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鳳亦柔 -【天定良緣】《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3:22 PM

第三十章 新曲

  小喬明知故問:“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吧?”

  梅香嘆氣:“姑娘是天香樓最聰明的人兒,連她都煩惱,可見確實是很大的難事!”

  “梅香姐姐不知道是什麼事麼?”

  梅香脧她一眼:“說與你聽也無妨,我是看著姑娘與你投緣,她連日悶悶不樂,昨兒見著你后覺著她心情順了不少,晚上臨睡還說你親戚家雖好,卻是太窮,讓你受苦了……我這會帶你回去見她,她或許會高興,但不一定想讓你知道太多,你一會只不要亂說話就行!”

  小喬連連點頭,心里暗笑梅香是個守不住口的,紅袖有這麼個貼身小丫頭,想來偶爾也會感覺頭疼吧?

  天香樓對面的雅趣館,新上任的館主是位與紅袖年紀相仿的女子,容貌艷麗,身段婀娜多姿,見人未語先笑,溫婉討巧,端的是萬種風情,柔媚入骨,入主雅趣館之前,從沒有人在花橋縣城見過她,她就像一株忽然從東湖水底冒出來的艷美睡蓮,新鮮嬌嫩,陽光下帶著閃閃發亮的水珠,刺激著流連歡場的文人雅士和公子哥兒們,在極大的好奇心推動下紛紛涌向雅趣館,揮斥千金,只為一睹芳容,若能有機會與新月般綺麗雋雅的新館主談詩論畫,把盞共歡,那便是喜出望外了。

  幾乎在一夜之間,花橋縣城各歡場的恩客都跑光了,全去了雅趣館,連多年來一直領銜花橋城歡場風尚動態的天香樓,也瞬間生意一落千丈,恩客廖廖無幾,本以為這樣的狀況只會持續三幾天,待恩客們看過了新館主,新鮮勁過去,總會再回來,畢竟千花千姿態,多情善變的文人騷客們貪心得很,不可能只為一朵花兒停下腳步,紅袖安慰眾姐妹,做好準備等著他們回頭就是。

  誰知雅趣館館主竟就有那般魅力和能耐,將眾多恩客迷得團團轉,足足有半個月之久,花橋縣本土和外地來游玩的士子文人、公爺商賈,哪也不去,每日只在雅趣館逗留,雅趣館人滿為患,白天笑語喧嘩,弦樂歌舞不停,夜晚燈火輝煌,一排排紅燈籠華麗璀璨,賽過天上星辰,徹夜不熄,把東湖水面照個通透,燈光直射湖對岸的天香樓,行內規定,懸掛燈籠數目要與客人人數有關聯,天香樓因客人極少,只能掛著一排幾個紅燈籠,暗夜中與對岸的雅趣館形成鮮明對比,紅袖多日來就為這個惶恐不安,揪心不已。

  小喬的好奇心也被引發了:“那雅趣館館主很美麼?梅香姐姐可曾見過她?”

  梅香撅起嘴唇:“兩家畫舫在湖上相遇,我見過她一次,美人見得多了,說實話她舞姿確實很美,歌唱得也好,但真正論氣度風貌,還是我們紅袖姑娘勝一籌!”

  小喬笑了一下:小姑娘才十歲,興許是紅袖有意相護,她還是不大懂事,女子進了這一行,氣度風貌不過是個面紗,場面上走走就可以收起來了,真正要比拼的,是狐貍精誘惑人的本性,誰能迷住男人的心,拿走他的錢,誰就贏了!

  天香樓和雅趣館的姑娘,說白了是這個朝代里一群有智慧有知識的高級妓女,不賣身是假的,只不過她們懂得講策略,比巷子里沒文化見面先談好價錢的妓女顯得高雅大氣,所以才深受各方雅士才子追捧。這些女子雖墜入風塵,卻還能維持最后一點尊嚴,知道怎麼吊男人胃口,既要最大程度滿足他們的虛榮心,又要盡可能多地提取他們口袋里的銀子,這種本事卻不是憑空而來的,既需要梅香說的高雅的氣度風華,這里面包含了精深的學識,超凡的才藝,還有一樣至關重要,那就是――狐媚。狐媚並非千年不變,它代代相傳,由一代又一代工于此道的聰明女子經過修整、補充,以更加完美的形式繼續流傳下來,禍害貪戀紅塵美色的多情少年郎。

  那位新上任的雅趣館館主,她首先也是雅趣館新頭牌,一鳴驚人的出場方式令人注目,賺得盆滿缽滿的同時,贏得了艷名,這絕非偶然,那女子說不定被藏在什麼地方修煉了許久,是吃過苦頭來的,早年策劃,多年辛苦修煉,這半個月的成績是她的回報,紅袖沒有必要眼紅擔憂,冷落沉寂只是暫時的,她原先的想法沒錯,恩客會有回頭的時候,時間長短而已,目前應該做的就是充實自己,鞏固能力。當然若想馬上反擊,拉回客人也不是沒有辦法,增加新鮮血液,提高娛樂性,拿出新點子,前提是必須舍得下血本,美人和才藝,樣樣強過雅趣館。

  梅香和小喬相對而坐,只把他當個又瘦又小的七歲男孩看待,根本沒想到,小男孩表面安靜而怯弱,心思轉動著,琢磨的卻是大人們才會考慮得到的問題。

  馬車進入天香樓后邊的大雜院,有梅香的交待,大牛的牛車也進來了,只不過他被攔在雜院里,小喬跟著梅香進前院時遠遠沖他喊:

  “大牛哥等我,一會就來找你!”

  轉身卻求梅香:“梅香姐姐,讓大牛哥跟著我們吧,他不放心我一個人!”

  梅香搖頭:“帶你來就不錯了,姑娘可不會想見到你表哥!”

  小喬撇嘴,也是個小勢利眼,知道紅袖姑娘願意待見他就帶了來,或許只為分散她的煩惱,看不上大牛也不能把人家扔大雜院里啊,這麼冷的天,至少讓進屋給點茶水點心吃吃嘛,如果大牛衣著體面,家境富裕有銀子,她態度就不會是這樣的吧?

  紅袖還在大暖閣里監督幾名善才教導二三十個五、六歲至十幾歲不等的女孩子練習歌舞,暖閣里溫度適中,不冷不熱,她只穿著簡練貼身的純白色軟緞輕衫,身段玲瓏勻稱,修長裊娜,與人說話神情溫婉,指點比劃間手勢優雅柔軟,一看就知是長年練舞的,她臉泛桃紅,額上微有汗意,應是剛做完示范舞動過一番,看見小喬,眼神里有驚訝之色,接著閃過一絲憐惜,小喬想,沒錯,是憐惜,昨天在馬車里就感覺到了,紅袖對她流露出一種特別的感情。

  會討巧的梅香對紅袖說:“小喬不小心讓火燒著臉和眉毛了,今天又上藥堂來,在布莊前邊遇見我,他記掛姑娘,說想來看看姑娘好了沒有,我便帶他回來了!”

  紅袖果然高興,仔細察看了小喬的臉,微笑著對小喬說道:“以后小心點,幸好沒燒得太厲害,眉毛還會再長出來,沒事的。難得你有心記著我,已經好了,剛才還教她們唱歌呢,你聽――西湖柳,她們會唱了!”

  小喬笑著點頭:“真好聽!姑娘這才剛好,就親自教唱歌,多辛苦啊,那幾位嬤嬤不教麼?”

  梅香走去傳茶點,紅袖嘆口氣道:“這是我連夜譜出來的新曲子,為能及早唱給人聽,須得我親自來教,辛苦一天一夜,也只得兩曲,還不知道外邊人喜歡不喜歡……對面雅趣館的新曲子太多了,相比之下,我們天香樓如今還都用舊的歌舞,不怪得……唉!”

  小喬想好一套說辭:“聽外邊茶館盛傳,雅趣館的新館主從秦淮河畔來,那里是大都會,所學所見,盡是最最時新的東西!”

  紅袖怔住,目光幽暗地看著他:“連你這樣的小毛孩都知道了!唉,雅趣館確實精明,早就有計量,將人送到秦淮去栽培,我竟不知道維揚、秦淮一帶出了這許多新詩詞,她們的舞姿也是如此新穎奇巧,一切都是嶄新的!說來不過幾百里外,我們卻太自大了,總不屑到外邊去走走看看,文章需要溫故知新,這歌舞詞賦,卻是要最時新的才能吸引人啊!”

  小喬說:“我是小孩,不懂什麼樣的歌舞詞賦才算是最時新的,但我會唱、記得許多名詩佳曲,或許對姑娘有用,姑娘會記譜,如若願聽,我便唱給姑娘聽!”

  紅袖看著她笑:“你?一個小男孩兒……會唱幾句戲文罷?”

  小喬微笑道:“我與哥哥遭逢變故,蒙難流落至此,幾次得姑娘真心相助,不該對姑娘有所隱瞞――我並不是窮困人家的孩子,出生富貴,自小在深府大院長大,我們家有許多歌姬樂師,來自南北各地,技藝不凡,大人們平日大宴小飲之際必教起絲竹演歌舞,我雖是孩童,但也喜好此類,故而記下一些佳曲歌舞,今日描述給姑娘聽,或對姑娘有所幫助!”

  小喬說完走到一處擺放樂器的架子旁,拎起一把精巧的琵琶,交給紅袖,讓她注意記譜,自己張口唱出一首“煙花三月”:

  牽住你的手相別在黃鶴樓

  波濤萬里長江水送你下揚州

  真情伴你走,春色為你留

  二十四橋明月夜牽掛在揚州

  揚州城有沒有我這樣的好朋友

  揚州城有沒有人為你分擔憂和愁

  揚州城有沒有我這樣的知心人

  揚州城有沒有人和你風雨同舟

  煙花三月是折不斷的柳

  夢里江南是喝不完的酒

  等到那孤帆遠影碧空盡

  才知道思念總比那西湖瘦

  一首清悠動聽的歌曲,含帶婉約離愁,其間有情有景有人物,似在眼前鋪展開一幅熟悉而綺麗的畫卷,甜脆的童音唱不出江南女子骨子里的呢噥柔媚,卻如珠玉在盤,叮咚悅耳,大暖閣里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呆呆地看著小喬那缺了門牙的小嘴兒一張一合地唱著,努力做到吐字清晰不漏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3:24 PM

第三十一章 挽留

  紅袖的表情無比震驚,但她畢竟身為天香樓樓主,經過的歷練不算少,很快便恢復常態,召來樂師,調整絲弦樂器,共同記下小喬所唱曲譜,一名行書速度快的姑娘隨錄歌詞,寫完拿給小喬看,倉促記錄,總有錯字和遺漏,小喬看不大懂繁體字,好在歌詞在自己腦中,照著修改填補就是了。

  接下來小喬又連著唱了多首歌曲,《三月桃花雨》、《西湖映月》、《秦淮煙柳》、《斷橋雪》、《鵲橋仙》、《雨霖鈴》、《明月歌》,在場的天香樓姑娘們從小讀書識字,其中不泛才學多眾的才女,拿著隨錄下來的歌詞,嘖嘖稱奇,愛不釋手,小喬留意到她們對歌詞中引用的唐詩略知一二,但宋詞卻好像從沒見過,大詞人秦少游那句揉碎幾代人心肝的名句“兩情若在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毫無例外地把這些姑娘迷惑住,激動莫名地連聲誦唱,狀似癲狂。

  小喬把嗓子都快唱啞了,紅袖才不讓她繼續唱下去,輕撫著她的腦袋,憐惜而又絕然地說道:“既是幫我,我便舍得讓你辛苦一時,我現在實在太需要這些,小喬,你可是救了天香樓,謝謝你!”

  小喬笑著搖頭:“天香樓有紅袖姑娘,有這麼多位才貌出眾的姐姐,實力不容抹煞,雅趣館不過弄了個手腕,一時的新奇過后,天香樓還是會好起來的!”

  “可天香樓多年來在行內聚攢的威望快被雅趣館打磨殆盡,若不想法子,非但天香樓不能很快回復到從前的熱鬧,損失太多,而這其間雅趣館就有足夠的時間,逐漸排擠、取代天香樓來本土行內龍頭的位置,我豈不成了個笑話?”

  紅袖此時不再當小喬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親切地牽著她走到一處桌旁坐下,梅香帶人換上熱茶點便退開。

  茶水很燙,小喬口渴想喝卻拿不起那燙手的細瓷茶杯,紅袖便細心地拿了兩個茶杯,將茶水倒騰幾下,涼了遞給她:“喝吧!”

  小喬接過茶杯一口喝干,紅袖要用手中絹綃繡花帕子替她擦拭嘴唇,小喬躲開,笑著說:

  “別弄臟了姑娘的帕子,我臉上有藥汁……”

  紅袖摁住她,像個體貼的長姐:“不要動!你怕什麼,臟了不會洗麼?小喬,那日聽見你的聲音,我想起了一個人,昨日見了你,我更想他,因為你的機靈勁兒很像他,知道是誰嗎?是我表弟,與我同年同月生……我和他也曾經落難,相攜投親,但親戚太狠心……后來我們就失散了,我昨天跟你說過,你家親戚,是好人!”

  小喬點了點頭,忽然彈跳起來:“我的親戚――我表哥還在那后邊雜院子里呢!我在這兒很暖和,可大牛哥那兒很冷!”

  紅袖喚過梅香:“小喬的表哥還在雜院里?”

  梅香說:“我剛才交待了老黃叔,喊他進后廊屋里烤火……”

  “別凍著他,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紅袖邊說邊伸出手,翹起蘭花指,用拇指和食指在小喬肩膀上捏了捏,小喬腦袋一縮,她又翻衣領看,微皺起眉道:

  “你好久不洗澡了吧?這衣裳又薄又臟,還穿著!”

  小喬臉上火辣辣的,心理上她可是個大姑娘,被人嫌棄自己不講窮衛生,實在是無地自容,可現在條件不允許啊,鄉下冷死了,三四天洗一次澡,來去就兩件衣裳,潘家孩子多,潘二娘還能找出一件舊衣裳給她加上,就三件,每次洗澡只能脫下最里邊那件洗洗留著下次換,其余的還得乖乖套上去,不然就會變成冰棍。

  她還有三件衣裳,兩條褲子,可憐汪浩哲就兩件衣裳,一件長褲,一件因為受傷被剪成了短褲,幸好他下不了床,每天躺床上蓋著薄被,也是冷得骨頭都硬了,好不到哪里去。

  聽見紅袖吩咐梅香:“替小喬量身,也量一量他那位表哥,然后立即讓老黃叔送你去一趟城東街白記衣坊,他那里慣常有制好的成衣,里里外外給每人各拿兩套冬衣回來,若有合小喬穿的棉袍,不管是替誰做的,先拿回來給小喬穿,多付銀子無妨,順路去趟制鞋坊,每人買雙厚底鞋。”

  梅香答應著下去了,小喬卻不好意思:“紅袖姑娘,這個,為我們兄弟破費,不好吧?”

  紅袖拈了顆牛筋糖喂她吃,微笑道:“物有所值,你不用感激我,一會你表哥沐浴更衣后我要見見他,跟他商量商量:你一定還記有許多好曲子,我要留你住幾天,他若不放心,盡可以一同住下!”

  小喬瞪了眼:“這不行!”

  紅袖看著她:“為什麼?難道在天香樓住著,不比在你鄉下親戚家舒適麼?”

  小喬垂眸道:“多謝紅袖姑娘,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鄉下親戚再窮,他們真心容納了我們,他們的家就是我的家,很溫暖……我表哥一直跟著我,他不會同意我住下,我親哥哥傷病中,我晚上若不歸家,他一定擔心的。”

  紅袖欲言又止,最后笑著說:“那,那你明天還來,好嗎?”

  小喬點點頭:“好!我明天午后再來!”

  答應過鄭大嬸,明天再過來教她兒子做菜,順道走一趟天香樓沒什麼難的。

  紅袖暗松了口氣,將她頭上的藍布巾拉了下來:“我就知道你這孩子不同一般人,太過機靈聰明,雖身著布衣,但容貌膚質,言行舉止,怎麼也不像窮人家的孩子。不瞞你說,我也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孩子,十歲家破人亡,與表弟流落在外……你如今和我是一樣的遭遇,我只道與你合眼緣是因為你有我表弟的機靈勁兒,卻原來還有一樣,那就是所謂的惺惺相惜――你這孩子真是實在,我若許你好日子過,你也不肯麼?”

  小喬貪嘴地又含了一顆牛筋糖,這糖香香甜甜的,實在太好吃了,她抬頭沖紅袖笑道:

  “紅袖姑娘,誰不想過好日子啊?但要看能不能消受得起,我如今來一趟縣城還得躲躲閃閃,怕招惹到那位周五爺,或者另個什麼有權勢的人,因為我不是本地人,只是無根的浮萍,被任何人欺負,我們都無力還擊,只好借住在鄉下角落,不敢隨意到城里招搖。”

  紅袖想說什麼,小喬忽指著十幾位彩衣舞姬說:“這些姐姐身材個子相差無幾,若以四名身材姿態稍出彩些的姐姐點綴其中,可以編一支艷美的舞蹈,當日這一支舞,傾倒我家滿堂賓客!”

