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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28 03:41 PM

尋找失落的愛情 -【洛陽錦】《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9-23 06:55 PM 編輯

【書名】:洛陽錦

【作者】:尋找失落的愛情

【內容簡介】:

  凌靜姝忍辱負重苟活一世,臨死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悔不當初。

  如果上天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會對那個辜負了她一生的男人說三個字:

  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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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28 03:43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8 03:45 PM 編輯

第一章 復生

柔韌的白綾深深的勒進她的脖子!

全身的血液涌上腦海,窒息的痛楚排山倒海襲來。

呼吸越來越稀薄,脖間愈發劇痛。

不!她不想死!

她還沒能親眼看著儿子長大成人,她還沒來得及為飽受屈辱的自己報仇,她還沒等到丈夫歸來,親口問他為何辜負了她!

她不甘心!她不想死!

痛苦累積到了頂點,在陷入徹底的黑暗前,凌靜姝用盡最后的力氣睜開眼,將眼前一張張猙獰可怖的臉孔深深的嵌入腦海。

......

“阿姝!你怎麼了,快點醒醒。”一個遙遠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不停地回響,一只手緊緊攥住她的胳膊,不停地搖晃著。

仿佛這麼做,就能讓她從冗長的噩夢中醒來。

“阿姝!”重復了許久之后,這個聲音終于哽咽了。微涼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滴落到她的手上。

她的手指動了一動,眼睫毛微微一顫。

“少爺,小姐的手動了,眼睛也動了。”另一個久違的熟悉聲音在耳邊響起。

真是太吵了!到了黃泉,怎麼也不得清淨。

她蹙了蹙眉頭,緩緩睜開眼。

一張少年臉孔映入眼簾。

少年約有十三四歲,膚白如玉,唇紅齒白,眉眼精致漂亮的不可思議。只可惜一雙眼眸似被薄霧籠罩著,晦暗不明。

“阿霄,”凌靜姝喊出這個久違的名字,聲音微微顫抖,眼角濕潤:“真的是你麼?”

這是比她遲半個時辰出生的雙生弟弟凌霄。

八歲那年,凌霄重重地摔了一跤,救醒了之后,眼睛意外失明。請了許多名醫診治也不見好,原本天資聰慧被譽為神童的凌霄,被這場意外毀了一切。不能再讀書習字作畫,只能待在凌府里,儼然一只被養在籠中的鳥。

何止凌霄,她也只是另一只被精心養著的籠中燕罷了。

她出嫁后,凌家很快為凌霄定了親事。在成親前几日凌霄患了急病早逝。當年的她太天真了,只以為凌霄是病逝。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凌霄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被人下毒陷害。

可這一切知道的太遲了,那個時候的她泥足深陷自身難保,更遑論為阿霄報仇了......

激動過度的凌靜姝,並未留意到自己的聲音稚嫩了許多。

“阿姝,”凌霄驚喜交加,伸手摸索到凌靜姝的手:“太好了!你總算是醒了。這兩天你一直高燒不醒,嘴里還說胡話,嚇壞我了。”

“是啊,小姐,你可算醒了。”一身青色衣裙梳著雙丫髻的丫鬟滿臉激動歡喜。

這個丫鬟年約十七八歲,鵝蛋臉,一雙眼睛大而明亮,挺直的鼻,菱形的紅唇,容顏秀麗可人。

“白玉,”凌靜姝眼中閃過水光,聲音哽咽:“原來你也來了......”

白玉比她大了四歲,從她六歲起,白玉就到了她身邊伺候。主仆相伴多年,感情深厚。

白玉性子沉穩,又生的標致,在凌府的丫鬟中最是出挑。繼母李氏的侄儿李二郎相中了白玉,厚顏要納白玉為妾。李氏軟言好話說了一籮筐,磨的她點了頭。

她一時的心軟,卻害苦了白玉。白玉嫁到李家為侍妾不到三年,就被正室折磨致死。主仆兩個至此天人永隔!

這麼多年來,她被身邊的人一一背叛,滿心苦楚時,時常想起忠心耿耿的白玉,心中几乎被悔恨自責填滿。

二十四年的生命,蒼天待她何其不公。死了之后,老天爺倒是開了眼,讓她得以和凌霄白玉團聚了。

不知不覺中,凌靜姝已淚臉滿面。

她一手拉住凌霄,另一只手摸索著握住了白玉的手:“阿霄,白玉,一別這麼多年,我心中時時牽掛你們。如今我也死了,我們三個在地下團聚,以后也不孤單了。”

凌霄聽的一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白玉無奈又憐惜地笑了笑:“小姐這兩日一直高燒不退,大概是燒的迷糊了,盡是胡言亂語。什麼生啊死的,說這些可不吉利。”

聲音一如記憶中的柔和悅耳。

凌霄也回過神來,心疼地握緊了凌靜姝的手:“阿姝,你一定是做噩夢了吧!不用怕,我和白玉都好好的,你也一定會好起來的。”

凌靜姝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

凌霄的手溫熱,白玉的手柔軟。兩人臉上流露的疼惜關切是那樣的清晰。

還有,她此時坐在精致的雕花木床上,透過粉色的輕紗帳,能看到光滑的梳妝銅鏡,看到精巧的花瓶,看到繡著牡丹的屏風......

這哪里是黃泉地獄,分明是她少女時的閨房!

凌靜姝腦海一片紛亂,下意識地縮回手,摸了摸脖子。

她不肯自盡,被三丈白綾生生勒的咽了氣。可現在,她的脖子上沒有深可見骨的淤痕,卻溫熱光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凌靜姝心中陡然冒出一個驚人的猜想。

“白玉,去拿鏡子過來。”凌靜姝呼吸不穩,聲音急促,臉頰飛起異樣的紅暈。

白玉應了一聲,忙去拿了銅鏡過來,捧在胸前。

光滑的銅鏡里倒映出一張猶有几分青澀的少女臉龐。

眉如遠山,不畫而黛。唇似丹朱,不點而紅。皮膚細膩光滑如玉。最美的,是那雙清澈似水的眼眸。微微一笑時,似春風拂過湖面,漾起動人的少女風姿。

十四歲的少女,宛如凌家牡丹園里最名貴的那盆洛陽錦,姣美動人,妍麗無雙。美的干淨純粹,美的令人屏息。

死而復生,這種事實在是驚世駭俗。

然而,這種荒誕不可信的事偏偏發生了!

凌靜姝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腦海中閃過的卻是十年后那張蒼白消瘦憔悴的臉孔。目光茫然呆滯,一顆心蒼涼麻木。渾渾噩噩生不如死的活著......

想及往事,凌靜姝的心似被細細的針猛戳了一下,那一點尖銳的痛楚迅速蔓延開來。

傾城的絕色美貌,給她帶來的卻是難以承受的屈辱。她寧願生在普通百姓家,相貌平庸些,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

凌靜姝盯著銅鏡,許久沒有說話。

白玉以為凌靜姝是在嫌棄自己容顏憔悴,笑著安撫道:“小姐在床榻上躺了兩日,神色不免憔悴些。等病好了,換件鮮亮的衣服,一定比以前更美。”

凌家風水好,專出美人。長房到五房,這一輩共有十一個女孩。夭折了几個,平安長大的只有六個。

凌靜姝排行第九,也是堂姐妹中容貌才情最出眾的。從十歲起就名揚定州,自是愛惜容顏。

凌靜姝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重新睜開眼,眼眸恢復了清明平靜:“白玉,我肚子餓了。我想吃你親手做的雞湯面。”

白玉十分歡喜,立刻笑道:“好,奴婢這就下廚做面。”

......

白玉廚藝極好,動作又利索,不到一炷香時間,就捧著一碗熱騰騰的雞湯面來了。

面條勁道,雞湯香濃,碧綠的菜葉點綴其中,令人食指大動。

凌靜姝聞著熟悉的香氣,鼻子微微一酸,拿起筷子,輕輕挑起一些送入口中,慢慢地吃了起來。

凌家對女儿的教養十分精心,不僅聘了女夫子教導琴棋書畫,還特意請了從宮中退養的劉嬤嬤進府教規矩。

劉嬤嬤性子嚴苛,坐臥行立,一言一笑,皆有規矩。凌家的小姐們吃了不少苦頭。凌靜姝也不例外。不過,几年的教導頗見成效。

縱然飢腸轆轆,凌靜姝依舊不疾不徐,吃相秀氣好看。

凌霄眼睛看不見,耳力分外靈敏,聽著細微的動靜,忍不住說道:“阿姝,你兩日沒吃過東西了,肚子一定很餓了。別管那些規矩,只管放開了吃。”

白玉也附和道:“少爺說的是。這里又沒有別人,小姐不必有什麼顧慮。”

凌靜姝心里一暖,唇角微微揚起:“好,我聽你們的。”

一碗熱騰騰的雞湯面下肚后,冰冷的手腳暖了起來,全身也有了力氣。

“老太太上午還打發人來問小姐身子怎麼樣了,小姐既是醒了,也該去給老太太請個安才是。”白玉笑著說道:“奴婢這就伺候小姐更衣梳妝。”

凌靜姝嗯了一聲,垂下眼瞼,掩去眼中的冷意。

男女有別,凌霄雖是同胞弟弟眼睛又看不見,也是要避嫌的。主動起身道:“阿姝,我出去等你。”

白玉捧來一堆嶄新的衣裙。粉紅鵝黃淺紫淡綠,俱是色澤鮮艷明媚適合少女穿的顏色:“這些是前些日子剛做好的新衣,小姐想穿哪一件?”

凌靜姝淡淡說道:“不用穿新衣,把那件湖碧色的衣裙拿來。”

小姐容貌最美,性子又柔順可人,平日最得凌老太太歡心。凌老太太喜歡孫女們穿戴的鮮亮美麗。小姐投其所好,在穿戴上也格外用心。

可現在,小姐竟穿著家常舊衣去見凌老太太......大異往常的行徑,令人費解。

大半新的湖碧色衣裙,略顯素淨了些,不過,穿在凌靜姝的身上依然格外好看。白玉又為凌靜姝梳了個雙平髻,發髻邊各簪了一朵珠花。

凌靜姝制止了白玉挑選手鐲項圈的舉動:“不用,這樣就行了。”

白玉一怔,心里雖然詫異,卻沒多問。

凌靜姝凝視著白玉,忽的冒出了一句:“白玉,以后我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辱你。”

白玉心頭一熱,眼眶里的淚水蠢蠢欲動。

她是何等的幸運,遇到了性子寬厚溫和的小姐。

凌靜姝看著眼前感動的臉孔,想到的卻是前世被凌虐慘死的白玉,心中一陣酸楚。旋即打起精神來:“白玉,隨我一起出去。”

凌霄乖乖地站在門外等著,凌靜姝上前拉起凌霄的手,柔聲道:“阿霄,我們一起去給祖母請安。”

凌霄點點頭,笑容純良而天真。

凌靜姝抿緊了唇角,挺直了腰,拉著凌霄向雍和堂走去。宛如奔赴戰場,無所畏懼地面對即將到來的風雨。

白玉沉默而忠心地伴隨在她的身后。

經歷過死亡,才更懂得生命的可貴,也更珍惜身邊的人。

曾辜負過她的人,曾受過的屈辱,她要一一討回公道。

哪怕對方身份尊貴,遙不可及,哪怕為了復仇要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28 03:47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8 03:49 PM 編輯

第二章 祖母

凌家在定州是名門望族,族譜可以上溯至十輩。凌家先祖曾做過正二品的高官,置下千傾良田万貫家財。

只可惜,儿孫一輩不如一輩,傳至這一輩,家業只余祖上的一半了。

凌老太爺去世的早,留下四儿一女。凌大爺凌五爺是嫡出,凌二爺凌四爺都是庶子。

凌大爺考中進士,如今在工部任職。

凌二爺在學業上沒什麼建樹,捐了七品的知縣,在外赴任。

凌三爺自幼夭折。凌四爺少年時騎馬摔斷了腿,后來接好了腿骨,卻落下了行走不便的毛病。索性不再讀書,幫著打理凌家的鋪子田庄。

凌五爺倒是頗有些才學,可惜時運不濟,中了舉人之后,這麼多年一直沒能更進一步。索性做起了風流名士,整日呼朋引伴飲酒作詩賞花作畫,在定州城里頗有名氣。

凌老太太一直守寡,守著凌家祖業,將四個儿子一個女儿養大。對待兩個庶子雖說不如嫡子,也算得上寬厚了。

在凌家,凌老太太的地位極高。儿子們孝順不必說,几個儿媳在凌老太太面前畢恭畢敬,一眾孫子孫女更是爭相討好。凌老太太最器重的是長房長孫凌霽,最喜歡的卻是五房的雙生姐弟。

凌靜姝美貌傾城,才情出眾,善解人意,溫柔和順。

凌霄自小聰慧,被譽為神童。八歲意外眼盲之后,更令人憐惜,一直養在凌老太太膝下。

凌老太太偏愛姐弟兩個,也是理所當然。

凌家祖宅傳承已有百余年,雕梁畫棟透著歲月的斑駁和滄桑。凌靜姝站在雍和堂外,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心中沒有懷念追憶,只有悲愴荒涼。

前世出嫁后的前三年,她和娘家來往還算密切。那個時候的她,除了雙胞弟弟早逝的遺憾外,只覺得一切順心如意,幸福安樂。

然而,所謂的幸福只是假象。

當無情的風雨襲來時,身邊的人一個個撕開虛偽的面具,露出猙獰的真容。合力將她推入万劫不復的深淵......

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凌靜姝紛亂的思緒:“奴婢給九小姐請安。”

凌靜姝抬起眼。

這是凌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墨葵。

墨葵今年十六歲,生的白皙嫵媚,身姿窈窕,笑的時候眼眸彎彎,頗得凌老太太器重:“老太太這兩日一直惦記著九小姐,剛才聽聞九小姐身子好了來請安,老太太別提多高興了。請九小姐隨奴婢進去。”

凌靜姝沒吭聲,只點了點頭,拉起凌霄的手,邁步進了雍和堂。

墨葵微微一怔,只覺得今日的九小姐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一時卻也說不出來。

墨葵定定神,將這一閃而過的念頭拋到腦后,快步追了上去。

......

剛走到內堂外,便聽到一個嬌憨可愛的少女聲音:“......祖母,還有半個月就是您七旬壽辰。孫女為您親手做了一個抹額,針線活儿若是做的不好,祖母可別嫌棄。”

凌老太太的笑聲傳來了出來:“嫻姐儿親手做的,我豈有不喜歡的道理。”

凌靜姝腳步微微一頓。

還有半個月就是祖母的七旬壽辰......前世所有的悲劇,都是從這一次壽辰開始的。老天讓她在此時重生,就是為了讓她睜開眼,重新選擇一回吧!

這一次,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凌霄不知道凌靜姝怎麼會停下,疑惑地低聲問道:“阿姝,你怎麼了?”

凌靜姝迅速回過神來,明知道凌霄看不見,依然擠出了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沒什麼,我們進去給祖母請安。”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坐在上首的凌老太太。

凌老太太年已七十,頭發早已花白,額上眼角滿是皺紋,一雙眼卻並未因年邁而混濁,偶爾閃過一絲精明的亮光。

坐在凌老太太左手邊的,是二伯母岳氏。

岳氏身邊的粉衣少女年約十五,粉臉桃腮,眼眸靈動,正是剛才向凌老太太撒嬌的八堂姐凌靜嫻。

凌老太太的另一邊,坐著四伯母王氏。王氏的身側,同樣站著一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妙齡少女,生的秀麗文靜,是六堂姐凌靜婉。

凌靜姝的目光迅速的掠過眾人,落在穿著銀紅緞襖的女子臉上。

年約二十七八歲,眼睛略小,嘴巴略寬,唇角還有一顆小小的紅痣。五官分開看不算特別美,組合到一起卻又有種別樣的嫵媚風情。

這個女子,正是凌靜姝的繼母李氏。

熟悉的臉孔映入眼簾的剎那,凌靜姝几乎無法克制洶涌的恨意,下意識地用力握緊了凌霄的手。

凌霄猝不及防,倒抽了一口涼氣,痛呼到了嘴邊,卻又咽下了。反手握住凌靜姝不停輕顫的右手,心中暗暗擔憂。

今天醒來之后,阿姝似乎有些怪怪的......

還是別聲張了,免得祖母心中不快。

......

