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定離 -【修真之上仙】《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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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3:14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九十章 他來了

  「柳飛舟!」蘇停雲聲音洪亮,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什麼人,敢直呼柳大師名諱!」元泓首先喝道,手中長劍斬出一道雪亮劍光,直逼蘇停雲面門。

  蘇停雲剛剛顯出身形,就看到眼前出現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她的築基後期修為在金丹期劍修面前還是很有差距的,但是……

  她有保護傘啊!

  白承雨手中木槍一出,銀亮槍尖撞向飛劍,他長槍力道不減往前刺去,同時以手掌拍擊槍柄,使得木槍震動,引得元泓手中飛劍跟著抖動不已,手都險些握不住劍柄。

  這讓元泓心頭大駭,這裡是拭劍樓,拭劍樓修為最高的也就是金丹期,何時出了這麼個高人!

  然還來不及做出應對,元泓的飛劍就發出了一聲哀鳴,直接被震斷成了十來截……

  元泓面若金紙,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然那長槍力道不減,使得他身體繼續往後飛出,直接朝柳飛舟撞了過去。

  柳飛舟神情冷漠,一手背在背後,在元泓被撞過來的時候他腳步側移,瞬時讓開了位置。隨後,他冷眼看著突然出現的女子和她身後手握木槍的男人。

  女子身量很高,容貌下乘,平日遇見,絕對懶得多看一眼。男子實力不錯,一槍能夠擊飛金丹期,倒是不容小覷。

  剛剛這場打鬥發生得太快,她就喊了一個名字,結果白承雨就已經跟柳飛舟那邊的人打了起來,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受了重傷且飛出了幾丈遠,而柳飛舟看她的眼神,分外陰冷。

  別說,看到柳飛舟那時刻帶著鄙夷的眼神,蘇停雲還覺得蠻親切的。

  「柳飛舟是我啊。」

  蘇停雲揚了揚手,語氣十分熟絡,「魏雲,魏雲,婆婆。」怕柳飛舟忘了,她還補充了一句,「死老太。」

  她人變了,聲音也變了,修為更是跟從前有天壤之別,且身上還給人一種無法看透的感覺,讓柳飛舟眉頭皺起,狹長的鳳目微微一眯,眸子裡冷光突現。

  當初那樣的情況下,她還能活下來嗎?自從聽到傳出的消息,柳飛舟的心情就難以平靜了,他一生之中只給一個人心得玉簡。

  那個人就是魏婆婆。人出現的地方是無量宗,長得還很難看,雖然柳飛舟心裡九成九不信魏婆婆還活著,但他,仍舊想過來看個清楚明白,仍懷有一線希望。

  等到後來,聽到陣符殿長老跟師父求九品潤脈丹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他們為李馨眉求的。可惜他是後來聽到師父說的,而等他去找的時候陣符殿的修士已經前往了祁連山尋找草藥,使得他沒有得到準確答案。

  李馨眉還活著,那魏老太,或許也還活著呢。

  所以,他來了。

  「大舌蘭草現在也在拭劍樓裡面呢。」蘇停雲笑著指了指拭劍樓,「你是來找我的嗎?」

  這會兒蘇停雲已經反應過來了,不過她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面具給取下來,故而把大舌蘭草給搬了出來。

  她站在原地微笑,「好久不見了,柳大師。」

  柳飛舟將蘇停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後目光落到她手上那個古樸戒指上,現如今,也只有那個玉戒指還算熟悉的了。他以前跟魏雲研究過丹藥丹方,平日裡多有合作,自然知道,她手上是戴了個玉戒指的。

  柳飛舟冷哼了一聲,「你現在在拭劍樓?」他沒問為何容貌大變,只是眉頭蹙起,顯然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恩。」蘇停雲點點頭,她這會兒看到了上次跟她搶丹鼎的女修茗煙,忽然明白了柳飛舟為何會出現在此地。是當初她冒充丹碧青的弟子,柳飛舟的師妹,現在被人找上門來了吧。

  也不知道柳飛舟會如何處理此事。他不會是奉了師命來找拭劍樓麻煩的吧?想到這裡,蘇停雲還有些擔心。畢竟,那個傳說中的丹碧青是黑白兩道通吃的渡劫期大能,拭劍樓得罪不起。

  這邊,蘇停雲的出現讓名劍樓修士面面相覷,拭劍樓的年輕女修,難不成,這就是上次那個騙子,只不過現在這個才是她的本來面貌?

  上次現身的時候她有戴隱藏身份的面具?故意弄得貌醜無顏?

  茗煙心頭打鼓,這女人跟柳飛舟似乎認識,難道說,真是丹祖弟子?她剛剛可是說了對方不少的壞話。只是若真有這麼個弟子,柳飛舟為何一直不說?難道他故意的?

  茗煙心頭七上八下,她猶豫片刻,微微一笑輕聲道:「難道說這位是柳大師舊識,能夠在此巧遇,真是緣分。」

  柳飛舟斜睨她一眼,眼神裡充滿了鄙夷。他輕哼一聲,直接抬手將蘇停雲扯到身後,淡淡道:「這是我師妹。」

  蘇停雲微微愣了一瞬,不過她也是給根杆子就能順著往上爬的人,這會兒學著柳飛舟的表情,下巴稍稍抬高,冷冷掃視了名劍門修士一圈,還著重在那茗煙臉上多看了兩眼。

  上次裝逼還沒底氣,這回旁邊有了靠山,蘇停雲眼神都更淩厲了,目含精光,不怒自威!

  這種感覺,略爽快啊!

  柳飛舟嘴角一撇,隨後厲聲道:「你們一路上對我師妹多有不敬,此番回去我定會稟明恩師,名劍門修士是如何詆毀師妹名聲的。」

  他說完之後,名劍門修士腿腳都軟了,剛剛勉強站起來的元泓,這會兒更是腿腳發軟,腦子裡嗡嗡作響,剛剛柳飛舟的話,無疑於平地炸了聲金雷。難道是真的!

  拭劍島真找了個丹祖弟子做靠山,而他卻傻不拉幾地帶著柳大師來找他師妹麻煩!

  茗煙更是小臉煞白,嘴唇喏喏幾下,然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你真有個師妹你早點兒告訴我們,一路都冷著臉要找別人麻煩的模樣,現在又……

  她心頭又急又氣,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

  拭劍樓內,一群人在都在圍觀外面的情形。

  「玉卿啊,你那便宜徒弟實力不錯啊,比你厲害呢。」二師伯道。

  「是啊,最重要的是還有錢。靈石法寶一堆一堆的。」三師伯呵呵笑了兩聲,就聽展魚接著道:「幸好我當時明智,阻止了師弟把他除名,你看,最近靈石管夠,師弟都可以安心練劍,而不用出去賺靈石了。」

  嚴玉卿本來冷著臉,這會兒臉上倒出現了一抹尷尬的神情,他提著劍往外走,「我去接他們回來。」

  展魚仍舊笑著道,「我那徒弟也不差,跟丹祖弟子都有交情呢,你們三個小的等會嘴甜點兒,等人進來了,去討點兒丹藥吃吃。」

  無憂無慮顯然不知道什麼叫厚臉皮,小布點兒則是眼睛都亮了,抱著飛劍飛奔出了閣樓,朝著蘇停雲過去,一邊跑一邊喊,「師姐你回來了,啊師姐,你身邊這位風度翩翩氣宇軒昂的男子是誰?」

  無憂和無慮:「……」

  嚴玉卿踩著飛劍蜻蜓點水一般飛過洗劍池,落到了對岸的人群之中。

  名劍門這次過來的修士修為最高的就是金丹期的元泓,此時他已經受了重傷,儼然沒了戰鬥力。

  因此嚴玉卿出現過後,名劍門其他修士齊刷刷地退了一丈。

  名劍門只有一個元嬰期修士坐鎮,金丹期倒是不少,元泓算是裡面年輕一輩的領頭人,他們這次過來的修士裡還有個金丹期,不過這會兒完全沒有出頭的打算了。

  「我們這次就是為柳大師帶路的,之前多有得罪,還請道友見諒。」名劍門另外那個金丹期修士抱拳行禮,「若無事,我們便先告辭,不打攪柳大師與師妹敘舊了。」

  說罷,竟是不等他們回答匆匆轉身走了。倒有人還記得去扶元泓,只不過動作毫不溫柔,把吐了一口血沫子的元泓弄得傷上加傷,他飛劍也斷了,沒個三年五載都養不回來。

  茗煙也縮著腦袋要走,就聽柳飛舟又道:「茗煙姑娘……」

  茗煙身子一抖,她回頭,勉強笑了一下,就聽柳飛舟道:「長成這樣就不要穿白色了,別人穿著能有仙氣,你穿起來就是喪氣,你詆毀我師妹也就罷了,還要穿喪服咒你師父麼?」

  他說話語速很快,說完後還要冷哼一聲,眼神鄙夷跟剜眼的刀子一樣,讓茗煙面無血色,頭都抬不起來。

  她素來喜歡穿素白的衣裙,有飄飄欲仙之感,又因為是丹藥師的弟子,平日裡有諸多修士奉承,便自覺良好,哪裡被人這麼戳著脊樑骨損過。

  偏偏對方身份地位太高,她只能忍住。茗煙目中隱有淚光,然眼角餘光陰狠,顯然是將蘇停雲和柳飛舟嫉恨上了。

  她掉頭欲走,結果身上突然燃起大火,茗煙修為並不算高,在三品丹火面前撐不住一息,便被燒成了灰燼。

  柳飛舟依然沒變。大概唯一變的,就是他的丹火品階提升了,燒起人來比從前更快。

  他殺人都不會眨下眼。既然感受到了對方的恨意,這樣的人,還留著做什麼,留著她日後使絆子,找人報仇麼?

  他不會小看一個女人的能量,哪怕她修為不高。

  特別是一個長得有幾分姿色喜歡裝可憐的女人,當年他們那一城的人,就是吃了那麼一個女人的虧,最後,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

  從滿城屍堆裡爬了出來。所以,既然她洩露了自己的恨意和殺意,那他就不介意先發制人。

  蘇停雲不是第一回看柳飛舟一言不合動手殺人,她本來趾高氣揚站在他身後的,這會兒心頭倒是咯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都略顯僵硬。

  結果柳飛舟直接抬手去摳她臉上髮髻線的位置,「面具呢?」

  他動作粗魯,恨不得在把她臉上的肉給剜一坨下來。

  蘇停雲連忙把面具取下,露出了她現在的真正面容。

  就見柳飛舟眼神一黯,他冷哼一聲,語氣充滿了嫌棄,「人醜就是醜,跟年齡無關。你還是把面具戴上吧。」

  他以前在火焰之中看到的年輕女子是誰呢?莫非只是瀕死前的一場幻覺麼?柳飛舟抿著嘴唇一言不發,他睫毛輕顫,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只是他跟著拭劍樓的人進入島上過後,就見三個小孩撲了過來,跟腿部掛件一樣挨在了他身邊。

  「師姐師姐,這位英武不凡的大師是誰?」

  蘇停雲:「……」

  她好怕柳飛舟翻臉,他剛剛才燒死了個人。

  柳飛舟:「……」

  柳飛舟已經不是當年的柳飛舟了。他側頭看了蘇停雲一眼,「我是她師兄。」

  「啊真好,我是她師弟。」小布點樂呵呵地笑,完全沒節操,根本不管這關係多混亂。

  柳飛舟也喜好穿白袍,他面若冠玉豐神俊朗,但五官其實是偏邪魅的那一類,特別是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又格外纖長,笑起來的時候眼角顯得頗有風情,讓三個小孩子都呆了一呆。

  拭劍樓的男修都是些鐵血糙漢子,要不就是像小師叔那樣冷酷的,此番見了個完全不同的,大家更熱情了。

  柳飛舟微微笑著掏出三個丹藥瓶,給一個小孩丟了一個。

  動作倒依然跟以前一樣,直接扔到了地上,只是這次,他稍稍一愣,自個兒又撿了起來。

  「抱歉,手滑了。」說完之後,他才將三個丹藥瓶子一一分發到小布點和無憂無慮手中。

  十年分別,每個人都有了改變,柳飛舟也不例外。他心存一絲善良,忽然就發現,這世界也並非從前所理解的那般黑暗和暗無天日。師父對他很好,師兄師姐們也很關照他。他偶爾會想起從前那一老一少,是她們兩個人,打開了他封閉的心,將他從泥沼裡拖出來,讓他感受到了一絲溫暖,讓他看見了一道光。

  對敵人,柳飛舟他依舊兇殘。

  對朋友,他眼裡有了溫柔。

  不對,曾經他沒有朋友,現在,一切都已經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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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3:22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九十一章 煉丹

  跟拭劍樓的人打了招呼,柳飛舟又去看了大舌蘭草。

  然後毒舌柳遭到了來自小白的會心一擊。

  他才剛剛靠近,小白又開始說它的口頭禪了。

  「長得磕磣,你長得磕磣。」

  別人他能損能嘲諷,但他一個人不可能去諷刺一顆草,這會兒只能翻了個白眼,冷哼了一聲。不過他沒離開,而是直接坐到了小白底下平日展魚和小布點下棋的石頭墩子上。

  「魏婆……」如今這人叫婆婆也不太合適,說實在的,她年紀比自己還小得多。柳飛舟眉梢一抖,他喊,「魏雲。」

  蘇停雲笑呵呵地糾正,「蘇停雲。」

  管你什麼雲。

  柳飛舟冷哼一聲,「你怎麼活下來的。」當初那樣的情形之下,她居然也能活下來,難道真是好人有好報?