  紅袖像打雞血般來了精神:“你可都記得?”

  “記得,歌曲、舞姿,歷歷在目!我不會跳舞,但姑娘們個個是高人,我可以從旁幫助指點……”

  話未說完,早被紅袖拉起,走到舞場中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3:27 PM

第三十二章 新衣

  梅香買了衣裳回來,紅袖和天香樓眾姑娘仍意猶未盡,還在編排演練新歌舞,此時小喬暫時沒什麼用處了,便吩咐梅香服侍小喬去沐浴更衣,小喬想了想,沒有跟自己過不去,順從地跟梅香走。

  梅香帶小喬去了紅袖的香閨,推開房門,面對一室奢華綺麗,小喬不敢進去,說:

  “梅香姐姐,還是去你房里吧,我怕弄壞了紅袖姑娘的東西,那可不好!”

  梅香推她進去:“紅袖姑娘吩咐了,讓你在這兒洗澡,我那小房子哪比得這里?婆子們替你煮了香湯,你別身在福中不自福!我今天帶你回來沒錯吧?卻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這樣多才,姑娘不但聰明,眼力也準,她說過你不是一般孩子……你啊,為什麼是個男孩?要是個女孩兒,指不定姑娘就留下你養著,這一輩子,你還用愁什麼?”

  小喬就在她絮絮叨叨之中洗了個舒適無比的花瓣浴――只是洗,沒敢泡,講究速度啊,梅香那丫頭趕也不趕不走,說小毛孩怕什麼,她就坐在寬大的凈室里陪他,隔著個紗屏風,細心替小喬在新夾衣內側縫了個小布袋,說是可以裝些銅錢等小物件。

  趁著梅香不注意,小喬自己擦干身子穿了白色細布中衣出來,梅香便把天青色夾衣給她套上,上下一打量,明明很滿意卻皺著眉,原來是看不慣小喬頭上那一堆被火苗燎過變黃的亂發,說道:“剛才洗的時候又不讓我進去替你梳理,現在半干不干的,更加難梳,不如絞了發尾?日后它也會長出來的!”

  小喬不以為意,說絞就絞吧,好梳些,于是梅香三下五除二,把小喬的頭發剪去三分之一,再梳通用布條綁纏,也看不什麼來,拉著她到鏡子前一照,除了一張臉烏紫烏紫的,倒是個清清爽爽很可人的小男孩,小喬換上細軟的新衣,渾身舒適,又覺得這形象不錯,自個兒笑得合不攏嘴,發覺缺牙棒很難看,才趕緊閉嘴。

  梅香讓粗使婆子把小喬脫下來的舊衣裳扔掉,小喬不讓,梅香看她寶貝似地抱著,撇嘴道:

  “姑娘疼你,讓我細心替你挑兩套細布衣裳,那可是制衣坊掌櫃做給自己家兒子穿的,輪著換洗還不夠麼?要這粗布舊衣做什麼?”

  “梅香姐姐你不懂……我想留著!”

  經過一段時日的艱苦生活,小喬懂得一絲一縷、一湯一飯的珍貴,這衣裳只是舊了,又不破,拿回去漿洗漿洗,還可以穿的嘛。

  大牛就難纏了,死活不肯洗澡,還怕得要命,他可是個半大小伙子,進了天香樓被強迫洗澡更衣?什麼意思嘛?他將新衣扔得遠遠的,有炭火的屋子也不呆了,跑到院子里抱臂站在牛車上,一邊喊著小喬,一邊往前院飛檐畫梁的高樓張望,通往前院的紅木門緊閉,他過不去,雖然不時有婆子過來告訴他小喬沒事,在樓上與紅袖姑娘唱曲兒,總不見人他就是擔心,焦躁不安,又不知怎麼辦好。

  最后梅香只好帶了小喬出來,小喬勸大牛洗澡更衣,因為紅袖姑娘要見他,要求他衣著體面,大牛不高興:

  “你認識紅袖姑娘,我又不認識,為什麼要見我?天色不早,小喬別調皮,快跟我回家了!”

  小喬存心要大牛換掉身上那套穿了十幾天的粗布衣,半真半假道:

  “紅袖姑娘想把我留在天香樓唱曲兒,要和你商量商量,你不換衣裳,她就不見你,又關著院門不放我們走,那要拖到什麼時候啊?我們今夜還回不回家啊?”

  大牛急了:“憑什麼要留你下來?憑什麼不讓我們回家?不成,我要見她!”

  于是趕緊叫婆子們抬了熱水來,大牛進去亂洗一通,換了新衣裳,別別扭扭走出來,小喬笑著拉了他,梅香帶路一起往前院去見紅袖。

  此時的紅袖剛剛沐浴更衣,正坐在鏡前盛妝打扮,頭上華麗的金銀珠簪,明晃晃閃人眼目,一襲雪衣,裹住嬌美玲瓏身段,一名大丫頭跪在地上替她理著拖曳地上的長長水袖,小心問道:

  “姑娘,這樣能行嗎?今夜雖說風不大,可畢竟畫舫劃到湖中央,水氣很冷的!”

  紅袖微笑:“沒事!只管讓姑娘們準備好,內穿舞衣,外罩暖裘,畫舫上的燈籠多掛幾串,務必要明亮通透,一路飲酒作樂而去,到湖心畫舫上興起歌舞,那邊的人聽得見看得到,那時便可以回返。如果順利的話,明日起,天香樓又會恩客盈門!”

  她匆匆下樓去見了一下小喬和大牛,沒時間和他們共桌吃晚飯,只是叮囑大牛,明天務必再陪送表弟過來,她會感謝他的!

  吃過晚飯,梅香送小喬和大牛出了雜院,天色已黑下來,今天出來時沒想到會夜歸,不曾備有松香火把,梅香讓老黃叔從馬車上取了盞羊皮風燈,掛在牛車轅上,又像昨夜那樣,一路踩著夜露回家。

  穿上嶄新的棉衣,小喬不怕冷了,沒有像往常那樣躲在大牛身后避風,而是坐到車頭大牛身邊,剛好大牛今天對她很不滿,正有話要跟她說,兩人一路辯論爭執,不知不覺回到了蓮花村,相隨走進家門,看見全家人圍著桌子吃飯,一起回過頭來,目光幾乎能把他們倆穿透。

  “怎、怎麼回事?你們深更半夜才吃飯啊?”

  大牛有些心虛,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新衣裳,這衣裳他本來要脫下還給人家的,小喬非按著他不準脫。

  果然是女人和小孩最沉不住氣,潘二娘和大妞、二妞首先起身奔過來,一邊撫摸著兩人身上的新衣,一邊不停地問,那麼多個問題同時砸過來,大牛和小喬都不知先回答哪個,小喬把手里梅香給的幾包糖果往潘二娘懷里一塞,笑著說:

  “你們先坐下,吃著飯,聽我講來,行不?”

  潘二娘湊近燈下翻看糖果,嘖嘖道:“天啊,這些糖果,我年輕時可只見人家賣在店里,嘗都沒得嘗過的,你們卻哪里弄回來這許多?”

  四蛟在一旁口水都流出來了:“娘,我見過這種――陳財主家的肥妞拿在她家門口吃著!”

  三妞和妞妞往潘二娘身邊擠啊擠,潘二娘便將糖果分給孩子們,大小孩子份額一樣,也分了幾顆給潘富年嘗嘗,又讓四蛟把汪浩哲和二虎的那份送去他們房里。孩子們樂得飯都不想吃了,在潘富年的喝斥下,還是先放下糖果,乖乖把飯吃完。大牛這時卻想起鄭大嬸給的一斤豬肉,趕緊跑去車板上找回來,知道明天有肉吃,孩子們又是一陣高聲歡呼。

  四蛟回來告訴小喬:阿浩哥讓你回屋。

  小喬笑著點點頭,卻沒立刻走,她路上已經說服了大牛,此時還需與他攻守同盟,圓一個理由,明天好繼續上縣城。無論做什麼事情,總不好做到一半就丟開吧?

  大牛先開口,對兩位大人說道:“爹,娘,我和小喬今天……”

  潘二娘板起臉:“你們兩個不像話!大半夜的不歸家,害得家里人擔心,我們為什麼這時候才吃飯?是因為你爹他們剛從外邊尋你們回來,怕你們走夜路不安全,一直走到官路上去等著,左等右等等不來,四蛟都快睡著了,只好回家……平日在家干活我都不允這麼夜歸的,昨晚是因為二虎受傷,今晚卻是為了什麼?”

  大牛低著頭,小喬忙帶著歉意說道:“對不起二姨夫、二姨,還有兄弟姐妹們,我和大牛哥在縣城遇到些事,所以拌住沒能早回,明天,我們一定早些回來!”

  大妞瞪起眼:“明天你們還要去?”

  三豹立即道:“明天我也去,你們就好了,出去玩得高興,回來還有新衣穿,留我們幾個在家好無趣!”

  四蛟喊著:“帶我,我也去!”

  潘二娘伸手輕拍三豹額頭,看著小喬:“是怎麼回事啊?怎麼還去城里?你臉上今天看了嗎,大夫怎麼說?”

  小喬心里一動,說道:“是的,大夫說咱們家的紫菜葉子很好,得天天擦,但他還要給我開一種外用藥肓,防以后皮膚壞掉,那藥肓趕巧今天沒有了,明天才能做出來,所以明天還得去一趟藥堂。再有就是……二姨莫怪,我以前不說是怕你們不相信,我們家有家傳菜譜,若有足夠的食材,我便能做出很多樣好吃的菜,今天在街上聽人說六福酒樓招請人做廚子,我便讓大牛哥陪我去應試,人家嫌我人小不夠灶臺高,要趕我走,我與他們論理,掌櫃的允我試一試,結果我站在凳子上把菜做出來了,兩道色香味俱佳的大菜,堪配六福樓那樣的大酒店,掌櫃的當即要買我的菜譜,我沒賣,那可是家傳的,他又不肯要我這小孩做廚子,我因見制衣坊的人送了新做好的衣裳給他,說是他家孩子要穿的,我和大牛哥因為衣裳破舊多遭人嫌棄,便跟掌櫃的說:若將這衣裳給我,我可以為他掌勺一天,出十個菜名,客人點哪樣就做哪樣,如不滿意,我也不要他的衣裳。掌櫃答應了,結果今天一天六福樓生意紅火,因為有新菜上桌啊,而且新菜又是那樣好吃,掌櫃的很高興,讓我明天再去……就這樣,我和大牛哥賺到新衣穿了,還剩有兩套,大的那套一會給我哥擦洗身子換上,小的那套,給四蛟穿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3:34 PM

第三十三章 機遇

  一屋的人包括大牛在內,一起看著小喬,目瞪口呆,別的人是因為忽然聽到小喬說會做大廚子才能做出的好菜,不管信與不信,先把她當神童看了,大牛卻是為小喬那隨口編來的謊言,竟能說得如此順溜,他那樸實的腦子實在想不通。

  明明說好了的,不瞞著家里人,小喬去天香樓教人唱曲子,得了些好處,為什麼忽然改變主意,不肯說實話?

  小喬看一眼大牛,內心很淡定:只有這樣說才靠譜,古代的人多數食古不化,看不起青樓勾欄,像潘家這種老實人家,雖然貧窮,卻自詡清白,當家的潘富年和潘二娘,也許他們寧願一輩子辛苦在土坷垃里翻找食物,也不願意花用天香樓這種地方拿來的東西吧?

  大牛不慣、不肯對父母撒謊,在路上好說歹說也不答應與小喬一起騙大人,小喬只好妥協,但她曉以大義,說答應人家的事如果不履行那不是失信了嗎?她不光答應天香樓紅袖姑娘明天要來,還答應了鄭記的鄭大嬸,難道大牛哥忍心看她因失信而被人看不起嗎?最后才哄得大牛勉強同意明天再陪著來一趟縣城。

  小喬把一套新衣裳放到四蛟手上,四蛟歡喜地拿去給潘二娘看,潘二娘和大妞、二妞在燈下翻看著,嘆道:

  “哎喲,這衣裳可值錢著呢,給四蛟穿這樣好的料子,是糟蹋了……”

  小喬聽她話里很有拿去換錢的意思,沒敢說什麼,潘富年卻說:

  “讓四蛟穿上吧,小喬和他同年,成日里相伴,小喬有,他沒有,也不好,這算是小喬給他做的,四蛟,你記著小喬這份情!”

  四蛟重重點頭:“小喬,你對我真好!我記著了!”

  小喬頭上冒汗,大家都沒好衣裳穿,她總不能占著兩套吧?同是七歲的人,這衣裳只有四蛟才能穿,他運氣好,占了年齡的優勢。

  三豹忽道:“不是說明天還去六福樓做菜嗎?掌櫃的應該再給報酬……小喬,要是還有,明天也替我要件衣裳吧,不用像四蛟的這麼好,干凈粗布就成,我穿上好跟你學做菜,學會了我去六福樓做工,我比你大,比你高,你就不用去了,在家呆著!”

  大妞、二妞不失時機:“小喬,我也要……”

  潘二娘喝止:“都別吵!等到過年會有你們一件新衣裳,小喬還這麼小,辛辛苦苦站在凳子上做菜,才換來這些衣裳,或許那掌櫃的覺得不值這麼多好衣裳,讓他明天去是白做工的,給口飯吃就不錯了,還能有什麼報酬?你們不要瞎喊!”

  小喬繼續冒汗,潘二娘安撫她:“別聽他們的,去看看你哥哥吧,他擔心你,吃不好睡不好,一天里總在問你回來了沒有……明天早些進城,早點回家,大牛在旁看著,到下晌就帶小喬走,不要聽人家一句好話又心軟,誤了回家的時辰。..小說閱讀網小說首發唉,還是二虎三豹比較橫些,不然讓三豹也跟著去?”

  “不用了,沒事的!”

  大牛和小喬幾乎同時開口,那樣的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

  小喬回到屋里,喊一聲哥哥,伸手摸汪浩哲的額頭,汪浩哲把她的手緊緊抓握著,語氣不安:“為什麼這時候才回來?出了什麼事麼?”

  小喬把他的手拉到手臂上,讓他觸摸自己身上的新棉衣,笑著說:

  “哥哥,不是壞事,是好事!你看我有棉衣穿了,我的手再不是冰涼冰涼的,很暖和,對吧?”

  汪浩哲輕輕撫摸她身上衣裳,仍把她溫暖的小手握在掌中,顯得很安心:“你的手再不是冰涼冰涼的了,真好!”

  “哥哥,我和大牛哥還帶了一套回來給你,一會他們拿熱水來,替你擦洗身子,咱們換上干凈暖和的新衣,好不好?”

  “嗯,好!”

  換上新衣裳的汪浩哲和小喬,躺在稻草墊著的床板上,雖然還是不夠暖和,那感覺卻好太多了,就像深秋季節他們在船上新買了毯子那晚一樣,相依睡得又香又甜,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趁著汪浩哲未醒,小喬迅速起床去找大牛,潘二娘親自給他們端上兩碗粥,卻是肉粥,再拿筷子一攪,碗底露出一個水煮荷包蛋,小喬瞄了下大牛的碗,他也有,潘二娘笑著說:

  “今天你們倆吃的和阿浩、二虎一樣!快吃吧,別讓四蛟和妞妞看見!”

  大牛猶豫著:“娘,要不你吃吧,我在外頭有好吃的!”

  小喬也推碗說道:“是啊,我們去的可是京城里最好的酒樓,想吃什麼沒有?”

  潘二娘嗔怪道:“總不能餓著肚子去吃好吃的吧?別多話,今兒天氣冷,又下了幾粒雨雪,家里除了你們兩個,誰也不去哪里,午飯我就做鹵肉給他們吃,也留兩塊等你們晚上回來。”

  小喬忙說:“二姨不用了,晚上我們一定是吃了飯再回的!”

  潘二娘認真道:“今晚可不能再像昨晚了,非得回來早些,聽見沒?”

  “知道了!”

  喝了粥,走出院子,看到大妞在搗紫菜葉子,大妞招手叫小喬:

  “過來,涂了藥再走!”

  小喬順從地過去坐下讓她往自己臉上涂藥,一邊問:“二妞呢?”

  “昨晚你和大牛、阿浩哥不是換下一堆臟衣裳嗎?她帶著三妞去井邊洗衣了。”

  小喬過意不去:“這大冷的天……”

  大妞不以為意:“那能怎樣?女子麼,只能做這樣的活,又沒本事像你們男孩子四處闖蕩――小喬,沒想到平日你什麼事都不上心似的,卻是個能干的!娘說,你和阿浩哥,你們兄弟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你們天生有本領,我現在信了!”