凌靜姝很快回過神來,在心中深呼吸一口氣,然后微笑著走上前,給凌老太太行禮:“姝儿給祖母請安。”

高燒了兩天,熱度剛退,聲音比往日低啞一些,依然動聽悅耳。

凌老太太打量凌靜姝一眼,笑著衝她招手:“姝姐儿,快些到祖母這儿來,讓祖母好好瞧瞧。”

笑容如往常一般慈愛溫和。

仿佛還是那個一直疼愛她的祖母。

可凌靜姝清楚的記得,當她在夫家受了屈辱絕望的逃回娘家求助時,這張臉孔是何等的冷硬無情,毫不憐惜地命人將她捆綁好送回夫家......

在凌老太太的心里,凌家的家業名聲永遠排在首位。區區一個出了嫁的孫女,受再多的羞辱又怎麼會放在心上。

凌靜姝指尖冰涼,臉上卻漾開恭敬柔順的淺笑,拉著凌霄一起走到凌老太太面前。

凌老太太拉起凌靜姝的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的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衣服穿得少了。”

手再涼,又怎麼及得上心中的冰冷。

凌靜姝垂下眼,輕聲應道:“是姝儿不好,讓祖母擔心了。”

“是啊,姝堂妹病了這兩天,可把祖母急壞了。”凌靜嫻笑著插嘴,看著面容略顯蒼白清瘦卻絲毫不損美麗風姿的凌靜姝,眼中閃過一絲嫉妒。

年僅十四歲的凌靜姝不僅容色傾城,還有一手栽培種植名品牡丹的高妙技藝,將一眾堂姐妹映襯的黯然無光。

凌老太太對凌靜姝的偏愛人盡皆知。

她花了許多心思,正哄得祖母開懷。可凌靜姝一來,祖母的眼里立刻就只有凌靜姝了。

凌靜姝衝凌靜嫻笑了一笑:“有嫻堂姐承歡膝下,祖母哪里還想得起惦記我。”

凌靜嫻只比她大了一歲,素來爭强好勝,處處和她較勁,甚至和她喜歡上了同一個男子。只可惜,凌靜嫻心高命薄,從未爭贏過。

凌老太太聽著兩個孫女爭風吃醋,心懷大慰,朗聲笑道:“行了,你們兩個都是祖母的心頭肉,少了哪個都不行。”

儿媳孫女們都捧場地笑了起來。

凌家的儿孫們白天都在家學里讀書,就連年齡最小的凌雬也啟蒙讀書了。平日內宅里只有女眷,唯一的男丁就是凌霄了。

凌老太太關切地詢問了凌靜姝几句后,又看向凌霄,憐愛地說道:“姝姐儿生病這兩日,你也跟著茶飯不思焦慮難安。現在她好了,你總該放心了吧!”

凌霄靦腆地一笑:“是,孫儿讓祖母操心了。”

凌老太太笑道:“祖母是天生的勞碌命,多操心些也不算什麼。只要你們一個個都好好的,祖母心里就踏實了。”

疼愛憐惜之情溢于言表。

一旁的李氏眼中迅速地閃過一絲嫉恨,臉上卻堆出了笑意:“婆婆就是個菩薩心腸,咱們這一大家子的儿孫,誰不盼著婆婆誇贊几句。就是我這個做儿媳的,也厚顏盼著婆婆垂憐呢!”

凌老太太被這番俏皮話逗的開懷一笑。

四個儿媳里,長媳孫氏隨著長子在京城居住,剩余的三個儿媳都在凌家老宅里住著。

二儿媳岳氏精明刻薄,四儿媳王氏心思靈活。

李氏出身不高,又是凌五爺的繼室。不過,到底是嫡親儿子的媳婦。在凌老太太心里,天生就比岳氏王氏更重几分。

李氏伶牙俐齒,巧舌如簧,又是著意地哄著凌老太太。很快,凌老太太的注意力便從凌靜姝姐弟的身上轉移了過來。

“婆婆七旬壽辰就快到了,大伯一家子半個多月前就從京城出發了,算算日子,再有七八天就該到定州了。”

李氏深諳凌老太太的心思,盡挑凌老太太愛聽的說:“盧家人也特意遠從冀州趕了回來。儿媳嫁到凌家也有八年了,還從未見過遠嫁的小姑呢!這一次可算是有機會好好親近了。”

提起遠嫁冀州多年未曾歸寧的幼女,凌老太太的目光頓時柔和起來:“是啊,阿惠遠嫁冀州,這十二年來只有書信來往,我也很久沒見她了。這次如果不是我七旬壽辰,只怕她未必會回來。”

李氏立刻笑著接過話茬:“趁著這一回,可得留小姑多住些日子。”

岳氏和王氏也笑著齊聲附和。

凌靜姝聽到盧家兩個字,神色未變,只是縮在寬大袖袍中的右手握的更緊了一些。

指甲掐進掌心,一陣陣刺痛。

怒火和恨意宛如灼燙的岩漿,在心頭叫囂著翻涌不息,几乎快要衝出胸膛。

就在此刻,門房管事一臉喜色的跑了進來稟報:“啟稟老太太,在碼頭處等候的管事送了口信回來,姑奶奶乘坐的船已經到碼頭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28 03:56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8 03:59 PM 編輯

第三章 盧家

盧家人已經到定州了?

凌老太太又驚又喜,霍地站了起來:“快快快,快讓人備馬車去接他們。”

“婆婆一高興,忘了有馬車在碼頭等著麼?”李氏笑吟吟地接過話茬。

凌老太太啞然失笑:“瞧瞧我,真是高興糊涂了,連這事都給忘了。”

岳氏見李氏搶盡了風頭,心有不甘,立刻笑著說道:“碼頭離我們凌府有半日路程,適才有管事回來送信,看來馬車已經到了半路,說不定片刻就會到了。”

王氏也含笑說道:“客房早就准備好了。趁著他們還沒到,先讓丫鬟婆子們將客房再打掃一遍。儿媳記得,小姑未出嫁前最喜干淨了。”

最后這一句話,深得凌老太太的歡心。

凌老太太贊許地看了王氏一眼:“還是你想的最周全。老四這几年管著鋪子田庄,你跟著老四后邊倒也學會了不少。”

王氏抿唇一笑,恭敬地應道:“多謝婆婆誇贊。四爺常說,能為婆婆分擔些瑣事,是為人子份內的事。若是他知道婆婆這般誇他,心里不知多高興。”

岳氏和李氏心中各自冷笑,不約而同地瞄了王氏一眼。

這個王氏,平日里看著話不多,哄起老太太來可絲毫不弱于她們兩個。

王氏似是沒察覺到岳氏和李氏隱含嫉恨的眼神,虛虛地攙扶住凌老太太的胳膊:“盧家人就快到了,婆婆不如回寢室稍稍休息片刻,換身新衣,再重新梳洗一番,看起來也更精神些。”

凌老太太欣然點頭。

李氏反應極快,立刻攙扶住凌老太太另一邊胳膊:“四嫂說的對,儿媳這就伺候婆婆休息。”

岳氏搶之不及,眼睜睜地錯失了逢迎討好的良機,恨的暗暗咬牙。

凌靜姝看著這熟悉的一幕,心中哂然冷笑。

凌家一直未曾分家。除了一直住在京城洛陽的長房外,其余三房的人都住在祖宅里。

府中瑣事分給了儿子儿媳,庫房的鑰匙卻都在凌老太太手里。各房除了每月固定的月例之外,想多添置些東西或者額外的花銷,都要經過凌老太太首肯。

几個儿媳中,長媳孫氏出身名門,陪嫁頗為豐厚。又隨著丈夫在洛陽生活,地位超然。岳氏和王氏都是庶女出身,李氏門第不顯,陪嫁私房都不豐。自是要使出渾身解數哄得凌老太太歡心,多爭些好處。

可惜凌老太太雖然老邁,卻半點都不糊涂。安心地享受著儿媳們的逢迎伺候,從不輕易許處什麼好處。

總而言之,几個儿媳想和凌老太太耍心眼斗心思,還差的遠呢!

岳氏忿忿不平地收回目光,正好和凌靜姝洞悉了然的眼眸碰了個正著。

岳氏有些被看穿的羞惱和狼狽,卻不肯失了長輩的矜持,咳嗽一聲說道:“姝姐儿,今日盧家人到了,晚上肯定有接風宴。你身子剛好,可別站的久了傷了元氣。”

凌靜嫻笑著接口:“姝堂妹,你先回秋水閣歇著,到時候我去叫你。”

“不必勞煩嫻堂姐了。”凌靜姝淡淡說道:“我身子尚未痊愈,今晚接風宴就不出來了。免得擾了貴客的興致。”

凌靜嫻眼睛飛快地閃過一絲喜意,說道:“姑母領著表兄弟們遠道而來,這接風宴你怎麼能不出席。祖母若是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的。你還是撐著來露個面吧!”

口是心非!

凌靜姝扯了扯唇角:“在貴客面前失了禮數,豈不是丟了祖母的臉。再者說了,有嫻堂姐在,我露不露面只怕也無人留意。”

千穿万穿,馬屁不穿。

更不用說,這樣的話還是出自素來壓她一頭的凌靜姝之口。

凌靜嫻臉上閃過一絲洋洋自得,假惺惺地笑道:“這怎麼會。姝堂妹可是一眾堂姐妹中最出挑的,家宴若是少了你,豈不是大大失色。”

凌靜姝沒心情和她周旋,衝她們母女斂衽行禮,便退下了。

......

剛回了秋水閣,凌霄就迫不及待地問道:“阿姝,姑母一家子來做客,你為什麼不想出去見他們?”

白玉也是一臉的疑惑不解。

小姐身子雖然虛弱些,在接風宴上露個面的力氣還是有的,剛才的話一聽就是托詞。

凌靜姝默然片刻,才輕描淡寫地說道:“等我身子徹底好了,再見他們也不遲。”

前世凌氏回門,在凌家整整住了三個月。她不可能一直避而不見。不過,她現在還沒有面對盧家人的准備。

以她此時的狀態,見了前世的仇敵,只怕心緒不穩,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會露出馬腳惹來疑心。

不等凌霄追問,凌靜姝又換了軟言懇求的語氣:“阿霄,若是祖母問起我來,你替我解釋几句可好?不然,祖母一定會生我的氣。”

凌霄立刻心軟了,也不再追根問底,點點頭應了聲好:“那你好好歇著,等有空了我再來陪你。”

站在一旁的丫鬟景玉走了過來,細心地攙扶著凌霄離開了。

白玉悄然走上前來,柔聲道:“小姐,你身子還沒痊愈,不宜勞心勞力,還是躺到床榻上休息吧!”

既是以病弱体虛為由不願出去,索性做戲做足全套。

凌靜姝點了點頭。

......

申時正,盧家人終于到了凌府。

“姑奶奶當年出嫁的時候,奴婢才剛出生,沒見過姑奶奶。不過,聽過府里的管事媽媽提過不少回。老太太過了四旬才生了姑奶奶,愛若掌上明珠。可惜姑奶奶遠嫁到冀州,這麼多年都沒回過娘家。老太太和姑奶奶母女重逢,別提多激動了。”

小丫鬟萱草站在床榻邊,眉飛色舞地稟報著打聽來的消息:“奴婢沒敢湊上前細看,只遠遠地偷瞄了几眼。這些都是聽別的丫鬟說的。”

“當時的情形真是太激動人心了。老太太和姑奶奶又哭又笑,四老爺五老爺掉了眼淚,還有几位太太,都哭紅了眼眶。少爺小姐們也各自抹眼淚,哭成了一鍋粥。”

萱草只有十二歲,嘴皮子麻溜性子伶俐,平日專門做些跑腿傳話的事。今日被委以“重任”,萱草心中雀躍欣喜,跑起腿打探起消息來也格外賣力。

凌靜姝坐在床榻上,蓋著柔軟的絲被,斜斜地靠著厚實的靠枕,漫不經心地聽著。

此時已近傍晚,屋里尚未燃起燭台,光線有些晦暗不明。

凌靜姝精致無暇的俏臉似也被籠上了一層輕紗,明明近在咫尺,又有些異樣的陌生和遙遠。

白玉悄悄打量著自家主子,心里暗暗思忖著。

小姐今日醒了之后,似乎和往日不一樣了!

十歲那年,她被賣進凌府。戰戰兢兢地和其他小丫鬟站在一起,緊張地連話都說不利索。年僅六歲的小姐挑中了她,為她取了白玉這個名字。

從那一刻起,她的命運和小姐緊密聯系到了一起。

丫鬟們的賣身契都在主子手里,遇到脾氣不好的主子,挨罵挨打都是家常便飯。最怕的是主子隨意將自己許配出去,或者是被發賣出府,淪落到腌臜的地方去。身為奴婢,命運掌握在主子的一念之間。

主仆相伴八年,小姐待她敦厚寬容。在她心里,早已將小姐視為最親近最重要的人。

不管小姐變成什麼模樣,她都會一如既往地忠心追隨。

萱草繼續興致勃勃地說道:“后來,盧家的下人搬行李忙著安頓,姑奶奶領著兩位表少爺去了雍和堂。奴婢個子太矮了,踮起腳尖也沒能看到表少爺的樣貌。只聽說有一位表少爺生的面如冠玉貌若潘安俊美倜儻,可惜奴婢沒能親眼看一眼......”

“萱草,”凌靜姝忽的張口打斷了萱草的滔滔不絕:“你做的不錯。現在再去雍和堂一趟,有什麼最新的消息,隨時回來向我稟報。”

萱草得了誇贊,心里美滋滋的,脆生生的應了,興衝衝地退下了。

面如冠玉貌若潘安俊美倜儻的盧家表哥......凌靜姝譏諷地扯了扯唇角。

前世一見鐘情山盟海誓的戀人,和她共結連理互許終身的良人!

沒人比她更熟悉他的模樣!

她曾以為他會是自己一輩子的依靠和未來。可無情的現實給了她致命的一擊。

新婚短短兩年的恩愛甜蜜后,他遠赴洛陽科考。高中狀元的喜訊傳來后,她高興的几夜沒睡。對著只有兩個月大的儿子念叨著:“你爹考中了狀元,要留在京城做官了。他很快就會回來,接我們娘儿兩個一起去洛陽......”

可是,之后數年,他再也沒回來過。

俊美多才年少得志的他,得了大周最尊貴的公主青睞。他要攀龍附鳳享一世富貴,所以拋棄了遠在冀州一心盼著他歸來的妻儿。

他將她扔在了污濁不堪的盧家受盡屈辱含恨而死......

直至她滿心怨懟不甘痛苦地合上眼的那一刻,都未曾再見過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28 04:01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8 04:06 PM 編輯

第四章 傾心

深藏在腦海中的記憶,呼嘯尖銳襲來,狠狠地撕開心底的傷疤,露出鮮血淋漓的痛楚。

凌靜姝眼中閃過濃濃的自嘲和痛苦,胸口似被巨石壓著,沉悶地近乎窒息。

白玉最是細心敏銳,早已察覺到了凌靜姝的異樣,關切地問道:“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覺得不舒服?”

凌靜姝顫抖著伸出手:“白玉,讓我靠一會儿。”

她摟著白玉,將頭埋進白玉溫暖的胸膛,肩膀微微聳動著。

親娘早亡,雙生弟弟眼盲需要人照顧,她身為長姐,要護著弟弟,要竭力表現爭奪祖母的寵愛,要在繼母嬸娘和堂姐妹的虎視眈眈中站穩腳跟。

她殫精竭慮,小心翼翼,不敢出錯。遇到委屈難過的事,甚至無人可以傾訴,只能靠在白玉的懷里悄悄哭上一會儿。

白玉下意識地摟緊了懷中纖弱的身軀。

聽著凌靜姝隱忍的低泣,白玉的心也被揪緊了,柔聲安撫道:“小姐,到底是怎麼了?有什麼事不妨說出來給奴婢聽一聽。奴婢雖然無力為小姐分憂,不過,總能為小姐分擔些心事。”

耳邊的溫柔細語,和記憶中的一般溫暖。

凌靜姝的哭聲漸漸停了,坐直了身子,用袖子擦了眼淚,慢慢說道:“我沒什麼,就是心里不太舒服,哭會儿就好了。”

白玉最大的好處就是從不饒舌多嘴。凌靜姝不想說的事,她便不會多問,順著凌靜姝的話說道:“沒什麼就好。小姐好好歇著,奴婢去廚房熬些粥來。”

凌府主子們的飯菜,都是由大廚房做好送來的。每個院子里都有小廚房,方便燒些熱水做些點心之類的。單獨開伙可以,不過一應用度就得自己承擔了。

凌靜姝的身子虛弱,不宜吃太油膩葷腥的食物,喝些清淡的粥最好。

凌靜姝也覺得餓了,笑著點了點頭。

待白玉走了之后,凌靜姝收斂了笑意,默默地對自己說道:凌靜姝,眼淚除了讓心疼你的人焦慮憂心之外,再沒有半點用處。

從現在開始,她不會再軟弱無助的哭泣,要堅强的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切。

......

