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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2:16 PM

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5-6 01:19 PM 編輯

【書名】:制霸好萊塢

【作者】:御井烹香

【內容簡介】:

  重生了。

  想回去?

  先給我制霸好萊塢!

  ***

  *作者對國內外演藝圈所有瞭解僅限於閱讀各種報導而已,也就說,YY為主,請勿當真。

  *出於劇情需要,當然有人會和女主談戀愛,但本文不是嫖文,戀愛對象以原創角色為主

  *文如其名,少不了勾心鬥角,西方背景,女主絕對不會只有一個男友,介意請勿入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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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2:35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7:04 PM 編輯

  第一章:女招待

  “現在是10點44分。”珍妮‧簡說,她坐入辦公桌對面的會客椅,雙腿交疊,一手優雅地擱上扶手,“距離12點30分還有1小時47分鐘。維傑裡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她壓低聲音,交換了雙腿的位置,唇邊微露出從容笑意,緊盯切薩雷‧維傑裡,幾乎是嘲笑般地說,“現在,你有1小時47分鐘來說服我,讓我相信你是個很好的經紀人。”

  切薩雷的態度紋絲不動,依然那樣冰冷,僅僅是鼻尖起了輕微的波紋,眼神也有幾不可見的閃動。然而珍妮知道,她已經成功地燃起了他的興趣。

  “很好。”切薩雷說,“你已經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加分。”

  他抽出一個空白資料夾,啪地打開,端出冷冰冰的禮數,像徵性地徵詢,“現在,可以正式開始了嗎?”

  #

  三個半月以前,洛杉磯

  珍妮‧簡——陳貞望著鏡子裡的自己,一動不動,表情嚴肅。

  這是一張很漂亮的臉。

  珍妮‧簡今年二十歲,正處在一個女人一生最美的年齡段中,和遙遠東方的同齡人不同,她從七年級(初中一年級)開始就學會了化妝,六七年的練習,已經足夠讓她為自己的外貌做出許多妝點,達到錦上添花的效果,更不必說,即使沒有化妝,珍妮‧簡也依然算是個美女。

  她的長相帶了強烈的日爾曼痕跡,是典型的金髮碧眼兒,鼻樑高挺,眼神深邃,五官立體,雙眼明亮翠綠,配合又長又直的金髮,可謂是賞心悅目,再加上她擁有五英尺六英寸(1米67)的標準身高,以及按白人標準來說絕對不胖的標準身材,珍妮‧簡在大街上的回頭率絕對不低,即使想要進入一些區域性熱門夜店,也可以享用美女特權,免於排隊。

  以常理而論,她實在沒有理由露出這麼嚴肅的表情,對於她這樣的美女來說,生活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一件沒有樂趣的事。

  但她現在看來的確很不高興,不論是緊抿的唇角還是繃緊的肩線,都表明了她的心情,珍妮‧簡,或者說是陳貞,現在正處於重壓之下。

  她倒也不算無病呻吟。

  她穿越了,2014-2001年,北京-洛杉磯,黃種人-白種人。

  現在是西元2001年,電腦剛剛普及,網路正在改變人們的生活,大哥大漸漸被小巧玲瓏的手機取代,但斯蒂夫‧約伯斯還沒有推出革命性的Iphone,甚至連改變時代的Ipod都還沒有發售,要到幾個月後才會正式面世,來自2014年的陳貞,對於21世紀初期的生活已有些不習慣,這是個沒有微博、推特和臉書的時代,主流通信工具是ICQ和MSN——對於日新月異的科技世界來說,這些名字都已經垂垂老矣,如果不是穿越重生回了21世紀初期的美國,陳貞甚至都不會記起這些名詞,也不會發現她的生活被這些科技改變了多少,21世紀初期的生活又有多麼的不方便。

  當然,這不是她現在最大的麻煩。

  最大的麻煩就是她在北京家中睡下去的,可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回到13年前,重生到了這麼個白種美女的身上,並且擁有了她的全部記憶。

  珍妮‧簡‧傑弗森,1981年出生,社保號422-11-6742,來自阿拉巴馬州的底層家庭,父親是搶劫重犯,被判刑一百多年,從珍妮‧簡六歲時起就進入監獄服刑,母親離家出走,從未和家庭聯繫,珍妮‧簡在祖母去世後就進入社會福利機構,在多個寄養家庭中輾轉長大。兩年前完成高中學業,來到洛杉磯工作,想要尋找機會成為演員,但未成功,目前在餐館做女招待。

  她的回憶提煉出來大概就這麼幾句話,其餘拉拉雜雜什麼個人喜好社交關係,都被陳貞毫不客氣地當作無用資訊過濾掉了——總的說來,和中國娛樂圈的北漂一樣,珍妮‧簡就是個很常見的好萊塢漂,想要憑藉自己美貌的外表和青春的肉體,在好萊塢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現在被困在珍妮‧簡身體裡的陳貞,她的資料如下:

  陳貞,1982年出生,身份證號從略,來自杭州的小康家庭,父母都是公務員,高考考入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在校期間和大她五歲的富商之子戀愛,畢業後結婚生子,穿越時小孩已經八歲,正在和丈夫鬧離婚,由於公婆已經陸續放權,公司由丈夫繼承,還有幾處房產在她名下,預計含不動產可以分到三千萬以上的身家。

  二者的人生在這個時間點上也許還沒有太多不同,但在十多年後,珍妮‧簡很可能淪為一無所有的社會底層,而陳貞卻會是衣食無憂的單身富婆,一下從陳貞成為珍妮‧簡,這落差當然很大。如果自殺一次可以回到原來的身體,她現在早就站在樓頂上了。

  回去原來的身體——這是珍妮‧簡,或者說現在的陳貞最迫切的需求。

  她之所以沒有嘗試,是因為她知道自殺也回去不了。

  因為她不是白白重生,她重生是帶著任務重生的。

  制霸好萊塢。

  就是這麼模糊的五個字,當她在珍妮‧簡的身體裡睜眼醒來的時候,陳貞就已經自然而然地知道這一點:當她制霸好萊塢的那一天到來時,她就可以自由選擇要不要回去。

  且先不說制霸好萊塢的難度,陳貞回過神來後立刻就發現了邏輯上的衝突——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制霸好萊塢,那不就成了人生贏家了?都到那一步了她還回去幹嘛?

  緊跟著的疑問就是如果她現在在這裡,那麼同一時間杭州是不是還生活了一個陳貞,如果她們兩人相遇的話又會如何?珍妮‧簡不在自己的身體裡,是去了哪裡,去了現在陳貞的身體裡面嗎?

  當然,現在她也無從驗證,第一她一想到這個問題就會物理性頭疼,第二即使她可以忍著頭疼,也沒錢買飛往北京的機票,更不說她這一窮二白的身份很可能根本辦不下中國簽證了。

  珍妮‧簡高中畢業,文化水準非常一般,SAT只考了一半不到的分數,即使有大學上也沒學費,從那樣的野雞大學畢業出來也很難找到什麼高級工作,很可能還不如咖啡店女招待賺得多。

  陳貞本人表演系學生,大學畢業就嫁人做富家少奶奶,技能點全加在綁住老公心外加給自己攢私房上了,工作能力約等於零。

  擁有了兩人記憶和陳貞人格的——還是叫她珍妮‧簡吧,現在要考慮的不是去中國找‘陳貞’,而是起碼也得出人頭地,活得像個人樣。當然,在大規劃中她還要姑且試試看能否制霸好萊塢,爭取回到原來的生活裡……雖然她還是很懷疑自己如果真能走到制霸好萊塢那一步,又何必還要回去。

  在餐廳服務兩天以後,珍妮‧簡擺脫貧困的心思非常強烈,她恨不得現在馬上談下片約,開始自己的演藝生涯——不論演員有多苦多累,起碼都要比在餐廳一站就是十二個小時強點。

  改變命運的需求迫在眉睫,時刻不容緩。珍妮‧簡告訴鏡中的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了看表,轉身走出去開始值班:她的午休時間已經結束,下午班開始了。

  是的,現在的她,不過是個餐廳女招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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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2:44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49 PM 編輯

  第二章:減肥狂

  “珍妮,今天給你特別款待。”約翰尼在吧台後對珍妮眨了眨眼睛,“咖啡一杯,點心一份,店裡請。”

  “謝了,約翰,”珍妮的輪班已經結束,經過八小時的站立,她的腿一陣陣的酸疼,“一杯美式不加糖奶,一份海鷗沙拉不要油醋汁,謝謝。”

  約翰尼好奇地看了她幾眼,“你是在節食嗎?珍,恕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必要。”

  珍妮笑了笑,並沒有解釋什麼,而是從約翰尼手裡接過打包好的餐點,沖他揮了揮手。“明天見。”

  “明天見。”約翰尼好脾氣地也揮了揮手,“對自己好一點,珍。”

  珍妮走出餐館,彎腰解下自行車,跳上它往自己的住所騎去。

  她的住處距離餐館並不是很遠,並且很好運的沒有上下坡,在山路蜿蜒的洛杉磯這可十分難得。陳貞醒來後第一天上班就發現了這一點,她立刻花費自己一天的工資上舊貨市場買了一輛自行車。

  騎行二十分鐘以後,她回到了自己的租處——在一間沒有電梯,房齡約二十年的中年公寓裡,一間一室一廳的小房子。

  由於美國的人工較貴,白領和藍領收入相差不大,珍妮在餐館做服務員,一天底薪是八十美金,她所在的餐館因為兼賣花式咖啡,生意不錯,如果連上兩個輪班可以拿到兩百多美元一天,但比較辛苦,一天單上一個輪班的話,連小費也可以拿到一百三十美元左右,一個月收入約四千美元,而這間五十平方的小房子是租金管制公寓,雖然地段靠近比弗利山莊,但房租一個月只需要六百美元,也算是從前的珍妮留給陳貞的遺產了。

  餐館包一頓飯,如果像珍妮一樣人美笑甜,具有招徠生意的作用,老闆約翰尼就會更大方,經常會包兩餐,或者給她多打包一份,算下來珍妮其實並不需要在飲食上多花什麼錢,甚至連美國人最愛的咖啡熱狗餐館都可以免費提供,一個月的收入扣除房租就沒有什麼花銷了。

  以洛杉磯的物價來說,平時買買水果和衣服、化妝品什麼的,一個月存下兩千美元也是輕輕鬆鬆的事。——不過珍妮‧簡顯然和大部分美國人一樣,沒有儲蓄意識,尤其作為美貌而又有心進入演藝圈的好萊塢漂,她更是不可能為將來考慮,從小處摳錢來省。陳貞只慶倖她起碼還沒欠卡債,這在她這個年齡的美國女孩裡,這已經算是難得的了。

  當然,珍妮‧簡也不是沒給她留下什麼‘遺產’,她把大部分工資都用來購買衣服鞋子,這一室一廳的小房子裡,客廳就是衣帽間(珍妮起碼有上百雙鞋),餘下一部分工資則拿來購買演藝課程,陳貞鳩占鵲巢時,她還有一個社區大學的表演課程沒有上完。至於別的花費那就基本沒有了,她雖然喜歡和朋友們去夜店玩樂,但作為美女卻自有特權,大家都懂。

  不能不說,珍妮‧簡其實也算是個不可多得的上進女孩了,雖然懷抱了不切實際的成名夢想,但總算是認真生活,為了實現夢想點滴積累。如果她同時還具有一定的天賦,以及可以中大獎的運氣的話,也許將來會在好萊塢佔有一席之地,不過現在,原本的她已經不知去了何處,為她實現這成名夢想的人,只能是陳貞了。

  陳貞一回到家裡就換上了運動裝,她先在屋裡來回走動,把清掃房間等雜務快速完成,由於速度快,再簡單做了點熱身,渾身就開始發熱了,她打開新購置的電腦,點開Winamp,便順著火熱的音樂跳起了拉丁舞。

  跳完一個小時的拉丁舞,再做十五分鐘的拉伸放鬆,她的身體大概也到達極限,陳貞栽倒在地上,小睡了大約二十分鐘,直到被涼風吹醒,這才爬起身去沖澡洗頭,然後開始自己忙碌的保養晚常規。

  其實約翰尼說得對,她的身材可以說是十分勻稱健美,作為五英尺七英寸身高,胸圍有D的女性,珍妮一般穿4號(S)衣服,在白人中這已經是十分難得了。她大可以不必如此著急忙慌地運動減肥,只要平時不刻意大吃大喝,按每天八小時的站立,就足以保持身材了。

  但這是對普通人來說,而不論是女演員、女歌手或者是女模特也好,只要和娛樂圈沾邊,和鏡頭沾邊,普通健美就永遠都不足夠。

  由於現代電影電視採用的放送比例,以及三維二維的轉換原因,‘上鏡胖十斤’並不是胖子用來安慰自己的俗語,而是真實存在的現象,並且很有可能上鏡後的視覺效果不止胖十斤——因為人眼看出去是三維的,陰影和深淺輪廓都會被處理,但是電影電視圖像卻是二維的,這就等於是把一個人拍扁,當然臉和身材都會變得比以前更胖。所以,要達到上鏡正常人的效果,在生活中臉就一定要比正常人小,這在表演學院是常識級存在,也所以越是天生圓臉或是臉型不深刻的演藝人員就越是要逼迫自己減肥,倒是天生五官深刻而有層次感的幸運兒付出的努力可以較少,但這也並不意味著他們就能大吃大喝。凡是還對演藝事業有點野心,不想演胖子的從業人員,幾乎永遠都不可能有吃飽的一天,區別程度只在於該怎麼餓自己而已。

  當然,這也有代價,上鏡正常人又或者是上鏡偏瘦的演員,在現實中臉小得可怕不說,基本就是個沒有肉的衣架子,反而多數都有過瘦的問題在,且不說健康隱患了,就只是談戀愛都有障礙,畢竟大部分正常人還是希望和正常人在一起的,最起碼,長相上是如此……

  陳貞是幸運的,上輩子讀書的時候湊熱鬧減了四年肥,因為有男友,而且對方喜歡女朋友稍微有點小肉,所以也沒怎麼餓著自己。畢業後就順理成章地結婚做豪門少奶去了,雖然也琢磨著保持身材,但是這個力度和圈內人終究是不可同日而語。至於這輩子,珍妮‧簡應該是純正的日爾曼血統,這種血統五官深邃,輪廓如雕刻般明顯,劣勢是中年顯老,但優勢就是上鏡極有層次感,自帶陰影效果,十分顯瘦。

  老,是可以用化妝彌補的,但胖卻不能夠,在上鏡這一點上,不得不承認,白種人就是有人種優勢,再加上西方審美並不狂熱追求纖瘦,所以她不必像中國同行一般,一個個致力於把自己往白骨精、火柴棍方向去整和餓,只需要通過大量運動甩掉多餘的脂肪,把身材維持在較正常人瘦一號的標準就合格了。

  ——也就是說她的短期目標是穿上2號衣服。

  她沒有體力多跑一次健身房,也沒錢請私人教練,不過還好前世做富太太的時候為了維持身材,一直都有定時鍛煉的習慣,出於個人愛好還跳了多年的拉丁舞,所以可以在自己屋裡鍛煉。至於不吃晚飯,戒絕糖奶以及對油醋汁說不,這都是減肥的題中應有之義,幾乎是陳貞的本能了,即使是前世她也沒有怎麼吃過這幾樣東西。

  八小時的輪班,來回騎車上班要40分鐘,回來運動一個半小時,陳貞的身體幾乎也到極限了,洗過澡稍微看了下新聞也就昏睡了過去,第二天早上六點,鬧鈴一響,她又準時起床,喝水、晨跑一小時,回來洗過澡,這才坐下來吃她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頓飯。

  把昨天打包的沙拉取出來,又煮了兩個雞蛋,為自己加了一片白灼雞胸肉,外加一大杯牛奶,把這豐盛的餐點一掃而空以後,她的胃總算開始有飽足感了。陳貞感覺這白人的身體就是抗造,這樣高強度的運動以後,起來一吃過飯就又是活力無限。

  吃過早飯,距離上班還有一個半小時,她也沒閑著,而是在客廳裡拗了個瑜伽姿勢坐著,把鬧鐘調好,深吸了一口氣,啟動了自己的金手指。

  金手指一動,陳貞頓時跌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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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2:44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0 PM 編輯

  第三章:金手指

  前世的陳貞,可以說是遊手好閒無所事事,閒暇時間看了不少網路小說,對於金手指當然是耳熟能詳。當然,那時的她做夢也沒想到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作為讀者,還經常嫌棄作者給主角開的金手指太大,導致主角太強大,讓整篇文都少了不少的樂趣。

  現在她當然不會嫌金手指太大了,怎麼也得開個金錢無限啊,要是這神秘力量夠大膽的話,來個跨時空貿易的話陳貞都不會嫌少,這要是有個系統那就更美了,隨著一步步靠近目標,更多功能陸續解封……

  很可惜,她的金手指和許許多多書中人物相比,簡直是寒酸到了極點,基本上也就只有一個功能。

  發動它的條件很簡單,閉目凝思就可以了,陳貞給它起名為‘演藝空間’,只要在心中動念要進入其中,下一刻她就會發現自己處在一個一片漆黑的空間之中,眼前有許許多多DVD碟片在上下飛舞,她隨著心意隨手就能選中。

  這些碟片並非應有盡有,陳貞並沒擁有未來十年二十年的全球片庫,大部分碟片來自她看過的電影電視劇,以及舞臺劇等等,小部分則來自她久聞大名卻一直沒有欣賞的,總之整個片庫裡並不會出現她沒看過也毫無印象的片子,還是以她的記憶為主。

  陳貞的金手指作用一:盡情重看老片。

  伸手亂劃了一通,陳貞隨手選中了1998年上映的經典大片《泰坦尼克號》,她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張IMAX尺寸的大螢幕,空間直接跳過了片頭的製片公司資訊,開始從頭播放這部經典大製作。

  空間的時間流速和外界時空比大約是3比1,也就是說陳貞有4、5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從容欣賞這部片子,但她沒有從頭全看,而是直接拉到了露絲和傑克在海水中載浮載沉的一幕,把感人肺腑的告白重看了一遍。

  而後念叨了一句,“開始模擬。”

  嘩啦一聲,陳貞頓時落入水中。

  沉重的愛德華時代服飾泡水後變得更為累贅,雖然水溫不低,但巨大的攝影棚必須要有鼓風機幫助空氣流通,一陣風吹來,她依然凍得瑟瑟發抖,趴在木板上連爬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很冷吧?”年輕的李奧納多——小李子趴在木板邊緣和她搭話,他英俊非凡的容貌距離陳貞只有十幾公分。“媽的,我也快凍死了。還好詹姆最終決定讓我們在溫水裡拍攝,不然我們非得得上肺炎不可。”

  在他們身邊是一大群演員,一個個都在溫水中載浮載沉,大大小小七八個攝像機對著這個大水池,水池邊的滑軌,底部的水下攝像機還有水池外來回走動的工作人員,生動——或者按陳貞疑心的,百分百地還原了泰坦尼克號的拍攝現場,遠處甚至還能看到‘世界之王’詹姆斯‧卡梅隆和另一名男子神色凝重地在討論著什麼。

  這就是金手指作用二:重現拍攝現場。

  陳貞在這裡取代的當然是凱特溫斯萊特的位置,她對李奧納多匆匆一笑,但並沒回答什麼,遠處就已經傳來了一聲響亮的,“注意,第293場第6幕,第2次拍攝,Action!”