  小喬笑了:“大妞姐,謝謝你抬舉我,我沒有天生的本領,但我想通過努力做個有本領的人。”

  大妞端詳她烏紫的小臉:“你成的,我覺得你會成為一個有本領的人!”

  大牛套好了牛車在院門外等著,小喬請大妞小心照顧汪浩哲,轉身飛奔出門,卻在院門處險些撞到洗衣回來的二妞和三妞,看見衣著單薄的三妞小臉凍得暗紫,鼻涕快淌到嘴唇上了,一雙在冷水里浸得通紅的手緊緊攥著洗衣棒,含水的眼睛仰臉望小喬,小喬嘆了口氣,她才五歲啊,一大早卻頂著冷風去替自己洗衣裳,真是罪過,脫下溫暖的棉衣罩在三妞身上:

  “穿上,別凍出病來!”

  大牛擔心道:“你不穿棉衣,路上風大!”

  “沒事,我有中衣穿,外頭罩著厚夾襖呢……前天昨天也沒棉衣穿,不照樣去縣城?”

  牛車穿過村莊,走過空曠的田野,轉上官道,大牛就翻出昨晚小喬的謊話,和她算帳。

  小喬忍不住笑:“大牛哥,你太實在了,你說,天香樓那樣的地方,那里邊住著的姑娘多是賣藝不賣身的,可還是會被村里人和你爹娘看不起,對吧?”

  “嗯,歡場女子,就是不正經,低賤!”

  “我們從低賤的女子手上拿回的東西,你爹娘指不定不要,會讓我們扔出去,可我舍不得,我跟好東西沒有仇,又不是偷來搶來的,我要保留,就得跟你爹媽說謊!”

  大牛低頭瞧瞧自己身上的新衣,有些郁悶:“他們不讓要,就不要咯。”

  “大牛哥,張三姨為什麼想悔婚?因為咱們家窮;蓮表姐為什麼不肯當街和你多說兩句話?因為你衣裳破舊,一副窮苦樣,出現在她閨友面前,失了她的面子!你若穿著現在這身衣裳站在她面前,指不定她會多看你兩眼,你信不信?”

  大牛朝前甩了一鞭子:“瞎說!”

  “我沒瞎說,事實如此,不說富貴吧,向往吃飽穿暖過富足的生活,是人之常情!”

  小喬悠悠道:“人的一輩子,短短幾十年,要經歷多少種情感啊?有父母、兄弟姐妹,還有心上人,想讓他們過上富足生活,照咱們這樣的家底,怎麼能做得到?種種田,養養魚,一年到頭也就省下十幾二十兩銀子,還都還了債……這樣吃得飽穿不暖的日子,蓮表姐不會跟你過的!”

  大牛漲紅了臉,卻不作聲,聽小喬繼續說:“我現在不是沒事瞎跑,你也看見了,我這麼小,力氣不比你大,個兒不比你高,可是我能找到一餐好肉飯吃,掙到一套好衣裳穿,知道為什麼?因為我抓住了機遇!”

  “機遇?什麼叫機遇?”

  “機遇就是機會,是你忽然遇到了好運氣。打個比方:你上山打獵,一只肥兔子被驚嚇伏在你腳下,你立即撲上去就能抓住它了,這是不是好運氣?如果你猶豫了一下,或者手腳慢了一點點,它竄入草叢不見,你會不會懊惱萬分?我的機遇就是紅袖姑娘和梅香姑娘、鄭記的鄭大嬸。你也有機遇,你的機遇就是我!你若肯聽我的,陪我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回家在大人面前不要破我的謊,我或許可以做出一些事來,到時不但能幫助你家還清債務,咱們的日子也能變好些……這個是我猜測的,還不能當真,但是我在努力,我需要你的幫助!”

  大牛有些惶惑:“我、我能幫你做什麼?”

  “我還小,怕被人欺負,萬一再碰到個周五爺,捉了我去怎麼辦?你跟著、陪著我就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3:40 PM

第三十四章 心願

  大牛打量著小喬,咕噥道:“平日在家和四蛟他們吵鬧不休,除了腦瓜子聰明,誰能想到你肚子里有這麼多彎彎道道!”

  小喬笑著:“聰明點不好麼?我和哥哥落難了,路上又被人打壞腦子,不然我還要聰明!很多舊事是我慢慢想起來的,我家以前就是開酒樓的,我真的會做菜,昨日在鄭記半天不出來,就是替鄭大嬸做菜呢。至于天香樓,你知道我天生會唱歌,也教過你們兄弟姐妹幾個,都是很好聽的曲子對吧?天香樓的人同樣喜歡,紅袖姑娘好善樂施,給過我銀子你懂的,她讓我教曲子我就教,她替我們買了衣裳,並不在意那幾個錢,咱們也受之無愧,權當是給我教曲子的報酬吧!你可以像世人那樣認為天香樓的女子低賤,但面上至少要尊重她們,因為她們享受的富足是憑自己的才藝掙來的,那是人家的本事,有付出便有回報,這是硬道理!”

  大牛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說:“小喬,這道理我懂了……我也想讓咱們家好起來,爹不用太辛苦,娘穿得暖和,無病無災,弟妹們天天有好吃的,怪我沒本事,我笨,做不出什麼,你聰明機靈,你有好路子,有機遇,我就陪你,跟你走,咱們只要不偷不搶,不做昧良心的事就成!”

  小喬嘿嘿樂了:“孺子可教也!早說這話啊,害我以為你老古董不開竅費力氣說教……你放心,小喬我像個小壞蛋嗎?咱們走正道!你還要保證隨時幫我撒謊,有些事只有我們兩人知道就可以了!”

  “嗯,我保證!”

  還像昨天那樣早早進城,小喬故意問大牛要不要去一趟張三娘的茶館,大牛沒底氣,不敢去,小喬也不逗他了,便直接去鄭記,鄭大嬸早早開門就是為了等小喬,眉開眼笑幫大牛安頓好牛車,將兄弟倆迎進門,張羅著要去端早飯,大牛忙說吃過了,現在還不餓,小喬笑道:

  “大嬸,我今天可是特意要教你做菜的,到中午就得走了!”

  “哎呀……”

  鄭大嬸有些緊張,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團團轉了一圈才想起要到后頭去喚兒子過來,小喬便起身走到廚房去看鄭大嬸都備了什麼食材,只見長案板上早擺滿了肉菜和各樣配料,有的已經摘洗到一半,不禁微笑:鄭大嬸可不含糊,真心想學手藝呢。

  十七歲鄭冬哥中等個兒,長得不難看,臉上表情卻很淡漠,和大牛一樣體型壯實,走進廚房和小喬打了個照面,鄭大嬸趕上來對兒子說道:

  “這就是娘跟你說的小師傅,別瞧他小,手藝比你爹那兒的人都好!”

  鄭冬哥嘴角微抽,卻語氣和婉:“娘,你只說他小,沒說這麼小……就不用喊師傅了吧?”

  小喬明白了,估計是鄭大嬸想讓兒子拜她為師呢,兒子卻覺得喊這麼小的孩子做師傅,太掉價了。

  哈!聰明的鄭大嬸,但想做小喬的徒弟,卻難了,她不過覺得鄭大嬸善良,好點子好手藝放在鄭記不窩心,只教幾樣簡單的中檔菜式,可沒準備把太多好菜式傳授出去。

  鄭大嬸知道小喬冰雪聰明,看出兒子瞧她不上眼,又不好當面責斥兒子,笑得有點難堪:“你這孩子,我聽讀書人說過還有一字之師呢,教你做菜,受用無窮,怎麼就當不得你一句師傅?”

  小喬忙說:“沒關系的,我叫一聲鄭大哥吧?我也確實太小了,真當不得!”

  鄭大嬸無奈,只好拿眼神剜兒子一下,母子倆便和小喬一起將食材歸類,摘洗,再撿配,從切菜到烹煮燉炒,火候的掌握,小喬每道菜都教得仔細認真,臨近晌午,鄭氏母子就算再遲鈍,也學得七八道菜式,鄭大嬸很高興,鄭冬哥還是那個表情,即使是笑,也笑得清淡,小喬猜想可能他不愛做這一行,卻被他娘逼上梁山的吧?

  今天不是集日,沒有早客提前來用飯,鄭大嬸先擺出一桌飯菜招待大牛和小喬吃,鄭冬哥有事,告了聲罪出去了,吃著飯鄭大嬸果然提到鄭冬哥,嘆氣說兒子十三歲就進城里最大的糧店做伙計,如今已攀上司秤收銀的清閑位子,他想做掌櫃,不想回來接自己這個檔鋪,可在外邊再怎麼能干也是為別人做事,回家掙自己的事業不好麼?

  小喬微笑道:“大嬸,我看鄭大哥是個有志氣的人,他憑自己的能力做自己喜歡的事,有可能不喜歡炒菜這一行,您逼著他做不感興趣的事情,說不定會適得其反,到時弄得他一事無成,就不好了!”

  鄭大嬸楞住,隨即面呈落寞之色,輕輕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他從小到大,真的不喜歡進廚房……唉,可我怎麼辦?我只有這個兒子,我能留給他的也僅有這二間鋪面,還有后邊的一個院子,總不能讓它荒廢了!”

  “鄭大哥不會讓它荒廢的,他不愛開飯店,便重新裝修做別的生意也行啊!”

  “可我這一輩子就想開個像樣的飯館。”鄭大嬸神情黯然:“我爹娘只有我一個女兒,辛苦掙得兩間店鋪留下給我,開始只是個米線店,后來做成了小飯館,我原只管著買菜煮飯看孩子,不用炒菜……唉!世事難料,后來卻要親自打理,但我也沒什麼好怕的,生意淡些而已,我非要做出點什麼來!至少在我活著的時候,這飯店都得開著,我就不信我做不到!小喬你也看出來了,這條街,這個堂口,就適合開飯店是不是?總會紅火起來的對吧?我這二間鋪面又寬又長,若是做得好,往上起三層四層,做成個跟六福樓一樣的大酒樓又何嘗不可!”

  小喬暗自吃驚,鄭大嬸一反常態,變得這麼雄心壯志?怎麼比自己這個七歲小娃娃還天真啊?憑著開小飯店積攢資本來做成個六福樓,這個夢想小喬可不敢隨便亂說出來!

  “大、大嬸,您這堂口是很正,店面也寬,可我聽說六福樓真的很好很好,有四層井字圍邊樓是吧?江南一帶,即便是金陵或維揚,也難得一見那樣雄偉的酒樓,生意又是如此的好……”

  “管他怎麼好,我做我的!我也不求與他一模一樣,只要人客不停,生意興隆,與他有得一比就成!”

  鄭大嬸看著小喬:“我盡所有能力,這輩子不成,由兒子來做,兒子不肯做,我以后就娶個聽話能干的媳婦,讓她來接著做下去!媳婦生了孫子,再讓孫子做,總有一天,能替我做成這件事!”

  小喬贊賞地點頭,看向大牛:“大牛哥,你瞧瞧大嬸,多有信心,多有毅力啊!大嬸,我相信您,肯定能成!娶個能干的媳婦,說不定不用等到孫子輩,就能替您完成心願了!”

  鄭大嬸忽然熱切地拉著小喬的手說:“孩子,你不若到我家來住罷?你雖然小,卻如此懂事能干,想法作派太合我心意了!大嬸會疼你,不會讓你累著,你住在大嬸家,就像大嬸一個兒子般,既然冬哥不喜歡做這行,你來接手飯館,不管做成什麼樣,這產業分成兩份,冬哥一份,你一份……”

  大牛和小喬瞪大了眼:天上掉餡餅了啊,這麼好的事情!

  小喬畢竟沒樂昏頭,知道這不過是鄭大嬸情緒遭遇較大波動時的表現,過一會可能就不當真了。

  “大嬸說笑啦,我一個外鄉來投親的小娃娃,怎當得這樣大事?再說了,鄭大哥不會同意,他如今不過沒想明白,等過幾年他再長大些,想法改變了,會回來幫您的!”

  鄭大嬸覺察到自己的失態,訕訕而笑:“看我……我是真的很喜歡你這小娃娃!”

  大牛覺得自己有必要說句話:“大嬸,我娘也不會讓小喬住到別人家!”

  “那是,那是!”

  鄭大嬸像才發現兩人今天身上穿了新衣,伸手摸摸小喬的肩膀,笑道:“這新衣裳真好看,剛好合身,布料也好……”

  小喬說:“這是過年的新衣,我姨說天氣冷,既然做好了就穿著吧,過個十來天年節也來到了,只要小心不弄臟,衣裳可還是新的!”

  鄭大嬸點著頭,收了笑容認真說道:“你姨可真疼你,不過你慢慢長大,總要為今后做打算吧?大嬸不是隨意亂說話,你有家傳菜譜,小小年紀就能做得這麼好,腦子靈活,有許多點子,可見天份很重要,你冬哥白長這般大,他不感興趣,也真沒有做菜的天份,這點我今天算是想明白了。你可以跟你姨說一聲,若願意,便來我這里,城里難道不比鄉下好麼?等長大了我自會給你一份好處……就算中途你也不想做了,像冬哥那樣自己掙前程,也總比在鄉下容易!”

  小喬微笑:“這個我懂,那可比在鄉下容易得多!謝謝大嬸,我回去跟我姨商量一下,再來給您回話,好嗎?”

  “好,好,大嬸等著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3:49 PM

第三十五章 報酬

  告別鄭大嬸出來,大牛一邊趕著牛車,一邊扭頭沖小喬咂嘴:“你就只會燒幾個菜,鄭大嬸都願意認你做干兒子,讓你跟冬哥分家業,這、這說來真是稀奇!”

  “怎麼樣?我這個機遇抓得對吧?”

  小喬哈哈笑:“不過大牛哥,我都沒全信鄭大嬸的話,你就信啦?”

  “為什麼不信?她一個婦人家,難道還會騙你小孩子不成?”

  “你還別說,我從小就不敢輕易相信婦人的話!”

  面對大牛瞪過來的眼神,她笑道:“不要亂生氣,我沒說不信你娘,你娘……她很好,真的!”

  “那鄭大嬸,為什麼就不能信?”

  小喬吐出一口氣:“鄭大嬸肯定很想很想把小飯館做好做大,苦于沒有幫手,又不信任別人,兒子不肯與她同心,剛好我出現了,她對我倒是非常滿意,寄希望在我身上,她是個善良女人無疑,但未必大方到能分給我家產,那些話只是個誘惑,哄小孩罷了,我若真來了,年歲長長,誰知道會有什麼變故?但她確實很想要我,這點我相信!大牛哥,鄭記所處的位置實在是好,鄭大嬸不知有什麼心結非要開飯館,冬哥若是個勤奮肯干腦子活絡的,保不準幾年間真能做出名堂來,可惜他不喜歡,我卻動心了!”

  “小喬,不行的,你這麼小……”

  “嗯,讓我想想看!”

  兩人趕著牛車來到東湖邊天香樓,還往昨晚進去的大雜院里停牛車,誰知才只走到院門口,就再也擠不進去了,大雜院里車滿為患,外邊也羅列著許多架高頭大馬拉著的各種各樣馬車,放眼望去,那些車廂都是以上好木材制作,形狀風格各異,車上紋飾或考究大氣,或精美奢華,一看就知道不會是平民百姓能用得起的坐乘。

  大牛抻著脖子東看西看,就近找不到地兒停車,小喬卻是心里一喜:昨晚大雜院里還空空如也,這會子就車水馬龍鋪排到外邊來了?不會是紅袖昨夜弄的那一出湖心歌舞起了作用吧?把恩客們又勾引回來了,果然爭風吃醋也有講窮,雷厲風行說干就干,比十年報仇有用得多。

  看門的老頭兒看見了他們,從車馬縫隙間擠過來,雙手攏在衣袖里,沖小喬和大牛點頭哈腰:

  “小爺們來了,梅香姑娘剛才還下來問過呢!這牛車趕過去不大好看,放到那邊兒樹叢里去吧,不妨事,沒人敢牽走,兩位隨老頭兒進去罷!”

  大牛很不高興,他家的牛車用楓木新做的車架,拉車的壯牛牯膘肥體壯,在村里和別人家的牛可是有得比的,這小老頭竟然看不起,讓他牽遠些,還要藏進樹叢里去,心里不舒服極了。

  走進大雜院,早有人上前邊院子告知梅香,梅香匆匆跑來,粉紅的臉兒滿帶笑容:“我的小爺啊,你怎麼才來,姑娘問了不下十遍了!”

