

  他的眼眸幽沉如水。

  就在這時,店長和其他幾位經理走上來,笑道:「Jason,今天開業這麼成功,要不要開個慶功宴啊?」

  林莫臣也笑了:「行。你們挑地方。」

  一片歡呼聲。

  一行人去了附近最貴的一家海鮮酒樓。氣氛很好,大家也吃得很開心。連林莫臣都喝了不少酒,坐在主位,眼眸清亮,神色略懶。

  吃完飯,大家還不滿足,嚷著要去唱歌。林莫臣欣然應允。眾人去了家KTV,開了間豪華包間,又點了一堆酒水和食物。

  幾個活潑的女孩,率先去點歌。有人說:「老闆,你也給大家唱一個吧?」大家一片起哄聲。林莫臣卻只是靠在沙發裡,答:「你們自己玩。」

  自然沒人再勉強。

  木寒夏揀起顆爆米花,往嘴裡丟。其實她是很喜歡唱歌的,但是,同事們對她都挺好,她不想摧殘……算了。

  「你不去唱?」身旁的林莫臣問,嗓音裡帶著幾分微醺的暗啞。

  木寒夏搖搖頭。

  「難聽?」

  木寒夏瞪他一眼。

  他笑了。

  木寒夏:「你笑什麼?」

  「沒什麼。」他緩緩地說,「以為在這種場合,你會是非常活潑的一個。」

  木寒夏看著他光華暗斂的眼睛,忽然察覺,他是不是有一點醉了?不知怎的,她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好,輕輕「哼」了一聲,端起果汁,在他身旁安靜地喝著。他也沒說話,微微闔上眼,跟她一起聽別人唱歌。

  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機響了,在嘈雜的音樂聲中若隱若現。

  他接起:「嗯……你到北京了?我和公司的人在外面。行吧,我把地址發給你。」

  放下電話,過了一陣,他點了個員工:「小王,去門口接個人。」

  「老闆,接誰啊?」

  「程薇薇。她聽說我們在慶功,也想過來。」

  大家恍然。

  說起程薇薇,大家都知道的。因為她家的永正超市,是風臣的大客戶。每個月風臣有相當部分的產量,進入永正的多家門店銷售。這兩個月,程薇薇也往北京飛過幾次,每次都會來他們公司。

  也有人猜測過林莫臣跟她的關係。但看除了公事外,兩人似乎並沒有其他交往。而且林莫臣從來不往江城飛,所以也就沒什麼人議論了。

  程薇薇來公司時,還遇到過木寒夏。當時她的表情還挺驚訝的。不過兩人並沒有太多接觸。

  過了沒多久,小王就領著個人,推門進來。如水傾瀉的彩色燈光下,程薇薇長髮披肩,素妝輕盈,穿著件暗紅色的織花斗篷,下面是修長的腿和高跟鞋,令人眼前一亮。

  「程總。」「程總。」大家都跟她打招呼,有跟她熟的直接感嘆:「哇!薇薇姐今天好漂亮!」

  林莫臣也對她點點頭。

  程薇薇笑著環顧一周,目光在林莫臣身邊的木寒夏身上一停,旋即又落在林莫臣身上:「Jason,今天第二家店大獲全勝,恭喜啊。」

  林莫臣笑道:「過來坐。」

  有人起身,有人往後靠,把路讓開。木寒夏下意識往旁邊挪,把林莫臣身邊的位置讓給她。程薇薇坐了下來,也沒看木寒夏,轉頭就開始跟林莫臣說話。

  大家繼續歡鬧。

  木寒夏和身旁的同事說話,隱約間卻聞到程薇薇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她與林莫臣交談的聲音,也清晰傳來。

  「師哥,恭喜啊。」

  「謝謝。」兩人的紅酒杯輕輕一碰。

  「我也帶來了好消息,風臣在永正系統的銷量,這個月又漲了15%。師哥,怎麼感謝我?」

  「你要怎麼感謝?要不我把風臣這一季的新產品,都送一套給你?」

  「就這樣?師哥你還真會打如意算盤,又省錢,我還給你們做活廣告了是不是?」

  「呵……」

  ……

  木寒夏起身出去上廁所。

  ——

  屋外,星光燦爛。

  木寒夏倚在外面的走廊上,正吹著冷風,有人走了過來。

  她回過頭,是設計部的一位男同事。二十五六歲年紀,高高瘦瘦斯斯文文,喝得臉有點紅。那雙眼更是閃亮亮地看著她。

  木寒夏沖他微微一笑。

  「寒夏,你在這兒啊,怎麼不進去?」

  「我透透氣。」

  「哦。」這同事是典型的工科男,站到了她身邊,一起看著星空,欲言又止。

  「寒夏,你現在有男朋友嗎?」他連耳根都紅了。

  木寒夏心裡咯噔一下。她高中時,也被幾個人表白過。但這幾年,幾乎沒有過。莫名地,她也緊張起來:「啊?」

  「我挺喜歡你的,你有沒有可能考慮……」工科男的聲音很低但也很認真。

  木寒夏的臉都漲紅了。平心而論,這個男同事真的挺好的,名校畢業,能力又強,為人踏實溫和。她之前其實從沒想過,這樣的人,會對自己表白。

  她轉頭看著他,剛想開口,一眼卻瞥見兩人身後的那道玻璃門後,不知何時多了道人影。

  林莫臣。

  他的雙手插在褲兜裡,看著他們。不,準確地說是看著她。此處燈光淺淡,映得他的臉也多了幾分清冷。

  木寒夏看著他的眼睛,腦海裡只冒出個念頭:這裡離包廂很遠,他為什麼也來了這一頭?

  然而工科男還熱切地凝視著她。木寒夏移回目光,看著眼前人,十分歉意地說:「謝謝你,對不起。」

  ……

  工科男失望透頂地走了。周圍恢復寧靜,

  木寒夏的心無端端地怦怦直跳,竟像極了頭頂那一兩點零落星光,又亮又冷,無聲跳耀。她轉身,重新推開那扇門,卻發現林莫臣已經不見蹤影。

  她以為他是不是回包廂裡,剛往裡走了幾步,卻見左手邊一個小間的門虛掩著,燈光透出來,裡面傳來有人嘔吐的聲音。

  她探頭一看,就望見了林莫臣的背影。他雙手撐在房間的洗手台上,低著頭,臉色蒼白。

  這是個休息間,而不是KTV包房。木寒夏連忙推門進去,走到他身旁:「你怎麼這樣了?不能喝就少喝點啊?」

  林莫臣即使不勝酒力,舉止也是優雅得體的。他從旁邊拿了塊毛巾,輕輕擦了一下嘴角,然後淡道:「我的確不擅長喝酒。但國內講究的就是酒文化,無論公私場合。對於自己的下屬,我如果還不真心相待,怎麼讓他們心甘情願跟著我賣命?」