  要知道,他從前從來只相信禍害遺千年,那些所謂的強者沒幾個好東西,如今倒也對好人有好報有了那麼一絲的期待。

  蘇停雲簡單的說了一些,不僅是她活著,小眉也還活得好好的,蘇灕江也奪回了自己的身體,當年這些被迫害的人,都還好好的。

  沒有什麼,比說起大家都安好更幸福了。

  聽到這裡,柳飛舟自然也就明白了,九品潤脈丹的確是為了李馨眉求的。那祁連山脈太過兇險,也不知道那幾個人,能不能活著出來。

  不過此時,倒不宜說這些。

  柳飛舟挑了下眉,「如今丹藥練得如何?」儼然一副師父派頭,檢查弟子功課做得怎樣。

  蘇停雲便將最近剛剛煉成的丹藥拿給柳飛舟看。

  柳飛舟一瞧就撇嘴,神色間是毫不掩飾的鄙夷,「都已經築基後期修為了,還只能煉二品丹藥。」

  然說完之後他把丹藥聞了聞,臉色微微變了,而且臉頰上還有一絲薄紅,那是臊的。

  雖然只是二品丹藥,但靈氣濃郁毫無雜質,簡直可以與三品丹藥媲美,若是一粒如此也就罷了,他偶爾也能做到,但蘇停雲的這一瓶,全是這般完美的丹藥……

  他剛剛說的話,就像是自個兒抽了自個兒一巴掌。

  「你應該可以煉製三品丹藥了吧?」他說話語氣漫不經心,然眼睛眨了幾下,長而翹的睫毛眨動不停。

  「可以的,就是沒丹方,買不起。」丹藥師一般不會洩露自己的丹方,但很多商會也會有一些較為普通的丹方賣,然蘇停雲根本買不起。

  因此,蘇停雲很直白地回答了。

  柳飛舟嗤笑一聲,「窮鬼。」

  隨後他拿出一枚玉簡,「裡面有六品以下丹方,好好收著。」

  蘇停雲如今知道丹方和丹藥心得有多麼珍貴了,她一時猶豫了一瞬,就見柳飛舟手指一彈,把玉牌直接砸到了她臉上。

  他還怒喝了一聲,拉長了臉道:「自個兒撿!」

  蘇停雲立馬彎腰撿起來,動作格外嫺熟。大家都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人,雖然她現在的確沒什麼可以回報的,但她記在了心頭,把柳飛舟也劃拉成了自己人。

  他是戰鬥夥伴!以後有什麼好處,自然少不了他的份兒。

  她站起來後訕笑兩聲,那樣子怎麼看怎麼礙眼。柳飛舟揉了揉眉心,又道:「你用什麼煉丹的?我前些年收集到了一簇丹火,是一品丹火,跟我以前的香木火差不多,我如今的丹火已經吸收了不少的好材料進階到了三品,這丹火我用不上……」

  柳飛舟說話語速一直很快,然而這次他沒說完,舌頭都打了結。

  蘇停雲手上有一簇火苗,那火苗散發出來的溫度和威壓讓他心悸,讓他想起了那一天,從丹爐內撲出來的焚盡一切的火焰。

  元嬰期的丹風陽,渡劫期的古老怪,他們的身體,都被那火燒成了灰。那火來得突然,柳飛舟都沒敢深想,如今才發現,這火竟然認了她做主。

  他無法看出火焰是什麼品階,卻也知道,這火焰,比他現在那師父丹碧青的怕是還要厲害不少。

  難不成,是天火?

  「這是什麼火焰?」柳飛舟問。

  「啊?」蘇停雲也不清楚這火焰到底是什麼火,是什麼品階,故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是什麼火,不過肯定很厲害,非要取個名字的話,我打算叫它小紅。」

  柳飛舟:「……」

  微風吹過,蘇停雲掌心火焰一抖。

  柳飛舟黑著臉揮了揮手,「把你的丹火收了,收了!」

  他深吸口氣平復心情,隔了一會兒才道:「你用的是什麼丹鼎,我這裡有一個不錯……」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了一個青綠色,樣式古樸雕龍刻鳳的藥鼎出來,然話沒說完,他看到蘇停雲也取了一方小小藥鼎出來。

  柳飛舟直接站了起來,取過蘇停雲手裡的藥鼎凝神細看,許久才啞聲道,「難道,這是當年神農用過的補天鼎?」

  蘇停雲用這藥鼎並沒有煉過幾次丹,因為她藥草不多,最近也忙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會兒看柳飛舟看那藥鼎的眼神就跟看媳婦一樣,眸子裡星光閃耀,她便笑著道,「你喜歡,我跟你換。」

  說罷,蘇停雲自行取走了柳飛舟另外那隻手上的藥鼎,她還道:「一塊中品靈石買來的,很值當吧。」

  「一塊中品靈石?」柳飛舟一眨不眨地看著蘇停雲,眼睛都快瞪出來了。賣他丹鼎的人,是把藥鼎當成了一口鐵鍋麼?

  這是傻人有傻福?

  「恩,就是為了這藥鼎,我跟那茗煙結了仇。」

  「哦。」柳飛舟點點頭,心道那茗煙也是個不識貨的,不然的話,拼了命也會把這補天鼎弄到手。還好,他剛剛把人給解決了,省得留下禍患。

  想到這些,柳飛舟抬頭看向蘇停雲,一臉嚴肅地問,「你當真要跟我換?」

  蘇停雲笑了笑,正要把柳飛舟給的藥鼎收起來,就見柳飛舟伸手攔了她,「等等。」

  他從儲物法寶裡重新拿了一個翠綠色刻滿青竹的藥鼎出來,「這是我常用的丹鼎,比那個好。」

  互相換了藥鼎,蘇停雲心頭也舒坦了一些。

  而一旁偷偷聽壁角的白承雨則是一臉糾結,「君上喂,婆婆把你送給她的藥鼎轉贈給別人了……」

  當初直接了當的送了不就行了,非得賣,免得弄出人情債,現在好了吧。白承雨默默嘀咕,「君上,你收藏的藥鼎,你的藥鼎……」

  故人敘了會兒舊,柳飛舟閑著無事便打算在拭劍島上轉一轉,蘇停雲也陪著他,算是看看風景,介紹一下自己現在所待的門派。

  柳飛舟得了補天鼎心裡也高興,他一路走過去就跟散財童子似的,遇見個人就派一瓶丹藥,讓拭劍樓的修士個個都樂得合不攏嘴。

  要知道他們以前過的都是窮苦日子,都沒人捨得吃丹藥,受了傷都是自個兒熬。

  結果走出沒多遠,就瞧著展魚師父又搖頭晃腦地過來了,柳飛舟嘴角一抽,仍舊再貢獻了一瓶。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他們再次遇到了師父和小布點。

  難怪小布點那麼沒節操,全都是跟師父學的!

  「大家都很缺丹藥嗎?」柳飛舟問。

  「我最近無事,在拭劍樓煉一月丹再離開吧。」補天鼎的好處難以形容,讓他白給人煉一百年丹他都樂意。

  「啊,那真是太好了。」展魚笑逐顏開。白承雨雖然也有些丹藥,但品階太高,其實並不適合他們用,若真吃了,還覺得浪費,心頭痛。

  小布點道:「可是我們沒錢買藥草啊。」

  柳飛舟挑了挑眉,「明日我去採購藥草,你們需要什麼丹藥可以列個方子。」

  蘇停雲看著一旁的柳飛舟感概萬千,他居然這麼好說話,真是轉了性了。

  想當初,那可是動不動就踹她一腳的兇狠人啊!

  次日,展魚師父把大家需求的丹藥都列了下來。

  蘇停雲瞧了一下,倒都是些低階丹藥,大家其實都是有分寸的人,並沒有仗著有幾分情面獅子大開口。

  她看了一下發現小師叔並沒有寫下要求,便主動提了一句,「我小師叔平日在池底練劍,外傷很多,他是金丹期,需要高階一點兒的回春丹,而且那池底飛劍劍魂執念太重,有一些高階凝神丹幫助穩固心神最好不過。」

  話音落下,就瞧見柳飛舟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

  「小師叔是那個出來接你們的嚴玉卿?」

  蘇停雲點了點頭,她心頭是有點兒小心思的,這會兒被柳飛舟盯著看,就像是看透了她那顆色女心似的,蘇停雲臉皮都有點兒泛紅了。

  柳飛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對蘇停雲的第一印象就是個很醜的老太太,滿臉皺紋蠟黃的臉,虎背熊腰眼睛細小如縫。

  後來年輕了,依然很醜。明明她骨齡不大,但老太太的印象根深蒂固,一時難改。而那火焰裡的女子,給了他一瞬的驚訝,只怕是幻覺一場。其實那女子說不上漂亮,他甚至不記得樣子了,然而就是在生命受到重創之時看到火焰之中走出的女子,覺得有浴火重生的渴望,讓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不想死,他想活著,就像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至於蘇停雲……

  如今把人當做自己的親人了,他倒不嫌棄她醜了,只是她這春心萌動的樣子,依舊讓柳飛舟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他只能拍了拍蘇停雲的肩膀,「好好努力吧。」

  違心的話實在說不出來,想要諷刺幾句又開不了口,還是勉強,鼓勵一下吧。

  柳飛舟眼神閃爍,他快速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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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3:29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九十二章 畫中人

  拭劍樓所在的位置比較偏。

  離這裡最近的就是名劍門,名劍門往南千里有座城名為錦繡,裡面有三個較大的修真家族,自然也有不少的商會駐紮在城內,柳飛舟要購買大量低階藥草,去錦繡城也是最合適的。

  他打算讓蘇停雲同去。

  蘇停雲的來歷和最近些年的經歷他是理順了的,被蘇灕江從凡間接到了無量宗,之後又掉到了懸崖底下,出來又來了拭劍樓,雖然在這修真界也待了二十年,卻沒見過什麼世面,因此他帶著蘇停雲一起去錦繡城,也是讓她開開眼。