  “我很冷,”她催促自己快速入戲,流著眼淚念著對白,“我很冷,傑克。”

  “聽我說,露絲。”李奧納多的演技和電影中如出一轍,“你一定會脫險的……”

  一段五分鐘的對白戲很快就拍完了,導演沒有喊‘Cut’,等陳貞設定的時間一到,她又回到了演藝空間,空間裡已經出現了一張沙發和一些基本的傢俱,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重放自己剛才出演的片段。

  大螢幕上又出現了經典的一幕,但露絲的臉已經換成了陳貞。

  金手指作用三:將拍攝場景製作成片。

  這並不是簡單的重看原始錄影那麼簡單,而是完成了剪輯、後期特效、配音以及修片的最終成品,和公映版本沒有任何差別,換句話說,陳貞看到的就是‘假如珍妮‧簡出演泰坦尼克號’這個版本的影片,如果她願意,她可以從頭到尾演完這部片子,然後欣賞一遍公映版本。

  珍妮‧簡是日爾曼美女,而且此時的身材要比有‘肥溫’之稱的凱特‧溫斯萊特更窈窕(當然這個外號並不公平,出演泰坦尼克號時溫絲萊特的身材實際上相當標準,只是‘上鏡胖十斤’),出鏡效果更美,但陳貞看著自己的演出,眉毛卻是聚攏了起來。

  “表演浮誇僵硬,不自然,臺詞功底還是很差。”她挑剔著自己的表現,“不及格吧。”

  當然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沒有人能一上來就演大片女主角,對於大部分演員來說,這是一種揠苗助長式的安排,雖然也有些天賦異稟的奇才可以大放異彩,籍此一飛沖天,但說到底演員也就是個技術工種,必須經過一定的練習,達到熟練程度,才能晉級職稱。沒有足夠的鍛煉,那就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陳貞這表現還算是可以了,她前世也就讀了四年表演學院,期間有一定的鍛煉,但是畢業後直接就荒廢了十年根本沒考慮演戲的事,如今恢復練習也就差不多不到一個月,現在只是演技差而已,好歹女主的氣場還在,悲情的氣氛也還是有的,要是換個路人上去,估計直接能演個搞笑片出來,連詞都跑不完。

  重看了兩遍成片,陳貞看不下去了,遙控器一扔,說了聲,“模擬場景”,又回到了泰坦尼克號拍攝現場,小李子又對她笑,“很冷吧?”

  “隨便啦。”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她就低頭自己醞釀去了,反正不論重複模擬多少次,她如何反應,小李子也就這幾句對白。

  這一回,聽到熟悉的‘Action’時,陳貞又念叨了一聲,“記憶注入。”

  轟的一聲,她腦際立刻出現了許多模糊而複雜的回憶,彷彿瞬間在夢中重現了露絲的一生,家道中落的少年,壓抑而緊張的成長環境,母親對於錢財勢力的關心,還有她和傑克之間彷彿花火般絢爛的戀愛……

  她好冷,她止不住顫抖,因為寒冷也因為恐懼,她用盡力氣注視著她的愛人,“哦傑克,傑克,我好冷……”

  “聽我說,露絲。”李奧納多握住了她的手,他的眼睛還閃著光,“你一定會脫險的……”

  金手指作用四:模擬角色記憶情感。——在陳貞看來,這也是金手指最核心的功能。

  演員的表演風格流派可以粗略地分為‘體驗派’和‘表現派’,到底哪個派別更為優秀這絕無定論,不論黑貓白貓,抓到耗子都是好貓。不過學院教的多數都是表現派技巧,因為體驗派對於天賦要求較高,並不是可以通過言傳身教進行傳授的。而這個金手指就可以讓她完全徹底地進入角色,把角色本身在場景中的情感自然地體現出來,也就是說,它可以讓陳貞變身為世界上最純正、最為能放能收的體驗派演員。——當然了,在演藝空間,全世界本來也就只有她一個人。

  她試過在現實中喚出這個金手指,沒有獲得成功,陳貞不可能這邊看著劇本,那邊就模擬出角色記憶和感情來,但這個金手指,也不是沒法影響現實,她在演藝空間模擬,然後回到現實的話,情感痕跡還是會留在心中,過上一會兒才漸漸淡去,也就是說,只要經過適當的選片,比如說演一些前世她看過的片子,她還是可以運用體驗派的方法來表演大部分場景,這也是陳貞用來嘗試所謂‘制霸好萊塢’的最強籌碼。否則她壓根都不會往這個方向努力,只會立刻把自己拾掇得更美麗,想方設法攢點錢去進修個大學課程,就讀期間努力釣個法學院的未來金龜婿嫁了,不然的話出來還能謀點別的工作。

  到目前為止,她就只發掘了演藝空間的這四個功能,這些功能全都是圍繞一點出發的——讓她演好戲。所以對陳貞來說,她的金手指也就是只開在了演技方面,而且限制還特別多。

  重看了一遍加入感情後的演出,她對自己還是不夠滿意——即使不是導演她也能感覺得出來,加入感情後的演出,有點太‘放’了。和李奧納多的表演有些格格不入,如果說之前是太放不開,沒法投入感情的話,這一次就是感情太滿溢,導致李奧納多和她的節奏出現了錯位。

  所以說,這第四個作用雖然核心,但還是不能一蹴而就地把陳貞變成體驗派高手,純正是一回事,出色就又是一回事了。

  又重新嘗試了四次,這個關鍵場景的表現終於能讓陳貞自己滿意了,她揮揮手,啟動了作用三和作用一的結合,“對比播放。”

  螢幕上出現兩格畫面,分別是原版的溫絲萊特和空間版的珍妮‧簡,兩人說著一樣的臺詞,“哦,傑克……”

  《泰坦尼克號》雖然是傳世大片,但對於男女主角的演技要求並不高,換句話說就是不用演技扛票房,只要中等偏上就可以了,所以陳貞自認為珍妮‧簡的表演已經可以和溫絲萊特的表現媲美了。——雖然這位是影后級人物,但她在《泰坦尼克號》的表現最高也就是這麼高,因為影片並沒有給她預留出展露演技的空間。

  ……不過,她仍然是感覺到珍妮版本蘊含著的一絲淡淡的不協調,就是這一絲不協調讓她情不自禁地覺得還是原版更為自然,更為優秀。

  問題出在哪呢?

  陳貞反復看了三四遍對比以後,終於下了結論:問題就出在血統和氣質上了。

  珍妮‧簡是日爾曼美女,但凱特‧溫斯萊特卻是英倫玫瑰,在露絲這個英國貴族的角色上,後者天然就擁有更高的契合度,她那一口純正的貴族英語,以及本身就帶了幾分古典韻味的氣質,都是畫龍點睛般地給露絲增添了許多魅力。但珍妮‧簡雖然也經過出色化妝,可本人來自美國,自然有一種美國大妞特有的都市氣質,從根本來說,和露絲這個角色卻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縱有金手指,也無法突破自身局限性……陳貞不禁仰天長歎:想要在演藝圈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何其難也?

  陳貞在演藝空間裡也能聽到外界的聲音,如電話和手機鈴聲之類,又回顧了幾遍自己的表演,聽到鬧鐘響起,她就從演藝空間中退出,灌下昨晚的特濃冰咖啡,收拾收拾,騎車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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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2:45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0 PM 編輯

  第四章:戴夫

  珍妮‧簡工作的這間餐館名叫‘好萊塢之星’,可想而知距離好萊塢有多近,雖然這裡檔次太低,有大明星過來吃飯的機會幾乎趨近於零,但勝在開張時間久,食物也不錯,餐館牆壁上到底也懸掛了幾張名人照片。陳貞相信珍妮‧簡選擇這裡工作,多少也有一些近水樓臺先得月的考慮。

  至於她,在穿越後還留在這裡,完全是因為這家店的工資還算不錯,雖然一個月內也遇到了兩個自稱星探和她搭訕的人,但陳貞對此都是興趣缺缺,作為曾在電影學院上學,畢業後也和許多同學保持聯繫的圈內人,她深刻地知道幾乎所有‘在街頭被星探發掘’的故事都是炒作。

  也許在電影這門行業剛開始,人們還沒有意識到成為影星能帶來多少好處的時候,製片公司的確派出星探在街頭巷尾發掘有天賦的年輕男女,但在2001年的現在?就連AV女星之間都存在激烈的競爭,起碼電影這一行已經不需要星探了,反倒是唱片公司旗下還會有些廠牌在發掘新血,當然廣告業和模特業也還維持了傳統的‘星探’制度。但這種正規星探留的都是公司的固定號碼,也會給名片,在餐館和她搭訕的這種所謂星探,說穿了無非就是想要騙炮而已,更深一步的話,還想著騙錢也有可能。

  這樣的騙局雖然老套到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就有出現——即將在這兩年的電影《芝加哥》中,女主角洛克希就毫不懷疑地被自稱是製片人親戚的推銷員給騙了色,但時至今日依然是長盛不衰,在洛杉磯有太多自命不凡又滿懷希望的男男女女,懷抱著明星夢在餐館打工等待機會的絕非珍妮‧簡一個,事實上,好萊塢之星的另一個當家女招待也和她一樣有心往演藝圈發展,不過她的目標更切實一些,想要先進入廣告界,從廣告模特做起,再爭取電視劇中的角色。

  這是個不錯的想法,但對陳貞來說毫無意義,原因也很簡單——她沒這麼多時間了。

  她是2014年穿越的,現在是2001年,滿打滿算也只有給她14年的時間,14年以後,她的一大優勢便會消失,那就是她已經不知道什麼片子會紅,什麼片子會撲街,為了不浪費這種先知優勢,她不可能從電視劇做起再轉大螢幕,畢竟幾乎沒有從電視劇出身的女演員在好萊塢稱王稱霸的先例,一部成功美劇如《老友記》,動輒就是七八年的拍攝週期,而且會把演員在觀眾心目中的形象定性,這對於演員本身來說是非常不利的,更別說從電視劇圈往電影圈轉有多艱難了。

  當然也沒人靠當廣告模特,當模特,拍AV,拍真人秀,唱歌等等稱霸好萊塢。

  想要在好萊塢稱霸,唯一的路就是演電影,她只能從電影起步,才有那麼一絲微弱的希望在14年內起碼把這任務完成個70%到80%。至於怎麼登頂……這個事情陳貞自己都沒想過,她連該如何量化這個目標都不知道。

  即使只是眼前這‘演電影’的短期目標,都已經足夠她喝一壺的了。

  珍妮‧簡服務了幾位元客人,用甜甜的笑容從他們手中得到了豐厚的小費,看看她負責的區域裡大部分客人都在進食,她便暫且走到整理櫃附近,靠著櫃子休息一下酸疼的雙腿,又開始機械地分析著自己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要成為演員,當然要找個經紀人,經紀人掌握著試鏡管道,知道各種各樣的試鏡消息,能為她發出試鏡申請,聯繫各種演出機會。如果她是經紀人看好的物件,願意大費唇舌多方推薦,她甚至會在試鏡中得到重點照顧……不過問題就是越有能力的經紀人對客戶就越挑剔,以她現在這個層次,能找到的經紀人頂天了可以接到電視劇配角,這都還得是她特別走運,被經紀人看好的結果,如果不被看好的話直接就給介紹各種模特又或者是電視劇中的龍套為起步了。

  不是陳貞太挑剔,而是在演藝圈,第一部作品是相當重要的,哪怕是演永遠也不會上映的獨立電影,只要你是演電影的,那麼下一部戲還接到電影的機率就比較大,幾部戲下來,便可以試著接演小製作的配角,然後是小製作的主角或大製作配角,最終到達大製作主角。——除非星運極強,遇到貴人直接跳過幾步,否則大部分好萊塢的影帝影后也都是這麼一步步摸爬滾打上來的。

  然後這個怪圈又回來了:想要接到電影試鏡,就得找好一些的經紀人,而好一些的經紀人對於客戶的要求又高。她現在的資歷又完全不足夠引起別人的注意力,就是想要靠金手指來秀演技都得不到這個機會。

  就像是演員工會的怪圈一樣——演員公會提供許多福利,譬如保險和最低工資談判,以及演出機會介紹,經紀人介紹等等,想要加入演員工會,需要一份金額較高的表演合同,但如果不加入演員工會又很難得到一份報酬較高的表演合同。

  對於沒有相關背景人脈的圈外人來說,演藝圈是很封閉的,想要打入圈內,難度極高。

  當然這也很正常,要都這麼容易,圈內早就人滿為患了,越是高回報的圈子門檻就越高,電影圈作為演藝圈的頂層尤其如此,假使珍妮‧簡現在願意做模特的話,那又簡單得多了,直接拍幾張照片滿世界寄簡歷,總是有雜誌會要她的。

  餐館在中午12點迎來了一波用餐小高峰,珍妮‧簡捧著餐盤,掛著營業性的笑容,收割了一圈小費,在上菜結帳的空隙中還在計算著自己的路該怎麼走。她的金手指只是加在了演技方面,而且由現在來看也不是一下點到奇才的程度,想要進入演藝圈,抱歉,實在做不到胸有成竹。

  實在不行就不回去算了……從模特做起往電視劇方面轉,靠著金手指也不是不能混飯吃。兒子那邊,雖然是她回去的動力之源,但客觀地說前夫對這個寶貝疙瘩還是挺疼愛的,有他爺爺奶奶在,金錢和關愛都不可能太虧待。

  當然,這只是最後的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拿來安慰自己的話,如果可以的話,陳貞當然還是想要儘快登頂,儘快回去。但現在她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來破局,只能先把身材鍛煉到適合上鏡的程度,再等待著合適的機會。

  如果不行的話,就從社區劇院開始好了,舞臺劇的競爭雖然也很激烈,但因為報酬相對較低,門檻也比較低,先在社區劇院內獲得小角色,再往大劇院中尋找配角,不一定需要主角,配角的曝光率已經足以讓她結交一些朋友了……

  等到午餐時段結束以後,珍妮‧簡也迎來了自己的午休時間,但並不會很長,因為整個下午都還會有客人進來喝咖啡,用些小點心。她可以在吧台後坐著休息,但時不時也需要出來服務一下顧客。

  午餐她吃的還是雞肉沙拉,一樣遠離油醋汁和沙拉醬,很多想減肥的女性自以為吃了沙拉就是節食,但她們不清楚油醋汁和沙拉醬的熱量其實不比一大塊紅肉少多少,珍妮‧簡既然決定要減肥,就不會讓自己受的苦白費。

  不但如此,她現在還在有意地控制自己的口味,戒絕了一切甜味飲料——由於在美國,玉米糖漿非常便宜的關係,飲料加糖十分兇狠,而且喝飲料含鈉,喝下去鹽分攝入一不留心就會超標。所以常喝甜味飲料的人身體健康非常容易失衡,在美國更是有許多身處‘食物荒漠’的底層人民,因為無知和貪小便宜心理,大量購買比水還便宜的甜味飲料,最後胖得不成人形,連行動都成困難,然後還會有三高問題。

  當然,中產階級可以明白攝入甜味飲料的不利之處,但是多年來形成的飲食習慣以及體質,都使得他們易胖難瘦,在這種飲食環境裡,想要維持身材,所過的無異於是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起碼約翰尼看到珍妮‧簡的食譜就總是大搖其頭,“這樣極限的減肥法會讓你昏倒的,珍,你是怎麼了,以前你每天都來一塊我的魔鬼蛋糕,直說這是你活下去的意義,可現在別說蛋糕了,你連漢堡都不吃。”

  在穿越後來上班的第一天,她的確吃了一塊魔鬼蛋糕,這是好萊塢之星最受歡迎的甜品,但陳貞卻連一半都吃不下去——由於白人的味覺對甜味不敏感的關係,好萊塢之星,或者說全美國的甜品都要比中國的甜出起碼一半,而陳貞應該是把自己的味覺系統也帶過來了,這塊蛋糕沒吃一半她就齁得快吐了。

  至於漢堡,裡頭的芥末醬、蛋黃醬一樣是熱量超高,而且幾乎所有醬都有鹽糖極度超標的問題,超市賣的意麵醬,一勺的含糖量甚至超過兩塊奧利奧,珍妮‧簡笑了笑,“我可能有個試鏡,約翰,所以我正在節食。”

  約翰尼歎了口氣,拍了拍珍妮的肩膀,“我不知道該希望你成功還是失敗。”

  對於珍妮‧簡想要進入好萊塢的事,他也並不吃驚,這在洛杉磯,尤其是靠近好萊塢的街區,根本不足為奇。

  也因為珍妮的身體繼承了陳貞的味覺,對於清淡飲食她還算是比較適應的,對於那種幾乎是如影隨形,讓胃部有淡淡疼痛感的饑餓……她也早就習慣了。珍妮很珍惜地把一盤沙拉吃了精光,透過送菜櫥窗看到外頭有顧客進來,便拍了拍裙子,站起身對同事說,“凱文,這個客人我來帶。”

  凱文是和她搭檔的男服務生,他還沒有吃完,只是對珍妮的照顧投來了感謝的一瞥。

  珍妮‧簡卻沒在意這個,她拿起功能表,對著鏡柱調整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走向窗邊,“嗨,下午好。”

  “下午好。”她的客人抬頭也給了她一記微笑,他看來心情不錯。

  “還是老樣子?”珍妮‧簡問。

  這是他連續第七天下午過來喝咖啡,珍妮‧簡已經把他的點單記在了心裡,這對於侍應來說是刷小費的必備招數。

  “還是老樣子。”客人說。

  珍妮把一杯不加糖,雙倍奶外加奶油堆頂,灑大量肉桂粉的摩卡端來的時候說,“今天天氣不錯,你看來心情也不錯。”

  “我度過了很愉快的一天,你呢?”客人眼底閃動著愉快的光芒。

  和客人閒聊幾句也是刷小費的技能,但今天珍妮‧簡卻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和他搭話,她聳了聳肩,“過兩天有個試鏡,這幾天我都有點緊張,別的一切都好。”

  男顧客愣了一下,但很快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帶著夢想來到洛杉磯的,是嗎?”