凌靜姝在秋水閣里“養病”,在床榻上一躺就是三天。

五房的人口不算少。凌五爺共有四個儿女,長子凌霆是妾室夏姨娘所出,凌靜姝姐弟是原配姚氏嫡出,凌雬是李氏所出,今年只有六歲。

凌五爺是風流名士,整日里飲酒作詩呼朋引伴在外流連,根本沒有過問她的身体如何。繼母李氏礙于顏面,來過一回。只略坐了片刻,不痛不癢地說了几句便離開了。

凌霆凌雬每日要忙著讀書,自然是無暇來看她的。

只有凌霄每日來看她三趟,早中晚各一回,來的比吃飯還准時。

親疏之別,一眼可見。

凌靜姝也沒覺得失望難過。真心待她的人,她會以真心回報。不在乎她的人,她又何必在意他們的言行舉止?

凌老太太也打發墨葵來了兩回。

墨葵說話頗為委婉,含蓄的暗示凌靜姝快些養好身子。

府里有貴客在,凌靜姝一直避不露面實在不太禮貌。凌老太太口中不說,其實心里已經有些不高興了。

凌靜姝沒有裝著聽不懂墨葵的暗示,含笑說道:“多謝墨葵姐姐的提醒。說起來,我這身子也著實是不爭氣,這几天一直躺在床榻上靜養,讓祖母也跟著憂心了。請墨葵姐姐回去替我回稟一聲,明日早上我就去給祖母請安。”

說著,衝白玉使了個眼色。

白玉立刻將准備好的荷包塞到了墨葵手里,親熱地低語道:“勞煩墨葵姑娘在老太太面前,多為我們小姐美言几句。”

墨葵假意推辭了几句,才收下了。

待墨葵走后,白玉才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小姐,墨葵剛才的話說的已經很清楚了。你一直避不露面,老太太心里不高興了。”

在這凌府里,凌老太太就是眾人頭頂上的那片天。想在府里過的好,是万万不能讓凌老太太不快的。

這個道理,不用白玉提醒,凌靜姝也心知肚明。她心中再怨恨凌老太太的冷漠無情,也絕不能表露半分。她必須要像往日一樣,竭盡全力地討好凌老太太。

否則,她將會落入真正的困境。

“該怎麼做,我心中有數。”凌靜姝衝白玉笑了笑,眉宇間浮起自信:“你就放心好了。”

看著凌靜姝胸有成竹的笑顏,白玉惴惴不安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小姐,”萱草進來稟報:“八小姐來看你了。”

......

凌靜嫻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進來,笑著喊了聲姝堂妹。

今日的凌靜嫻,穿著一襲鵝黃的衣裙,臉上薄施脂粉,容光煥發,嬌俏可人。一雙眼眸,閃著異樣的神采。

凌靜姝眼中掠過譏諷的笑意。

少女情竇初開時,几乎將那份喜悅都寫在了臉上......當年的她,也是這副蠢樣吧!

凌靜嫻和她素來不和,今天特地來“探望”她,顯然是別有用心。

不出所料,凌靜嫻扯了几句閑話之后,很快便將話題扯到了盧家表哥的身上:“......姝堂妹,你這几日一直閉門不出,還沒見過泓表哥吧!”

泓表哥......叫的可真是親熱。

凌靜姝扯了扯唇角,眼里卻沒什麼笑意,漫不經心地應道:“這麼明顯的事還用問麼,我自是沒見過了。嫻堂姐怎麼會忽然提起這個?莫非這位表哥有什麼不對勁麼?”

凌靜嫻咬了咬嘴唇,臉上悄然浮起了紅暈:“也沒什麼不對勁。就是......就是......”

就是了半天,也沒說出下面的話來。

凌靜姝冷眼看著凌靜嫻裝模作樣。

前世盧家人到凌家的時候,她隨著眾人一起相迎。然后,她和盧泓一見鐘情。盧泓的眼里只有她,再也容不下別人。凌靜嫻雖然傾心于盧泓,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和盧泓花前月下兩情相許。

盧泓求凌氏為他提親。凌氏身為繼母,和盧泓的關系一直不冷不熱。盧泓鐘情娘家侄女,凌氏自然是樂見其成,很快向凌老太太提出了親事。

凌老太太几乎沒怎麼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盧家是大周望族名門,凌家雖然也算不錯,和盧家相比,卻差了不止一籌。當年凌氏嫁到盧家,不過是繼室。如今盧家正經的長房嫡子要娶凌家的孫女為妻,凌家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更何況,盧泓年少俊美,風度翩翩,博學多才。和凌靜姝站在一起,宛如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絕不會辱沒了凌靜姝。再者,凌靜姝嫁到了盧家,婆婆就是嫡親的姑母,總不會苛待了她。

凌老太太還有一些不為外人道的私心。凌氏遠嫁,又是繼室,和繼子關系冷淡,總是個隱患。娘家侄女成了儿媳,日后肯定會站在凌氏這一邊。凌氏執掌中饋,也能更順暢輕松些。

凌老太太做主定下了親事,凌五爺對盧家的家世頗為滿意,對盧泓的文采風流更是十分欣賞,對這門親事也是樂見其成。

那個時候,誰能想到這門人人誇贊的“金玉良緣”會落到那樣的下場?

......

思緒游離,想的有些遠了。

只說眼下。這一世,她一直避不露面。盧泓還未和她見面,自然也沒了當年一見鐘情的佳話。先見到盧泓的人是凌靜嫻!

她想,她大概是猜出凌靜嫻的來意了......

凌靜嫻忸怩了片刻,終于鼓起勇氣說道:“姝堂妹,我有些要緊的話想和你說。”

凌靜姝似笑非笑地瞄了凌靜嫻一眼,那洞悉了然的眼神,令凌靜嫻一陣心虛,下意識地垂下了頭。

“白玉,你們几個先退下。沒我的吩咐,不准進來。”凌靜姝淡淡的吩咐一聲。

丫鬟們很快都退下了。

屋里只剩下凌靜姝和凌靜嫻兩人。

凌靜姝看向凌靜嫻,不疾不徐地說道:“嫻堂姐,你到底有什麼話想說,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凌靜嫻紅著臉,小聲說道:“姝堂妹,我到了五月就及笄了。”

及笄之后,就該談婚論嫁了。

凌靜姝眸光微閃,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嫻堂姐,你是不是喜歡上那位泓表哥了?”

凌靜嫻:“......”

被猛地說中了心事,凌靜嫻再有心機,畢竟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少女,俏臉頓時緋紅一片。卻沒有否認。

半晌,凌靜嫻才低聲道:“姝堂妹,我不怕你聽了笑我。這兩年,我隨著娘出門做客,也見過一些年齡相當的少年郎。可我從沒動過心思。三天前,當我見到泓表哥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了他了。”

“他生的俊美如玉,就像天上的皎皎明月。衝著我微笑的時候,我一顆心都快跳出了胸膛。這几日,我像著了魔怔一般,時時刻刻總想著他......”

聽著凌靜嫻動情的剖白心意,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天真痴傻的自己。

凌靜姝心緒有些不穩,不耐地打斷凌靜嫻:“嫻堂姐喜歡泓表哥,應該悄悄告訴你娘,想法子促成親事。告訴我做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28 04:08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8 04:16 PM 編輯

第五章 心思

凌靜嫻一腔的柔情被硬生生的打斷,笑容頓時有些尷尬僵硬。

一時不知該如何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凌靜姝看到她這樣的反應,更確定了心中所想,只覺得凌靜嫻自私的可笑。也懶得和她兜圈子了,直截了當地說道:“這儿只有我們兩個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凌靜嫻有些難堪地漲紅了臉。

凌靜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凌靜嫻。

以她對凌靜嫻的了解,既是來了,心里盤算的那些話無論如何都會說出來。

不出所料,凌靜嫻憋了半天,終于厚顏說出了請求:“姝堂妹,我一心喜歡泓表哥,等祖母壽辰過了,我就會央求我娘暗中和姑母提起親事......你不要和我搶泓表哥好不好?”

凌家堂姐妹眾多,最美麗出挑的是五房的嫡女凌九小姐。有好事者,在背地里給凌靜姝封了個定州第一美人的稱號。

凌靜嫻和凌靜姝年齡相若,也時常被人拿來做比較。最常聽到的便是:“貴府的八小姐生的秀外慧中花容月貌,不過,九小姐更勝了一籌......”

“聽聞九小姐擅長種牡丹,凌家牡丹園里的名品牡丹大半都是九小姐種出來的......”

“真不知誰家儿郎有幸,能娶了凌九小姐......”

凌靜姝!凌靜姝!總是凌靜姝!

只要有凌靜姝在的地方,她凌靜嫻就成了一片不起眼的綠葉。她心中嫉恨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平日卯足了勁頭,總想著要找機會壓過凌靜姝。

此次盧家人登門做客,她對盧泓一見鐘情,暗暗立誓非盧泓不嫁。她雖然不願承認,卻也很清楚,一旦凌靜姝露了面,只怕盧泓的注意力就會被凌靜姝吸引過去......思來想去,終于想出了這個法子來。

她要先表明心意!

凌靜姝知道了她的心意,自然要和盧泓疏遠些。

......

果然如此。

凌靜姝不怒反笑:“嫻堂姐說這些話未免太可笑了。這几日我一直待在秋水閣里,根本沒見過那個什麼盧家表哥。這個‘搶’字從何而來?再者說了,你喜歡誰想嫁給誰是你的事,和我有什麼關系。如果你就是為了這些來找我,實在是荒謬。”

句句犀利,毫不留情。

凌靜嫻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這個堂妹素來溫和柔順,偶爾吃些悶虧也不吭聲,所以她才會厚著臉皮前來,提出這般不合情理的要求......沒想到,凌靜姝反應如此强硬冷然。

凌靜姝冷冷說道:“嫻堂姐若是沒有別的事,就請自便吧!”毫不客氣地張口攆人。

凌靜嫻也顧不得什麼顏面了,拉起凌靜姝的手,軟言懇求道:“剛才是我不好,說話不妥,惹得你不高興了。我給你陪個不是,你別生氣了好麼?”

“不過,我剛才沒有騙你,說的話字字出自真心。我們兩個姐妹那麼多年,我還從沒有求過你什麼,你就答應我這一回吧!只要你離泓表哥遠些,不搭理他,就算幫了我......”

自說自話,自以為是。

她憑什麼以為自己會答應這種自私透頂的請求?

凌靜姝譏諷地扯了扯唇角,正要不留情面地斷然拒絕,腦海中忽的靈光一閃。

今生今世,她再也不願和盧泓有一絲半點牽扯!既是如此,何妨助凌靜嫻“一臂之力”?

不,這樣不妥!

縱然兩人感情不睦,到底還是堂姐妹,並無深仇大恨。明知道盧家是個火坑,她就這麼坐視凌靜嫻跳進去,總是于心不忍......

只這一遲疑的功夫,便被凌靜嫻抓住了機會。

凌靜嫻眼中閃出喜悅釋然的光芒,握緊了凌靜姝的手:“姝堂妹,你不說話,我可就當你答應了。”

凌靜姝蹙眉:“我什麼時候答應......”

“將來我若如願以償,必不忘你今日的恩情。”凌靜嫻對凌靜姝的話置若罔聞,迅速地說道:“我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姝堂妹好好休息。明日清晨我來找你,和你一起去給祖母請安。”

說完,便急急地起身走了。

凌靜姝:“......”

凌靜嫻走后,白玉很快走了進來。當看到凌靜姝不愉的臉色時,白玉立刻關切地問道:“八小姐和你說什麼了?”

凌靜姝忍不住哼了一聲:“不知所謂,懶得理她!”

白玉聽的一頭霧水。

凌靜姝用簡潔的話語解釋了一遍:“嫻堂姐對盧家表哥一見傾心,今日特地來央求我,日后離盧家表哥遠一點。”

白玉:“......”

白玉的俏臉上浮起憤怒的神色:“八小姐怎麼可以這麼說,實在是太過分了。”

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別說小姐尚未見過那個盧家少爺,一切都無從談起。就算見了面,盧家少爺喜歡上了自家小姐,難道要拱手讓給八小姐?或者說,這樣就要怪到小姐身上不成?

凌靜姝本有些惱怒,看著為自己忿忿不平的白玉,那絲惱怒反而很快散了:“罷了,些許小事,實在不值得生氣。”

頓了頓,又淡淡說道:“其實,就算她不說,我也會離那位盧少爺遠遠的。”

只願今生今世,永遠陌路。

凌靜姝微微垂了眼瞼,掩去眼底所有的情緒。

......

第二日清晨,凌靜嫻果然早早就來了。

一見面,便親親熱熱地喊了聲姝堂妹,然后主動為凌靜姝挑選衣服首飾。

“姝堂妹,來,試試這條藕色的衣裙。還有這套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首飾。”凌靜嫻揚著燦爛明媚的笑容,熱情極了。

白玉在一旁看著,真是一肚子悶氣。

這種藕色顏色有些暗,不夠鮮亮,當日挑布料的時候,是府中几位小姐挑剩下的。小姐好脾氣的沒計較拿了回來,做成衣裙之后從未穿過。

還有那套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首飾,是凌老太太過年時候賞下的。做工雖然精湛,卻也顯得老氣了些。

凌靜嫻挑了這些,根本就沒存好心。

白玉咳嗽一聲,委婉地張口說道:“八小姐,還是另外再挑一件......”

“嫻堂姐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凌靜姝笑盈盈地打斷了白玉:“就穿這件好了。白玉,來伺候我更衣梳妝。”

白玉無奈地應了一聲,在心中暗暗咬牙。從凌靜嫻的手中接過衣裙時,到底忍不住譏諷了一句:“八小姐果然是好眼光。我們小姐今日這般穿戴,想來一定會給大家伙儿留下‘深刻’的印象。”

白玉故意將深刻兩個字咬的重重的。

凌靜嫻小心思再多,到底還沒修煉到臉厚心黑不露聲色的境界,頓時尷尬起來。

凌靜姝不動聲色地衝白玉使了個眼色。

白玉只得住了嘴,很快伺候凌靜姝更衣梳妝。

當收拾一新的凌靜姝出現在眼前時,凌靜嫻驚訝地睜圓了眼睛。

不太討好的藕色,穿在凌靜姝的身上竟出奇的好看。白皙似玉的臉頰,被映襯出淡淡的粉色。如云的秀發挽成了秀麗的凌云髻,一整套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首飾佩戴整齊,顯出了遠勝同齡少女的端庄沉穩。

雖然不像往日那般驚艷,卻愈發耐看,讓人移不開眼睛......

明明故意挑了色澤暗淡的衣裙和樣式老氣的首飾,可凌靜姝穿戴在身上,依然艷冠群芳奪人心魄。

凌靜嫻心中又嫉又恨,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白玉看著凌靜嫻有些扭曲的俏臉,憋悶了半天的心氣頓時平了。故意笑著問道:“請八小姐好好看看,我們小姐這般穿戴,到了貴客面前不會失禮吧!”

凌靜嫻擠出一個笑容:“姝堂妹美麗出眾,穿戴得体,怎麼會失禮。”

白玉故作釋然地松口氣:“這樣就好。也不枉八小姐費心挑衣裙首飾了。”

凌靜嫻:“......”

白玉如此護短,讓凌靜姝覺得窩心又感到好笑。縱容地任由白玉奚落凌靜嫻几句,然后淡淡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去雍和堂了。”

凌靜嫻來時的興致已經被打消了大半,神色怏怏地應了一聲。

......