  而且她現在也煉丹,卻沒師父指點,如今高階藥草弄虛作假的太多,他帶她過去也能教她如何辨認草藥,免得以後自個兒去購買的時候被人當傻子騙。

  蘇停雲自然要跟著去,白承雨牢記自己的使命也要跟上,臨走的時候小布點也跟了過來,狗腿地抱著蘇停雲胳膊不撒手,結果本來是兩個人去錦繡城採購藥草,最終變成了四人行。

  一日過後,四人來到了錦繡城。

  錦繡城四季如春,城內綠樹成蔭繁花似錦。

  還未靠近,高空上遠遠望去,蘇停雲便有些驚豔,不同於無量宗宗門的仙氣飄飄,那錦繡城,一如人間繁華之地,它漂亮卻不高冷,讓人眼裡能看到溫暖。

  「夾岸桃花蘸水開」,兩排桃花樹生長在河堤兩岸,綿延不斷,猶如臨水梳妝的美人,在清澈河水之上,灑了十里胭脂紅。

  入城需要繳納五塊下品靈石。

  蘇停雲第一回覺得這入城費繳得值,簡直就是古鎮門票一樣。看她眼裡發光,柳飛舟呵呵一笑,「錦繡城內的王家世代都是靈植師,擅種草藥,所以才會把錦繡城弄得花團錦簇的,華而不實。」

  「還不如多用靈石布下幾個防禦陣法。」柳飛舟鄙夷地道。

  修真界的修真家族一般背後都會有各大宗門扶持,這錦繡城的王家跟他師父丹碧青有些淵源,這使得王家身份地位頗高,而另外兩個修真家族,則要相對弱上一些。也正是這個原因,才使得錦繡城一直能夠繁花似錦吧。

  入了城,蘇停雲跟小布點都東張西望,一幅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城內修士不少,其中有很多修為都不高,這就是修真家族和城池存在的原因,並非每一個人都是天子驕子,修煉資質都極高,而那些人,他們也有親人朋友,也要生活。

  柳飛舟一開始還等著蘇停雲和小布點東張希望,讓他們隨便看,只是隔了一個時辰還沒走出一條街的時候,他臉上就有點兒掛不住了。

  他咳嗽兩聲,發現兩人還瞅著路邊那些方便生活的一些小東西看,直接扯了蘇停雲的胳膊,另外一隻手拎了小布點的脖子,把兩人拖這往前走,隨後拐進了一條巷子裡。

  巷子鋪滿青石板,石板上有青苔。

  城內並沒有下雨,然這巷子裡的屋簷簷角都有細細的水線低落,隔了一層雨簾。雨巷悠長,有人撐一柄油紙傘緩緩走來,她身影模糊,但看著婀娜多姿,便猜測必定是位絕色美人。

  蘇停雲一直覺得修真界的人成天修煉修煉別的啥也不幹,如今才知道,也有很多人過著很普通很平靜的生活,就跟凡間一樣。

  女子走近,見到柳飛舟,收傘行禮,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原來是柳大師,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奴婢王家凝溪,您需要什麼東西還請吩咐,我們會立刻準備。」

  王凝溪是王家負責招待貴客的女修,平日青衣素髮,淡若煙雨,然一柄紅傘猶如天邊晚霞,兩廂對比,便把這人襯得清麗出塵,比尋常女修都要美豔幾分。如今,算是錦繡城第一美人了。

  柳飛舟眼高於頂,也不得不承認這王凝溪長得不錯,不過他多看幾眼倒不是為別的,柳飛舟轉頭看向蘇停雲,「你以後也這麼穿算了。」

  那些仙氣飄飄的裙子不適合她,看著太不襯,然她現在穿的又格外老氣,就這樣,還敢對別人動心。

  「長得難看就算了,還不好好收拾下自己……」柳飛舟鄙夷地打量了一下蘇停雲,「註定孤獨一生。」

  蘇停雲:「……」

  「喂,你什麼意思,婆婆哪裡不好看了,不就是眼睛小了點,額頭寬了點兒麼,我們君上就不嫌……」一直跟在後頭跟透明人一樣的白承雨忍不住了,他話沒說完,蘇停雲直接回頭捂了他嘴,一旁的王凝溪也笑了一下,「姑娘,我們家的丹藥師最近煉出了一些美顏丹,要不推薦給你試試。」

  就聽白承雨立刻道:「多少靈石,我全買了。」

  他話音落下,柳飛舟和小布點都笑了,就連那王凝溪,也以袖掩面,低低笑了一聲。

  蘇停雲一直被各種開玩笑,都覺得無所謂,但這會兒看到旁人的笑容,她第一次有些生氣。

  修真界很多人都漂亮。比魏雲好看千萬倍。比她從前的自己,也要好看得多。她沒辦法選擇,也不介意別人會用鄙夷的眼光看待自己。

  可自己人也成天這麼輕視她,哪怕她是個金剛鑽石心,也會有難過的時候。

  蘇停雲一聲不吭跟著女修往前走,等到了王家的商鋪裡,她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坐著,就沒打算搭理旁人了。

  她所在的位置挺偏僻的,旁邊是一個書架,架子底層堆放的是一些書冊和畫卷卷軸,她心頭不舒服就頂著那些書冊看,都是些什麼靈植入門的書,對她來說沒什麼用。

  她的異常反應柳飛舟也注意到了,他知道自個兒可能刺激到了她,以前麼婆婆心裡頭沒喜歡的人,隨便怎麼說她,她都不介意,如今反應這麼大,估摸著是受了刺激。

  雖然他知道自己說得太過了,然讓柳飛舟道歉,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他扭頭瞪了一眼白承雨,接著瞟了一眼蘇停雲,呵呵冷笑了兩聲。

  白承雨撓撓頭走過去,「婆婆你挺好的,我們君上就特別喜歡聽你講故事,一聽聽一天。」

  蘇停雲:「……」

  她什麼時候給白夙講過故事了。還一聽能聽一天!

  「雖然我喜歡漂亮的,但我保證,我們君上就喜歡你這樣的。」反正君上不在,又在封印裡完全不知道外界的消息,白承雨毫不猶豫地把大哥給賣了。

  「呵呵。」蘇停雲冷笑一聲,抬手就準備給白承雨一個爆栗子,哪曉得他往後一退撞到了書架,雖然反應快用靈氣扶住,卻也掉下來幾本書冊和畫卷下來。

  蘇停雲撿起一個卷軸,入手之後只覺得卷軸給人一種冰涼心悸之感,讓她的手一抖,把卷軸再次落到地上,纏在外面的絲帶滑落,使得卷軸攤開,露出了畫面一角,那是一隻手,一隻女人的手。

  站在一側的夥計臉色不好看,嘴裡嘀咕著,「碰壞了你負責啊!」

  蘇停雲自知理虧,也賠了個不是。

  一旁的王凝溪關注的是柳飛舟,這會兒正讓人上最好的靈茶,看到這邊弄出動靜她也過來細看,稍稍思索了一下皺眉道:「這些卷軸字畫是剛剛收進來的,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她直接施展擒拿術把那個露出了手的卷軸拿到了手中,「這幅畫是三日前有人拿過來賣的,明明有靈氣寶光,神識注入其中卻沒有半點兒反應,就像是一幅普通的字畫一樣。」

  王凝溪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柳飛舟笑了一下,「柳大師眼光甚高,不如幫我們品評一下,這畫作到底出自誰人之手,是靈器還是僅僅只是普通字畫?」

  王凝溪將畫卷攤開,蘇停雲便瞧見了那女人全貌。

  在這遍地俊男美女的修真界,那女子的容貌,依然出色得讓人窒息。就是看一眼,就不會忘的那一類型。

  她穿的是白色長裙,左手自然低垂,手指白嫩如蔥,指甲嫣紅,手腕上的裝飾僅僅是一道紅色絲線,乍眼一看紅白相映十分美麗,但凝神去看又有些古怪,就覺得好像是手腕被割了一刀,流出的血痕一般。

  女子右手握著一柄白羽扇,她眼神凝神前方,淺淺微笑。蘇停雲發現不管從哪個角度去看,這女子都像是鎖定著自己一樣,她連眨了兩下眼睛,結果就發現那畫卷還在繼續展開。

  白衣女子過後,是一位穿大紅衣衫,手握一柄純黑色長槍的女人,她眉毛略粗,鳳目微眯,眼神銳利如刀。容貌稍顯英氣,但也絕對是個絕色美人。

  之後那個便是個妖嬈魅惑的魔道女修了,衣衫半褪坐在池邊,冰肌玉骨眼神迷離,一頭青絲鋪灑在水面上,更顯得魅惑至極,讓一旁的白承雨都看傻了。

  畫卷徐徐展開,一共七位美人,有正有邪,或站或坐,或執扇或撫琴,每一個都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只是看到最後一個手提琉璃燈巧笑嫣然的美人時,柳飛舟神色微微一變。

  她提著燈站在黑暗的密林之中,天地間一片漆黑,唯有她和她的燈在發光。

  他認得畫上那個女人。

  三千年前天下皆知的第一美人熹光,他師父那裡都還有此女畫像。如今的渡劫期男修裡,有不少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熹光元神出竅不知去向,肉身本是保存在皓月宗雪山之巔的,然後來,她的肉身也被人盜走,如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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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3:49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九十三章 殃及無辜

  熹光是三千年前的人物,那時候的人還活著的修為至少也是元嬰後期了,而能夠清楚記得一個渡劫期容貌和每一個細節的,怕也必須要有渡劫期的修為。因為實力低的,神魂威壓之下,根本不可能去凝神細看,也更加不可能在威壓之下還能記得住,能夠想得起模糊的輪廓就已經不錯了。

  那畫此圖的人是誰呢?

  前面六位女子皆是絕色,容貌不輸於當年的天下第一美人,她們又是何人,為何會畫在同一副畫卷之中?

  幾個漢子,包括年紀那麼小的小布點,看一副畫都看傻了,蘇停雲無語地撇了撇嘴,在她心裡,這些人,還沒有峨前輩漂亮呢。

  她輕哼一聲,三人都回頭看她一眼,白承雨回過神,「我覺得拿槍的紅衣女修好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個人。」

  小布點也煞有介事的點頭,「我喜歡撫琴的那個姐姐。」

  站在一旁的夥計眼睛都直了,喃喃說了兩聲,「我都喜歡。」

  他的話引得王凝溪輕笑出聲,她美目看向柳飛舟,「此畫有靈氣寶光,然神識輸入之中沒有半點兒反應,我們的鑒寶師也無法推測其到底屬於靈寶還是凡畫,還請柳大師給掌掌眼。」

  說罷,她手輕輕一拂,攤開的畫卷送到了柳飛舟身前,而隨著清風吹動,畫卷上的美人像是活過來了一樣,讓人心神一震。

  柳飛舟一手輕輕握在了畫卷邊角處,因為認識熹光,所以他覺得這畫肯定有些蹊蹺,倒不如買下來拿回去給師父看看,或許師父會知道這畫出自何人之手。

  他心頭有了這個念頭,正欲開口,就聽一人道,「咦,竟有這麼一幅美人圖。」

  來的人穿的是皓月宗的弟子服,修為築基中期,比蘇停雲低,因此她還能瞧見對方骨齡,竟還真是個十六歲少年。

  十六歲的築基中期,那就說明他資質極好,在皓月宗地位只怕不低。少年身後跟著一個穿黑衣的中年男子,只看一眼便覺得心顫,怕是有元嬰期修為。

  而兩人身後還跟著六七個皓月宗修士,蘇停雲發現隊伍末尾那個她居然認識,是當年那三個小孩裡年紀最小的那個張智梓,也是最讓人傷心的那一個。

  他當初給她吃的肉裡下了藥,拿光了所有的靈石,自個兒去無量宗報了名。蘇停雲不是個心胸寬闊的人,至少在這些方面,她一直記得有仇報仇有怨抱怨。沒想到張智梓竟然進了皓月宗,不過他的衣衫跟其他人似乎顏色和材質都有些差異,應該是皓月宗外門弟子才對。