  “目前為止,我的夢想還不是很順利,”珍妮嘟了嘟嘴,比了下自己身上的制服,又對男顧客笑了下,“不論如何——”

  “我叫戴夫。”男顧客說。

  “OK,不論如何,戴夫,祝你有愉快的一天。”珍妮對他眨了眨眼睛,又笑了一下,“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叫我就可以了。”

  她端起託盤,翩然離去,不著痕跡地通過餐廳隨處可見的鏡面裝飾柱觀察著戴夫。

  他正盯著她的背影不放。

  好現象。珍妮想:接下來一周我最好還是要上白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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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2:46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1 PM 編輯

  第五章:使心機

  戴夫‧簡森,珍妮‧簡注意到他時,他已經連續光顧好萊塢之星三天了。每天下午兩點到,喝一杯咖啡,打幾個電話,有時拿出幾份檔看一看,然後走進好萊塢之星對面的大樓中消失不見。

  他大概三十多歲,已經開始謝頂,有些胖,穿得也很隨便,總是一件夾克衫和不同款式的法蘭絨褲子,看起來就像是好萊塢隨處可見的落魄經紀人,窮得連一身像樣的西服都置辦不起的那種,好萊塢之星的另一個當家女招待潔西嘉對他印象不佳,因為戴夫曾笨拙地試著和她調過情,但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珍妮‧簡和潔西嘉談起過他一次。

  那是她們的休息時間,潔西嘉鑽到巷子裡抽煙,珍妮‧簡也跟了過去,潔西嘉遞給她一根煙,珍妮拿在手裡把玩,但並不抽。

  “應該是來為他的演員爭取角色的小經紀人。”潔西嘉吐出煙圈,沖著街道對面的六層小樓點了點下巴,她的語氣中現出一絲豔羨,當然也不無妒忌,“最近對面又有大動作了,挺多婊子進進出出。”

  在洛杉磯,演藝業是經濟的一大支柱,好萊塢之星對面的辦公大樓就被時代華納下屬的電視劇製作部門租了一層,這裡平時人流量正常,但在一年的特定時候又相當熱鬧,好萊塢之星的生意在這時候也會迎來一個小高峰。

  特定的時候一般是指一部新劇集的籌拍階段,一般說來會在五月到六月之間進行秋季檔美劇的籌拍工作,劇本大綱通過高層審核以後,製作部門開始組建劇組,除了多半早已經物色好的主演以外,還會有很多次要角色需要試鏡,好萊塢之星所在的這個地段相當靠近好萊塢,但租金又相對便宜,在這裡租辦公樓做試鏡用性價比相當高。

  “也到試鏡的時候了。”珍妮簡單地說,把煙收到口袋裡,“你不去碰碰運氣?”

  潔西嘉之所以屈就於好萊塢之星,就是因為這裡距離時代華納的試鏡點很近,她視此為自己飛黃騰達之路的起點。不過她在這上了一年的班,除了睡過幾個對面的保安以外,還沒能成功搭上任何一個選角部門的負責人。

  沒有負責人就不能進入任何一個選角導演的選擇範圍,直接跑過去遞交簡歷試圖霸王試鏡只會被保安趕出來,潔西嘉白廢了一年功夫,也只能放棄打入電視劇圈子的努力,這幾個月她開始積極投簡歷應徵平面模特,也聯繫了一個模特經紀人。

  珍妮提到了她不快的往事,這讓她臉色一沉,“煙你不抽?”

  “我的輪班馬上要到了。”珍妮解釋說——珍妮‧簡有時會抽煙,但陳貞不抽。

  潔西嘉不聽她的解釋,“不抽就還給我。”

  珍妮聳聳肩,把煙遞還給潔西嘉,“我得進去了,嘿,傑西?”

  潔西嘉對她挑挑眉毛,神色依然冷硬。

  “我知道你下周有個試鏡,祝你成功。”珍妮舉起拳頭,潔西嘉的臉色柔和下來,伸手和她擊了擊拳。

  “你也一樣,姐妹。”

  珍妮笑了一下,轉身走進餐廳,大概過了五分鐘,她看到戴夫推門而入,便取代潔西嘉過去招待她。“嗨。”

  戴夫明顯在尋找潔西嘉,他的回應有些心不在焉,“嗨。”

  珍妮遞上菜單,戴夫漫不經心地來回流覽了好幾遍,但珍妮並不在意,她在戴夫身邊站得越久,就越能看清資料夾上的文字。——雖然那是倒放的,也只從公事包裡被抽出了一半,但珍妮或者說陳貞,有一手相當不錯的倒讀文字絕活。

  這還得歸功於她前夫,為了斬斷,或者說拉長她前夫出軌的節奏,陳貞苦練過這一招,最後的功力達到只要眼角餘光裡有字,她就可以不動聲色地閱讀清楚的層次。

  她主要用這個本事來偷看她前夫的手機。

  看來這一回潔西嘉是走寶了。珍妮想,她把那幾行英文字又讀了一遍:‘5月13日試鏡安排,一號辦公室,《吸血鬼獵人巴……’

  不必看完她也知道,這是WB電視網的王牌電視劇《吸血鬼獵人巴菲》在進行新季選角,按照攝錄日程,巴菲應該是在七月開拍,五月會提前選出本季的一些常規角色,再做一些劇本上的調整,等到七月主演回歸以後就可以直接開拍。

  會有這麼一份檔並且每天都過來,他不可能是一個演員的經紀人這麼簡單,應該是巴菲劇組的選角導演,或者更上一層樓,乾脆就是巴菲劇組的編劇或製作人。如果能夠攀上這一層關係,在電視劇中獲得一個客串角色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珍妮‧簡雖然對於這樣的‘觸電’方式有些抵觸,但那也只是因為她有個坑爹的目標,得制霸好萊塢。現實是對她這樣的女招待來說,不論怎麼利用,這樣的資源都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的。即使對電視劇沒興趣,也可以請他介紹業內朋友為自己找個經紀人,又或者乾脆直接介紹去華納的電影劇組中面個小龍套……

  這是她注意戴夫的開始,隨後幾天她已經不著痕跡地弄明白了戴夫的全名,又從電話中再次肯定了他的身份——因為2012年《復仇者聯盟》的熱映,她對喬斯‧威登有很深刻的印象,做過一番研究,喬斯的代表作之一就是這部魅力無限的《吸血鬼獵人巴菲》,而戴夫接的幾個電話都提到過喬斯這個名字。

  這是不錯的資源,落在好萊塢之星可以說是命運的安排,也可以說是珍妮‧簡多方努力的結果:這麼多好萊塢漂不是沒有理由的,佔據地利之便以後,肯定會有機會在附近,但能否識別和把握就得看個人了。

  珍妮‧簡並沒有拉下臉巴結戴夫,她就走閒聊路線,這在所有餐廳都很正常,為了小費,服務生經常和顧客拉拉家常。

  戴夫來的前三天都由潔西嘉服務,第四天珍妮只是和他打了個招呼,第五天開始聊聊天氣,第六天說到了戴夫家養的狗,第七天談起了珍妮的試鏡。

  現在戴夫已經習慣由她來服務了,第八天他們聊了一下珍妮‧簡子虛烏有的試鏡,珍妮告訴他試鏡吹了,“他們已經找到了想要的花瓶女孩。”

  “噢!”戴夫同情地說。

  珍妮對他堅強一笑,“想要鼓勵我,就告訴我我會是個很好的花瓶。”

  戴夫笑了,“親愛的,你遠不止是個花瓶——”

  珍妮叉著腰做出生氣的樣子,戴夫舉手投降,“好的、好的,你會是很好的花瓶女孩。”

  珍妮放下手,和戴夫一起笑起來。“謝謝你,我現在有信心多了。”

  這天戴夫給了30%的小費。

  第九天珍妮問戴夫是不是今後就在這工作了,戴夫告訴她自己住在紐約,這只是個短期的活計,下週三自己就要回去了。

  但他還是沒透露自己的職業。

  到下週三還有六天時間。

  珍妮‧簡笑容依然,並不著急,她還沒絕望到任何一個機會都會抱住不放的地步。

  算了下時間,第十天她和約翰尼打過招呼,把自己積攢了兩周的休假拿出來用了一天。

  #

  第十一天下午,戴夫比平時到得早了半個小時,他看來心神不定,直到見到珍妮才露出笑臉。

  “嗨。”珍妮還是照樣對他微笑,“老樣子?”

  戴夫脫口而出,“昨天我來,是潔西嘉為我服務。”

  他的語氣有些控訴,好像和潔西嘉調情不是他一開始來這裡的目的之一。

  “我昨天休息。”珍妮好笑地說,“希望你沒受到委屈。”

  戴夫做了個不予置評的表情,珍妮笑著回到吧台,除了咖啡以外,她多拿了一個松餅。

  “算在店裡,當是對昨天的補償。”她說,沖戴夫眨眨眼。“有任何需要,叫我。”

  結帳的時候戴夫還是給30%的小費,他有些緊張,但還是挺勇敢地直視珍妮的雙眼,“你說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叫你(Call You)。”

  “對啊。”珍妮說。

  “但我沒有你的號碼。”戴夫說,他有些結巴,很快又解釋,“沒有號碼我怎麼給你打電話(Call You)?”

  珍妮每天都把這個雙關語往戴夫耳邊丟,可以說這個樓梯已經給他搭得超級高了,現在他就著樓梯往下走,居然還會害怕得結巴?

  這男人實在純情得可愛,珍妮忍不住笑了起來,現在,她是真的有些喜歡戴夫了。

  “我是該說‘很高興你終於問了’,還是該說‘哦天那我完全沒想到’?”她掏出筆,但手又停在半空,故意板著臉做沉思狀。

  戴夫結結巴巴地說,“當然是前者,哦拜託,一定要是前者。”

  “你完全沒必要這麼緊張。”珍妮撲哧一笑,在收銀小票後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有任何事情——”

  她比了個6字,在耳朵邊上晃了晃。

  拿起咖啡杯和松餅盤,她開始往回走——她注意到戴夫一直注視著她的背影,直到她鑽進吧台。

  “他約你出去?”約翰尼八卦地問。“告訴我你回絕他了——瞧他吧,那就是個失敗者,他配不上你。”

  珍妮只是微笑而不說話。

  戴夫當晚就打電話來約她出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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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2:47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2 PM 編輯

  第六章:機會變現

  好萊塢之星的班次有三種,早班覆蓋早飯、中飯,中餐結束後可以換班,中班覆蓋中餐、晚餐時段,而晚班就覆蓋晚飯和夜宵時段。因為中飯和晚飯給小費的機率更高,所以珍妮一般選擇中班,為了和戴夫吃晚飯,她第二天特地換了早班。

  也許是因為羞怯,這一天戴夫沒有來咖啡館,約會時甚至還遲到了兩分鐘,出現時他連聲道歉,但卻拿不出一個很好的理由解釋。

  珍妮‧簡也用不著他的解釋,她掃了戴夫不大合身的西裝,以及明顯經過反復梳理的頭髮一眼,就知道他為什麼會遲到。——作為一個在演藝圈摸爬滾打了這些年的選角負責人,戴夫青澀得簡直讓她詫異。

  “你選的餐館檔次已經讓你不必道歉了。”她半開玩笑地說,“能預約到‘吃幹抹淨’,足夠讓你得到我的一個吻。”

  ‘吃幹抹淨’是餐廳的名字,原文為義大利語‘Scarpetta’,由名廚開設,坐落於比弗利山莊中,一頓飯可以輕鬆吃掉珍妮‧簡兩天的工資,如果開了好酒還要更多,作為有名氣的高檔餐廳,要預約一個座位並不簡單,如果沒有一定的關係,更難以約到靠窗邊的好位置。

  珍妮的誇獎顯然讓戴夫很高興,他的舉止自信多了,不過性格倒還是沒改,並沒有自己居功,而是坦白地告訴珍妮,“其實是一個好朋友為我打了電話。”

  珍妮笑著說,“哇,那你的好朋友可真有本事——能交到這樣的好朋友,你就更有本事了。”

  她一邊說一邊在心裡吐:這奉承得有點太明顯了。

  但一如她所想,對於嚴重缺乏自信,舉止談吐都笨拙生疏的戴夫來說,這樣的態度才能讓他儘快樹立起信心,在珍妮連續丟出兩個恭維以後,他放鬆得足以開玩笑了,“那麼能讓這麼有本事的我請你吃飯,看來你才是權力鏈的頂端。”

  珍妮立刻發出笑聲,戴夫和她一起笑了起來,在一片輕鬆的氛圍中,他們開始點餐。

  珍妮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飽飯了,如果說周圍的食物香味對她沒有誘惑力,那是假的,但看著一套餐點中的鵝肝、甜點、醬汁,再換算一下要消耗這些卡路里必須付出的運動時間……

  她點了沙拉和甜點,戴夫要得比她多,還要了一支紅酒。

  “你應該多吃點,即使作為想要上鏡的女孩來說,你也有點太瘦了。”戴夫說,把餐前麵包往珍妮眼前推了推。

  “我的空餘資金只允許我付這些的錢。”珍妮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戴夫的神色發生變化,但珍妮搶在他之前開口,“我知道你想請客,不過這得是我們兩人一起做的決定,不是嗎?如果我覺得……我會讓你請客的。”

  她沒有說明白,但戴夫已經紅了臉,珍妮看得很奇怪,“你是不是很少外出約會?”

  “上一次頻繁約會的時期已經是十七年前了。”戴夫說,接下來她聽了一個很常見的高中戀人走過風風雨雨,性格不合最終離婚的故事,戴夫和前妻沒有小孩,前妻分到了狗。離婚後他度過三四個月的療傷期,最近漸漸開始打算重回情場。

  沒什麼特別的,大部分細節她都從他無名指上的戒痕猜到了,“哇,那麼作為你十七年後的第一個約會,我應該感到榮幸。”

  “你不是第一個約會,”戴夫說,他望著她的神色很和藹,“但你是第一個讓我覺得……非常棒的約會對象。”

  “之前發生了什麼事?”珍妮問,她在心裡默念:和試鏡的女孩出去……結果很差。

  “我可能沒和你說過,我是個小小的演員副導演。”戴夫說,“之前在紐約的時候,我約了幾個試鏡女演員出去,結果都很糟。”

  Bingo,對於他一直不提自己職業的完美解釋。如果不是她堅持以AA為底線,不隨便接受請客,也許戴夫一直都不會說。

  珍妮笑了一下,同情地說。“把生活和工作分開的人並不多見,是嗎?”

  戴夫哼了一聲,“很多人都以為和導演睡覺就能拿到角色,但在好萊塢,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如果你只懂得給服侍過你的人大開方便之門,那麼你的副導演也就幹不久了。”

  有些書呆子的感覺,結婚後一直專心工作,老實人,從未受過形形色色美女的誘惑,專業性很強,並且引以為傲。

  人品還不錯。

  “人們總是把好萊塢想得太簡單了。”珍妮岔開了話題,“和我說說你的狗吧,我從小就想養一隻狗,可寄養家庭總是有太多小孩,沒有空間來容納狗。”

  戴夫的興趣明顯被挑起來了,他也有些吃驚,“我沒想到——我是說,抱歉,你看起來像是個幸福家庭裡走出來的快活女孩兒。”

  他們聊了戴夫的狗,戴夫的童年(中產階級,嚴厲而冷淡的雙親,大家庭中飽受欺淩的老三),珍妮的童年(失敗的家庭,顛沛流離的寄養生活),還有戴夫的婚姻,以及珍妮的理想和現狀。

  整頓飯珍妮沒有問過戴夫的工作,但在品嘗甜品時戴夫主動告訴她自己入行的全過程(對電影有興趣,讀了南加大,發現自己沒太多才能,靠著關係進入華納兄弟實習,努力表現,順利留下來工作,現在成為華納的資深演員副導演)。

  他們聊得很開心,戴夫的眼睛全程閃閃發亮。——這也是為什麼珍妮要了甜點,甜點時間才是一頓飯最放鬆的閒聊時段。

  付帳的時候戴夫堅持要請客,珍妮考慮了五秒鐘,然後笑著點了點頭。

  戴夫幾乎為此歡呼雀躍——他表現得實在是很明顯。

  吃完飯他們散步回去,談論戴夫參與的一些影片,有一些珍妮也沒有看過,他們約定有機會可以一起看。

  這裡距離珍妮的住處有十五個街區,他們居然散步到珍妮的公寓樓下,戴夫和她說再見的時候有些依依不捨,但珍妮笑著告訴他,“我不是第一次見面就會請人上去喝咖啡的女孩。”

  其實說實話,別說請人上去喝咖啡,她以前甚至絕對不會主動給別的男生留搭訕的藉口。從前陳貞生活在中國,那是個講究含蓄優雅的東方國度,女孩子需要做的就只是把自己打扮漂亮,然後坐在那裡等。——如果你太主動,別人會覺得你不值錢。但在美國,這樣的忌諱幾乎不存在,如果你太含蓄,沒人會來搭理你,長得再漂亮也沒有用。陳貞不可能改變環境,只能改變自己,默默地適應西方世界的社交規則。

  “是的,你不是。”戴夫馴善地說,他伸出手,珍妮和他握了一下,而他用了過長的時間才慢慢放開。“明天見。”

  “明天見。”珍妮說,她沖他揮了揮手,轉身上樓,一邊走樓梯一邊在計算自己浪費了多少可以用來運動的時間。

  走到二樓樓梯間的時候,她發現戴夫還在樓下,他正抬頭看著她的身影。

  笑容如此真誠,充滿了希望——這是在這頓晚飯之前絕不會出現在他臉上的笑容。

  珍妮忽然有些罪惡感,但還是露出笑容,又沖他揮了揮手。

  第二天戴夫來喝咖啡,但店裡比較忙,珍妮沒和他多說幾句話,結帳的時候她告訴他,“你留3%的小費就可以了,那是分給別人的份。”

  餐廳的小費有固定的3%要分給後廚的一些幫忙人員以及跑堂男孩,多餘的部分才給女服務員,這是幾乎約定俗成的規矩。戴夫明顯愣了一下,“可——”

  珍妮說,“給朋友服務不需要小費。”

  她沖戴夫笑了一下,戴夫激動得有些結巴,“可、我——”

  他當晚又給珍妮打來電話,珍妮算了下時間,答應他後天晚上可以出去約會。

  那是戴夫呆在洛杉磯的最後一個晚上,也是他們的第二次約會,珍妮打扮得比平時隆重了一點,噴了香水,他們還是聊得很開心。——當然,她還是沒提關於試鏡的一個字。

  “你知道,我明天就要回紐約了。”吃完飯,戴夫送她回去,他的語調有些低沉。

  珍妮讓自己的語氣多些遺憾,“但你總會再來洛杉磯的,是嗎?”

  “是的,大概兩個月後我就會再過來了,劇組大概在那時候成組拍攝。”戴夫說,努力使語調輕快一些。“兩個月後見?”