  這話說得是有理,但木寒夏看著他微紅又泛白的臉,心想他到底醉沒醉啊。

  他看她一眼,把毛巾丟到一邊,轉身走到沙發坐下,闔上眼。

  木寒夏問:「程薇薇還在包廂呢,你不回去啊?」

  他淡道:「她在就在,我又不是陪酒的。」

  木寒夏忍不住笑了,看他的臉色似乎真的不太好,就走到飲水機旁,想給他倒杯熱水。就在這時,聽到他開口:「為什麼不接受他?」

  木寒夏看著杯中不斷滿上來的水,水面蕩漾映著破碎而柔亮的燈光。而她的心竟在這一刻寂靜無比,寂靜得就像有什麼東西破繭而出。

  她轉身走到他身邊,淡道:「我又不喜歡他。」

  林莫臣睜開眼,沒有接她手裡的水,醉了的嗓音,微微泛啞:「那你喜歡誰?」

  木寒夏靜默片刻,忽的笑了笑,沒說話。

  林莫臣盯著她嘴角的那一抹淡笑,驟然間抓住她的手,就把她拉進了懷裡。木寒夏的心中一片怔然,只感覺到他的手緊鎖在她的腰間,還有他懷裡溫軟的氣息,混雜著淡淡的酒氣。

  她的世界,在這一刻靜止。

  下一秒,他卻又已鬆開了她,躺在了沙發上。

  木寒夏人還是懵的。就在這一刻,她確定他是真的醉了。因為他平靜的笑了,笑得很冷淡,像極了他每次作出商業決策時,殺伐果斷的模樣。

  他說:「木寒夏,不要愛上我,也不要再吸引我。因為我們都不是彼此的良配。」

  -------

  作者有話要說:

  1.嗯,沒錯,木寒夏的尺寸,的確是所有女主中墊底的。我想,這也算是對林莫臣的虐點之一吧。

  2.服裝行業只會幾章帶過,不是商戰劇情重點,因為跟箱包比較類似,不想寫。

  3.林哥哥的策略原型的確是優衣X,老墨對他們的經營模式做過不少分析和資料收集,很有意思的公司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17 11:21 PM

第24章

  這天木寒夏回到家,已是兩三點鐘。大概因為是周末,隔壁房居然還沒睡,門縫底下漏出燈光。

  木寒夏輕手輕腳走進去,換了衣服,又到廁所簡單洗漱,然後躺在了床上。

  窗外,夜色越發顯得清寒,凋零的樹枝靜靜生長。不知是那一處的水沒有關好,或者是水管在漏水,發出「嘀嗒、嘀嗒」的清晰聲音。

  木寒夏翻來覆去睡不著。

  過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卻聽到隔壁的人,精神極好地在這凌晨三點半,弄出陣陣搖床的聲音。木寒夏抓起枕頭就壓在耳朵上,可是不行,今天不管用了,心煩意亂聲聲入耳,
睡不著。

  她忍了好半天,終於忍不住了,起身下床拉開門,「砰」一聲帶上,響聲震得牆似乎都在搖動。隔壁似乎突然沒動靜了,她又衝到廁所裡,開著門,按下沖水馬龍,發出「隆隆」的聲音。做完了這一切,她才走回房間裡,鎖上門,重新躺下。

  隔壁變得靜悄悄的了。

  木寒夏的心情忽然很複雜,說不清是爽快還是更難受。她看著床前那一點幽幽的月光,一直發呆。過了一會兒,牆的那頭,「吱呀吱呀」的搖床聲卻再次傳來。

  木寒夏抓起耳機戴上,一動不動地趴在床上。

  第二天她起得比平時晚很多,拉開門時,正好看到那對情侶在客廳吃早餐。對方還沒露出任何臉色,木寒夏先笑了,十分客氣地說:「對不起啊,我昨晚回來晚了,因為工作的事又喝了點酒,可能動靜弄得大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吵到你們了,對不住對不住!」

  那女孩還沒說什麼,男孩先笑了:「沒什麼,我們在看電影呢,也沒注意。吃了沒,一起吃點?」

  女孩也笑了。

  木寒夏忙笑著擺手:「不用啦,謝謝你們。我先去公司加班了。」

  走出去帶上門,木寒夏輕輕籲了口氣,走進了地鐵站。

  ——

  因為宿醉,林莫臣的頭還有些疼。但他的心情一直愉悅,因為兩家大型門店,都已按計劃成功走上正軌。它們在北京服裝商圈引起的效應,是具有轟動性的。每家門店的營業收入都遠超其他品牌。現在每天,都有可觀的利潤,滾雪花般進入他的口袋中。

  他到公司時,注意到木寒夏還沒到。以往,她每天都比他到得早。林莫臣在辦公室裡喝了一會兒咖啡,隔著玻璃牆,才看到木寒夏一臉寒霜似地走了進來。

  林莫臣注視著她。她沒有看他的方向,摘下了圍巾,跟旁邊的同事說話時,才露出甜暖的笑意。

  「啊,是啊,外面也太冷啦。」她的聲音隱隱傳來。

  原來是凍的。林莫臣移開目光。

  然而沒過多久,他察覺出不對勁。儘管有幾次跟她交代工作,她依舊高效認真,笑容依舊。但她今天不看他的眼睛。

  臨近中午,辦公室人少了,林莫臣拿起內線電話打給她:「進來。」

  木寒夏磨蹭了一會兒,才走進他的辦公室,抬頭笑道:「Jason,什麼事?」

  林莫臣盯著她:「我昨晚對你說了什麼?」

  木寒夏一怔。

  四目凝視,他的目光如此迫人。木寒夏慢慢把頭轉向一邊,露出自嘲的笑意:「你說……我的工作表現還不夠好。」

  林莫臣的酒量雖然一般,酒品卻很好,酒後極少失言。昨晚發生的事,他的確是記不清了。只隱約記得跟木寒夏在一個房間裡待過。見她神色坦然,眼中亦隱有倔強委屈之意,他倒是暫且信了。

  於是他淡淡笑了,說:「怎麼,老闆批評還有怨氣?」

  木寒夏:「不行嗎?」

  「不行。」

  木寒夏輕輕「切」了一聲。

  他看著她似乎還蘊藏著情緒的眼睛,靜默片刻,再度開口:「是我酒後失言了,應該是想要跟你開玩笑。你的工作表現不錯,但是還可以更好。明白?」

  少有的溫軟嗓音,令木寒夏心裡如同被什麼輕輕撞了一下。她繃了一會兒臉,笑了出來:「知道了。」

  林莫臣看著她的笑靨,心情也隱隱愉悅:「下週跟我去趟霖市。」

  木寒夏很意外:「霖市?」

  「對,大西南區霖市。去開店。」

  ——

  三天後。

  飛機穿梭在雲海中,陽光高遠明亮。木寒夏還是第一次坐飛機,更是第一次坐頭等艙,靠在寬厚舒服的椅背裡,雙手緊張地抓著把手,卻又忍不住一直往外看。看陽光,看雲朵,看天空,看遙遠如線的地面。