  也不顧不得安排大牛,索性一起將兄弟倆帶到前院,由一處僻靜樓道上了天香樓。

  上到三層,小喬無意間朝兩邊樓側瞄了一眼,不禁暗自吃驚,她和大牛是由側面沿路繞坡來的,只見到天香樓側影,以為只是一棟單邊樓,但覺這棟古色古香的四層樓典雅精巧,此時站在正樓往外望出去,才發現天香樓其實是個三面環繞的樓群,三棟樓同樣精美華麗,巧奪天工,圍在其中的大院亭臺樓閣星羅棋布,隱于奇花異草和濃蔭綠樹之間,如果不是隨風傳來陣陣喧笑和悅耳動人的弦樂聲,小喬會相信這是個哪個富豪家的深宅大院。

  右側,是澄澈如碧的東湖,清冷天氣,時有零星小雨飄零,仍然不能阻止人們尋歡作樂的決心和興致,湖上三五畫舫如云朵般緩緩飄移,歌樂聲隱約傳來,小喬想到了一個詞:醉生夢死,上輩子學的,可為什麼看著覺得他們很嗨的樣子,好像沒覺得很頹廢啊……

  不等她感慨完,早被梅香拉著奔往一條通道,再折進一個隔間,出了隔間推門進去,是個裝飾華麗的房間,卻沒停留下來,直直穿過房間推開另一道門,進到一個大大的房間,卻是昨日小喬待過的,小姑娘們練習歌舞的大暖閣。

  “呀!”

  身著貼身練功服的小姑娘們擠在一起瞪眼看過來,有幾個同時驚呼出聲,小喬楞住:練功暖閣不允閑雜人等進出這個她懂,可又不是不認識,昨天不見過的嗎?

  猛省過來,回頭看到大牛漲紅了臉,不知所措地把頭轉往一邊,原來是看他呢。

  一位教導舞技的嬤嬤走過來,笑著對小喬道:“這位是你朋友麼?咱們天香樓雖不忌諱男人,可這兒畢竟是練歌舞的地方,姑娘們衣著單薄,不如……”

  梅香說:“李嬤嬤,是我一時著急,想得不夠周到,我這就帶他下去等著,小喬少爺已送到,你們開始吧……姑娘此時在湖上待客,估計得晚些回來!”

  又轉向小喬:“那邊桌上備有吃的,會時時續上暖熱可口的茶點,時間緊,你邊教他們新詞賦、新歌舞,邊將就些用著吧!”

  小喬苦笑:“趕這麼急,我都沒能歇口氣……”

  “我也沒轍,等你半天了呢,姑娘要求這樣,她說你懂她的心思!”

  小喬挑了挑眉,只好向大牛揮揮手,大牛聽說只在隔壁間等人,便三步一回頭,跟著梅香走了。

  直到窗外暮色沉沉,小喬才見到了紅袖,她華衣彩妝,美艷嬌媚,神色間雖略顯疲憊,卻是眉眼舒展,笑盈雙頰,顯見盡情大好。

  一把攬住小喬,笑著說道:“你可為我們天香樓立了一大功!姑娘們說要把你留下來,得閑好好陪你吃頓飯!”

  “不敢當!多謝姑娘們美意!區區幾首歌舞曲子,就當是報答紅袖姑娘施與我的善心……我表哥等著呢,我也累一天了,得趕緊隨表哥回家去!”

  紅袖拉著她坐下,收起笑容:“小喬,能豢養大批歌姬樂師的人家,不是富可敵國,便是尊貴無比,我不懂你家為何遭受離難,但你既是出身高貴,從小受的教養自然不同一般小兒,你說實話,是不是嫌棄我們天香樓?”

  小喬急忙擺手:“姑娘言重,嚇著小喬了!我怎會嫌棄天香樓?瞧姑娘們個個色藝精絕,知書達理,比往日我家那些歌姬舞娘更勝幾籌,我只有敬重!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其中冷暖自知,誰也無權對別人的生存方式提出異議,就像我,我願意依賴窮困親戚過活,衣衫破舊,蓬頭污面,你們也沒有看不起我,對吧?”

  紅袖看著她,哧地一笑:“真不知道如何與你說!說你小,你什麼都懂,說你精明,卻又是如此……算了!時日方長,你只記得常來尋我,今日教她們什麼?學得如何?”

  小喬便招手叫來幾名隨錄詞曲和教導舞蹈的嬤嬤,一起向紅袖作匯報,李嬤嬤笑著說道:

  “今日可把小喬少爺累壞了,自到來后,吃喝顧不上,一刻不得閑……有兩首曲子最適合紅袖姑娘與夏蝶姑娘親自主舞,小喬少爺定名為‘愛之奉養’、‘落花’,已著重記下詞句曲譜,待姑娘得閑,再來細細編排舞姿,以姑娘與夏蝶姑娘的精妙舞技演出來,必是絕代之美!”

  紅袖滿意地點頭微笑:“辛苦了!我如今只有一點補妝的時間,過會兒還要到南樓那邊去,今夜海棠社眾位才子包下南樓大花廳,吟詩作賦,不知又要鬧到幾時……小喬,你真不能住下麼?我今兒又不能陪你用飯,真太對不住你了!”

  小喬搖搖頭,指了指那邊桌上一疊稿紙:“紅袖姑娘不用對我客氣,我都懂!那桌上是我自小背誦下來的一些詩詞佳句,覺得對姑娘應有用,今日趁隙讓秋云姑娘錄下來……我得回去了,日后有空閑,再來看姑娘!”

  紅袖十分不舍:“你記下的詩詞歌舞都是絕好的,可笑雅趣館昨夜恩客跑了一半,全到天香樓這邊來了,今日來客更盛,停靠碼頭屯貨的那些富商一大早就來,到現在還沒走,好在他們容易打發,幾曲清歌艷舞便能穩住,要緊的是官家和文人雅士,也是早早到來,卻要全副心思對應著,剛剛才歸去,晚上又結詩社……今日縣衙主薄親自送來名帖知會:離此地百里外的淮州來了新的觀察使,明日與下屬乘官船來到花橋,指定要我們天香樓作陪,恐怕又得忙幾日,看這情形近段我實在沒空陪你,你得閑便來教導一二,有梅香陪你,可一定要來,別忘了!”

  小喬隨口答應:“好,得閑就來!”

  紅袖從昨夜半夜到此時未曾閑著,需要休憩一小會,小喬不敢耽擱她時間,拉了大牛就想走,被梅香追著,說備下晚飯了,要他們吃過再回,小喬說:

  “多謝梅香姐姐,昨晚回家太晚,家里大人著急擔心,千叮萬囑要我們今夜盡早回去,可還是夜了,再不敢停留,我們白天吃過點心,也不怎麼餓,這就告辭!”

  梅香無可奈何,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如今各處樓層雅間時時都要派送食物,沒有多余的食盒了,只好讓人拿一個竹簍,將那一桌子雞鴨魚肉連碟子一起收進里面,抬上大牛的牛車,對小喬說道:

  “不吃,就帶走,免得姑娘回頭知道了,責罵我不會做事,連頓飯都沒讓你們吃上!”

  趁著眾人忙亂的當兒,將兩個沉沉的荷包塞到小喬懷里:“這是姑娘給你的,說你這兩日辛苦了,拿著為家里添置點年貨,還有,多買些好吃的,你和你哥哥補補身子!”

  小喬推回去:“不要!我拿姑娘的還少嗎?”

  梅香又推回來:“姑娘本待要給多些,怕你們路上不安心,只給四十兩,兩錠各十兩的放一個荷包,另一個荷包特意放了一兩二兩小錠的,還有五錢的呢,方便你用,你與表哥每人身上帶一個荷包,不教人看見,應沒事!”

  小喬猶豫了一下,把裝有小銀錠的留著,兩個大銀錠仍還給梅香:

  “我領你們的情,要二十兩就行了!”

  見大牛趕了牛車過來,趕緊跑過去,剛爬上牛車,梅香隨后追來,咚一聲把那荷包扔車上,又將一盞風燈插在車轅上:

  “回吧,小心看路!記著再來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3:53 PM

第三十六章 沒錯

  大牛趕著牛車上路,一邊扭頭往后看:“這麼多吃的,這一路顛搖到家,還不都壞了?你干嘛惹那梅香,她拿什麼砸你?”

  小喬一笑:“我沒惹她,是她喜歡你,給你砸銀子呢!”

  大牛急了:“小喬,不準亂說話,讓蓮表妹聽見可怎麼辦哪?”

  小喬爬到車板上,在稻草里一通摸索,抓到那個荷包拿給大牛:

  “不信?看這是什麼?”

  暮色越發暗沉,但銀子的毫光還是能辯認,大牛捧著兩個銀錠呆住,心撲通撲通直跳:

  “小喬,我從沒見過這麼多銀子!梅香是給你的吧?怎、怎麼辦?咱們還回去吧?”

  小喬平靜地問:“為什麼?我們是偷了還是搶了?”

  大牛沉默片刻:“我知道,我一直聽見你在教導她們,這就是報酬!可,是不是太多了?你什麼也沒做,就教人唱幾首曲子,指導舞姿……”

  “我什麼也沒做?大哥,我嗓子啞了,累了一天,很辛苦的!”

  小喬不淡定了:“大牛哥,你要認識一件事:動腦子賺錢看似輕松,實際也不容易……我不但教習,還幾乎把我所知道的詩詞歌賦都留下來,雖說不是我自己的智慧,是前輩心血凝成,可我花費精力背誦記牢,我不說,她們能知道嗎?現在對天香樓來說,這些可是雪中送炭,利用起來,能助她們度過低迷關頭,搶回生意,賺取很多銀子!所以,這四十兩銀子,給了,我們就拿吧,回去你可得說是六福樓炒菜得來的!”

  大牛嚇一跳:“不是說二十嗎?哪來的四十?”

  小喬笑著從懷里掏出另一個荷包:“這里有二十,小小顆的銀子,一兩、二兩、五錢的,方便上街用!”

  大牛嘆道:“老天,二十我都覺得太多了,竟然給了四十!小喬,你太能了!你就是戲里頭講的招財童子,一招手,銀子就來了!”

  小喬哭笑不得:“越發說得神奇了!沒有你陪護送我來,我再能也拿不到銀子,這算是我們合力勞動所得,咱們分配一下——那兩錠大的,回去交給你娘,還債買年貨過年。這二十兩小的,我拿著十兩,我有用處。你拿五兩貼身放著,會有用的——想討好蓮表姐就別說不要。還有五兩,做什麼用呢?”

  她仰頭望天思考,大牛在一旁且驚且喜:“真的可以嗎?小喬,我、我也能拿銀子傍身?”

  “怎麼不可以?你盡管拿去買最好的胭脂水粉布料,讓張玉蓮跟著你跑!”

  大牛樂了:“呵呵!瞧你說的……可不敢這樣亂花錢,蓮表妹不是那樣人!”

  “那個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心里有數——大牛哥,我們晌午過來時我看見街邊有家店鋪賣棉被,我要去買兩床,我們的棉被太薄,晚上我又總搶,阿浩哥沒得蓋凍壞了,得買一床又寬又厚的大棉被蓋著才好!”

  大牛贊成:“成!去買吧,我也買兩床,讓娘暖和暖和……可這會子人家只怕關門了!”

  “敲門!敲開門就可以了!”

  結果兩人進到棉布店,眼看那白花花軟乎乎的新棉被一層層折疊推放滿樓,小喬想到夜里的寒冷,一激動之下,不管大牛阻攔,一口氣買下七床,兜里有銀子怕什麼?見棉布店里還有很多實用的東西,前世逛超市的熱情也冒頭了,盡情挑揀掃貨,買了不少零碎小物件,又替潘二娘、大妞、二妞、三妞和妞妞各買了件紅底碎花棉襖,每人一雙千層底新布鞋,女人憐惜女人,男人可以先不管,在大牛的眼珠子快跌落下來之前,她才舍得收手。

  牛車終于趁夜往城外走了,小喬喜滋滋躺靠在柔軟溫暖的棉垛上,舒服得想睡著,大牛趕著牛車,一路嘮叨可惜銀子,心情卻是奇好,高高興興回家。

  到城門口大牛忽然停下來,對車上的小喬喊:“等一會,我去城門口撕張紙蓋著那筐肉菜,別讓落進灰塵去!”

  小喬已經迷糊了,懶得搭理他。

  縣城不是京城,城門不設防,借著牛車上燈光照映,看見城門口專貼各種通告的斑駁白墻上有新張貼的大幅人像,大牛四下里看看,伸手就撕下一張,拿回來往竹筐上一罩,嗯,剛好合適,見小喬卷著身子窩在棉被堆里,像是睡著了,便索性把她往棉堆深處推進去,這樣冷風也吹不到她,由她睡吧。

  回到蓮花村潘家院里,好歹比昨晚早回了一個時辰,帶給家里人的驚喜自是比昨晚更多,大牛早在進村時就喚醒了小喬,恢復精神的小喬在上屋嘰嘰喳喳一陣誇口,把一家人高興壞了,潘富年嘆道:

  “生在窮人家無可奈何,但凡有一點路子,也願讓孩子們學得手藝傍身!看看小喬,就這麼跑兩趟縣城,動動手,賺的錢物抵得我幾年辛苦……”

  潘二娘和女兒們試了各自的新棉衣,除了三妞和妞妞的又長又寬,其余的還算合自,潘二娘笑著說:“明日大妞用針線替她們前后各縫收幾針,過兩年長高就合身了!”

  小喬拿出個小包袱,里邊是幾塊細紡棉布,幾縷纏束發的大紅絨繩,和一些彩絲錦線,小粒的玉片玉珠子,一股腦交給大妞:“我和大牛哥商量了,給你們女孩子買得這些——不用幾個錢,這玉不貴,城里平常人家的女孩慣常穿戴的,要自己用錦線串成珠花。這些細棉布,白色的和褐色的替我們男孩子各縫兩件貼身小短褲吧,粉紅色淡綠色你們女孩子自用,底下兩塊絹綾,大妞姐和二妞姐用作帕子,也給三妞一塊吧!”

  大妞和二妞驚喜交加,大妞捧著那小包袱像捧著寶貝,回頭沖潘二娘喊:“娘!娘!你看……小喬給我們這些,可都是城里姑娘用的!”

  潘富年看著女兒們的高興勁兒,搖頭嘆息,小聲嘀咕:“小孩子不懂事啊,不知道心疼銀子!”

  潘二娘帶著幾分歡喜,又有些不安:“小喬,咱們鄉下貧窮人家,怎用得上這些?你倒是讓姐姐們高興一時,只怕會養出她們好吃懶做、貪慕安逸的毛病!”

  小喬笑笑:“二姨,過年了,總該讓大家高興高興,大妞姐和二妞姐,三妞、妞妞說不定以后能用能穿更好的呢!命運這東西誰也說不定,不用想那麼多,咱們只要勤快干活,好好過日子就是了!”

  三豹和四蛟幫著大牛把牛車上的東西都搬進屋,那一筐的肉菜把大家引得饞涎欲滴,大牛和小喬才想起沒吃晚飯,于是大妞去熱飯菜,二妞殷勤地打了熱水給大牛和小喬洗手臉。

  小喬洗過之后跑回房去看汪浩哲,跟他好一通解釋,汪浩哲終是不高興,擺臉色給她看,怪她又不把兄長放眼里,想去哪就去哪,不管哥哥了。小喬涎著臉,不停地說好話想哄他開點笑顏,無奈這哥子篤定起來卻是鋼筋撬都撬不動嘴,眼簾輕閉,油燈下一張瘦削俊臉更顯寡淡清冷,一絲兒暖意都沒有,小喬看著他,無力感頓時籠罩而來,許是白天唱得太多了,再也不想說話,長長嘆一口氣,伏在他身邊動也不動,直到二妞跑來喊她吃飯,她也不理,汪浩哲這才推了她一把:

  “你還有理了?你自個覺得做錯了嗎?”

  小喬答得痛快:“錯了!”

  “錯在哪里?”

  “不該亂跑,出門應該告知哥哥!”

  汪浩哲靜默了一下:“小喬,我們在家若是做錯事,要認什麼罰?”

  “不準吃飯!”

  “你……沒記錯?”

  “確實有這個罰!”

  汪浩哲摸摸她的手:“你的棉衣呢,怎不穿著?去吃飯吧!”

  小喬抬起頭看他,眼睛一閃一閃,咧著嘴笑:“哥哥讓我吃飯,就說明我沒錯咯!”

  汪浩哲終于抵不過她怪異的笑容,唇角輕揚:“閉嘴!缺牙就罷了,臉也黑成這樣,很難看!”

  小喬呵呵笑著,跑出去喊大牛幫忙抱新棉被回屋,汪浩哲幾天前已拆掉竹片,床板上放了稻草墊子,大牛小心把他移往一側,小喬直接將棉被鋪在稻草墊上,罩上床單,讓汪浩哲睡在上面,再往他身上蓋一床新棉被,看他舒適溫暖的樣子,小喬心里暢快無比。

  那邊二虎還得睡在稻草墊子上,不過有新被子蓋了,也感覺很舒服,另外四床新棉被分給潘富年夫妻房里兩床,大妞、二妞、三妞姐妹三個共一床,四蛟傍著二虎睡,三豹和大牛共一床。

  走到上屋門口,聽見三豹在嘟噥:“個個有新衣新鞋穿了,只有我、二虎和爹一樣都沒有!”

