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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0:33 AM

天狗月炎 -【鳳臨天下:一后千寵】《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1-14 04:27 PM 編輯

【書名】:鳳臨天下:一后千寵

【作者】:天狗月炎

【內容簡介】:

  父兄被暗殺,母親被逼死,自己被趕出家族成了女戶,帶了一條破海船,一船不靠譜的船員,清羽踏上了成為傳奇的艱辛路途。

  穿越到古代前世的淩清羽,雖無過人容貌,又身負血海深仇,卻依靠著自己的天資膽識和大無畏的勇氣,一步一步搭建起了自己的商業大國,與此同時陰差陽錯的將各大高手美男吸引並收攏旗下……

  酷帥的殺手,鐵血柔情的戰將,美貌的正太,年輪流轉,如詩的畫卷展開,那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全新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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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0:35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9 01:12 AM 編輯

第一卷

第1章 初始

    深冬的太湖,煙波浩渺,在夜色中,似乎閃爍著銀光,湖面上飄著一層淡淡的霧,因為低溫而帶點結晶,風一吹,便如同雨絲一樣沁人。

    凌清羽從小舟上掉落到湖水裡的時候,被冰冷的湖水從宿醉裡驚醒,想伸展身體,卻發現身體早已經凍僵,不光不聽使喚,而且四肢被湖水一凍,便開始抽筋。

    身體不斷下沉,痛苦的窒息中,一段段片段開始在眼前閃現。

    三十多年的過往一點點的快速回散,最後定格在父親去世喪禮後的答謝宴上,那伏在老公懷裡低聲嬌笑著的美麗女子,和自己丈夫臉上那驚訝卻又放松的表情。

    剛剛完成所有離婚手續,一個人在此慶祝終於再獲人生自由,卻要以這種形式結束嗎?

    就這樣沉寂下去吧,凌清羽心裡卻突然冒出了不甘和不捨。

    「羽羽~羽兒~~」

    「媽媽!沒了我媽媽怎麼辦!」

    凌清羽開始掙扎,但是身體的僵硬讓她的掙扎加快了下沉的速度。
    「不!母親!」

    一聲呼喚從遙遠又似乎是身邊傳來。

    眼前一閃,身體便脫離了那冰冷的湖水,凌清羽發覺自己到了一個一片白茫茫的空間,果然,還是死了啊,這是死後的天堂?還是地獄?

    母親……

    那細細的呼喚聲再次傳來,凌清羽沿著聲音摸索著走去,看到一個少女正趴在地上哭泣。

    「是你?」少女抬起頭,豐腴的臉龐上,一雙哭的腫腫的眼睛,猛的放射出光芒。

    「是我。」凌清羽不覺回道,隨後又有些懊惱,這叫什麼對話!但是這小姑娘的臉怎麼看著這麼面熟,這身材,這大餅一樣的臉龐,高蹺的屁股,已經開始有料的胸脯。眼前突然冒出來,剛才瀕死回憶裡面在夜宵攤上打架的那個中學生。

    靠!這是我自己啊!

    但是為什麼穿著的是古代的長裙,還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我被奸人所害,掉進太湖而死,」那少女站起身來,道:「父親兄長也已經被奸人害死,我無力報仇,只求你看在我們是同一個人的份上,照顧好母親,報仇雪恨。」

    話一說完,便合身撲上來。

    凌清羽被她一撞,跌倒下去,地面突然就消失了,「咻!」的一聲,凌清羽感覺自己跌進了一個容器,然後耳邊就響起嘈雜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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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0:36 AM

第2章 提議

    年一過,吳縣的春天就來了。

    初春的雨如同細絲一樣,淅淅瀝瀝的灑落,幽深小巷的青石板上,一窪窪的水窩浸著青苔,滑膩不已。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巷口響起,然後「啪」的一聲,穿著青衣的小丫頭摔在了地上,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匆匆爬起,跑到巷子裡的邊角小門旁,急急的拍響了門。

    「來了來了!」一個老僕開了門,看了混身是泥的小丫頭,不由道:「綠袖,你這是,哎哎,慢點慢點。」

    綠袖從老僕身邊跑過,急匆匆的跑向後院。

    「姑娘。」

    凌清羽聽到綠袖的聲音,放下藥碗,按了按被角,再看了一眼已經廋的不成人形的母親,從床邊起身,打開房門,沖正匆匆跑過來的小丫頭輕噓了一聲,帶著小丫頭走進了左邊的廂房。

    這邊的母親和上輩子的母親長得一模一樣,可是還未等她來得及感動和適應這個新的身份,變故便一件件的來臨,一天之內,她剛從這個新身體裡醒來,就被告知父兄已經死,未婚夫退婚,最後是因為她的不詳所以她被逐出了家族,母親直接吐血昏倒,如果不是舅舅這個時候趕來接了她們出來,只怕最後她們母女都要被逼死在那大院裡。從林家宅子裡出來時,跟著出來的僕人只有鄭媽媽一家和綠袖這個小丫頭,隨著舅舅到了這個城裡的小宅子後,母親身體好些後,便央求舅舅遞上狀子,今兒是開庭的日子。

    「綠袖回來了,」鄭媽媽推開門,搓了搓手,帶著希冀問道:「如何?,縣令大人罰了那幫狼心狗肺的?」

    「應該是判了大伯他們贏吧,」凌清羽沉吟了下,問「我和娘還剩下什麼?」

    「姑娘!」綠釉終是忍不住哭了出來,「他們說,老爺少爺是族裡出的錢去做的生意,所以賺的錢都應該是算族裡的,要歸族長林大老爺所有,那些宅院店鋪莊子,都要歸到林大老爺名下。」

    凌清羽微閉了下眼,問道:「那我母親的嫁妝呢?」

    「大老爺說,讓三少爺過繼給夫人做咱二房的嗣子,夫人的嫁妝應該給到三少爺。」

    「一群沒天理的畜生啊!」鄭媽媽哭了出來,「這是要把夫人和小姐往死路上逼啊!」

    「他們本來就想要我們死絕了。」凌清羽推開了門,看著院落裡被春雨澆灌的郁郁蔥蔥的樹木花草,雖然沒人修剪,這些花草樹木在春天來了後,依然是生機勃勃。

    父親和哥哥跑海運賺了巨大的財富,那財富讓人眼紅到惹來那殺身之禍,讓自家大伯下這樣的狠手,趕盡殺絕,只為了奪得父親的家產,林家丞!凌清羽的手握成了拳頭,指甲都深深掐進了肉裡。

    「慧娘,慧娘……」虛弱的呼喚聲,從主屋傳來。

    「鄭媽媽,你去請舅舅過來下。」凌清羽一邊對鄭媽媽道,一邊向主屋走去。

    「姑娘,今天堂上,舅老爺,一句話都沒說。」綠袖不覺道,抹了把眼淚,道:「就由著官老爺判了下來。」

    凌清羽一頓,苦笑了一下,這段時間,她慢慢接收了原主的記憶,記憶裡的舅媽可不是好角色,一直嫉恨著母親這個小姑,在外祖父和外祖母過世後,更是只在要錢的時候過來,舅舅在舅媽的重壓下能出面把他們母女接過來,都算難得了。

    「鄭媽媽,你去跟舅舅和林家丞傳個話,律法上,如果我母親不同意過繼嗣子,那麼我母親的嫁妝在她死後就要歸還我舅家,我母親那莊子他可別想要了,如果他真心想要那個莊子的話,我倒有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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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0:39 AM

第3章 仇深

    林家丞現在是意氣風發,摸了摸坐下紫檀木的太師椅,看著滿屋子的古董金器,想起那千頃良田的地契和這富麗堂皇的園子現在都是屬於自己的了心裡就美滋滋的,雖然那搜出來的銀票,船行,店鋪,還有那四艘沒壞的海船,包括林家慎畫的海圖都給了謝家和吳家,算是小有遺憾,不過想起海運的危險,還有吳家的背景,不覺又按下心思,現在唯一的缺陷,就是弟媳婦那嫁妝裡的莊子了,如果也能拿過來,那麼,吳縣臨湖那片最好的良田,就都是他林家丞的了。

    林家慎啊林家慎,你就算再能干又能如何?現在你拼命賺的財產不都是我的了?

    「你是說,我讓林慧娘單獨去立女戶的話,她就把那莊子給我?」林家丞咳了聲,對對面的周濤緩緩道。

    「還有那艘妹夫坐的船,孩子想留個念想。」周濤低頭道。按照他家母老虎的想法,是那兩母女都死絕了,正好把莊子和鋪子都收回來,但是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親侄女,妹夫在的時候,給自己的又何止這點良田,怎麼能斷了侄女的生路!林家丞不得到那莊子是誓不擺休的,能換來侄女獨立女戶,加上鋪子的出息,也是條活路。  

    「呵呵,」林家丞笑道:「如此,我就再送她一個船廠好了。」

    「父親,為何要答應他?」看著周濤遠去的背影,林國強不解的問:「那林慧娘立了女戶,就徹底和我們林家沒有關系了,也不會有人講我們的閒話,那條破船,修都要好幾千貫,吳家也不要,難道三兒你想跑海運?」林家丞笑著看著林國強道。

    「自然不想,」林國強笑道,跑海運,就像二叔一樣,跑來了百萬家產又怎樣?還不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現在林家的萬畝良田,已經是吳縣第一大戶,用不完的財富,誰會去冒這個風險!

    「只是父親為何要把那船廠給她?」

    「你不是說那船廠已經完全廢棄了嗎?沒用的東西,換個名聲也不錯。」

    凌清羽沒有想到,自己去衙門辦好女戶的手續,將那林慧娘的名字改回了自己本名凌清羽,想著好好和母親過日子,帶著那樣雀躍的心情回到家,面對的卻是母親冰冷的身體。

    「那幫殺千刀的啊!那大房的唐麗和林紫緒這兩個賤人,就這樣沖進來,對著夫人說,現在姑娘你立了女戶,遲早是要做娼婦的,夫人和她們辯論,她們便打夫人,還辱罵夫人,就這樣把夫人給氣死了啊!」鄭媽媽捶地大哭。

    凌清羽雙目一片赤紅,母親當年對你們不薄啊,只是因為看著二房的富貴心生嫉妒,所以已經奪了全部家產還不夠嗎?已經殺了父兄還不夠嗎?連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都要奪去嘛?

    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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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0:40 AM

第4章 孤星

    大雨傾盆,像是要洗刷掉這世間的罪惡一樣。  

    紙錢還沒拋起就被淋濕然後被水沖走,沒有鼓樂,一行十多人的送葬隊伍淒涼的從大雨滂沱的街頭走過。

    「那是林家的小娘子?」

    「是啊,那小娘子也真是可憐。」

    「怎麼?」

    見有外來的客人問起,小二不覺來了談性,道:「那林家原本就是咱吳縣的大戶,林家二老爺更是不得了,前些年跑起了海運,賺了好大一份家產,可惜了,年前的時候,說是趕著回來過年,船沒修好就從海口往回趕,結果碰到風暴,船翻了,林家二老爺和五少爺都死了。家裡只剩下林夫人和一個小娘子,林家小娘子本來已經許配給吳家三少爺,啊,客官,你知道吳家嘛?對對,就是那一門三探花,五代三閣老的吳家,咱這吳縣本來就是吳家的祖籍,這林家小娘子許配的雖然是旁支,但是也咱吳縣數一數二的人家,而且三少爺已經中了舉人,也是前途無量。是,啊啊,對,本來是已經許給了吳家三少爺,不過林家的船沉了,死了上百人,後來林家族長,啊,就是林家大老爺,問了神,說是林家小娘子命犯天煞孤星,會克死所有親人,那吳家就退了親。 林家大老爺又開了祠堂,把這小娘子給逐出了家族,二房的所有家產也收回族裡,這小娘子也是硬氣,去衙門申請開了女戶,帶著林夫人出來,可惜啊,現在林夫人也去世了,這林小娘子,現在真真是一個人了。」

    「天煞孤星?哼~」坐在茶樓二樓靠窗的一個藍衣公子發出一聲嗤笑,對桌對面的年輕公子說:「這吳霏仁還真敢做,為了巴結上王家,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

    年輕公子的臉隱在窗欞的陰影下,不辨神色,聽著樓下小二已經開始轉變話題,看雨中那身著白色喪服的女子身影慢慢遠去,道:「這林家的被吞的家產有多少?」

    「還真不少,」藍衣公子喝了個茶,道:「不說現銀,光大型海船就四艘,店鋪五十多家,十多個大莊子合計千頃良田啊。」

    「林家慎出事的時候不是說回來的船隊裡有5艘大船嗎?」

    「是,就只有他坐的船出了事,別的船都安全到了,船上的貨聽說林家丞全部出手後,就換了幾十萬兩。林家慎死了後,林家沒人敢跑船,連船帶人都賣給了廣州的海商。對了,還有一艘,就是林家慎出事的時候乘坐的那艘,林家小娘子拿自己母親嫁妝裡面的莊子換了過去,那莊子也有百頃良田,居然換了一艘破船。這小娘子也真是。」

    「就算她不拿那莊子換,這莊子只怕也保不住,這吳縣上下,只怕都被林家丞和吳家給把持了。」

    「那我們要不要幫上一把?」藍衣公子一臉壞笑的道。

    「吳家得了這麼一大筆錢,你要有閒就留下來吧。」年輕公子的話一出,藍衣公子臉色頓時沉寂下來。

    「是啊,」藍衣公子輕笑了聲,一個孤女而已,怎麼比得上奪嫡,那林家小娘子,聽說獨立出戶後,奉了自己父兄的牌位,改了名字,賣了母親所剩不多的嫁妝,只等葬了母親後,就會離開吳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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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0:41 AM

第5章 出路

    凌清羽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雖然以前有看過清明上河圖,已經遐想過,那現實的繁華,但是她仍然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了。

    沿著錢塘江邊上,是一片繁忙的碼頭,江裡船只往來,首尾相接,碼頭上腳夫上下卸貨,又有各種攤販,有賣吃的,也有賣雜貨的。從碼頭上去,延伸出去是一片街坊,屋宇鱗次櫛比,有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又有綾羅綢緞、珠寶香料、香火紙馬等的專門經營,此外尚有醫藥門診,大車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業,應有盡有,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凌清羽已經摸清了現在所處的時代,這應該是個平行世界,歷史在唐末拐了彎,趙匡胤沒有黃袍加身,只是做了個國公,開國的乃是大周世宗柴榮,但是大周前期戰亂不斷,經世宗太宗兩代三十年,終於將南方統一並且和大遼達成和平協議,又六十年太平盛世,開放海域,對工商業的限制也逐步放松,大周的經濟一片繁榮。凌清羽比較了下自己所知,這基本上就是北宋嗎,只是還是有些不同,北宋因為趙匡胤是黃袍加身,一向重文輕武,而且後面的皇帝也不靠譜,這個大周朝,武將的位置還是比較高,而皇帝,卻是比北宋更不靠譜,北宋的皇帝喜文,而大周的皇帝喜歡奢侈品,特別是現在在位的熙文帝,好珠寶,香料,年年都要翻修宮殿,用的最上等的木頭,金銀玉器,數不勝數。弄的國庫空虛,於是放開海運,以前只能在官府登記,有執照的船行,才能進行海外貿易,現在是,只要交納一定數量的白銀,就可以得到執照,只是不管什麼船,回來的時候都必須交納一定數量的香料珍寶。於是海運盛行,港口也變得繁榮無比。

    只是,凌清羽沒想到是如此的繁榮。

    想起路上所聽到的,北方大旱,南方水澇,這些年,一直是天災不斷,有些地方都起了流民。

    「姑娘,姑娘,」鄭喜的喚聲,讓凌清羽回過神來,不覺自己輕笑一下,這大周就算已經千瘡百孔,那也不是短期就會出問題的,現在最重要的是,積累自己的力量,然後去報仇。

    「我問過了,」鄭喜跑到凌清羽面前,擦了把汗,道:「今兒就有船去泉州,本是一個大戶包了船的,不過聽說姑娘是女戶,那家夫人發了善心,許我們搭船。」

    凌清羽頷首,鄭喜,是鄭媽媽的兒子,出來後一問,才知道,鄭媽媽是母親的陪嫁奶媽,母親早就把他們一家的身契發還,大兒子鄭東幫母親管理著嫁妝鋪子,小兒子鄭喜就跟著父親在船行跑腿。父親年前,先遣了鄭喜回吳縣送信,才岔開了那場大難。

    凌清羽將父母合葬後,讓鄭媽媽和綠袖,留在了吳縣,一是和鄭東繼續看著剩下的那兩間鋪子,一時看下林吳兩家的動靜,只帶了鄭喜去往泉州,那裡還有父親的風神號。

    凌清羽按了下胸口,從母親梳妝盒裡拿出來的銀票,後來一數,居然有萬兩之數,凌清羽便一直放在胸前做的小袋裡,從吳縣出來,凌清羽其他東西都沒帶,隨身所攜帶的,只有這萬兩銀票和母親死前吐血的帕子。

    那開往泉州的船,是條中等客船,凌清羽和鄭喜從後艙的小跳板上了船,鄭喜跟著水手去到水手艙,一個穿著黃色比肩的丫鬟,帶凌清羽到了後艙的一個小房間,道:「要麻煩姑娘和我們擠一擠了。」

    「麻煩姐姐了,」凌清羽深施一禮,笑著道謝,她身著干淨的青色衣裙,沒有扎髻,而是把頭發梳了條大辮子,簪了朵白色小絨花,她個子高,雖然身材豐腴,整個人看上去干淨利索又健康,連笑容也憨憨的,讓人歡喜。

    丫鬟心裡覺得喜歡,不覺多說了幾句,道:「我家夫人最是和善了,聽王城家的說,你那僕從在找船,又說你是個孤女,自己獨立開了女戶,獨擋門戶,只說可憐見得,要不,一般人,那裡上得了我們范家的船。」