  「害怕?」身旁的林莫臣問。

  「怎麼可能?」木寒夏若無其事地答。

  林莫臣笑笑。

  木寒夏問:「為什麼想去霖市佈局?」

  林莫臣答:「一線城市樹立品牌,二線城市收割利潤。」

  木寒夏想了想,確實如此。

  「但為什麼是霖市呢?」她又問。

  林莫臣放下書,看著她:「不是讓你做過區域經濟分析嗎?霖市,是整個大西南區,發展最好的城市,新崛起的區域中心。況且,我在那邊也談好了合作商和資金。有什麼理由不去?」

  木寒夏「哦」了一聲說:「霖市是不錯。」

  過了一會兒,她又開口:「我聽蘇茵姐說,你是在霖市出生的?」

  林莫臣看著她答:「是的。」

  木寒夏卻偏偏不再問了,拿起機上的報紙,開始翻看。

  林莫臣伸手,在她柔軟的脖子捏了一下。

  「你倒是聰明得剛剛好。」

  ——

  一下機,就有合作方的車來接,直接把他們送到了市內一家豪華的飯店裡。推開包間的門,迎面就見璀璨晶瑩的燈光,圓桌旁已坐了幾個人。

  林莫臣含笑走過去,跟他們一一寒暄。木寒夏跟著他。

  「張總,你好,多謝款待。」

  「哎,林總哪裡的話。」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笑道,「你在北京風生水起,能到霖市跟我們一起發展,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

  林莫臣淡笑著,跟另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握手:「謝總,幸會,期待合作。」那謝總眼睛都快笑瞇成條縫了:「林總,我們在電話裡可說好了,下個月我的廠的面料,就獨家供應給你們,一起發財,哈哈。」

  林莫臣答:「當然,你是如宜集團的鄧總介紹給我的,當然要合作。也是因為有謝總您,我們風臣才能在霖市本地獲得這樣物美價廉的面料。感激不盡。」

  謝總哈哈大笑。

  「這是我們公司的市場部經理,木寒夏。」林莫臣介紹道。木寒夏笑得甜美極了,一一見過他們。她嘴又甜,惹得諸位老闆都笑道:「木經理真漂亮。」「年輕有為啊。」

  桌旁還坐著個女人,一直安靜地微笑望著他們。剛才進來時,木寒夏和林莫臣就注意到她了。

  這時林莫臣問道:「這位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18 09:57 PM

第25章

  今天做東的張總笑道:「這是我的一個朋友,薛小姐。她跟林總一樣,也是從美國回來創業。今天的席面,我做主把她也請來了。」

  那薛小姐站起來,把手伸給林莫臣:「林總,你好,我是薛檸。你可以叫我Serena(瑟琳娜)。」

  林莫臣淡淡笑著,跟她握手:「你好Serena。」

  薛檸淺淺一笑:「我在美國就聽過你的大名,Jason。」

  一旁的張總插嘴道:「哦?薛小姐是美國康乃爾大學畢業的,難道這麼巧,你們倆是校友?」

  林莫臣答:「我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

  旁邊有人笑道:「都是國外名牌大學生,厲害厲害!」

  薛檸淺笑,又把手伸給了木寒夏:「木經理,幸會。」

  即使看到她的第一眼,已被她獨坐一隅的出眾姿容所驚艷。此刻正式打了個照面,木寒夏還是微微一怔。

  薛檸太美了。黑髮玉面,清眸紅唇。是那種少見的端莊秀雅的美。觀她的衣著,都看不出品牌,但是質地很好,樣式也精致。而且她的氣質非常的好,那雙眼如同溫潤的黑寶石,注視著你,就令你心頭一動。木寒夏握著她的手,就像握著一塊軟玉。

  觸及她柔和的目光,木寒夏心中無聲震動,笑著說:「Serena你好。」

  「林總、薛小姐,請上座。」張總說。

  薛檸抬頭看了眼林莫臣,他微微一躬身,示意女士先行。薛檸笑著垂眸,就這一眼已是波光瀲灩。兩人一起走過去坐下。

  木寒夏心裡倏地滑過個強烈的念頭:這兩個人​​看起來竟然如此般配!

  觥籌交錯,高聲笑語。

  從木寒夏的角度望去,因為喝了酒微微有些臉紅的林莫臣,坐在一眾商人中,更顯得容貌俊朗、器宇軒昂。他偶爾也會跟身旁的薛檸,低聲笑語。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薛檸的臉也紅著,眼中流光溢彩。

  那謝總敬了一圈酒,也要向薛檸敬酒。薛檸擺手示意自己滴酒不沾,可那謝總不依,還要再勸。薛檸微蹙眉頭,張總出聲制止:「謝林,你怎麼沒點眼力價?」林莫臣卻在這時微微一笑,舉起酒杯打了圓場:「謝總太偏心,只跟美麗的女士喝,怎麼不跟我這個合作夥伴多喝幾杯?」

  謝林打了個哈哈,跟林莫臣乾了,這個小插曲就算是過去了。薛檸親手倒了杯熱茶,遞給林莫臣,低聲問:「Jason,你還好嗎?」

  林莫臣淡笑道:「沒事。」薛檸卻伸手在他的胳膊上輕輕一握,示意他不可再喝。林莫臣看了一眼她的手,笑了笑,點頭。

  木寒夏始終笑著,也跟旁邊的人應酬著。只是周圍這麼熱鬧,她卻忽然有些恍惚。心裡就像打翻了一瓶苦水,淡淡的,澀澀的,無聲流淌開。只是有好幾次,她感覺到林莫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席間不知怎的,又聊到了那兩個人在美國的求學經歷。忽然有人問道:「木經理這麼年輕有為,肯定也是名校畢業的吧?」於是所有人都看向了木寒夏。

  木寒夏愣了一下,開口:「我沒……」

  林莫臣忽然打斷了她:「我能請來木經理這樣的人才幫忙,看中的可不是學歷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