  他現在二十歲左右的年紀,看修為是凝神期大圓滿,應該是快要築基了。這樣的實力說不算好,卻也不差。

  「這畫多少靈石?我買了。」十六歲少年模樣長得很俊,唇紅齒白,說話的時候態度傲慢,態度十分不客氣。

  他手裡拿著一柄摺扇,這會兒已經直接敲到了柳飛舟的手腕上,「我說了我要了,你還握著不放?」

  王凝溪臉色微微一變,她上前一步笑著道,「這位是皓月宗斷老祖的玄侄孫,貴客臨門,蓬蓽生輝。」說完之後她又看著柳飛舟道:「這一位是丹祖的小徒弟柳飛舟柳大師,柳大師本身也是六品丹藥師了。」

  皓月宗年輕一輩裡最出名的莫過於掌門之女阮清霜。不過這些年那斷老祖的玄侄孫斷淩天也是出了名的張狂,然柳飛舟的身份地位比他只低不高,這會兒倒不需懼他什麼。

  斷淩天收回摺扇,似笑非笑地看了柳飛舟一眼,隨後道:「我瞧著這畫卷十分喜愛,還請柳大師割愛。」

  柳飛舟是丹藥師,丹藥師最是財大氣粗,這會兒眉頭一皺正要搭話,就見蘇停雲走到他身旁,笑著道:「這副畫我們柳大師也喜歡得很,很難割捨啊。」

  「這有你說話的份兒?」斷破天冷眼看著蘇停雲,叱道:「把這醜女拖到街中央亂棍打死!」

  他身後那幾個修士立刻衝上前來,張智梓直接衝在了最前面,伸手就要來拉蘇停雲。結果柳飛舟冷哼一聲道,「她是我師妹,你說有沒有她說話的份兒?」

  柳飛舟的師父,就等於丹祖的弟子!

  把丹祖的弟子拖出去打死?誰忒麼敢!就算他們敢,錦繡城的王家拼了老命也會把他們留下來交給丹祖!

  皓月宗的修士不敢,斷淩天雖然脾氣大,卻也知道丹祖惹不起,他一口氣憋著不順,直接發洩到了自己人身上。

  斷淩天的摺扇打開,直接一扇子扇了過去,衝在最前頭的張智梓被打得飛出了大門,很顯然肋骨都斷了幾根。然而他沒事人一樣爬了起來,恭恭敬敬地跟在了隊伍後頭。

  就像是一條在斷淩天身邊搖尾乞憐的狗。

  蘇停雲忽然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他了,她對張智梓絲毫沒有同情心,但此時,也歇了報復的心思。

  曾經有人願意把他當同伴,他不去珍惜,而現在,只能做別人的跟班跑腿和發洩對象,也不知道,午夜夢迴之時,他是否有過一絲後悔。

  「既然是斷道友看中,割愛也不是不可,就看道友出不出得起價錢了。」蘇停雲手擱在了畫卷上,「這幅畫寶光內斂,我師哥愛不釋手,你真心想要……」

  說到這裡,蘇停雲瞄了一眼柳飛舟,柳飛舟瞧見之後撇了下嘴,直接道:「一萬上品靈石。」

  斷淩天微微一愣,「一萬?」

  柳飛舟也不回答,直接把畫卷卷起來就要收入儲物法寶之中,他平日裡看人都充滿了鄙夷,這會兒那眼神跟刀子似的,把斷淩天刺得體無完膚,使得斷淩天面皮漲紅,怒喝道:「一萬就一萬,當小爺出不起不成。」

  他身上還真有一萬上品靈石,皓月宗為天下第一宗門,他又是門中老祖的親戚,身上有一萬上品靈石並不稀奇,不過用來買一幅畫,回去肯定還是得挨批。

  不過他最好的就是面子,平日裡都是跟著阮清霜學,跟她比名聲,這會兒怎麼都得把面子撐下去,他付了靈石拿了畫卷掉頭就走,待人走後,柳飛舟瞄向蘇停雲,「我還打算買下來的。」

  蘇停雲低聲道:「我覺得那畫陰氣森森的。」

  她之前撿起來的時候寒氣入體,手都差點兒沒拿穩,要知道,她體內可是有很厲害的丹火的人,一般來說都不懼陰寒,除了禁地封印裡的那潭水,她都沒真正的怕過冷。

  而且明明是嬌滴滴的美人,但看向畫卷的時候,她總覺得眼神詭異,有種驚得魂都快掉了的感覺,所以蘇停雲直覺那東西不是什麼好玩意兒,還是遠離得好。

  正好有這種囂張跋扈不把同門當人看的二世祖修士,他喜歡他拿去好了。

  柳飛舟點點頭,他斜睨王凝溪一眼,慢吞吞地道:「你這畫多少靈石?」

  他平素說話語速很快的,這會兒故意慢條斯理的講話,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王凝溪,那王凝溪臉上笑容一滯,隨後連忙道:「都不是貴重東西,我去看看柳大師要的藥草準備齊了沒。」

  說完她轉身走了,不到片刻,又拿了一個儲物匣子過來。

  「柳大師,您要的藥草已經備齊了。」因為都是低階藥草,哪怕量大也不值幾個錢,他們王家肯定是不會收錢的,不過柳飛舟直接扔了塊上品靈石,依然是那個臭德行,雖沒扔地上,卻是甩在了櫃檯上,砸得嘭的一聲響。

  王凝溪把人送出商鋪,還未走出雨巷,就聽轟隆一聲巨響,亂石飛起,房屋倒塌,青石板路直接塌陷,就像是地震了一般。

  白承雨臉色大變,直接祭出法器掩住眾人身形,剛剛走在一起的王凝溪,也恰好被他護在了玉傘之中。

  「玉女,今日你休想逃走!」一個聲音喝道。

  那聲音明明離得很遠,但此時卻振聾發聵,讓躲在法器玉傘之下的蘇停雲都臉色發白,而修為最差的小布點,雙目凸出,嘴角已經有了血絲。

  玉女蘇停雲有印象,是在試煉島那神秘仙宮上遇到的那個身上只纏了絲帶的渡劫期女魔頭。

  玉女是渡劫期,能夠追殺她的自然也是渡劫期,沒想到,他們出來買個藥草,竟然會撞上渡劫期修士之間的戰鬥。

  渡劫期修士一般不會輕易大打出手,一旦出手,動輒毀天滅地殃及無辜!

  白承雨此時微微有些緊張,不過他還是寬慰道,「雖然我並非渡劫,使出的仙器威力不夠,但他們的注意力不在這城中,我們躲在這裡,還是很安全的。」

  蘇停雲心頭稍定,轉頭卻看到柳飛舟雙目通紅,雙手緊緊握成拳頭,身子微微顫抖,顯得十分的憤怒和緊張。

  很多人心裡都藏著魔。

  你以為過去了,它其實一直都蟄伏在那裡,只等待一個契機,要麼毀滅,要麼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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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3:53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九十四章 屠城

  蘇停雲他們躲在玉傘底下,是可以看到外界情形的。

  只見一道紅影突然閃過雨巷,眨眼消失不見了。而在紅影落下過後,一道掌印從天而降,將周圍的房屋拍得粉碎,而那些躲閃不及的人,自然也橫死當場。

  修真家族的實力一般來說都比不過門派,因為門派收的是好資質的修士,而有血緣關係的家裡人,不管資質好壞,總不能拋棄。反倒是資質很好的弟子,就被送到各大門派去拜師,從而給自己的家族尋個大靠山。

  也就是說,此時的錦繡城內並沒有修為特別高的修士,王家的幾位族老,最高的也就是金丹後期。

  一位老者鼓起勇氣揚聲道:「這裡是丹祖庇護的錦繡城,還請大能手下留情。」

  追殺玉女的渡劫期修士並未現身,而他的攻擊又是一雙肉掌,錦繡城的金丹期修士根本不知道來的是哪方高人,是正是邪,只求報出丹祖名號之後,他們能有所忌憚,給滿城修士一條生路。

  然對方一聲冷哼,讓城中等待的修士心都涼了,彷彿沉入了冰涼的湖水之中。

  「那女魔頭已經潛入了錦繡城中。既然你們那麼輕易的就放她進去了,那也就別怪我要入城除魔!」那聲音猶如雷聲滾滾,震的不少人氣血翻湧,修為弱的,直接當場昏了過去。

  「女魔頭已經受了重傷,她要療傷,你們滿城的修士也活不了!今日若我不將她除去,日後死在她手裡的不只一個錦繡城,還有十個,百個,成百上千個錦繡城!」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錦繡城繁花凋零,樹木折斷,亭臺樓閣紛紛倒塌,河面上漂浮起了大量死魚。

  有腳步聲響了起來。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落地,就猶如有重鼓敲在了人們心頭。

  「玉女,這裡好歹也是丹碧青照看的王家,你跟丹碧青本就有私情,不若犧牲一下自己,自個兒出來吧。」那聲音繼續道。

  然而城中一片死寂,誰也不知道那女魔頭此時到底藏在哪裡。

  「她不出來,你們錦繡城豈不就是窩藏了女魔。」說話的人聲音陡然拔高,他輕笑了一聲,「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只能替她陪葬了。」

  「記住,害死你們的是玉女。」聲音冷冷說完,又是一掌重重擊下。

  白承雨靈氣運轉到極致,用玉傘把五人牢牢護住,「那人已經設下結界,這裡的人一個都跑不出去,到時候他殺了渡劫期女魔頭,再把屠城的事情推到女魔頭身上,就能把自己摘個乾淨,還能落個擊殺魔道第一惡女的俠名!」

  「他是誰?」王凝溪淚光盈盈,她嘴唇緊緊抿著,雙手也緊握成了拳頭。

  外面那些人,有很多都是她的親人。

  或許她會活下來,然活下來之後呢?親人都死光了,活下來的意義在哪兒?報仇?她窮盡一生,都不可能達到渡劫。此時心裡有恐懼,也有恨意,可她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有九成的可能是玄門玄七。」身為千機閣的一員,白承雨從前對這天下大事了如指掌,這修真界的渡劫期,他也都瞭解,這會兒憑藉聲音和神魂威壓,便推斷很有可能是玄七。

  腳步聲更近,城內那些低階修士,有不少已經死於其散發出來的威壓之下。

  然就在此時,一個聲音道:「皓月宗徐兆良拜見老祖。」

  聽到皓月宗的聲音,大家心裡有升起一絲希冀。

  「晚輩護送斷老祖玄侄孫在錦繡城,既然遇上了女魔屠城,定然要傾盡全力,助老祖一臂之力,將那魔頭徹底誅殺,為死去的正道同門報仇。」徐兆良就是之前跟在皓月宗斷淩天身後那元嬰期修士,此番站出來也是為求自保。

  「腦子轉得倒快。」

  來人冷哼一聲,「不過何必讓皓月宗來插一腳。你說是不是?」

  他已經將滿城封鎖,任何人都出不去,何必留個皓月宗。那斷破天是個貪死怕生之輩,子孫後代也不少,區區一個玄侄孫,他就不信,斷破天還能給他點了心血魂燈不成。

  想到這裡,他直接一掌拍了過去,「你故意拖延時間,是不是想要掩飾女魔行蹤!」

  徐兆良不過元嬰初期,哪裡受得了渡劫後期老怪的攻擊,只是一掌,便打得他經脈盡斷七竅流血,儼然活不成了。而這一掌的餘威波及到了周圍的人,斷淩天畫卷還拿在手裡,這會兒被掌風刮倒,身子重重飛了出去,直接跌進了城內清河之中。

  張智梓之前就受了傷,他根本躲不過渡劫期的攻擊,只感覺一道勁風襲來,將他五臟六腑直接拍碎,他被按入地底,只覺得呼吸困難,神魂劇痛。

  他要死了嗎?