    凌清羽不知道這范家如何厲害,只是笑道:「多虧得夫人善心,要麻煩姐姐幫我給夫人說,真是多謝了,如果可以,小女也想給夫人磕頭道謝。」

    「那倒不用,我家夫人,也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得,」

    「如此,那就麻煩姐姐幫我傳達下小女的心意。」凌清羽拉過丫鬟的手,塞進去一錠銀錁子。

    丫鬟掂了掂,估摸著有一兩左右,不由笑的更加真心,道:「你便在這裡好好休息吧,咱的船快,估計幾天就到泉州了。」

    凌清羽又福了一禮,送了丫鬟出門,方放松下來,開始仔細考慮到泉州如何行動。

    船的主艙,一少婦正挽起衣袖,纖纖玉手執了一老樹梅花的鈞窯壺往杯中倒入,清亮的茶湯帶著幽香,沁人心脾。

    「好茶,」藍衣公子不覺贊道。

    「是銘亮帶過來的,明前的碧螺春,自然是好茶。」范燁抿了口茶,斜了一眼坐在對面蹭吃蹭喝蹭的不走的人,道:「你身為范家嫡子,每天這麼游手好閒的,也不怕伯父傷心。」

    身為當朝吏部尚書范則嫡幼子的范諍,風評一向不大好,十五歲上就中了舉人,卻沒有繼續進學,而是開始游山玩水,風流韻事不可勝數,在范家實是個異數。

    「有我大哥在,父親對我向來是放心的,」范諍笑道,又湊進范燁道:「不過還是要恭喜堂兄這次高升,得了個好位置。」

    「什麼好位置,」范燁歎了口氣,道:「此次泉州開設市舶司,對海運管理當然是好事,我自當盡力不辱使命,只是,原來對番貿易,都由廣州市舶司控制,又一直是王家人把握,現今因為聖上好香喜奢,洛陽汴梁連帶杭州川蜀一帶,都興香料珍寶,對番貿易的利潤巨漲,海商也增加很多,交易金額之巨大,只怕你我所知,不過其中一二,更多都被王家給吞了。」

    「所以這次才在泉州設立市舶司,並且讓中立的范家去做市舶司使?」范諍玩弄著手上的空杯子,上等的鈞窯瓷器,晶瑩剔透,觀之可喜,笑道:「現今海運蒸蒸日上,堂兄這個位置可是個肥缺啊。」

    范燁瞪了他一眼,道:「肥缺,只怕是個死缺!現王貴妃由王家支持,掌控海運,董皇後家現出了董首輔,又有董事均做了戶部尚書,泉州新開市舶司,這麼大的肥缺,兩家都死盯著,你哥哥我一個不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你小子,是特意來消遣我的?」

    范諍剛欲說話,聽得門外有腳步聲,便停下來,望向門口。

    「夫人,」門外腳步停下,輕喚到。

    范夫人楊氏看了兩人一眼,放下珠簾,道:「是山藥啊,進來吧。」

    山藥低著頭進到艙裡,眼角掃了一眼垂下的珠簾,施了一禮,道:「夫人,那個小娘子,奴婢已經帶到奴婢的艙裡了。」

    「哦,」楊氏眼光在簾子後范諍的身影上掃了一眼,笑道:「那小娘子如何?可還懂禮?」

    「小娘子雖年紀不大,卻很是懂禮,看著就是一個老實姑娘。」山藥低頭回道。

    「也是可憐見得,年輕輕輕,就自己開了女戶,」楊氏揮手讓山藥退下,將珠簾掛起,對范諍笑道:「難得六弟竟然會發善心。」

    范諍笑笑未答,他剛才上船之前,看到那個吳縣的小娘子帶著個僕人到處打聽可有船去泉州,不覺動了惻隱之心,知道楊氏是個善心的,便跟楊氏提了兩句,楊氏果然讓那小娘子上了船,但聽這話,卻是認為是自己在外面的風流債了,也不答辯,只笑而不語。

    「六弟,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正經找門親事了,」范燁皺了眉頭,道。

    「吳氏倒是給父親提了幾家,一個是王家三房的二小姐,一個是吳家的五小姐,還有一個是二皇子妃娘家的庶出妹妹,堂兄你覺得那個合適小弟?」范諍笑道,那笑意卻帶著一絲冷意。

    范燁啞然,伯父這個繼室,逼走了范諍不說,還想操控范諍的婚事,范家在朝中一直是以中立為本,從不參與奪嫡之爭,才能延續百年不敗,吳氏這擺明了想讓范家上二皇子的船,難道當范家男人都是蠢的,想起大伯父對吳氏的寵愛,不覺搖頭。

    「那小娘子的父親,本是海商,」范諍想了想,還是道:「那小娘子去泉州,堂兄若是能幫,便幫一把吧。」

    「呵,」范燁笑道:「一個女子,好,她若是也去跑海運,我能幫便幫一把。」

    范諍見他笑意裡滿是輕視,搖搖頭,不再說什麼,望向窗外,看著那一片繁華之景,思緒又轉向其他,和范燁說起河南路的春旱,那小娘子,便如同劃過的水波,了無痕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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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0:42 AM

第6章 暫安

    船上的幾日,是凌清羽穿越過來後最平靜的日子。穿過來後,便是一連串的變故,讓凌清羽應接不暇,母親過世後,更是憤怒和悲傷填滿胸口。雖然是穿越而來,但是這世的母親和上世的母親一模一樣,又接收了原主的記憶,在一起那些日子,母親就算自己病重,也日日只想著如何讓女兒好過,那種舔犢之情,早讓凌清羽把兩個母親融合,視作親母,結果因為自己的大意,居然讓母親被生生氣死,凌清羽憤怒自責,滿心只有報仇一念。

    一口氣憋著,到現在坐在船上,凌清羽沒有出過艙門,連飯食都是山藥幫忙帶過來,自己只靜心思考,如何規劃。

    這倒讓山藥更喜歡這個安靜的小姑娘,要知道船上現在不光是自家老爺,還有大房的六公子,船上的丫頭動心思的可不少,前兩日,山藥日日擔心,這個小娘子有什麼不妥當的舉動,誰知這小娘子居然門都不出,讓領了看管任務的她輕松許多。所以在凌清羽跟著鄭喜從後艙小舢板上下船,並再次深施一禮後,道:「我家老爺,是新任的泉州市舶司長史,你以後,可來范府找我。」

    凌清羽謝道:「多謝山藥姐姐,日後如有我能幫的上的,山藥姐姐也盡管說。」又摸了個小銀錁子,放入山藥手裡,揮揮手,跳下舢板而去。

    凌清羽手中拿著記事單子,一條條對完成事項,口中念道:「找一個小院安生,」抬頭看了看所在的院子,院子不大,就三間正房,兩間廂房,並一個雜物房和廚房,但院子裡有棵大樹,樹冠如雲讓濃蔭遮擋了大半院子的烈日,樹下有一個石頭桌子並四個石頭墩子,院子西邊角上還有口老井,地上鋪的青石,整個院子小巧但是整潔清爽。

    凌清羽滿意的點點頭,在事項後面加上一百兩,然後繼續念道:「找尋風神號的所在,詢問海運許可的申請辦法,查詢物價,找水手,購買貨物,繪畫航海圖,嗯,這個做了。」

    將一張絹圖鋪在院子裡的桌上,這張絹圖,是她從動了海運心思就開始畫起,根據多年跑帆船的經驗,畫上了世界地圖,海島,洋流,季風,並且勾畫了經緯度,又把從鄭喜那裡探到的外藩港口名字,和自己記憶中的名字標注在上,因為怕被人窺伺,凌清羽標注的都是拼音或者簡體字。

    凌清羽仔細的看著海圖,想著,還有沒有疏漏的地方,又想雖然是平行世界,也不知道地形啥的有沒有改變,其他國家的分布是否一樣。一點都沒注意到,鄭喜領了個人進來,並且已經在她身後站立許久。

    「這便是林大當家的航海圖嗎?」

    「啊!」背後突然響起陰深深的聲音,凌清羽嚇的一跳而起,將絹圖一卷,(果然用絹而不是用紙就是好啊!)一邊叫道:「何方賊人,我大哥馬上就回來了,你最好馬上繳械投降!」一邊閃過桌子,這才看到身後,不,現在是對面,有一人,正用驚詫的表情瞪著自己。

    「姑娘,這位是以前風神號的船長,現在後山社船廠的丁老大。」一直站在丁步東後面的鄭喜訕訕道。

    頂不動?凌清羽看著面前這個聽鄭喜說了一路的人,在鄭喜口中,這人就是一上天入海無所不能,有情有義的偉漢子。可面前這人,身高不到170,上身和下身一樣粗,一頭灰白的頭發雜亂的扎了個短髻,只那一雙小眼倒是精光四射,讓那看不出年紀的臉多了份神采。

    「丁老大啊,久仰久仰,」凌清羽習慣性的伸出手,又馬上想起這個年代不興握手,腰一彎,改成了福禮,只她禮還沒福下去,手卻被丁步東給抓住,還沒來得及驚訝,手裡的絹圖就被拿走,然後鋪在了桌上。

    「你可做舟師?」丁步東瞄了眼凌清羽,盯著海圖,問道。

    「自然可。」凌清羽昂頭,道。舟師,就是現代的領航員,凌清羽在現代上大學的時候,就參加了帆船組織,環球業余帆船大賽都參加過好幾屆,做的就是領航員。

    丁步東看著海圖,卻不覺皺了眉頭,雖然林家慎的海圖保護的很緊密,但是丁步東在一次遠航風暴中,卻見過林家慎的海圖一次,遠不及這個海圖的詳密,難道是林家慎後來又追加了部分?但是林家慎以前跑的船自己都跟過,這張海圖上居然還有廣大的林家慎的船根本沒去過的地方。

    「你想修好風神號?」丁步東卷起海圖,還給凌清羽,問道。

    「是,不光是修好風神號,我還想請丁老大再次跑船,」凌清羽停頓了下,腦中回過剛才丁步東看海圖的神情,道:「丁老大以前見過我父親的海圖,應該知道,我的海圖上,遠有父親都沒去過的地方,不知道丁老大還有沒有這個雄心?」

    凌清羽決定賭一把,那海圖除了自己,其實其他人都看不懂,但是丁步東的神情卻是能明白個大概,這個人,果然是老江湖,只是自己的父親其實死的不明不白,而丁老大,在父親出事前一年就隱退,誰知道裡面有沒有內情,但是目前,她想出海,能找到最好的幫手,也就是這個鄭喜口中,有情有義,敢作敢為的丁步東了。

    「丫頭,你知道你那大伯父為什麼同意把風神號和船廠給你嗎?」丁步東盯著凌清羽道,見凌清羽思慮了一下後,微微搖頭,便道:「你跟我來,看看風神號。」

    泉州後山社,這裡有泉州乃至全國最好的造船廠。而現在這個完全廢棄,只有一些垃圾碎片的小造船廠裡一個小小碼頭邊停靠傾斜了一大半的大船,姑且,就叫它大船吧,主桅桿從中斷成兩半,船兩側各破了個大洞,隔艙板碎成了碎片,到處都是刀劍斧頭等利器留下的痕跡。

    凌清羽不覺冷笑道:「果然是刀鋒血雨的大風暴啊。」

    「風神號上,都是好手,都是林大當家的親信,那次都集中在了風神號上,對方如果不是三倍以上的人手,也不可能將全船人殺個干淨,丫頭,」丁步東望了一眼凌清羽,淡聲道:「林大小姐,你確定要重新跑海運?要修好這條船的錢,可以夠你買上幾百畝良田,找個好男人嫁了,豈不是更好?」

    「我原本也想安生度日,只是,對方連我母親也不放過,只怕對我也不會有什麼好心,」凌清羽望著風神號,腦中不覺想象出來那日夜裡,風高浪大,那船上怎樣的腥風血雨,閉了閉眼,道:「何況,就算能過安生日子,我也不能忘記這血海深仇,林家丞留這風神號給我看到,無非也是提醒我,我父親他都能干掉,又何況我這個黃毛丫頭。」

    丁步東不覺笑道:「你也知道你是黃毛丫頭,你拿什麼去向他們報仇?兩年前,我就跟林大當家說過,不參合進官府裡的事情,咱們只是圖個財,差不多就可以了,你父親本也欲退出這行,沒想到卻是這個結果。」

    難道不光是林家丞和吳家?凌清羽敏銳的感覺到陰謀,不覺望向丁步東,見丁步東搖頭不願再說,知以現在自己的情況,丁步東不願意自己更深的陷入進去,是一片好心,心下一暖,道:「丁叔叔,我知道報仇之路艱難,如今我無權無勢,也不會去做那不自量力之事,只我父親,起於海運,死於海運,而我……」

    凌清羽抬起頭,望向遙遠的海岸線,有海鷗飛翔在雪白的浪花上。

    凌清羽雙臂向大海環繞了一下,道:「這世界如此廣闊,我想去看看這個父親走過的世界,丁叔叔,請你相信我,我會是一個超過我父親的舟師。」

    「自古古訓,女子不能上船。」一個年老的聲音在旁邊響起,看到凌清羽詫然回頭,一個老頭拿著煙管在石上敲了敲,然後深吸了一口,吐出了個煙圈,瞇著眼享受了下,緩緩道:「有女人上船,必然會翻,就算你是林家慎的閨女,海神也一樣讓你翻船。」

    「老吳頭?你居然沒死?」丁步東驚喜道。

    「本來會死,上船前,老頭子感了風寒,大當家的可憐我,讓我下了船,倒是撿了條命。」老人看著凌清羽,道:「大小姐,大當家的是好人,你別絕了他的後。」

    凌清羽低聲問鄭喜:「這個是誰?」

    鄭喜一臉喜色的道:「吳大,這風神號就是他造的,泉州最好的造船師傅。」

    凌清羽一正臉色,拂了拂衣袖,深鞠躬道:「吳大爺好。」

    「不必多禮,你父親林大當家於我有大恩,我不能看著他唯一的後人也去送死。」吳大狠狠瞪了一眼丁步東,悶聲道。

    凌清羽清咳一聲,道:「吳大爺,這風神號,聽說原來是泉州最快的海船。」

    「那自然,」吳大的腦袋不覺一抬,一副你也不看誰造的模樣。

    「我看風神號,龍骨啥的都是好的,您覺得要修好,需要多少銀子,多少時間?」凌清羽笑問。

    「嗯,要是有老吳頭出手,我看,最多一個半月,就能修好,要換全新的桅桿,加上艙板這些,估計怎麼著也要三千兩銀子。」看吳大皺著眉頭不說話,丁步東道。

    「女人不能上船。」吳大敲了敲煙管,道。

    「吳大爺,一般女人是指成年女人吧,你看,我初潮都沒來,還算不得女人,可沒人說,孩子不能上船吧?」凌清羽笑瞇瞇的道,卻把那三個男人給嚇得瞪圓了眼睛。

    吳大不覺又好生打量了一下對面的丫頭,一條大辮子垂在腦後,身上的青衣清清爽爽,一張圓乎乎如同滿月的臉上帶著誠意滿滿的笑意,連那雀斑和青春痘都顯得和藹。實在是想不出,怎樣的女孩子才能這麼輕易的把初潮都說出來。

    凌清羽撐著一張笑臉,覺得自己的臉都快僵硬掉了的時候,吳大道:「船修好後,丁步東可以出海。」

    「可我們沒舟師。」不等凌清羽說話,丁步東道。女人怎麼能上船?在鄭喜找到他的時候,他的想法是找個地方安置大當家的這個孤女就成,怎麼也不會帶她出海,可是當看到那張海圖,還有那個女孩子盯著海圖的眼神,丁步東覺得自己的心底有些東西在湧動,鬼使神差的就帶了凌清羽到了這裡。

    「如果上了船,沒人會把你當女人和孩子。」吳大歎了口氣,他也知道,跑海,最重要的就是舟師,茫茫大海裡,一旦迷航,就是死路一條,一個好的舟師,可以提升極大的存活率。丁步東能認可這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自然有自己的獨特之處,或者是林大當家有所保留也說不定。

    「我知道,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就沒把自己當女人或者孩子。而且,我現在已經自立出戶,他林家可以殺我父我兄,但是我凌家的海旗我凌清羽會讓它一直插到大洋盡頭!」凌清羽笑如朝陽,言語擲地有聲。

    雖說自己還是認為一個小姑娘嫁人守著些田產過日子才是正道,只是人家小姑娘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何況,殺父殺母之仇,這個小姑娘能拼上自己來走報仇這條路,多少也讓他心裡佩服,既然說不服,那就盡自己這把老骨頭的力量吧。

    「如果吳大爺沒意見,我還有些小提議,」看到吳大的神情,凌清羽趁火打鐵的道:「大哥上次回家的時候,有給我提過一些想法,如果船上加上一個前帆和後三角帆,就是這樣,速度會快很多。然後前面可加鐵鏵,船鉉加高。」

    凌清羽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石子,在沙地上畫起樓船的圖。

    隨著她筆下的圖越來越清晰,吳大和丁步東都開始專注起來,他們都是海船的老手,仔細思慮後,馬上明白,這對於現在的海船是多大的改動,又是多大的進步。

    直到坐到馬車內,放下車簾,凌清羽才長吁一口氣,將身體放松在座位上。她明白,自己的表現,絕不是一個十五歲女孩子的所為,但是沒法子,誰叫她核心裡面是奔四的女人呢,而且她的性格也裝不來小蘿莉的樣子,好在林慧娘從小被家裡保護的好,父親的這些舊部都沒見過,雖然心裡有疑惑,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多少還是會照顧於她。而且,丁步東也好,吳大也好,都是有本事的人,她本以為自己說的那種後面幾百年才會出現的樓船,他們不會馬上接受,沒想到,他們不光接受了,而且看樣子還有自己的想法。

    這樣也好,海外貿易,自古以來就是利潤最豐厚的,只有積累了足夠的財富,才可能去接觸權勢。

    凌清羽微閉上眼,在腦海中細細思考著,怎麼的路線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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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0:43 AM

第7章 救人

    「吁,」的一聲,馬車猛的一個停頓,讓凌清羽差點跌個倒栽蔥,摸著鼻子爬起來,不覺打開車簾,道:「鄭喜,怎麼了?」

    鄭喜一邊安撫著馬,一邊指著一個倒在車前的小身影道:「這小子突然從旁邊竄出來,姑娘,你沒嚇著吧。」

    「宛那小兔崽子,你往那跑!」地上的小身影還在掙扎著爬起來,一個身形高大的胖婦人揮舞著菜刀追了過來。

    凌清羽看了看婦人,又看了看那黑乎乎的小手裡抓著的包子,跳下了馬車,從荷包裡抓出一把銅錢,在胖婦人沖到面前的時候,道:「這位姐姐,他拿的包子,我付錢,您饒過他可好?」

    一聲姐姐讓胖婦人止住了沖過來的身形,一把銅錢,讓她臉上頓時笑開了花,道:「姑娘真是好心人,不過可得小心些,別讓人給沾上了,這小兔崽子,在這附近晃悠幾天了,可不是什麼好人。」

    凌清羽笑著送走胖婦人,轉頭看向那小身影,年紀不大,也就七八歲模樣,衣衫襤褸,只那抹的黑黑的臉龐上,一雙眼睛清澈明亮。

    「姐姐,」孩子猶豫著喚了一聲,凌清羽卻抬手止住了他後面的話,從荷包裡倒出一些銅錢,想想,把整個荷包放入孩子手中道:「姐姐也不富裕,這些你省著用。」

    然後立馬上車,示意鄭喜趕車走。再呆下去,保不住自己良心大發,留了他下來,但是如今現在自己的狀況,來歷不明的人少碰,路見不平的事情少做才是真理,自己都自身不保,那裡能去救的了別人。