姐妹兩個手挽手,很快便到了雍和堂。

此時,雍和堂的內堂里已經有不少人了。

凌老太太依舊坐在上首。不過,今日坐在凌老太太身邊的不是儿子儿媳,而是遠道歸來的女儿凌氏。

凌氏今年二十八歲,養尊處優錦衣玉食保養得極好,看著比實際年齡更年輕,氣色紅潤。容貌倒不算特別美,不過,眉眼間自有成熟婦人的動人風韻。

那雙微微上挑的眉梢和眼波間偶爾流露出的精光,和凌老太太如出一轍。

可狠厲絕情的手段,卻是凌老太太也望塵莫及的。

為了自己的地位,不惜將嫡親的娘家侄女推入火坑,用孩子的性命要挾她屈從。數年后,又親自用三丈白綾勒死了她......

“這就是五哥的女儿姝姐儿了吧!”凌氏笑的親切,目光十分和善:“快些過來,讓姑母好好瞧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28 04:17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8 04:21 PM 編輯

第六章 重逢

這三天里,凌靜姝無數次想過與凌氏重逢的情景,設想過自己會有的憤怒激動。真正到了這一刻,她竟然如冰雪般冷靜。

所有的仇恨和怒焰,都被嚴嚴實實地壓進心底。

靜待來日,噴涌而出。

凌靜姝漾出一抹淺笑,走上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侄女給姑母請安。”

聲音如黃鶯初啼,輕柔悅耳。

凌氏心中暗贊一聲,定睛打量凌靜姝几眼。只見她眉眼秀美無倫,神色沉靜如水。更難得的是沒有半點浮躁跳脫之氣,令人望之生出好感。

凌氏眼中閃過訝然和驚艷:“當年我出嫁的時候,你還不到兩歲,連姑姑都叫不清楚。這一轉眼的功夫,已經出落成水靈標致的大姑娘了。”

凌靜姝垂下頭,柔聲應道:“姝儿不敢當姑母這般盛贊。”

凌氏笑吟吟地拉起凌靜姝的手:“前几日你一直生病沒露面,姑母給你准備好的見面禮,今天總算能送出去了。”

說著,轉頭吩咐一聲:“魏紫,回屋取梳妝台上的錦盒來。”

穿著靛青衣裙的丫鬟應了一聲,轉身退下了。

凌氏似是格外喜歡凌靜姝,就這麼握著她的手,又和凌老太太閑話起來:“我嫁到盧家多年,只生了阿潛這麼一個儿子。一直想要個女儿,可惜沒能如願。如今見了溫柔乖巧的姑娘家,就格外眼饞呢!”

一席話說的詼諧有趣,逗的凌老太太笑個不停:“你這丫頭,如今也是當了娘的人了,還這般淘氣。也罷,你和姝姐儿這般投緣,走的時候索性將她帶回去好了。”

明知凌老太太是在說笑,凌靜姝心里依然浮起陣陣寒意。

凌氏熟悉的笑聲響了起來:“這話可是母親親口說的。二嫂四嫂五嫂可都聽見了,也為我做個見證。”

妯娌几個自然不會掃興,有意湊趣:“好,我們几個都做見證。就算五爺回來了,也沒地方說理去。”

凌氏回到娘家,心情頗為舒暢,立刻笑著接過話茬:“五哥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儿,若是被我搶走了,不和我翻臉才怪。”

凌靜姝强忍住用力抽回雙手的衝動,垂著頭,露出恰到好處的嬌羞歡喜。

站在一旁的凌靜嫻卻快笑不出來了,心里的嫉火熊熊燃燒。

每次總是這樣!凌靜姝一出現,眾人的目光就會圍繞著凌靜姝打轉......

魏紫很快捧了錦盒過來。

凌氏打開錦盒,取出了一對玉鐲來:“這玉鐲雖不是極品的和田玉,質地也屬上佳。來,姑母現在就給你戴上。”

一邊說,一邊親自為凌靜姝戴上玉鐲。

凌靜姝適時地露出感激又感動的笑容,趁著行禮道謝,順勢抽回手。

......

請安行禮后,凌靜姝和凌靜嫻一起站到了凌靜婉的身側。

長輩們在說話閑聊,小輩們也不用太過拘謹,湊在一起免不了要竊竊私語。

“婉堂姐,”凌靜嫻悄聲問道:“泓表哥和潛表弟人呢,怎麼沒和姑母一起過來?”

凌氏此次帶了盧泓和盧潛兄弟兩人一起回來。盧泓是原配嫡出,也是盧家長房嫡孫。盧潛是凌氏所出,今年十二歲。

當年凌氏年初出嫁,進門就懷了身孕,孩子不足八個月就早產。凌氏難產差點丟了性命,之后數年一直沒再懷過身孕。

凌潛天生体弱自幼多病,凌氏為了這個儿子平安長大費盡心思,對他也格外的寵溺。

想到凌潛,凌靜姝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旋即恢復如常。

凌靜婉自是沒留意到凌靜姝的些許異樣,笑著說道:“泓表哥在府里待了三天,嫌太悶了,今天一大早便和潛表弟一起去了凌家的家學里旁聽。”

“泓表哥真是好學上進!”一提起盧泓,凌靜嫻的眼眸頓時熠熠閃亮:“聽聞泓表哥已經有了秀才功名,將來必定能金榜題名。”

凌靜姝好笑地瞄了凌靜嫻一眼。

瞧她那副激動亢奮的樣子,盧泓金榜題名了和她又有什麼關系?

凌靜婉十分細心敏銳,顯然也察覺到了什麼,笑了一笑:“泓表哥看著就是有大出息的,將來一定非池中之物。雖說我們只是表親,不過,我們也都盼著他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有意無意地將表親那兩個咬的重了一些。

說表親其實有些勉强。盧泓是原配所出,和凌家根本沒有半點血緣關系。

凌靜嫻有些訕訕地住了嘴。

凌靜婉轉頭看向凌靜姝,笑的頗為欣慰:“姝堂妹的身子總算是大好了,這些日子我心中一直牽掛憂心,現在總算能放心了。”

如果真的關心她,這几日怎麼從沒去秋水閣探望過一回?

凌靜姝抿唇一笑:“多謝婉堂姐關心。”

內宅女眷多是非也多。凌府里人口眾多,人人不是省油的燈。凌靜婉看著秀麗文靜,實則心思機敏。

凌老太太最器重寵愛凌靜姝,凌靜嫻心中嫉恨,凌靜婉也不是聖人,心中豈會不暗暗嫉妒?只不過,凌靜婉更擅表面功夫,比凌靜嫻隱藏的更好罷了。而且,凌靜婉的親事在年初就定下了,如今一門心思待嫁,和凌靜姝較勁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

凌老太太年齡大了,最喜熱鬧。正午時,留了眾人午飯。

都是女眷,也無需分席,圍著大桌子坐下了。

凌靜姝不偏不巧地坐在凌氏對面。偶爾一抬眼眸,凌氏那張笑的滿面春風的臉孔便撞入眼中。

熟悉的笑容,刺的人眼痛。

凌靜姝從沒有一刻比現在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明明仇人就坐在眼前,就在觸手可及之處。可她什麼也做不了!

要報仇雪恨,難道要像前世那般嫁入盧家?

這個念頭剛一掠過腦海,便被凌靜姝毫不猶豫地拋開了。今生,她再也不願和盧泓有半點牽扯。想報仇,她必須要另尋別的法子。更何況,她的仇人遠不止凌氏......

“姝姐儿怎麼一直都沒動筷子,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李氏故作關切地看了過來,一派假惺惺的慈母做派。

眾人的目光頓時看了過來。凌靜姝碗里的飯菜果然沒怎麼動過。

坐在凌氏對面,她能吃得下東西才是怪事。

凌靜姝淡淡應道:“雍和堂里的飯菜哪有不好的道理。只是我身子剛好,胃口不佳。讓母親費心了。”

不冷不熱,讓李氏碰了個軟釘子。

李氏心中暗暗惱怒,臉上卻沒露出半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女儿家的身子本就嬌貴些。以后可得慢慢養著,別落下什麼病根。”

凌老太太嗔怪地接過話茬:“你這丫頭,胃口不好,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讓廚房准備些清淡的吃食就是了。”

說著,吩咐墨葵:“你現在就去廚房,讓廚房燉一碗燕窩給姝姐儿。”

話音剛落,凌靜姝便接收到四道隱含嫉恨的目光。其中兩道當然是凌靜嫻的,另外一個則是凌靜婉。

燕窩價格昂貴,凌府里也就只有凌老太太每日吃上一碗。

其實,此時別說燕窩,就算是龍肝鳳膽,凌靜姝也沒半點興趣。不過,這代表著凌老太太的寵愛,不能也不容推辭。

凌靜姝露出感激地笑容:“祖母待姝儿真是太好了。姝儿一定是上輩子積德行善,這輩子才有幸做了祖母的孫女。”

這馬屁拍的,肉麻地自己都想吐了。

凌老太太倒是頗為受用,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舒展開來,笑著扭頭對凌氏說道:“阿惠,以前你沒出嫁的時候,最會哄我高興。這些年有儿媳和孫女陪著,我倒也不寂寞。”

當然了,儿媳在凌老太太心中的分量遠遠不能和女儿相提並論。就算是一眾孫女,也及不上凌氏。

凌氏回來這几天,凌老太太心情十分舒暢,臉上的笑容几乎沒停過。

“母親說這話我可不愛聽。我當年是一片孝心,可不是成心哄你高興。”凌氏哄人的功夫果然是一流的,短短兩句話便讓凌老太太眉開眼笑。

......

燕窩需小火慢燉,等宴席快散了,燉好的燕窩才送來。

凌靜姝裝著滿臉歡喜的樣子,在眾人或羨慕或嫉妒或虎視眈眈的目光中,食不知味的將一碗燕窩吃了下去。

午飯后,凌老太太習慣了午睡。眾人識趣地各自告退。

凌靜嫻臨走前,目光復雜地看了凌靜姝一眼。

凌靜姝只當沒看見,領著白玉退下了。

“小姐這些天一直待在秋水閣里,一定悶的很。”白玉笑著提議:“今日天氣晴朗,不如去牡丹園里看看。小姐去年種的那几盆牡丹,再過些日子也該開花了。”

凌靜姝心里一動,點了點頭。

自重生之后,她一直悶在秋水閣里,陰暗痛苦的往事整日在心里翻涌,又要面對凌氏,難免陰郁氣悶。去牡丹園里散散心也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28 04:22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8 04:27 PM 編輯

第七章 盧泓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春暖花開,空氣中漂浮著花香草香。

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光景。

時人都愛牡丹,大周帝都洛陽牡丹,更是名動天下。定州城內,也不乏愛牡丹之人。家境富奢的,多以修建牡丹園為雅事。

凌家的牡丹園在定州極有名氣,各色名品牡丹多達數十種。今年還種出了最新品種的復色牡丹,在三月就開了花,比尋常花期早了一個月,一時名聲大噪。引得不少人心中好奇,送了拜帖想登門賞花。

因著凌老太太壽辰臨近,府中上下忙著准備壽宴,無暇待客,只得委婉地拒了拜帖。這麼一來,反而更惹得人愈發好奇,紛紛暗中打聽是哪個花匠種出來的。當得知是凌府的九小姐妙手種出的復色牡丹時,凌靜姝的名聲在定州城愈發響亮。

凌靜姝這些日子一直在秋水閣里靜養,自然不知道這些。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經歷過前世種種痛苦磨難,受盡屈辱而死。如今重生而回,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閨閣少女。滿心所想的是如何報仇,哪里還有閑心關注這些虛名。

占地約有十几畝的牡丹園里,一共有三個花匠。還有一些做雜事的下人。見凌靜姝進了園子,各自放輕了手腳,悄然退了下去。

此時還沒到牡丹花期,牡丹園里的牡丹尚未開放,觸目所及處是郁郁蔥蔥的枝葉,顏色各異的花苞點綴其間,別有一番韻致。

凌靜姝慢悠悠地在小徑里走著,目光隨意流連,心情漸漸放松下來。

白玉隨在凌靜姝身后,笑著說道:“小姐,你去年嫁接培育的那盆復色牡丹已經開花了。小姐這些日子一直待在秋水閣里,還沒親眼看到呢!”

凌靜姝舒展眉頭,唇角揚起:“好,我這就去看看。”

大片種植的是普通的牡丹品種,真正的名品牡丹大多是盆栽。用分株、嫁接、扦插、壓條等諸多辦法,精心培育出品種稀有的牡丹。

凌靜姝自幼喜歡牡丹,特意跟著手藝高超的花匠學習了牡丹栽培之法。她心靈手巧,極有慧根天分,短短几年,便青出于藍勝于藍。

園子的東北角擺放了許多名品牡丹,諸如白玉景玉墨葵姚黃之類。凌府里的大丫鬟,大多是以此命名。

凌靜姝平日除了讀書習字練琴學規矩,閑暇的時間几乎都耗在了牡丹園里。這些牡丹,有大半都是凌靜姝精心栽培養出來的。

凌靜姝在一盆牡丹前停下了腳步。

這盆珍貴稀有的復色牡丹,俗稱二喬,又名洛陽錦。

洛陽錦的珍貴之處,在于同枝上開出兩色不同的花朵。不止是花朵顏色不一,兩邊的枝葉也全然不同。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兩株牡丹合並長成了一株。令人嘆為觀止。

粉白色的花朵聘聘婷婷,紫紅色的花朵嬌艷明媚,花朵有碗口大,花瓣溫潤厚實,色澤艷麗繁復。

翠綠欲滴的葉片,閃著翡翠般的色澤。

凌靜姝微微俯身,清冽的香氣迎面扑來,沁人心脾。

她深深呼吸,閉上眼眸,幽幽的香氣吸入腹中。唇角高高的揚了起來。

......

突然響起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靜謐。

是誰?

凌靜姝沒有站直身子,只略略側過頭。

午后明媚耀目的陽光灑落在她如玉般細膩光澤的俏臉上,黑亮的眼眸如寶石般閃著溢彩,一縷調皮的發絲,輕柔地垂在臉側。紅潤的唇邊笑意尚未收斂,如花綻放。

色澤鮮艷美麗奪目的牡丹沒能奪走她的風姿,一抹微笑,便足以令群芳黯然失色。

這一切美的不像真的,如夢似幻。

忽然出現的錦衣少年,愣愣地站在原地,竟忘了舉步。目光緊緊地盯著花叢中的少女,無法挪開。

多年來從未萌動過的少年心,在這一刻怦怦跳地飛快。

逆著光,凌靜姝一時沒看清來人的面孔。可在過去的數年里,這個人的音容笑貌早已深深地鐫刻在她的心里,沒有一刻或忘。

宛如驚雷乍響,一瞬間,熱血涌上腦海。

盧泓!

你怎麼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

你怎麼還有臉來見我!

......

明明只有短短剎那,時間卻像靜止不動,凝滯在了這一刻。

白玉輕輕咳嗽一聲,低聲打破了沉默:“小姐,這應該是盧家的表少爺。”

凌府的內宅園子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雖是陌生臉孔,卻隨意地邁步進來,顯然就是凌靜嫻口中的那位盧家的表少爺盧泓了。

少年約莫十五六歲,身材修長,穿著一襲淺藍錦衣,劍眉星目,鼻若懸膽,唇似丹朱,面如冠玉。

凌霄也生的極好,可是和眼前的少年一比,卻少了那份顧盼神飛的神采。

怪不得凌靜嫻不顧少女矜持顏面央求自家主子。這位表少爺,果然是千里無一的翩翩美少年......

白玉心里暗暗贊嘆不已,當目光落到凌靜姝的臉上時,卻不由得一怔。

神情僵硬,目光冰冷。不像是見了貴客,倒像是遇見了不共戴天的仇敵一般......

“白玉,我們走吧!”凌靜姝逼著自己垂下眼瞼,淡然的語氣里聽不出半點不妥。

白玉略一遲疑,低低地說道:“小姐,既是碰了面,還是打個招呼吧!就這麼走了,似乎有些失禮。”

來者是客!更何況,這位表少爺可是盧家的長房嫡子,身份尊貴。就算是看在凌氏的顏面上,也不能怠慢了。不然,凌老太太知道了,心中一定不喜。

這些話,白玉不用說出口,凌靜姝也是心知肚明。

這一遲疑,盧泓已經走了過來。

想避也避也不過去了!

凌靜姝定定神,抬眼看了過去。

盧泓的相貌生的極好,氣質更是出眾。走路時不疾不徐,風度翩然。

就是這份風姿,迷住了大周朝尊貴的公主。甘願頂著奪人丈夫的名聲,也要留他在公主府里......