  張智梓心裡熊熊怒火燃燒,他難道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他恨,恨自己自甘下賤,費盡心思討好別人,卻仍是被人當做一條狗。

  他恨,恨自己沒有好的出生,沒有前輩大能相護,只能在底層苦苦掙扎。

  他恨,恨那個所謂的姐姐,站在高臺上居高臨下地俯瞰他人,明明聽到了他的乞求,卻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恨天不公,明明付出了那麼多艱辛,好不容易巴結上了斷淩天,得到了一個可以進入皓月宗內門的機會,卻又白白地死在了這裡。

  極度的憤怒,身體的重創讓他噴出一口汙血,而鮮血四濺,恰好落在了剛剛掉落在地的畫卷之上。

  冷風吹過,畫卷徐徐展開。

  張智梓視線模糊,他似乎看到畫卷上的白衣女子,手持雪白羽扇,調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

  「玉女,你這一生殺了那麼多人,如今,還有這麼漂亮的一座錦繡城替你陪葬,倒也值當。」

  說完之後,天空突然出現了一個倒扣的碗狀法寶,而那法寶出現過後,眾人皆感覺到了強大的威壓。

  之前那個站出來代表王家講話的老者渾身一顫,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整個人直接炸開,血肉飛濺,看起來血腥至極。

  王凝溪眼睛瞪大,她的手死死地抓住了身旁的白承雨,身子顫抖不停,口中發出低低的猶如小獸一樣的嗚咽。

  白承雨沒空管她,哪怕靈氣催動到極致,這玉傘上也有了極細的幾道裂紋。他這個法寶雖是仙器,但他本身沒有渡劫期,護他一個人倒也完全沒問題,但此時一拖四,還有個煉氣期的小布點,必須要費更大的精力才能保住小布點,所以就十分吃力。

  蘇停雲也很緊張,外面的死亡觸目驚心,她一顆心都涼透了。然而此時此刻,那玄七擺明要滅掉整個錦繡城,讓一個築基期能做什麼。

  她只能想盡一切辦法,護住自己的朋友。

  蘇停雲拿出了大白的皮將其撐開,把大家都罩在了死皮當中,而這個時候,王凝溪忽然道,「我要出去!」

  「多謝幾位相救,但我的親人朋友都在外面,我得出去。」王凝溪修為也就剛剛築基,出去必死無疑。

  柳飛舟身子微微一顫,他的手一直抓著蘇停雲,而此時此刻,指甲已經扣進了蘇停雲的血肉裡。

  他是從屍堆裡爬出來的人。

  那一年的那一夜,他掙扎著爬起來,到處都是腥臭味和血腥味兒,他的周圍全是死人。

  他在屍體堆上哈哈大笑,不是因為他還活著,而是因為都死了。

  柳飛舟一直有潔癖,因為那些血腥味兒和腐臭味兒一直藏在他心底,揮之不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4:01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九十五章 犯錯

  柳飛舟是當年魔修屠城的唯一倖存者。那只是一座小城,城內不過萬人。

  他那時候沒有什麼朋友,因為修為不高經常受人欺淩,也遭遇過背叛,再加上容貌俊美偏陰柔,受過不少的苦。所以他對那座城裡的修士並無任何好感。

  只是並非所有的人都是惡人。

  也曾有人對他展露過笑容,哪怕對方僅僅是個小童。魔修屠城的時候,他有個法寶藏了起來,然那法寶只容納得下他一個。

  他們死得很慘,屍首分離,血肉模糊,避無可避,無處可藏。

  他恨著的厭惡的人死了。

  素不相識的人也死了。

  他熟悉的人,有過接觸的人也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或許他可以悄悄地拉一個人進來,畢竟當時,那魔修其實只有金丹後期,而他機緣巧合得到的法寶,是高階的。

  然他那時候只有凝神期的修為,本來施展出來的威能就有限,最重要的是,他一旦暴露,不但自己會死,法寶也保不住。

  不需要任何猶豫,他都知道應該怎樣選擇,怎樣取捨。

  反正這些人我都不在意,死了與我有什麼關係,只要我活下來就好。柳飛舟這麼告訴自己,只要我活著就好。

  他心夠狠絕,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後悔。

  然那一雙雙絕望的眼睛,依舊藏在他心底,讓他飽受煎熬。他還記得,那個小童的名字,他還記得,他就死在自己身邊,他的鮮血濺落在法寶上,怎麼都無法抹除。

  ……

  如今歷史再次重現,勾起了柳飛舟掩藏在心底最深沉血腥的記憶。是繼續躲藏,看著數十萬人死,還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奮力一搏?

  他是丹祖的親傳弟子。

  他的師父為他點過心血魂燈。

  他的身份,比那皓月宗的少年要重得多,或許可以挽救錦繡城滿城修士一命。這裡的人並非跟他沒有交集,他來過多次,亦有一些熟識之人。

  他聽到王凝溪說,她要出去。柳飛舟雙目泛紅,他緊緊地抓住蘇停玉的胳膊,神情略顯猙獰。

  他在猶豫,他在糾結。他的內心,再重現往日的煎熬。

  外面有很多人死了,蘇停雲眼裡有了淚,她龜縮在玉傘底下,大白的死皮之中,瑟瑟發抖。她無法救下那些人,她只能躲在角落裡,眼睜睜的看著一城人死去。

  她心如刀絞,卻毫無辦法。

  「如果有七成把握可以救回一城的人,你願意做嗎?」耳邊,一個低沉的聲音道。

  蘇停雲下意識地點了下頭。她現在是毫無辦法,只能顧全自己和朋友,但如果真的有七成的把握能夠阻止,若不去做,日後定然會後悔。

  錦繡城內,至少有數十萬人啊!

  卻沒想到,點頭之後,死死捏在她胳膊上的手鬆開了。

  王凝溪想要出去,但比她更快出去的居然是柳飛舟。

  「柳飛舟!」

  蘇停雲沒抓住他,他出去之後直接飛上了高空。

  柳飛舟飛上高空,手持一面玉牌,「我乃丹祖親傳弟子柳飛舟,師父已替我點了心血魂燈,若我死於此地,哪怕您有封印結界,死前畫面依然會傳回師父腦海,他會知道,屠城的不是女魔。」

  「全天下人都會知道,屠城的不是女魔!」

  「而這裡,是錦繡城!」

  是丹祖庇護的錦繡城,若知道是他動手屠城,丹祖不會輕易放過他。

  「我們沒有人知道你是誰,還請您手下留情,不要傷及無辜。」

  渡劫期威壓之下,柳飛舟渾身微顫,骨頭都快被壓碎了一般,但他此時懸浮在空中屹立不倒,這一刻,在許多人眼裡,他就是唯一的神祗。

  攻擊忽然停止了。

  全城一片死寂。

  倖存者們看著高空上的那個人,眼睛裡飽含了生的希望。一雙雙淚眼已模糊,然在渡劫期修士的威壓之下,沒有一人能發出哭聲。

  許久之後,城門處那身形模糊的人一聲輕笑,「本已布下天羅地網,女魔玉女在劫難逃,卻沒想到,這錦繡城內還真是藏龍臥虎。」

  「丹碧青的親傳弟子?點了魂燈的,可惜啊可惜。」那聲音嘖嘖歎道,明明像是在惋惜不能屠城誅殺女魔頭了,但他說話的語氣讓柳飛舟渾身冰冷,心頭湧起不好的預感。

  他們這些人根本不知道這個渡劫期是誰,而丹碧青在正魔兩道地位都極高,他作為受寵點過心血魂燈的親傳弟子,來人不分正邪怕是都會賣個人情,所以他才說有七成的把握阻止。然此時此刻,他彷彿進入了那三成內的必死之局。

  「若我走了?那女魔頭要療傷,難不成這錦繡城的修士還能保住不成?」玄七笑了一下,「哪怕因此而得罪丹祖,我也必須剷除魔道啊。」

  「誅殺魔修之時誤殺了他弟子,想來天下正道同門會諒解才對。」他說完,往前踏了一步,「柳飛舟,年紀輕輕便是六品丹藥師,可惜你命不好,偏偏出現在錦繡城了,哈哈哈……」

  若是從前,他或許會因此而手下留情,但人心不狠難成大事,雖然城內之人不知道追殺女魔的是他玄七,但女魔自然清楚明白,屆時若她真的逃走,到處汙他名聲,豈不是對玄門不利。

  讓他浪費時間來一個一個地排查找出玉女?簡直笑話,他絕對不會給女魔任何逃走的機會!他跟不能給她半點兒時間療傷,女魔的本事挺大,若她在城中與他周旋,到時候鹿死誰手也說不定。

  讓她採了幾個陽元,她都能再有一戰之力,所以,一刻也不能耽誤。

  如今玄門已尋得上界至強修士為靠山,丹碧青算什麼東西!他和那群煉丹師,遲早得依附玄門!

  玄七主意已定,他神識鎖定柳飛舟,肉掌直接往柳飛舟身上拍了過去。

  卻在這時一聲虎嘯傳出,只見一隻背生雙翼的白虎擋在了柳飛舟身前,與此同時,白承雨手握長槍朝那一掌刺去,王凝溪手持一柄油紙傘撐開,皆是迎向了那一掌。

  小布點已經昏迷了。

  蘇停雲用大白的皮將他仔細裹好,她不敢把小布點放入玉鐲,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玉鐲空間內有山有水,但裡面並沒有存放過活人,李馨眉的肉身在裡面的時候是元神出竅的狀態,而她元神之所以能進去並附身在肉身上,是因為她是玉鐲主人。

  她不知道把小布點放進去之後會怎樣,更不敢想若是她死了,小布點醒了該如何出來。

  所以她能用的只有大白的皮,大白的皮一定能把他保護好的。

  蘇停雲是最後一個出去的,她出去的時候,手裡緊緊握著春水劍。

  ……

  因為白虎衝在最前面,它承擔了大部分攻擊,身體被重重擊飛,白色皮毛瞬間被鮮血染紅,落在地上之後生死不明。

  王凝溪只來得及喊了一聲「喵喵」,她的傘便被掌風擊得支離破碎,人也倒飛出去,重重撞到了牆上,噗的噴出一口血來。

  她倒在了雨巷的入口,那裡的倒塌的房屋縫隙裡,有一抹紅光。

  玉女怔怔地看著背生雙翼的巨大白虎,她愣了一會兒,視線又落在了王凝溪身上。

  這個女修三百多歲的年紀,修煉資質只能算做一般。她柳葉眉,杏仁眼兒,氣質溫潤,打扮樸素,卻無法掩蓋她身上的氣質,像是一顆微微泛光的圓潤珍珠。

  就像是,很久很久前的自己。不是誰生來就是魔,但路確實是她自己走出來的。

  她不曾後悔過。

  然此時的玉女愣在了原地。她以為,那個女嬰已經死了。

  ……

  雨巷外,戰鬥還在繼續。

  白承雨的那一槍夾雜著群狼嘶吼,萬千狼群奔騰呼嘯,衝向了城門口站立的玄七。

  玄七微微變色,他靈氣運轉,揮出一刀斬向群狼,隨後身子騰空而起,避過那一槍餘威。

  「竟還藏著個元嬰期大圓滿,一槍之力已有渡劫之威。」

  「你那槍已有了槍魂,正好餵我的屠魔刀!」他一刀劈出,整座錦繡城被直接劈做兩半,城中青石板路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溝壑,深不見底猶如天塹。

  萬千刀光四面八方攻向了白承雨,他的槍雖有槍魂,但槍柄本是木頭所制,只是瞬間木槍折斷,刀光抹向了他的脖頸。

  蘇停雲還沒練過劍法。

  春水劍胡亂往前刺出,在撞上劍光的時候劍尖出現紅芒,緊接著嘭的一聲巨響,她握劍的手直接被震得骨折,而她的人同樣飛出去老遠,一口鮮血噴出,把碧綠的長劍都染成了紅色。

  實力差距太大,僅僅一個照面,她就已經完全無法支撐。那一刀的餘威讓她渾身上下像是被車輪碾壓過一樣。

  春水劍沒有絲毫損壞,但她已經握不住了。

  白承雨還在苦苦招架,然那玄七本就是渡劫中後期修為,如今得了上界修士指點修為更是有飛速提升,白承雨哪裡是其對手。他遍體鱗傷,眼看就要被一刀劈做兩半了……

  柳飛舟渾身冰冷。

  他從前做錯了,心中藏了魔。

  然這一次,他又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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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4:11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九十六章 一城錦繡只為你

  柳飛舟渾身冰涼,雙拳緊握。

  他的一時衝動,連累了最親近的人。

  若躲藏其中,他最在乎的親人,至少不會出事。

  他好好的做他的惡人就行了,他已經眼睜睜地看過一城的人死亡,現在再多十萬又如何?死在他手裡的人也有數十至多,他裝個什麼好人!