    孩子手上抓著凌清羽還帶著體香的荷包,眼睛眨巴眨巴,嘴角露出絲笑意,那輛馬車他見過,聽說也是剛搬過來不久的一戶人家,據那些八婆們閒聊的時候不屑的提過,那是一個女戶。

    已是初夏的時光,早晨的露水還帶著點涼意,天邊微微露出一絲霞光,將院子裡染出一層朦朧之意。

    凌清羽伸了個懶腰,深呼吸了三次,讓那清新的空氣填滿肺部,然後做了幾下拉伸動作,准備開始站樁。

    她上輩子讀書的時候忙於各種愛好運動,工作後就一直為賺錢奔忙,也跟著閨蜜去參加過什麼太極學習班五禽戲學習班,但是最後都是無疾而終,唯一記得就是這個站樁。到了這裡來後,一直忙於各種狀況,昨天總算是有些進度,所以凌清羽打算開始好好的鍛煉,畢竟出海是需要一個健康強壯的身體的。

    擺好姿勢,膝蓋微微彎曲,臀部下坐,凌清羽搜尋著記憶裡的姿勢,慢慢收腹提氣,讓氣開始流轉,剛剛進入境界,就聽門外咯吱一聲,然後傳來低低的哭聲。

    凌清羽不理,繼續提氣,那哭聲卻漸大,伴有嗚咽在裡面,幾個來回,凌清羽終是忍不住,走到門口,打開門。

    凌清羽買的這個小院子,原來是個大戶人家外面管事的住處,因為要跟著主人家去廣州,所以出售的比較急,價格也低,這裡處於泉州東邊一個平民的聚集區,周圍大多是小康之家,這院子在巷子的末尾,孤零零的一家很是清淨,不過清淨的壞處就是,門外倒了人,別人也不知道。

    凌清羽很無語的看著門外的兩人,一個少年模樣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子正趴在那少年身上哭泣,聲音不大不小,大是剛夠門裡的凌清羽聽見,小到,隔了二十來米的別的院子肯定聽不見。

    凌清羽第一反應是關門回家,可是那小孩子的動作比她更快,一把撲上來,抱住了她的腿,哭道:「姐姐,好心的姐姐,行行好,救救我哥哥吧!」

    凌清羽眼角抽了抽,見那孩子對著自己做出准備大哭的樣子,只覺一個頭做兩個大,果然,好人是不能做的啊。

    聽到外面有動靜的鄭喜,披了件外衣急忙忙從東廂房跑出來看到的就是,他家大姑娘正被個孩子抱著腿,哭的那叫一個傷心,不覺腦中展開各種可能性。

    凌清羽看到鄭喜那楞怔怔的模樣,不覺惱道:「過來幫忙,幫這家伙搬進來,別叫人看到!」

    讓鄭喜把那地上生死不知的少年搬到西廂房,再一腳把小屁孩揣進院子裡,在門外探頭看了看,兩邊都是一片寂靜,沒有人影也沒有人聲,才關上門,提著小屁孩到西廂房,往椅子上大馬金刀的坐下,小屁孩丟地上,剛欲開口。

    「姐姐你可憐可憐我們,我和哥哥路上被盜匪打劫,哥哥受了傷,我們身上又沒有錢,流落到這裡,可是我年紀小,連工作都找不到,姐姐我能做事的,只要給口飯吃,啥事也能做。」那孩子已經一連聲的道,然後爬到被鄭喜放到床上的少年面前,拿衣袖一頓好擦,又道:「姐姐你要不要招婿?你看,我哥哥長的可好看了,以前好多姐姐想嫁他,他都不答應,只要姐姐你能治好他,我保證他一定任勞任怨的給你當贅婿。」

    凌清羽被他一連串的話說的一時無語,看到鄭喜投過來那種滿滿有奸情的目光,忙咳了一聲道:「你別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要招婿了!」

    「我聽前面街上賣包子的阿婆說,女孩子獨立做的女戶,要不就是招婿,要不就是暗那什麼倉庫。」孩子低著頭道。

    「小兔崽子,胡說啥!」卻是鄭喜怒了,一個巴掌就扇過去,被凌清羽擋住,輕輕搖了搖頭。

    看到鄭喜和凌清羽的臉色,小孩子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想來這家人只怕也不肯收留了,不覺灰暗了臉色,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帶哥哥走,給姐姐添麻煩了,對不住,買包子的錢,我會還你的。」

    「等等,」粗粗幾眼,凌清羽卻也看出,那少年臉色蒼白如紙,身上已經灰蒙蒙的衣服上有好些暗黑色的血斑,再拖上些時間,只怕就真的要變成屍體了。

    「包吃包住包治病,買你們十年,如何?」凌清羽的話讓小孩子大喜,卻讓鄭喜不覺腹誹,姑娘真是太會省錢了,現在雇個小廝一個月都要500錢,這還帶兩,十年下來怕不有上百兩銀子?

    「鄭喜,去找個大夫,」凌清羽忽略掉鄭喜的目光,道。  

    「不行,」一聲弱弱的聲音從床上那個半死不活的少年嘴裡發出,少年勉強想抬起身子,卻又無力的跌倒回去,急急的道:「不能找大夫,夜兒……」

    「哥哥,你醒了!」小孩子驚喜的撲到他身旁,手做探他額頭的樣子擋住了那少年的話。

    凌清羽的臉不覺又黑了,這,怎麼看都不是善撮啊,有陰謀,有隱情啊!

    「嗯?」凌清羽發出長長的拖音,又坐回椅子,好整以暇的看著小屁孩,直看得小屁孩發毛,不覺低了頭,低聲道:「我家裡被奸人所害,路大哥帶我逃了出來,是躲避追殺到此,姐姐你救救大哥,我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如果有麻煩,你就把我交給他們就行了。」

    「夜兒!」少年急道。

    「要是路大哥你死了,我一個人又能怎麼辦?」小屁孩壓住了少年,抬頭,眼神清澈,道:「我姓葉排行十一,這是我父親好友的兒子路遙。」

    凌清羽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同病相憐的心情,還是麻煩來了趕快跑的心情,正在天人交戰,聽得鄭喜在旁邊道:「姑娘,船上缺水手廚子苦力。」

    凌清羽扶額,轉念一想,也是,就算這兩人有啥仇家,一個月後,可以帶著出海,一出去,可就海闊天空了。而自己,正好有兩個施恩了的手下可用。

    就是這身子骨,凌清羽的眼神嫌棄般的在少年那消瘦的身體,葉十一那小身板上一掃,這小家伙,也就可以幫自己端茶送水,那少年,實在不行,培養培養做舵手?

    「姑娘,再不給這位路小哥醫治,估計你的水手就少了一人。」鄭喜的聲音再次響起,見凌清羽有些惱怒的瞪過來,道:「如果不能用外面的大夫,丁老大那裡倒是有個船醫,不會亂說話。」

    凌清羽起身走出門外,從自己胸前的小包裡掏出一張百兩銀票,回轉過來,交給鄭喜道:「你去請下那位船醫,然後買點藥回來,人參啥的也帶點,反正,船上也要用。」

    鄭喜接過銀票,心底湧上了感動,一路上過來,姑娘都是精打細算,省錢省到連個丫鬟都不用,全部自己打理,卻為了陌生人願意花費等同於這個小院的銀子,姑娘果然還是原來那個善良可愛的姑娘啊。

    看著鄭喜顛顛的跑出門,凌清羽把葉十一帶到廚房,道:「我不管你以前是什麼身份,既然現在賣身於我,就給我好好做事,先燒熱水,旁邊那個耳房看到沒,那裡面有個木桶,把水提到那裡面。」

    丟了葉十一在廚房,凌清羽又轉身回到西廂房,一把撕開少年的衣服脫了下來,衣服應該是上好的料子,撕開的聲音清脆,摸上去也很是光滑,不過凌清羽來不及去考量衣料,也沒看到路遙的臉色發青,注意力都被那赤裸的身上交錯的傷痕所吸引,不覺吸了口涼氣。

    身上總有十幾道傷痕,深的可見骨,翻開的肉都有開始腐爛的,流著膿血水,幸好傷口都避開了要害,而且也有上過藥的痕跡,要不,流血都會流光。

    凌清羽不覺感歎了一句:「都爛成這樣了,你怎麼還能不死啊!」

    路遙本是撐著一口氣,被這個女人直接撕衣服扒光,又得了這麼一句感慨,不覺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凌清羽本欲再看下他身上其他地方的傷勢,鼻中聞到了一股焦味,道了聲不好,沖出西廂房,果見廚房那裡冒出了濃煙。

    等鄭喜帶著船醫回到院子的時候,院子裡已經是一片狼藉,廚房門被燒了半邊,院子裡到處流的水,凌清羽叉著腰在訓葉十一。

    「要你燒火,你燒我的廚房,要你提水,你水漫我的院子,要你洗澡你把桶子都翻了,葉十一,其實你是來找我報仇的吧!」

    鄭喜帶著船醫直接無視了庭院直接進到西廂房,然後看到路遙赤裸著上身躺床上,上身已經被收拾干淨,旁邊椅子上,放著一盆水,水盆邊搭著條帕子。

    船醫啥都沒說,直接上去看診。

    「你給我老老實實的進去洗澡,自己洗,知道不?」凌清羽看鄭喜帶著醫生進去了,總算松了口氣,道。

    「我以前,都是小桃幫我洗的。」葉十一低著頭,小小的聲音道。

    「那是以前,現在你要學會自力更生,知道不!」凌清羽惡狠狠的道。

    「嗯,我會學的,」葉十一抬起頭,一張洗干淨後顯露出來五官精致的小臉上帶著可憐巴巴的神情,道:「姐姐你不會不要我吧。」

    一個美少年胚子用這麼柔軟哀求的語氣說話,凌清羽那顆快奔四的大嬸心頓時軟了。想醫生既然來了,路遙那也就沒自己啥事了,於是軟了聲音道:「我教你洗這次,以後可都要自己洗了。」

    「嗯,」

    「十一,你多大了?」從葉十一的後背上擦下滾滾泥水,凌清羽隨口問道。

    「七歲了,」葉十一老實的坐在木桶裡讓凌清羽清洗。

    這身髒的,那路遙的身上雖然全身是傷,也沒髒成這樣啊,但是隨著泥垢的洗去,一副白嫩的如同上好白玉一樣的身體出現在面前,那皮膚細膩白皙,摸上去柔軟潤滑,手感比最頂級的絲緞都要好,再配上那黑得發亮的頭發,精致的不似人類的面容,凌清羽一頓,道:「你是故意往自己身上弄這麼多泥的?」

    「我們被追殺的時候,有人說要抓了我去做孌童,路大哥說那不是好事,所以我想,弄的泥呼呼的,就沒人認得我,也不會抓我去做孌童了。」葉十一打了個哈切,道:「到這裡後,沒人願意收留我們,就只好住在那邊的破廟裡,我本來想討些錢給路大哥治病,但是都沒人理我,這些天,就只有姐姐你理了我,所以晚上,我就把路大哥搬到這裡。」

    凌清羽覺得自己的心底被這個孩子柔和的聲音給觸動了,把洗的干干淨淨香噴噴的葉十一從桶裡抱了出來,給他擦干淨,見孩子的眼睛都快閉上了,於是,把浴巾包住他的身子,往正房走去,一邊哄道:「你先睡吧,這段時間不要出門,等我們出海後,就不怕追殺你們的人了。」

    正房三間,當中一間是廳房,右邊一間,凌清羽自己住了,想起現在路遙病重,葉十一一個孩子也不用避諱那麼多,就將葉十一放在了左邊那間房的床上。

    還好,原來那個大戶人家的管事走的急促,連帶一些被褥家具,凌清羽只加了點錢就都買下來了。

    被褥都找了街坊上的洗衣婦洗干淨了,又在太陽下曬過,到底才七歲的孩子,葉十一一落在枕頭上,抱著被子,就沉睡過去。

    凌清羽給他掩上房門,到西廂房看路遙的情況。

    「幸好沒有傷到要害,他自己上的藥也是上好的金創藥,要不,就這麼耽擱幾天,早死了。」船醫正一邊開藥方,一邊道:「我留下外用藥,這些你多買幾副,他還年輕,好好調養下,恢復的很快的。」

    「多謝石老了。」鄭喜接過藥方,道謝道。

    「多大的事情,我知道,不會亂說的,」船醫突然湊到鄭喜跟前道:「昨兒晚上,我聽說丁老大准備重新跑船了?不知道船上還要大夫不?」

    「大夫是肯定要的,不過您老能不能上船,那得問丁老大。」鄭喜退後一步道。石方的醫術是頂好的,就是好酒,酒品又不好,十天裡頭倒有八天是醉倒的,有次他把船上的貨物都給偷喝光後,就沒人敢找他上船了。

    「知道了知道了,」石方接過診金,揮揮手,又沖門口對著他施大禮的凌清羽還了一禮,背著藥箱,晃悠悠的走了。

    「那,我去抓藥了。」鄭喜拿著藥方,也出門了。

    凌清羽看著床上被包成粽子一樣的路遙,不覺失笑,和葉十一比起來,路遙的相貌非常之方正,濃眉大眼,很有英氣,只現在被包的只剩一個頭在外面,那樣子真是很滑稽。

    路遙是被那大夫折騰醒的,先是在傷口上噴酒,然後一些粗的傷口上直接縫針,再然後是摸上一層痛死人的藥膏,最後石方用力給他包扎的時候,路遙覺得自己已經沒感覺了。

    所以見到凌清羽進來,路遙眼皮翻了翻,啥都沒力氣說。

    不過凌清羽也不需要他說,她站在床邊,打量夠了,然後道:「葉十一已經睡了,你也先好生休息下,等下鄭喜買了藥和早餐回來,我會叫你的,你放心,葉十一既然已經把你們兩個都賣給了我,那就是我的人了,我會盡力保護你們的安全的,嗯,不會讓人把葉十一和你抓去做孌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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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0:45 AM

第8章 變故

    日子匆匆過了一個月,泉州已經進入夏季,天氣也燥熱起來。

    這一日,凌清羽沒有去船廠,坐在樹下的石墩上,研究鄭喜拿回來的商品目錄。

    這些日子,凌清羽隔三差五的到船廠看吳大他們修船,同時和吳大商量些細節,讓鄭喜在泉州聯系商家,尋找帶上船的貨物。

    路遙的身體果然恢復的快,十日後,就已經開始主動的干活,凌清羽不讓他和葉十一出去,但是家裡的劈材挑水打掃,後來包括燒飯,都是他做了,雖然味道的確不咋地。

    「嗯,路遙,鄭喜沒買鹽回來?」凌清羽一手拿著貨單看,一手拿著筷子夾了菜道。

    你昨天不是說鹽也是要錢買的,嫌我放多了鹽?路遙瞪了凌清羽一樣,卻沒有回話,自去提了水,沖洗院子。天氣已經很熱了,水澆上去後不多久,又會有熱氣冒出來。

    凌清羽也就隨口念一句,她上輩子,學而不精的東西很多,唯獨一樣,是從一開始學就被所有人嫌棄的,那就是做飯,她可以把稀飯煮成鍋巴,青菜炒成漿糊,魚的外面焦黑裡面卻是生的。在她在父母面前,同學面前,男友面前,老公面前,的努力都被婉言誇獎後,她自己徹底放棄了做飯。

    所以雖然她有一個美食家的胃,知道美食應該怎麼做,但是在沒有選擇的時候,只要有人做飯給她吃,她還是很感激的,因為再怎麼樣,都做的比她好。

    比起路遙,葉十一這些日子就過的很是舒服。凌清羽雖然不讓他出門,卻也不拘著他做什麼,買了一些書和文房四寶給他,又專門買了個木桶要他練習閉氣,從船廠回來後,幫路遙換好藥,熬好藥後,也會和他講一些以前從來沒聽過的故事,凌清羽從來不問他到底是誰,仇人是誰,但是在晚上他做噩夢的時候,會抱著他睡,睡不著的話,就和他討論如果能報仇的話,要怎麼對待仇人,比如可以挖個大坑讓仇人跳,又或者,讓他在大街上裸奔,等等一般女兒家不會想的事情。

    當然,葉十一認為凌清羽絕對不是一般女孩子,否則,那個女孩子會在路遙都臉紅得像煮熟的雞蛋,而她還老神在在的脫路遙的衣服,搽身搽藥。葉十一也在路遙的眼神指示下問過鄭喜,鄭喜是這麼說的:「那能怎麼辦?我有事情,每天都累死了,你個小家伙能幫他換?再說了,你那天不是說過,要這小子給我家姑娘做贅婿?都贅婿了,又在乎那麼多做什麼?」

    其實葉十一不是很懂贅婿的意思,他當初那麼說,也是因為聽人家八卦的時候提起過,想如果脫衣服就是贅婿,那麼凌清羽天天幫他洗澡,帶他睡覺,早脫個精光了,那麼他是不是也是贅婿了?只是,他很聰明的沒有把自己的想法給人說過。

    凌清羽是根本不在乎,鄭喜是懶得在乎,葉十一是不懂在乎,於是唯一一個非常在乎在乎的不得了的路遙就很悲劇了。有那麼些天,他只要聽到凌清羽的聲音,就害怕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子會不滿足於只幫自己脫衣服,而最終是吃干抹淨。他提心吊膽了好些天後,才終於明白,這個女子,她是真不在乎,真沒把自己當女人。

    「姐姐,我們什麼時候能上船?」葉十一把吃完的碗筷收好,問道。

    「嗯,還要幾天吧。」凌清羽翻了一頁貨單,隨手把要買的貨物和數量記在紙上,道:「要你練習閉氣,你做了嗎?」

    「我有練呢,現在能閉許久了。」葉十一高興的道,他來自北方,一點水性都不識,凌清羽在知道他們兩都是旱鴨子後,准備放棄帶他們上船,結果,鄭喜一句話改變了她的主意,鄭喜說:「海船上,識不識水性有什麼關系,掉下海裡,都是個死。」

    凌清羽笑著摸了摸葉十一的頭,以示獎勵。然後整理好手上的單子,修船去掉三千兩,辦理出海許可證兩千兩,還要帶些雜物和水手費用,那麼剩下也就只夠四千兩買貨了,這些錢就算是只挑最便宜的瓷器,也裝不滿一船,看樣子要像鄭喜說的,出租一些倉位出去。  

    見凌清羽又開始用他看不懂的文字寫寫畫畫,路遙招手讓葉十一過來,拎他進房,開始教他練功。

    凌清羽看了一眼路遙悄悄帶上門,路遙好些後,就開始偷偷摸摸的教葉十一一些東西,凌清羽自己估計,應該是武功,說不好奇是假的,只是看路遙那忌諱莫深的樣子,凌清羽選擇了默許和無視,大家都是天涯淪落人,沒必要去太追究。