  潘富年斥道:“一家子這麼多人,哪能顧得全?有魚有肉給你吃,還不夠?”

  大牛安慰三豹:“明天給你錢,你自個兒上流花鎮買套過年新衣穿就是了!今天我陪著小喬從早忙到晚,實在沒空上街買,回來的當兒小喬記掛阿浩,說他晚上總蓋不到棉被,我們才去找棉布店,恰好看到里面有縫好的女人棉衣棉鞋賣,便一塊買了,沒男人的東西,真沒有!”

  潘二娘道:“唉,著什麼急啊?往年不見你這般會爭,總有你的,明天去給你買,去縣城買!”

  三豹有些不好意思了:“娘,我不是非得要穿新衣,你們幾個有,單忘了我們也不好吧?一半新一半舊,好像不是一家人似的!”

  “瞎說!”

  “狗嘴吐不出象牙!”

  “大塊肉填了你的嘴!”

  屋里一迭聲地嗔罵,小喬這才笑吟吟地走進屋去,告訴潘二娘,阿浩哥不吃宵夜。于是大伙陪著大牛和小喬一起吃飯,飯后,大妞再端了熱水替她洗過手臉,細心地往臉上涂上藥草汁,潘二娘說他們辛苦了,催著小喬和大牛各自回去睡覺,小喬卻從懷里掏出二十兩銀子交給潘二娘,驚得潘二娘像被火燙著手似的,潘富年也瞪大了眼:白花花的二十兩紋銀啊,這孩子得有多少稀奇事讓他們驚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4:20 PM

第三十七章 溫暖

  潘二娘把銀子放回小喬手上:“孩子,這是你辛苦得來,你該自己收著!”

  小喬將銀子又推回潘二娘懷里:“二姨,若沒有大牛哥帶我們回家,若姨夫和二姨不收留,我們兄弟此時不知流落到哪里,可能已經餓死凍死了。有姨夫和二姨、兄弟姐妹們照料著,我哥哥才能安心養傷,慢慢好起來,不怕殘廢了。我也才能夠放心到外邊走走看看,這還得大牛哥陪著,沒有大牛哥在身邊,我是不敢上街的,我怕被人欺負,被人捉去做奴仆,那多可憐!”

  潘二娘連連點頭:“那倒是真的,前兩年村上林家的三小子都八歲了,大街上還被人撿了去……你和四蛟,沒大孩子跟著,可不敢隨意亂跑!”

  “嗯,我知道了二姨。銀子是我和大牛哥共同賺來,家里人人有份,昨晚買棉被衣裳花了些,我和大牛哥各自身上帶有一點,這二十兩交給二姨,拿去還了咱們家余下的債,剩下的買年貨,替全家人置新衣,一套不夠,每人兩套吧?我和大牛哥、阿浩哥就不用了,我們自己去買!今年咱們家過個小肥年,要歡歡喜喜的,買了鞭炮回來燃放,好不好?”

  “好!”

  四蛟啃著個雞腿,滿臉油花,舉雙手贊成:“買鞭炮!小喬我跟你去買!”

  潘富年笑得合不攏嘴:“買!給買!明天我和你娘進城,都買上!”

  大牛驚訝:“娘,你和爹要進城?”

  潘二娘見小喬堅持,便把銀子收了,笑著說:“是啊,你三姨捎信來,要我們去一趟!”

  大牛有點緊張:“娘,我……我也去?”

  潘二娘淡然道:“你就不用去了,在外邊跑了兩天,你和小喬家里歇著,照料阿浩和二虎,我和你爹帶大妞三豹去走走,順便買上該買的物什!”

  她看向小喬:“孩子,大牛運氣好才會遇見你們,是上天垂憐照顧潘家,才讓你落到我們家來……進了門就是一家人,難為你兄弟倆與我們同甘共苦,二姨也不跟你推辭客氣,這銀子我就收著,咱們全家輕輕松松過個年!”

  “哎!就是要這樣!”

  寒冷冬夜,有了新棉被,一家人睡得格外香甜,老天也會湊熱鬧,后半夜紛紛揚揚下起了鵝毛大雪,小喬卻再不怕冷了,仍是兩人合蓋,松軟厚實的棉被足夠寬大,任由她在里邊上竄下竄,汪浩哲只需壓住一角,便不用擔心棉被讓她卷裹了去。

  第二天早上他醒來,小喬還在睡,想是兩天里累壞了,四蛟在外邊吱喳亂喊也沒能將他吵醒,他仰躺著,雙目緊閉,嘴唇微啟,呼吸聲幾不可聞,汪浩哲注視他被藥汁涂得紫黑的小臉,忽然有點害怕起來,伸出手搭在他脖子上,還好,脈搏跳動著,一層細微的汗水沾濕了他的手,這小子,竟然冒汗了!真有那麼熱麼?手掌輕撫上他額頭,一樣的濕潤。汪浩哲輕嘆口氣,沒錯,有了新棉被真是不同,昨晚確實太暖和太舒服了,睡夢中都能體會到陽光照耀在身上的感覺!

  這小小的人兒,靠在他身邊暖乎乎的,睡到半夜他小心翻身時被什麼東西咯了一下,伸手在棉被底下摸出那顆明珠,小喬竟然沒有賣掉珠子,睡覺還握在手里,可是哪來的銀子?又買新衣又買棉被,他和大牛神神秘秘地在做什麼?小家伙不肯痛快說,得找大牛來問問。

  院子里鋪了厚厚一層積雪,雪花仍在空中飛舞飄落,這時候多好玩啊,團雪球打雪仗,在院子里捏雪人堆牛馬,怎麼都好,可小喬卻還不肯起床,四蛟忍無可忍,吱扭一聲推了房門跑進去,站在床前呆看里側翻個身又睡過去的小喬,問汪浩哲:

  “阿浩哥,我想喊小喬起床!”

  “做什麼?”

  “出去玩啊,打雪仗!外邊下了好大一場雪!”

  “不玩,太冷!”

  “可是小喬想玩!”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想玩,他也想!”

  大妞見房門開著,便端了熱水進來:“阿浩哥,洗臉了!”

  發現小喬還在睡,伸手就拍打一下:“起床!外頭下雪呢,村里小孩子們都鬧翻天了,你還睡!”

  小喬被吵醒,翻身爬起來,揉揉眼:“什麼時辰?二姨……你娘她們走了嗎?”

  大妞邊拿外衣外褲給她套上,邊答:“正準備吃了早飯出門呢!”

  “哎呀!”

  小喬吱溜滑下床,汪浩哲拉住她:“又想去哪里?”

  “哥,今天不去哪里,我得寫張清單,讓二姨他們買些鍋盆、木炭還有多種食材回來!”

  大妞奇道:“要那些做什麼?咱們家沒有鍋盆麼?院子里柴木多著……”

  小喬接過大妞手上的帕巾就要往自己臉上擦,猛想起臉上涂了藥汁不用洗臉的,便轉身去替汪浩哲擦臉,擦完了才說:“要買好的,用得順手的東西,買木炭還得配小火爐,我怕了廚房那個大灶——我準備教你們做菜,看誰做得最好!”

  大妞又驚又喜:“真的?我一定好好學,要做到最好!”

  四蛟拉著小喬:“小喬小喬,我們去滾雪球!”

  小喬甩開他:“去!小屁孩才玩那個!”

  四蛟不服:“你跟我同歲,你不是小屁孩?”

  小喬楞住,大妞捂著嘴笑,汪浩哲雙眼幽深黑亮,看著四蛟淡淡道:“跟你說過了,他不玩那個!”

  大雪紛飛,路上定是很難行走,潘富年想勸潘二娘改日再進城,潘二娘卻執意要去,看看大牛不在面前,她對潘富年說道:“這事遲早要說開,從頭到尾咱們都是守信占理的那一邊,這回,也不給她抓了小辮子去!”

  大妞卻沒能跟去,雪大路滑,怕牛車拉不動太多的人,好在大妞手上已有小喬給買的各樣心愛物品,也不太執著于進城,送走爹和娘后,和二妞帶上三妞、妞妞坐到屋檐下火塘邊,姐妹幾個滿懷歡喜,興致勃勃串珠子打絡子,笑語宴宴,快樂得像幾只小喜鵲。

  大牛打理了汪浩哲和二虎之后,跑到院子另一側背風處的牛欄去抱稻草喂老母牛,就不見回來,估計是猜到父母今天趕著進城,必定跟他和玉蓮的婚事有關,難免忐忑不安,躲起來想心事去了。

  三妞有了新的花棉襖,小喬又能穿上自己那件天青色棉衣,坐在屋里陪汪浩哲說話,汪浩哲問過大牛,知道小喬這兩天在城里大酒樓替人炒菜賺錢,心里難過了半天,他叮囑小喬不要再去,這麼小個,站在凳子上做菜,萬一摔著燙著怎麼辦?做哥哥的寧願受苦,也不要弟弟拿血汗換銀子供養,先在大牛家安心住著,等哥哥傷好了再做道理。末了又追問小喬:既然能記下那麼多樣菜譜,原先家里的情況應該也記得些罷?小喬作沉思狀,支支唔唔,東編西湊胡亂說了些事塘塞他,覺得自己簡直快要瘋掉——連續幾天,面對不同的人編說不同的謊言,感覺人品都被降低了好幾階。

  幸虧沒過多久陳應景來了,四蛟跑進來叫小喬:“小秀才找你呢,他想和你說話!”

  小喬松了口氣,起身就走,汪浩哲拉住她:“你的臉還沒好,不要太靠近火邊……我說過的話不可再忘了:出院門必須告訴我!有什麼事,與我商量,我才是你親哥哥!”

  小喬囧住,汪浩哲不說,她還真忘記初來潘家他給她定的規矩:不許跑出院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4:23 PM

第三十八章 畫像

  下雪天,陳應景仍如平常那樣只穿件洗得發白的半舊夾袍,和潘家幾個小姑娘圍在火塘邊,男左女右,互不相干。乍一看去,情形有了些變化,往日陳應景這件夾袍在衣著單薄破舊的孩子們中間總現出那麼點清貴,而今天女孩們全都穿上紅底碎花棉襖,腳上穿了新鞋子,頭發特意梳得光滑平整,不論是大妞、二妞的雙丫髻還是三妞的小辮子,都用紅絨纏束起來,正所謂三分人才七分打扮,倒也山青水秀,女孩兒天然的嬌媚之態盡顯,在火邊烤得久了,小臉兒紅撲撲的,與身上的紅棉襖相映,恰似春日初綻的桃苞,帶著點點鄉土氣息的福相,與陳應景相對,竟將他的一絲寒酸映襯了出來。

  小喬的臉把陳應景嚇了一跳,關心地問明原由,知道已無大礙,很懂事地安慰了幾句,又向大妞問過二虎的近況,見小喬和四蛟穿著一樣的細布新衣,只是小喬多了件棉袍,陳應景倒也不覺驚訝,問道:

  “你們家,這就穿上過年的新衣了?”

  小喬笑笑:“只差十來天就過年,衣裳就是拿來御寒的,既已做好,收著做什麼?自然是穿來了!”

  陳應景露出些羨慕神情:“你們家今年真齊整,個個都有新衣穿,我家……娘說今年收成不好,她只給我做了一件,她自己卻不要,省錢開春讓我去州里赴考!”

  他把手里捧的幾本書遞給小喬:“你要的閑書,我只找到這四本,兩本游記是我父親留下的,還有兩本講行兵打仗的書,我卻是翻了舊書櫃才發現,應是祖輩買回,卻不看,只扔在櫃子深處,我功課忙,無暇讀這類閑書,只略略翻了一下,兵書無心探究,游記還好,說的各地奇聞異事,人情風俗,倒也有些意趣!”

  小喬接過來翻看:“這書給我哥哥解悶兒的,我也不能認全里面的字,我哥哥能,他如今好多了,有時可以坐會兒,不要人陪就看書吧!謝謝你阿景,看完再還你。”

  陳應景臉上笑出兩個酒窩:“謝什麼?不用跟我客氣,等阿浩哪天大好了,我再去看他,都是讀書人,我們或可成為朋友!”

  “嗯,好的!”

  小喬嘴唇輕揚:這氣質清雅的小男孩,長得像自己的偶像明星李九葉,前世追了他幾場演唱會也沒撈著簽名,想不到異世里遇著個盜版的,還是當她小孩子不放在眼里,卻要越過她去跟汪浩哲做朋友,呵呵,不能不說這粉絲當得很失敗,有點受傷。

  把書送進屋里交給汪浩哲,汪浩哲拿著書本翻了兩頁,發現自己能夠暢通誦讀下去,不禁抬眼看小喬:“這是兵法御敵術,我竟然能看得懂!小喬,你……”

  小喬微笑:“哥哥,我會背誦詩詞,不一定識得全那些字,但我想你應該能,你看著這些書,或會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呢!”

  汪浩哲閉上眼睛,一會又睜開,神情黯然:“還是想不起來!為什麼你能記得一星半點,我卻是連個影子都不記得?”

  “我傷得輕,你看我額頭的傷疤都快沒了,可大夫說你腦子里的傷還沒全好……嗯,有瘀血!”

  “什麼時候才能好?”

  “要一年半載呢!沒事,不著急,咱們安安心心養病,總會好起來!”

  小喬沒有隱瞞他,馮大夫就是這樣說的,不能刺激他,情緒太過激動,容易昏厥,有些事情現在不記得了,養好傷以后會記起來,也有可能一輩子都記不起來。小喬倒是私心希望汪浩哲再也不要記起從前的事,不管能不能找得到黃文正,她和汪浩哲的兄弟情已經存在在那里,這個世界上,汪浩哲是她能拉得出來的最親近的人。如果有天汪浩哲忽然想起身世,拋開她回去找自己的親人,小喬確定自己會傷心痛哭,或許把黃文正還給她,也不能很快平復。

  陳應景在他娘親面前求得半日閑,來到潘家邊烤火邊拿出書本誦讀,小喬笑問他可還用她教的背書法,陳應景點頭:“你的法子很好啊,許多篇難背的文章我都背下來了!要說謝,我該感謝你才對。嗯是了,前幾日私塾的先生與叔公家西席會面,無意中提及我背書有訣竅,叔公特意叫了我去問,我只說來潘家與你一起念書,你原是識字的,相互對答辯論間,便記住了,如此而已……叔公家的堂弟與我一般大小,說不定會來問你什麼,方法是你的,說與不說,你自有定奪,我可不能隨意替你說與人聽!”

  小喬詫異地看了陳應景一眼,她想到前世的知識產權、商標注冊之類事,陳應景他一個古代讀書娃,竟能有這等覺悟,確實算機靈,實為難得,讀書肯用功,品質也不錯,她倒願意所謂的文曲星,未來的狀元郎就是眼前這一位。

  陳應景背了會書,和小喬一起拿著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教四蛟和潘家幾位小姑娘識字認數,做簡單的計算,小喬好奇而不著痕跡地向陳應景了解打探古代私塾讀書娃除了誦讀文章、練書畫之外,還要學別的什麼科目,結果發現古代私塾算術竟然極具難度,試著跟他算了幾道題,她風中凌亂了,據她所知,歷史上阿拉伯數字很早就已經傳入九州大陸,為什麼他們不用?應該不難普及啊,還好除了羅列一大堆繁體字外,還可以用木棍法,算盤正開始應用,她才算平靜了些。

  看著陳應景用柴棍在雪地上洋洋灑灑、工工整整列出一大堆算式,差不多占去半個院子,心想好不好運用阿拉伯數字,列幾個簡易算式,以小小一塊雪地算出與他相同的數據,打擊他一下,讓他發幾天呆。

  到底沒做出那種事,還是隱忍些吧,向來張揚高調的人沒什麼好下場。

  陳應景在潘家小姐妹艷羨的目光里獲得某種滿足,小小得意了一把,就要告辭回家,小喬問過大妞,知道昨夜牛車上抬下來的竹筐里放著雞鴨魚肉十幾樣菜,沒吃掉幾樣,都擺在桌子上蓋著呢,便跑去上屋,打算拿一樣好菜送給陳應景,他家生活也艱苦,應該不常有肉吃。

  選了一只清蒸魚,想想這樣讓他拿著回去不好吧?便到處翻看,找一樣東西包裹起來方便拎著,卻見竹筐里一張白色紙張,依稀記得是大牛昨夜下車去找回來蓋在筐上的,撿起來展開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老天!這不是——汪浩哲麼?

  古代畫師真不簡單,畫人像能夠逼真到這種程度!畫上的汪浩哲玉冠華服,俊美無儔,神態冷傲高貴,一方鮮艷的四方紅印蓋在左額……小喬看不出那印章上是什麼字,但她就算再笨也能猜得到,這是古代通緝令!畫像從京城貼到江南各城市,汪浩哲,他是朝廷追緝的欽犯!