  眾人都是一怔,然後笑著說對。這個話題就被帶過去了。

  木寒夏就不說話了,抬頭望去,林莫臣恰好也望著她。兩人目光一對,然後分開。

  飯局結束,眾人下樓,張總派車把林莫臣和木寒夏送去下榻的酒店。薛檸亦有專職司機候著,開來的竟然是輛賓利。

  眾人請女士先行,薛檸走到車旁,卻又轉身:「Jason,關於剛才你說的,霖市地方創業優惠政策的事……」

  林莫臣走過去,與她繼續交談起來。

  木寒夏站在原地,抬頭望著酒店門口水晶掛簾般的噴泉,還有光影流動的霓虹,有點走神。

  過了一會兒,林莫臣走了回來,賓利也開走了。他看木寒夏一眼:「走吧。」

  車上司機是張總的人,兩人自然不會多交談什麼。林莫臣一路閉著眼睛,木寒夏則看著窗外霖市的夜景。到酒店後,木寒夏先去辦理入住,兩人再搭乘電梯上樓。

  電梯裡沒有別人,顯得安靜而空曠。林莫臣開口:「早點睡,明天還有很多事。」

  木寒夏:「嗯。」

  看著她格外沉默的樣子,林莫臣也不說話了。

  「叮——」電梯門口,兩人走出去,各自進了房間。

  酒店是林莫臣之前定的,五星級。木寒夏這輩子還沒住過這麼好的酒店,金碧輝煌、潔淨高雅。可是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睡不著。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是餓了。剛才那種飯局,哪裡吃得好。

  她起身下床,離開房間。

  林莫臣回房間後,先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拿起手機。首先看到的,是薛檸剛剛留給他的電話。他的腦海中浮現薛檸秀美大方的模樣。雖然還不清楚她的背景,但是能被張總等人恭敬地奉為上賓,這個女人來頭絕對不小。難得的是,她還是個讓人感覺很舒服的女人。

  靜默片刻,他的眼前卻又浮現出,木寒夏今天在酒席上,格外安靜卻又心不在焉的樣子。他丟掉手機,拿起房間的內線電話,撥出隔壁房間的號碼,還未接通,嘴角卻已先露出了一絲習慣性的笑意。

  然而無人接聽。

  ——

  距離酒店不遠,有條小街。此時華燈初上,各色夜宵攤都擺了出來,香味直往人鼻子裡鑽。木寒夏看著就覺得親切,找了家乾淨點的攤子,坐了下來。點了烤串又點啤酒,還跟老闆拉著家常,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都丟在腦後,好不快活。

  誰知吃了一半,就收到林莫臣的短信:「你在哪裡?」

  木寒夏看了一會兒,回覆:「在吃宵夜。」

  「地址?」

  她把位置發給他。

  過了沒多久,就見他從街口走了過來。木寒夏咬著塊土豆,隔著灰暗的天色望著他。他換下了西裝,穿著件深藍色的休閒外套,出乎意料的英俊清朗模樣。

  木寒夏都不想多看。

  他走到她桌前,掃視了一下周圍,到底還是坐下了。

  「有事?」木寒夏問。

  他目光挺冷地看著她:「大半夜,陌生城市,你一個人跑,出了事誰負責?」

  木寒夏笑笑:「對不起啦。我看這裡離酒店挺近的,人也多。據我豐富的吃夜宵的經驗,沒事的。那你……要不要也吃一點?」

  「不必。」

  木寒夏也不再勸,而是又點了一份他喜歡吃的茄子。過了一會兒烤好了端上來,她拆了雙筷子,又仔細磨了磨,遞給他:「試試?這家味道還不錯。」

  他看她一眼,伸手接了,嚐了一口。

  兩人就這麼吃著宵夜,誰也沒提今晚的事和薛檸這個人。柔和的路燈下,燒烤的煙氣裊裊升起。有人騎著自行車從他們身旁輕巧經過,木寒夏不時抬頭對他笑笑,吃得有滋有味心滿意足。

  林莫臣原本不動聲色而來,卻未想到,最後卻是如此自然而然的,像個小青年一樣,陪她在市井街頭吃燒烤。而他的心中,竟然一片燈火般的平靜。

  吃完了,木寒夏要給錢,林莫臣卻掏錢買了單。兩人沿著燈光細碎的小路,一路走到夜深人靜的馬路上,再走到燈火輝煌的酒店大樓下。木寒夏突然想起了在江城兩人最後見的那個晚上,也是這樣,安靜地走了一路。而後他就毫不留情地插了她一刀。

若這個男人不開口,你永遠看不透他的心。

  到了木寒夏的房間門口,她笑著抬頭看著他:「晚安,Jason。」

  林莫臣看著她,那雙眼如同夜幕般烏沉。

  「晚安,Summer。」...<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18 10:31 PM

第26章

  林莫臣在霖市的事業進展得很順利。不到一個月時間,新的店面已裝修得七七八八。風臣公司西南分公司也正式成立,辦公室就在市中心的一幢寫字樓上。

  因為包括木寒夏在內的幾個人,是跟他從北京過來的。所以在公司附近還租了兩套精裝三居公寓,他自己也住在裡面。

  這天木寒夏跟兩個女同事剛推開門,打算去上班,就聽到對面的門也打開,林莫臣低低含笑的聲音傳來:「……Serena,謝謝你幫我引薦。不過我今天約了廠商看一批重要面料,去不了。下次?」

  他走出來,穿著黑西裝,襯衣的頂扣還是鬆開的。他放下電話,看著她們,一笑:「早。」

  另外兩個女同事資格比木寒夏還老,其中一人打趣道:「Jason,那位Serena總是約你,上次她來公司我們見過,是個超級大美人。不會是要做我們的老闆娘了吧?」

  木寒夏也跟她們一樣,笑看著他。

  林莫臣卻答:「沒有的事,不過是生意上的一些往來。我對她沒興趣。」

  沒想到他會答得如此直接,木寒夏三人一怔。然後女同事又立刻笑道:「就是就是,當我們老闆娘哪有那麼容易。」

  林莫臣只是一笑。

  此後兩個月,一切順利,無風無浪,也沒有任何大的改變。

  風臣在霖市的第一、二家店相繼開業。由於各項成本更低,顧客購買力又完全不輸北京,林莫臣團隊的運營管理能力又極強。所以當風臣這樣一個時尚、簡潔、優質的新品牌,在市中心的購物廣場出現時,迅速風靡、大獲全勝。開業僅一周,兩家大型門店就帶走了同類市場將近10%的銷量。這是非常恐怖的數字,一時間,整個霖市的人,似乎都知道了這個品牌,並且熱衷購買。

  而木寒夏這些天,忙得昏天暗地不可開交。期間也撞見過幾回,林莫臣跟Serena通電話。似乎Serena約他好幾次,他頂多就去一次。也未見兩人有任何實質性發展。不知是不是感覺出林莫臣的客氣疏離,Serena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倒是林莫臣總是叫她「Summer」,慢慢的,這個稱呼也在同事間叫開了,成了她的英文名。

  出事是在11月中的一個深夜。霖市並不太冷,但潮濕浸骨。這晚木寒夏正在熟睡,突然聽到門廳傳來「咚咚咚」的重擊敲門聲。她和另外兩位女同事都聞聲起床,打開門,就見對門的男同事都穿戴整齊站在那裡,一臉寒色。林莫臣穿了件深色外套,頭髮還有些凌亂,看一眼她們說:「走。」