    收回眼光,卻正好看見鄭喜悄悄推開門進來,又回頭探視一下,然後輕輕關上門,不覺好奇的看著他。

    「姑娘,」鄭喜的臉色非常不好,一頭的汗都顧不上,急匆匆的走到凌清羽面前,看了眼路遙的房間,附身低聲道:「出事了。」

    凌清羽起身,和鄭喜走到正房,關上門,方問:「何事?」

    「丁老大昨天夜裡被人偷襲,受了傷。」鄭喜抹了把汗道。

    「啊!?」凌清羽輕叫了聲,又捂住嘴,低聲焦急的道:「傷的如何,我要去看看。」

    「不行,丁老大說,他既然已經被盯上,姑娘就不能去找他,要是被這邊大當家的仇家知道是姑娘,只怕會有禍事,」鄭喜道:「丁老大沒有性命之憂,只是腿斷了,估計要躺上些時候。丁老大已經找了一批水手,也有些小商聽說丁老大出海,也願意租艙位一起,不過丁老大這一出事,只怕水手和小商都有變故。」

    泉州木棉巷多是豪宅大院,其中占了半條街的府邸是廣州謝家在泉州的別院,廣州謝家靠海運起家,幾十年下來,已經是一方豪強,家產數千萬之巨。

    此時,書房裡,謝家當家人謝懋的二兒子謝庭軒正在聽手下的回報。

    「那丁步東兩條腿都斷了,這半年是上不了船了,他那些水手,大半都已經同意改上我們的船,還有幾個也不成氣候,那些小商們,聽說是謝二爺的意思,沒人敢租他們的艙位。」

    「嗯,」謝庭軒滿意的點點頭,丟了一塊香餅進香爐裡面,清雅的香氣悠悠燃起,謝庭軒揮揮手,讓手下退下,舒適的靠在了榻上的軟靠上。

    沒想到,那成破爛的風神號,丁步東都能修好,丁步東在泉州還是有一定的號召力的,原是聽說他已經上岸,不再出海,所以收拾林家慎的時候才放過他,沒想到這麼不安分,居然還想出海,這泉州,既然我謝庭軒已經來了,就不會容別人在這裡出頭。大哥把廣州打理的那麼好,如果不趁著現在父親還在,在泉州打下天下,這個謝家當家,遲早就都是他的了。

    凌清羽只覺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等到夜深,才和鄭喜,偷偷的走後門到了丁步東家裡。

    「不是說了不讓姑娘來嘛?」丁步東責備的看了鄭喜一眼。

    「不怪鄭喜,是我要來的,丁叔,都是我不好,連累你了。」凌清羽歉然的道。

    「不關姑娘的事情,是謝老二下的手,他最近在泉州動作很大,想吞了泉州的海運,我估計是礙了他的眼了。」丁步東道。如果是和林家慎有關,那就不是打斷他的腿,而是要他的命了,看樣子,謝二爺只是不想他出海。

    「不過姑娘,丁步東對不住你,本來找好的水手,大半都被謝二爺的人挖走了,留下的也沒幾個,要不,等我腿好後,再出海?」丁步東道。

    凌清羽看著丁步東被子下隱約露出來的腿的樣子,那腿彎曲的弧度有些奇怪,估計不是像鄭喜和丁步東自己所說只是腿斷了而已。定了定神,道:「丁叔,您先養好身體,別著急。」

    和丁步東說了幾句,見他神色疲憊,凌清羽便告辭出來。

    出到門外,鄭喜問道:「姑娘,那我們就先別出海?」

    凌清羽搖搖頭,回頭望了一眼丁步東房間裡的燈光,道:「咱們不能再麻煩丁叔了,那個叫謝老二的已經盯上了丁老大,如果丁叔再有所動作,下次,就不是短腿這麼簡單了。海我們這次一定要出,我記得石方說過,在海外婆羅洲,有幾種藥材,可以煉制上好接骨續筋的傷藥,如果能找到,丁叔的腿就能恢復。」

    「如果凌大小姐能為義父找到那藥,那麼我可以做你的舵手。」從門口的陰影處,走出幾個人,為首的年輕人道。

    凌清羽先是被嚇了一跳,沒想到這門口居然悄無聲息的站著這麼些人,但聽他話語沒惡意,不覺放松了點。

    「這位是丁老大的義子丁冬。」鄭喜看清來人後,道。

    丁冬看著面前的少女,不覺皺了皺眉,沒想到義父看重的舟師居然是這麼一個小丫頭,這樣子出海,真的靠得住嘛?但是想到義父那扭曲的雙腿,以及石方說的,如果沒有藥,有可能義父以後都站不起來了,問道:「大小姐,你真的能出海?」

    「能!」凌清羽靜靜的看著丁冬,道。

    「那好,我是舵手,張三他們是操帆的,但是劃擼的水手一個都沒有。」丁冬指了指旁邊站的幾個年輕人,他們都是丁步東一手帶出來的,這次丁步東出事,雖然知道自己這邊的力量根本不能和謝二爺去拼,但是心裡多少都想報仇。

    「劃擼的水手,只要有力氣就行了?」凌清羽問道,她記得鄭喜給他普及當下海船的人員配置的時候說過,舵手操帆手那都是技術活,唯獨人員需求最大的劃擼手,其實只要有力氣聽指揮就行了。

    「那倒是,不過,我們的目的是藥,凌大小姐你知道去婆羅洲嘛?」丁冬問,他跟著林家慎的船去過最遠的是三佛齊,但是婆羅洲是連義父都沒去過的地方,但是這次義父卻興奮的說,可以跟著凌大小姐去到婆羅洲以及更遠的地方,義父是那樣期待這次出海,謝老二,你等著,小爺總有找你的一天。

    凌清羽不覺笑了,估計這些年輕人等在這裡,是准備要挾她出海的,道:「自然要去,要不是因為我,丁叔也不會有次大難。丁大哥,你們最近私下准備,不要引起那個謝賊的注意,剩下的事情,我們來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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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0:48 AM

第9章 水手

    「姑娘,水手您有人選了?」默默的走了一段路後,鄭喜終是忍不住問道。

    「沒有。」凌清羽很干脆的回答,轉頭對鄭喜一笑,道:「所以明天我們上街去找人。」

    「上街找?」鄭喜有些呆,雖然泉州大街上是有水手在走動,難道大小姐准備去抓人?逮一個抓一個?

    「我前些日子去船廠的時候,看到永定橋那邊有蠻多人在找活。」

    「永定橋?那是找短工的地方?不是水手啊?」

    「你不是說過,劃擼的只要有力氣聽話就行?我們給工錢,不跟打短工一樣?」

    第二日一早,凌清羽便和鄭喜到了永定橋。

    泉州的夏天非常炎熱,橋頭聚集的人群大多都是衣衫隨便搭在肩上,有的干脆光著膀子,這些人有本地的一些無產之戶靠打短工為生,更多的卻是從北方來的流民,北方河南路一帶已經連續干旱三年,有的地方顆粒無收,大量的人逃荒出來。只是福建路一帶本是山多地少,無法安置這麼多人,於是其中大部分人便成了流民。

    凌清羽到船廠的時候,便見到吳大有雇傭很多北方來的木工,價錢便宜又能吃苦耐勞,對這些廉價勞動力早有想法。

    「東家,您家要短工嗎?選我,力氣夠大!只要二十文一天。」

    「東家選我,你看我比他強壯多了,選我沒錯。」

    「東家我會手藝,您家要泥水匠不?」

    見到有人來,本來或躺或靠閒散聚在一起的人,便一哄而上,極力向來人推薦自己,以便得到一份工作能保一家一天的口糧。

    「別急別急,」鄭喜把爬在自己身上的手都擋下去,又不是女人,被這麼多男人擠著擁上來左抓右拽的,實在不是他之好啊,見擋不過來,於是大吼一聲:「都給住手!我們東家這次要的人多,強壯勞力二十人,一百文一天,是做海船上的水手!」

    嘲雜聲一下子靜下來,然後各種低語又響起。

    「是出海啊,那可是九死一生,搞不好就回不來了。」

    「我家有家有口的,死了就完了。」

    「可是一天一百文啊,到那找這麼好的事情?」

    「咱們一點水性都不會,這上船不就是個死嗎?」

    凌清羽聽著人群裡細碎的聲音,卻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要去,招手要鄭喜過來,附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鄭喜點點頭,抖了抖衣服,走到中間的一塊石頭上,道:「東家說了,這次出海要三個月以上,如果願意簽的,一次性給予預付金十兩銀子,如果表現好的,回來後,工錢可以加倍。過了這村可就沒那個店了,只要二十人,要身體康健,力氣夠大的。」

    人群裡的議論聲音更大了,凌清羽也不著急,干脆邊上找了個大樹,在樹下的石頭上坐了下來。

    永定橋橋頭過去些有個橋洞,外面看不到裡面,洞裡卻可以看見外面的動靜。

    洞裡三三兩兩的坐了好幾個大漢,為首一人,赤著上身,靠在石壁上,嘴裡叼著根茅草,眼神在站在中間石頭上的鄭喜身上看了看,眼神又轉到老神在在坐在樹下,好一副閒情雅致的左看風景右看戲,只差沒端杯茶的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  那女子身著青色男式長衫,頭發挽了個發髻在頭頂上,插了根木簪,一張大餅臉,臉上還有好些雀斑和青春痘,身材不似一般少女嬌嬈而是高大壯實,如果不是胸前的那兩團在夏日青衫下面的微微凸起,還真不是那麼容易判斷是男是女。

    「老單他們這段時間去修的那艘海船好像東家是個女戶?」顧燧吐出茅草根,問旁邊的張大虎。

    「是的,聽說是早些時候死在海上的姓林的海商的獨女,自己出來立了女戶,改了姓姓凌,老單他們昨兒晚上回來說,本來領船出海的丁老大被人暗算了,斷了腿,水手們大多都害怕而退了約,也不知道這船能不能出去,幸好東家厚道,錢都是每天結算的,也給的不錯,老單他們也攢了些錢。」張大虎道。

    「我聽著老單說,那船很好?」

    「那是,老單一直吹呢,說他雖然沒造過船,可這船用的料也好,做工也好,那都是頂好的船了,又大,也不怕海浪,再大的浪都翻不了,不會水性也沒事,要不是丁老大他們本來就有自己的水手,老單都想跟著出海了。哎,老大,您意思?」

    顧燧站了起來,低著頭出了橋洞,拍了拍身上的土,想想,還是把已經快爛成布條的上衣批上,向凌清羽走去。

    「凌當家?」

    凌清羽先是一愣,然後恍然覺悟過來是喊的自己,回頭,只看到一雙泥腿,褲腿卷到膝蓋上,滿是泥漿的腳上是一雙老舊的草鞋。然後抬頭,再抬頭,只覺得脖子都有些擰著了,才看到一張臉,因為顧燧是低著頭,所以陽光是從他頭頂上斜照過來,臉便隱在陰影裡,便是這樣,那張稜角分明五官堅硬很有男人味道的臉仍有讓凌清羽晃瞎了眼的感覺。

    凌清羽不覺站了起來,可站起來後,發覺自己仍然是要抬頭抬到脖子酸,這個男人,怕是有一米九吧?!

    顧燧見凌清羽昂起頭如同要下場的斗雞一樣,不覺笑道:「凌當家怎麼了?」

    凌清羽咳了聲,心道,凌清羽,你不是小女生,你已經是奔四的大嬸了,什麼男人沒見過,脫了衣服還不是一樣!想到脫衣服,眼神在面前男人那衣不遮體的身上一晃,這男人高大,身材卻好,露出來地方沒有一絲贅肉,褐色的皮膚下鼓起肌肉那優美的條紋,凌清羽不覺想到那有名的羅馬雕像擲餅者。

    「坐,」凌清羽穩了穩心神,重新在石頭上坐下,同時拍拍旁邊的石頭,示意對方坐下。

    顧燧卻沒在石頭上坐下,而是直接席地而坐。

    嗯,凌清羽心裡暗贊一聲,對現在兩人總算能直視表示了滿意,笑道:「不知道這位大哥能帶幾人上船?」

    「我們兄弟一共九人,有三人在船廠修你的船,不過,我們上船,希望能一個月的工錢能有六兩銀子,上船前給二十兩銀子的定金。」顧燧道,隨手拔了根茅草叼在嘴裡,這個姓凌的女子,看上去年紀不大,不過看樣子是個聰明人,跟聰明人做事,總歸會輕松些。看凌清羽打量完自己後,又把散落在四周的兄弟幾個打量一遍,那眼神,居然一個沒看錯,不覺笑意又深了幾分。

    凌清羽摸了摸下巴,這個大漢,和那周圍幾個,都是身高體壯,看樣子力氣就不錯,只是臉色都不大好,估計是營養不良,雖然都是衣不遮體的破落樣,身上卻都仍然有種氣勢,這些人,不是普通人。日後出海,這些人會否出些蛾子,她還真沒把握控制住他們,只是以現在的情況看,這些人倒是最好的搖櫓手,有力氣,而且看上去是受過訓練。

    「可以,這位大哥,如果願意,我想雇你為班頭,除了工錢外,船回來後,還可以分紅,嗯,」凌清羽從荷包裡掏出三張百兩銀票,遞給顧燧道:「除了定金,這一百兩,算我借給你的,你可以自行去置辦點貨物,帶到海外去販售。」

    顧燧一愣,手上拿著銀票,微微笑道:「凌當家不怕我帶著銀票跑了?」

    「你不是這種人,」凌清羽直視著他道,然後聳聳肩,道:「如果你跑了,那就是我識人不遂,自己沒眼光,那也只好認了。」

    「哈哈哈,」顧燧大笑道:「小姑娘不錯,好,我顧燧這就給你寫契約。」

    鄭喜手上帶著現成的契約書來的,不過聽到顧燧報的工錢,不覺埋怨的看向凌清羽,但見除了顧燧這伙人,也沒別的人再上來,而這伙人看上去都是人高馬大,一個頂兩,也只好不情不願的把契書上的工錢數給改了,然後讓顧燧等人按上手印,這人就算雇上了。

    「凌當家,」顧燧擦了擦手上的印泥,將一百兩銀票又遞還給凌清羽道:「顧燧是個粗人,也不知道啥貨物賺錢,不如凌當家一起幫俺置辦了吧。」

    凌清羽很無語,百兩銀子的貨物,在番外打個回轉,回來就是千兩銀子了,這個對於水手來說,是天大的好處,何況這銀子還是她出了算借他的,沒想到,連買貨都要自己去做?這豈不是太冤大頭了?不過視線在顧燧和其他人身上掃過後,凌清羽又默然了,這個世道最是狗眼看人低,以他們這身份,這樣子,就算拿著銀子去買,人家只怕也當這錢來路不明。

    「好的,」凌清羽接過銀票,又道;「我叫鄭喜給你們換成小額銀票或者現銀?」

    「那就麻煩凌當家了。」顧燧正式的施了一禮。

    凌清羽見他施禮的姿勢端正,儀態端方,輕輕笑了笑,帶著鄭喜離去。

    「顧大哥,」一個少女匆匆跑了過來,見到顧燧手上拿著的契約書,不覺急道:「顧大哥,快還了去,你怎麼能出海呢?那出海都是十去九不回的,這麼危險的事情,怎麼能做,你要是出事了你叫我和母親怎麼辦?」

    「梅小姐,」顧燧止住了她的話,手一擋,也順勢擋住了少女撲過來的身子,淡淡的道:「這次我們兄弟的定金交了那院子的余款後足夠你和老夫人的生活所需,想來梅兄再有些時日也應該能尋過來,那時你們一家自然就能團聚。」

    顧燧說完,自顧自的走了。

    梅紅還想追上去再度勸說,卻被張大虎給擋住了。

    張大虎笑道:「梅小姐,你還是請回吧,這裡太髒,別污了你的眼。」

    梅紅跺了跺腳,道:「我找母親說去。」

    等梅紅的身影跑遠了,張大虎啐了一口,道:「什麼人啊!」

    「三百兩啊!」鄭喜心痛不已,不覺念叨道:「姑娘,你也捏大方了,就算他們力氣夠大,也不真能一個頂兩啊,那擼艙你是改進了,現在只要三十個位子,可總也要三十個人不是?這預算一下去掉大半了,還有二十一個人怎麼辦?」

    凌清羽突然停住腳步,讓鄭喜一個不查,給撞上了,忙不迭的道:「姑娘你沒事吧?」

    凌清羽瞪了他一眼,我穿的可是男裝,你一口一個姑娘算啥事,可也沒空跟他計較,指著前面道:「那些人是什麼人?」

    永定橋過去不遠就是海堤,此時堤壩下三三兩兩的倒著些帶著腳鐐混身泥漿的人,一個個面黃肌瘦,如果說顧燧那幫人是營養不良,那麼這些人看上去似乎只剩下骨架了,而且個個身上都到處是傷痕,猛的看過去,還以為是堆屍體。

    鄭喜的眉頭皺了起來,沉吟道:「這只怕是犯人,有聽說泉州城裡有被發配過來一批重犯,因為今年修建海堤人手不足,就調了他們過來。」

    凌清羽聽後便低了頭,和鄭喜快步走過,只是眼角不覺又瞟了過去,見裡面還有兩個少年模樣的,心道,如此年少,能犯何種重罪?