“凌府里的兩位表妹我都見過,你一定是五房的姝表妹吧!”盧泓在兩米之外就停下了,雙手抱拳,行了個平輩禮:“我姓盧,單名一個泓字。你叫我一聲泓表哥就是了。”

溫文有禮,風度翩然。禮數周全,無可挑剔。

相較之下,凌靜姝的反應就冷淡多了,十分隨意地回了個禮:“原來是盧家表哥。”

臉上的勉强敷衍之色,清晰可見。

盧泓碰了個軟釘子,也沒生氣。略有些熱切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凌靜姝異常冷漠的俏臉上:“我和二弟隨母親一起到凌家來做客,聽聞姝表妹病了,一直無緣得見,心中甚憾。今日總算是見到姝表妹了。”

一邊說著,一邊在心中暗暗懊惱。

他竟然白白浪費了三天的時間?

應該在來的第一天就去探望她才對。這樣也能早點和她相識了。

......

那熟悉的眼神,讓凌靜姝死死壓抑的怨懟和憎恨又在胸膛激蕩不休。

日復一日的等待,日復一日的絕望,在無盡的羞辱和痛苦中掙扎。日夜等著他歸來,救她于水火。可等來的,卻是他負心另有懷抱的噩耗。

當年有多愛他,后來就有多恨他。

她怎麼可能若無其事地和他周旋?

她恨不得手中有利刃,狠狠地戳進他的胸膛!

盧泓正沉浸在莫名地激動欣喜中,一時也沒留意到凌靜姝的沉默,笑著說了下去:“來的第一日,我就聽外祖母說起你了。聽說你擅長培育名品牡丹,還種出了復色牡丹。今日我去了家學旁聽,吃了午飯后有休息的半個時辰。便到園子里來賞花。沒想到,竟在這里遇見了你。”

盧泓等了片刻,不見凌靜姝說話,終于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再迎上凌靜姝冰冷敵視的眼神,心中愈發疑惑不解。

兩人初次見面。他處處守禮,不敢唐突佳人。為什麼她的態度如此不善?

“姝表妹,”盧泓將心里的迷惑按捺下去,竭力表現出自己最佳的風度來:“我自幼喜歡牡丹,盧家也種了不少的名品牡丹,只是這復色牡丹不易栽種。不知可否請姝表妹指點一二?”

指點過一回,就可以厚著臉請教第二回......

凌靜姝面無表情地拒絕;“這是我的獨門秘藝,從不外傳。”

盧泓:“......”

盧泓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長這麼大,遇到的閨閣少女也有不少。或是含羞帶怯,或是端庄有禮,還有膽子大一些的,對著他含情脈脈暗送秋波。

像今天這般主動搭訕示好卻碰的一鼻子灰的,還是生平第一回。

尷尬,難堪,憤怒,懊惱......想拂袖而去,卻又挪不動腳步。

種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心高氣傲的盧家大少爺僵立在當場,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凌靜姝狠狠地出了一口心頭惡氣,心中只覺得十分快意,淡淡吩咐一聲:“白玉,我們回去。”

說著,看也不看盧泓一眼,從他的身邊走過。

白玉楞了一愣,忙追了上去。

只剩下盧泓,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著佳人窈窕動人卻冷漠無情的身影遠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28 04:35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8 04:41 PM 編輯

第八章 盧潛

盧泓在原地魂不舍守地站了許久。

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大哥!”

盧泓回過神來,笑著喊了聲“二弟”。

站在他眼前的少年,約莫十一二歲,生的皮膚白淨,眉目清秀。正是盧家長房的二少爺盧潛。

盧潛不足八個月就出生,自幼体弱多病。不知吃了多少名貴的補品和湯藥,才平安長大。身体遠不及同齡的少年郎,個頭也不算高,堪堪只到盧泓的胸口處。

盧泓和繼母凌氏關系淡漠,對這個弟弟卻十分疼愛呵護。兄弟兩個感情頗為深厚。

“剛吃完午飯,就不見你蹤影。”盧潛有些不滿地抱怨:“害的我到處找你,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儿發呆?”

盧泓下意識的不想提起偶遇凌靜姝的事,隨口敷衍道:“牡丹四月才到花期,凌家的園子里種出了三月就開花的復色牡丹。我一個人閑著無事,索性來開開眼界。”

唯恐盧潛追問不休,忙指著不遠處盛開的牡丹說道:“快看,這就是洛陽錦。一株開出不同顏色的花,枝葉也各自不同!”

盧潛順著盧泓的目光看了過去。

碩大的花朵掩映在翠綠的枝葉間,嬌妍明媚,美不勝收。

“果然很美。”盧潛笑著驚嘆:“聽外祖母說,這是姝表姐栽種出來的。姝表姐真是蕙質蘭心心靈手巧,可惜她一直在養病,我還沒見過她......”

“姝表妹剛走了沒多久!”

盧泓脫口而出。

盧潛的眼中迅速地閃過一絲熱切的光芒,聲音有些奇異的輕顫:“大哥,你見過姝表姐了?”

盧泓沒留意到盧潛的異樣,點點頭應道:“嗯,見到了。之前我來牡丹園的時候,她恰巧也在。”

初見時的驚艷,深深地烙印在心頭。大概此生此世都不會忘懷。

遺憾的是,不知什麼原因,凌靜姝對他的第一印象似乎不太好......這麼說還有點客氣了,是很不好。

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誤會。下次見了姝表妹,得問上一問,解釋清楚誤會才是。

盧泓心思浮動浮想聯翩,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

這一回神,正好迎上盧潛探詢的目光:“大哥,你在想什麼呢?是不是在想姝表姐?”

盧泓有些心虛地咳嗽一聲:“沒有的事,你別亂說。”

盧潛眨眨眼,忽地笑嘻嘻問道:“大哥,姝表姐是不是長的很美?性子溫柔麼?”

盧泓按捺住心里的蕩漾,點了點頭:“是,確實很美。”人生的極美,可實在算不上溫柔。眼神冰冷地能把人凍僵。

盧潛繼續追問:“你剛才和她說了什麼?”

盧泓剛要回答,忽然覺得不對勁,不由得失笑:“你這麼追根問底做什麼。我和她初次見面,不過是互通了姓名見了禮,根本沒說上話。”

示好卻被斷然拒絕的事當然掠過不提。

盧潛笑的有一絲不自然:“沒什麼,我就是隨便問問。”很快又扯開話題:“午休的時間快過了,我們現在就去凌家的家學吧!免得遲了。”

盧泓笑著應了一聲,臨走前,下意識地看了那株盛放的洛陽錦。

盧潛將盧泓的微妙舉動盡收眼中,眼底掠過一絲與年齡不相稱的陰郁。

......

白玉憋了一路,回到秋水閣之后,忍不住試探著問道:“盧家表少爺生的十分英俊,又頗懂禮數,並無失禮之處。小姐為什麼要讓表少爺那樣尷尬難堪?”

小姐平日里溫柔和善,就連對待下人也極少板著臉孔。今天對著剛見面的表少爺卻異常冷漠不近人情,實在令人費解。

凌靜姝接連見了凌氏和盧泓,心中起伏不定情緒不穩,遠不如外表顯露的平靜,略有不耐地應道:“沒有為什麼,我就是看他不順眼。討厭一個人還需要理由嗎?”

白玉:“......”

凌靜姝噎了白玉一回,心里暗暗懊惱自責。白玉是出于關心才會追問几句,她怎麼可以遷怒到白玉的身上?

“白玉,對不起。”凌靜姝語氣軟了下來,臉上浮起歉然的神色:“我不是有意譏諷你。我只是不喜歡盧家的人,打從心里覺得厭惡,不願和他有半點來往。”

白玉心里一陣感動。

此時奴仆地位低下,主子心情不好了,打罵出氣是常有的事。哪有主子向丫鬟道歉的?小姐待她太寬厚了!

“小姐既是不喜歡盧家少爺,日后不理他就是了。”

白玉迅速地扭轉心態,開始為凌靜姝出謀划策:“姑奶奶此次回來,肯定會住上一陣子。盧家少爺住在凌府里,以后少不了見面的機會。小姐不如多和八小姐親近,若是盧少爺主動來說話,八小姐一定會為小姐擋了去。”

這倒是個好主意。

凌靜姝笑著點了點頭。

白玉見自己的建議被采納了,心中十分快慰,又笑著說了下去:“若是盧家少爺到秋水閣來,小姐就裝病不見好了。”

凌靜姝口中笑著應了,心里卻不以為然。

白玉這麼說,是因為不了解盧泓的性情。

他若是打定主意想接近討好一個人,多的是層出不窮的辦法。一味躲避絕不是解決之道。不過,她早已心冷如鐵,絕不可能動容,倒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

隔日清晨。

剛到雍和堂門口,便迎面遇上了盧泓盧潛兄弟兩人。

“姝表妹,”盧泓的眼里閃過一絲驚喜:“我和二弟來給外祖母請安,沒想到這麼巧,在這儿遇上你了。”

盧泓今日穿了淺藍色的儒衫,用同色的方巾將頭發綸起。比起昨天少了貴公子的奢華,卻多了几分斯文蘊秀。英俊之極的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一雙黑亮的眼眸溫柔地凝視著她。

哪個懷春少女,能拒絕這樣的翩翩美少年?

好一個“巧遇”!

分明是早就在附近等候,暗中吩咐下人盯著自己的動靜,制造出這麼一個不期而遇。

凌靜姝扯了扯唇角,眼中一片冷漠,淡淡地喊了聲盧表哥。

盧泓費盡心思才“巧遇”凌靜姝,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小的挫折就退縮,笑著說道:“姝表妹不必如此生疏,我比你年長兩歲,你叫我一聲泓表哥就行了。”

凌靜姝神色依舊淡然:“我先進雍和堂給祖母請安,盧表哥若是不急著進去,煩請讓一讓,別擋著我的路。”

盧泓:“......”

白玉看著面色忽紅忽白的盧泓表少爺,心里莫名地浮起一絲同情。

真是奇怪,素來溫柔和善的小姐對這位表少爺似乎格外的厭惡,連禮貌的敷衍都不肯。冷臉冷言冷語,只差沒直說“我討厭你你快閃開”了。

盧潛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目光緊緊地落在凌靜姝冷漠的俏臉上。心里的震驚,無人知曉。

那目光猶如實質,令人難以忽視。迅速地勾起了某些久遠的令人不快的回憶。

凌靜姝心里悄然一動,看向盧潛。

“姝表姐,”盧潛几乎是立刻恢復如常,笑著抱拳作揖:“我是盧潛,姝表姐叫我潛表弟或是阿潛都行。”

略顯單薄瘦弱的少年身量不高,甚至比她還要矮一線。白淨的臉上揚著討喜的笑容,清秀的眉眼像極了凌氏。

凌靜姝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很快舒展眉頭,稽首為禮:“原來是潛表弟。”

態度不算熱絡,不過,總算比對著盧泓時的冷漠好一些。

盧潛笑嘻嘻地說道:“既是一起來了,我們就一起進雍和堂給外祖母請安吧!人多也熱鬧些,姝表姐先請。”

說著,讓了開來,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只是盧潛一臉的青澀稚嫩,偏要做出這等舉動來,倒是顯得有些故作大人的可笑了。

凌靜姝想拒絕,也無從拒絕起,索性坦然應了一聲,率先邁步走了進去。

盧潛眼中閃過一絲歡喜,笑著招呼盧泓:“大哥,我們也進去。”

盧泓一腔熱情被碰了壁,從里到外凍得冰涼,又自覺在盧潛面前大大丟了臉,一時緩不過勁來。胡亂點點頭,心里別提多郁悶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28 04:42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8 04:46 PM 編輯

第九章 往事

自凌氏回來后,雍和堂比往日更熱鬧了几分。

凌老太太舍不得女儿,索性讓凌氏在雍和堂里住下。盧泓盧潛兄弟兩個住在客房里,每日過來請安。一眾儿媳孫子孫媳孫女每日晨昏定省,就連凌四爺凌五爺也露了面。

雍和堂的正堂雖然寬敞,可這麼多人待在里面,也顯得擁擠起來。

長輩們坐著說話,晚輩們沒有坐著的份儿,便站在一起各自小聲說話。

凌靜姝習慣性的站到了凌霄身側,低聲問道:“阿霄,昨天你去哪儿了?怎麼一天都沒見你人影?”

凌霄一天總要來秋水閣几回。昨日卻一直不見蹤影。

凌霄笑著答道:“大哥領著三弟去家學,見我閑著無事,便讓我一起去旁聽。”頓了頓,又嘆了口氣:“不過,有很多我都聽不懂。”

俊俏的臉上流露出黯然失落。

眼盲之后,不能再讀書習字。這是凌霄最大的遺憾。

凌霄身邊的小廝有識字的,時常讀些書給他聽。不過,沒人給他講解書中經義,聽的一知半解模模糊糊。到了家學里,倒有大半都聽不懂。

凌靜姝心里一酸,拉起凌霄的手,柔聲安慰道:“阿霄,你若是喜歡讀書,也不是沒有法子。”

“阿姝,你就別安慰我了。”凌霄沒精打采地嘟噥:“我眼睛看不見了,哪里還能讀書。”

凌靜姝笑著說道:“你身邊有小廝每日讀書給你聽,若是有不懂的,你可以去請教父親,也可以問一問几位堂兄。或者去求父親,讓一個小廝代你每日去家學讀書,學會的東西再細細講給你聽一遍。”

除了不便習字練字之外,也差不了多少。

凌霄臉孔一亮,下意識地攥緊了凌靜姝的手,聲音里滿是雀躍驚喜:“阿姝,你怎麼能想出這麼好的法子來!”

凌靜姝見凌霄如此歡喜,心中也覺得快慰:“這几日我一直在想這件事。阿霄,你喜歡讀書,就想法子讀下去,不要荒廢了。也讓父親看到你的勤奮努力。”

她心里還有別的計划打算,不過,此時人多,不便和凌霄細說。

凌霄天性單純,藏不住心事,心里的歡喜几乎都擺在了臉上。

“二弟,你和妹妹在這儿說什麼這麼高興?”

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在耳邊響起。

凌霄耳力極為靈敏,准確無誤地“看”了過去,喊了聲大哥。

凌靜姝笑容微斂,抬眼看了過去。

十五歲的少年穿著一襲杏色錦袍,相貌俊朗英氣勃勃一臉笑意,看著凌靜姝姐弟兩個的目光頗為親切。

這個少年,正是庶出的兄長凌霆!

......

凌霆的生母夏姨娘,本名夏荷。

夏荷生的花容月貌,自小伺候凌五爺,頗有些情分,后來做了凌五爺的通房丫鬟。姚氏剛過門不久,夏荷便懷了身孕。

姚氏心中自然氣悶,可畢竟是新婦,在夫家尚未站穩腳跟,不便對一個通房丫鬟動手。又過了几個月,姚氏也懷了身孕,專心養胎,更是無暇過問有孕的夏荷了。

生了凌霆之后,夏荷理所當然地變成了夏姨娘。

好在不到半年,姚氏便生下了一對龍鳳雙生子,心里的憋悶委屈頓時一掃而空。夏姨娘縱然得寵,也無法撼動姚氏的地位。

可惜姚氏命薄,在凌靜姝姐弟五歲時生了一場大病香消玉殞撒手人寰。隔了一年,凌五爺娶了續弦李氏。

李氏的父親只是六品官員,出身比不上姚氏。論相貌才情,更是遠遠不及。不過,李氏心思活絡頗有手腕,一邊小意殷勤逢迎,一邊籠絡得寵的夏姨娘,很快在內宅里站穩了腳跟。

兩年后,李氏懷了身孕,將院子里的瑣事都交給了夏姨娘。

也就是在這一年,天資出眾聰慧過人的凌霄在假山旁摔了一跤,頭重重地磕在了假山上,血流如注。之后眼睛失明,再也看不見了。

凌老太太震怒不已,將當日在附近的所有下人都盤問了一遍,卻查不出任何線索,只得無奈作罷。

凌五爺心疼愛子,一腔怒火都遷怒到了掌管院子的夏姨娘身上。怒叱一通后,便命人將夏姨娘關了起來,之后再也沒踏進夏姨娘的屋子半步。

夏姨娘熬不了兩年,便纏綿病榻抑郁而終。

安心養胎的李氏,表面看來和這一切無關。在夏姨娘被軟禁之后,還曾為夏姨娘求過情,做足了好人。

在生下了儿子凌雬后,李氏在凌府終于站穩了腳跟。

五房共有三子一女,凌霆是庶出,生母又為凌五爺厭棄,在府中地位不高。凌霄是正經嫡出,卻因為眼盲成了廢人,凌靜姝雖然美麗出眾頗受老太太寵愛,畢竟是女儿,總是要出嫁的。

這麼一來,年齡最小的凌雬反而成了五房地位最高的,也最得凌五爺寵愛歡心。

至此之后,凌五爺的院子里,再無人能成為李氏的威脅。

再過數年,凌靜姝出嫁到盧家,凌霄在成親前“意外病逝”。李氏的眼中釘肉中刺終于全部拔除,心里不知有多暢快。

......