  珍妮把手挽進他的臂彎,“兩個月後見。”

  這一次,戴夫在告別的時候更加依依不捨,但還是沒能成功突破到珍妮的香閨,很明顯,珍妮也並不是第二次約會就能上床的女孩。

  第二天戴夫沒有出現在好萊塢之星,約翰尼對此做了一番評論,珍妮一笑置之。

  她繼續減肥,繼續等待,並不焦急,也沒讓自己抱有太多希望——即使再沒有下文,她也獲得了兩個不錯的晚上,不錯的晚飯,不錯的酒,不錯的談話和一個不錯的約會物件,其實說真的,除了沒有光鮮的外表以外,戴夫並不比那些誇誇其談的男演員們差多少,而珍妮已經過了以貌取人的年紀。

  一個月以後,珍妮穿進了2號衣服,她開始研究洛杉磯的各大劇院和劇團——因為以前的珍妮‧簡並未想過自己會從戲劇出身,所以在這方面的知識十分匱乏。

  一個半月以後,她的電話響了,珍妮從圍裙裡撈起手機。

  戴夫在電話那頭氣喘吁吁地說,“聽著,珍妮,我需要你的簡歷和照片,現在,馬上,你有電子郵箱嗎?馬上給我發封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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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2:47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3 PM 編輯

  第七章:第一次試鏡

  還好,2001年的洛杉磯已經基本普及了電腦,好萊塢之星的經理辦公室就有那麼一台,並且可以上網,也還好,珍妮‧簡一向表現良好,從不遲到早退,所以約翰尼的臉色雖然有點臭,但還是打開辦公室讓她發了這麼一封郵件,“下不為例,不要外傳。”

  “謝謝你,老約翰。”珍妮笑眯眯地對他說,“你也別外傳。”

  約翰尼哼了一聲,“如果你是說潔西嘉的話,放心吧,我可不會自尋死路。”

  倒不是說潔西嘉這麼受不了刺激,只是站在約翰尼的角度考慮,肯定希望兩大當家女招待都能儘量在餐廳中做久一些。珍妮這邊的進展對於潔西嘉來說肯定是個刺激,說不定就會加速她離開好萊塢之星的腳步,對這種攀比心理,珍妮很熟悉,看來約翰尼也不陌生。

  確定戴夫收到以後,珍妮沒問太多,繼續工作,等到輪班結束以後才打給戴夫。

  “是CSI。”電話才接起來,戴夫就說,他有些興奮,“他們需要一個罪犯,對外形和演技有點要求,原來約了克莉絲汀‧鄧斯特,不過無論如何,她現在不能來了。他們得立刻找個替補,這是第二季第一集,一切不容有失,所以會再舉行一次試鏡。我一個朋友在劇組,我和他剛聊過這事——我推薦了你。”

  CSI客串?這是個不錯的機會,珍妮精神一振,“戴夫,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別說,只是個機會而已,你的簡歷能不能通過初審還得看運氣。”戴夫在電話那頭呵呵笑,“可惜試鏡當天我在紐約沒法過來,祝你一切順利。”

  他們又閒談了幾句,珍妮便掛了電話,她深思地望著手機,過了一會才把它收進衣袋裡。

  她是真沒想到戴夫這條線會這麼早就給她帶來回饋,按她預計,《吸血鬼獵人巴菲》新季開拍以後,會有些無關緊要的小角色需要在每一集開拍之前再行招募,也就是俗話說的一集龍套,會在季前開始試鏡的畢竟多數都是有點分量的配角,更多的龍套都是在劇本寫完後再現行招募,劇組開拍後,每一集都意味著許多龍套的機會。而戴夫如果沒有調職,還是演員副導演,當然也要來洛杉磯配合工作,到那時候,她可以得到一個或者兩個客串的機會,也算是讓珍妮‧簡這具身體正式入行,在那以後就可以試著尋找一些獨立電影的配角,然後看看能不能加入演員工會,並且給自己找個經紀人了。

  沒想到還沒等到巴菲開拍,戴夫就給她帶來了一個CSI特殊罪犯的試鏡機會,雖然他說能不能進面試得看她的簡歷,但根據陳貞對演藝圈的瞭解,有戴夫這個演員副導演推薦,不論如何,一個面試機會她都一定會有的,這種人情後門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只要戴夫的朋友真的把他當朋友看,這點面子還能不給嗎?

  但是戴夫自己也不知道角色類型,而珍妮雖然對CSI的鼎鼎大名有所耳聞,可她前世對血腥場面不是很喜歡,卻偏偏沒看過這部劇集,記憶空間裡也沒有,所以她也只能泛泛地磨練著自己的演技,同時等待著下文。

  大概三天後,她收到了試鏡電話,對方給了時間地點,又和她說了下試鏡的角色要求。即使是珍妮,這時候也有些緊張了,雖然她對演藝圈的一些規矩十分清楚,但前世大學畢業後直接就嫁為人婦,其實也根本就沒參加過幾次試鏡,僅有的幾次還都是大學時期和同學們一起過去的,玩票性質更重,這種全部希望都放在一次試鏡上的感覺還是第一次經歷。

  難怪演藝圈從業者心理出問題的比例特別高,要是這種滿懷希望去試鏡卻又沒被選上的經歷多來幾次,心理不失衡才怪。——也難怪潔西嘉特別不喜歡談起自己的試鏡過程,別看她在好萊塢之星這麼吃得開,收到的小費往往比珍妮還多,但每回試鏡失敗肯定都意味著被否定,也就意味著對自尊心的一次傷害,對比這麼明顯,她會喜歡談起來才怪呢。

  試鏡那天她安排了休息,頭天晚上特地睡得很早,算好了時間,掐著點出現在了CBS電視臺的試鏡部門,報上自己的身份和對方的電話號碼,前臺小姐在查證後給了她一個出入證,珍妮‧簡就憑著這個出入證進入了人來人往的試鏡部門。

  辦公樓很大,也十分寬敞,許多人行色匆匆地和她擦身而過,誰也沒有特別留意到珍妮,雖然她是個不可多得的漂亮姑娘——漂亮姑娘在CBS電視臺內太常見了,尤其這還是個試鏡部門。珍妮走到3號試鏡辦公室前時,都楞了一下:這裡坐了起碼有十二三個金髮姑娘,全都面目姣好,正值青春年少。

  試鏡辦公室的佈置很像是醫院,外面是寬敞的等待區,珍妮暗想這簡直就是個變態整容醫生的複診等候室,隨即又為人數暗暗心驚:只是一集的特殊角色而已,競爭者就多達十多人,而且大部分人的長相都非常不錯。好萊塢的競爭果然要比中國演藝圈的競爭不知激烈了幾倍。

  她走到辦公室門前,在一位秘書那裡登記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就領了試鏡劇本坐下來翻閱,並沒有和試鏡者閒聊的興致,這裡的試鏡姑娘全都是她的競爭者:她們都是急於成名的無名小卒,而非是已經在好萊塢找到自己一席之地的准成功者,和她們過多交際,純屬浪費精力。

  之前她已經知道自己要扮演的是一位狡猾而毒辣,背後有很多故事的女明星,屬於預謀殺人的兇犯,而且足智多謀,成功地掩蓋了證據,在和CSI小組的交鋒中全身而退。——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劇組方面特地邀請了一個有些閱歷的女演員來客串,這種角色讓一般的龍套演員來演是很容易演砸的。珍妮推測,要不是開拍在即,他們又找不到合適的客串演員,這種頗有要求的角色也不可能面向底層演員進行遴選。

  從她拿到的劇本來看,這段戲也頗有發揮餘地,雖然簡短,臺詞也不多,但場面充滿張力,對演員的演技有一定要求。

  [化妝間內]

  尼克拿出證物袋,證物袋裡受害者的手套,上面沾滿血跡。

  尼克:你知道這是什麼。

  華妮塔身穿華服,正在補妝,她從鏡子裡看著尼克,語氣冷淡而無聊

  華妮塔:這是裘蒂的手套,你想說明什麼?一百多個人都認得它,裘蒂死的時候就戴著它,我們全都看到了。

  尼克:是的,這是裘蒂的手套,她死的時候戴著它,在一百碼以外的服裝室裡。她受了致命刺傷,慌亂之下捂住傷口,這上頭沾滿了她的血。但我們找不到第一現場,服裝室裡的血跡範圍太小,沒有噴濺痕跡,兇手把她從第一現場拖到服裝室。然後洗刷了血跡,做得很乾淨,我們沒找到什麼證據。

  華妮塔做出無聊的表情

  尼克:我們搜索了你的休息室,沒有血跡反應。

  華妮塔:你在耽誤我的時間,警官,我現在要去接受一個很重要的採訪。《VOGUE》,你知道嗎?V-O-G-U-E。

  尼克:然而,華妮塔女士,我今天來是和你分享一個好消息,裘蒂留在第一現場的並非只有她的血。我們已經推斷出這是一起熟人作案,事出突然,裘蒂受刺後盡力和兇手搏鬥,很可能在兇手身上留下了一些傷痕。

  華妮塔和尼克一起看向華妮塔肩頭的一處傷痕

  尼克:而這是一雙羊絨手套,它的指尖和掌心有撕扯痕跡,裘蒂在快速失血後迅速喪失反抗能力,在跪倒過程中她想要找些支撐,但最終沒能成功。可這個過程為我們留下了至關重要的寶貴線索——羊毛纖維。在第一現場她留下了足以定罪的證據,帶著血的羊毛纖維。

  華妮塔臉色微變,不由自主地瞥向一面粗糙的裝飾牆。

  尼克一個箭步來到牆邊,打開手電筒仔細地檢查牆面,但一無所獲,牆面十分乾淨,沒有任何痕跡。

  尼克望向華妮塔,兩人眼神在鏡中相會,華妮塔露出得意、含蓄而狡猾的笑容。

  華妮塔起身,款款走近尼克,伸手靠近證物袋,尼克把證物袋藏到身後。華妮塔繼續抬手,輕撫尼克臉頰,再走近一步,幾乎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華妮塔:我說過,我有個很重要的採訪。你擁有我的搜查許可,警官,請便。

  尼克咬緊牙關,華妮塔露出神秘莫測的笑意,緩緩離去

  從劇本來看,華妮塔和尼克之間存在性吸引力,而她對自己的犯罪行為非常自信,並不認為尼克能找到足夠證據,尼克也知道自己被華妮塔戲弄了一次。在短短十幾句對白中兩人的攻守和氣勢強弱不斷發生變化,這是很有張力的兩人對戲。出現在這一集的收尾階段可謂恰到好處,而華妮塔的塑造難點就在於她的強大自信和出眾演技,換句話說,就是得把這個明星演出明星味兒來。

  在她的印象中,CSI是CBS的王牌當家劇集,這幾天她查了資料,果然,這部戲第一季的平均收視率一直排在全美第一、第二,收視人數兩千萬向上,作為新季第一集,收視人群也會有個小沖高。在這麼一集裡,演出一個和主演有強烈性吸引力,亦正亦邪的美豔大明星,即使是已經出演過有一定分量配角的女演員都不會等閒視之,珍妮環顧了一下四周,果然也發現了一兩個有那麼一點點面熟的面孔。

  “對不起,讓你們白跑一趟了。”她在心中默默致歉。“這個角色,我要定了。”

  是的,對這次彷彿為她量身定做的角色,陳貞已經是志在必得、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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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2:48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4 PM 編輯

  第八章:得到角色

  珍妮不知道戴夫的朋友是不是坐在試鏡桌後面,主持這次試鏡的有四名成員,他們看來都很嚴肅,似乎飽受不專業的面試者之苦。坐在當中的一位女性看了看她的簡歷,隨後露出了明顯的不以為然之色。

  “誰把她放進名單裡的?”她沒有刻意降低音量,但珍妮也不以為忤,她知道自己的資歷並不夠格。

  一個和戴夫有些相似的中年男人——按珍妮猜想,也許就是他的朋友——開口說,“珍妮,可以介紹一下你自己嗎?”

  珍妮介紹了一些基本情況,那男人又讓她對著鏡頭笑一下,做些表情。

  單看成片,很多人並不會覺得演員這職業有什麼了不起,即使是最偉大的演員,其表演也遠非不可指摘。就像是中國男足,所有人都覺得有大把改進空間,恨不能自己上去為他們踢球。這是電視轉播的一大弊病——在電視上,任何事情看來都很容易。即使是需要專業訓練的體育活動都是如此,更別說僅僅是對著鏡頭念臺詞了。

  但當然,任何事幾乎都是看著容易做起來難,即使只是對著鏡頭微笑和做表情,一般人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調整好,去試著對著一個陌生的圓頭儀器以及儀器背後充滿了審視感的眼神袒露自己。——演員是個非常需要自信和膽量的職業。

  一個羞怯的人永遠無法對著眾多陌生人流露出自然的一面,而鏡頭又會把一切不完美放大,在現實生活中只是一閃而過的微表情,落入鏡頭中將會成為永遠的破綻,倘若一個人在現實中是‘略有些內向’,那麼在鏡頭前他就會變得‘舉止笨拙、羞怯緊張’,如果珍妮還是當初那個懷抱夢想生生澀澀的鄉村女孩,即使她有戴夫撐腰,在這一關也會淒慘地敗下陣來。——很多偉大的演員職業生涯的早期,都有無數個失敗至極的試鏡。只有在反反復複的試鏡、失敗、再試鏡、在失敗中,真正有天賦的演員才能積累出圓熟而自信的鏡頭感,甚至連專業訓練都不能取代這種真刀真槍的磨礪。

  陳貞在表演系的四年學習中,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表演課,她被要求在眾目睽睽之下撒潑打滾、大哭大笑。這些鍛煉就是為了摧毀她作為一個正常人自然擁有的防範心理——正常人總是追求得體不失態,但演員在表演中恰恰要求的就是一種心理上的失態,這也就是俗說的投入角色、放得開。但,即使是如此,當她第一次出現在演藝空間中,使用模擬功能,出現在虛幻又真實的演出現場,面對龐大的攝影棚以及鏡頭背後起碼上百人的劇組時……

  陳貞貨真價實地嚇尿了,她當時真的感覺到下腹有一股急迫的尿意,讓她有迫切地上廁所的需要。甚至為此不得不中斷了模擬,跑去解決了一下再回來嘗試。

  作為侍應生度過的三個月是有價值的,在這三個月裡她不但瘦成了2號身材——幾乎是她所能達到的極限,也是適合上鏡的完美身材,而且,在這3個月裡她模擬體驗了不下三十個片場,不誇張的說,這是一個二線演員五六年的演出量了。

  ——而且還都是大片,片場隨便都有上百人的那種。經過這樣的洗禮練習,她還怎麼可能還會怕小小的試鏡?

  她自如地對著鏡頭做了幾個表情,雙眼緊盯鏡頭,彷彿要透過玻璃望向鏡頭後的觀眾,但態度上卻又漠視了這個小東西,就像是在和觀眾對話一般,時而笑、時而惱,表情不帶絲毫造作。從動作裡絲毫看不出一個非專業演員常見的‘我在被拍攝’的自覺。

  試鏡桌方向出現了短暫的沉默,然後女試鏡官拿過劇本遞給珍妮,“讀一下這段對白。”

  臺詞也是演員的基本功之一,需要做到發音清晰、語調自然,通常人的口語往往達不到這標準,儘管人們並無自覺,但正常人在說話中會有語速過快、地方口音、吞字含混以及音量忽高忽低,情緒不飽滿等一系列問題——這是很正常的現象,作為生物體,兩個個體交換資訊時,語言只是資訊交流系統的一個組成部分,譬如陳貞和戴夫的對話中,眼神、肢體語言甚至是微表情都是他們彼此交流的重要手段,發聲系統只承載了不到一半的信息量,所以它無需太過精確。但在鏡頭和錄音系統的過濾、修飾之下,還是那句話,缺點會被放大,優點會被掩飾,如果一個人還按照平時那隨意的習慣說話,他在鏡頭中會呈現出恐怖的口齒不清感,觀眾甚至很難聽明白他的意思。

  這當然也是陳貞在四年大學生活中必學的課程,雖然她當時並不會英語,但只要發音習慣的記憶還在,這就不是問題,這角色是美國人,而珍妮會說北部標準英語——謝天謝地,雖然她一直在各種寄養家庭中輾轉,但畢竟是沒沾染上形形色色的古怪口音。

  但這並不是她所有自信的來源。

  珍妮站起身接過劇本,回身坐到椅子上,她吸了一口氣,微微閉了閉眼睛——很正常的調整過程,連五秒鐘也沒佔據,沒人能據此挑剔什麼。

  但就在這一秒鐘的時間裡,她迅速打開演藝空間,飛快地選擇了一部片子,然後模擬角色感情。

  演藝空間和外界時間有個比例差,外界的五秒鐘在這裡可以放大到十五秒左右,而十五秒已經足夠她沉浸入這部片的角色之中,彷彿經歷過她一生的悲歡離合,真正地成為了這個歷經風雲滄桑的名女人。

  然後她心念一動,退出空間,這情緒的痕跡還在,而對外界來說不過是才剛剛過去了幾秒鐘。

  珍妮注視著劇本兩秒,然後把它放下。

  她的聲音忽然一變,從剛才的普通嬌甜一下沙啞了下來,唇邊的微笑也充滿了嘲諷,彷彿對一切都心知肚明,所有變化盡在掌握之中。

  珍妮幾乎是懶洋洋地說,“哦,我真希望你們沒毀了我的衣櫥。你知道,高級定制服裝都是婊子,需要最精心的呵護。”

  她看了劇本一眼,跳過了配戲對手說的話,繼續往下說,“是的,公務需要,我理解,警官,你們可以自便,我不是那種大明星,自以為有了點成就就能享用特權,對值得尊敬的公務人員指手畫腳、大呼小叫。”

  她唇邊的諷笑忽然擴大了,珍妮轉過頭,對著身後一處空地說,“儘管我肯定,兇殺案的證據不會出現在我的內衣裡,但你們不過恪盡職守,是嗎?”