    迎面走來兩個衙役,一只手提著刀,一只手剔著牙,邊走邊道:「總算是把堤壩修好了,這下也算能交差了。」

    「那幫囚人怎麼辦,死的就剩下二十多個了。」

    「趕海裡去吧,留著還要管吃管住,也不知這幫人得罪了上面那個大人,上面說是不要留一個活口。」

    鄭喜聽得那兩衙役如此說,暗道不好,果然見他家姑娘停住了腳步,湊到那兩衙役面前,堆著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道:「兩位官爺好。」

    兩衙役一愣,在看到凌清羽塞過來的一錠銀子的時候,臉色頓時好起來,笑道:「這位小哥,何事?」

    「小人初到泉州,聽說泉州海運賺錢,便也和人合伙租了艘小船,只船上還差些人手,小人想買些可用的,只要能搖櫓就成,官爺不知可有好介紹的沒?」凌清羽微微彎著腰,以一種卑微的姿態,討好的笑道。

    「哦?小哥也想跑海運?」衙役把凌清羽上下打量下,掂了掂重量不輕的銀錠,笑道:「這海運可不是那麼好跑,九死一生的勾當,小哥你船上可有好水手?」

    「小人也是第一次,先找了些跑過船的,不知為何,後來又說謝家船隊要了去,所以小人也是無法了,現小人身家都砸了進去,拼著跑上一趟,也有厚利得回。」凌清羽把腰彎的更低,道。

    兩個衙役互相對視一眼,也大都明白,這就一新手傻鳥,聽說謝家二爺要壟斷泉州海運,昨兒個還弄掉了丁步東那幫人,現在這小哥只怕一個熟練水手都找不著,船上沒有熟練的水手,靠得住的船要出事,不是迷航,就是死在風浪裡。只是這小哥利益心也膩重,就這樣還想著出海,只這泉州城裡,只怕也沒人會上他的船,也難怪會饑不擇食的看上這些快死的囚犯,反正都是個死,不如讓自己賺點銀子。

    「這裡有二十個人,小哥你要想要,一百兩銀子帶走。」衙役手一揮,很豪氣的說。

    「這些囚犯,我能買下?」凌清羽一邊慢慢的從荷包裡掏銀票,一邊疑惑的問。

    「呵呵,這些是流徙犯人,可以做死契的,不過要到衙門去做下手續,只是,」衙役頓了一下,以你懂的眼神望向凌清羽。

    凌清羽連連點頭,將銀票遞交過去,然後對鄭喜道:「你跟著官爺去辦下手續,該交給衙門的錢一個子都不能少。」

    鄭喜苦著臉,一副你果然這樣做的幽怨眼神看了凌清羽一眼,便跟著其中一個衙役望衙門而去。

    而另外一個則對凌清羽道:「小哥要是這次能安全回來,必然大富,先恭喜你了。」

    凌清羽再次彎腰點頭道:「承官爺吉言,不如小人這次貨裡,算一百兩做官爺的,等小人回來一起結算給官爺。」

    衙役哈哈一笑,心道,這小哥看著年少,卻是個明白人,只是他們這船去,實打實的是回不來的,卻不說破,只道:「如此多謝小哥了,哥哥我在泉州知州手下,名周舟,你到衙門找周老二就是我了。這些人你准備如何安置?那腳鐐我建議你不要解開,也不要讓他們吃飽,餓不死就行了,這些人是悍民,要想要他們聽話,可不能手軟。嗯,這個,算哥哥送你的。」說著,從腰後抽出一條長鞭,長鞭上掛著閃著暗黑色血跡的倒刺。

    凌清羽見了那鞭子,就不覺一個冷戰,真是看著就滲人。

    周舟見她樣子,哈哈一笑,手一甩,鞭子打了個響,抽在旁邊一個男人身上,留下一條刺目的血痕。

    那鞭子聲一響,地上的人不覺都顫了一下,然後有些便掙扎著爬了起來。

    凌清羽強忍著手抖,接過周舟一再遞過來的鞭子,鞭子很重,她接過來不覺手一沉,差點掉下去,惹得周舟又是一頓笑。

    周舟見凌清羽臉色都有些白,揮揮手道:「小哥先回去吧,叫你僕從來拉人好了。」給了鞭子,卻不提腳鐐鑰匙的事情。

    凌清羽連連道好,拖著那鞭子,向自家院子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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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0:49 AM

第10章 起錨

    回到自家院子,凌清羽坐到石凳上,深深吐了口氣,手一軟,那鞭子便掉在了地上。

    路遙和葉十一本在院子裡練功,聽見門響就停了下來,見凌清羽晃悠悠的進來,晃悠悠的坐下,然後啪的一聲,鞭子掉在了地上。路遙阻住了葉十一,自己走過去,撿起鞭子,不覺眉頭便是一皺,這鞭子居然是精鋼打造,雖然外面被血跡糊得一片暗黑,也擋不住那鞭子本身的光華,不覺道:「盤龍十八鞭?」

    「你喜歡?」凌清羽望了他一樣,懶懶的道:「你喜歡就送你了,不過記得洗干淨。」

    「這鞭子哪裡來的?」路遙問道。

    「二十個奴隸的贈品。」凌清羽這時候,才覺得渾身無力,剛才面對周舟,對於她來說,不亞於精神上打了一大仗,見路遙仍然皺著眉頭看著鞭子,便道:「這個是衙役拿來抽人的,我買了些囚犯,這個他便送我了。」

    「囚犯?」路遙不解。

    不過中飯的時候,他便解了。

    「姑娘,看看你的水手,」鄭喜指了指正添飯的路遙和吃的呼嚕嚕的葉十一,道:「一小屁孩,一旱鴨子,啊,不,一群旱鴨子,那群流民也是從北方來的,還有,一群快死的囚犯!誰知道他們是犯了什麼事情被流徙的?那些惡人,放船上還不害死我們自個?就算他們不出蛾子,但是,這麼一群人,能出海嗎?」

    「能,」凌清羽扒干淨碗裡的飯,對於今天鄭喜居然忍到快吃完,才表示他的不滿,覺得比較驚訝,於是耐心的道:「我已經想過了,丁叔這次出事,是有人不想要我們出海,所以我們找的水手越差勁,對方就會越輕視我們,才會放我們的船出海,而我們的風神號,這次改進的帆和機動力,在離開泉州海域前,或者說,離開大周海域前,都不能被人看到,那麼沒有這部分動力,咱們就需要擼,而搖櫓的,不是你說的,只要力氣夠,就可以。至於他們會不會有蛾子,在海上,沒有我們,他們也就是死路一條,我不覺得那些人,會這麼蠢。」幾百人流徙過來做苦力,最後就活下來這麼二十個人,凌清羽不認為這些人簡單。雖然鄭喜說的對,不知道對方的底細,而且是在那種情況下也能活下來的人,就和顧燧他們一樣,是定時炸彈。只是現在,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把那些犯人都送到船廠去,請石大夫給診治下,衣食上注意些,至少上船的時候他們要劃的動擼。」想了想,凌清羽又道:「我去跟吳大說聲,加快點速度,十天後,我們就要出海。」

    「十天?可是姑娘,你的貨還沒買呢?」

    「就要你上次說的那家,四千兩,咱們全部吃下。」

    「姑娘你確定?那家的貨可是次貨!瓷器是下等品,絹都退了色。」

    「要不是次品,能這麼便宜,你放心,別家的船去的都是大港,自然要質優價高的貨物,對了,你再壓下來五百兩,多帶些水糧。」

    「還要壓價?姑娘你真黑?我覺得人家戴老板不會同意。」

    「那你就唐僧到他同意。」

    「這關唐僧什麼事?人都死了好多年了,我到那找他去?」

    被鄭喜直接鄙視的小屁孩和旱鴨子葉十一路遙咬著筷子,看著凌清羽和鄭喜邊說邊望外走,各自對凌清羽又刷新了認識。葉十一是:姐姐真厲害,我們馬上要出海了,可以看到大海,可以不用東躲西藏了。路遙是:這個女人越發沒下線了!我們馬上要出海了,可以看到大海,可以不用東躲西藏了。

    十日後,後山社的小船廠,風神號已經粉刷一新,按照凌清羽的要求,前後帆都收了起來,只有個基座,基座上插了一面劃著三條斜線,五顆星星的旗子,船頭的撞角為了掩飾,套上了上半身裸體女人,下半身魚尾巴的奇怪雕像,甲板上有些刀劍的痕跡特意沒有修去,本來掛兩側的小船,也放上了甲板,甲板後部的樓艙刷的黑色,遠遠望去,海面上的風神號體量比以前還小些。

    凌清羽滿意的點點頭,看看甲板前部的舵艙,丁冬已經就位,幾個操帆手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就位,腳下的擼艙裡,顧燧那幫人和那些囚犯,也換上凌清羽要鄭喜統一定制的服裝,腳鐐卡在位置裡,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了。

    丁步東坐在抬椅上,歎了口氣,對吳大道:「能成嗎?就這些人出海?」

    吳大也歎了口氣,一群雜牌,這叫什麼組合啊?

    他們兩個都苦口婆心的勸過凌清羽,只是凌清羽已經把錢全部投入,而且丁冬他們也想著找藥回來治療丁步東的腿,兩人是鐵了心的出海。吳大和丁步東也沒法子,只好憂心忡忡的看著凌清羽他們裝貨,裝人,現在一切都准備了,就等著官府來驗過後,就可直接出海。一般海船,都要從泉州的正式碼頭上驗貨出海,只是凌清羽叫鄭喜遞上申請,說風神號因為原來的故障,能否通融直接在船廠裡驗貨出海,這樣不合理的要求,居然被新任的泉州市舶司長史給批准了。

    天意啊!吳大和丁步東也無法了。

    周舟和另外一個穿著官府的小吏從船艙裡上來,將蓋了泉州市舶司大印的通行證交給凌清羽,笑道:「凌當家好本事,不過這次是范大人憐惜你是女戶,給予了一次特例,下次可沒這種好事了。」只怕也沒下次了吧,周舟想到剛才看到那些囚犯仍然是被腳鐐套在座位上,臉色也是一副沒吃飽的樣子,居然是一個女子帶船,周舟不覺搖了搖頭,楊昭,自求多福吧。

    風神號的旗子高高揚起,周舟和小吏下船後,凌清羽叫鄭喜開始收船板,准備開船。

    「起擼,」顧燧坐在了班頭的位置,喊起了號子。二十八只長擼下了水,准備劃動。

    「等一等!等一等!」卻是有三個人大叫著向碼頭跑來,一個文士打扮背著個書箱,另外兩個短衣打扮,也背著大箱子。

    「麻煩請問下,能否讓我們隨船?我們出租金,我們三個只要一個小艙位就好。」那文士大聲道。

    三人後,還有一年輕人背個大包袱也喘著氣追了上來,道:「我,我,我,也租個艙位。」

    鄭喜瞪大了眼,就這搭配的船,居然還有人有膽子敢拼船?福建路地少人多,多有無田之人和漁民合作租海船艙位出海,以小本博利,只是為了安全,一般都是找大船行。凌清羽也想出租空閒的艙位,只是鄭喜在外面跑了十天,都無一人再肯和他們拼船,沒想到,臨到要開船了,居然跑出來四個不怕死的!

    「讓他們上船。」凌清羽笑道,難得有人願意認同她,她也很願意給人便利。

    吳大和丁步東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坐著四個喘大氣的人的甲板緩緩離開碼頭,不覺都搖頭,這世道真是艱難啊,讓這麼多人願意以命相博。

    船已經緩緩離開碼頭十來米,丁步東只覺身邊一陣風掠過,就見一條人影淡的像煙一樣飄上了船。

    路遙先鄭喜一步擋在了凌清羽前面,鄭喜只能訕訕的站在凌清羽身旁,狠狠的瞪著眼前這個不速之客。

    下面搖櫓的號子越來越急,船已經順勢開出一段距離。

    凌清羽從路遙身後探出頭,只見剛才還空無一人的船頭,站著個穿著黑衣,用一種斜視的眼神藐視了自個三人後,抱著一把劍,腳踏在美女頭上,衣襟飄飄,很屌的看著前方大海的男人。

    路遙的手不覺握緊了,高手!難道是新的殺手?

    「喂,讓讓,」凌清羽拔開了路遙,對那男人道:「我說這位,你是要租艙位還是要打工?租艙位的話,先交租金,不二價,一百兩銀子,打工的話,一天一百文工錢。」

    鄭喜不覺又斜視了下凌清羽,個黑心的東家,哪有艙位租一百兩銀子的,都是五十兩銀子,加一成分紅好吧。

    那黑衣男人沒理她,頭昂得更高了。

    於是凌清羽好心的提醒他道:「這位大哥,你踩的那個雕像,等出了泉州海域,我可是要撤下來的,那你確定你會水?掉海裡也淹不死?」

    那男人看了看,風神號速度很快,此時離岸邊居然已經幾百米了。腳一點,從美女頭上一閃到了凌清羽面前,手中的劍便架在了凌清羽的脖子上,同時涼涼的道:「給我一間最好的房間。」

    「最好的房間?也成,不過租金是五千兩銀子。」凌清羽止住了路遙的動作,道。

    「怎麼會那麼貴!」黑衣人瞪圓了眼睛,剛才才一百兩,這一下就翻了五十倍。

    「那最好的房間是我的房間,我是舟師,舟師休息不好,就會指錯路,指錯路,就有可能迷航,迷航就有可能水糧都沒了,水糧都沒了就會死人,所以價格貴了。」

    黑衣人眼神在她臉上,身上,包括腳底的繡花鞋上轉悠了一番,涼涼的道:「我,燕三,殺一個人收五千兩銀子,你找個人,我給你殺了。」

    凌清羽指了指鄭喜,在鄭喜的臉色完全白了後,道:「這個是我的副舵手,那個是我的主舵手,那邊幾個是我的操帆手,下面坐的是我的操擼手,那小屁孩是我的小廝,這個,」凌清羽看了看繃著臉的路遙繼續道:「這個是我暫定的贅婿,這個船上,一個人都不能殺,殺了,咱船就回不來了。」

    燕三眼神又在路遙身上掃了掃,道:「這個贅婿,還是暫定的,有啥用?」

    「他是我人生的希望!因為有他在,讓我知道還是有人願意入贅於我,這樣,生命才有意義!活著才有念想!」

    路遙和鄭喜不約而同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燕三卻感動了,收起了劍,道:「哎,是啊,人生如果像我一樣,到了最高處,就沒啥意思了,你有此想法也是不錯,女人長成你這樣有男人要就不錯了,殺了的確難找第二個,嗯,你要為你的人生目標努力啊!」說著,向後甲板上的樓艙走去。

    凌清羽先是一愣,然後黑了臉,追了上去,道:「我說燕三,你要沒錢,我可沒地方給你,人長的丑怎麼樣?長的丑也要吃飯的,我這船上不養吃白食的人!」

    「一天一百文,你是在侮辱我燕三!」

    「切,沒錢,你得瑟什麼?我給你個選擇,你住樓艙可以,不過,不可以騷擾我,要負責我的安全,我要掉根頭發你都得賠我五千兩銀子!」

    「切,就你頭上那些黃毛,也值這麼多錢,我只負責你不被人殺死,其他的我不管。」

    「也不能讓我受傷,受傷也要賠我五千兩銀子。」

    「我燕三說了會負責你的安全就會負責!你個女人真囉嗦,」

    「口說無憑,立字為據,你給我簽了契約。」

    「啥契約,我燕三說一不二,別拿那些黑乎乎的東西來騙我。」

    鄭喜和路遙木然對望一下,鄭喜拍拍路遙的肩,搖搖頭,望舵艙去了,只剩下路遙站在那,一顆心跳的快要跳出胸膛了。燕三,江湖排名第一的殺手,居然也上了這條船。

    「現在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了,要和諧!知道不!」凌清羽指著樓艙上,自己那個舒適的房間旁邊的一間小雜物間,道:「就這裡了,等下叫十一給你搭個鋪。

    泉州木棉巷謝宅。

    謝庭軒和泉州知州坐在水榭裡喝茶,茶是千金一兩的白芽,旁邊燃著香爐,淡雅的香氣苒苒而起。

    泉州知州心裡歎口氣,就這麼一點茶,一點香,只怕都要上千兩銀子,海商巨富,果不其然。

    「聽說,後山社那邊,昨兒個有條海船出海了?」謝庭軒抿了口茶,微閉起眼,道。

    知州心想,這你還要問我,你知道的不比我多?只他是依靠著王家才有這個知州做,而面前這個人的親姐姐是王家大房的如夫人,不能得罪啊!只能笑道:「是,本來海船出海都要從西門碼頭出去,只是昨天這條船的船主是個女戶,市舶司長史親自特批,准於從船廠出發,聽說是原來那船上定的船長和水手出了事都上不了船,船上沒有舟師,不知道如何從船廠航進西門碼頭。」

    「范大人真是的,這是好心辦壞事啊,那船連西門碼頭都去不了,又怎麼能在遼闊的大海裡面找到路?這不是讓他們送死嗎?」謝庭軒歎息道。

    人家不敢去西門碼頭還不是因為怕你阻擾,你都干掉人家的水手了,知州暗自腹誹,笑道:「跑海那個不是九死一生,就算能到西門碼頭也不一定回得來。既然她自己要跑,范大人也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聽說寧大人您還賣了些囚徒給那姓凌的?」謝庭軒將茶杯放在案幾上,道。那幫囚徒裡,有王家一再交代要弄死的人,沒想到知州卻給賣掉了。

    寧知州摸了把汗,暗說,來了,等在這裡呢,那楊昭是王家下了死令要弄死的人,而他起先也是嚴格按照這個命令來實行的,只是,他們一起發配過來的上百人死的只剩下十個了,那楊昭居然還沒死,結果又接到董家的密令,一定要保住楊昭的性命,寧知州不覺犯愁了,兩邊他都不能得罪,正好有人居然願意買了這些囚徒出海,那豈不是好事,後來知道那船上的人員配置,更是欣喜,對董家,他可以說,已經放楊昭一條生路,讓他出海了,對王家,寧知州喝下一大口千金一兩的白芽,笑道:「謝二爺也知道那凌家的海船是個什麼摸樣,連船都沒有完全修好,熟練的水手一個都沒有,又沒有舟師,這樣的船出去,如果能活著回來,我寧定邦的人頭都可以給你。但是楊昭已經出海,王大人也不需要擔上惡名,豈不是兩全其美?」

    謝庭軒一笑,也不去拆破寧知州的心思。他早已經去了解了風神號,知道丁步東和手下都沒有上船,只有丁步東的一個養子和幾個沒出過幾次海的水手,再就是一幫北方流民和囚犯,鐵定送死的船,何況,那船上還有那人。

    謝庭軒抬起茶杯,示意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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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0:51 AM

第11章 在船上

    海風迎面吹拂在臉上,帶著些濕意。

    凌清羽閉著眼,細細的探索著風裡帶來的信息。夏季,對於靠風帆來作為動力的海船來說,從泉州往南亞並不是個好季節,這個時候的季風吹的是東北風,如果是回航,就會方便和快很多,現在這樣等於逆風而行,對於操帆手來說,就需要很高明的技巧了。

    凌清羽跳下了船頭,接過中帆的操作,開始調整帆的方向,雖然風神號的帆遠比她以前操作的小型帆船的帆要巨大的多,但是道理卻是一樣的,經過凌清羽的調整後,船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凌清羽把繩索丟給水手,也不去在意他臉上的神色。從出航以來,她對於風向,海流的熟悉,包括操帆導航的能力,所體現出來的都是一個老手的實力,這讓丁冬和那幾個水手驚詫不已。別的人沒上過船,對於一個小姑娘能夠領航和操帆感覺並不大,但是丁冬鄭喜和那幾個水手是跑過船的,深知這個小姑娘所表現出來的能力,是以前的林家慎和丁步東都做不到的。

    不過凌清羽並沒有去在意他們的疑惑和詫異,這樣的一船人,如果她再藏著掖著,只怕真如岸上那些人說的,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現在在這茫茫大海上,船就是一個獨立的世界,她所表現的能力越強,就越能讓這些水手安心。

    雖然出來才十天,那些水手已經從最開始的驚訝疑惑懷疑顧慮到堅定了,不管這個女當家有什麼古怪,能帶領他們順利到達目的地,就是最實在的好處。當然,鄭喜是第一個也是馬上接受的,他接受的理由是這樣的,反正我已經賣身給這個女人了,她能靠譜點,我自然輕松些,就算是妖怪也認了。