  若一直惡下去倒也無妨,然而就是那陽光破開心房,才把心裡的惡毒和淤泥照得清楚明白,讓他動搖,讓他後悔。

  然而現在,他更後悔。

  柳飛舟看不到希望和活路。他想起了王凝溪之前的話,她要出去。

  她不能獨活,只能陪著親人朋友一起赴死。眼看那一刀劈來,白承雨無力抵擋,柳飛舟直接衝了過去,擋在了白承雨身前。

  然那刀光並沒有落到他身上,一條紅色綢帶攔在他身前,直接卷住了刀鋒。

  只聽一個女聲冷笑道:「我屠城多,死在我手裡的人不計其數,因為我是魔道,玄七,你堂堂正道大能,屠殺數十萬人,也有臉稱自己為正道?」

  玄七沒想到玉女會出來,還叫破了他的身份。

  他飛上高處顯出身形,俯瞰底下城中螻蟻,冷哼一聲道:「只要將你伏誅,便可將功折過!」

  「那就看你有沒那個本事。」玉女順手拍了柳飛舟一掌,將他擊得飛了出去,還直接搶走了他的儲物法寶,強行抹去上面神識。

  柳飛舟頓時元神受損,臉色青白,他勉強支撐起身子,艱難挪到蘇停雲身邊把她扶了起來。

  蘇停雲修為只有築基後期,實打實地以劍對了對方的刀鋒,這會兒渾身是血氣若遊絲,他把人抱起想要掏點兒丹藥塞她嘴裡,卻發現他的丹藥瓶已經被女魔頭劫走了。

  那女魔頭連是什麼丹藥都沒看,直接把柳飛舟那裡所有的丹藥都倒入了口中。

  「婆婆。」

  柳飛舟從來沒哭過。

  當年從屍堆裡爬出來,他是笑著的,瘋狂的笑。當年還實力微弱的時候,受盡了欺辱,他只是掩藏眸子裡的火光,冷冷地笑。

  然而此時,因為他犯的錯,害得婆婆受此重創氣若遊絲,柳飛舟眼眶裡有了淚,他也從未說過對不起,此前得罪了蘇停雲,他也只是哼了一聲,讓白承雨去道歉。

  現在,他嘴皮動了兩下,喃喃道:「對不起。」

  那一滴淚滑落,滴到了蘇停雲身上。

  其實此時的蘇停雲身體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糟糕。她的玉戒指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但每逢她性命攸關之際,總會有清涼之氣溢出,滋養她的四肢百骸,修復她體內的傷。

  只是她傷得太重了,以至於意識都有些模糊不清。

  柳飛舟的那滴熱淚讓蘇停雲意識回籠,她看到他哭了。她聽到他說對不起。

  他在愧疚,在後悔,蘇停雲手指頭微微動了一下,她只說了一句,「我不後悔。」

  最先衝出來的其實不是她。

  與他們相比,她還顯得更懦弱。但她不後悔。如果有七成的把握而不去做,那日後,才會整日後悔飽受煎熬。除非能做到徹底的摒棄良知成為最惡毒之人,否則這場屠殺,總會埋藏在記憶深處,時刻拷問他們的心。

  只是他們運氣不好,並不能怪柳飛舟。

  女魔頭跟玄七的戰鬥在繼續。

  玄七沒想到這重傷的女魔,也能有如此的戰鬥力。空中屠魔刀跟那些柔軟的綢帶交纏在一起,玉女咯咯的笑聲便是神魂攻擊,玄七眉頭緊鎖,怒喝一聲,一腳重重踏下,將前方不斷交纏在一起的紅綢震碎,而那掩映在紅綢上的大量女子身形,也因此而無所遁形。

  「你的媚功拿得下丹碧青,卻奈何不了我!」玄七手中長刀翻轉,竟是將紅綢卷成了一團。

  與此同時,他一刀橫劈,刀鋒雪亮,波及了半個城池。

  張智梓就在那刀刃籠罩之下。

  「把你的魂獻祭給這畫卷,我們姐妹便能奉你為主。」

  「日後只需為我們提供元神,我們都能侍奉在您左右。你的憤怒和不甘喚醒了我,日後,你也能喚醒我的姐妹們……」

  白衣女子羽扇輕搖,「張公子,你到底是答應不答應,那刀,可架在你脖子上了。」她明明是畫中人,卻伸手往天上一指,白嫩的手指上是鮮紅的蔻丹,那一瞬間,那抹妖異的紅,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張智梓飛快地答道:「我願意!」

  就見白衣女子咯咯笑了一聲,手中羽扇往空中一拋,竟是脫離了畫卷束縛飛上高空,直接擋住了那驚天動地的一刀。

  這畫中女子,竟然有渡劫期修為。

  她出了這一招之後輕哼一聲,羽毛重握回手裡,人臉上也有了倦容。畫卷緩緩合上,女子聲音傳來,「本來這屠城能夠收集到大量的怨煞之氣,卻被那幾人破壞了,我得休息了,祝你好運。」

  張智梓傻了眼,心中更是升騰起滔天怒意。她騙了他,根本沒有救他。而這憤怒,又成了女子養分。

  雖然城裡的怨氣不多,但這張小哥,倒是個不錯的苗子。

  絕望之中出現希望,城內所有活著的人都在努力。

  錦繡城這座城本身就不似柳飛舟從前所待的散修城,它更像凡間。這座城能繁花似錦,美輪美奐,足以說明城內修士並非那些窮凶極惡之徒。

  城中是修真家族,這裡的修士很多人都有親友,在危難之前,生離死別之際,那些廢墟當中,角落裡,總會有一些偉大的愛在突顯,總有那麼一群人,在期盼著希望,希望活下去,又或者,拼盡全力,把生留給親人,愛人。

  雖然是在屠城,怨氣卻不多,唯有張智梓一人的怨恨引入了畫卷之中,讓白衣女子重現生機。

  可這根本不夠。

  但對於場中戰鬥來說,卻也有了一定的影響。

  「何方高人隱藏在此?」玄七著實有些緊張了。剛剛那一招破了自己的刀法,足以證明對方也是渡劫期,而他藏於暗處引而不發,莫非是想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又為何暴露身形?

  不管怎樣,玄七心裡頭都有了忌憚。但無論如何,這女魔頭必須斬下,否則的話,他和玄門名聲必定一落千丈。

  如今他是渡劫後期,那個偷偷摸摸藏在暗處的渡劫期,他只要小心一些,必定不會遭其暗算。

  玄七眼神一凜,手上攻勢更強,玉女渾身是傷,紅綢上滿是鮮血,然她依舊在反抗。

  「今日是你的死期!」

  然下一刻,玄七臉色微變。

  「哈哈哈。是我做的我承認,你玄七,也別想潑我髒水!」玉女渾身是傷,她本身就是女魔,身上並不穿衣衫而是裹著綢帶,此時綢帶毀得七零八落,她身上只有幾塊碎布蔽體,然其裸露在外的肌膚幾乎沒一塊好肉,渾身上下遍佈刀傷,鮮血淋漓。

  可她還在笑,笑得格外猖狂。

  剛剛那一場戰鬥,她的本意就不是殺死玄七,因為她受了重傷,她做不到。

  她的目的,只不過是要破壞玄七設下的結界,她做到了。

  「玄七,你自詡正道名門,為了一己私利屠殺錦繡城十萬餘人,就你,也配稱正道,我呸!」

  玉女破除結界,說話的時候用盡力氣千里傳音,其聲猶如春雷滾滾,驚動天下蒼生。

  「滿口胡言亂語!」玄七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他一刀飛執過去,玉女無力閃躲,身體被刀紮透,直接釘在了斷壁殘牆之上。

  她落地的位置,恰好與王凝溪不遠。

  王凝溪還沒死,她怔怔地看著這個渾身是血的女魔頭。她是魔界第一惡毒的女人,死在她手裡的人不計其數,然而此時,王凝溪覺得,傳聞是不是有誤?

  她,是在救錦繡城嗎?

  似乎感覺到了王凝溪的視線,玉女艱難地轉過頭。她看了王凝溪一眼。

  這是她的女兒,她跟自己不一樣。丹碧青會護著錦繡城,讓這錦繡城花團錦簇,讓這城中低階修士也能安穩生活,是因為這個孩子麼?

  她資質不好,卻也幸福平安的長大了。而她的身邊,也都是些,對她充滿善意的人。

  這是他,送給她的錦繡城。一城錦繡只為你,平安喜樂過一生。

  玉女看著王凝溪,眼神格外的溫柔。

  王凝溪頓時驚懼,這是魔道讓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她在瞪自己,王凝溪渾身輕顫,然而不知為何,她發現,這個女魔頭的眼睛裡,有一種很柔和很溫暖的光。

  她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樣。

  「你……」

  女魔頭朝她微微點頭,淺淺笑了一下。隨後,她一手掌住飛刀,將其重重拔出,身體飛入高空,直接朝著玄七撞了過去。

  「找死……」然下一刻,玄七臉色大變。

  她竟然敢自爆元神!

  此時結界已破,玄七正要設法將其重新困住,免得她施展元神脫殼逃出,卻沒料到,她竟會選擇自爆元神!

  像他們這些人,修為到了渡劫期,只要有一線生機都會去爭去搶,與人爭,與天爭,萬萬想不到,她會做出這等行徑。

  渡劫期修士的元神自爆之威,定會讓他受損。

  玄七祭出法寶,靈氣運轉到極致施展出靈氣屏障,身形飛速後退,然玉女腦子裡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瘋狂起來的她用身上最後的綢帶卷住了玄七,隨後飛射過去……

  那鮮血淋漓的身體撞上了玄七,二人一道飛上高空,只聽嘭的一聲巨響,整片天幕突然漆黑,像是烏雲壓頂,天昏地暗。

  爆炸過後,玄七灰頭土臉地顯出身形。

  該死的玉女,她元神自爆,竟是傷他不輕!如今女魔已死,這錦繡城也留不得!他必須得堵住城中修士悠悠眾口,而只有死人,才不會詆毀他。

  卻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沒死幾個人嘛,可惜了。」

  天空之中,夢貘鳳羽車架悄然出現,它靜靜懸浮高空,顯得無比陰森可怖。食夢貘發出一聲嘶吼,就連玄七,也不由地一陣心悸。

  他此時受了傷,根本無法跟拜月教魔尊鬥。思及此,玄七一咬牙,瞬間遠遁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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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4:39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九十七章 等待

  走了個渡劫後期的玄門玄七,來了個渡劫期大圓滿的拜月教魔尊。

  若是從前,大家都覺得魔道修士更加可怖,然而玉女的死亡,讓人們覺得迷茫。

  女魔頭曾經屠過許多城,她的歹毒在修真界是出了名的,但她,卻在最後關頭,打破了結界選擇了自爆元神,給錦繡城爭取了一線生機。

  然聽到聲音最先過來的,卻是魔尊!