  “Cut。”女試鏡官說,她用一種奇怪的表情注視著珍妮,“已經足夠了。”

  珍妮命令自己儘快從角色記憶中抽離,她清了清嗓子,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回到了那個服務員珍妮‧簡的身份裡,站起身說,“謝謝你們的機會。”

  “Yeah。”戴夫的朋友直勾勾地看著珍妮,“你先別走,在外面等一下。”

  沒人對他的決定做出異議。

  珍妮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這個角色。

  這不能使她驚喜詫異,按照她的計畫,這本是理所應當的事。

  一如她所想,這角色幾乎就是為她度身定做——單就‘美豔的大明星’這角色來說,甚至是二線演員在她跟前都不會有什麼競爭力。

  美豔她有,至於大明星這部分……演藝空間雖然不能讓她直接模擬名演員的演技又或是什麼,但並不意味著珍妮不可以取巧。

  《我與夢露的一周》、《雙面夢露》……這都是她曾看過的片子,珍妮在接到試鏡通知以後就已經試驗過好幾次,選取這兩部影片的任何一部,她都能體驗到同一種模糊的情感記憶——如果她沒有猜錯,也許這就是歷史上真正的瑪麗蓮‧夢露對於其一生的記憶和感悟。

  模擬一個大明星來試鏡另一個大明星……說實話,對於在一集美劇中客串的這麼一個角色來說,陳貞深刻地覺得出動夢露是大材小用。如果夢露泉下有知,也許會頗感受辱。

  但不論如何,對她來說,這是個不能錯過的機會,從一開始陳貞就得孤注一擲,全盤押上,她沒有多少矜持和保守的空間。

  等候了一小時以後,女試鏡官走過來告訴她,她得到了這個角色。

  “我叫艾瑪‧斯旺。”她看來已沒有那麼嚴肅,珍妮意識到她其實也很年輕——不會超過三十歲,正盡力對她釋放善意。“很期待再度看到你的表演。說實話,正是因為你的表演讓我印象深刻,我才為你爭取到了這個角色……因為你的簡歷,我的同事本來還有些猶豫。”

  這是在向她賣人情,陳貞意識到。

  艾瑪‧斯旺看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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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2:48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5 PM 編輯

  第九章:演員不易做

  珍妮‧簡簽了演出合同,正式得到了華妮塔這角色,演出報酬為一集五千美元。

  不高不低,和她在餐館工作一個月的薪水正好相當,艾瑪‧斯旺也是直言相告,她們原本想要邀請的鄧斯特片酬有近二十萬美元,現在換了珍妮‧簡,當然不可能開出同樣的價碼,製片人是肯定要省點預算的。

  對此,珍妮的反應很平靜,她和戴夫也談過電視劇圈的報酬問題,對於初出茅廬的無名小卒來說,五千是個還算大方的數目。指望和鄧斯特這個老牌童星拿到一樣的數目,那就純屬癡人說夢了。她的運氣還算不錯,首秀就選了CBS,如果是WB那樣的小電視網,可能連五千美元都拿不到。

  陳貞在後世還算是滿關注娛樂圈動向的,一些相關的新聞和文章也沒少看,對美劇圈的工資薪酬還算是比較瞭解,這個圈子的薪酬屬於‘上不封頂,下有底線’,而且其中討價還價的餘地非常的大,要細說的話一天也說不完。總之這其實就是話語權的較量,這部戲靠的是誰的本事存活下去的,誰的主動就更大,當然也和主演本人的心態有一定關係。

  譬如說現在正當紅的《老友記》,片中六個演員都已經功成名就,對劇集本身沒有更多需求了。在後期,由於塑造了七八年類似的角色,六個主演中有一半以上繼續演出意願不強,所以聯合報出了百萬美元一集的高價,而製作公司華納也只能咬著牙承受下來,因為這六人組是以有機整體出現,故事線已經彼此糾纏,缺了誰都難以為繼。但在《老友記》之後一樣是爆紅的情景喜劇《摩登家庭》,因為主演眾多,而且劇情本身連續力不強,不夠抓人,全靠編劇的生花妙筆來給出搞笑情節和臺詞,演員的演技較為次要,所以雖然也是一次次得到大獎,收視率一路長虹,但主演抬片酬的幅度和決心就都不是很大。

  當然,如果《摩登家庭》繼續紅下去,片中角色更加深入人心的話,那麼片方和演員方的強弱又會發生變化。以陳貞的感覺,好萊塢是個最沒有規矩的地方,唯一永恆的規矩,就是每一次談判都是多方因素的博弈,每一個合同都是多方妥協的結果。

  言歸正傳,基本來說,《CSI》這種角色來來去去,靠案件本身吸引人的長劇,只要保持一到兩名核心演員不變就可以了,所以連常規演員甚至是主要演員都很難往上談價,華妮塔這種一集過的犯罪嫌疑人,更是五六千就能打發的小角色,之前開出的十多萬美元高價,不過是為了在新一季刺激收視,請了小有名氣的電影明星來客串,現在換了珍妮,預算就縮水為五千。不過好在CBS從不拖欠薪水,支票都是很準時寄到,這就是和大電視臺合作的好處了。

  確定了大致上的開拍時間,珍妮便回到好萊塢之星繼續打工,除了和戴夫討論了一下即將到來的演出以外,她並沒有和任何人透露這個好消息,潔西嘉還以為她又一次遭遇了試鏡失敗,約翰尼則是心情頗好地再度勸她放棄減肥。

  珍妮對這些話並不放在心上,她收到劇本以後就開始在這上頭下工夫——試鏡時的表現,更重要的是氣勢,她展現出大明星的氣勢,就已經足夠壓倒競爭者了。畢竟,大明星氣質每個人都可以在電視上看到,能模仿到位卻不是那麼簡單——但在現實拍攝裡,最重要的是她和對戲男演員的情緒表現不能脫節,否則一個肢體語言克己的表現派遇到完全進入角色的體驗派,對戲起來會給人以格格不入、啼笑皆非的違和感。而這樣的情況一旦出現,導演要求妥協的當然不會是重要主演那邊。

  也是因為如此,她一直在研究主要和她對戲的尼克這個角色,該角色由喬治‧艾德斯飾演,由於她以前沒看過這部片子,所以也不知道後來CSI的前景如何,喬治又呆了多久,就目前來看,他是個不錯的陽光帥哥,外形養眼。至於演技方面,第一CSI沒為他的演技留下多少空間,第二他的表現也不是那種靈氣十足的體驗派類型,更像是中規中矩的表現派,情感表達相當內斂,個人氣質也不像是能隨手放荷爾蒙的那種,兩人對戲可能會出現張力不足,或者是尼克的風頭被華妮塔完全蓋過的問題。

  陳貞不斷嘗試,練習了好幾種表演方案,又利用演藝空間,選了一集和尼克反復配戲,直到她自覺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時,開拍日期也已經快到了。

  #

  由於是邊拍邊播,所以美劇的攝製週期很長,演員往往一年有九個月的時間都要呆在劇組,和中國這邊三五十集電視劇三個月拍完相比,美劇劇組的時間幾乎是多得奢侈——這也是因為他們的預算和別國同行相比要多得奢侈,這種慢工出細活的態度當然能催生出更精細的劇集,也使得電視劇演員的生活相對國外同行更為穩定,只要在一部美劇裡拿到一個常規角色,哪怕不是配角,其實都足夠演員在好萊塢存活下去,如果能得到配角的話,幾乎就相當於有了一份工作,報酬不賴、時間自由。

  許多專業配角就是如此,先找到一個穩定配角,積攢一定的啟動資金,然後一邊經營著餐廳或是服裝店,一邊在閒暇時間四處試鏡,一方面滿足上鏡的欲望,一方面也是為將來鋪路,希望結識更多人脈,可以保證一直有配角演。這樣他們雖然看似默默無聞,但其實小日子過得很滋潤,金錢方面不會輸給那些在電影圈辛苦闖蕩,有過一兩部小製作主角的半新人。

  所以,當珍妮來到劇組的時候,並沒有感受到她在中國劇組時常感受到的那股戾氣——不是說中國這邊的劇組就以勾心鬥角為樂,而是製作人經常要求在一個超短的時限內把工作完成,長時間超時工作的結果就是所有人的壓力都特大,那股加班的怨氣可不是輕易就能化解的。

  美國這邊就輕鬆多了,完善的勞工保護法使得他們一周的工作時間相對固定,就是想要加班加點片方也不答應,工作效率和中國那邊比簡直低了起碼三四倍,珍妮拿了通行證以後就去化妝試衣,就這兩道工序,化妝師和服裝師硬是商量了三個小時才給她定下妝容來。

  “你真是美得驚人,親愛的。”化妝師安娜沖她欣賞地說——劇組倒沒有歧視新人的意思,這兩人對她的態度雖然生疏,但卻很友善。“放心吧,你准能一炮而紅的。”

  “謝謝你。”珍妮沖她綻開微笑,但對這話卻沒當真。她站起身攏了攏頭髮,髮型師連忙制止了她,“別動,我花了很多時間才吹好的。”

  “OK,現在導演大概開完會了。”安娜看了看表,“我們過去給他看看。”

  這角色畢竟比較重要,看來導演還說了自己要親自過目,難怪他們不著急,感情在這之前搞好了也得乾等著。

  CSI的大部分室內情節都是在固定的攝影棚中完成的,作為收視表現優越的新劇,他們在新季租賃了環球片場的一個大攝影棚,不過導演現在不在棚內,一行四人只好走出去找他——也是因為主要演員都在之前完成了新季試妝,今天過來試妝的還真就只有珍妮一個,就是因為導演一時興起,所以要趕在他開攝前會議的間隔裡來給他看一下。

  她本來身材不矮,穿了高跟鞋就更高挑了,在化妝師服裝師髮型師的簇擁下往攝影棚走去,一時間倒真有點大明星的風範,一路行人無不側目。珍妮覺得自己的一身穿著也是原因之一——由於有個很重要的場景是華妮塔在盛宴中被人帶走,所以服裝師為她選了一條貼身的晚禮服裙,比較露肉的那種。

  安娜似乎很喜歡這樣的風光,不停發出咯咯傻笑,珍妮覺得她舉止有些古怪,但也不以為忤,演藝圈一直都是怪人雲集的地方。看上去更正常的服裝師和髮型師,對她也更冷漠。

  現在,穿上了華服,走在環球片場內部,望著一棟棟高大的攝影棚,還有在棚間走動的各色人等——珍妮剛才似乎還看到了哈里森‧福特——她終於有種開始融入好萊塢的感覺了。但珍妮也清楚知道,這一切不過是溫暖的幻覺,事實上,她不過是有一隻腳指頭踏進了好萊塢這灘深水裡,就這點接觸面積,甚至連水溫都嘗試不出來。

  “哇,好像剛才連喬治‧克魯尼都在看你。”安娜忽然興奮地捅了捅珍妮,“你就像是個貨真價實的大明星。”

  珍妮被她說得很無語,她應付了事地笑了笑,“主要是我穿得太過鄭重其事了。”

  “畢竟你得在頒獎典禮上被帶走。”服裝師範布林說,“我們到了。”

  編劇、本集導演兼製作人之一——也就是這幾年剛興起的劇集運作人,也是果然剛好散會,他看了珍妮幾眼,又讓她表演了一下片段,隨後表示滿意,珍妮看到戴夫的朋友在人群中沖她微笑,艾瑪‧斯旺也在,她扭動手指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行了,回去換衣服吧。”導演是個四十多歲的紅髮中年男人,他又滿意地看了看珍妮,“我現在知道你們為什麼會選她了。”

  在人群中果然掃來不少欣賞的眼神,珍妮幾乎可以預見到正式開始拍攝以後會有多少人來和她搭訕了——不能不說,她的心情還是蠻不錯的,畢竟,她也是個很正常的年輕女人,刻苦鍛煉的成果有人欣賞,自然讓她愉快。

  她的眼神不經意間掠過了站在走廊那頭的幾個中年男人,那幾個穿著體面,看來神氣活現的過路人也紛紛對她露出微笑: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美貌都能讓她擁有特權。

  就比如說這幾個人中的一名胖子,已經明顯被她迷得色授魂與,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垂涎之態十分露骨,又有幾分滑稽。

  珍妮被他表情逗樂,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這才轉身施施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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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2:51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6 PM 編輯

  第十章:第一次撕X

  試妝以後,迎來的就是正式拍攝,珍妮提前一周得到了拍攝通知,第二季第一集預期拍攝時間是九天左右,雖然她戲份不多,但由於拍攝日程不可能圍著珍妮來轉,所以為了確保不出現意外,她還是申請了上一周的夜班。

  一般說來,電視劇都是儘量爭取棚拍,因為出外景的確非常費錢。再加上完善的勞工制度使得開夜景外拍的人工開銷也大,所以珍妮可以在拍攝和餐館工作中實現兼顧,當然,如此一來,她拿到角色的事再也瞞不過約翰尼,雖然老頭子有些愁眉苦臉,但還是給珍妮開了方便之門。倒是潔西嘉的臉色沒那麼好看了,珍妮也無心故意去撩撥她的心情,頂多就是這幾天都繞著她走。

  “說不定你就能一飛沖天了。”和她一同當班的凱文對此倒是很興奮,“拜託,到時候回來吃飯的話多給我點小費。如果可以的話,雇我當你的助理吧,我會表現得很賣力的。”

  他說話的聲音大了點,潔西嘉端著盤子走進後廚,哼了一聲,美豔容貌稍微扭曲,露出了盛氣淩人的女王派頭——這是漂亮女孩的專利,“你倒是想得美。”

  凱文不敢說什麼,只是伸了伸舌頭,珍妮也沒理她,而是安靜地吃著自己的午飯,對這樣的人,連生氣都是浪費精力。

  現在是餐廳員工的吃飯時間,珍妮還是在吃自己的沙拉,而潔西嘉雖然嘴上在和她賭氣,但卻也破天荒地沒吃她喜歡的肉餡餅,而是模仿珍妮吃起了沒油醋汁和沙拉醬的沙拉——基本就等於是一堆有點鹹味的青草,外加水煮肉。珍妮看在眼裡,不禁暗笑在心:潔西嘉其實也算是有幾分小聰明的了,只可惜她到底還是粗心了點,以至於走了最大的寶。

  正這麼想著,餐廳門口風鈴響了,珍妮一看,頓時驚喜地放下午飯跑出員工休息區,“戴夫,你怎麼來了?”

  戴夫對她的熱情很是受用,他有些羞澀地摸了摸後腦勺。“你知道巴菲就要開拍了,我下周本來也要再過來。”

  所以他為了她的拍攝,特地提早來了一周?珍妮不知該怎麼說了,“噢,戴夫,你真好!”

  她不由分說地回廚房下了單,又拿了個好萊塢之星有名的魔鬼蛋糕外加大量奶油,“算在我頭上。”

  戴夫臉紅了,他指著自己對面的座位,“方便嗎?”

  現在他是店裡唯一的客人,珍妮聳了聳肩,“沒問題。”

  他們之前會固定通電話和傳短信,所以戴夫知道她下周的排班,他關心她,“下戲就來餐廳這邊,會不會太辛苦了?”

  “兩份錢可不好賺。”珍妮笑了,“放心吧,戴夫,為了五千美元,一周而已,我撐得過去的。”

  她是真的很抱歉,“可惜這一周不能和你吃飯了,希望你開始工作以後不會太忙。”

  “不不,不會。”戴夫開始臉紅出汗,他清了清嗓子,躲避著珍妮的眼神。“事實上,我有個消息沒告訴你……”

  “是什麼消息?”珍妮表面維持笑容,卻是在心中暗叫:別求婚,拜託別求婚!

  “我決定搬到加州來了。”戴夫說,“既然現在我開始負責巴菲的選角,那一年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會在好萊塢,維持紐約的家有些沒有意義。以前一直住在紐約是因為——”

  他揮了揮手,沒提前妻的名字,而是出乎意料地大膽直視珍妮,“現在我沒有理由再住在紐約了。”

  “這真是個好消息!”珍妮鬆了口氣,燦爛地笑著。

  “我提早來還有一件事,”戴夫就像是一個小孩,在珍妮用笑容和鼓勵堆砌的臺階上一步步往上走,不斷吐露自己帶來的好消息。“巴菲劇組決定在新一季裡添加一個常規角色,但演員人選一直沒定下來,我前些天已經向他們推薦了你。”

  他微微向前傾身,似乎想要拿起珍妮的手,但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敢,“珍妮,辭掉餐廳這份工作吧,是時候徹底進入演藝圈了。”

  珍妮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覺得自己真的很有運氣,在這條路上走得的確很順。

  “我不知道我的演技——”中國人習慣難改,她先是自己謙遜了一句。

  戴夫出人意料地點了點頭,“這也是我之前沒和你提起這事的原因,畢竟這是常規角色,而不是只出現幾分鐘的客串,不過之前你在CBS的試鏡給我朋友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認為你有這個實力試一試。”

  似乎是看出珍妮還有所保留,他又說,“明天我也會到劇組去看看你的表現,放心,你可以等巴菲那邊的試鏡出了結果再決定要不要……”

  珍妮對他使了個眼色,戴夫沒有往下說,而是扭頭看了櫃檯一眼,他笑了笑,態度反而漸漸從容。“回去工作吧,老闆已經在瞪我了。”

  “噢,親愛的,太謝謝你了,我真不知該說什麼好。”珍妮在耳邊晃了晃手指,“電話我,今晚一起吃晚飯。”

  她站起身回到自己的負責區域去擦擦弄弄,時不時和戴夫相視一笑,然而,戴夫結帳時,潔西嘉卻搶先一步走過去給他服務。——那裡本來就是她的區域,珍妮也不好多說什麼。

  潔西嘉結帳以後臉色很臭——戴夫全程沒和她說一句話。她把小費摔到珍妮跟前,“給你,作為Sugar Daddy來說,他出手夠小氣的了。”

  珍妮看了一眼就知道,戴夫雖然結了全部帳單,沒讓她請客,但只給了基礎的3%小費,也就是例牌分給後廚的那些。她笑了笑,“我們只是朋友。”

  “朋友個頭。”潔西嘉毫不客氣地說,“你偷走了他,他本來是我的。”

  她應該是聽到了一些劇組、巴菲之類的單詞,從而起了疑心,現在是真的動了情緒。

  珍妮知道自己這時候絕對不能示弱,否則下回戴夫來找她的時候潔西嘉不知道還會說什麼,她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傑西,如果你說的是戴夫的工作,那我只能說你有過你的機會,而我沒想在他身上找過什麼機會——命運就是這麼奇怪,是嗎,傑西?”

  雖然是瞎話,但珍妮張口就來,卻沒有任何心虛。

  潔西嘉面容一陣扭曲,她忽然揮著手就上來了,“You Bitch!”

  要不是珍妮反應快,兩人也隔了一張桌子,潔西嘉真能抽到她的臉,珍妮嚇得直接就往櫃檯跑,約翰尼也是慌忙從櫃檯裡出來呵斥潔西嘉,“你在做什麼!你瘋了嗎?”

  凱文和另一個男服務生趕快也出來緩和局勢,潔西嘉雖然被他們抱著,但仍然還不死心,口中一直在罵著髒話,無非都是在詛咒珍妮這個賤人心機很深,有預謀地偷走了她的機會。珍妮在她的罵聲裡,恍然有自己是綠茶婊的感覺。

  “夠了。”最後發火的居然是約翰尼,“潔西嘉,一開始是你先不願搭理他的,我們都記得很清楚。就算有什麼,也是你先放棄,珍妮沒欠你什麼,現在如果你不想被炒,就出去冷靜一下,如果你還要繼續發瘋,我只能報警。”

  潔西嘉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隨後她冷靜下來,揮開束縛,直接穿過後廚,走出了大家的視野,一行人全都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直到聽見一聲響亮的摔門。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凱文和同事過去搬好桌子,珍妮也上前幫忙,等全部收拾好了,她走到約翰尼身邊,歉然說,“約翰,對不起。”

  約翰尼看來明顯也很糾結,但他終究揮了揮手,開玩笑說,“如果你真的愧疚,就多留下來幫忙一段時間吧。”

  “我會的,我今天多上兩個小時。”珍妮說,“晚飯做完我再走。”

  她現在有了個不錯的機會,很大可能會短期內離開好萊塢之星,在當家女招待可能只有潔西嘉一個的情況下,約翰尼還能為她呵斥潔西嘉,珍妮真是挺感激的。

  約翰尼很快暴露他一直都在偷聽的事實,“可你和戴夫不是約了晚上一起吃飯?”