    比較起凌清羽回到大海的自在和適意,她的鄰居們就沒那麼好運了。

    燕三路遙兩人,正爬在一個木桶前狂吐。

    凌清羽本來是輕松的走過去,又倒退回來,一邊拍了拍站在一邊的葉十一,一邊道:「十一已經適應了吧?」

    到底被凌清羽訓練過閉氣,又年紀小,只吐了前面三天,葉十一就適應了船上那顛的人七暈八素的起伏。但是燕三和路遙就不行了,現在兩人都吐的臉色發青,頭腳無力,比船艙下面的人都不如了。

    下面貨艙水手艙裡,東倒西歪的倒了好些人,顧燧靠在艙板上,若有所思的望著對面的男人,到船上也有十日了,那姓凌的女子倒是個厚道人,出了泉州海域後,那女子就用一把利劍砍斷了那些囚犯的腳鐐,然後等揚起了所有風帆後,就讓他們到水手艙休息,水手艙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床位,並帶有自己的置物櫃,每天的吃食也夠量,只是味道實在不怎麼樣,不過他們這幫人在出了大洋,風浪起來後,就大多數都開始暈船,吃完後,基本上又吐出來了。那幫囚犯也好不到哪裡去,而且他們那些好多人身上還有傷,更是難受,只是對面這個男人,上來的時候,身上的傷是最多的,看上去年歲不大,大多時候都低著頭坐在不起眼的地方,沉默寡言到一天蹦不出一個字,再是難受的想吐,也不像別人那般抱著桶子狂吐而是默默壓抑,有幾次,顧燧都偷看到他吞咽回去,不覺有些佩服這個人。

    「今天天氣不錯,大家伙們還好嗎?」隨著清脆帶笑的問候聲,凌清羽拉開了艙門,走了進來。

    見今天木桶裡面只有少少的嘔吐物,凌清羽覺得很滿意,最開始那兩天,這件房間都被吐得她根本不敢進來,後來找了幾個木桶,要求大家不要隨地亂吐,要吐吐桶裡,然後抓著鄭喜和石方打掃干淨,哦,石方,石大夫,是凌清羽的意外收獲,他是鄭喜在清理貨艙的時候,在酒桶旁邊發現的,當然,同時發現的就是裝著白酒的酒桶空了三個桶,也不知道這位石大夫喝了多少天了,只是正好,酒桶就做了嘔吐桶,石方就做了苦力。
    不光負責打掃衛生,還要負責接手凌清羽的廚房工作,這個本來是路遙的工作,但是路遙卻因為暈船喪失了工作能力,前兩天是凌清羽負責,後面便交給了石方,帶著葉十一一起,同時,石方還要負責船上醫療,包括並不限於暈船刀傷鞭傷。

    凌清羽讓十一把飯桶抬進來,因為考慮到有些人還在暈船狀態,現在下面這些人的伙食一半是熬得濃濃的粥一半是非常實在的饅頭,加上白菜炒肉。

    「嗯,看樣子,再有個一兩天,你們就能恢復了。」凌清羽掃視了一圈,滿意的點點頭,石方的暈船藥還是有些效果的,當然這也得益於她給一百兩銀子給鄭喜買藥,結果鄭喜真的買回來一堆藥材,當初路遙自然用不了那麼多,剩下的就都被凌清羽當做備用帶上了船。

    「多吃點,吃飽點才有力氣。」凌清羽爽快的道,然後擠到裡面那個坐在角落的囚犯面前,也不等他有所反應,自顧自的翻開他的衣服,看了看背上那條鞭傷。

    「嗯,」凌清羽不覺皺了皺眉頭,那鞭傷仍然露出猙獰的樣子,傷口雖然已經收口,但是兩邊的肉芽卻有些白深深並參雜著些紅色,這仍然在發炎啊。這麼些日子,只有這個人身上的傷還沒有好,雖然說他來的時候傷最重,但是經過岸上十天的調養,而且上船後,出了深海,也沒有要他們搖櫓了,總該要好了,只是這人的傷卻總是反反復復,莫非?凌清羽回頭看了看那些正在一邊吃食一邊談笑的人,放下了他的衣服,挪到他對面的顧燧面前,下巴向那男人努了努,問道:「你知道?」

    顧燧不覺笑了,這個女子看上去年紀不大,也就是十六七歲(可憐見得,因為凌清羽個頭大),但是行為處事卻絕不像個少女,那種聰穎也是他所沒見過的,只是到底是女子,心底也太軟了些,對自己這些流民好還說的過去,畢竟他們是良民而且心底善良,不會做忘恩負義的事情,但是那些囚犯,實在犯不著對他們那麼好,好吃好住,還每個人給了兩套衣服,還找人幫治病治傷,其實他冷眼旁觀,那些人裡面,很有些不是東西的家伙在。

    「你去仔細看看他的臉。」顧燧附身靠近她,低聲道。

    凌清羽疑惑的看了看他,見他沒有再繼續透露的意思,便又挪回去,那男人一直低著頭,一頭亂發和胡須將臉全部遮了去,平日她脫他衣服的時候,也沒有任何反應,治療傷口再痛也沒有任何反應,凌清羽想,我要撥開他頭發他應該也不會有反應吧?想了想,終是覺得自己不好做那種行為,脫衣服那是為了幫他,沒有任何邪念,但是要抬起一個男人的頭,然後撥開頭發,凌清羽自己都不覺惡寒了一下,這個,叫調戲吧?

    還是叫石方再來看看吧,要再治不好,就叫他不要做大夫了。凌清羽站了起來,帶著十一走了出去。

    她剛出去不久,就有另外一個長相魁梧的囚犯蹲在了那男人身邊,低聲道:「楊昭,大哥說了,今兒晚上好好款待你,或者你願意要那小家伙上?」說著,猥褻的對著艙房裡的兩個少年瞟了一眼。

    雖然他聲音很低,但是顧燧的耳力非常好,還是被他聽了個大概,只是心中嗤笑一下,繼續吃他的饅頭。他不打算出手,出來這十天,他算是明白了,他們這些搖櫓的對於這條船來說,還真是最沒用的,只是在淺海或者沒風的時候才頂用,所以凌清羽雖然好吃好喝的供著他們,只怕心裡也沒多少看重,所以顧燧也想看看,出了麻煩,那個女子的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凌清羽正坐在甲板上釣魚,現在海風正好,航線也對,速度也不錯,下面的那些人總算脫離了一堆軟泥的狀態,前些日子,她可真後悔找了這些北方人,不會水性還好說,怎麼能暈船暈成這樣!一點忙幫不上不說,還要帶動她去費心照顧他們,這在人力資源上來說,絕對不科學。

    總會好的,凌清羽丟了魚線下去,看著遠處的海濤一色,總會好的。

    「姐姐,上鉤了上鉤了!」葉十一在旁邊叫道。路遙自己都暈的七葷八素的,自然沒有功夫盯著葉十一練功,於是葉十一每天除了幫石方做事,就是跟著凌清羽,凌清羽也不吝嗇,有空就教他,學操帆,學看指南儀,學看星路,還跟著學釣魚,只覺得他活了這七年多,就這些日子最快活。

    「哇,是條石斑,十一,今天晚上我們有好吃的了。」凌清羽收起了桿,不覺高興道。每天饅頭白菜的,她也吃膩了,何況還不好吃,只是前些天釣的魚多是不能吃或者不好吃的海魚,今天有幸,居然釣到了石斑,口福啊。

    「去叫鄭喜,這個可不能交給石大夫做。」凌清羽對葉十一道,石斑就是要拿來清蒸,交到石方手上,只怕又是像以前那樣,看不出原來是什麼東西了。

    當天晚上,凌清羽鄭喜葉十一路遙連帶著非說自己好了要湊合進來的燕三還有聞到味道的石方跟著石方來的沒有值班的操帆手們,聚集在凌清羽臥室外面的船長室裡,好好的吃了頓大餐。

    凌清羽見到石方後,就黑著臉弄了一大塊魚肉出來,留給丁冬他們,只是下面那些擼手,就實在不願意再分出去了,雖然說她釣的這條夠大,也經不住這麼多人搶著吃啊。

    石斑魚肉非常鮮美,眾人誰也沒有和凌清羽客氣,哄搶而上,凌清羽自然也毫不退讓,眾狼之中,她仍然搶到最多的肉吃。

    只是,凌清羽沒有看到鄭喜做魚的實況,不知道鄭喜為了節省水,魚並沒有洗是直接上鍋的,蒸的水也是用的海水。

    於是,吃的最多的凌清羽,晚上拉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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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1:05 AM

第12章 菊爆?蝦米情況

    「這小子長的還真好,我都快忍不住了。」

    「大哥,你快點,也讓小弟上上。」

    細碎的聲音,從後艙拐角處來,從茅房走出來,正抬頭看著滿天星空的凌清羽不覺一愣,望那邊看了看,那是通往貨艙的通道,那邊有個外面不容易看到的死角,很少有人會到那邊去。

    難道有人在那邊干什麼?凌清羽想了一下,准備裝做沒聽見,這個船上都是男人,誰知道會是什麼事情呢?

    「楊昭,我可想著你許久了,你不知道吧,你到軍中第一日,我就想干你了。」

    「你想不到吧,你那時候處罰我們兄弟的時候,沒想到最終會落到我們手裡吧?」

    凌清羽有些暗惱,這夜色太安靜,而自己的耳朵又夠好,想了想,悄悄爬上樓艙,拉開燕三的門。

    燕三雖然暈船暈的厲害,但是警惕性卻好,凌清羽剛把手探到他身邊的劍鞘上,他就翻身坐起,壓住了凌清羽,輕聲道:「你又想拿我的劍干什麼?!」

    「噓,」凌清羽輕噓一聲,然後道:「你醒了最好,跟我來,等下我叫你動手,就動手,知道不?」

    「你叫我動手我就動手?」燕三斜著眼睛看她。

    「等到了婆羅洲,我帶你去看猴子。」凌清羽道。

    「你上次拿我劍的時候也說看猴子。」燕三不滿。

    「那去看鳥,不會飛的鳥,長翠羽的鳥,大嘴巴鳥。」凌清羽一口氣道。她實在是沒想到,路遙口中的天下第一刺客,居然是個動物愛好者,跟船出海,不是為了刺殺路遙他們,而是覺得自己武功已經到了頂端,人生沒有追求了,然後在泉州聽到有人說,番外有各種奇怪的動物和植物,如果有生之年能看到,也算不虛此生,然後產生共鳴,而上的船。凌清羽懷疑,他就是被人忽悠出來的。

    燕三數了數手指,不錯,有三種,然後道:「那還等什麼,趕緊走。」

    凌清羽和燕三,小心翼翼的走到那轉角邊上,主要是凌清羽小心翼翼,燕三連腳步聲都沒。

    凌清羽偷偷探出頭去,只覺呼吸一緊。

    今夜天色正好,萬裡無雲,滿天星空星光閃爍,更有月色清輝從船鉉邊灑落,如同給那人披上一層朦朧月紗。

    那男人赤裸著身體,雙手撐在艙壁上,頭低垂著,身材修長,肌肉線條異常優美,雖然遍布傷痕,那肌膚上卻似乎有一層光亮,在月色下有一種別樣的美。

    另外那三人,就不能看了,一個扣著那男人的雙手,一個蹲在那男人屁股下面摸來摸去,還有一個在旁邊猴急的脫褲子,三人都長的高大,卻是一臉猥褻的樣子。

    扣著男人手的男人,一把推開在男人屁股上摸來摸去的男人,將自己的家伙對准,准備長驅直入。

    「陳二虎,你們說話算話?」那低垂著頭的男人,發出了如同鋼鋸一樣的聲音。

    「自然算數,有了你,咱也看不上你那兩手下。」陳二虎說完,猛力一頂。

    「嗯,」男人悶哼一聲,卻又把痛呼壓了回去,只身上又冒了一層汗出來。

    「你帶我來看春宮?」燕三不解的道:「我不喜歡干男人,下次帶我看女人的。」

    凌清羽猛的回神,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啊,真丟臉啊!她剛剛居然覺得好心動!

    凌清羽收回心神,咳嗽一聲,走了出去,問道:「大半夜的,你們在干嗎?」

    那陳二虎剛插進去一點,正在努力中,突然聽得人聲,一驚之下那家伙便掉了出來,不覺惱怒回頭,卻看到是,那船上的女東家正靠在船鉉,眼神冰冷的看著自己。

    我沒穿衣服好吧!你一個大姑娘這麼看著我?!陳二虎只覺自己那家伙又粗大些了,舔了舔舌頭,笑道:「原來是凌當家,怎麼?你也想來試試?」

    凌清羽沒想到他這麼大膽,然後轉念一想,卻是明白了,自己只是個十五歲的姑娘,那邊卻是三個已經發情的大漢,他們三個完全可以制服自己。

    「好大的膽子,這可是在船上,你也不怕我丟你們下海?!」在那種淫穢的眼光下,凌清羽就算有顆奔四啥都經歷過鋼筋水泥鑄造的心,也不覺滿心惱怒了。

    「呦,凌當家害羞了,這麼晚了你不睡,不就是來找我們兄弟的,怎麼?小姑娘半夜發情了?」三人都不覺笑了起來。這條船說是說這個女孩子的,但是誰會把一個小姑娘放在眼裡,他們一起的有十來人,身上都是有本事的,他們前些天是因為暈船,體力沒有恢復,今兒個體力有些恢復了,就打算先找楊昭過過癮,然後就是要奪船了,奪了這條船,番外多的是地方去,聽說番外是到處都是金銀珠寶,他們走上幾回,豈不是大富貴了。

    「你才多大?居然就想男人了?」燕三從凌清羽旁邊踱了出來,鄙視的看了凌清羽一樣,又指了指那三人,道:「就算找男人,這種貨色你也看得上?我建議你還是找你的贅婿比較好,等上幾日,他總能起身的。」

    陳二虎沒想到還有人,他明明只聽到了凌清羽一個人的腳步聲,難道是別的水手?雖然不想殺有技術含量的水手,但是現在卻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陳二虎低吼一聲就撲了上去,另外兩人也采取圍合之勢撲了上來。

    「丟海裡!」燕三詢問的眼神一掃過來,凌清羽立馬道,然後自動的退後幾步。

    陳二虎三兄弟在軍中也算好手,不過這個好手是對於一般人或者普通高手而言,在燕三這裡。

    燕三一腳踹下去一個,劍鞘掃下去一個,然後一拳揍在了陳二虎臉上打了他個滿臉花後,丟下了海。

    「好了,」燕三嫌棄的甩了甩揍陳二虎的手,道:「我去睡覺了,天塌下來了都別喊我,聽到沒?!」

    「那這個人?」凌清羽指了指靠在艙壁上的赤裸男人。

    「關我什麼事?我對男人沒興趣。」燕三打了個哈欠,走了。

    凌清羽思慮再三,終是沒忍心,走到他面前,見他雖然依靠在艙壁上喘氣,手上卻抓著一根木棍,心中一動,道:「你剛才想救我?」

    這人一直沒反抗,讓他們隨意羞辱,卻在那三人撲向自己的時候,拿了旁邊放著的木棍准備動手,想起那陳二虎說過的軍中,又掃視了一遍他的身子,那身子雖然瘦,卻顯得精干有力,顯然是經過充分鍛煉的。

    男人的肌膚在凌清羽的掃視下染上了一層紅色,費力的拿過旁邊丟棄的衣服,男人掙扎著想站起來,滿頭的亂發揚了起來,露出後脖子一點銀光。

    凌清羽以前幫他看過好幾次後背的鞭傷,但是從來沒注意過其他的地方,這時看到那銀光,不覺抬手扶住了他,剛欲仔細看去,那男人卻掙開了她的手,低聲道:「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還授受不親呢!凌清羽被氣笑了,道:「你都被我看光了,還有啥不能授受不親的,你別動,讓我瞧瞧。」

    男人聽得她話,不覺僵硬住了身子。凌清羽趁機拂開他的頭發,細細看去,果然後腦袋到大椎的地方,有好幾個銀色的點點。

    凌清羽剛欲去拔,就聽得身後傳來帶著惱怒的低沉聲音:「你若要這麼拔出來,就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凌清羽回頭,見路遙一臉黑色的站在通道口。

    讓路遙抱著那男人,當然,路遙把衣服給他搭身上了,凌清羽帶著他們到了自己的臥室,不管怎麼說,自己的皮是個小姑娘,一個小姑娘深更半夜的和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在船上那偏僻角落,凌清羽選擇了不解釋。

    「交給你了,我和十一去擠擠。」凌清羽嘿嘿笑了兩聲,閃身退走,並且非常配合的關上了艙門。

    路遙在男人身上掃過,皺眉道:「追魂十八針,看樣子時日也不短了,你居然還能忍受的住?我可以拔針,不過弄不好會死的,要不要拔」

    「多謝。」男人低聲道,只抓緊了手下的被子。

    有骨氣,路遙心裡贊了聲,追魂十八針會封鎖掉人身體裡的筋脈,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會成為一個廢人,平時不動的時候,針會隱藏在筋脈裡,對人也不會有多大的影響,只是一旦動力,就會疼痛難忍,如若發動內力真氣,那麼就會如同抽筋削骨一樣的劇痛,如果真氣發動過大到一定程度,那就會筋脈全斷而亡。看這個剛冒出頭的針頭,估計剛才這個男人是發動了些真氣,好在燕三出手快,要不,就算他殺了那三人,自己也要賠上一條命。

    微閉下眼,路遙全身運氣,然後猛的睜眼,手下如飛,迅速的將他腦後,關節的銀針擊出。只短短數秒而已,路遙身上已經是一身大汗,再看那男子,渾身都在顫抖,汗更是如同雨下。

    「還好,不是追魂子本人下的針,要不,我也沒法子。」路遙抹了一把汗,道。

    「多謝!」那男人咬牙顫抖著道完謝,就暈了過去。

    「彭彭彭」門上傳來敲門聲,同時凌清羽在外面壓低聲音道:「路遙,我給打了些熱水。」

    路遙拿被子給男人蓋上,把門打開,見凌清羽端著盆水,笑嘻嘻的站在外面,突然想起,他剛才跟著他們一起偷偷出來,因為有燕三擋著,沒看到前面的情景,但是多少也聽到了些,也能腦補出陳二虎他們在干嘛,然後臉就黑了,從凌清羽旁邊走了過去,道:「反正你把他都看光了,後面的你來。」

    「真是作孽啊,這下手狠的,這怕是幾個月都養不回來哦,還好這小子只是動了下真氣,要是真是發動了,只怕這條命就交代了,」石方喝了口凌清羽遞過來的茶,動了動脖子,半夜三更的被凌清羽拖起來給個男人搽身,看病,治療,也是很累的事啊。

    「我說石大夫,你前些日子一直替他治療的吧?怎麼沒聽你說他傷的這麼重?」凌清羽看了一眼蓋著被子躺她床上的男人,不解的問。

    「你叫鄭喜帶他們來的時候,只說吃好些,能上船搖櫓就成,也沒說要仔細看啊,他整個不聲不響的,又不願讓人碰他身子,誰知道這全身上下,還有那麼多舊傷。」石方瞪了一眼凌清羽,心道,他不讓人碰,就你這沒皮沒臉的丫頭去撕他上衣,也不見你發現什麼啊!