  神啊,招誰惹誰不好,她竟然撿了個欽犯!還包庇照顧了將近三個月!

  畫像很新,顯然剛貼上不久,馬上就被大牛隨意撕下來,只拿回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寫有字的沒拿到,用來遮蓋肉菜,油跡斑斑,大概鄉下人常干這樣的事,潘家人沒有誰在意這副畫,甚至看都沒看一眼,他們在意的只是竹筐里的雞鴨魚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4:33 PM

第三十九章 訂親

  晌午過后,雪下得越發大了,村里來了幾個小男孩,邀請小喬和四蛟到田野里去打雪仗,小喬再愛玩,此時卻沒了那副心思,讓四蛟跟他們去玩,自己回屋陪汪浩哲,兩人也不說話,汪浩哲躺靠在床欄上看書,小喬就坐在床邊以手支頜,一會兒看他,一會兒抬眼盯著屋頂發呆,汪浩哲間或掃他兩眼,沒問他在想什麼,兄弟倆靜默相對,各自發呆或各做各事,在于他來說很正常,船上就這麼過來的,他喜歡這樣,小喬太小,他們好像沒有共同喜歡的話題,但他需要弟弟聽話,乖乖待在身邊別亂跑,看不見弟弟的身影,聽不見他稚氣清脆的聲音,他會緊張,感覺很不好。

  大牛進來打了個轉,見汪浩哲有書看,很是新奇,小喬告訴他是借了陳應景的,又把送了一條魚給陳應景的事告知大牛,大牛說:

  “他家有幾畝田地,雖說比我們家好過些,他娘卻是最能省的,逢年過節也就舍得買幾塊豬肉吃,還有就是家里養的幾只雞,野生水長的東西,這一年到頭只怕也就是你給的那條魚了!”

  小喬嘆息:“跟陳財主家不是堂族麼?陳財主怎麼不照顧孤兒寡母呢?”

  大牛搖頭:“不知道,我們后輩不懂老輩子的事,只聽說他們祖宗和祖宗結了怨,早說過不相往來了。秀才娘子倒是想讓應景攀結陳財主,村里像我們這樣窮的人家多了,秀才娘子都不肯讓應景找別人家孩子說話,卻願意讓他進我們家,你知道為什麼?”

  “不知道!”

  大牛見汪浩哲也看過來,像是對他的話題感興趣,呵呵笑了:“這是我娘猜的:我爹少年時做過陳財主家二爺的長隨,那位二爺早逝,我爹不是陳家奴才,年紀到了便回家娶我娘生兒子,陳財主最疼死去的二兒子,願意看見我爹,慣常他不借錢給窮人家的,可他肯借給我爹,偶爾也會來我家走走。那秀才娘子讓應景來我們家玩,不時地也能見著陳財主,財主家給少爺們請的西席有面子有才學,若能進宅院里去讀書,那是最好了,我就見應景叫過好幾次叔祖父,可陳財主愛應不應的,不大搭理,看來是不想抬舉他!”

  小喬囧住:“陳應景若不是奉母命,肯定不會那樣上趕著巴結陳財主的吧?”

  大牛點點頭:“應景孝順,就算不巴結,陳財主是族里尊長,他也要尊敬啊!”

  小喬哼了一聲:“能屈能伸也算好男兒,但凡事有所為有所不為,陳財主不過一個有錢卻小氣的土老帽,不值得陳應景卑躬屈膝,有朝一日……”

  晃眼發現汪浩哲專注地盯著自己看,小喬忙頓住:七歲小孩是不是不該有這樣的思想境界?還是不要表現太成熟了吧。

  二虎在那邊喊大牛哥,大牛離開,汪浩哲問:“那個陳應景,時常過來與你一同背書對詩,你很喜歡他?”

  小喬笑道:“他很聰明,讀書也好……哥哥,他說等你好了,與你做朋友呢!”

  汪浩哲默然:“朋友?我有過朋友嗎?小喬你記不記得哥哥有什麼朋友?”

  “呃,這個……”

  小喬不知怎麼回答,幸好她的臉紫黑一片,看不出什麼表情。

  到底是大人比較靠譜,潘富年和潘二娘就沒像大牛和小喬那樣摸黑回家,天色微微暗下來些,大妞把晚飯做好的當兒,夫妻倆和三豹趕著牛車回到了。

  也像昨夜大牛和小喬那樣,牛車上堆滿了各種東西,一家人歡天喜地,孩子們喊爹叫娘,螞蟻搬家般把東西抬回上屋,小喬也高高興興加入其中,感受著這份過年似的喜樂熱鬧。

  潘二娘精神很好,叫過孩子們,逐一派發從城里買回來的點心糖果,小喬得了雙份,四蛟眼饞,繞到她面前看來看去,小喬用胳膊肘撞開他:“看什麼看?其中一份是阿浩哥的!”

  潘二娘笑著將新買的衣物分發下去,說道:“再有十天就過年了,也不管那許多,這幾日天寒地凍的,棉衣新衣褲新鞋都穿上吧,要是只為趁新過年,藏著新衣裳卻把身子凍壞反而不值得了!”

  潘富年也穿上了新棉衣,笑著說道:“這可是托了小喬的福!”

  小喬搖頭:“大牛哥也出力了,是大牛哥的孝心!”

  潘二娘把一個包袱遞給小喬:“今年能夠和和美美過個年,就算是你們兩個孩子的功勞吧!拿著,這里邊是你哥哥的棉衣,還有你們兄弟各人一套新衣裳,留著換洗。你說要自己出去買,可漫天大雪的,我不放心,就自作主張替你們買了,大牛的也買了——布料可都是城里那些店鋪掌櫃們平日穿的,很好,你們穿著出門,體面著呢。”

  二妞抱著自己的新衣,喜不自禁:“啊!從小到大,只這一回,過個年有兩套新衣!”

  潘二娘說:“你得謝謝小喬!”

  “哎!謝謝小喬!”

  小喬笑著打趣:“二妞姐,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嫁進有錢人家,每年可就不止一兩套新衣裳了!”

  畢竟不是那種嬌養在深閨的姑娘,二妞雖有羞色,卻落落大方:

  “門不當戶不對,有錢人家不會娶咱們窮人家的姑娘,咱們窮姑娘也不是非要嫁他有錢人!我有手有腳,以后……我就不信憑自己的力氣掙不著新衣穿!”

  小喬連連點頭:“對!你一定能掙得著!”

  潘二娘伸出食指點二妞額頭:“不害臊!人家有錢人看都懶得看你!”

  大妞幫著潘二娘忙亂了一場,結果發現自己到手的只有一套新衣裳,不免有些失落,潘二娘把大女兒的神情看在眼里,走去拉了她往一邊去,小聲說了幾句什麼,大妞抬眼看著娘親,點頭笑了。

  大牛一反常態,沒和他爹待在一起,而是總圍著潘二娘轉,小喬心里暗笑,這家伙這麼沉不住氣,對那位玉蓮表妹當真太癡心了。

  晚飯后,小喬回屋替汪浩哲擦洗,自己也請三豹提一桶熱水到側院竹片搭成的洗澡間,準備洗個澡,昨夜做夢被人追趕,跑得她一身汗,醒來還感覺身上濕濕的,既然有新衣就換洗了。

  大妞阻止她:“大冷的天,你想凍死啊?冬天都是在屋里洗,少潑水就是了!把水端回去,我替你洗!”

  小喬連連擺手:“不要不要!我大了,怎好讓女孩在旁看著!”

  大妞好笑:“你才多大?四蛟也都是我幫著搓背才能洗干凈!”

  “我比四蛟大!”

  “算了吧,四蛟個頭可比你壯實多了!”

  最后大妞還是拗不過,只好由她,小喬在四處漏風的竹棚里脫了衣裳才知道確實是冷得太不像話了,但也要咬牙堅持啊,抖索著洗完,也不收拾帕巾和木桶了,套上中衣直接沖出來,大妞早抱著棉衣守在外邊,馬上給她套上,這才好了些,跑回屋爬上床,鉆進汪浩哲的棉被里,故意拿冰冷的手腳燙他,汪浩哲皺起眉,小喬卻樂得咯咯直笑。

  幾家歡樂幾家愁,小喬正高興著,卻見大牛走進來,往床尾一坐,一張臉苦得讓人咂嘴。

  “大牛哥,你怎麼啦?”

  小喬湊近他問道,大牛看了她一眼,垂下頭,不回答也不說話。

  四蛟在那邊忍不住喊過來:“小喬,大牛哥要娶新媳婦了,是五里外李莊的……”

  三豹喝道:“沒人當你啞巴!”

  床上躺著養傷的二虎卻很好奇:“說啊,自己家里人,有什麼好瞞的?”

  于是在小喬再一次請求下,三豹和四蛟你一言我一語,把事情說了個清楚明白:城里張三娘叫潘二娘過去不是商議大牛和張玉蓮的婚事,而是正式向他們宣告,往日口頭訂下的兒女姻親不算數,她也不巴望大牛做倒插門女婿了,已經替女兒張玉蓮另擇佳婿,是城里一家雜貨鋪的獨生兒子,聘禮都收下了,明年六月就嫁過去……潘二娘把張三娘狠狠罵了一通,撂下斷絕關系這樣的狠話,回家的路上越想越氣,硬是壓著潘富年和潘三豹將牛車改道,往五里外李莊去,將在那莊里尋了媒婆,為大牛求下李莊李寡婦家的大女兒李秋香,當場放下五兩銀子,幾塊花布,一身新衣還有幾斤肉做為聘禮。李家也痛快,答應明年五月,就讓大牛去迎親!

  小喬忍不住大發感嘆:“哇塞!這也太神速了吧?二姨好威武啊,還非得要在張家嫁女之前為大牛把媳婦娶進門!”

  三豹在那邊說:“就該這樣!也教三姨知道,沒有她家蓮表姐,咱們大牛哥一樣娶得到媳婦,而且還能娶到更好的!”

  小喬問:“你見過李秋香了?比蓮表姐好嗎?”

  “好著呢!又高又壯,臉兒紅紅的,跟咱家大妞姐差不多,爹說這才是干活的樣兒,蓮表姐算什麼?稻草秧子,風吹就倒的……”

  一直低頭坐著的大牛忽然起身朝那邊罵道:“臭小子,你們給我閉嘴!”

  小喬見他眼睛紅紅的,虎著張臉,不覺吐一下氣,往棉被底下縮。

  汪浩哲看她好事又怕事的樣子,忍俊不禁,藏起笑意訓了句:

  “多嘴,睡覺!”

  大牛聽了,一口氣吹滅獨凳上的油燈,嗵嗵嗵跑出房門,也沒聽見他回那邊屋子,竟是不知去向,小喬鉆出棉被大聲說:

  “三豹哥,你惹的事,誰讓你說蓮表姐不好了?”

  “我、我就撿爹娘的話那麼一說——本來也是那樣的嘛!”

  “那李家也真有趣,只上門提一次親就答應了,她知道咱們家什麼樣的嗎?”

  “怎不知道?李莊和蓮花村相距五里路而已,兩個村子幾輩子以來都互相通婚,鄉里鄉親的,就像他們知道我們家一樣,我們家也知道他們家,李寡婦……娘說這回得喊親家母了,她早看中咱們家了,先頭就請了嫁到咱們村的親戚找過娘,原是要把她家二閨女說給二虎哥的……”

  “哎喲!”

  二虎不知怎麼的碰到傷口了,痛得直喊,一邊吸氣罵三豹:“少扯上我!”

  小喬和四蛟一起笑出聲,小喬說:“三豹哥,你不去找大牛哥麼?”

  三豹語氣淡定:“找他做什麼?除了牛欄,大牛哥哪也不會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4:34 PM

第四十章 打算

  汪浩哲還是病弱體質,容易疲倦,白天費神看了會書,這會兒平躺下來很快就進入夢鄉,小喬卻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被生計和安危兩個大問題難住了。

  進城尋機得了點銀子,本來以為以后還可以撈到一些,便歡歡喜喜大手大腳地花用,還在潘二娘面前默許暗示,讓她覺得自己和大牛很能干,在城里找到路子了,會有后續銀子給她……可現在看來,好像不能隨意出去找銀子了,那張告示撕掉肯定還會張貼上去,她不能再進城了,周五爺那班混混見過汪浩哲,若是讓周五爺發現她,揪住她再來抓汪浩哲,那豈不糟糕?汪浩哲還沒痊愈,跑都沒辦法跑!

  她本來腦子里隱約形成一個計劃:過年后春天來臨,汪浩哲傷病會好得快些,就帶他進城租房子住,紅袖姑娘不是和官衙的人熟嗎?靠著她疏通關系,來自周五爺的威脅可以消除,這樣,住在城里條件相對好點,她一邊尋機謀生計,一邊把汪浩哲調養好,盡快恢復健康,到時不管是去是留,都容易做決定。也能幫潘家的兒女們開條路子,種田是根本,卻沒必要七八個孩子都窩在鄉間,要想真正改變貧窮,小喬覺得前世老爹說得不錯,還得從商,憑手藝過活也勉強可以。

  沒想到老天跟她開了個玩笑,汪浩哲竟是欽犯,而且他那張臉還生得特別招人,就算是躲在鄉下,也不能夠讓他出去見人了。

  怎麼辦?小喬愁得不行,緝捕罪犯的畫像能在花橋縣城出現,也能在別的城鎮甚或各大碼頭出現,現在逃走不現實,唯有隱藏好,不能露出汪浩哲一絲一毫行跡。小喬自己倒不要緊,縣城卻也絕不能去,更不能見著周五爺那伙人。

  可不出去,許多想法就成了空想,難以改變潘家的貧窮,今天潘二娘發狠負氣臨時決定替大牛訂親,下了聘禮,加上在縣城里依照小喬的意思,替全家人買衣物,買下大量食材,各種物什,那可值不少銀子呢,只怕十兩還債的銀子都用上了,小喬身上倒是還有六七兩,大牛身上有五兩,可還要過年呢,過了年大牛娶親呢……

  小喬捂臉:老天,能不能別這麼折磨人,上輩子生活優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輩子卻為幾兩銀子把腦袋都要想穿了!

  雙手摸觸到臉,感覺粗糙不堪,小喬猛然想起:自己的臉受了點輕傷,擦著藥呢,這兩天又在外邊吹風,脫皮開裂,模樣不知有多怪異……黑暗中小喬偷偷笑了,果然世上無難事,只要有心人,她怎麼就沒想到?

  第二天,潘二娘在飯桌上又重提了一遍大牛的婚事,這是特意說給小喬聽的,潘二娘已經不把小喬當四蛟那樣的小孩子了。

  “你大牛哥過完年就滿十六歲,咱們家還完那筆債,就輕松了,日子會慢慢好起來,在村里也算得是有點小小基業,所以咱們家的大兒子要早些兒娶媳婦當家。小時候訂的張家表妹,人家嫌棄咱們,不打招呼自個兒就先和別家訂了親,那也算了,不求她!李莊李家的大閨女我看過,紅紅白白一壯實姑娘,又水靈又能干。親家母往日路上見過大牛,問明是小時訂的姻親不成了,痛快就答應,姑娘也聽話,親事訂下來,明年過門……這才是真正的良緣,人家看得起咱們,肯真心與你過日子,大牛啊,你不要再去想那虛情假意沒用的,好好疼眼前的實心人!”

  對于婚姻,小喬不贊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這朝代如此風俗她一個小屁孩能說得了什麼?不過她打心眼里覺得張玉蓮不配大牛,忽略外表不計,人品不成,就算進了潘家門,恐怕終將引得家庭不和睦,大牛定力不夠的話可能會為了媳婦與父母兄弟反目,既然如此,另換個對象未為不可。

  小喬看一眼不吭低頭喝粥的大牛,笑著說道:“恭喜大牛哥嘍,明年就有新媳婦進門了!”

  潘二娘說:“大伯家大堂哥,像你大牛哥這般大,兒子都半歲了呢!”

  小喬差點噴粥,又聽潘二娘說道:“大牛娶了媳婦,大妞好論親,她已經滿十四了,好幾家來問了呢!”

  大妞紅了臉:“娘!我不嫁那麼早,村上冬梅姐十八歲才嫁人呢!”

  潘富年開口說話了:“那不成,冬梅嫁得遲,是因為腿腳不利索,咱們家姑娘多好啊!”

  小喬咽下一口熱粥,忍無可忍呵呵直笑:合著這家父母早早讓兒女成婚是在推銷自己的產品呢,在他們眼里,哪一個不是優質產品?

  “給你大牛哥訂下的大嫂,也剛滿十五歲。”

  潘二娘說著盯了大牛一眼:“你買了塊花布給玉蓮?她可沒要,追著扔回牛車上,人家現在要穿綾羅綢緞!我昨天將那塊布一起放在聘禮上,李家姑娘卻是珍愛得很,好好收起來了!”