因為那一年的意外,凌霄雙眼失明,夏姨娘也因此失寵丟了性命。

凌霆口中不說,心里卻不可能毫無芥蒂。和凌靜姝姐弟之間維持著表面的客套,平日里來往不多,並不親近。

沒人知道,這一切都是李氏暗中搗鬼。一石二鳥,既謀害了凌霄,又除了得寵的夏姨娘。

凌靜姝對凌霆也一直有心結。可如今的她已經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再看凌霆,已經沒了當年的怨懟冷漠,反而多了一絲憐憫。

“......大哥,剛才阿姝給我想了個法子。讓我身邊的小廝每日代我去家學里讀書,回來再細細地講給我聽。”凌霄興致勃勃地告訴凌霆:“這麼一來,我也能繼續讀書了。”

凌霆眸光一閃,笑了一笑:“這法子確實不錯。你眼睛看不見,每日去家學多有不便。讓小廝代你奔忙倒是個好主意。雖說不能習字練字,也不能參加科考,不過,多讀些書總是好的。”

凌霄原本滿心歡喜,聽到最后兩句,臉上的笑容頓時暗淡了几分。

是啊,他讀再多書又能如何。一個不能寫字的瞎子,沒資格參加科考,更不可能入仕途......連普通的事情都做不了。他只能做一個被養在內宅的廢人罷了!

“讀書能讓人明是非辨事理,”凌靜姝含笑的聲音在凌霄耳邊響起:“多讀書總是有益處的。至于將來能做什麼要做什麼,都是以后的事,現在無需多想。”

邊說邊不動聲色地看了凌霆一眼。

素來溫柔平和的眼神,竟透出几分冷冽。

凌霆心里暗暗一凜,下意識地住了嘴。

凌靜姝又笑著哄凌霄:“阿霄,待會儿我陪你一起去找父親可好?”

凌霄眼盲之后,整日待在府里,極少接觸外人,性子天真單純,沒有同齡少年的沉穩,還是孩子脾氣。有些低落的情緒,被凌靜姝柔聲哄了几句,很快又高興起來:“好,我都聽你的。”

......

盧泓站在凌氏身側。長輩們說話,盧泓心不在焉完全聽不進去,目光時不時地落在不遠處的凌靜姝身上。

不知凌靜姝在和凌霄說什麼,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目光更是柔和似春水,令人心神蕩漾......

可惜這樣的笑意溫柔,只是對著凌霄的。當她的目光自凌霄的身上移開,立刻冷淡了下來。

想到之前的碰壁,盧泓的心中更是沮喪不已。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盧泓,沒有留意到身邊的盧潛和他一樣,正凝視著凌靜姝。

目光專注而復雜,蘊含著隱秘的喜悅和不安。

兄弟兩個都心思不寧心神恍惚,根本沒留意凌氏在說什麼。

“阿泓,阿潛,”凌氏喊了一聲無人答應,不由得皺了皺眉,音量抬高了一些:“你們兩個在想什麼,怎麼我叫你們也不答應。”

凌氏這一揚高聲音,頓時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盧泓俊臉微微一紅,迅速收斂心神:“不知母親有何吩咐?”

凌氏笑道:“當日我們提前出發,先到了定州。老爺公務纏身,當時和我說好了,要遲几日再出發。估摸著再有兩日也該到了。你們兩個在府里沒什麼事,多留意些碼頭傳來的消息。到時候去碼頭接你們父親。”

盧泓不假思索地應下了。

盧潛也應了一聲,迅疾地抬頭看了凌靜姝一眼。

凌靜姝的俏臉在剎那間僵硬蒼白,身子微微顫抖。她不願被人察覺到自己的異樣,迅速地垂下了眼瞼,遮掩住了眼底所有的痛楚和怨恨。

眾人都在聽著凌氏說話。無人留意到凌靜姝的異樣反應,只有盧潛看的清清楚楚。

盧潛的眼中閃過震驚和了然。無窮無盡的痛苦和無奈在心中激蕩不休,似要衝破單薄的胸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28 04:47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8 04:50 PM 編輯

第十章 父親

之后,凌靜姝再也沒說過半個字。

請安過后,各房的人都退下了。只有凌氏領著盧泓兄弟兩個留下陪著凌老太太說話。

凌靜姝拉著凌霄,一起去了荷香院。

當年姚氏還在世的時候,凌靜姝和凌霄隨著姚氏住在荷香院里。對這里自然十分熟悉。姚氏病逝后,荷香院很快迎來了新的女主人。

李氏過門,凌靜姝姐弟再住在荷香院里多有不便,便一起搬到了秋水閣。再后來,凌霄意外眼盲,凌老太太心中憐惜,讓凌霄住進了雍和堂里親自照顧。

凌靜姝每日去雍和堂給凌老太太請安的時候,順便給李氏請個安。這荷香院卻是來的越來越少。

重生之后,凌靜姝還是第一次踏足這里。

李氏的表面功夫做的一向周全,更何況今日凌五爺也在,拉著凌靜姝的手噓寒問暖,一派慈母的架勢:“......這些日子,我這心里一直惦記著你的身子,吃不香也睡不好的。現在你總算是徹底好了,我也總算能放心了......”

看著裝模作樣心思歹毒的李氏,凌靜姝心里說不出的膩歪厭惡。

凌靜姝忽然沒了虛與委蛇的耐心,抽回自己的手,似笑非笑地應了回去:“我又不是几歲的孩子了,能照顧好自己,不勞母親費心了。”

李氏:“......”

李氏原本想在凌五爺面前賣個乖巧,壓根沒想到會被凌靜姝這麼硬邦邦地頂了回來。既丟了面子又一肚子悶氣,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凌霆看著這一幕,神色頗為微妙。

凌五爺也詫異地挑了挑眉,卻沒說什麼。

年僅六歲的凌雬一時沒弄清發生什麼事,只覺得眾人都不說話頗為奇怪:“娘,你們怎麼忽然不說話了?”

李氏硬生生地擠出一個笑容:“沒什麼。”又若無其事地看向凌五爺,笑著說道:“難得老爺今日在府里,一家子都聚在荷香院,妾身這就去廚房吩咐一聲。讓廚房准備些好酒好菜。”

凌五爺嗯了一聲。

去廚房這種小事,其實無需李氏親自出馬,只要吩咐丫鬟跑腿吩咐一聲就是了。

李氏表現的這麼熱絡,一來是在丈夫面前表現自己的賢惠,二來是因為被凌靜姝噎的夠嗆,先避一避平復心緒。

做了這麼多年賢良大度的繼母,万万不能在丈夫面前露陷。

李氏强撐著的笑臉,在出了正廳無人能看到的時候消失無蹤,一張臉陰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令人心驚的寒意。

.....

“阿姝,你過來。”凌五爺皺著眉頭,沉聲吩咐。

凌靜姝不動聲色地走上前。

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凌五爺接下來要說什麼。無非是“女子當柔順貞靜不可忤逆長輩”之類的話。自小到大,這些話她不知聽過多少回......

“女子自當柔順貞靜,不可語出不遜頂撞長輩,更不可忤逆不孝。”凌五爺一臉不快地訓斥:“你素來懂事聽話,剛才怎麼用那種語氣和你母親說話?”

柔順貞靜,懂事聽話!

就是這八個字害了她一輩子。如今有幸重生,她怎麼肯再像前世那般唯唯諾諾?

“自母親過門,我便搬到了秋水閣住下。那個時候,我才六歲。”

凌靜姝抬眼直視凌五爺,神色平靜淡漠:“這八年來,幸得有祖母垂憐看顧。只是祖母要操勞府中上下所有的瑣事,無暇對我事事過問。大半時間我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父親,我剛才說的哪里不對了?”

凌五爺万万沒料到凌靜姝會出言頂撞,態度還如此强硬,怒火頓時涌了上來:“凌靜姝!你的女誡都學到哪儿去了?你就是這麼和父母說話的嗎?”

凌五爺今年三十有二,相貌俊朗,氣度不凡,一派風流名士的氣度,言談舉止講究的是矜持優雅。像此刻這般生氣的著實少見。

凌五爺這一發火,眾人都是一驚。

凌霆沒吭聲,年齡最小的凌雬也被嚇的不敢說話。

凌霄漂亮的臉孔白了一白,循著聲音上前几步,急急地抓住凌靜姝的胳膊:“阿姝,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可以頂撞父親!還不快些給父親道歉!”

此時最重孝道。孝之一字,說重逾千金也不為過。

若是落下忤逆不孝的名聲,對凌靜姝可不是什麼好事。

凌霄一著急,力氣不免用的大了些。

凌靜姝安撫地看了凌霄一眼,想到凌霄看不見,又放柔了聲音:“阿霄,我不是頂撞父親。我只是和父親說明事實,父親素來疼愛我們,又最通情達理,不會怪罪我的。”

兩頂高帽子戴過去,凌五爺臉上的怒意果然稍稍褪去。

凌靜姝哄過了凌霄,又轉頭看向凌五爺,臉上的冷靜淡漠換成了誠懇真摯的神情:“父親,女儿這些日子一直臥病在榻,母親也曾去探望過。身為繼母,能做到這些,女儿心中已經很感激了。剛才女儿和母親說那些話,並沒有譏諷的意思。”

凌五爺聽著這席話,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凌靜姝病了這麼多天,李氏還曾去探望過一回,他這個親生父親反而沒踏足過秋水閣......

人一旦心虛了,說話的底氣也就沒那麼足了。凌五爺的語氣軟了下來:“這次就算了。以后說話注意些態度就是了。”

凌靜姝微微垂眸,輕聲應了:“女儿謹遵父親教誨。”

依舊是柔順恭敬的語氣,和以前一般無二。

剛才那個犀利冷漠的凌靜姝,仿佛只是眾人的幻覺。

凌五爺怒意盡去,不免要關切地詢問几句。

凌靜姝一一作答,心中卻冷笑連連。

母親姚氏在世的時候,凌五爺和姚氏感情還算和睦,對嫡出的一雙儿女也頗為喜愛。可惜姚氏命薄,早早便扔下姐弟兩個撒手人寰。

李氏過門后,很快將凌五爺的心籠絡了過去。凌靜姝姐弟又搬出了荷香院,平日里和凌五爺接觸的機會漸少。待凌雬出生之后,凌五爺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到了凌雬身上,對凌靜姝姐弟的關注愈發少了。

如果不是凌靜姝竭力討好凌老太太,得了老太太的另眼相看和眷顧,姐弟兩個哪有現在的光景。

在凌五爺心中,前程和顏面是第一等要緊的事。當年盧家將她軟禁在府中,為了堵住凌五爺的嘴,特意為凌五爺謀了鄭州通判的職位。凌五爺權衡一番,便接受了盧家的“好意”,高興地領著妻儿去赴任了。

全然不顧在盧家受盡屈辱的女儿。

有這樣一個父親,真是可悲可嘆!

......

想及往事,凌靜姝心中的怨懟翻涌不息。

不過,現在絕不是撕破臉的時候。想對付李氏,必須要從凌五爺入手。就算是為了凌霄,現在也不得不强自隱忍。

“今日我和阿霄特意過來,是有件要緊事想求父親。”凌靜姝開了話頭,卻不繼續說了:“阿霄,你自己和父親說吧!”

凌霄定定神,鼓起勇氣張口:“父親,我整日待在府中閑著無事,虛度光陰,心中實在愧然。我想繼續讀書!”

凌五爺有些意外,下意識地應了句:“你的眼睛看不見了,還怎麼讀書。”

語氣中的不以為然,令本就忐忑的凌霄心中一涼,笑容也僵在了臉上。接下來的話也卡在了嗓子里。

“眼睛看不見了,還有耳朵能聽。”凌靜姝迅速地接過話茬:“阿霄身邊本就有識字的小廝,平日里經常讀書給阿霄聽。只是小廝學識有限,只會讀,卻不解其意。若是能挑一個識字又伶俐的,每日代替阿霄去家學,聽懂了之后再回來說給阿霄聽一遍。以阿霄的聰慧,一定大有裨益。”

凌家的家學在定州頗有名氣,在家學里講學的大多是重金聘請來的飽學鴻儒。凌家同族的儿孫都在家學里讀書,還有一些姻親遠親拐彎抹角的求到了家學來。

想安排一個小廝進家學,對凌五爺自然不是難事。

凌五爺略一思忖便應下了:“阿霄想讀書,也是件好事。就算將來不能考取功名,多讀書總有益處。我待會儿打發人去說一聲,你明日挑個小廝去家學。”

沒想到此事這麼輕易就解決了。

凌霄心中大喜,忙道謝:“謝過父親。”

見凌霄如此高興,凌靜姝也覺得快慰。

凌五爺誇贊了凌霄几句,又看向凌霆:“阿霆,今年你要參加童生試。這些日子需多下苦功。看看盧泓,只比你大一歲,已經過了縣試府試,有了秀才功名。你也要多加努力才是。”

凌霆恭恭敬敬地應了。

凌雬才六歲,去年才啟蒙讀書。凌五爺自是不會訓斥什麼,只是考較了几句。李氏去了廚房,很快回轉。正好遇上了凌五爺考較凌雬。

凌雬答的有模有樣,凌五爺心中頗為滿意。

李氏也覺得臉上有光,心里的憋悶不快頓時一掃而空,暗暗自得。

凌霆不過是個庶子,凌霄又瞎了眼成了廢人,將來這五房還不是要靠凌雬撐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29 09:46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9 09:52 AM 編輯

第十一章 糾纏

隔日,凌霄挑了身邊的小廝雙喜去了家學。

因為此事,凌霄心情極好,待在秋水閣里和凌靜姝說了很久,白皙漂亮的臉上浮起興奮的紅暈。

凌靜姝沒有半點不耐,微笑著凝聽。

家中一眾堂兄弟都在家學里讀書。凌霄整日待在內宅里,雖然衣食無憂,卻十分寂寞。平日能接觸到的,都是內宅女眷。真正有耐心聽他說話的,也只有她了。

“......對了,剛才我過來的時候,遇到了盧家表哥。”凌霄忽的提起了盧泓:“他很和氣友善,還特意和我說了會儿話呢!”

凌靜姝神色冷了一冷。

好在凌霄眼睛看不見,也不知她此時的反應,繼續笑著說道:“盧表哥聽聞我派了小廝代我去家學讀書,誇了我一通。我告訴他這是你替我想的法子,他誇贊你聰慧過人。還說你種的牡丹特別美,說你蕙質蘭心......”

凌靜姝不想聽到和盧泓相關的任何事,張口打斷了凌霄:“阿霄,祖母七旬的壽辰就快到了。府里的帖子都發出去了,大伯他們還沒到定州,該不是遇到什麼事,在路上耽擱了吧!”

凌霄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了過來,憂心忡忡地嘆口氣:“是啊,祖母這兩天一直念叨著大伯他們一家子。”

從京城到定州,數千里之遙,路上万一發生什麼事,就會耽擱了行程,確實令人憂心。

“說不定今天就會到了。”凌靜姝笑著安撫凌霄:“大伯他們一路坐的是官船,走的也是官道。那些心懷叵測的賊人匪徒,絕不敢靠近。你不必過分擔憂。”

凌霄乖乖地點點頭。

凌靜姝沉吟片刻,忽的低聲道:“阿霄,我有件事想和你商議。”

凌霄失笑:“有什麼事直接說就是了。這麼一本正經的口吻,我倒是不習慣了。”

姐弟兩個只差半個時辰落地,不過,凌靜姝一直像個真正的長姐一樣處處照顧他。眼盲之后,凌霄就更信任依賴她了。凌靜姝張口說的話,凌霄大多是乖乖聽從。

凌靜姝目光溫柔了几分,低低地說道:“阿霄,你當年摔跤后,腦子里受了傷,這才使得眼睛失明。這些年請了不少名醫為你診治過,都沒能治好你的眼睛。我想著,定州這里的大夫醫术不算高明,真正的杏林高手大多在太醫院里。所以,我想帶著你去京城求醫,為你治好雙眼。”

凌霄一臉驚訝迷茫,一時反應不過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道:“可、可是,父親和祖母怎麼肯讓我們姐弟獨自去京城?就算到了京城,又要如何尋訪名醫?”