    「我看別的人,也沒他傷的這麼重?怎麼獨獨他?」凌清羽有些不解,她去看他的傷口,也是因為在堤壩上周舟隨手抽的就是他,所以對那血淋淋的傷口有記憶,後來在水手艙發放飯食的時候,發現他身上的傷居然還沒好,所以才上心些。

    「我聽說,他們是從黑水關發配過來,一起來的有幾百號人,因為不堪重負,已經死的就剩下這麼幾個了,這小子中了追魂十八針,內力被封,用些力氣就會疼痛難忍,能熬過那段苦力的日子就算是大運了。我說當家的,這些囚犯不是善撮,你真打算這麼著?要是再出危險怎麼辦?」

    「嗯,咱船上總歸還是要人,再說,也不知道誰好誰壞,也不能因為陳二虎就對付他們所有人,」凌清羽皺了皺眉頭,然後拍了下手心道:「不怕,咱還有燕三呢!」

    石方微微一笑,到底是小姑娘,盡是婦人之仁,那燕三又何嘗不是另有想法,這船上的人,包括那隨船的小商,都有自己的目的,唯獨這當家的小姑娘,還當一切太平,實在不成,就在前面的交趾下船,不趟這趟渾水了。

    「對了,船上的藥材可不多了,這小哥這一身傷一身病的,要的藥可不少,到交趾停的時候,當家的多買點吧。」石方放下茶杯,起身道。

    「咱們不停交趾,在三嶼補給一下,直接去婆羅洲。」凌清羽道。

    「直接去婆羅洲?」石方一愣,不覺停住了腳步,道:「你是真打算去給丁老大找金絲王燕和血桐蘭?」

    「丁老大因為風神號才斷了腿,這兩樣在婆羅洲並不算難找。」凌清羽前世去過馬來西亞沙巴,根據石方所說,那金絲王燕應該是在哥曼東洞穴,而血桐蘭在沙巴盛產蘭花的基納巴盧山應該能找到,而婆羅洲丹儂古盛產龍腦香木,這次帶的貨品都不是上等貨,在正規港口賣也賺不了多少,不如直接深入內陸,和當地土著交換,然後找藥和龍腦。

    石方的臉一陣扭曲,在凌清羽疑惑的看過來時,道:「你倒是對誰都好?」

    凌清羽有些莫名其妙的的看著他,琢磨不准,這話是誇她呢,那為啥帶問號?

    「我說當家的,」石方又一屁股坐在了凌清羽對面,道:「你看你,對誰都好,為啥就對我不好呢?」

    「我哪裡對你不好了?」

    「我上船這麼多天了,啥苦活也干了,你也沒說給我工錢?你是指望我白干活嗎?」

    「你干了啥活?我帶的十桶上好白酒,你給喝得還剩下多少?要你做飯,你每天不是白粥加饅頭加白菜炒肉,就是白粥加饅頭加白菜炒肉再不就是饅頭加白粥加白菜炒肉,而且要不不放鹽,要不鹹死人,要你幫忙治病,你看你,這麼一個重病號,你愣沒看出來,那啥追魂針的,要不是我家路遙,你不也沒看出來?!你說你拿什麼讓我給你工錢啊?我還沒管你要坐船費和伙食費呢!」

    「你你你!」石頭指著凌清羽的手指頭都開始抖。

    「不過你說的也對,這船上,總歸是要個大夫的,」凌清羽笑道:「我本來是打算算你一百兩銀子的本,回去後,分利給你,既然你選擇要工錢,那這一百兩我就不貼給你了,算一天一百文?」

    「切,我石方什麼人?怎麼能跟你算工錢呢!」甩了甩衣袖,石方瀟灑的起身,道:「我這個人,從來不欠人人情的,這些事就當我吃了你的酒錢好了。」走到門口,又道:「那一百兩銀子的貨物賣出後,要買什麼可得我說了算,你一個小姑娘,哪裡知道什麼賺錢。」

    噗,看著石方晃悠出去的身影,凌清羽忍不住笑了。笑過後,又憂愁的望著床上的男子,低聲道:「這床讓你占了,我睡哪啊?哎,真不該做好人啊,但是你也算有心想救我,雖然沒救著,哎。」

    望著外面逐漸亮起來的天色,凌清羽不覺想到了石方未說的話,這船上的人,除了鄭喜是一心跟著自己,其他的都帶著自己的心思,這樣的一條船,真能到岸?這樣下去不行啊,船長,還是要有船長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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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1:07 AM

第13章 大難難死

    晴空萬裡,只有絲絲微風拂過。

    甲板上站滿了人,一大早的,凌清羽就叫鄭喜把船上所有的人都集中上來,包括那十天就沒出過艙門的四個小商。

    凌清羽站在樓艙的露台上,看到鄭喜示意人都到齊了,清了清嗓子,大聲道:「諸位,咱們風神號出海也已經十一天了,前些日子,有些人一直暈船,船上的規矩,我也一直沒給大伙說,昨天晚上,有陳二虎陳三虎陳四虎妄想奪船,已經被我丟下海裡去了。」

    聽到這裡,底下頓時一頓喧嘩聲,有和陳二虎交好的,也知道他們三兄弟昨天晚上是去做啥的,頓時叫起來:「什麼叫妄想奪船,他們三個能成這個事嗎?你一定是使了什麼陰招,把人給交出來!」

    下面開始有人推推嚷嚷。

    鄭喜和丁冬也帶著幾個水手准備防范,顧燧和手下的人有意無意的阻住了那些人的路。

    「不錯,就算他們沒有想奪船,我想丟他們下海,就丟他們下海,」凌清羽冷冷的話讓下面一時驚詫安靜了一下,凌清羽繼續道:「這個船上,我,就是王法!你們既然賣身於我,那就是我的財產,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怎麼著?我看他們不順眼了,我丟他們下海,如果你們有意見,沒關系,別坐我的船,這大海可寬廣了去了,不在乎多些水鬼。你們誰想下去的?我一定滿足你們!」

    下面的喧嘩頓時安靜下來,鄭喜和丁冬仍然防備的看著那些鬧事的囚犯,而顧燧,則帶點惱怒的看著凌清羽,暗暗咬牙,啥叫賣身給你!

    「我們大哥呢?你也丟他下海了!」兩個少年囚犯推開前面的人,大聲問道,他們後面跟著幾個人不像先前那些囚犯那樣鬧,但是隱隱的怒意卻散發出來。

    「我在這裡。」低沉而帶著鋼鋸一樣的聲音響起,凌清羽稍微讓了讓,讓身後的男人顯現身影出來。她今兒早上才知道那男人的名字叫楊昭。

    看到下面的那幾個囚犯都松了口氣般,凌清羽一改剛才的凌厲,道:「諸位,有受雇與我,有賣身與我,也有與我合作的,我凌清羽既然帶了這條船,就有責任保護這條船上人員的安全,任何不軌的想法和行為,我都不會容忍。但是,」凌清羽掃視了下面眾人,慢慢道:「我們出來是求財的,我凌清羽在這裡保證,只要大家沒有歪心,咱們同心合力,這趟船,我一定讓大家賺個滿盆滿砵,這次回去後,賣身契我會發還給大伙,這次跑船盈利的兩成紅利也會作為獎金發放給行船中有大貢獻的人,回程的時候,班頭可帶四石貨物,水手帶兩石貨物。」

    這下連顧燧的兄弟們都開始低語,張大虎湊到顧燧面前低聲問:「老大,這娘們說的是真的?兩石貨,回去怕不有幾百兩銀子?」

    顧燧淡淡笑道:「那也要你有命回去。」小丫頭不錯嘛,重賞重罰,看樣子,這船還值得一跑。

    「一人兩石,班頭還四石!」鄭喜跟著凌清羽碎碎念道:「再加上丁冬他們的,這一下就去掉百多石啊,當家的你太大方了!」

    「咱船上可裝兩萬石,你居然還捨不得這百多石?」凌清羽笑道:「何況,那些貨物也是要他們自己上岸去弄的,給些地方裝而已。 」

    「我覺得那些個囚犯,總會鬧事的。」鄭喜想起最先起哄的那些人,道。不如也丟海裡去,還可以省點地方。

    「他們畢竟還沒做出什麼事,」凌清羽皺皺眉頭,突然轉頭望向天邊,聞了聞風中的味道,笑道:「鄭喜,去把空桶子都搬出來。」

    「搬那個干嗎?」

    「准備洗澡,要下雨了。」

    下雨?鄭喜看了看那只飄了絲絲白雲的藍天。

    大雨下下來的時候,鄭喜剛指揮路遙石方把空桶子都搬上來。

    「哇!下雨了下雨了!」得了凌清羽提示的葉十一早早的脫了衣服,這下,在雨中更是跳的歡快。

    凌清羽很郁悶的躲在自己的臥室內,看著窗口外面船尾對著的海面,聽著甲板上的喧鬧聲。

    「多謝!」

    聽到那鋼鋸一樣的聲音,凌清羽轉頭,見楊昭站在屋中,穿著一身青衣,身形挺拔,只那一頭的亂發和滿臉的胡渣子,讓人看著怪異,不覺道:「你不去洗洗?」

    「姑娘的救命之恩,昭一定會報。」楊昭抱拳深施一禮,然後轉身退了出去。

    剩下凌清羽發了一會愣,雜就多了一個救命之恩呢?

    想起救命之恩,凌清羽嫌棄的瞪了一樣一直坐在她臥室外面船長室的路遙。

    路遙扭頭看向下面甲板上和人打水戰打的歡快的葉十一,直接無視了凌清羽的怨念。

    「估計再有兩天就能到三嶼,左轉舵,」凌清羽看了下指南針,對丁冬道。

    「好咧!」丁冬興奮的轉動舵盤,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到了三嶼,路上雖然碰到了些小風雨,但是風神號在那浪濤中就跟沒事一樣,果然是好船啊,當然,這個舟師的表現他也很滿意,想到那金絲王燕,那可是千兩黃金一個的,仿佛就在眼前了。

    站在丁冬旁邊的一個水手,趁著丁冬和凌清羽不注意,悄悄的退了出去,一邊和其他的操帆手打著招呼,一邊向後甲板走去。

    因為聽說快到三嶼了,船上的氣氛明顯要輕松很多,那些搖櫓手也適應了船上的顛簸,此時,趁著太陽很好,三三兩兩的在甲板上曬太陽。

    那水手走下貨艙,因為風神號用分艙板隔成了十多個艙位,為了平衡,每個貨艙裡都只放了一半的貨物,水手下到的貨艙裡,裡面已經蹲了幾個人。

    「田坑你說的可是真的?咱們上了岸,能給咱們出路?」一直跟陳二虎的一個囚犯問道。

    「那是自然,咱們謝家的船隊遍布這整個大洋,胡爺只要助我成了事,我保證上了三嶼後推薦你們上謝家的船隊,保你一年就賺個富貴翁做。」田坑笑道。

    胡宇看了看半艙的棉布,低著頭在地上畫起了圈圈,旁邊有人忍不住道:「胡哥,這個姓凌的連貨都只買得起這種次品,不說我們兄弟賺錢,只怕她自己都要虧死,而且,陳大哥他們的事情,那娘們對我們兄弟一直有防備,就算有好處,也是楊昭他們那邊拿,只怕也到了我們身上,還有,」

    「別說了,」胡宇打斷了他的話,人家出海販賣的多是絲綢高級瓷器,這條船的貨卻是白布,普通的瓷器,還有些低級茶葉,按照田坑所說,是那姓凌的買的一家倒閉的商行的尾貨,這些東西能賣出去嗎?就算賣出去又能有多少銀錢,而且,自己這些人當初在軍中就是因為犯了軍法被楊昭發配過來,這次楊昭他們那幫人被發配過來,他們也沒少給他們下絆子,那些人本來就是帶傷帶病的,被他們配合著衙役折騰,死得只剩下楊昭他們幾個,這個仇,楊昭不可能不報,再留下去,一旦楊昭恢復,只怕就是他們的死期。

    「嗯,田爺你說怎麼干。」胡宇拍拍手心的灰,道。

    鄭喜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再拍了拍自己的臉,覺得清醒了些,於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前方。

    夜色深沉,天空被烏雲籠蓋,既無月色也無星光,風卻慢慢大起來了。

    鄭喜看了看被風吹的鼓動起來的風旗,這風來的真快,上半夜還是星空燦爛,這下半夜就刮這麼大的風了!

    只怕是要下暴雨了,鄭喜心想,又揉了揉眼,因為三嶼港外面有很多小島和暗礁,於是凌清羽要比較熟悉情況的丁冬和搖櫓手一起去休息,只留了鄭喜和兩個操舵手。看這情況還是去叫醒凌清羽他們吧,怕有暴雨了。

    鄭喜對下面喊道:「田坑,去叫當家的他們起來,只怕要有暴雨了。」

    喊了幾聲,都沒聽到回音,鄭喜不覺心裡一動,把舵定好,開門走了出去,卻見甲板上放著的兩條小船都已經被放下了海,田坑和另外一個操舵手,還有幾個囚犯都坐在了船上,正准備劃走。

    「田坑!當家的!快起來,有人要跑了!」

    田坑對著鄭喜揮揮手,揮刀砍斷了小船上牽引繩,幾人一起劃槳,小船便蕩離了風神號。

    等凌清羽他們聽到聲音跑到甲板上時,小船已經離開很遠,只留下一點尾燈的光點。

    「鄭喜,查看帆,路遙,下去找顧燧和楊昭,看看擼,石方你去看底艙。」凌清羽一邊套上外衣一邊吩咐道。吩咐完後,卻突然停住了,手伸出去探了探風,鼻子裡嗅到一點硫磺的味道,再抬頭看著天上,臉色不覺沉了下來。

    「姑娘,操帆的軸被破壞掉了,中帆和前帆的桅桿被劈壞了,只怕,風一大就要倒了。」

    「當家的,下面的擼都被丟到海裡去了,胡宇他們幾個也不見了。」顧燧急急的從下面跑了上來,叫道。他一直有盯著胡宇他們幾個,只是今天不知道怎麼,一向淺睡的他居然睡死過去了,大意了,難道是這些日子太過於安逸所以讓自己失去警惕了嗎?

    「我們去追那幫兔崽子!」張大虎叫道。

    「不用了,鄭喜,看下,帆能放下來不!顧燧你們去看下面的底艙,如果有洞或者縫隙,都想法子補上,不會水的別在甲板上,在甲板上的,都拿繩子捆好了!」凌清羽急急轉身,叫道。

    「知道了。」顧燧帶著人望下面走去。

    「楊昭,你們去拿繩子,盡量把自己固定好,去幫顧燧。」凌清羽沖著跟著上來的楊昭幾人道。

    「怎麼了?」燕三揉著眼睛迷糊糊的走出來。

    「彭!」的一聲巨響從遙遠的地方穿來,遠處漆黑的夜裡,像是升起了巨大的煙火一樣,一團紅色爆上天際,然後將天邊染成一片血紅色,海底也響起連串悶響,聲波仿佛是從海底迅速的穿過來,然後又擴散出去。

    「找地方抓住!」凌清羽大聲叫道,同時抓住了掛在船鉉上的繩索,一邊往自己身上套。

    本來還是沉寂的海面突然變得生動起來,天上開始滾動起雷聲,而目光所見得地方,一面十米高的巨浪撲了過來。

    「降帆!」丁冬也抓了條繩索綁自己身上,然後和剩下的幾個水手撲到帆邊和鄭喜一起往下降風帆。

    帆布還沒降到一半,嘎吱幾聲,已經被割斷了一半的中帆和前帆的桅桿便段落下來,狠狠的砸落到海裡。

    「卡住了,帆降不下來!」在後帆和尾帆的水手驚恐的叫道。這麼大的風暴,如果帆降不下來,那麼船都有可能被吹翻。

    「燕三,砍斷桅桿!都砍斷!」看著海浪越來越近,凌清羽一邊對燕三叫道,一邊將繩索的另外一邊綁在了船鉉上。

    「哇!」燕三瞪大了眼看著那迎面撲來的巨浪,凌清羽喊了他幾遍才回過神來,抽出他那把寶劍,以非常之瀟灑的姿勢刷刷幾劍將桅桿全部砍斷,正准備回頭問凌清羽我帥不帥,那巨浪已經迎面撲上了風神號,於是,半空耍帥的燕三被啪的一下,拍到了海裡。

    同時被拍到海裡的還有聽到聲響從樓艙裡跑出來的葉十一。

    凌清羽想都沒想就跳了下去。

    海水裡帶著微微的熱氣,下面一片渾濁,凌清羽大睜著眼,搜索著兩個人的身影。

    一個小身影閉著眼在水裡亂撲騰,一個大些的身影卻直直的沉了下去。

    凌清羽毫不猶豫的沖那大身影而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就往那小身影游去,然後摟住了小身影的脖子,讓他無法掙扎,然後奮力蹬水望水面上浮去。

    此時,海面已經像沸騰的水面一樣,一波波的巨浪滾過來,風神號像一片紙一樣在浪頭上飄忽。

    海水打的凌清羽眼睛都睜不太開,兩手一邊拽一人也無法使力,只能蹬著水盡量保持身體的平衡,不覺暗自懊惱,為什麼就那麼傻,居然跳下來了!做聖母的都沒好下場啊!但是要她現在捨棄這兩個人,又無法忍心,正在天人交戰,並且手准備放開的時候,凌清羽只覺腰間一緊,腰上系的繩索拖著她向風神號而去。

    風神號上,丁冬和水手已經連爬帶滾的下到艙房裡去。

    鄭喜拽著連著楊昭和路遙的繩子,楊昭和路遙背頂著船鉉,用力拽著繩索,雖然風神號在這巨浪滔天中上下劇烈顛簸,兩人腳卻像生根一樣釘在甲板,將那繩索一點點拽了回來。

    「去底艙,不要去樓艙,」爬在地上喘息著的凌清羽,看到路遙抱著葉十一准備往樓艙上走,不覺叫道。

    楊昭夾帶著燕三和凌清羽鄭喜路遙葉十一互相扶持著,跌跌撞撞的,總算爬進了底艙入口。

    關上艙門,凌清羽才喘了口氣,看著船上的人基本都集中在這裡,隨著風神號的顛覆而滾動著,不覺笑了一下,然後又立刻收住,道:「鄭喜,打開逃生艙,大伙都進到那裡面去。」

    直到鄭喜打開那扇和外面一樣顏色看上去像是艙壁一樣的門,大伙才發現在水手們休息艙和下面貨艙之間,有一個隱蔽的艙。

    艙裡面的面積不大,二十多個人擠進去,就沒多少余地了,也正好,沒有滾來滾去的空間了。

    艙門關上,艙裡面就一片漆黑了。

    黑漆漆的空間裡,一片沉寂,連外面的滔天巨浪的聲音都已經遠去,只有急促的呼吸聲。

    「別怕。」凌清羽鎮定的聲音響起。

    「姑娘,怎麼回事?是大風暴?」鄭喜的聲音裡帶著點顫音,他從來沒見過也沒聽過這麼可怕的風暴,沒有雨卻突然掀起這麼大的巨浪,就連巨大的風神號在它面前,也不過像螻蟻一樣的存在。