  “他到這裡來吃晚飯也是吃飯。”珍妮開玩笑說,“我是說真的,約翰,潔西嘉今天可能不會回來了,我來替她吧,戴夫那邊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約翰尼臉上閃過感動,他沒有推辭,“我欠你一次,珍妮。”

  珍妮由衷地說,“是我欠你一次才對。”

  潔西嘉果然沒有回來,珍妮打電話和戴夫說了下原委,又保證自己沒有受傷,卻仍無法阻擋他過來探望她——很明顯,他已經完全為她神魂顛倒,徹底地墜入情網。

  而珍妮也就是因此不想在今晚和他一起出去吃飯,之前發生的事還可以說是在朋友區間內,可現在戴夫表現得這麼明顯,再往下走,要把握好平衡就有點難了。

  戴夫在餐廳吃了晚飯,等到珍妮下班以後又送她回家,但這一次他沒提出要上樓,而是主動催珍妮回去休息,“拍攝是很累人的,你需要個好體力。”

  在演藝圈裡,他真的是極為少見的老實人,珍妮真的都有點感動了,但她還不至於為此就讓戴夫上樓,只是再次表示感謝,這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戴夫開車來接她,把她帶到了環球片場——其實作為電視劇,能租得起環球,也是十分土豪的表現了。

  環球片場從外表上看其貌不揚,就是一個個很大的倉庫星羅棋佈,每個倉庫邊上都有規劃了不小的停車區,裡頭停滿了拖車、道具車,還有許多片場用的電瓶車在加州烈日下穿梭,各區域對通行證都查得很嚴,不存在你拿了H區的通行證開到A區去的現象,當然區裡亂逛那又是難免的了。等到下車進棚的時候戴夫還遇到點小麻煩,因為珍妮這個檔次的客串演員是沒有帶人進棚的權力的。還好戴夫早有準備,給他朋友林奇打了個電話,他們這才順利進棚簽到。

  簽到結束以後,珍妮就被領走去讀劇本了,在正式開拍前都會舉行劇本朗讀會,由各主演一起朗讀該集的重點場景,由於珍妮是這一集的核心人物,因此也有幸參加了讀劇本會。會上她順便都認識了一下主演,不過大部分女星對她態度很冷淡,男星要熱絡一些,主演華瑞克的黑人影星加里更是對她眉目傳情。

  好在一開始讀劇本,大家的表現立刻都很專業。劇本讀完以後就是各自回去化妝,開拍這一集的第一幕。珍妮當然也不例外,化完妝以後……就開始等了。

  是的,不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在你沒出名之前,演員的工作時間最主要的不是演,而是等。等到你的鏡頭,過去演,然後再回來等,很有可能一天早上一場戲,晚上一場戲,中間時間……就乾等唄。在中國那邊如何珍妮不知道,她沒去過幾個劇組,怎麼等也是因劇組而異,在美國這邊,她這樣的客串演員有專門的一輛拖車,就是給他們等待時候呆著的,當然如果你願意在那傻站著看別人拍戲,劇組也不會硬性勸阻,頂多覺得你特別礙手礙腳而已。

  珍妮沒意願穿著華服在人來人往的片場站著,服裝助理也不會允許,這一身服飾雖然珠寶是假的,但禮服可不便宜。她在拖車裡坐著等了一會,戴夫又過來陪她說話,兩人熱聊了兩個多小時,那邊來人叫她,珍妮這才進入片場,做開拍準備。

  重點場景在正式開拍前經常需要彩排,和珍妮有對手戲的尼克手裡還拿著劇本,珍妮當然也沒太當真,和他照本宣科地念了一遍,導演調整了幾次站位以後終於決定了拍攝運鏡,然後化妝師上來各種補妝,隨著一聲‘清場’,攝影區域內的人全都潮水一般地退向了鏡頭後,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全在軌道背後看著場中的演員。

  隨著場紀念完時間和幕號,雙手用力一拍,攝影機動了起來,珍妮雙眼微微一閉,在剎那間已經熟極而流地沉浸進了瑪麗蓮‧夢露的一生之中,隨後,她睜開眼,胸有成竹地迎接著自己演藝生涯中的第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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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3:57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6 PM 編輯

  第十一章:戴夫的失落

  幾位警探急匆匆地推門而入,和許多工作人員擦肩而過,他們無視了或大或小的驚呼聲,推門進入了演出廳VIP區,這裡擺放了數十個大圓桌,坐滿了演藝界名流,很顯然,臺上正頒發重要獎項,他們全都目不轉睛地盯著舞臺。

  CSI小組人員嚴肅地接近了一個金髮女人,尼克上前,體貼地儘量不阻擋後頭客人的視線,他用手點了點金髮女人的肩膀。“華妮塔‧卡松?”

  金髮女人緩緩回過頭,她畫著經典的烈焰紅唇妝,膚色雪白,雙眼深邃,唇角微微上勾,神色似笑非笑,充滿了難以言說的韻味,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擾,她並未流露絲毫慌張,而是彷彿心知肚明地暗露一笑,從容地回答,“Yes?”

  員警們發出低低的歎息聲,尼克吞了吞口水,他力持鎮定,“我——我——呃——”

  華妮塔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她交疊起雙腿,微微歪過頭,耐心地等待著尼克的下文,藍綠色雙眼波光粼粼,很感興趣地上下打量著年輕帥氣的尼克。“Yes?”

  “我——我——”尼克忽然爆出髒話,“Fuck,不好意思,我又忘詞了。”

  片場爆發出一片善意的笑聲,珍妮忍住白眼的衝動,發出應和的笑聲:這已經是尼克在這個場景上第四次忘詞了。

  化妝師上來給兩人補妝,喬治‧艾德斯——也就是尼克的演員把握機會,又快速背誦了臺詞,特效組不失時機地上前調整綠幕。經過短暫的休息,導演發話,“Action!”

  在他發話的同時,珍妮嫺熟地點開演藝空間,叫出了瑪麗蓮‧夢露的角色情感,重新沉浸入角色之中,她專注地注視著不遠處的綠幕——事實上,整場頒獎晚會只有她這一桌和旁邊的兩三桌會是真實出演,別的部分將來都會用特效製作,把他們嵌入今年稍早舉行的艾美獎頒獎典禮上,這也是第二季第一集的噱頭之一。包括後頭的現場觀眾什麼的,都是採用這樣的辦法來做。

  和包含了配樂、背景人聲的製作成片不同,拍攝現場是很安靜的,珍妮可以清晰地聽到尼克的腳步聲,而後是他的一戳,“華妮塔‧卡松?”

  她忽然想起了瑪麗蓮在鎂光燈下的第一次登場,那風情萬種的一顰一笑,對瑪麗蓮來說,性感是她最好的武器,最堅實的盔甲。她擁有美麗,這令她在何時何地都能擁有優勢,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華妮塔唇邊自然地浮起了自信而又神秘的微笑,她從容地回過身,“Yes?”

  這一次,喬治直接卡殼了,甚至未能把臺詞接下去。導演聲音裡的惱火已經顯而易見,“Cut——No good!”

  他上前直接把喬治拉到一邊,“聽著,夥計,我知道你為她著迷,Hell,我們全都如此,她入戲後簡直美得不像話,我肯定今晚會有很多人想著她打飛機。”

  他指了指珍妮,絲毫不顧忌她就在一邊,而且完全聽得見他的聲音。“這沒什麼好羞恥的,你不需要克制自己,你要做的是投入角色。尼克也被華妮塔迷得神魂顛倒,你們之間的化學反應很好,你只要記得念臺詞,就像是尼克,被迷得不行,但還是努力掙扎盡自己本分。你懂我意思嗎?喬治,這完全是本色演出,你沒理由做不好。”

  喬治尷尬地沖珍妮投來一瞥,珍妮對他笑笑,但喬治也沒流露出什麼神魂顛倒的神色——珍妮已經測試了這種角色共情的時間極限,會濃烈到完全影響她氣質的時間其實不長,也就是三五分鐘,一個鏡頭的長度。

  “OK,我試試。”他說,好脾氣地對導演笑笑,“別對我生氣,OK?是你說的,人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顛倒,我離她最近,當然也不可能例外。”

  珍妮笑著說,“嘿,我就在邊上呢。”

  導演沖她齜牙咧嘴地一笑,神色介於惱火和喜愛之間,他嘟囔了一句,“天知道你是哪裡冒出來的惡魔,我是說——”

  他搖了搖頭,沒說完就又沖回去,“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喬治,醞釀一下,好了告訴我。”

  喬治獨自站在一邊,默默地運了一會氣,“我可以了。”

  這一次,他們很順利地就通過了這一場,隨後是短暫的幕間休息,喬治要繼續拍攝在同一佈景中的一些鏡頭,珍妮就可以回去休息,然後繼續等待她的下一組鏡頭。當然,禮服不能脫,她的下一組鏡頭換佈景但不換衣服。

  雖然出現在電視裡不會超過20秒,但這組鏡頭來回拍了快一個小時,珍妮也有點累了,她走向攝影棚一角的零食區去拿水,喬治也跟了上來。“嘿,我想和你說聲抱歉,我今早可能有點不在狀態。”

  珍妮露齒一笑,“這不正說明我的魅力嗎?就和導演說的一樣,你被華妮塔迷得神魂顛倒了。”

  喬治也笑了起來,他探究地看了珍妮幾眼,忽然說,“哇,說真的,上戲下戲,你真的就像是兩個人——我是說,在鏡頭前,你那麼一笑的時候,我就像是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被你迷得七葷八素的。可一旦下了戲,Boom的一聲,那些神秘的魅力忽然間就沒了,你還是很漂亮,但——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就像是換了個人。”

  “你這是在試圖約我出去還是要誇獎我的演技?”珍妮玩笑說,“如果是前者,那你真的做得很糟。”

  “如果是後者呢?”喬治也拿了一瓶水,打開喝了兩口。

  “那你就說得太好了。”珍妮說。

  喬治大笑,“謝謝——不能不說,我很慶倖你戲上戲下是兩個人,我是說,天啊,我還有女朋友呢,而且我挺愛她,我不想讓她失望。”

  珍妮也被他逗笑了,兩人又聊了幾句,喬治約她有空可以來他的派對玩耍,隨後便回去上戲了。

  根據拍攝時間表,接下來是長達五小時的空閒,然後拍完審訊戲她就可以回家了。珍妮找了一下,很快發現戴夫正站在片場角落,她高興地向他走去,“我演得還不錯吧?”

  戴夫看她的眼神卻很複雜,過了一會才露出笑容,“你非常棒。”

  既然我非常棒,你為什麼不為我高興呢?珍妮想要接上一句,但還是沒有開口。如果是真的珍妮在這裡,也許她會不理解戴夫現在的心情,但作為陳貞,她卻不可能不明白。

  兩人一路沉默,在拖車裡也沒多說什麼,這是公用拖車,還有兩三名臨時演員在等著上戲。

  等到人漸漸少下來,拖車裡只有他們倆的時候,戴夫才說,“珍妮,你演得太棒了。”

  他看來有些不安和愧疚,珍妮做了個疑問的表情,“謝謝?”

  戴夫歎了口氣,終於說了實話,“我恐怕你很難得到巴菲裡的那個常駐角色了。”

  “這——”珍妮不知該說什麼好了,許多複雜的思緒掠過腦際,難道……但她不願把戴夫想得那麼自私……

  “你太美了。”戴夫說,打破了她的疑惑,“演技又太好,你在戲上戲下完全就是兩個人。我沒想到你在鏡頭前會是那麼……那麼……”

  他結巴了一下,終於完整地說出來,“那麼光芒四射,那麼美,就像是天生的大明星,我想你就是闖進任何一家公司的試鏡現場,憑藉你的美貌和演技都能輕易得到角色。”

  珍妮還是第一次在一天內聽到這麼多的誇獎,儘管她自己在演藝空間反復看片的時候,也能感受到珍妮‧簡年輕貌美的身體,配上瑪麗蓮‧夢露強大的氣場會是怎樣的效果,但仍沒想到最終結果會這麼出彩,從和她配戲的喬治‧艾德斯到導演,當然還有化妝師什麼的,現在又是戴夫。

  “噢,戴夫。”她說,不由露出微笑。

  戴夫搖了搖頭,看來更愧疚了,“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我不可能給你巴菲裡的角色。抱歉,珍,那只是個常規角色,不應該太過出彩,而你的風采會把莎拉完全蓋過。那是女主劇,女主角必須是戲裡最耀眼的一個。”

  他似乎意猶未盡,又補充道,“我不能為了你犧牲她——即使我願意,而你也成功進入劇組,莎拉也會把你排擠出去的,你和她的定位存在嚴重衝突。”

  珍妮已經知道,兩人第一次約會當晚,為戴夫預定‘吃幹抹淨’的人就是莎拉‧蜜雪兒‧蓋拉,她和戴夫是關係不錯的朋友,也是好萊塢的當紅青春玉女,同樣是金髮美女——但她沒想到自己在CSI的出色表現反而使得她失去了一份工作。

  不過,這也說明戴夫的專業素養,不論如何,他還是很投入于自己演員副導演的工作中的。起碼在她火力全開以後,他沒被迷得神魂顛倒,反而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工作。

  “我明白。”珍妮說,努力堆出笑容安慰他,“我理解的,戴夫,你是說我太優秀,對於那角色來說太過火了。”

  戴夫看來稍微鬆了口氣,他點了點頭。“你該慶倖,你在CSI是一集客串,而且劇裡沒有定位類似的女角色,不然,她肯定會動用一切影響力,想方設法地削減你的戲份,甚至威脅編劇儘快把你幹掉,讓你消失。即使她不這麼幹,她的經紀人也會為她這麼幹的。”

  這是很明顯的暗示,如果她進入巴菲劇組,戴夫認為莎拉會這麼對付她。考慮到他和莎拉十分熟悉,珍妮相信戴夫的想法是很有道理的。而且她也明白戴夫沒說出口的一點——她是戴夫引薦進入劇組的,當莎拉發現珍妮的演技和美貌在對手戲中全面壓制她以後,想必戴夫和她的友誼也會出現裂痕。

  而相比唯一主演來說,演員副導演雖然重要,卻也不是那麼無可替代。

  “我明白了。”她吐了口氣,安慰戴夫,“放心吧,戴夫,我的目標也不是這個。”

  戴夫看來相信了她的話,他好奇地問,“那你的目標是什麼?”

  “大概就和所有女孩一樣,我的夢想是成為A級製作的女主角,”珍妮聳了聳肩,儘量輕鬆地說,“你知道,而不是電視劇裡的常規角色,所以失去這個機會雖然遺憾,但還不會讓我太失望。”

  她希望戴夫會笑話她太過好高騖遠,告誡她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告訴她巴菲的常規角色對於新人來說是很不錯的機會。——但戴夫沒有。

  相反,他用一種很奇特的眼神望著她,緩緩地說,“對很多人來說,這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珍妮,但對你來說這不是,相信我,你已經擁有了登上大螢幕的全部條件,欠缺的只是一個機會。很多人懷抱著這樣的夢想來到洛杉磯,然後掙扎在溫飽線上——但你不是,有些人天生就跑在快車道裡,他們奔向巔峰的速度比別人快上很多,相信我,珍妮,你就是這樣的人。”

  珍妮不知道該誇他慧眼如炬,還是苦笑著告訴他:你當然是對的,你誇獎的是珍妮‧簡+瑪麗蓮‧夢露。

  最終她只是付諸一笑,“哦,戴夫,等機會來了再這麼鼓勵我吧。現在我只想把這一場戲演好。”

  戴夫欲言又止,最終他點點頭,“當然,這是最重要的……但你要小心,珍。”

  他的神色嚴肅了起來,“在片場,嫉賢妒能的人從來都不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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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4:2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6 11:19 PM 編輯

第十二章:發瘋的陌生人

  其實有了這份片約,珍妮起碼也可以不必白天晚上連打兩份工,本來服務員就是變動不定的行業,一周不去上班,頂多也就是其餘的服務員多頂兩個班,或者說臨時找個打零工的來幫忙就是了。按照珍妮的長相和人氣,約翰尼不可能因為她請假一周就把她炒掉。

  但她還是堅持上夜班,主要原因並非為了那份工資,甚至也不是為了不讓約翰尼太難做,而是……

  在第二場審訊室的戲裡,喬治也有一定程度的忘詞問題,搞得下戲以後已經是五點多了,珍妮卸妝換了衣服,由戴夫匆忙將她載到餐廳,已經遲到了兩小時,但約翰尼並沒責怪她什麼,反而告訴她,兩小時的遲到沒什麼問題,等人少了以後還可以早走,不過相應的也就是她的基本工資被削減成了一半。

  珍妮對此沒什麼意見,她有些錯估拍戲的疲累程度了,在演藝空間裡,她是感覺不到肉體疲乏的。頂多只有連續入戲帶來的精神疲倦,而今天雖然只拍了兩場戲,但她沒想到的是在等待期間也不能休息,為了保持禮服不皺,她甚至要比在餐廳服務還更累。

  接下來又是六小時的輪班,到最後珍妮幾乎是用意志力在支持,等到夜宵最繁忙的時段一過,她立刻和約翰尼打招呼下了班。

  戴夫一直在餐廳裡等她,不管她怎麼堅持都不肯走,他沒讓珍妮步行回家,而是開車送她到樓底下。

  珍妮累得在車上就睡著了,車一停就驚醒過來。“到了?”