  死亡的陰影依舊壓在錦繡城內每個活著的人身上,一如此時頭頂上空還未散開的陰雲。食夢貘發出一聲皆一聲的嘶吼,讓底下的修士產生噩夢般的幻覺,一時間,錦繡城內痛苦的嘶吼聲不斷響起,宛如人間煉獄。

  女魔頭玉女臨死之前打破結界,用盡力氣傳音天下,錦繡城出事許多人都已得知,魔尊離得最近,他的夢貘鳳羽車架又算是這天底下速度最快的飛行法寶,此時自然來得最快,然他能夠感覺到,已有其他大能在快速逼近。

  魔尊跟玉女有一些交情,他倒想不通,為何玉女會選擇自爆元神來護住一座錦繡城,難道說,真的是跟丹碧青有些說不清楚的關係?

  既然人都死了,他便給玉女一點兒面子,錦繡城內活著的人他沒那閒心去殺,只是這死掉還未完全消散的元神,他是要順手取走的。

  魔尊手裡拿出一個小鈴鐺,他手指白皙纖長,拇指和食指拈著金色鈴鐺上紅繩套起的小紅圈,輕輕搖晃了兩下。

  鈴鐺聲音很細微,隔了許久才響一聲,叮叮的聲音掩蓋在底下的哭喊裡,根本沒人能聽得見。

  ……

  錦繡城內,柳飛舟抱著蘇停雲,把剛剛白承雨遞過來的藥往蘇停雲嘴裡塞。白承雨握著斷了的木槍守在一側,他身上有不少傷口,卻只是匆匆服了粒丹藥,並未坐下調息休息。

  頭頂上那人還在,但他並未有任何行動,食夢貘也並非是主動攻擊,否則的話,底下的人肯定不會只是出現噩夢幻覺那麼簡單。不管他們想幹什麼,必須利用現在的喘息機會,讓大家都有所恢復。

  白承雨給藥的時候也給王凝溪拋了一粒,他的丹藥品階都很高,王凝溪修為低,那藥服下過後瞬間流經四肢百骸,讓她有了活動的力氣。

  她服下丹藥之後自個兒推開了壓在身上的石塊兒磚牆,爬出來的時候,王凝溪看了剛剛女魔頭被刀釘住的位置一眼,那裡有一大灘血跡,此時還並未乾涸,看起來觸目驚心。

  女魔頭最後的眼神和微笑,讓她心頭有點兒冷。

  王凝溪沒再停留,她深吸口氣,捂著心口忍著傷痛一路狂奔,跑到了被擊飛的大白虎身邊,看到白虎還有一絲氣息,激動得熱淚盈眶。

  「喵喵,喵喵……」她把剩下的丹藥塞到白虎口中,白虎吞下丹藥之後,還伸出刷子一樣的大舌頭舔了舔她的手背。

  喵喵是隻白虎,從小跟在她身邊。王凝溪幼時出過意外,被魔修搶走,然家人發現她時她躺在虎窩裡,彼時母虎已死,她跟小白虎蜷縮在一起互相取暖。因此雖然王凝溪並非馭獸宗修士,實力也不強,卻收服了一隻高階風翼虎。

  如今她才築基初期,這白虎已經結丹許久了,依舊對她不離不棄。

  他們不是主僕關係,而是兄妹。

  王凝溪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她背起白虎艱難地把它放到了白承雨腳邊,讓它也挨著蘇停雲,隨後她打算去找其他親人朋友,她體內靈氣幾乎沒有了,腦袋上有個魔尊,有也不敢用,王凝溪只能用腿跑,跑動的時候裙子太長不方便,她直接把裙擺給撕了,扒開雨巷入口倒下的磚牆,鑽入了巷子之中。

  白虎喵喵看著她跑遠著急地叫了一聲,它想起來卻動不了,掙扎幾次撞到了蘇停雲,惹的柳飛舟狠狠瞪了它一眼。

  ……

  蘇停雲臉色很難看,明明服用了丹藥,身上的傷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可她臉色依然青白,嘴唇乾裂,渾身上下都在顫抖。而柳飛舟不明白,到底為何會變成這樣。

  他只能抱著蘇停雲,不斷地把靈氣輸入她體內,「婆婆,你怎麼了?」

  「婆婆,我師父快過來了,你堅持住!」

  ……

  蘇停雲渾身冒汗,她的一隻手還握著春水劍,而此時手顫抖不停,那劍終於落到了一旁,在地上像是一片翠綠的葉子,又像是流淌的一股清泉。

  她從頭到腳都是涼的,汗也是冷的,如果說之前明明好好的,傷勢雖重卻有戒指在修復,此時此刻的她,卻像是被人勒緊了喉嚨,讓她無法開口說話,神魂彷彿被一股大力撕扯一般。

  耳邊是鈴鐺搖動的叮鈴聲,聲音很輕,卻直接敲打在了她元神之上,使得她身體顫抖抽搐,氣息越發微弱。

  鈴鐺聲越來越大了。

  天空中,夢貘鳳羽車架四個角落上都出現了一個純黑色鈴鐺,鈴鐺聲音低沉沙啞,時斷時續,就像是鈴鐺破了一樣,然那聲音的出現,讓蘇停雲更加驚慌。

  彷彿有一股巨力在拉扯她。

  不是拉扯她的身體,而是拉扯她的元神。

  就像是有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頭皮,要將她的元神扯出體外一樣。蘇停雲眼睛募地瞪大,她拼盡全力,手指死死地抓住了柳飛舟的胳膊。

  「你怎麼了?」柳飛舟鳳目裡已滿是熱淚,他此時已經手足無措,只能不斷地往蘇停雲嘴裡塞著丹藥。

  蘇停雲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的手死死摳著柳飛舟的血肉,指甲把他的皮膚都抓破了。

  元神一點一點衝破肉體,蘇停雲拼盡全力,只喊出了一聲:「大白,別燒我。」

  她本就是元神附體而存,只是魏雲的身體相對來說跟奪舍重生更相近,她能夠在這具身體上待得更久而不會有排斥。但總得來說,她都不是原本的那個元神。雖然不知道遭遇了什麼,但蘇停雲還想回來。

  若無處可依附,她便會消散於天地之間。

  雖然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是什麼,但她,依然想回來。因為,這裡有她的親人和朋友,也肯定有人會等她回來。

  魏雲肉身上,她從前一直想盡辦法都無法摘下的玉戒指變得越來越淡,最後消失不見,而她落在地上的春水劍,也真的像是一灘水漬一般,被陽光徹底蒸發,完全消失了。

  蘇停雲緊緊攥著柳飛舟的手緩緩鬆開,她元神徹底離開肉身,像是被吸入了一個黑洞一般,而她在進入那一片黑暗之後,只覺得周圍陰風陣陣鬼哭狼嚎,無數個聲音在呼喊,讓她本就虛弱的元神再也不堪重負,最終也完全失去了意識。

  同一時刻,斜躺在塌上,衣襟敞開露出鎖骨的魔尊微微一怔,「還未消散的亡者殘魂,似乎比想像中還多一點。」他將拇指深入紅繩圈中,把鈴鐺又搖了一下,隨後微微抬頭,「有人來了,走吧……」

  食夢貘一聲長嘯,足下踏出幾團火焰,飛躍出去,而車架尾端的鳳羽舒展,在空中留下一道絢麗的弧線,只是瞬間,夢貘鳳羽車架便從空中完全消失了。

  錦繡城內,柳飛舟呆愣當場,他僵在那裡猶如一座石雕。

  因為,婆婆的身體,生機全無,元神徹底湮滅。白承雨一直警惕著天空的魔尊,一點兒不敢放鬆,等到車架飛走,他才緩過一口氣,待低頭,人也愣在了那裡。

  柳飛舟哭了,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抱著一具生息全無的肉身哭得撕心裂肺,雖然蘇停雲說不後悔,可他覺得,他就是錯了,因為他,害死了婆婆。

  白承雨倒是沒那麼驚訝,他蹲下看了一眼,用手拍了拍柳飛舟,「哎,你別哭啊。」

  「大老爺們哭什麼啊,你再哭我都快哭了。」白承雨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他又拍了一掌,斷斷續續地道:「我跟你說婆婆最喜歡玩這個了,上次我還以為君上把她壓死了呢,魂都徹底消失了,但實際上不是啊,婆婆會離魂,她肯定是為了躲那魔尊,把自個兒藏起來了。」

  柳飛舟身子一僵,側頭看白承雨,抱著蘇停雲的手都鬆開了,「你說她躲起來了?」

  長長的睫毛上眼珠子都還懸著呢,臉上就已經有了煞氣。

  「是啊,上次婆婆也裝死,把我跟老大嚇了一跳。」說完,白承雨四處看了看,「婆婆,魔尊走了,別藏了。」

  「不然我搜你身,把引魂燈拿出來找你咯。」白承雨又道。

  然而,不管他說什麼,蘇停雲都沒有睜開眼。

  柳飛舟本來放鬆的心又沉重起來,而白承雨的聲音裡,也出現了急躁不安。他直接抓住了蘇停雲的手腕,盯著她手上的玉鐲道:「婆婆我要抹去上面的神識找引魂燈了……」

  白承雨修為比蘇停雲要高得多,他要強行抹去神識並不困難,然此時,他只不過是想嚇嚇蘇停雲罷了。

  「別躲了,壞人跑了!」

  「婆婆,你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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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4:46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九十八章 理解錯誤

  錦繡城城內數十萬人,此次死亡數千,傷者上萬。

  附近離得近的渡劫期來了兩個,元嬰期也不少,都對錦繡城施以援手,而丹碧青和他的弟子,也在傍晚的時候趕到了城內。他們給城內修士分發丹藥,替大家療傷治病,城內秩序很快就恢復過來。

  王凝溪在王家地位頗高,也是錦繡城裡出了名的美人,得到了很好的照顧,但沒想到的是,丹祖會親自來看她。

  她不是第一次見丹祖,丹祖容貌已是中年,依然很英俊,眉眼深邃,他平時看起來十分儒雅,臉上素來掛著溫和的笑,讓人覺得他並不是那麼神秘威嚴。然從前王凝溪都是遙遙看著丹祖,這一次是距離最近的一回。王凝溪覺得丹祖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就跟之前,那個女魔頭有些相似。

  「你沒事吧。」丹碧青看著王凝溪,「沒事就好。」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他又問。

  王凝溪看了一眼旁邊包紮得跟粽子一樣,疼得一直哼哼的喵喵,鼓起勇氣道:「我家喵喵很難受。」喵喵傷得太重了,全身骨頭都被一掌拍碎,哪怕服用了靈氣丹藥,這肉身也要許久才養得過來。

  她提了要求又覺得有些失禮,正欲行禮賠罪,就見丹祖已經掏出了一粒丹藥,徑直塞到了喵喵嘴裡。

  王凝溪是王家商鋪的掌櫃,修為雖然差些,眼力卻是極好,她瞧那彈藥光暈,難不成是八品回春丹!卻見喵喵服下丹藥之後直接站了起來,一聲呼嘯後用力一掙,把綁在它身上的繃帶都給震碎了,隨後它用頭拱了拱王凝溪的手,接著又朝著丹碧青甩了甩尾巴。

  喵喵的尾巴跟鞭子似的,甩動的時候抽得床鋪啪啪的響。

  丹碧青還欲說什麼,就聽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柳飛舟抱著一具屍體闖了進來,「師父,求您救救她。」

  丹碧青平日裡很疼柳飛舟,柳飛舟年紀輕輕煉丹天賦極高,對丹火的掌控能力極強,是個可造之材。而且他心地也不錯,雖然嘴巴說話不討喜,但平日裡與人相處也能看出這個人品行,丹碧青考驗過幾回,覺得柳飛舟品德也不差的。最重要的是他長相俊美,跟自己那個女兒差不多的年紀,他雖然沒有跟那個孩子相認,但他還是希望,她能夠平平安安的長大,而長大後,又能結識一個靠得住的道侶。

  她是他的女兒。

  還是他唯一的孩子。

  所以這些年每次需要收購藥草,或是給錦繡城傳遞什麼消息,丹碧青都會派小弟子柳飛舟過去,而他又知會王家唯一知情的族老,讓他安排王凝溪出面接待。但疼歸疼,也願意滿足他的要求,但他抱個死人進來求救,這犯的是什麼傻?