    「不是大風暴,應該是火山爆發,而且不光是菲律賓島上的火山,估計海底也有火山爆發。」凌清羽的聲音裡面帶著疲憊,剛才跳進海裡救人已經用掉了她所有力氣。

    「火山爆發?」顧燧不解的問。

    「嗯,這邊這一帶是火山活動頻發區,沒想到我們運氣這麼不好,居然碰到這麼大的爆發,」停了一停,凌清羽又道:「不是,應該是我們運氣好,如果這時候我們在三嶼,那麼就逃都沒地方逃了,這麼大的爆發,三嶼港只怕都成廢墟了。」

    「那麼,胡宇他們死定了?」有個少年的聲音問道。

    凌清羽笑了笑,輕聲道:「只怕死的渣滓都不剩了。」

    只是我們,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當初設計這個逃生艙,只是為了以防萬一,這個艙是全封閉的,下面用了浮木,就算風神號解體,這個艙也可以作為一條單獨的小船,只希望,風神號不要直接沉海底就成。

    菲律賓群島火山和海底火山群的噴發持續了三天三夜,然後又是百米高的大海嘯,最遠甚至波及到了大周的廣州府和泉州。

    海面上像燒開了的沸水一樣,連綿巨浪滔滔不絕,上下翻騰,讓原來的洋流都變了道,上下層海水翻滾,大海中出現無數個漩渦。

    而風神號在這風浪中被拋上又砸落,顛顛覆覆,船體被擠壓拍壓,各處都有開裂,樓艙被直接掃落,甲板也開裂,只拖著核心船體在海浪裡沉浮,居然也幸運的繞過了漩渦。

    七天後,船終於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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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5-12-28 11:12 AM

第14章 蛇丹

    逃生艙裡本來就只放了少許水糧,就算是精打細算的分配,也早已經吃完,黑暗裡不辨日月,沒有時間觀念,凌清羽昏沉沉的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只是在覺得自己只怕撐不下去的時候,發現,船的波動停了下來。

    旁邊一只手拉住了凌清羽,阻止了她欲起身的動作。

    黑暗中聽到顧燧笑道:「這種時候,是我們大老爺們的事情,當家的你在後面掠陣。」

    艙門被推開,絲絲光亮透了進來,楊昭放開拉住凌清羽的手,一縱身,躍出了艙門,顧燧緊跟其後,然後是路遙,然後是燕三,鄭喜,一個個的,從艙門爬了出去。

    「咱們也走吧,」沒有聽到外面的示警,凌清羽對萎縮在角落的那四個隨船的小商道。

    然後牽起葉十一,也爬出了艙門。

    出了逃生艙,光亮從艙壁上的洞縫裡透了進來,視野裡便也帶著些朦朧,但是還是可以看見外面的通道裡一片雜亂,好些艙門被貨物的箱子砸的稀爛,然後碎落在地上,風神號好似是傾斜著的,通道的路便也是斜著上升去,外面的艙門已經打開,便顯得通道的盡頭有條明亮的光柱打在艙裡,如同通向天堂的階梯一樣。

    搖搖頭晃去腦袋裡面冒出來的念頭,凌清羽小心的避開地上那些破碎的瓷片,帶著葉十一向那光柱走去。

    「哇~哦~哇哈哈哈!」

    還沒到門口,便聽到外面傳來狂喜的叫聲。

    凌清羽加快了步伐,光亮那邊探了口頭進來,鄭喜滿臉喜色的道:「姑娘,是陸地!」

    登上甲板,凌清羽只覺眼前一晃,然後濃烈的色彩就湧入眼簾,那是怎樣美麗的景色啊!

    風神號半傾斜的躺在一個淺灣裡,下面是清澈湛藍得不真實的海水,橙紅或橙黃的珊瑚在水下搖逸,五顏六色的魚兒穿梭其中,細浪撫上一片銀白色的沙灘,沙灘上有椰子棕櫚樹,遠處是濃綠如墨的密林,密林慢慢升高,後面隱隱露出巍峨的山脈。

    先行上去的男人們早都跳入水中,歡悅的往沙灘上跑去,全然沒有餓了多日的疲軟樣子。

    「年輕就是好啊!」凌清羽不覺歎道,揉了揉已經已經廋下去兩圈的肚子。然後察覺到旁邊幾人怪異的眼神,忙咳嗽幾聲來掩飾。

    「老夫人,能容小的扶您下去嗎?」顧燧帶著戲謔的笑容道,然後伸出手一把撈起凌清羽,攔腰抱了起來,掂了掂,又笑道:「當家的這餓了這麼多天,也沒見輕多少啊。」

    饒是凌清羽臉皮比城牆還厚,也不覺紅了臉怒道:「老娘我這叫結實,知道不!放我下來!」

    「哈哈哈。」顧燧大笑著,抱著凌清羽跳下水裡,水下珊瑚骨刺鋒利,頓時,有絲絲血絲就從他腳底冒了出來。

    水不深,但也到了顧燧胸口,凌清羽被他抱在手上,身子也大半浸在水裡。

    凌清羽老實的不動了,餓了這麼些天,她實在已經沒有多少力氣,要游到沙灘上只怕是很為難的,於是很誠心的道:「多謝你。」

    「呵呵,如果沒有當家的,我們只怕現在都喂魚了。」顧燧笑道。

    「那是,如果不是本當家英明決斷,當機立斷,所以以後,你可不能再有二心了!」凌清羽立馬接上,毫不猶豫和毫不臉紅的替自己吹噓。

    看到顧燧臉上越發笑得開心,凌清羽又接上一句:「至少在咱們回到大周前。」

    「呀呀,顧某對當家的忠心可表日月,怎麼可能會有二心呢。」顧燧大笑道,然後加快步伐向岸上走去。

    岸上已經有先上岸的水手爬上椰子樹,不多時,椰子便一個個的掉了下來,燕三在鄭喜的指揮下,用那把大周鼎鼎有名的名盧寶劍將椰子一個個的破開。

    顧燧上了岸後,將凌清羽放在一棵樹下,自己也累得坐在地上,鄭喜已經送上破開的椰子。

    吃了椰肉,喝了椰汁,已經疲累到極點的眾人,便三三兩兩的倒在沙灘上睡了,凌清羽是第一個入睡的。

    然後,她是被海浪拍醒的,輕柔的海水一波波的輕撫上她的臉,帶著鹹澀的味道,凌清羽不覺噗噗噗的吐著口水,然後醒了過來。

    只見自己的身體已經一半在海水裡了,凌清羽不覺跳了起來,再轉頭看,見海灘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愣了一會,拍了拍頭,暗道,難道,我又穿越了?

    「啊!」一聲慘叫從遠處傳來。

    凌清羽打了個戰,跟著又聽見幾聲慘叫傳來,聽聲音像是從密林深處傳來的,想了想,凌清羽將褲腿扎好,辮子也收拾好。

    沙灘再上去百來米就是一叢叢的灌木叢,凌清羽走到近前,才發現裡面居然有眾多檀木乳香鷹爪花等香料原木,又有各種名貴草藥雜夾其中,灌木叢後面,是茂密的熱帶雨林,各種參天樹木抬頭都望不到頂,凌清羽粗粗一瞟,便見到沉香篤縟紫檀原木,又有更多不知名的奇花異草。

    林中沒有道路,茂密的腳都沒地方落,凌清羽折斷了一根樹枝,用力撥開面前樹枝才能前進。

    前面的叫聲更加激烈了,凌清羽加快步伐往前趕,卻不留神,腳下一打滑,忙抓住了旁邊的樹枝,才沒讓自己掉下去。

    凌清羽穩住身體,探頭看去,見自己所在的是處不高的懸崖,懸崖這邊是她們來的沙灘,另外一邊,是更廣闊的沙灘,淺而清澈的海水下閃動著五彩十色的光芒,沙灘邊是更廣闊的灌木叢,間或有高大的棕櫚樹。

    發出慘叫的是爬在樹上的人,而在樹下,聚集著幾只身長在三米以上的巨型蜥蜴,而另外一些人正被一群巨型蜥蜴追趕著往森林裡跑去。

    「吼,」一聲巨吼從森林裡傳出,追趕著的巨型蜥蜴都停住了,然後就集體往沙灘另外一邊的目視大約有六百米高的陡峭巖壁而去。

    爬在樹上的人趁機下來,和森林裡面的人會合。  

    凌清羽看到他們會合在一起,也不覺松了口氣,可剛把心放落下去,就聽那邊人群裡又爆出驚叫,然後火燒屁股一樣往森林深處跑進去。

    隔得太遠,凌清羽看不清楚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直覺告訴她,她最好和大部隊會合,要不,這美麗迷人天堂般的地方就會一不留神要了她的命。

    觀測了下距離和線路,凌清羽開始沿著懸崖往山上爬去,這裡兩邊的沙灘上的密林都是通往山上,只要線路不錯,應該能碰到。

    各種叫聲在森林裡響起,一下在左一下在右,凌清羽也只能根據那叫聲的方向調整自己的路線。

    她走的路上,雖然林子密得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卻是賞心悅目的景色,各種鮮花盛開,又有紅色紫色的小果掛在枝頭,還有巨大的面包樹,居然還掛了密實的果實,有些凌清羽認得的植物樹木,不光是產於赤道附近,也有非洲和馬達加斯加的植物。

    凌清羽摘了個面包果子,撥開芯子,坐在地上先吃了起來,看那群人叫聲的路線,可夠交錯曲折的,好像是被到處追殺逃命一樣,可她這一路,除了路太難走林太密而有刮傷外,好像也沒有任何危險,凌清羽不覺暗爽,叫你們拋下我自己走!活該。

    吃完面包果,凌清羽只覺口干,站了起來,細細聽著,好似前面有水響,沒有理那有些疲倦的叫聲,向水聲走去。

    走了百來米,撥開灌木,眼前豁然開朗。

    她走到的是個山澗底下,一掛飄著輕紗般水霧的小瀑布從上面宣洩而下,掉落到山澗的水潭裡,然後往下面流去,溪水旁邊草木茂盛,中間又有些巨石,不到邊上,根本發現不了。

    凌清羽歡叫一聲,跑到水邊,本想馬上低頭喝水,又頓住,四下張望,見溪水邊本有幾只藍尾鸚鵡在喝水,見了她倒也不怕,睜著小眼嘀咕咕的望著她,心下一松,捧起水開始喝。

    溪水清涼而帶著絲絲甜意,水沿著喉嚨而下,凌清羽只覺水流過的地方都帶著一種難言的清爽之意,好似把所通過的地方都清洗了一邊。

    把臉侵入水中,腦袋頓時清晰許多,凌清羽仰頭出水的時候,又聽到救命的叫聲,這次的叫聲比較清晰,貌似就在不遠處。

    凌清羽抓住木棍,越過溪水,繼續往上面爬。

    繞過多少路,凌清羽不記得,只在她准備完全放棄的時候,救命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從下面傳來。

    對!下面。

    凌清羽黑著臉又爬過一道彎,果然又是個懸崖,卻不是海邊了,是個深坑一樣的山谷,懸崖石壁上伸出去了幾棵樹,此時那粗壯的樹干上,正騎著風神號除她以外的其他人,凌清羽不覺好笑,看那懸崖雖然陡峭,上面卻長滿了低矮的灌木,完全可以爬上來,怎麼一個個都怕的要死的樣子龜縮在那幾棵名貴的黃花梨上面。

    凌清羽剛欲開口,卻見樹上的路遙似乎看到了她,拼命的搖手,看那樣子是要她快走?

    凌清羽不覺瞇了眼睛細看去,然後倒吸一口涼氣,那低矮的灌木叢裡,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綠色橙色偶有紅色的蛇,有小如樹枝的,也有大如水桶般粗的蟒蛇。

    這是,捅了蛇窩了?

    因為路遙的招手,坐他旁邊的丁冬也看到了凌清羽,不覺歡喜的大聲叫道:「當家的,快來救我們!」

    凌清羽和樹上其他幾人臉色不覺一黑,丁冬也不覺黑了臉,這些時日,凌清羽的果斷讓他認同了她的實力,不覺把她當成了依靠,但是喊出後,丁冬才想起,凌清羽就算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小姑娘,他們這些大男人都被這滿山的蛇追著跑,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救他們?

    不等黑了臉的幾個同學表示,另外一顆樹上坐著的那四個小商,都歡快的叫了起來:「當家的來了,不怕了,當家的快救救我們!」

    他們的話音未落,就聽一聲震天動地的吼聲響起,從山谷下,升起一條巨大的蛇頭,兩只赤紅色的眼如同臉盆一樣大,蛇頭下蜿蜒升起的身體足有三米多粗,長度更不知多少。

    但是發出吼聲的並不是這條巨蛇,而是一只巨大的雲豹,一聲金黃色的皮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鋒利的牙齒閃動著嗜血的光芒,雲豹發出吼叫的時候,快速的掠過巨蛇的身體,在它身上咬掉了一塊皮肉,巨蛇劇痛之下,盤著的尾巴一掃,被雲豹敏捷的躲過,卻沒躲過蛇口中噴出來一團毒霧。兩只各有所傷,然後又廝打在一起。

    山谷被巨蛇的身體搖動得震動起來,那幾棵爬滿人的樹便也危危可及了。

    鄭喜大叫道:「姑娘快跑!」

    凌清羽也知道自己下去也是個死,但是如果不管這些人,這裡只剩下她一個的話,那最後的結果也是個死,猶豫之下,不覺去找燕三的身影,燕三的武力值那麼高,怎麼可能也被困在這裡,目光搜索到燕三的樣子,凌清羽卻只能無語,燕三此時,正臉色青黑,暈倒在路遙背上。

    路遙看凌清羽看向燕三,大聲道:「你快走,燕三和我們都中了毒,已經無法使力了。」

    難道燕三同學你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居然被蛇給咬了?當然,事後凌清羽知道燕三是因為看到大蜥蜴而上去逗它們,結果惹火了大蜥蜴被大蜥蜴給噴暈了,同時害其他人被大蜥蜴追殺,然後逃入森林後,又被各種蛇追殺後,凌清羽唯一的感想是:無語。

    想著呆下去也是死,凌清羽悄悄的准備撤退,只是她忘記了自己呆的地方,同時沒想到,人蹲久了是會腿麻的,於是她本意是想站起來,結果卻是腿一軟,以一種大無畏的姿勢,至少在下面樹上的人看來是主動躍進了山谷的姿勢,掉入谷中……那大蛇的身上。

    此時大蛇已經和那雲豹絞纏在一起,雲豹狠狠的咬在大蛇的身上,大蛇纏緊了雲豹,一雙毒牙咬緊了雲豹的脖子。

    此時想跑已經來不及了,凌清羽不假思索的將木棍打在大蛇已經被雲豹咬的血肉模糊的地方。大蛇劇痛之下又開始翻騰,同時尾巴一甩,將凌清羽也纏了起來。

    身體動彈不得,凌清羽眼前一紅,一股血氣湧了上來,沒經過大腦思考,便也往雲豹咬的地方咬去,那塊地方雲豹已經咬爛,露出了一個赤紅色的肉團,凌清羽好死不死的,就一口咬在了那個肉團上面。

    一旦咬住,凌清羽也不管不顧的拼了吃奶的勁,不管大蛇怎樣的翻滾抖動,就是死死的扣住大蛇的身體,牙關緊咬住那團肉,只覺那肉被自己咬爆開來,一股股腥血飆進了喉嚨,然後是顆大圓珠,也隨著滾進了喉嚨,將凌清羽卡的一激靈,然後拼命的喝血咽了下去。

    凌清羽忍著那股腥臭,心道,我就當喝蛇血補氣了,仍然死死咬住。

    大蛇的身體一邊翻滾一邊越來越緊的纏住雲豹和凌清羽,旁邊的雲豹已經死去,只那牙齒還是咬在大蛇的身體裡面。

    在凌清羽覺得自己也快被壓縮的骨頭都斷了,氣也快完全沒了的時候,大蛇終於停止了滾動,蛇頭重重跌倒,軟在了地上。

    山谷裡一片寂靜後,崖壁上的蛇都嘶嘶的爬到了山谷底下,卻又在離大蛇屍體幾米外停住,圍了一個大圈。

    凌清羽搖了搖頭,從眩暈中醒來,慢慢爬出了大蛇的纏繞,站在大蛇的屍體上,才發現,這大蛇的七寸都已經被雲豹和她咬爛,露出了一個大洞,想是雲豹出了九分八的力氣,而她那一口就是最後零點二分。

    凌清羽松了口氣,也不管旁邊一大圈的蛇,癱軟在大蛇的屍體上。

    「嗚,」一聲輕微脆弱的叫聲從雲豹的身體下響起,凌清羽先是警覺的坐起來,然後用力推開大蛇纏在雲豹上的身體,雲豹的身體也軟到在地,從下腹那裡,露出了一團小小的白色的緩緩挪動的身體。

    原來這個雲豹這麼拼命,是因為要下崽子了,凌清羽抱起了那團貓一樣的小身體,小小的雲豹剛出生,被她抱在懷裡時,才慢慢睜開眼睛,看了面前的凌清羽許久,久到凌清羽都覺得它在嫌棄她,那小雲豹舔了舔她的手,她手上傷痕累累,流出來的血被那小雲豹舔了個干淨,然後那小雲豹滿意的打了個呼呼,閉上了眼睛,它那本來純白無暇的身體上,在舔了凌清羽的血後,慢慢印出了一層淡淡的花紋,再一細看,又隱入皮毛下,再無蹤跡。

    和大蛇搏斗,凌清羽好像過了一輩子的時間,其實也不過短短的時光,樹上掛著的人在驚訝過後,就見當家的勇敢的跳下了山谷,沖上了大蛇的背上,然後狠狠的將木棍打在大蛇的七寸,又悍不畏死的咬死了大蛇。

    當大蛇轟然倒地時,楊昭和顧燧已經爬下樹,往山谷底下爬下來,路遙也放下燕三,阻止了葉十一和鄭喜,跟著爬下來。

    好在,那蛇群已經下到山谷底下,他們一路倒好像是跟著蛇下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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