凌靜姝自重生之后,一直在思慮此事。此時說來,侃侃而談胸有成竹:“我們可以隨著大伯一家一起去京城,就在他們府上借住一段時日。有大伯和大伯母照應著,想來父親和祖母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到了京城后,尋訪名醫的事由我想法子,你不必憂心。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維持原狀,万一治好了,你的眼睛就能重新看見了。難道你不想堂堂正正地讀書參加科考嗎?”

當然想!

這几年,他几乎每天都做這樣的美夢:他的眼睛恢復,能重新視物。他可以讀書習字,參加科考。他不會再是眾人眼中的廢物,不會再拖累凌靜姝......

凌霄白皙的臉孔上浮起異樣的紅暈,呼吸急促不穩,不確定地喃喃自語:“我真的還會有看見的那一天嗎?”

凌靜姝心中涌起濃濃的憐惜與心疼,悄然握緊了凌霄顫抖不已的手,堅定的說道:“有,一定會有那麼一天。阿霄,你相信我!”

凌霄用力地點了點頭。

“今日我說過的話,只有你知我知,暫時別露口風。”凌靜姝迅速說道:“一切有我在,你無需煩心。”

凌霄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后愧疚地嘆了口氣:“阿姝,如果沒有我這個負累多好。你可以像婉堂姐嫻堂姐那樣,整日悠閑自在,想著怎麼將自己裝扮的更美些就行了。都是我......”

“你怎麼會是負累。”凌靜姝柔聲嗔怪:“我們兩個是親姐弟,在這世上,我們是彼此最親近的人。只要能治好你的眼睛,讓我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去京城,一來是為了給凌霄治眼睛。二來,她也想尋找機會報仇。

仇人的身份貴不可及,只憑著她一個人的力量想報仇,無疑是螞蟻撼樹以卵擊石。所以,她必須要去京城另圖他法。

獨自一人去京城,凌老太太和凌五爺絕不會同意。打著為凌霄治眼的理由,反而容易說服他們。

而且,此去前路茫茫,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心力。她怎麼可能放心讓凌霄一個人獨自留在凌府?

......

說服了凌霄,凌靜姝暗暗松了口氣。

姐弟兩個隨意地說著閑話打發時間。臨近中午的時候,凌老太太特意打發墨葵過來,吩咐姐弟兩個一起去雍和堂。

在雍和堂陪凌老太太一起吃午飯,可是一件令人艷羨的好事。雍和堂里單獨設了小廚房,一日三餐的伙食比起大廚房强多了。而且,這也代表著凌老太太的偏疼寵愛。

換在往日,這確實是件令人欣喜的好事。不過,一想到凌氏和盧泓兄弟兩個也在,凌靜姝就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

可是,凌老太太的吩咐素來是不容拒絕的。

墨葵說完來意之后,見凌靜姝臉上毫無喜色,心里不由得暗暗詫異。面上卻半點不露,含笑說道:“老太太已經在雍和堂候著了,還請九小姐和十少爺現在動身,莫要讓老太太等的急了。”

凌靜姝定定神,淡淡應了聲:“知道了。”

凌霄眼睛雖然看不見,卻格外細心敏銳。几乎立刻就察覺到了凌靜姝的異樣,湊到凌靜姝耳邊低聲問道:“阿姝,你是不是不想去?要不然,我一個人過去,到祖母那儿就說你身子不適......”

凌靜姝心里一暖,目光柔和了几分:“祖母讓我過去,也是對我一片憐惜,我不去怎麼行。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好的很。”

最多就是看見凌氏母子,食不下咽罷了。

......

到了雍和堂,凌氏母子果然都在。

凌靜姝和凌霄一起上前,給凌老太太凌氏清安。

在看見凌靜姝的那一刻,盧泓的眼中閃過一絲歡喜,起身行了平輩禮:“姝表妹。”

當著凌老太太的面,凌靜姝不得不强自忍耐,神色如常地回了禮:“盧表哥有禮了。”

盧潛也隨之起身,清秀的臉上溢滿了笑容,語氣歡快活潑:“姝表姐,你總算是來了。我剛才正和外祖母說呢,你種的那株洛陽錦實在是太美了。我們盧家的牡丹園可沒這麼好看的牡丹。”

凌靜姝淡淡地扯了扯唇角:“潛表弟謬贊了。”

盧潛似是沒看出凌靜姝的冷淡,繼續熱絡地笑道:“姝表姐,我想向你請教如何栽種牡丹。不知姝表姐什麼時候有空?”

一口一個姝表姐,叫的十分親昵。

她和他有這麼熟嗎?

凌靜姝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敷衍地應道:“潛表弟這般盛贊,我愧不敢當。其實,這些牡丹都是花匠們栽種出來的,我不過是在旁看著,倒是擔了不該有的美名。你對栽種牡丹感興趣,不妨多去牡丹園里轉轉。花匠們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盧潛碰了個軟釘子,也不氣餒,轉向凌老太太撒嬌:“外祖母,你剛才還和我說姝表姐擅種牡丹。我誠心向姝表姐請教,可她根本就不肯理我呢!”

凌靜姝:“......”

這個盧潛,沒吃錯藥吧!

凌老太太這麼多年沒見外孫,這几日几乎是捧在手心里,百依百順。聞言立刻嗔怪地看了凌靜姝一眼:“姝姐儿,阿潛既是對栽種牡丹感興趣,你指點他几句就是了。”

凌老太太一發話,凌靜姝便不能再以同樣的話語推辭了,故作為難地低聲道:“祖母,男女七歲就該分席。潛表弟今年也有十二了,我和他獨自去牡丹園里總是不妥......”

“姝表妹顧慮的確實有道理。”盧泓眼睛一亮,立刻搶著插嘴:“我陪著一起去就行了。這樣總不會有人閑言碎語了。”

凌靜姝:“......”

凌氏在一旁看出些苗頭來了,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也好,等吃了午飯,你們几個一起去園子里。”

凌靜姝抿了抿嘴唇,想說什麼,終于還是沒張口。

凌霄雖然看不清凌靜姝的表情,卻敏銳的察覺到她的心情陰郁,不由得暗暗奇怪。泓表哥親切友善,潛表弟也稱得上活潑可愛。可凌靜姝似乎很不喜歡他們兄弟兩個......

“阿姝,我反正閑著無事,待會儿也和你們去牡丹園里散心。”凌霄笑著扯了扯凌靜姝的袖子。

有他陪著,凌靜姝的心情總該好一些了吧!

凌霄那點小心思,自是瞞不過凌靜姝。

凌靜姝嗯了一聲,眉頭舒展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29 09:53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9 10:01 AM 編輯

第十二章 異樣

午飯后,不情不願的凌靜姝到底還是領著盧家兄弟去了牡丹園。

凌氏目送著少年們的身影遠去,眼里浮起一絲笑意:“姝姐儿生的確實美麗出挑,比起當年的我强多了。”

盧泓正是年少情竇初開的時候,遇上凌靜姝這樣容色傾城的美麗少女,也難怪會動了心思......

凌老太太何等精明,早已看出了些許端倪,低聲笑道:“依我看著,阿泓似對姝姐儿格外上心。”

母女兩個在一起說話,也沒什麼可遮掩的。

凌氏眸光一閃,笑著說道:“若是阿泓有這份心,自會來和我說。若是能親上加親,也是一樁好事。”

以盧家的門第,凌靜姝嫁給盧家長房嫡孫,實在是一門好親事。

凌老太太思忖片刻說道:“儿女親事,是關乎一輩子的大事。此事你一個人做不得主。等姑爺來了,你私下和他商量妥了再說。”

凌氏含笑點頭。

提起姑爺,凌老太太免不了要絮叨几句:“阿惠,你嫁到盧家這麼多年一直沒回來過。每年你送家書回來,盡是挑好聽順耳的說。我放心不下,也沒別的法子。現在只我們母女兩個,你就別藏著掖著了。姑爺到底待你怎麼樣?”

凌氏笑容一頓,語氣里透出几分苦澀:“老爺是盧氏的族長,平日里事務繁多。任了冀州刺史之后,應酬更多,回內宅的時候不免少些。而且,老爺的妾室也多,平日到我屋子里來的自然就少了......”

話雖委婉,凌老太太又豈能聽不出其中的意思?

凌老太太迅疾沉了臉,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盧安,當日求娶你的時候也算誠心。娶了你回府,怎麼又如此待你。”

凌氏苦笑一聲,聲音愈發晦澀:“說到底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當年盧安因為一樁公事,到了定州來,到凌家來拜會。她一見之下,對盧安暗暗傾心。后來盧家來提親,凌老太太嫌盧家太遠本想拒絕這門親事,是她執意要嫁給盧安。凌老太太拗不過她,才點頭應了親事。

新婚時,她和盧安也曾有過几年的恩愛甜蜜。日子久了,盧安貪花好色的本性便顯露出來。一房接著一房的小妾納進府,官場應酬逢場作戲更是數不勝數。

凌氏未滿三十,卻早已成了昨日黃花,備受冷落。

此次盧安肯到定州來給岳母賀壽,還是看在工部任職的大舅兄的份上。

最后這句話,凌氏實在羞于出口。打起精神笑道:“娘,你不用為我擔心。不管如何,我才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府里那些鶯鶯燕燕,不過是爺們取樂的玩意,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凌老太太看著强顏歡笑的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惱怒,聲音微微有些哽咽:“阿惠,這麼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可恨定州離冀州太遠了,娘想去盧家為你撐腰,這把老骨頭也經不起奔波折騰了。此次姑爺登門,我就算是豁出去這張老臉,也要問個清楚明白......”

話還沒說完,凌氏的臉色已經暗了一暗,很快打斷了凌老太太:“娘,這些你就別管了。”

凌老太太被噎了一下,面色有些難看:“你是不是怕我說這些,盧安心里會不高興?”凌氏對盧安的敬畏驚懼,畢露無疑。

凌氏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凌老太太心里憋了一團火,恨恨不已地說道:“你就這麼憋憋屈屈地過一輩子嗎?他身邊那麼多鶯鶯燕燕,若是受寵再生個一子半女的,你的日子豈不是更難熬了?”

“這個倒不必擔心。”凌氏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辣的戾氣:“我是盧府長房的正室太太,誰也越不過我去。那些妾室就是想生一子半女,也要看她們有沒有那個福分。”

話語陰測測的,細細品味,令人心里陣陣發涼。

盧安膝下至今只有盧泓盧潛兩子,其余的妾室也曾有過身孕,不過,大多在几個月時便因為各種“意外”流產。有幸運的生下孩子,也在幼年夭折。平安長大的,只有兩個庶女罷了。對有了嫡子的凌氏來說自然算不上威脅。

凌老太太聽了這番話,反而放下心來:“你知道輕重就好。”

只要生不出儿子來,妾室多些倒也不算什麼。

“此次我回娘家,只帶了阿泓阿潛回來。那兩個庶女還不滿十歲,我以路途遙遠為由,便沒帶上。老爺也沒說什麼。”凌氏神色恢復如常,淡淡笑道:“在老爺心中,阿泓阿潛可比那兩個庶女重多了。”

凌老太太眉頭舒展開來,臉上又有了笑意:“你能想的明白,我就放心了。”

頓了頓又叮囑道:“盧安正當盛年,于女色上不檢點,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不過,你也不能聽之任之。從身邊挑些美貌又可靠的丫鬟開了臉,送到他身邊去。就算得了寵,也能成為你的助力。”

凌氏點點頭:“這點小事我自然省得,娘不用為我憂心。”

怎麼可能不憂心?

凌老太太暗暗嘆口氣。她就這麼一個女儿,捧在手心如珠似寶一般長大。嫁到盧家這麼多年,日子過的卻這般不順心!

原本只是玩笑般的提起盧泓和凌靜姝的事,現在想來,若是凌靜姝能嫁到盧家去,也能幫襯凌氏几分。倒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

凌靜姝拉著凌霄的手,進了牡丹園。

四道視線落在她的后背上,令人如芒在背。

凌靜姝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心里忽的涌起一絲怪異和警惕。

盧泓像前世一般,依舊對她一見鐘情,對她處處留心......她心中厭惡,卻並不覺得奇怪。可盧潛對她的殷勤熱絡卻有些反常。

就算盧潛會對她生出異樣的心思,也應該是几年后的事。現在的盧潛,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少年。個頭還及不上她高,在她眼里還是個孩子......

一個模糊不清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仔細思索,便被盧潛略顯興奮的聲音打斷了:“姝表姐,這株牡丹長著綠色的花苞,開出來的牡丹也會是綠色的麼?”

相較起盧潛的驚喜雀躍,凌靜姝卻顯得意興闌珊,隨口應了句:“這株牡丹叫做豆綠,開出的花朵確實是少見的綠色。”

牡丹品種繁多,顏色各異。綠色的牡丹無疑是少見的珍品了。

盧潛絲毫不介意凌靜姝的冷淡,興致勃勃地笑道:“牡丹花期就快到了。母親說要在定州住上几個月再走,看來,我可以一飽眼福了。”

說著,又指著另一株牡丹問道:“姝表姐,那一株長著藍色的花苞。不知是什麼品種?”

“那一株叫藍田玉。”說起最喜歡的牡丹,凌靜姝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沒有了拒人于千里的冷漠:“是我在去年培育出來的。花開的時候,紅蕊藍花,十分嬌艷。”

在看向最喜歡的牡丹時,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絲溫柔。

盧潛看著這樣的凌靜姝,心中的歡喜快慰几乎溢出胸膛。正要說什麼,盧泓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姝表妹,有紫色花苞的那一株,是葛巾紫吧!”

聽到盧泓的聲音,凌靜姝眼里那一絲笑意立刻消失無蹤,簡短地應了聲是。

只要是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凌靜姝眼底的厭惡不耐。

盧泓笑容一頓,心里像被什麼堵著似的,悶悶的難受極了。

他到底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姝表妹如此討厭他?甚至不肯遮掩一星半點,就這麼明明白白地表露在臉上......

凌霄看不清盧泓黯然的神情,盧潛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也忽略了盧泓難看的臉色,衝凌靜姝笑道:“姝表姐能種出這麼多名品牡丹,真厲害。”

凌靜姝對盧潛的態度還算溫和,聞言淡淡一笑:“這算什麼厲害,只是我閑著無事,又喜歡牡丹,便多花了些心思罷了。”

她對盧家上下所有人都恨之入骨,對盧潛厭惡的程度還算輕一些。

當年嫁到盧家之后,她和盧泓十分恩愛。愛屋及烏,她對盧潛這個小叔頗為喜愛。盧潛對她這個長嫂也格外親昵。

那時,她並未多心。

在她眼里,他只是個活潑可愛又任性的孩子。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生出了不該有的綺念。看著她的目光越來越熱切,會趁著盧泓不在的時候忽然到她的屋子里來,纏著她說東說西不肯離開。

當她察覺到他的心思時,既駭然震驚,又覺得荒謬可笑。這種事情,她不敢告訴別人,就連丈夫面前,也是不便說的。只能不動聲色地疏遠盧潛。

盧潛自幼体弱,凌氏對他百般溺愛,只要是他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恨不得親手摘了來。這也養成了盧潛為所欲為的任性脾氣,喜歡的便一定要據為己有。

這份不該有的畸形感情,不但沒有因為她的疏離變得冷淡,反而愈發熾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29 10:03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9 10:15 AM 編輯

第十三章 傾心

后來,盧泓離開冀州,去了京城參加會試。

盧潛的膽子也愈發大了,竟跑到她的面前,向她剖白心意。她又驚又怒,毫不留情地怒斥他一通,又厲聲拒絕,攆走了他。

盧潛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因為思慮過重,又淋了一場大雨,發起了高燒。連著三日,高燒都沒退。凌氏嚇的魂飛魄散,整日守在床榻邊抹眼淚。

在高燒昏迷中,盧潛一直囈語著她的閨名,凌氏自然也聽進了耳中。

凌氏是何等的震怒就不必細說了。可眼看著盧潛的小命都要不保了,也沒心思找她的麻煩。

盧潛高燒退了之后,整個人懨懨地躺在床榻上,不肯進食,也不肯說話。

凌氏忍著心頭的火氣,軟聲央求她照顧盧潛几日:“......你是阿潛的親表姐,也是他的嫂子。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他送了這條小命嗎?就算我求你了,你照顧他几日,暫且哄一哄他,等他的病好了,你想避嫌離他遠點都隨你。”

她雖然不情願,卻經不住凌氏的哭泣懇求,勉强應下了。

有她照顧著,盧潛的病情果然迅速好轉。乖乖喝藥吃飯,很快便痊愈了。可她也就此沾惹上了這樁麻煩,府中的下人開始傳出風言風語。凌氏看著她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善。

很快傳來了盧泓考中狀元的喜訊。她欣喜若狂,滿心期盼著盧泓早日歸來,帶著她和儿子離開盧府。

可惜,她等來的卻是盧泓別有懷抱的噩耗。

她傷心絕望,在屋中以淚洗面。盧潛竟在白日衝到了她的屋子里來,當著丫鬟的面不顧一切的說道:“大哥背信棄義別有懷抱,他不要你,我娶你!”