  木寒夏立刻問:「出什麼事了?」

  一位男同事答:「剛才工廠報告,大批面料出問題了。」

  眾人心中都是一緊。

  工廠位於城市南郊,是林莫臣與當地一家公司談好,合作生產。北京風臣派人過來,負責生產過程把控、質量監督。這批面料的質量問題,就是質量監控員第一時間發現的。

  外邊的天黑沉沉的,生產車間裡卻亮如白晝。木寒夏和幾個人跟著林莫臣,站在面料堆碼前,年輕的監控員拿著塊面料,神色激動地說道:「林總,這批面料絕對不能用。我檢驗過了,成分不對,柔韌性和耐磨性都不達標。如果做出來東西,雖然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麼兩樣,但是質量肯定沒法比。這會砸我們風臣一直以來高品質的招牌的。而且我總覺得面料可能還有別的問題,需要進一步檢驗……」

  「怎麼會這樣?謝總之前提供給我們的幾批面料,都是沒問題的。」旁邊一人疑惑道,「是不是出什麼差錯了?要不要打電話跟他們核對一下?」

  大家都看向林莫臣,他的臉色一片陰冷,眼中卻隱有笑意。他不說話,大家也就都不吭聲了。

  其中一人拍著那質檢員的肩膀,說:「多虧你了。我們跟謝總達成的是戰略合作,質量免檢。要不是你,這次問題肯定發現不了。」質檢員卻小聲答:「是林總一早就跟我說過,不管是誰的面料,尤其是謝總的,即使面子上說免檢,都要第一時間仔細檢查。」

  眾人都是一驚。木寒夏心中卻已定下來,看向林莫臣。就聽他淡然開口:「這件事不必大肆宣揚,也不必跟謝林那邊有任何聯繫。一切照常進行。面料全部封存,壓在倉庫。徐經理,立刻跟北京工廠聯繫,緊急抽調面料過來。就這樣。」

  「是。」負責生產的經理領命而去。其他人則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有人開口:「林總,這件事雖然是謝林那邊太壞。但是他在本地經營多年,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是不是……」

  林莫臣卻只是笑了笑,忽然看向木寒夏:「Summer,你是市場部經理,你​​說呢?這個市場,我要怎麼拿下?」

  大家都看著木寒夏。

  木寒夏靜默片刻,忽的也笑了,說:「那就拿吧。地頭蛇什麼的,不打不聽話。遇到第一條蛇,如果躲開,今後遇到第二條、第三條,怎麼辦?」

  旁人都見慣了她勤懇又穩妥的模樣,此時聽她說出這麼桀驁的話,都覺得意外。但又被她的話勾起血性,於是對林莫臣的決定,也不再質疑了。而林莫臣只是看了她一眼,笑笑。

  他本就是要藉她的口,說出這些話。因為知道她暗藏的果敢心性。

  而她果然這麼說了。

  一切動盪,都隱藏在黑暗的夜幕下。

  木寒夏整個後半夜都待在工廠裡,和同事們一起調貨、重新安排生產。林莫臣和另外兩位經理,進了辦公室,一直在商量。其實木寒夏發現,他怎麼用人,自有準則。譬如他雖然器重她,時常帶在身旁,但更多是讓她從事市場規劃、管理方面的工作,也即更加光鮮亮麗的工作。而那些暗地裡謀劃的事,他卻從來不讓她插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19 10:00 PM

第27章

  兩週後,風臣的新一季冬裝上市。

  這天是周六,商場裡人滿為患,風臣的門店裡更是客似雲來。木寒夏也在店裡幫忙,監督觀察銷售情況。誰知上午十一點多,正是客人最多的時候,就見兩名穿著藍色工商局製服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

  「把你們的負責人叫出來。」其中一人臉色嚴厲地對一名營業員說。營業員頓時愣住了,馬上跑去叫經理。旁邊的顧客們也紛紛圍觀。

  木寒夏正在一樓站著,看情況知道不好,剛抬起頭看向二樓,就見林莫臣已經走了下來,身後跟著店經理。

  「二位,久候了。」他微笑迎上去,「是不是接到舉報過來的?我是這家公司的負責人,等你們很久了。」

  那兩位工作人員都是一愣,再看林莫臣氣度不凡,倒是客氣了幾分,疑惑地問:「你知道有人舉報?」

  「是的。兩位請跟我進來吧,一部分東西在後面倉庫裡。」

  店內重新恢復了繁榮熱鬧,沒人再關注這個小插曲。木寒夏的一顆心也稍稍放下,跟進了後面。

  店面後只是個小倉庫,此時裡面燈火通明,林莫臣雙手插褲兜裡,神色平靜地站在一旁。店經理則圍著兩位工商局的兩個人,「領導」長、「領導」短,指著庫裡堆著的那些未拆封的面料,活脫脫一副受害者形象:「兩位領導,你們來了就好了。我們收到這批面料後,就感覺有問題,甘願承受巨大虧損,沒有使用。但是我們公司小,測驗儀器也不全,剛剛託人檢測出來,這批面料有大問題啊,不僅質量不達標,還有污染問題……剛想上報質量監督局,沒想到你們恰好就到了,給我們做主……」

  兩位工作人員的臉色也挺詫異的,大概是接到舉報趕來後,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情況。

  「還有更多的面料,在我的倉庫裡。」林莫臣說,「希望你們能夠徹查這件事。」

  「我們工商局一定會查清楚。」其中年齡更長的一人說,「這批面料我們要馬上封存,另外是誰給你們供的貨,什麼時候供的貨,這些都要詳細調查清楚。」

  「當然。」林莫臣答,「我們一定全力配合。另外,我們還有個不情之請,關於這批面料的最後處理方式。」

  ——

  這晚十點多,木寒夏才聽到對門有動靜,林莫臣回來了。她知道他是去請工商局的人吃飯了,估計也沒少喝酒。

  他既然回來了,她就可以安睡。誰知這時收到他的短信:「過來。」

  木寒夏並不太想去,但還是敲門進了他們的屋子,走進他住的主臥。夜色低垂在窗簾外,他脫了西裝,只穿襯衣,領口是扯開的,坐在張單人沙發裡,眼睛閉著,臉色疲憊。

  讓人心軟的、討厭不起來的模樣。

  木寒夏走到他身旁坐下,他也紋絲不動。

  「一切順利?」她問。

  「當然。」他抬眸看著她。

  她笑了笑說:「呵呵,偷雞不成反而蝕把米,這次有他們好受的了。」林莫臣嘴角也浮現笑意,知道她是故意說得調皮,讓他心情舒暢。

  其實這樣的深夜,他的臥室裡,不該叫她來的。但林莫臣今天喝了不少酒,雖然沒醉,但就是想要看到她。此刻看著她眼眸靈動地笑著,坐在身旁。他竟十分想伸手,擁她入懷。但到底還是忍住了。只是抬起手,在她的肩膀上輕輕一搭,低聲問:「後面可能還有很多事,怕不怕?」