  “到了。”戴夫說,溫和地看著她,“上去休息吧,明天你還得早起——我來接你一起吃早飯。”

  這就是珍妮需要上夜班的原因,如果沒有夜班,戴夫會帶她去吃晚飯,然後一切就會順其自然,她沒有什麼辦法能在不傷害到戴夫的情況下阻止他告白,而她也不想現在就拒絕戴夫。

  如果這是利用,她也能坦然承認。一個一無所有的女孩想要在好萊塢上位,怎麼可能不做點虧心事?珍妮還算是在堅持自己的底線,她不想陪戴夫睡,不但因為她對出賣自己的肉體沒有愛好,也因為這對於戴夫的品行來說是種侮辱——如果他是那種色迷迷的製作人,明顯瞄準了她的美色,她倒不介意若即若離地吊著他,給自己汲取了足夠好處以後再把他一腳踹掉,也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就因為戴夫對她是如此真誠,她才會一直回避圖窮匕見的時刻,這不但是因為她需要戴夫這個朋友,也實在因為她並不情願去傷害她。

  能讓她良心稍安的是她實際上還是很喜歡戴夫的——在她前夫以後,陳貞對於高富帥已經毫無迷戀了,想當年她前夫出現在電影學院時,也是身家億萬、瀟灑帥氣、溫柔體貼的完美男人,後來事實證明,一個人的本質和他是否高富帥,實在沒有太大關係。戴夫工作敬業,為人真誠,羞怯的個性之後是有些笨拙的幽默,如果不是因為她的情況如此特殊,她真的不介意和他繼續往下發展。

  但現在她沒有這個時間,陳貞真的沒這個時間,對於目標是好萊塢巔峰的女孩來說,和戴夫的關係會是極大的浪費。

  珍妮此時睡眼惺忪,沒有多餘的精力內疚,她謝過戴夫,然後步履蹣跚地爬上四樓,進門以後沒有洗澡就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戴夫真的來接她一起去吃早飯,坐在早餐店裡,聞著可口的糖油香味,看到客人的牙齒幸福地陷進甜甜圈裡,還有培根配煎蛋那油汪汪、鹹滋滋的味道,珍妮的胃部簡直是燒灼地疼痛起來。一想到在她跟前還是長達十多小時的拍攝,以及晚上的六小時輪班,她真的有種強烈而饑渴的欲望,想要吃上哪怕一口高糖高鹽的蛋糕,不論味道多平庸,就只是要品嘗那種幸福的甜味和澱粉的芬芳——

  “黑咖啡,一份雞肉沙拉,不要醬,”她最終還是只點了她的老搭配,只是在猶豫之後加了一句,“給我加半份油醋汁,謝謝。”

  戴夫要了培根配煎蛋、巧克力松餅和摩卡咖啡、橙汁。珍妮瞪著他的早飯,真的、真的開始明白為什麼大明星的脾氣通常不好。

  但她不能多吃,因為拍戲和上班的關係,她昨天壓根也沒鍛煉,這對於肌肉來說已經是個損失,如果再吃下熱量超標食物,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來一口嗎?”也許是察覺到了她的表情,戴夫在松餅端上來的時候問。

  拒絕這一口松餅真的比拒絕戴夫在將來的求愛還要更難得多。

  珍妮閉了閉眼,萬分艱難地說,“不,謝謝。”

  #

  在劇組拍戲並不像是許多外行人想得一樣,一切完全根據時間順序拍攝,因為是室內拍攝,多數搭景的關係,CSI劇組採用的是以佈景為單元的拍攝,昨天在‘晚會現場’拍了幾場戲,也把審訊室拍完,今天的戲碼就是在華妮塔的時尚硬照拍攝現場,拍攝時間上有跨度的幾場對手戲。多數由喬治扮演的尼克和她對戲,女演員幾乎不出現。

  這也讓珍妮鬆了口氣:老實說,在昨天戴夫的警告過後,她還滿擔心有什麼片場霸淩(Bully)事件的。昨天兩人在拖車裡的時候,戴夫明裡暗裡也告訴她很多片場的規矩,在這種連續劇現場,主要演員就像是太子爺、太子女,除非是得罪了高高在上的編劇和製作人,否則就是連導演都能任意Bully,更別說她一個小客串了,除非是幹得不耐煩,不然即使當著所有人的面被欺負了,別人也會當作沒看見,免得丟了自己的工作。

  還好,CSI主要演員裡只有兩名女性,而且都不走美貌路線,更偏專業氣質向,而和她配戲的喬治又有了感情很好的女友,更重要的是對戲下的她也不大感冒。對她性致十足的華瑞克演員加里,和她連一場對手戲都沒有,而且他們拍攝期間加里也在隔壁棚拍攝綠幕戲。所以不論是來自女演員的欺負還是男演員的騷擾,都並非珍妮現在要考慮的問題。

  再加上喬治昨天回去以後可能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演方法,今天的拍攝進度要比昨天順利很多,尼克被華妮塔迷得神魂顛倒,但又努力維持矜持、尊嚴,華妮塔對尼克則像是貓玩老鼠,尼克的沉迷和掙扎都讓她覺得很好笑。——這種充滿張力的關係,一旦被表演出來,奠定了基調,那麼剩下的就只是背臺詞了,對這一點,兩人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到了下午,她被喊去綠幕房間開拍一些單人戲份,這對珍妮來說更加簡單,再加上她換了戲服,沒那麼貼身,休息時候也可以隨意一些,不必害怕衣服起了褶皺。所以雖然拍攝時段很滿,但總體感覺卻要比昨天更輕鬆一些,感覺自己在漸漸地適應這種氛圍。——雖然演藝空間可以模擬出非常真實的片場,但模擬和現實,終究有所差距。

  也是這一天,片場工作人員開始明顯表露出和她做朋友的興趣,包括艾瑪‧斯旺,她在吃中飯的時候特地過來和珍妮、戴夫一起坐,還拉上林奇,彼此介紹熟絡了一番,又和珍妮互留了電話號碼。

  第三天喬治邀她參加派對,珍妮告訴他自己晚上還要在餐廳打工,沒有時間,喬治很遺憾。而珍妮意識到這應該都是被看好的表現,想做艾瑪‧斯旺的人不少。

  換句話說,他們都看好她將來在好萊塢的表現,所以才會現在投資友情。在好萊塢,關係有時比能力更重要,這幾乎應該是所有圈內人的本能。

  但珍妮並沒有因此就沉迷於社交之中,不錯,所有人都想和一個也許前途無量的女演員做朋友。但對女演員來說,能讓她更進一步的朋友,才更值得投資。

  畢竟只是個連續劇的一集,拍攝進行得一帆風順,等到第五天,珍妮的戲份也基本結束,這兩天她的戲份亦是很吃重,因為兇殺現場這個佈景被設計了出來,她要拍攝很多兇殺場面,還有試鏡時的那段對手戲,也就是尼克和華妮塔在本集中的最後一段對白也被安排到了這天。

  基於化妝的考慮,拍戲是倒拍的,也就是最後一段對白被放在了第一場,喬治在開拍前就閉著眼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你可以做到的,你絕對不會再忘詞。”

  珍妮都忍不住笑了,“真的有這麼誇張嗎?”

  “你自己難道沒感覺?”喬治認真地說,“你上戲的時候簡直換了一個人,那種氣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說,還好你在戲下完全是另一種表現。”

  珍妮沒回答喬治這個問題,反而插了一句,“話說回來,你是不是很喜歡瑪麗蓮‧夢露?”

  喬治有點迷糊,但還是回答道,“是啊?我是她的絕對粉絲,七年之癢我看了好多遍。雖然在現在看有些過時,但她的風采壓過了一切。”

  得,這就明白了,為什麼獨獨是喬治被迷得五迷三道的,連臺詞都能忘,而別人頂多就覺得她演得特別好而已。珍妮說,“我也很喜歡她,所以我在戲上模仿了她的一些小動作,可能你就是因此覺得我在戲裡很迷人吧。”

  喬治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他又問,“你確定這是你第一次上戲?以前沒過表演經驗?”

  珍妮立刻想到了四年的表演課,演藝空間裡無數次的練習……

  “沒有。”她堅定地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演得怎麼樣。”

  “你不知道自己演得怎麼樣,呵呵呵。”喬治好像聽到了什麼大笑話一樣,“拜託,你難道真的不知道艾瑪她們為什麼對你這麼熱情嗎?”

  “好吧,繼續裝可能有點矯情。”珍妮也聳了聳肩膀,半真半假地說,“但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是說,我的下一個角色還不知道在哪呢。”

  “有時候你得有點耐心。”喬治說,“記住我的派對邀約——一直有效,我想再過兩個月,等到第一集上映以後,你的電話肯定會被打爆的,到那時可別忘了我。在那以後,你肯定會有空參加派對的。”

  這和珍妮的思路一樣,她也覺得自己的事業轉機應該在CSI201播放後出現。

  眼看攝影機大概都到位,導演隨時可以喊‘Action’,她忽然起了幾分惡作劇的心思,在心裡叫出了《和夢露的一周》,駕輕就熟地選擇了角色共情。

  “嘿,寶貝。”珍妮壓低嗓音,眼波流轉,似笑非笑地看了喬治一眼,“別以為我會這麼容易就忘記你的邀約。”

  喬治目瞪口呆的挫樣成功地取悅了她,她解除共情,彎腰大笑起來,喬治紅了臉,作勢揍了珍妮一拳,“你實在是太惡劣了。”

  聽到場務在喊清場,隨後上前打板,兩人迅速調整了情緒和表情,又回到了專業的演出狀態。

  #

  最後這場對手戲,華妮塔和尼克之間張力強勁,彼此火力全開,尼克第一次反守為攻,在華妮塔跟前搶到些許主動,令她有了少許危機感。這也是臺詞很多的一場戲,不過,可能是因為珍妮和喬治開的那個玩笑,他的心態反而很放鬆,幾乎是一次就過了,反而是導演為了效果,多take了幾遍。拍完以後,大家都彷彿了卻一番心事,鬆了一大口氣。

  這一場之後,在一個佈景裡要先拍CSI小組進行調查的鏡頭,珍妮直到午飯之前都沒事,她高興地在人群中尋找戴夫的時候,卻發現戴夫和林奇站在片場角落,正和第三人彷彿在爭執什麼。

  她連忙拎起裙擺走過去,“夥計們,出什麼事了嗎?”

  走近了她才發現,第三名男子是她在試妝給製片人看的那天見到的中年男人。他禿頭微胖,鬢角有一塊胎記很醒目,所以珍妮記得很清楚。當天他在走廊盡頭看著她,從表情來看,完全被她迷住,她還被逗樂了,忍不住對他笑了一下。

  呃,該不會是對她非常感興趣,所以特別來看她拍片,打算拍完後上來搭訕,砸錢來接近她什麼的吧?珍妮被自己的想法雷了一下,卻也知道這不無可能,畢竟……說實話吧,她很漂亮,也很年輕,這兩點在什麼時候都足夠招蜂引蝶。

  不過就算他有這個意圖,戴夫又是怎麼知道的?他們三人在爭論什麼?該不會是戴夫想把他趕出去吧?珍妮不禁有點頭痛:太好了,這就是她需要的,第一個工作就迎來片場爭風吃醋。

  看到她走近,第三人的聲音更大了,“林奇,這女孩沒有經紀人,她現在是自由身,我完全可以自己和她談——我看不出你朋友有什麼立場阻止。”

  他看了珍妮一眼,又沖戴夫惡狠狠地說,“如果是為了她好的話,又有什麼必要阻止!”

  戴夫彷彿遭受重擊,臉上居然露出痛楚之色。

  “到底發生什麼事?”珍妮一頭霧水地問。她走到戴夫身邊,“嘿,你沒事吧?”

  戴夫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沮喪的微笑,他猶豫了一下,居然主動對珍妮介紹,“珍妮,這是吉姆‧大衛森。”

  “珍妮‧簡‧傑弗森。”珍妮伸出手和吉姆握了一下,“我記得你,我來試妝那天我們見過。”

  “是的。”吉姆又瞪了戴夫一眼,他整了整西裝,彷彿看來讓自己儘量整潔一些,“我和你確定一遍,你還沒有經紀人,是嗎?”

  “是。”珍妮一頭霧水。“請問你是?”

  “好,”吉姆雙眼一亮,不由分說地打斷了她的話頭。“你現在馬上和我走,切薩雷下午就要去東岸,我們只有三小時的時間。”

  “切薩雷?我——”珍妮有點被他的狂熱勁兒嚇著了,她反射性往戴夫身邊靠。但林奇往前一步,攬住了她的肩膀。

  “這是你的好機會,”他說,“現在沒時間解釋了,吉姆是可信的人,珍妮,你不知道你現在得到的是怎樣的機會,我對你就一句話,抓住機會,Go get it,懂嗎?現在你和他去吧,午飯前回來就行,我會和劇組解釋的。”

  珍妮匆忙間回頭看了看戴夫,戴夫還站在原地沒動,看到她投來的眼神,他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意,對她點了點頭。

  而吉姆已經小跑著不見了蹤影,過了一會,他開著一輛保時捷911來到攝影棚大門口,心急火燎地大喊,“上車吧。”

  珍妮又往回看了看,林奇和戴夫已經站到一起,都對她比出快去的手勢,林奇更是對她握了握拳頭,示意她要加油。

  她深吸一口氣,拎起裙擺,穿過加州灼人的烈日,鑽進跑車中。

  “我們要去哪?”她問,把保險帶繫上。

  吉姆瞥了她一眼,他顯然興奮得不得了,一旦確定珍妮已經繫好安全帶,便立刻發動引擎,隨後才輕輕吐出幾個字。

  “世紀城,CAA總部。”

  跑車應聲箭般彈出,迅速消失在柏油路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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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5:06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9 PM 編輯

  第十三章:切薩雷‧維傑裡

  CAA,Creative Artists Agency,創新藝人經紀公司。

  不論是珍妮還是陳貞,當然都聽過這個名字——CAA實在是太有名了,只要對美國演藝圈稍微有所瞭解,就不會沒聽說過它的名頭。

  CAA創立於1975年,總部當然是位於好萊塢比弗利山莊,它是全球當之無愧排名第一的經紀公司,佔據的市場份額遠遠超過第二名。在美國之外,能簽約CAA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被簽約的明星藝人少不得都要拿出來吹噓一番,就是美國,能成為CAA家庭中的一員也非常幸運。CAA的部門種類非常齊全,台前幕後應有盡有,投資方只要有一個想法和足夠的錢,CAA就能為他拼湊出一套星光熠熠的班底,錢要是夠多的話,甚至能做到從主演、導演到製片人、服裝師、美術師,全都手持小金人,打造一套全金班底。當然,那資方要付出的也是天文數字了。

  在聽到CAA這三個字以後,珍妮立刻就明白了胖子吉姆為什麼如此牛氣哄哄,甚至對戴夫這個地位不算太低的演員副導演都能那麼不客氣了。——如果吉姆是某個大明星的經紀人,那麼戴夫在他跟前簡直連個屁都不算。

  當然,大明星的經紀人會閑著沒事跑來看她表演,這多少有點不可思議,不過在好萊塢,一切皆有可能。環球片場裡拍攝的可不止是電視劇,更多的還是諸多大製作電影,上回導演開會的地方是片場辦公樓,那裡甚至會有天皇巨星常出常入,來個明星經紀人也不是沒可能。既然看到她,對她感興趣,又知道她在這裡拍片,那麼進來看看也不費什麼事兒。

  珍妮一路都沒有說話,反倒是吉姆,因為過度興奮一路都說個不停,但其中有意義的資訊不多,大多數時間都在滔滔不絕地描述切薩雷的脾氣有多不好,珍妮的機會有多寶貴,她在切薩雷跟前又該如何表現自己云云。

  “這是你的機會。”他說,“女孩,你不明白這機會有多寶貴,你簡直會一步沖天,上帝啊,這簡直是天作之合——但你必須表現得完美無瑕,切薩雷是個要命的完美主義者,你要知道我帶你過去也冒了風險。”

  他開始出汗,襯衫下浸透了兩塊濕痕,古龍水也無法遮掩汗水體味,珍妮被他弄得也略微有些不安起來。她有意識地遠離吉姆一些,免得他太興奮,把汗水滴在自己身上,弄髒了戲服。

  “切薩雷,”她說,“吉姆,我可不可以問問切薩雷是誰?”

  都在好萊塢,CAA距離環球片場並不遠,吉姆一個轉彎急剎,把車停進了停車場內,匆匆開門下車,他撈起領帶在臉上抹了一把,心急火燎地示意珍妮快步跟上,“維傑裡,切薩雷‧維傑裡,你沒聽過他的名字?”

  “沒有。”珍妮如實說。“他是義大利人?”

  吉姆皺起面孔,做了個很有特色的崩潰表情,“不是,不是。”

  他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哦,拜託一定要在,拜託一定要在——娜拉!告訴我切薩雷還沒走!”

  接下來他就一邊講電話一邊用通行證把珍妮帶進了CAA辦公樓裡,又心急如焚地按了電梯,珍妮甚至沒來得及欣賞CAA的裝潢,就被帶到了電梯裡。吉姆直接按了一個很高的樓層數——距離頂樓就只有兩層之遙了。

  “必須和你解釋一下。”在強勁的冷氣中,吉姆似乎找回了一點矜持和理智,他掏出手帕,一邊擦汗一邊快速說,“既然你不知道切薩雷,那我想你也不會知道CAA內部的規矩,我們不設頭銜,只有職位,沒有專屬會議室、專屬辦公室,採用扁平化管理,對外聲稱所有經紀人一律是一視同仁,沒有資歷之分。”

  他乾淨俐落地說,“這當然都是一些對外宣傳的屁話,只要有能力和資歷的區別,就一定有地位的區別,只不過在CAA,地位體現在樓層。地位越高,樓層數越高,我們要去的樓層是CAA資深經紀人專屬的辦公樓層,在那裡,只有很少人沒有自己的辦公室。”

  他喘了口氣,又說,“所以你明白,為什麼這個機會這麼寶貴了?即使在CAA內部,資源也是有限的,競爭也是激烈的。而切薩雷是45層樓的人,一朝45,永遠都會是45。女孩——”

  “珍妮。”珍妮說,她皺起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吉姆。“我還是有很多疑問。”

  “你可以等過後再問,切薩雷在一小時內要出發去機場,現在什麼也來不及說了,我只能告訴你,你最好用盡所有努力抓住這個機會。”吉姆說。

  電梯發出叮的一聲,在45樓停了下來,吉姆像旋風一樣席捲而出,珍妮的步伐卻還是不緊不慢,吉姆回過頭來對她怒目而視,但礙於格子間辦公區投來的興味眼神,他沒有發出聲音。

  “如果你希望我給他留下好印象。”珍妮就事論事地指出,“那麼我就只能保持我的速度。”

  “Yeah,yeah。”吉姆猛地一窒,隨後喃喃地說,“走吧,切薩雷的辦公室在這邊。”

  珍妮於是跟著吉姆走到拐角處,吉姆敲了敲門,和門口坐著的一名助理女孩悄聲細語了幾句,便上前敲了敲門。他的動作一躍從剛才的慌裡慌張,變為小心翼翼,彷彿屋內沉睡著一頭獅子,過大的動作會驚醒它的安眠。

  “進來(In)。”屋內傳來簡潔的說話聲。

  吉姆推開門,示意珍妮和他一道進入。

  珍妮走進屋裡。

  下一刻,她罕見地大吃一驚。

  #

  切薩雷‧維傑裡是個歐洲色彩極為濃厚的姓名,維傑裡是個法國姓——謝天謝地,珍妮還算是個不錯的學生,在一些她感興趣的領域還多少有些淵博——而切薩雷更是南歐一帶常見的名字,考慮到切薩雷‧維傑裡的身份地位,珍妮預期看到的是一個南歐血統、身材中等、膚色微黑的中年人,因為常年從事經紀人事業,他應該氣質和藹笑口常開。

  ——切薩雷‧維傑裡顛覆了她的每一個猜想。

  他身材高大,膚色蒼白,藍眼、高鼻、深目,純金色的短髮以髮蠟全梳往腦後——雖然發根顏色微微發深,但那是金髮碧眼兒的自然現象,在成人後,金髮者的發色並不均勻,髮梢金色,發根微棕很是常見——和珍妮一樣,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日爾曼男人。

  而且令人窒息的英俊。

  陳貞不是沒見過俊男美女,這是21世紀,媒體異常發達,各種美通過電視電影的傳遞,時時刻刻對觀眾狂轟濫炸,即使不說這些透過螢幕看到的美人,以前的陳貞三不五時就會飛到米蘭、紐約看秀,更經常受邀參加國內外的時尚圈晚宴——她真的見過很多要靠好看來混飯吃的男男女女。

  他們沒有人比得上切薩雷‧維傑裡。珍妮想:即使這男人是個白癡,連臺詞也不會說,只要他肯走上T台,以他的身材和美貌,不出半年也立刻就能嶄露頭角。

  然後她立刻開始好奇了:他是如此好看,如此年輕,為什麼還要藏在幕後,而不是走到幕前賺取天文數字的財富?經紀人雖然收入不菲,但終究不可能比他們代理的明星要賺得更多。

  該不會是她誤會了,其實切薩雷‧維傑裡另有其人,這只是他代理的另一個客戶?