  大妞湊近去看大牛的臉:“喲,大牛哥私下里買好東西給蓮表姐……”

  “去!”

  大牛漲紅著臉,狼狽地站起身,也不跟爹娘說慢吃,低頭跑出門去了。

  小喬心想:得,還沒幫他背黑鍋呢,張玉蓮就讓他穿幫了。

  一連三天,大雪漫天飛揚,茅草屋上堆了厚厚的積雪,小喬擔心茅草屋會不會被雪壓塌,大牛說不怕,今年秋天剛換的房梁和檁條,連茅草都是新割鋪上去的,他指給小喬看:“咱們住的屋子茅草帶點金黃是吧?這是新的,那邊牛欄是舊的,顏色多暗!”

  小喬放心了,杞人憂天和未雨綢繆,是她前世就有的小毛病,時不時發作一回。

  潘二娘照著清單一樣不落地買回了她要的物什,因見清單上有木炭,便另外買了只小銅手爐,每天三豹用小火爐燒起木炭,便撿了些燃著的木炭放在小銅手爐里,拿進屋讓汪浩哲抱著,小喬很高興,又暗自慚愧,她沒想到這個,只顧得買棉被了,是該有個火爐給汪浩哲拿著才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4:50 PM

第四十一章 親疏

  火爐燃起旺火,架上鍋子,小喬找潘二娘要了塊舊衣撕的布片圍在腰上做圍裙,開始教大伙做菜,大牛不感興趣,四蛟、三妞太小,潘二娘身體不好,孩子們得了潘富年的叮囑不讓她碰冷水,她也不時地出來看個稀奇,堅持學的只有大妞、三豹和二妞。

  小喬嫌廚房里太黑光線不夠,潘富年和三豹便劈了大竹,在院子里架個小棚子,做成臨時小廚房,每天小廚房里熱鬧非凡,煙火繚繞,除了教和學的人,閑人不給進去,卻不時地有誘人的菜香傳出來,引得一群小孩圍在旁邊垂涎欲滴,連日里潘家飯桌上菜式豐富多樣,樂壞了孩子們,潘富年和潘二娘卻感嘆:

  “唉,過年都不能這樣吃的啊,這要用來待客才好啊……”

  只教得三四天,小廚房就停工了,因為食材用完了,潘二娘是買了不少,但小喬要求嚴格,有時一道菜做幾遍都不合她的意,一塊塊肉,一條條魚,在她眼里好比青菜葉子般不值錢,潘二娘看得咋舌,好在大冬天的肉菜不會很快變質壞掉,自家留著慢慢吃,也能吃到過年,潘富年想送幾道菜給他大哥家,潘二娘考慮再三,勸住他,至于原因,夫妻倆自是說通了。潘二娘卻讓三豹套了牛車,往李莊新訂的姻親家送了幾條魚和一些肉菜,回來捎了幾斤江米,說是親家母給的,過年可以包粽子或做點心吃,又讓帶了不少的好話,潘二娘聽了,笑得合不攏嘴。

  晚上大牛過這邊屋料理汪浩哲,小喬掏出五兩銀子遞給大牛,讓他合上自己身上的五兩並成十兩,交給潘富年拿去還陳財主家的債,大牛不肯要:

  “你和阿浩只有這點體己,留著吧。我那五兩已經交給娘了,原也是想請娘湊合得十兩拿去還清債,可娘和爹自有道理,他們說前陣子還的那十兩,是咱們家最后的家底,眼看要過年了,忽然又能還上十兩,這可是銀子啊,又不是樹上長的葉子,哪里來得這樣快?怕會引得陳財主和大伯家瞎猜測,陳財主倒不用去管他,大伯和大伯娘向來看咱們家不上眼,每每只會罵我爹蠢笨,覺得咱們無論怎麼拼命也趕不上他家的日子,爹怕他知道咱們家有銀子,心里不舒坦,三天兩頭來咱們家找碴,又要說娘的不是——左右也請得財主家寬延了,明年再還那銀子也不遲!”

  “那也行,我只是覺得應該還債過年,俗話說無債一身輕嘛,圖個好心情,明年或會有更大的運勢找上門來!”

  小喬很奇怪:“怎麼你家大伯是這樣的人?不想讓自家兄弟日子好過?他是不是你爹親哥哥,長的什麼心眼啊?”

  大牛沉默了一會,低聲道:“大伯和二伯是前頭奶奶生的,我爹是填房生的……所以分家的時候大伯二伯可以住村里的磚瓦房,我爹得另外找地兒住。我爹小時被大伯送去財主家做書僮,每月的月錢大伯替他收著,說是以后娶媳婦用,后來財主家想把一個丫頭送給我爹做媳婦,教他以后就在財主家做長工,我爹不肯,非要離開財主家,大伯很生氣,我爹回家自己掙錢娶了我娘,沒要大伯一分錢,大伯和大伯娘還是不待見我娘。”

  “切!這樣的大伯,不要也罷了!”

  小喬忿忿不平,手被捏了一下,回頭看到汪浩哲責怪的眼神:“兄弟骨肉相連,怎能說不要就不要?潘家大伯或許做得不對,但他永遠是潘姨夫的大哥,這個無法改變!記著:手足情,任何時候都比妻妾重要!”

  小喬抽回自己的手,強烈抗議:“我不同意!我……”

  她看看眼前兩個詫異的大男孩,回過神來:“手足情義再深重,長大了也要分開各自成家,妻子才是相伴終身同甘共苦的人,憑什麼把妻子不當回事?我不懂你們兩個會怎樣,反正我以后有了妻子,定會與她同一條心,以誠相待——就像姨夫和二姨,他們才是真正的夫妻!姨夫並不愚笨,他最聰明了,只是不讓外人看出來而已。他知道人生在世,什麼是重要的,什麼是不重要的,值得珍惜的東西他會護住,可有可無的,他不刻意去爭取……大牛哥,你要學得姨夫一半處世之道,可受用一輩子!”

  大牛楞楞地問道:“小喬,你知道我爹有什麼值得珍惜的東西?我覺得他最珍愛的就是他那把柴刀,天天磨,還有鋤頭,每年換一根新的把子……”

  小喬哧地笑了:“笨!我說的是那個嗎?我才不懂那些!你爹最珍愛的是你娘,和你們這些臭小子,他盡全力用辛勤的汗水換得一份基業供你們站穩腳跟,一家人和樂團圓,雖然清苦,你不覺得你們家很幸福安寧嗎?你爹敬重你大伯,但他何曾為了你大伯的話怠慢過你娘?其實普天之下誰都會認為自己的家庭才是最重要的,唯獨我這個傻哥哥分不清親與疏……”

  “小喬!”

  “啊?”

  小喬停嘴,笑著湊近汪浩哲:“哥哥有何指教?”

  汪浩哲抓住小喬頭上一團黃毛輕輕搖晃兩下:“這些論說哪來的?咱們兄弟流落在外,你受外頭風氣浸染不少……從此后好好聽哥哥教導:咱們家,手足兄弟,永遠放在第一,懂不懂?”

  小喬皺了下鼻子,無奈應道:“哦!”

  二虎和三豹在那邊說話,二虎聲音還有些虛弱:“我覺得小喬說得對!”

  三豹說:“可我覺得阿浩哥說得也對!”

  大牛看著汪浩哲和小喬,撓撓頭:“都對!唉,睡啦,明天起來再說!”

  小喬見大牛轉身要走,塞給他一錠二兩銀子:“既然不忙還債,就給你拿著這個,時不時要出門的大男人,身上總得背點銀子,不要給姑娘買點小東西也問娘要,丟臉!”

  大牛看了汪浩哲一眼,又難過又羞愧:“小喬,別再提那事了好不?”

  第一次給心愛的姑娘買禮物,竟然被扔回來,潘二娘述說的時候,大牛心都碎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4:52 PM

第四十二章 憂慮

  大牛離開,小喬爬上床,從衣兜里把所有銀子都掏出來,放在棉被上一錠一錠慢慢數,汪浩哲忍不住輕哂:“就四粒銀子,用數這麼多次?”

  小喬嘆氣:“我知道啊,四兩,用完就沒有了……”

  汪浩哲看著他,目光堅定:“沒有就沒有,我不想你再四處亂跑,又遇上次那樣的事怎麼辦?我可以忍受清苦,不能失去你,日后也無法向父母交待!等過一陣子我好了,自會想法子!”

  小喬回頭,俯臉湊近去看他:“哥哥,你……記得父母了麼?”

  “人誰無父母?我們自是有父母的!我隱約覺得,我們的父母一定很尊貴,還有,家里似乎不止我與你兩兄弟?”

  汪浩哲探手進枕下摸出明珠,拿在眼前凝神注目:“我昨夜做了一個夢,夢里身在很大的宅府,院中亭臺樓閣,繁花似錦,有好幾個與我一般大的男子,我們一起爭執,論劍,談笑,感覺像手足……”

  小喬眼睛一眨不眨:“你看見我了嗎?”

  汪浩哲搖頭:“沒有!你這麼小,應是與看護你的奶娘婢仆在一起!”

  他忽然蹙起眉:“我們家境應是十分富足,何以你小小年紀懂得這些生計?一路而來,所有事物你打點得有如大人,只除了年幼,你世故精靈,我甚至……都不如你?”

  “落難之中,怎及得在家享受父母千般寵愛?我是兄弟中最聰明早慧的,什麼事都肯鉆研探索,最愛往廚下看人做菜,你忘了?”

  小喬伸手把那顆明珠抓走:“我說怎麼不見了,是哥哥藏起來!”

  汪浩哲的思路被她打斷,略顯懊惱:“是你晚上拿著睡覺,又抓不牢,我替你收著。”

  “睡吧!”

  小喬幫他掖好被角,吹熄燈安靜躺下:本想在他面前透露日子艱難,以博得他通融允許自己和大牛再出門一趟,沒料到竟引得他腦子開竅,他有了點點記憶,是這顆明珠引發的?她摸了摸自己枕下墊在最底層的小包袱,那里邊有個長方形精致的銅牌,也是當初汪浩哲掛在腰間的,如果拿出來,對他會不會起到相同的作用?

  這到底算好事還是壞事?要不要由著他恢復記憶?恢復了記憶自己或許就沒有哥哥了,可是黃文正在哪里?

  黑暗中小喬大睜著眼睛,現在的她到底比剛穿來時有了些底氣,多少摸得清這朝代的一些風俗習慣,有壞人,好人也很多,像大牛一家,就肯讓她依靠,如果汪浩哲要離開,她不至于兩眼一抹黑,成沒人要的孤兒了,可是,一路相攜而來,假“兄弟”之間分外默契,心理上她比汪浩哲大好幾歲,他卻能讓她感覺到沉穩安定,就像真有哥哥陪伴在身邊讓自己依賴,她常想是不是因為這個名字的緣故。彼此牽掛,相互關心,沒有血緣又如何?走了,還真是舍不得……

  小喬藏著點心事,大牛日子也不好過,從小認定喜歡的蓮表妹說不嫁就不嫁他了,他大受打擊,說是失戀也不為過,小喬只是覺得十六少年戀愛娶妻那也太早了,怎麼看大牛和汪浩哲都像現代高中時期的男孩子,或許因為是長子,做大哥的吧,方顯得老成。

  更讓大牛難以接受的是潘二娘逼著他去新定下的未婚妻家走動,潘二娘說,李家為什麼看上潘家?那是因為潘家男孩多,而且個個孝順能干,李家卻有兩個女兒生在前頭,最后才是兩個男孩,還太小,李家男主人故去兩年,當娘的辛苦撐著一個家,急迫要將成年的大女兒嫁出去,尋得能干女婿,認下人丁盛旺的姻親,這對娘家是有好處的。而今大牛做了李家未婚女婿,就該承擔起她家一些責任,年前帶上兄弟去探看一下家里有什麼粗重活需要做,房屋撿漏,柴草補足,將院落圍墻籬笆重新整理好,丈母娘需要上街采買年貨,便駕車來回護送……

  大牛早上臨走來向小喬和汪浩哲告知行蹤,小喬看著他一張臉皺得像苦瓜,好似要上刑場般,忍不住樂了,咯咯笑個不停。汪浩哲拿書本拍了他一下:

  “笑人家做什麼?婚姻非同兒戲,原是要聽父母之命,新定下的女子就算再不合心意,大牛再不喜歡,也得順從!”

  小喬閑得無聊,起了拿他尋樂子的心思:“哥,我好像記得你也有未婚妻哦,那女子長得好丑!”

  汪浩哲表情有些激動,緊握住小喬的手認真而急切地問:“你可記清楚了?是哪家女子,姓甚名誰?好好想想,這可是一條線索,尋到她,便能尋到我們的家人!”

  小喬翻白眼倒在床上討饒:“哥你別逼我,我想不起來了……”

  晚上天色擦黑大牛才回到家,三豹跑出去幫著卸了牛車上的東西搬進屋,小喬看得目瞪口呆:全是上好年貨、各種食材、本地難得見到的水果,還有幾條布匹和幾床新棉被……

  大牛笑著看小喬:“我跑了一趟縣城,送丈母娘去買年貨,再往藥店給生病的小舅子撿副藥,結果遇見梅香姑娘……六福樓有位姑娘感了風寒,也要買藥,她說你連日不上縣城,掌櫃的問了好多遍,並讓我隨后去一趟六福樓,掌櫃的有話要交待。我未敢帶著丈母娘去,將她送回家,又急忙趕往縣城,見著掌櫃的,她只是著急問你好不好,我說都好,她才放心了,說這些天天寒地凍的,教我們好好兒在家呆著,過個歡樂喜慶年節,給了這許多東西,還有這個!”

  把一個荷包遞給小喬,小喬接過來當著全家人的面往飯桌上一傾,白花花的銀子在燈光下閃耀著炫目的光彩,小喬點了一下:

  “六十兩,加上上次的四十兩,六福樓給我們的報酬是一百兩!”

  大妞目光灼灼地看著小喬:“你是招財童子,對不對?坐在家里不挪窩,銀子從天上掉下來給你!”

  小喬笑了:“這銀子可是大牛哥帶回來的,關我什麼事啊?”

  潘富年道:“我從前跟著陳家二爺,那是個極聰明的讀書人,他說過一句話: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又說你只管盡全力去做,總會有好處等著你。我想,小喬應了二爺的話,他有那運氣,又盡力把事情做全做好了,好處自然跟在后頭來了……”

  潘二娘點著頭:“你爹說得對,是這個道理!小喬和大牛前幾天往縣城跑,小小個人兒,深更半夜不著家,站在小凳子上教人做菜,煙熏火燎的,誰曾見過銀子從天上掉下來?那一番辛苦你倒不提!”

  大妞愧疚地摸摸小喬的頭:“對不住,是姐姐不好,就會胡言亂語。”

  小喬呵呵笑:“咱們自己家人面前,愛怎麼說不行?只是到外邊不要隨意跟人提起,畢竟我這麼小,卻懂得這些手藝,有點驚人呢!”

  潘二娘目光嚴厲地掃過孩子們:“聽見沒有?你們自小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但這回要說漏了什麼,小心娘給你們把嘴巴縫上!”

  得了這筆銀子,小喬心里輕松不少,兄弟倆誰也不必外出拋頭露面了,不用為生計費神,陪著汪浩哲蟄伏一段時日,安安靜靜養傷吧。

  她拿了二十兩銀子,四十兩交給潘二娘:“二姨說潘家算是有點基業了,這是姨夫和二姨多年辛苦掙下的,但僅僅是腳下這片土地和幾畝水田,兩個魚塘我覺得還不夠!這銀子是我和大牛哥一起掙來,按說我與哥哥住在這里,該全部交由二姨收著,但哥哥有傷在身,我得留點銀子以備不時之需,我就拿二十兩吧,剩下四十兩二姨收著,家里近期吃用穿著不需開銷,開春以后要買各樣農具種子花費些,若有人賣田賣地姨夫可以買下來,慢慢擴充家業,您說呢?”

  潘二娘含笑看著小喬:“你是個有主見的,心思比大牛還精細,二姨不把你當小孩兒看待,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二姨最爽快,我最喜歡二姨這樣的了!”

  小喬一張臉涂得紫黑,即便笑得眉眼舒展,也沒人看得出來,倒是她那缺了門牙的嘴兒豁然一笑還險些流口水,把一屋子人樂壞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4:54 PM

第四十三章 夜半

  深夜,那邊屋子響起平穩的呼吸聲,最難睡著的二虎也進入了夢鄉,卻聽見稻草窸窣聲響,有人悄悄下床,房門吱扭一聲響,小喬坐起來輕喊:

  “大牛哥?”

  那邊大牛頓了頓:“小喬,你、你怎麼還不睡著?”

  “你為什麼不睡?”

  “睡不著!”

  “你去哪里?我也去,我有話跟你說!”

  “好,出來!”

  小喬想翻身起來,發覺動不了,汪浩哲一手按住她:“外邊冷,有什麼話進來說!”