丫鬟們瞠目結舌,驚駭的說不出話來。

凌氏迅速趕來,鐵青著臉命人將盧潛綁了下去。

臨走前,凌氏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如同毒蛇一般怨懟陰毒,令人不寒而栗。

......

塵封在心底的遙遠回憶翻涌而來。

盧潛白淨清秀滿是笑容的臉孔,和記憶中那個不顧一切的偏執少年悄然重合。

凌靜姝心里涌起難言的滋味。如果不是因為盧潛,凌氏也不會用那般毒辣陰險的手段來害她,她也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

可被軟禁在盧家几年的痛苦日子里,敢來探望她的只有盧潛。當她不堪受辱,想逃回娘家的時候,也是盧潛暗中幫她逃出盧府。

說到底,盧潛不過是個愛而不得的固執少年罷了。她恨盧家人,對盧潛卻沒多少恨意......也沒半點好感就是了。

思緒紛亂的凌靜姝,神色不免有些恍惚。

盧潛一直在密切留意著凌靜姝的神色變化,自然沒錯過那一絲恍然,心里陡然一陣刺痛。可他不能流露出一星半點,還要努力地擠出歡快的笑容來:“姝表姐,園子里只有洛陽錦開了花,上次來園子的時候我無暇仔細欣賞。今日正好細細觀賞。還望姝表姐不要藏私,指點我一番。”

伸手不打笑臉人。凌靜姝略一猶豫,便點了點頭。

盧潛眼睛一亮,縮在袖中的右手因為激動顫抖起來。幸好遮掩得當,無人察覺。

盧泓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愈發不是滋味。

凌靜姝對凌霄的溫柔呵護不必細說,對盧潛也算得上淡然有禮。唯有面對他的時候橫眉冷對,眼中滿是厭惡鄙夷。

盧泓也是個天生的強脾氣。凌靜姝越是這樣,他心里想親近她的念頭便愈發强烈。

厚著臉皮往她面前湊顯然不是好法子。

盧泓心念電閃,很快有了主意。故意走地快了些,和凌霄並肩,親熱地和凌霄搭話:“霄表弟,昨天我見你也去凌家的家學旁聽,夫子講解的經義你可聽懂了?”

凌霄有些愧然地搖搖頭:“只聽懂了小半,有大半都不太懂。”

“這也怪不得你。”盧泓笑著安慰道:“你平日極少去家學,只聽小廝讀書自己揣摩經義,自然比不得夫子細心教導。你若是不嫌棄我口拙,我就將夫子昨日講的那篇經義仔細說給你聽聽。”

如此友善熱心,讓凌霄的心里熱乎乎的,漂亮的臉孔浮起喜悅的光芒:“這怎麼好意思,太麻煩泓表哥了。”

盧泓微微一笑:“些許小事,何足掛齒。霄表弟這麼客氣,倒是見外了。”

頓了頓又笑道:“我此次隨著母親和二弟到凌府來做客,要住上几個月。我比你痴長兩歲,在讀書上也頗下過些苦功。在去年考過府試,如今有了秀才的功名。在四書五經上還算有些心得。你若是對四書五經有什麼不懂的,不妨和我探討一番。或許對你會有些裨益。”

凌霄頗有些驚喜。不過,卻沒一口應下,而是輕輕扯了扯凌靜姝的袖子:“阿姝,這樣麻煩泓表哥,是不是不太好。”

盧泓的那點心思,根本瞞不過凌靜姝。

凌靜姝正要不假思索地斷然拒絕,可看到凌霄一臉的興奮和期盼時,心陡然軟了下來。

凌霄每天待在內宅里,几乎沒有同齡的少年玩伴。他一直是孤單又寂寞的,盧泓這樣積極主動的示好,凌霄心里不知多高興......

算了。只要凌霄開心就好。

盧泓雖然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卻頗有真才實學。他肯誠心指點,對凌霄來說也是件好事。

凌靜姝衝凌霄笑了笑:“確實有些勞煩盧表哥了。不過,盧表哥既是主動張了口,想來也是頗有誠意的。你就應下吧!”

此言一出,凌霄和盧泓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盧泓喜不自勝的樣子落入凌靜姝的眼中,格外的刺目。

凌靜姝心中暗暗冷笑。

盧泓有意討好凌霄,目的不外乎是趁機接近她。只可惜,她早已心冷如鐵。盧泓縱有百般手段,也是枉費心思。

......

眾人各懷心思,賞花反倒成了其次。

盧潛今天的話格外多,一直扯著凌靜姝說個沒完:“姝表姐,這洛陽錦是用哪兩種牡丹嫁接出來的?花期有多久?除了這兩色花朵之外,還能開出別的顏色麼?”

“姝表姐,我每日閑著無事,以后陪你一起到牡丹園來打理這些牡丹吧!”

“姝表姐,你平日里除了種花之外,還喜歡做什麼消遣?彈琴作畫,還是刺繡女紅?”

“姝表姐......”

像只蒼蠅,在耳邊嗡嗡個不停。

凌靜姝就是再好的耐心,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沒什麼好氣地說道:“賞花時需平心靜氣,像你這麼聒噪,還怎麼賞花。”

盧潛被數落了也不惱,咧嘴笑了起來:“是是是,我聽你的,從現在開始不說話了。”

憋了沒多久,便又張口:“姝表姐,你教我種牡丹好不好?”

凌靜姝:“......”

還是和前世一樣纏人,擺著冷臉只當沒看見,冷言冷語也不放在心上,像塊熱乎乎的狗皮膏藥,讓人頭痛。

盧泓一直耐心地給凌霄講解經義,偶爾抬頭,將凌靜姝的無奈和盧潛的雀躍看入眼底。心里有些難言的酸意。

當他意識到這絲酸意竟是來自盧潛時,不由得暗暗自嘲地笑了一笑。

盧潛還是個孩子,根本不懂什麼方慕少艾。他吃盧潛的醋,未免可笑。

再看著凌靜姝美麗的令人屏息的側臉,盧泓心里涌起陌生的澎湃的情潮,甜蜜中夾雜著彷徨茫然,酸澀中又蘊含著無限的歡喜。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一顆心似在云端漂浮不定,渴望著見到她,為她的一顰一笑而動容,為她的冷漠厭惡而難過。

盧泓恍然失了神。

凌霄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他說下去,忍不住催促道:“泓表哥,你怎麼說到一半不說了?”

盧泓這才回過神來,心虛地咳嗽一聲:“沒什麼,我剛才是在想著該怎麼說的淺顯易懂些......”

一個小廝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向盧泓盧潛稟報:“啟稟大少爺二少爺,老爺的船已經到碼頭了。太太吩咐兩位少爺,現在就乘馬車去碼頭接老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tonialin 發表於 2016-1-30 03:29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30 03:31 PM 編輯

第十四章 噩夢

父親已經到定州了?

盧泓舒展眉頭,笑著點了點頭,很自然地看向凌靜姝:“姝表妹,我和阿潛要去碼頭接父親。只能改日再來賞花了。”

凌靜姝的反應有些奇怪,本就白皙的俏臉几乎沒了血色,唇角那抹稀薄的微笑褪的一干二淨。黑亮的瞳孔微微收縮,很快又平復:“盧表哥請自便。”

原本還算溫和的聲音,瞬間如冬日冰雪。

盧泓心里暗暗詫異,卻沒多想。

盧潛卻全身顫了一顫,用復雜至極的目光看了凌靜姝一眼,似想說什麼,嘴唇動了動,終于沒有張口。垂下頭,隨著盧泓一起離開了。

盧泓兄弟兩個離開后,凌靜姝在原地站了許久。

久到白玉和凌霄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凌霄看不見,不知道凌靜姝此時俏臉雪一般蒼白,神情僵硬。白玉卻清清楚楚地看進眼底,心里一沉:“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阿姝,你怎麼一直不說話?”凌霄摸索著走上前來,攥住凌靜姝的衣袖,一臉的關切焦慮:“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凌靜姝深呼吸一口氣:“你們放心,我沒事。”又重復了一遍:“我真的沒事。”

她已經重生到了少女時光,前世曾受過的屈辱永遠成了過去。她不用怕,她絕不會再讓自己落到前世的境地......

凌靜姝在心中反復默念了數次,顫抖的雙手終于平息。

這副模樣,哪里像沒事,分明是大大的有事。

可凌靜姝不願細說,白玉和凌霄也無法勉强她,只得無奈地陪在她身邊。

......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破了沉默。

凌霄耳力最靈敏,皺了皺眉,揚聲問道:“是誰?”

“是我。”一個熟悉的少女聲音響起,是凌靜嫻來了。她行色匆匆,臉上也沒了慣有的甜笑,細細看去,眉宇間甚至有些陰郁不忿。

一副來找茬的模樣。

凌靜姝滿腹心事,反應不免有些遲鈍:“嫻堂姐,你來這儿做什麼。”

凌靜嫻扯了扯唇角,冷笑一聲,聲音尖銳刻薄:“這里是凌家的牡丹園,你能來,難道我便來不得麼?”

說完,四處張望看了一眼,滿臉不快地詰問:“泓表哥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去來牡丹園了嗎?現在人怎麼不見了?”

聽聞盧泓和凌靜姝一起來了牡丹園,凌靜嫻心中嫉恨交加,很快便找了過來。

凌靜姝心情十分惡劣,滿肚子的怒火和憋屈正無處可泄,凌靜嫻巴巴地送上門來,她當然不會客氣:“腿長在他自己身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也管不著。嫻堂姐想見他,應該早些知會一聲,或者直接讓人來攔下他,讓他在這儿等你才是。”

凌靜嫻:“......”

凌靜嫻惱羞成怒,一張俏臉憋的通紅,眼中閃著憤怒,咬牙切齒地說道:“凌靜姝!你當日明明答應過我.....”眼角余光瞄到凌霄的身影,硬生生地將接下來的話咽了回去,改而說道:“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該不會忘了吧!”

凌靜姝冷冷地挑眉:“我什麼也沒答應過。”

凌靜嫻霍然色變。正要說什麼,凌靜姝冷凝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想要的東西,我絲毫不感興趣。你想做什麼也和我無關。如果你再對我提起半個字,休怪我翻臉。”

語氣十分不客氣。

凌靜嫻聽著這番話,臉上的怒容卻很快退卻,甚至露出了討好的笑容:“好妹妹,剛才是我一時心急說錯了話,做姐姐的在這里給你陪個不是。你可千万別往心里去。”

凌霄在一旁聽的一頭霧水,忍不住插嘴問道:“嫻堂姐,你和阿姝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個字都沒聽懂?”

不待凌靜姝張口回答,凌靜嫻便搶著應道:“是我們姐妹之間的小秘密,你就別打聽了。”

凌霄性情敦厚純良,凌靜嫻這麼說了,他果然便不再追問了。

凌靜嫻眼珠轉了轉,到底忍不住,又張口問道;“霄堂弟,泓表哥剛才和你們一起到牡丹園來,現在怎麼不見他的蹤影?”

凌靜姝近來像變了個人似的,性情冷漠話語犀利,實在不好招惹。還是凌霄看著好說話。

“剛才有下人來稟報,說姑父已經到了碼頭,泓表哥和潛表弟去接人了。”凌霄很快說道。

原來是姑父來了。

凌靜嫻眉頭舒展開來,笑著說道:“姑母整日念叨,姑父總算是來了。說起來,大伯他們一家也應該快到了吧!祖母的壽辰就快到了,若是再不回來,可就趕不及了。”

話音剛落,便有丫鬟一臉喜色地來稟報:“老太太吩咐奴婢來給少爺小姐們送信,大老爺一家子也到碼頭了。如今正在搬行李上馬車,很快就會和姑老爺一起到府里。請少爺小姐們一起到雍和堂去。”

“說曹操曹操就到。”凌靜嫻啞然失笑,然后親熱地挽起凌靜姝的手:“我們一起過去也熱鬧些。大伯他們也有五六年不曾回來了。看這樣子,待會儿又少不得像姑母回來那樣要哭上一場了。”

她自以為這話說的風趣幽默,說完便咯咯嬌笑起來。

凌靜姝沒什麼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凌靜嫻原本笑的很開心,可被這麼面無表情地看著,漸漸笑的有些訕訕:“你若是不想過去,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心里不由得暗暗嘀咕。大伯一家子回來,素未謀面的姑父也回來了,一大家子團聚,這可是件大大的喜事。怎麼凌靜姝臉上沒有半點喜色?

白玉雖然不解其中的緣故,卻想起了當日凌氏等人回來時凌靜姝刻意的躲避,低聲對凌靜姝說道:“小姐若是不想露面,奴婢這就去雍和堂稟報一聲,就說小姐身子不適......”

“不用了!”

凌靜姝深呼吸一口氣,打斷了白玉:“我和嫻堂姐一起過去。”

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

該來的總要來,該面對的,總要去面對。她要挺直了胸膛,去面對前世的噩夢。

......

一路上,凌靜嫻很識趣地沒饒舌多嘴。

自從凌靜姝高燒醒來之后,性情脾氣言行舉止都有了不小的改變。當凌靜姝沉凝著一張俏臉時,竟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冰冷和寒意。

說句不好聽的,凌靜嫻就是個色厲內茬的紙老虎,平日里張牙舞爪的,可對上沉著臉的凌靜姝時,立刻就慫了......

到了雍和堂之后,凌靜姝几乎是立刻收斂了全身的寒意。微笑著上前給凌老太太等人行禮問安,然后安靜地站到了繼母李氏的身側。

凌靜嫻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剛才一定是自己眼花了,還想了那麼多有的沒的。凌靜姝分明還是那副溫和柔順的樣子嘛!

眾人一邊閑話,一邊等著凌大爺和盧姑父歸來。

“大哥在工部任職多年,聽聞深受工部尚書的賞識。工部的喬侍郎就快要致仕榮休了,這騰出來的空位,十有八九會是大哥的。”

凌五爺平日來往的大多是有官身的,對大周官場的升遷也頗為了解,此時侃侃而談,頗令人信服。

凌四爺笑著接過話茬:“大哥做了這麼多年的工部司郎中,也該升一升官職了。”

工部司郎中是四品的官職。若是能升做工部侍郎,就是從三品。

從三品的官職,在勛貴多如狗皇親遍地走的京城,算不上什麼高官。不過,在文官里也算是熬出頭了。再熬上十年八年,或許還能更進一步,做到六部之一的正堂官。

提起長子,凌老太太滿心的驕傲和歡喜,臉上溢滿了笑容:“能升官當然最好。不過,最要緊的是平安。我這一把年紀了,不圖別的,只盼著儿孫滿堂闔府平安。”

闔府平安?

凌靜姝譏諷地扯了扯唇角。

凌老太太想的倒好,可惜大伯不甘平庸,非要攙和進皇位爭奪的漩渦里去,給自己招惹來天大的禍端,被下了刑部天牢。凌家為了救他出天牢,變賣家產,四處求人,最后求到了盧家人的門路,才救了他出來。

經此一事,凌大爺丟了官職,一蹶不振。凌家諾大的家業也去了大半,日漸沒落。

也正因為如此,盧安才敢肆無忌憚地將她軟禁在府里,絲毫不顧及凌家人的顏面。她費盡辛苦逃回到凌家后,凌老太太不肯因此開罪了盧安,狠心將她捆綁送回了盧家......

人活一世,逃不了權與利兩個字,為此付出代價的卻是無辜又可憐的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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