  他的動作看起來是如此漫不經心,就像是老闆對下屬一個隨意的擁抱。木寒夏的心卻跟掉進了冰窖似的,忽寒還暖。她笑了笑,心想別這樣,不要這樣。她輕輕掙脫了他的手,面不改色地答:「怕什麼?我們不是要擷取整個服裝行業最大的利潤嗎?」

  林莫臣的那一點意亂情迷,隨著她的話,徹底清醒,煙消雲散。他陡然笑了,放下手,說:「你說得對。」

  木寒夏看著他那深深冷冷的眼睛,終究捨不得多看,移開目光。

  「背後除了謝林,還會有誰?」她問。

  「一個人?或者兩個人?」林莫臣答得淡然,「我們踏入霖市、踏入大西南區,帶走了這麼多利潤,自然也樹立了新的敵人。往上爬的路上,總會有些墊腳石,要踩,就把他們踩到谷底。」

  ——

  這是個風聲蕭蕭的深夜,凱達商貿公司的總經理謝林坐在辦公桌前,臉色很不好。他在看一份報紙,是霖市當地發行量最大的晚報,頭條新聞就是《風臣公司當眾焚燒5噸問題面料,樹立行業質量新規則》。記者一看就是收了錢的,大肆渲染今天下午,風臣公司如何召開盛大發布會,痛斥提供問題面料的廠商,還請來了工商局的領導蒞臨。最後林莫臣和領導共同焚燒這批面料,以示對質量問題的嚴格堅守。風臣旗下門店,更因此獲得全市市民的高度信任……

  而報導中提到的「問題廠商」,自然就是指他手下的那幾家工廠了。謝林看完後,只覺得心頭梗著塊硬血,將報紙撕得稀巴爛,丟進垃圾桶。

  他的副手也坐在桌旁,見狀心中也是暗嘆口氣,說:「謝總,沒想到事情發展成這樣。那批面料送過去後,林莫臣那邊屁都沒放一個。大家都以為他上當了。誰知道他弄這麼一齣!本來我們用來給他供貨的,是個空殼公司,就是準備出事後撇清。誰知道他暗地裡查出了我們幾家公司的關係,還提供證據給工商局。現在工商局封了我們幾個廠,林莫臣卻從中獲益,來了一把大大的營銷秀!他變成了有良心的商人!可是謝總,那邊的人……沒說什麼話嗎?他們不能幫我們一把嗎?」

  謝林恨恨地說:「幫什麼幫?現在廠都封了,幫了有個屁用?哼,林莫臣這小子太狠了,做事完全不留餘地。真當我謝林在霖市是吃素的?他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他好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20 10:21 PM

第28章

  陰雲壓在天邊,房間裡也是灰暗的。木寒夏裹緊被子,打了個噴嚏,頭好昏。住隔壁房的同事走進來,詢問:「Summer,你怎麼啦?」

  「好像有點感冒。」

  同事伸手一探她的額頭:「呀,燒著呢。要不要去醫院啊?」

  「你幫我拿一下溫度計和退燒藥,都在第二個抽屜裡。」

  「好。」同事一邊拿一邊說,「你真周到,還常備這些藥品。」

  木寒夏微啞著嗓子說:「當然,我多周到啊……」同事被她逗樂了。

  其實這習慣是從一個人生活開始的。超市工作很辛苦,她同時還要自學大學教程,不能生病,也不能總請假。不過她的身體一直很好,今天病倒,大概是因為最近開店,太忙太忙了。

  同事見她情況還行,就去上班了,並且代她請假。木寒夏吃了藥,越發的昏沉。睡著前忽然想到了林莫臣,有些任性地想:他會掛念她嗎?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一隻溫涼的手,在探自己的額頭。她努力撐開眼,看到屋內有柔和的燈光,他的眼睛就在燈下,帶著幾分不悅望著她。

  「為什麼不去醫院?」他問。

  「不用你管。」她固執地答。

  他靜默了一會兒,而木寒夏的眼睛也好難睜開,混混沌沌的。

  過了一陣,感覺手被人握住了。

  再過了一會兒,屋內黑了下來,靜了下來。

  她的心就像一片空曠的原野,只有風低低吹過。

  ——

  誰都看得出來,年輕的老闆今天心情不太好。在工廠車間視察時,他的臉總是陰著的。有人來跟他說話,或者匯報什麼情況,他說話的內容還算正常,但態度不冷不熱。於是很快就沒人去觸這個霉頭了,只剩他一人在生產線前駐足。

  林莫臣冷冷地看著生產線上出來的一件件成品,很好,他很滿意。但是想起病中的木寒夏,某種焦躁的情緒就在心底無聲蔓延。然而這些情緒,就像水底暗石,不會凸出平靜的水面。過了一會兒,他自嘲地笑笑,深呼吸調整好情緒,去生產管理部看生產計劃完成情況了。

  保安來報信,是夜裡十一點多。

  「林總!廠門口來了群流氓,在打砸鬧事!」

  大家都是一愣,林莫臣說:「報警了嗎?」

  保安部長:「馬上報!」

  林莫臣又低聲對身旁的一位經理說:「去跟黃副局長打個招呼。」「是。」

  事情發生得雖然突然,應對卻很有條不紊。他們走出車間時,就見整個廠區的燈已經打開了,徹亮照耀。這無疑對聚集在門口的歹徒們,起了一定的威懾作用。放眼望去,只見有三十餘人手持鐵棍,圍在門口,但並沒有進來。

  當然他們沒有進來的主要原因,是約莫有二十多個保安,擋在了門口。雖然保安人數略少,但個個高大強壯,凶神惡煞的,手裡還都拿著鐵棍啊、錘子啊……雙方隔著門對峙,互相叫罵,群毆一觸即發。

  「幸虧林總有先見之明。」保安部長心有餘悸,「這幾天提前跟區分局疏通關係,又堅持多聘了一倍的保安,增加了值夜班人數。原來你是早料到會有這種事。」話音未落,就見二十多個工人也聞訊趕來,個個手裡也操著傢伙,保安這邊的氣勢一下子暴漲,叫罵聲瞬間把門外的混混們壓了下去。

  林莫臣微微一笑,說:「對付流氓,自然要用流氓手段。謝林這種喪家之犬,玩得出什麼花樣?告訴他們,不要真的打,給我鎮住就好,警察馬上就到。」

  「是。」

  夜色沉沉,大局已定。

  林莫臣轉身剛想進去,旁邊的一個人放下手機,神色焦急:「不好了林總,有流氓跑到員工宿捨去打砸了!」

  林莫臣一怔,有人追問:「怎麼回事?」

  「住宿舍的兩個女同事,剛下班回去,就看到有混混圍在樓下,她們沒敢過去,又跑回辦公室躲著了。」

  「那宿舍還有人嗎?」

  「不清楚,應該沒人吧?」

  林莫臣靜了幾秒,冷道:「誰說沒人?」旁人丈二摸不著頭腦,他的臉色已經冷下來,邁步朝工廠後門走去。

  門外是條寂靜的馬路,只有路燈無聲映照。林莫臣走了一段,臉色越發難看。他算準了工廠這一齣,卻漏掉了宿舍那頭。他撥打木寒夏的電話,但是無人接聽。再打其他女同事,但是沒人知道她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