  但珍妮的猜想立刻被吉姆打破了,他上前幾步,很自然地——同時也很緊張地對切薩雷開始推銷珍妮,“你絕對得看看這女孩,切薩,她是我找到最好的接任,你看她有多漂亮,而這還不是她的全部——這女孩能演戲!相信我,Man。”

  他感慨地搖了搖頭,看了珍妮一眼,語調如癡如醉,頗有說服力,“她是我見過最不像新人的新人,切薩,她在鏡頭前簡直就是——God,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

  切薩雷伸手擰了擰鼻樑,他轉向珍妮。

  珍妮有種被當頭倒了一盆冷水的感覺,切薩雷的目光——說真的,絕對有這麼冷。他之所以令人窒息,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英俊,也實在因為他渾身上下彷彿天生自帶的冷漠,這種冷漠就像是貴族血統,聲勢浩大、先聲奪人,珍妮相信任何人只要被他看上一眼,都會油然生出一股強烈的局促,感到自己從頭到腳都一無是處,毫不得體。

  就連她也不例外,被切薩雷望著,讓她想到自己在烈日下奔走了很久,也許臉上的妝花了一些,她穿的還是不完全合身的戲服,背後帶了幾個夾子,讓她想到自己銀行卡裡只有三千多美元而這一次機會以後天知道何時才有下一個角色。在切薩雷的目光裡,她有蜷縮起來的衝動,自然而然,叫人壓根興不起抗拒的念頭。

  然而珍妮‧簡並不只是珍妮‧簡,她同時還是陳貞,地產商業王國的前少夫人陳貞。

  在切薩雷的重壓下,她不但沒有蜷縮,反而還直了直脊背,沖他漫不經心地微微一笑。

  切薩雷的眼眯了起來。

  “長相不錯,可以打90分。”他突然開口說,還維持著和珍妮的對視,“但氣質平淡,你拿什麼說服我她有成為巨星的潛質?我早告訴過你,看人要用心。”

  吉姆完全沒反應過來,也就錯過了辯解的機會,切薩雷轉身回到辦公桌前,繼續收拾檔,“長得漂亮,可以,去拍雜誌封面吧,她做模特都夠格。演技不錯,也挺好,這樣的長相加上不錯的演技,她可以做個連續劇的女主角,甚至在電影圈裡也不是沒有前途,但我們在談的是巨星,吉姆,你知道我們在談什麼嗎?我知道你一向花心,為了泡妞什麼賤招都使,但拉著人直闖我的辦公室?”

  他的語氣出現一點停頓,然後繼續往下說,聲調毫無變化,只是——只是珍妮意識到原來切薩雷‧維傑裡還可以變得更加冷漠,更加高不可攀。“這也算是你的新下限了。”

  切薩雷整理好桌上的檔,轉身面對吉姆。“你有兩分鐘的時間說服我不炒掉你,現在開始計時。”

  “切薩,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吉姆早已憋得汗流滿面,一旦找到機會,便立刻滔滔不絕地訴說起來。“沒錯,我一開始的確只是想玩玩,她在環球試妝的那天我就注意到她了。聽說她這周進組拍攝,我就晃過去看看,想用——你知道,就是那招——‘Hi,我是CAA的經紀人’——不論如何,我過去了,但我一到那裡,上帝啊,我一看到她在鏡頭前的表現——我就知道那不是我能染指的女人,切薩,你應該看看,你會明白的,她簡直就是瑪麗蓮‧夢露再世,不,她比夢露更好,更年輕,更美豔,但是那種氣質,那種統領全場的感覺——”

  切薩雷的眼神又移到了珍妮臉上,將她上下打量,他冷硬的面孔上略微出現一絲波動。

  “帶子(Tape)。”他說。珍妮發覺他惜字如金。

  “呃——呃——”吉姆忽然尷尬地結巴起來,他應該是忽然發現了他的疏忽。“我——呃——我知道你馬上就要去紐約,然後轉道巴黎,兩個月內都不會回來,這女孩出演的是CSI新季的第一集,我——呃——他們還沒剪出成片——”

  切薩雷閉上眼,又捏了捏鼻樑。

  “現在是10點43分,”他看了看手錶,“11點30分以前我要看到她的表演錄影帶,你有47分鐘。”

  吉姆來回看了看珍妮和切薩雷,珍妮對他揮了揮手,他彷彿受到什麼指令一般,忽然轉過身,大力推開門瘋跑了出去。門被他大力推開,在門框上來回晃動,珍妮能聽到他的腳步聲激起一陣陣的驚呼。

  切薩雷沒有和她一起目送吉姆,當珍妮挪回眼神時,發覺他已經來到辦公桌後方,拉開抽屜拿出了一瓶空氣清新劑。

  接下來他走到吉姆剛才站立的位置往空中噴了好幾遍,又一絲不苟地將清新劑放好,這才沖珍妮比了個手勢。“坐。”

  依然是單字,簡潔明瞭的‘sit’,沒有please,也不是相對委婉的‘have a seat’。切薩雷一直掌握著場上的主動權,而且看來似乎並不介意濫用它。

  而珍妮決定,繼續這種局面對她相當不利。這不僅僅是因為她不喜歡自己處在和吉姆一樣卑躬屈膝的位置,也因為目前看來,切薩雷對她並沒有太多興趣。

  即使她對切薩雷的身份和經歷還有相當的迷惑,但戴夫、林奇和吉姆的表現,都一致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吉姆一直在強調的並沒有錯,切薩雷是個大人物,而這是珍妮的大好機會。

  她又怎麼可能會讓它就此錯過?

  “現在是10點44分。”她說,坐入辦公桌對面的會客椅,雙腿交疊,一手優雅地擱上扶手,“距離12點30分還有1小時47分鐘。維傑裡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她幾乎是熟極而流地切換出了瑪麗蓮‧夢露模式,壓低聲音,交換了雙腿的位置,唇邊微露出從容笑意,緊盯切薩雷‧維傑裡,幾乎是嘲笑般地說,“現在,你有1小時47分鐘來說服我,讓我相信你是個很好的經紀人。”

  切薩雷的態度紋絲不動,依然那樣冰冷,僅僅是鼻尖起了輕微的波紋,眼神也有幾不可見的閃動。然而珍妮知道,她已經成功地燃起了他的興趣。

  “很好。”切薩雷說,“你已經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加分。”

  他抽出一個空白資料夾,啪地打開,端出冷冰冰的禮數,像徵性地徵詢,“現在,可以正式開始了嗎?”


  注:CAA的確是好萊塢最牛的經紀公司,佔據了一半以上的市場份額,從電影電視劇的台前幕後,到音樂界的藝人代理、演出經紀都有涉獵的,影視這邊文裡有介紹,音樂市場的話開拓較遲,但份額也在35%以上,每年的100場頂尖演出裡,有35場會是CAA代理。

  CAA在現實中也的確採取扁平化管理,不過樓層代表地位是我虛構的。他們的總部也的確在世紀城的一座大廈裡~而且CAA一個很有特色的制度就是交叉代理,每個高級藝人都不是只有一個經紀人,而是多個經紀人分別管理一部分業務,所以不會出現經紀人跳槽帶走藝人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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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 發表於 2015-12-26 05:15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9 PM 編輯

  第十四章:面試

  “名字。”

  “珍妮‧簡‧傑弗森。”

  “年齡。”

  “20歲。”

  “學歷。”

  “高中。”

  切薩雷從資料夾裡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珍妮說,“怎麼?我是孤兒,SAT分數也爛透了,比起野雞大學,還不如早點到好萊塢來,起碼現在,年齡還算是我的優勢。”

  “你的親人死于什麼事故?”切薩雷好像沒聽到珍妮之後的解釋。珍妮發現他這個人無時無刻都在通過各種手段力爭掌握主動,無視她的話,也許就是為了打斷她的節奏。

  但這畢竟是一場面試,而不是一次角力,恰當的尖銳可以引起切薩雷的興趣,一味的針對則可能隨時過火。

  “我父親是聯邦重刑犯,記事起就沒怎麼見過他,在阿拉巴馬州立監獄,129年刑期,不得緩刑。”她馴順地說,並不因介紹家世而難堪,雖然擁有珍妮‧簡的記憶,但陳貞沒有繼承她的情感,“母親在我童年離家出走,我和祖母一起長到十歲多一點,她去世了,銀行收回了房子,我被送往社會福利機構,在寄養家庭裡長大到十八歲,十九歲高中畢業——因為各種原因,我入學比別的孩子晚一年,然後我就到了好萊塢。”

  “在這一次客串出演之前,有什麼演藝經驗?”

  “沒有。”

  切薩雷第一次抬起眉毛,幅度不高,但對他來說已算是訝異的表現,“戲劇社也算。”

  “我上一所預算緊缺的公立高中。”珍妮說,“親愛的,那裡幾乎沒有任何像樣的社團活動,就算有,我也沒空參加,我得打工,社會福利機構可不會負擔我的零花錢。”

  切薩雷放下筆,那冷淡而估量的眼神又回來了,珍妮覺得自己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塊死肉,而他正在腦海中把她仔細地稱量斤兩,估算著她的價值。

  “讓我們把事情攤開來說。”其實切薩雷並不算太高傲,考慮到大多數人聽到珍妮身世後的反應,他甚至可以說是很開明。只是——就只是他的冷漠完全蓋過了一切別的優點,珍妮覺得他簡直是把公事公辦這四個字貫徹到了極致。“吉姆幾乎是個白癡,這一點毋庸置疑。不過他起碼還能混進CAA的這一層,多少還有點看家本事,所以我假定你應該還有點演技。”

  珍妮說,“我想我剛也證明了這一點。”

  她調出夢露模式——其實現在,無需共情她也可以找到夢露的感覺了,或許這就是太多次共情的後遺症——微微後靠,眼簾微垂,姿態嫵媚而含蓄,紅唇微張,聲音有幾分低沉,“是嗎?維傑裡先生?”

  面對這能擊潰喬治的表演,切薩雷只是扯了扯唇角。“不錯,你對這個類型掌握得還算可以。”

  他話鋒一轉,“不過我需要的並不只是性感花瓶——我現在缺少的是一種相當稀少的資源。”

  珍妮有些困惑了,事實上她剛一直在困惑——吉姆自己就是CAA的經紀人,他完全可以和公司商量簽下他,又或者是找別的更方便的資深經紀人來評估自己,給出意見,為什麼一定是切薩雷?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地來找他?

  她感到自己正在靠近答案。

  “我以為一個經紀人應該永遠不會嫌客戶太多。”她說,為切薩雷搭了個話口。

  “那不是我的風格。”切薩雷說,雙手成拱,平放在桌面上,語氣平鋪直敘,“我現在只需要最好的客戶。”

  “你是說名氣最大?”珍妮說,“湯姆‧漢克斯?梅格‧瑞恩?”

  “不,”切薩雷說,“我現在需要天賦最好的客戶,我的上一個主要客戶是珍妮佛‧貝爾,你應該聽說過她。”

  珍妮脫口而出,“《珍珠港》!”

  說起來,這也是讓她很詫異的一點,在她的影視庫裡,出演《珍珠港》女主角的還是凱特‧貝金賽爾,但在珍妮的這個世界,凱特‧貝金賽爾沒有出演這部劇,而是由當紅玉女珍妮佛‧貝爾擔綱,她在過去幾年間是美國最吸引人注意的幾張面孔之一,出演過好幾部類型不同的片子,可以說前途一片看漲。直接威脅到了老牌玉女梅格‧瑞恩。

  “是的,《珍珠港。》”切薩雷說,“這部片子我建議她不要接,但她不聽我的。總之,她現在不是我的客戶了。”

  “她離開CAA了?”珍妮有些奇怪,一般來說,除非是功成名就,度過了第一個合約期,否則第一份經紀約並不是那麼好解除的。

  “CAA有個制度,超級明星不只由一個經紀人負責,這叫做業務交叉。”切薩雷說得好像那是別人家的事,俊美容顏毫無波動,“珍妮佛在年初步入超級明星(A-list)行列,成為我們的一線服務物件。她擁有了好幾個經紀人,那些人不在意分享。”

  “而你在意。”珍妮說,她感到自己說得簡直就是廢話,切薩雷一看就是連一張披薩都不會分享的人。

  “我連吃披薩都不會分享。”切薩雷說,珍妮不由皺起眉——這是切薩雷第二次和她不約而同。“當然也不會分享我的客戶,關於我,這是你要學到的第一個知識:我不分享。”

  “OK,你不分享。”珍妮不在乎地說,“記住了。所以,你現在尋找的是珍妮佛的替身?”

  “不,我尋找的是一個特定的物件,珍妮佛只是通過接下《珍珠港》證明了她並不符合我的要求。”切薩雷糾正她,“這件事讓我們之後再談,言歸正傳,我尋找的並不是性感型演員,確切地說,我要找的物件不能只有一種演技,一張面孔。而放到你身上,我懷疑的是你還不具備演技這種東西,只是擁有兩種性格,一種是現在的你。”

  他沖珍妮做了個手勢,彷彿如此便能概括她現在的無趣和平庸,“還有一種是性感的你,擁有一定的明星氣勢,可以作為特定類型的女演員小火一把,甚至沖上大螢幕,讓人為你量身定做幾部B級片——並非說這有什麼不好,不過剛才的變臉並不能證明你有演技。而我現在想要確認這一點。”

  這個人辦事還真夠有條不紊,不慌不忙的。

  珍妮心想,但她並未因此反感切薩雷,因為她比切薩雷更有條不紊,不慌不忙。——雖然她也不肯定自己到底有沒有演技,不過,只要按照她的辦法來玩,這遊戲她是絕不會輸的。

  “你想要測試我。”她說,忍不住笑了,“放馬過來,說真的,維傑裡先生,你完全不必客氣。——要不這樣,最近兩三年內的賣座大片,你隨便說幾個角色。當然,得我看過的,你知道,我經濟不寬裕,有些冷門影片我就不會進電影院了。”

  切薩雷思忖片刻。

  “《泰坦尼克號》,露絲‧布克特。”果不其然,他選擇了珍妮絕對沒可能沒看過的片子。

  珍妮笑了。

  其實,以她用《泰坦尼克號》練習的次數,即使不開共情,她也可以演出自己的風格,不過為了保險,她還是開啟了共情。

  在那一瞬間,露絲的一生沖刷而來,她在海面上載沉載浮,每一個呼吸都帶著鹹澀而冰冷的痛楚,死神就在她脖子後頭吹著冷霧,而她的愛人已經危在旦夕,將要被寒冷奪去生命。他英俊的臉龐上掛了薄霜,她能感覺到他的生命將永遠停留在這一刻,永遠凝固在這片冰海之中。

  但他讓她不要放手,永遠不要放棄。他說別這樣,你敢說?你不能說再見。(Don't you do that,don't sayyour good-byes。)

  “我不會放棄(I'll never let go)。”她喃喃說,從心底激起了幾乎是憤怒的勇氣,他們一起走過了這些,儘管這只是短短的幾天航程,但這一切比她的醫生都還更有意義,她永遠也不能放棄這些,不能在傑克把生活的喜悅教會給她之後,為了他,為了自己,她必須,是的,再艱難她也必須堅持到最後一刻。

  她含著眼淚,對著腦海中的戀人許諾,“我永遠也不會放棄,傑克。(I'll never let go,Jack)。”

  然後珍妮取消共情,抽了一張紙巾擦擦眼睛,她沖切薩雷攤開手,“Ta-dah。”

  切薩雷的表情終於有了微妙的變化,但還沒到失態的地步,他瞪了珍妮足足十多秒,然後低下頭,一邊書寫一邊喃喃自語。“演技過分飽滿,有過火感,毫無疑問是體驗派演員,未受過專業訓練,但天分很高,經過鍛煉,提升空間很大。”

  天分很高、天分很高——珍妮忍不住說,“我不知道原來你還懂得誇獎別人?”

  “這不是誇獎,這是實事求是。”切薩雷擱下筆,突然發難,“《哈利‧波特》,麥格教授。”

  珍妮有瞬間慌亂,不過她當然看過這麼出名的系列,只是從來沒類比過麥格教授而已,在短暫的操作後,她已經不自覺地收緊雙臂,挺直脊背,難以自製地以飽經風霜的警惕眼神打量著眼前的小鬼們——天知道他們能給她惹來什麼麻煩?一年級從來都最不省心……

  “歡迎來到霍格瓦茨——”她說,但還沒說完,切薩雷就說,“停。”

  他又點了一個,“《第六感生死戀》,蘇珊‧帕里什。”

  珍妮被頻繁切換共情搞得有點頭疼了,最重要是這部片子她完全沒什麼印象了,連經典場景都不記得,要現選場景麼,又沒這個時間。她難得有些狼狽和卡殼,“呃——可以等我一會嗎?我需要調整一下。”

  “這麼說你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切薩雷反問。

  珍妮平靜地點了點頭。

  “那麼你不必嘗試了。”切薩雷出人意表的決定,“我已經知道你不是會說大話的人。你下午的拍攝幾點開始?”

  切薩雷的話題變得很快,總是突兀地從一個點跳到另一個點,珍妮開始理解吉姆為什麼那麼怕他了——吉姆顯然不是個有條有理思維敏捷的人。

  但她是。

  “下午1點15,”珍妮看了看表,“現在是11點25,你還有1小時5分鐘可以說服我。”

  從珍妮見到他時起,切薩雷第一次笑了,儘管這更像是鼻子裡的一個噴氣,但他的唇角的確向上彎了起來。“讓我告訴你我們怎麼安排,現在你回去片場,吃飯,換衣服,化妝,而我也離開去處理公事,下午我會去看你表演,如果你過了關,我會在晚飯桌上告訴你為什麼你該讓我做你的經紀人。這麼安排,你有意見嗎?”

  “但你不是馬上要飛往紐約——”珍妮有些吃驚。

  切薩雷按下室內分機的通話鍵,“娜拉,幫我取消去紐約的機票,告訴他們我明天再過去。”

  沒等娜拉回答,他便鬆開按鍵,繼續和珍妮的對話,“我原本是要去紐約沒錯。”

  “我值得你改行程?”珍妮反問道。

  “你值得我改行程。”切薩雷站起身來,示意珍妮和他一起出去,“但提醒你一點,這並不是你討價還價的籌碼。”

  珍妮的確直到現在才肯定切薩雷的確是被她所謂的‘天賦’所打動——其實她還有點不能接受,切薩雷剛才表現得實在是太無動於衷了,即使現在他正在誇獎她,甚至可以說是對她示好,她都還沒覺得他真的有在欣賞她的表現。

  “那麼——”她和切薩雷一道步出他的辦公室,往電梯走去,“吉姆,我是說,你不等他了嗎?”

  切薩雷為她按開電梯,和她一起走進去,他說。“這應該是關於我的第二個知識,傑弗森小姐。”

  他比了比手錶,“我很注意時間。”

  電梯門合攏,珍妮瞪著光滑的金屬門面,過了一會才看了看電梯牆壁上掛著的電子看板。

  看板一角,一個閃爍的數字告訴她,現在是11點32分。

  她又看了看身邊正發短信的高個子金髮男人。

  切薩雷‧維傑裡真的見鬼的很有時間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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