  “哥你沒睡著?”

  忽想起現在有棉被了,又有火爐,屋里很暖和,白天汪浩哲也能睡好長一覺,晚上肯定就睡得淺,她這樣近在身旁輕喊著說話,是會吵醒他的。

  汪浩哲微嘆口氣:“小喬,你再這樣有事不跟我說……”

  “我怕哥哥擔心,對傷病不好!”

  “我看你是想讓哥哥急死,或者氣死,沒有哥哥,你可以隨意了!”

  小喬只好又道歉,汪浩哲雖然生氣,卻也料到能讓小喬半夜睡不著覺的一定不是小事情,無心再責怪她,摧促道:“開門讓大牛進來,不要點燈,免得驚醒他們!”

  “沒事,他們睡著了就一覺到天亮的,這事還非得點燈說不可!”

  小喬開門放大牛進來,和他一起把汪浩哲扶起靠床頭坐著,小喬看看他們兩個,覺得也不必多說什麼,直接爬上床去枕上翻外衣,從兜里掏出那張畫像,展開來讓他們傳看,兩個大男孩都驚呆了,好天半,大牛才結巴道:

  “小、小、小喬!這是我那晚從城門撕回來的?怎、怎的這麼像阿浩啊?”

  小喬眼珠子轉動著:“我也覺得太像哥哥了,可是這是逃犯對吧?怎麼可能是我哥哥呢?”

  大牛靜默了一下,然后猛點頭:“對對!不可能是阿浩!一定是相像的人,看這人臉比阿浩圓,好像大了好幾歲呢……他穿衣打扮像是有錢的貴公子,阿浩是我們家表親,我們鄉下貧窮人家,哪里能攀上貴公子?”

  小喬看著汪浩哲:“哥,你說呢?”

  汪浩哲撫著那副畫像,眼神閃爍不定:“我倒覺得,這個人就是我……”

  “哥哥,他是犯了大罪的欽犯!不是你!可是你們長得太像了,官府的人在緝拿他,如果讓他們知道你在這里,會連累到大牛哥一家人!”

  汪浩哲眼神變得迷茫:“可是他到底犯了什麼大罪?小喬,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如果他不是我,你何以會如此緊張?”

  “哥,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兄弟相依為命,被人從渡船上趕下來,我用樹枝拖著你走,走啊走的就暈倒在路上,被梁家老爺爺救了……現今我們住在大牛哥家,看到這張畫像我嚇了一跳,這事若沒有個好辦法應對,不僅僅是我們兄弟倆保不住命,還關系到大牛哥一家,他們一家人何罪之有?只為好心收留我們兄弟,便要他們受牽連遭罪嗎?”

  汪浩哲心疼地看著小喬,伸手把他小小的身子拉進棉被里蓋好:

  “這麼大的事,你不該藏著瞞著不讓哥哥知道……好了,哥哥和大牛商量一下,你躺下睡覺吧!”

  小喬撇了撇嘴:真過份,把事情告訴他,直接就讓自己出局了,連參議的資格都沒有嗎?

  大牛聽小喬說得如此嚴重,也不免緊張,湊近來問道:“那要怎麼辦啊?”

  汪浩哲沉吟著:“以前的事我實在想不起來,眼下出了這樣的情況,真得好生處置——我傷愈之后總要走出去,不可能關在屋里很久,這畫像,也許是我,也許不是,如此相像,難免會被人拿來做文章,小喬說得沒錯,這對你一家不利。但如今已有很多人看過我的臉,若是再讓人看到這副畫,事情就不妙了,唯一的辦法,將我這張臉藏起來,還有,你撕了這張畫像,官府會重新補上,最好不要讓見過我的人見著這副畫……此后小喬不能再跑出去,看見他,別人自然會想到他有個哥哥,我們兄弟倆,越少讓人惦記越好!”

  “這個我能辦得到!”大牛說:“城門貼的畫像,十有八九被鄉下趕集的人撕去,用來包裹東西,官府從不在意,我可以每天趁夜去撕掉……可是也難保有人偶爾見著,還是把你的臉變一變保險些!”

  “我知道怎麼辦!”

  小喬鉆出棉被:“你們看我的臉,能看清我的五官嗎?到時讓哥哥臉上‘受傷’,或生個什麼癤子之類的,涂黑了臉,不就結了?”

  汪浩哲把她按回去:“那多難看啊,我不要!我知道有一種面具,大牛你進城時去幾個地方仔細找找……”

  “哥哥,這是小地方,你當是大都市呢什麼都有賣!”

  “我知道,實在沒有再、再那樣吧!”

  小喬偷笑:這人雖然腦殘失去記憶,愛護自己的容貌可半點不含糊。

  她看向大牛,輕聲說道:“大牛哥,對不住,我們兄弟給你添麻煩了!不過這里畢竟是鄉下,若是小心隱藏著,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被人發現。你放心,我和哥哥,我們不是壞人……”

  大牛忙搖頭:“小喬不要這麼說,我從不覺得你們兄弟是壞人!那日頭一次見著你們……呀!阿浩說的對,那副畫一定不能再讓熟人看了去!我三姨見過阿浩,她肯定記得他的模樣,還有城里的周五爺他們,街上圍觀的人、藥堂的人……”

  小喬說:“這些我都想過了,你三姨每日守著茶館,不會四處亂跑,或許見不著那副畫,城里周五爺倒是一大忌諱,他家有人在衙門當差,他家女婿就是縣官!我們一定要避著他!至于街上圍觀的人和藥堂的人不用擔心,因為他們看見我們兄弟的時候,哥哥臉上鮮血淋漓,沒人看得清他的容貌!”

  大牛松了口氣:“對對,是這樣,那天在藥堂阿浩的頭臉給包扎得像粽子似的,布條子剛拆下來不過十來天,除我們家的人,村里根本沒有誰見著他!”

  汪浩哲摸摸小喬的頭:“這點小喬做得好!”

  “也不是了……哥哥好有講究的,不喜見陌生人,我也就沒讓人進來,若不是我力氣小,需要大牛哥他們幫忙,可能見到哥哥的人更少!”

  小喬躺回枕上,幸好汪浩哲性情驕傲又自以為是,如果他溫文爾雅,對誰都彬彬有禮,那還真麻煩了,難以拒絕村里那些想看他的老人小孩進來。

  汪浩哲對大牛說:“這事就這麼著了,有勞大牛!再替我兄弟二人遮掩一陣子,別怕,我的傷最多開春就能好,可以下地走路我們即離開,不會拖累你家……”

  大牛擺手:“我不怕!逃犯年年有,城門上天天貼有畫像,那是官府的事,我們平民百姓從來不細看的,只管扯了畫像去包裹東西!這事我們知道了,防著,便不會讓它出錯兒。你們能走去哪里?我家地處僻靜,少有人來往,是最好躲藏養病的地方,等過三五個月,瞧著吧,貼的就是別人的畫像了,再過一年半載,這事兒就如同水過鴨背,什麼痕跡也不會有了!”

  小喬說:“但願如此!我也不想走,我喜歡大牛哥的家!”

  大牛咧著嘴笑:“喜歡就住著,我們也喜歡你們兄弟倆,我娘最愛你了,她說沒見過這麼招人疼的孩子……夜深了,快睡了吧?”

  汪浩哲說聲好,小喬卻抬起頭:“大牛哥,剛才你要跑出去干嘛?你有心事?”

  大牛目光躲躲閃閃:“沒、沒有!”

  “一定有!說出來嘛,不然我睡不著!”

  汪浩哲道:“大牛有心事,你睡不著,是什麼道理?”

  “我在心里猜想啊,又不知道猜得對不對,這不折磨人嘛!”

  “你這小鬼頭,太閑了是吧?快睡覺,明日早起,哥哥教你讀書!”

  “不要!我不喜歡讀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1-14 05:00 PM

第四十四章 逼迫

  大牛最終拗不過小喬,還是將他的“心事”說了出來:原來他傍晚載了貨物往城外趕時又遇上了在街上與小孩們玩雪的張玉順,他將車上一大包糖果兒給了小順子,說天快黑了,讓他快回家去,小順子卻不無怨懟地告訴他一件事:

  張三娘變卦不想要大牛做上門女婿,是因為她自己有私心,早兩年就與茶館伙計張五拉拉扯扯曖昧不清,張五鄉下早有老婆孩子,前陣子老婆病死,他又回到城里來干活,聲稱再也不去鄉下了,每日殷勤體貼,既把茶館打理得清清爽爽,又把張三娘服侍得舒舒服服,兩人愈發如膠似漆。眼看張玉蓮到了該嫁人的年紀,若是讓大牛上門來,那張五就得走,茶館不養閑人,張三娘此時卻對張五依賴成性,夜晚將張五延至家中同住,她怎舍得放張五走?便哄著張玉蓮,勸她放棄大牛,張玉蓮倒不厭憎大牛,只是不肯嫁去鄉下,娘親一勸說她就點頭了。原先媒人牽線的是一家開飯館的獨生子,聽說他爹是六福樓掌櫃,他娘雖然被那掌櫃的離棄了,可骨肉親情是斷不了的,又是長子,日后定能得到他爹的好處,張玉蓮母女很稀罕這家,可惜那家當娘的不喜歡玉蓮,嫌她太柔弱了……后來才說上雜貨鋪的兒子,張玉蓮初時不知,由著她娘操辦,這兩天才聽說那雜貨鋪的兒子是個病弱身子,而且他十三歲上病得快死去,娶過一個沖喜的童養媳,那童養媳比他大三歲,兩年前難產死了,留下一個女兒……未滿十六歲的玉蓮一嫁過去就得當人后娘,她這兩天哭死了,求著張三娘退婚,可聘禮都收停當,這回可不是口頭定親,有婚書為憑,且那家人有親戚在衙門做事,聽說是個小牢頭,和衙門里的小頭頭們都是相熟的,張家可不招敢惹人家。小順子懇請大牛去看一看姐姐,說姐姐想大牛哥了,大牛當時頭腦一熱就要跟小順子走,可后來不知道怎麼的,還是狠狠心回家了,到現在越想越為玉蓮難過,以至睡不著覺。

  大牛把頭垂到了膝蓋上,汪浩哲用胳膊肘碰碰小喬:“遂你的願,大牛都說了,與你想的可一樣?”

  小喬揉揉眼:“唉!竟然是這樣,跟我想的一點不一樣!”

  汪浩哲向來不多管閑事,同為男子,他本該對大牛的困惑有所開導,無奈他卻對此持旁觀態度,一言不發,小喬只好自己來勸解大牛:

  “大牛哥,沒什麼好難過的,是她家不守信義在先,而今已各自婚配,你定下了李秋香,男子漢大丈夫要有所擔當,不能放著未婚妻,又想去為蓮表姐分憂,那不是你份內事,你當時能絕然回家沒跟小順子去,做得對極了!”

  大牛默不作聲,汪浩哲把小喬的小腦袋按回枕上:“你都能想得通的道理,大牛豈會不懂?但情與理有時難以相融……你還小,與你說不清,睡覺!”

  因為意外得了不少年貨,其中肉菜多得一兩個月內吃用不盡,小喬指揮大妞三豹他們每天勤練廚藝,用去一些食材,發現潘家沒有做臘味的想法,一問,才知平時連肉都難得吃上一餐,養得成一只大豬也是圖多賺銀子,整個兒賣出去的,哪有多余的豬肉做臘味?根本都不會做。小喬便又臨時多擬了一項課程,除了凍在冰塊里留待過年用的肉菜外,多余的不論豬雞鴨鵝魚,一並教徒弟們腌制做成臘味。潘二娘看得好不稀奇,卻搶下兩塊豬肉,每塊有五斤左右,還有兩只雞,不讓大妞腌漬入鹽桶,笑著說道:

  “再過三天就到年節,罷了,一會讓你爹送些肉菜給你大伯吧,不管怎麼著,總歸是大伯父,出了事他也還肯顧著我們……你二伯從來就不理我們家,我們也沒必要熱臉貼冷屁股,這一塊豬肉和一只雞,搭上你們今天做的幾個菜品,讓大牛送去他丈母娘家,對了,還有兩個小舅子呢,三妞去正屋香火堂拿一包餅子過來。放下東西喝杯茶就回吧,還得改道上流花鎮去,照著大妞身上這套新衣尺寸,再給她買一套回來!”

  大牛不高興:“娘,我前兩天才去李莊,又去……人家不得怎麼笑話我!”

  潘二娘正色道:“笑話你什麼?笑話你疼媳婦、孝順丈母娘?傻小子,十里八村都找不著這樣的女婿,有姑娘的人家羨慕還來不及呢!喏,這是銀子,麻溜兒快去!”

  大牛提上二妞和三妞替他拾掇好的籃子,嘟噥著往外走,又問:

  “娘,做什麼又去流花鎮給大妞買衣裳,她不穿著呢嗎?”

  “你們每個人都有兩套,大妞可只有一套——她原本也是有兩套的,是娘臨時拿去送給你媳婦兒了,你不得賠她一套?”

  大妞從鹽桶里抬起頭來,笑著打趣道:“哥,你媳婦還沒進門呢,娘就疼上了,還拿我的新衣給她,到時候嫁進來對咱娘不好咋辦哪?”

  大牛嗵嗵往外跑,丟下一句:“敢對我娘不好,讓她卷包袱滾回去!”

  院子里笑聲一片,小喬說:“大牛哥好有氣勢啊,看來這媳婦會乖乖聽話的!”

  心里想,要是娶了張玉蓮,大牛只怕耳根子就軟了,所謂一物降一物,小喬相信張玉蓮能牽住大牛的鼻子。

  潘二娘笑著搖頭:“這孩子!李家那姑娘很好,模樣兒周正,敦厚老實,懂禮孝順,等過年她來了,你們可以瞧瞧!”

  二妞歡喜道:“娘,大嫂過年會來我們家嗎?”

  “當然會來,走親戚嘛,她娘陪她來!”

  “啊,太好了!過年我們家有新嫂嫂看!”

  “切!”

  四蛟學著小喬的語氣,像模像樣:“這才來一個,以后我們家要進來好多個嫂嫂呢,到時叫你看個夠……過年我要帶小喬去流花鎮看戲!”

  小喬不屑:“又是你每天唱的三娘教子?算了吧,我聽膩了!”

  大妞和二妞笑個不停,四蛟說:“不止啦,很多出的,我只會唱這個,還有你教那個十八相送。”

  “弟兄二人出門來,門前喜鵲成雙對,從來喜鵲報喜訊,恭喜賢弟一路平安把家歸……”

  二妞和四蛟一唱一合哼起十八相送,二妞忽問道:“咦,吳戲里面怎沒聽說有梁山伯和祝英臺?可十八相送明明唱的就是吳腔嘛!”

  小喬搖頭:“我怎麼知道?反正戲臺上唱的我學會了,拿來教你們,這故事也是有的!”

  三豹從屋里出來,告訴小喬:“阿浩哥要喝杯熱茶!”

  小喬就拎了水壺進去往汪浩哲杯里倒滿熱開水,他還在服用藥汁,小喬覺得應該少喝茶,誰知道茶葉和中藥會有什麼化學反應?還是喝白開水安全。轉身剛要出去,汪浩哲說:“把水壺放回去,進來陪哥哥坐會!”

  看著小喬皺起臉,汪浩哲唇角微牽:“哥哥有點悶,看見你好些,你可以叫四蛟進來兩人在我跟前玩,不逼你了!”

  自那晚小喬拿出畫像,汪浩哲知道自己竟然是朝廷欽犯,就顯得很焦躁,迫切想知道身世,拼了命也沒能從腦子里榨出一星半點記憶,只好轉去逼迫小喬,讓她說知道的一切,小喬只能盡量編得合理些,告訴他印象中確實有個很富貴的家,但也確實看見一把火焚燒毀壞了,兄弟倆被壞人追殺,落逃荒郊……汪浩哲不滿足于她三言兩句的描述,一有空閑就逼她使勁想,理由是她腦子靈活好用,肯定能想出來,小喬怕了他,失去記憶得慢慢回憶,這跟腦子靈活有什麼關系?但哪里拗得過他?幸好小孩子沒什麼心事就容易睡著,每晚她借口努力去想,翻身閉眼數綿羊,幾時睡著自己都不知道,汪浩哲也拿她沒辦法,白天再逼,就請四蛟幫忙,不時地在外頭喊“小喬出來,有人找!”又可以脫身。

  汪浩哲意識到小喬的抗拒,眼看他一有借口就跑出房門,不肯陪在他身邊,只是不時派四蛟、三妞這樣的小不點進來問他要不要喝水什麼的,他心里泛起些微酸楚,承認自己太急于求成了,過往的記憶,身世和父母親人,不可能憑空消失,總有一天能找回來,而眼前真實存在的只有小喬一個弟弟,小喬不願意回想以前的事,或會有他自己的理由,逼急了,和自己生分了或是想壞腦子,卻是得不償失,后悔莫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