  林莫臣今天沒有開車過來,又走了一陣,才打到車。坐在車上,倒是平靜下來。打電話囑咐下屬立刻報警,又讓他們再過來幾個人。然後就是一遍遍又打木寒夏的電話,但還是沒人聽。

  很快到了宿舍樓下。

  旁邊停了輛警車,還圍了一些居民。有兩個警察正在跟他們詢問什麼。地上掉了根木棍,還有被踢翻的垃圾桶,看樣子發生過一場鬥毆。

  林莫臣也沒理睬警察,徑直上樓。

  門是開著的,上面還有很多打砸痕跡。林莫臣心底冒出一陣冷意,推門進去,裡面卻並沒有人。他衝進她的房間,被子還是亂的,顯然她是倉促起床離去。

  其他幾個同事趕來時,就看到林莫臣站在木寒夏的房間裡,臉色陰沉得嚇人。

  「寒夏呢?」有人問。

  跟她同屋的女孩哭了出來:「她不會出事了吧?剛才我聽到警察說,好像繳了一個手機,是那些歹徒搶的一個女孩的。」

  「別亂想,她不會出事的!警察已經抓到那幾個歹徒了,但是並沒有看到她啊。」

  「那她去哪裡了?她還發著燒呢!人都糊塗著!」

  林莫臣忽然轉身,走出門外。

  再次回到工廠外,這裡正亂成一鍋粥。警車、警笛聲,歹徒們奪路而逃,警察追趕抓捕,保安和工人也夾雜其中。

  林莫臣避開了他們,從側門穿了進去,迎面就問一名認識的員工:「看到木寒夏沒有?」

  員工一臉茫然:「沒看到,林總這裡太亂了,你避一避啊。」

  林莫臣沒理他,大踏步往廠區裡走去。

  夜色喧囂,很多人在走動,叫喊聲從遠處傳來。偌大的廠區,竟似沒有一處安寧之地。林莫臣穿過廠房,又去了辦公樓,卻沒看到她的身影。心中的那股火,越燃越烈。

  他又往後面偏僻的幾排廠房走,誰知剛走在影影綽綽的林蔭道上,就見前方站著個熟悉的身影。他的腳步一下子停住,看著她背對著他,輕聲咳嗽著,然後繼續往前走。她的腳步顯得很沉。

  前面走過來兩個工人,木寒夏開口:「你們看到林莫臣林總了嗎?」並不是每個工人都認識公司老大,他們茫然地搖了搖頭:「誰?」

  木寒夏有些氣餒,又咳嗽了兩聲,說:「把你的手機借給我用一下,我是市場部經理木寒夏。」

  對方半信半疑地把手機遞給她,其中一個說:「那個……經理,​​你臉上的傷不要緊吧,要不要去醫院啊?」

  木寒夏答:「沒事。」

  從林莫臣的角度,看不到她的正面,只隱隱聽到他們交談的聲音。他看著她捂著嘴,咳得厲害,然後拿起手機。

  然後他褲兜裡的手機就開始震動。一直震一直震。他沒有接,看著她。林莫臣被一種複雜而諱莫如深的情緒主宰著,那情緒已經在他心中暗湧了太多時日。他不想接,只想就這麼繼續看著她,看她到底還要做什麼,看著她把手機還給工人,然後繼續朝前面走去。

  林莫臣與兩個工人擦肩而過,跟了上去。這條安靜的路上,只剩他們兩個人了。

  終於,到了間車間門口,她停步,拐了進去。

  這是成品包裝車間,這個時間點,裡面已經沒人了。只有牆上的一排夜燈,溫柔照耀著。林莫臣站了一會兒,才追進去,剛到門口,就見她居然爬到了高高的一堆衣服上坐著,背對著他,正在自言自語。

  「林莫臣,你可真難找啊。」她嘆了口氣。

  林莫臣站著不動,嘴角卻微微上揚。

  她抬手擋住了自己的額頭,似乎有些難受的樣子。林莫臣可以想像出,那額頭必定是極燙的。他同時看見了她的小半邊側臉,淤青一片,臉頰也腫起。這令林莫臣的臉色瞬間又冷下來。

  「應該不會有事的,你那麼精明的人……」她喃喃低語道,「但我就是怕姓謝的專門逮著你報復。」

  她忽然慢慢躺了下來,躺在那堆衣服裡,然後手慢慢下移,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別有事啊……我真是昏了頭了,找不到你,就在這兒替你守貨吧……」

  林莫臣看著兩人頭頂共同照耀的燈光,它們像流水一樣傾瀉下來。她堪稱狼狽地躺在一堆衣服裡,一動不動。只有削瘦的肩膀,隨著不時的咳嗽,輕輕晃動。林莫臣從不是個容易情緒波動的人,此刻卻無法控制腦海裡,想像出她本可以躲在宿舍不出來,卻因為擔心他而外出;想像出她與歹徒廝打掙脫,臉也被打傷,手機被搶,糟糕透頂的模樣,卻依然朝他在的位置,尋了過來。

  她不是蠢女人,她此刻挺身而出又能幫上多大的忙?

  她只是想要找到他,想要跟他在一起。

  在她掛念他的時候。

  林莫臣忽然如醍醐灌頂般了悟,自己才是昏了頭的那個人。

  這麼些日子,多麼的可笑,又多麼的愚蠢。

  不是看不見她眼中隱約的情意,不是意識不到兩人之間那細小的暗流——從車禍初遇的那晚起,無聲無息,處處滋長。

  但是他卻選擇止步不前。理智和情感都在抗拒。

  因為他從出生到現在,得到的東西都是最好的。最好的家庭經濟環境,最好的大學,富有的朋友,迅速累積的財富。多少女人對他趨之若鶩,而他從不輕易動情。

  因為他想要最好的,也覺得自己值得最好的。最好的,各方面都與自己匹配的女人。他在等那個女人出現。他也考慮過,是否要跟薛檸開始。因為無論從哪方面看,薛檸都是個非常合適的對象。但莫名的,他總是不想邁出那一步。

  而即使察覺了對木寒夏的心動,他也認為這份情輕而易舉,可以放棄。他不甘就這麼對她交出自己的真心。

  可為什麼,此刻他凝望著她的身影,卻覺得世上,再沒比她更好的女人了?

  再沒有了。在她之前,在她之後。

  木寒夏雖然疲憊不已,卻沒有完全睡去。迷迷糊糊間,忽然察覺身後有動靜。有人也爬上了堆碼。她頓時嚇得清醒過來,剛要回頭,卻聽那人低低喊了句:「Summer……」

  木寒夏一怔,他已從身後抱住了她。木寒夏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卻抱得很緊,不說話,卻也不鬆手。

  木寒夏一時說不出任何話來,抬起頭卻看到旁邊的牆上,燈光映出兩道糾纏的影子。那是他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裡,與她相擁在一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1-20 10:51 PM

第29章

  周圍靜得沒有半點聲音,林莫臣的懷裡很暖。木寒夏的心裡,一片空白的驚心動魄。

  她反而笑了,說:「Jason,你幹什麼?難道你還需要溫暖麼?」

  這話在林莫臣聽來,並不是很順耳。他不動聲色地鬆開她的人,可手順勢滑下,又握住了她的手,問:「還冷嗎?你還病著。」

  低沉的嗓音,就在木寒夏耳邊。她想都沒想立刻把手抽出來,答:「沒事啊。」

  林莫臣的手也落了空,神色不變。

  兩人擠在堆碼上,身體始終挨得很近。木寒夏用手撐著剛想爬下去,林莫臣卻把她的肩一按,讓她別動,自己先跳了下去。他人高腿長,這動作做得很輕鬆。然後轉身,朝她伸出手:「下來。」

  木寒夏也不扭捏,把手交給他,跳了下去。落地的一瞬間,他伸手在她腰上輕輕一扶。木寒夏一怔。

  這本是極尋常的動作,可當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腰時,她就生出水波一樣的細微戰栗感。總覺得他的手指力度,抑或是手指輕扣的方式,不太對勁。

  可當她抬起頭,卻只見他一臉冷清,手也放了下來。

  於是木寒夏想,應該是自己過於敏感了。

  到底是她心中有鬼。

  兩人往倉庫外走,木寒夏問:「外面沒出什麼事吧?」

  林莫臣答:「除了你,還能有什麼事?」

  這話答得有點怪,木寒夏奇怪地看他一眼。

  很快就遇到了幾個同事,方堃也在。林莫臣對她說:「照顧好Summer。」然後看了木寒夏一眼,就跟其他幾個男同事,去前面處理剩下的事了。

  木寒夏看著他的背影,她也真是疲憊又難受,往方堃身上一靠:「對不起啊,讓你們擔心了。」方堃忙說沒事,扶著她往廠區外走。夜色冰涼又寂靜,兩人在黑色天幕下走了一段,方堃說:「Summer,你不知道林總他多關心你。剛才找不到你,他的臉色難看得我們都不敢看。從沒看過他那個樣子,簡直就像是要殺人一樣。」

  木寒夏一愣,看她一眼,旋即笑了說:「那你就不知道了,Jason其實是個非常面冷心熱的人。以前我和他在江城做超市,他們超市有員工三病兩痛,他嘴上不說,心裡都很急很關心的。他對所有人其實都很好的。」這話純粹是她瞎扯,林莫臣雖然從不薄待員工,但是「急切關心」?怎麼可能。但方堃倒是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哦,這樣啊……」輕聲嘀咕:「真沒看出來……」

  「是啊。」木寒夏答,抬頭望著前方暗中發白的天色,天就快要亮了。

  宿舍已經不能待了,這晚,木寒夏被同事送到酒店去住了。她一個人住了個房間,躺在空蕩蕩的床上,望著窗外迷濛的天色,卻總是睡不著。

  翻來覆去了一會兒,手機進了條短信。
 
  林莫臣:「在睡嗎?」

  木寒夏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忙什麼。她把自己緊緊包在被子裡,回復道:「沒有。你那邊都處理好了嗎?」

  林莫臣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怎麼還沒睡?」他問。

  木寒夏聽著他稍顯空寂的聲音,知道他還在外面,答:「就睡了。」

  他靜了一下,說:「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如果有什麼事,或者不舒服,隨時打給我。」

  木寒夏握著手機,也沉默了幾秒鐘,笑了說:「謝謝啊。可是我打給你幹什麼,你又不是醫生,打了好像也沒什麼用啊。」

  「你怎麼知道沒用?」他淡淡地答,「兩條腿的醫生到處都是,林莫臣有幾個?」

  木寒夏:「……」

  「記著。」他說,然後掛掉電話。

  木寒夏放下手機,抬眸望著窗外寂寥的天空。發了一會兒呆,然後閉上眼,讓自己睡覺。

  ——

  木寒夏在酒店休息了一天,隔日才去公司。卻得知林莫臣出差了,去了北京。聽說那晚的事處理得很順當,不少鬧事的人都被警察抓住了,謝林也被帶到警局接受調查,後情不清楚。而林莫臣是去接觸一些風險投資人了,因為風臣的發展一直很順利,估值已經上億。如果接下來能注入大規模資金,發展速度只怕會更加驚人。

  林莫臣更會身價倍增。

  他出差的這兩天,木寒夏預感他會再打電話裡,心中某處,總是隱隱惴惴的。

  然而並沒有。他沒有聯繫她,連短信都沒有一條。

  事實上,當林莫臣坐在北京的高樓大廈裡,跟人談完事後,一人端著咖啡站在窗前,望著滿城風景,心裡想到的,始終是她。他拿出手機,望著她的號碼,卻又笑了笑,放進口袋裡。

  ——

  木寒夏暫居的酒店,就在公司附近。不過只有她一個人住在這邊,方堃和其他幾個北京外派過來的同事,住在另一家酒店裡。她想可能是房間不夠的問題,也沒有多問。

  這天下班,她步行去酒店。路上經過別的服裝品牌店,無論是全國知名的一些品牌,還是大西南區綜合實力最強的「榕悅」集團旗下的服裝品牌,客流量都比不上風臣。這令她心中暗暗喜悅,然而想到事業越做越大的林莫臣,心裡又有些莫名的空落。

  東風輕起,晚霞冷柔。她慢慢踱到酒店門口的噴水池邊,卻見花圃旁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他回來了。

  穿著黑色大衣,身染風塵,站在那裡打電話。他也看到了她,目光清亮。

  木寒夏走過去:「Jason。」

  他點了點頭,雖在打電話,目光卻鎖在她身上:「嗯……好好吃飯。」他對電話那頭的人,柔聲叮囑。

  木寒夏笑笑,轉身就想先上樓,誰知他眼明手快,把她的胳膊拉住,然後掛了電話。

  「是我妹妹。」他說,「親妹妹。」

  木寒夏很意外:「你有妹妹?」

  「嗯。」他眼中有一點笑意,「就在霖市,今年高三。以後你們有的是機會見面。」

  木寒夏下意識不去深究他這話裡的含義,但聽說只是妹妹,心裡倒也舒服起來。「哦……」她說,「你幾時回來的?」

  「就是剛才。」他說,「去吃飯,有事跟你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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