  堂堂丹祖的弟子,六品丹藥師,還分不清楚一個人是死是活?這人元神俱滅,神魂氣息全無,都死透了,還要如何去救?

  丹碧青仔細打量這神色慌張的弟子,瞧見他一雙紅腫的眼睛,只覺心頭愕然。

  這個徒弟,竟然哭過?

  丹碧青瞧了一眼他懷中女子,眼角的餘光又瞄了一下王凝溪,隨後嚴肅地道:「柳飛舟,她已經死了。」

  柳飛舟身後還跟著白承雨和已經蘇醒了的小布點,他們兩個站在門口,聽到這個消息,皆是渾身一震,特別是小布點,直接哭出了聲,他抱著蘇停雲的胳膊不撒手,「師姐師姐你醒醒!」

  明明丹碧青是渡劫期了,小布點兒這會兒也渾然不覺得害怕,他扭頭瞪了丹碧青一眼,「你胡說八道,我師姐才沒死呢!掌門和師父他們一會兒就過來了,他們肯定會說師姐沒死的!」

  若是死了,那刻在奇石上的名字也會變得灰暗,小布點覺得師父他們既然還沒趕到,就證明師姐的名字還在。不然的話,他們拼了老命,也會用最快地速度趕到錦繡城來的。

  「對,沒死!」白承雨也道,他直接從柳飛舟手裡奪過蘇停雲的肉身,「你師父不行,我都說了早點兒去找我大哥,你偏要留在這裡等你師父,現在好了,浪費了這麼多時間!」

  說罷,白承雨抱著蘇停雲的肉身直接飛向了高空,臨走之時撂了句話,「我去找我大哥救婆婆了。」

  被眾人嫌棄的丹碧青扯了扯嘴角,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她死了,讓這麼多人都瘋了,連他那小徒弟,都變得不正常起來。

  柳飛舟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門,錦繡城的雨巷因為陣法被破壞,屋簷已經不再有雨水滴落,然此時的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他站在雨中一動不動,連有人走出來替他撐了一柄傘都渾然不覺。

  許久之後,展魚他們趕到了。

  「你師姐呢?」

  「被白承雨帶走找高人救命了。」

  「哦,那就好。」展魚抹了把汗,「可把我嚇壞了,我看奇石上名字黯了一瞬,便知道她受了重創,不過還好,人還活著就好。」

  柳飛舟猛地轉頭,「還活著?」

  展魚被他發紅的眼睛盯著都嚇了一跳,「對啊,名字還在啊。」

  柳飛舟一直繃緊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青石板上,坐在了水窪之中,沉默許久,他終於低低的笑出了聲。

  「還活著,真好。」

  直到這時,才有人敢走上前來,「柳大師,謝謝您。」

  謝謝你站出來,為我們爭取了時間。

  謝謝你敢站出來,救我們錦繡城。

  那一點點光猶如星火燎原,將黑夜徹底點亮,將心底深處的污濁燒成灰燼,在那心田上,靜靜地開出花來。

  柳飛舟起身,拍了拍小布點地肩,「希望白承雨那大哥能有點兒真本事,把婆婆的元神找出來。」

  「走,我們先在錦繡城找找看。」

  展魚這才後知後覺地道:「小雲元神出竅了?她那點兒修為還敢元神出竅?遭了,現在跑哪兒去了,快找快找!」

  「怎麼找啊?」

  「喊喊?」

  一群人走遍大街小巷地喊著一個名字,丹碧青覺得自己受到了衝擊,到底是別人傻了,還是他真的看錯了?他正要說什麼,就見王凝溪都撐了傘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喊著同樣的名字。

  哎,隨他們去吧。

  王凝溪走到了雨巷的入口,她再次路過了那一灘血跡,被雨水沖刷過後,血跡顯得黯淡了許多,她站在原地看了許久,忽然壓低聲音喊了一聲,「女魔……」

  「玉女,你在嗎?」

  其實她也知道沒有人會回答她,然而此時,卻鬼使神差地說出了這句話。而一直站在雨巷裡注視著她的丹碧青臉上的微笑凝滯,他靜靜站在原地,眸子裡有一閃而逝的悲傷。

  只有他知道,玉女最後為何會自爆元神,為何會死在這裡。

  哪怕她屠盡千萬城,她依然是個母親。

  當年的事情他已經不願去回想,然不管怎樣,這個女孩子,她是無辜的。

  丹碧青看著那雨巷路口撐傘的年輕女子,思緒漸漸飄遠,彷彿看到錦繡繁花之中,一個女子穿著素衣長裙,沖著他淺淺一笑。若他定力足夠,何以被女魔媚惑。若他定力不足,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說到底,認識了太多年。他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也曾天真善良過。

  ……

  白承雨抱著蘇停雲飛快地往無量宗過去。手上的身體已經冰冷僵硬了,他越飛越急越飛越急,等到了禁天涯結界處,直接縱身一躍,抱著人跳了下去。

  蘇停雲最後拼盡力氣說的是,「大白,別燒我。」

  她是想告訴白承雨,千萬不能忘記大白,不能讓大白知道自己出了事,否則的話,後果難以想像。至於別燒她,她是怕大家以為她死了,像白承雨燒了任甲的屍體一樣,把她的身體給一把燒成了灰,日後她就真的沒退路了。

  當時情況緊急,她拼盡全力才說出這五個字,然並沒有起到預想的效果。

  白承雨素來以白夙為天,他解決不了的問題,其他人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只能求助於君上。婆婆出事了,只有君上才能救她。所以他想都沒想,直接抱著蘇停雲跳下了懸崖。

  ……

  大白最近很高興,每天都有很多東西可以玩。

  它喜歡聽撥浪鼓搖動的聲音,但自個兒沒手沒腳,雖然可以從身體裡伸出擬化出來,不過反正有白夙,它才懶得搖,趴在地上聽就行了。

  光趴在地上不說,它身上還穿了披風,為了穿得好看,它還故意縮小了點兒身形。免得身子太大了,披風太小。

  白夙盤膝坐著,本來搓樹藤編花環的手現在握著一個撥浪鼓,搖個不停。大白腦門上那兩片葉子,也隨著撥浪鼓的鼓點聲晃動,看起來倒也有些可愛。他從來沒想過,家族的守護靈獸居然是這樣的。

  聽族中長老講過,言靈獸強悍兇猛,哪怕是白家族人,也很難靠近它,除了擁有了伴生舌蘭草的族長,才能近它的身。然現在,這軟趴趴都癟了的一坨,真的是言靈嗎?他想得太認真,手上的動作停了,結果大白身子直離而起,氣勢洶洶地瞪著他。

  白夙嘴角一抽,繼續搖了起來。

  大白復又趴下,小心翼翼地把肚子底下的那一堆小玩意兒一一藏好,那青銅鈴鐺一不小心滾出去了,它軟嘟嘟的身子又往下壓,往外延伸出一截,把鈴鐺壓到身子底下卷了回來,小心藏好。

  就在這時,懸崖邊又傳來動靜。

  「啾!」

  大白高興地撲了過去,然在看到落下來的到底是什麼的時候,它瞬間變成了純黑色!

  大白周身漆黑如墨,一股凶煞之氣從它身上散發而出,使得那柄插在懸崖底下的大鐵劍發出嗡鳴,直接斷成了兩截!

  懸崖底下,遍地隨風搖擺的舌蘭草陡然靜立,隨後葉子懨懨地趴在了地上。

  白夙衝出山洞,神識掃到白承雨和他抱著的屍身,頓時臉色大變。而此時的白承雨還未落地就已經僵在了空中,他雙目血紅,儼然是受了煞氣影響。白承雨喉嚨裡發出壓抑的低吼聲,幾欲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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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4:50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九十九章 拘魂鈴

  言靈的情緒能感染到其他人。

  大白經歷蛻皮過後修為已經跌到了元嬰期,然它依然能輕易的影響白承雨的神魂,就連一旁的白夙,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干擾。

  白承雨神情猙獰,胡亂攻擊前方,而他動手的時候蘇停雲的肉身自然跌落,而白承雨彷彿找到了目標,攻擊朝著蘇停雲肉身而去,大白的身體陡然變得龐大無比,它像是一張張開的大網直接要把白承雨吞入其中,卻在這時,白夙大聲喊道:「婆婆讓你照顧她的身體。」

  他聲音急切,「婆婆沒死,只是離魂了,她只信任你,所以讓任乙把肉身送到懸崖底下,交給你照看。」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白夙反應極快,大白是因為蘇停雲而發狂,也只有蘇停雲才能止住它的狂暴。而他在喊話的時候也將手中的撥浪鼓直接飛擲出去,打在了白承雨身上,將他擊退了數丈,使得他的攻擊並沒有落到蘇停雲肉身之上。

  他足尖一點往前躍出,身體還稍稍運轉了一絲靈氣想要飛過去接過蘇停雲的肉身,然而指尖才剛剛碰觸到,就見大白的身體整個壓了過來,它一身灰撲撲的,背上掛著個披風,直接撞倒了白夙,並將蘇停雲的肉身整個裹住,落地之後才惡狠狠地盯著白夙,然看它顏色變灰,白夙就知道它至少認可了這個回答。

  白承雨這才緩過神來,他急吼吼地要說話,然正要開口的時候,忽然閉了嘴。

  他跟了君上三百餘年,以往雖然呆了一些,察言觀色還是知道。此時君上的動作神情和眼神,都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情況不對勁,不能隨意開口。

  接著,他聽到君上微微頷首,出聲問道:「是不是婆婆讓你把肉身送下來的?」

  白承雨連連點頭。

  可不是麼,婆婆最後說的話就是大白呢!

  他沒撒謊,大白感覺得出來。它身上的顏色又稍稍淺了一些,腦袋上本來已經直立起來的兩片葉子,都軟了下去。

  白夙也不能完全騙大白,否則的話它肯定也會有些感應,於是他道:「婆婆擅長離魂,你是知道的對嗎?」

  大白兩片葉子抖了抖。

  看到大白點頭,白夙心頭才鬆了口氣。他知道蘇停雲能離魂還能附身,當時還附身在了任甲的屍體上,但不確定是不是大白也知道,如今它既然知道,那想說服它就容易得多。

  「婆婆現在離魂到了別人身上,但這具肉身是她最喜歡的,跟最喜歡你一樣,所以她不放心交給別人,希望由你保管。你能照顧好她嗎?」

  白夙一臉嚴肅地道。

  言靈獸體內便有一方天地,能納天地萬物,比那些所謂的山水空間都要寶貝得多。放在一般的地方,這肉身還需要玄冰或是陣法保護著才會不腐,然大白塞進它的身體裡的話,這具肉身完全不會出現任何意外。只要蘇停雲的元神還在,肉身便會不腐。

  「你能照顧好她嗎?」白夙的聲音被舌蘭草複述了去,一時間,禁天涯底下都是同一個聲音在回蕩,「你能照顧好她嗎?」

  大白身子本是圓滾滾的,此時,它重重地點了下頭,頭上兩片葉子都成了倒栽蔥。

  「啾啾啾。」大白沒有跟言靈草契合,它只能發出這一個聲音,此時的啾啾並不是歡樂的語氣,也顯得很嚴肅。它是在回答白夙,「我肯定能照顧好婆婆的。」

  它會天天守著她,就像從前天天守著自己褪下的死皮一樣。

  「婆婆需要幫助,我們要離開一段時間,你在禁天涯下一個人玩,不能變黑,知道嗎?」白夙如今完全知道應該怎麼跟言靈相處了。

  這隻言靈其實懂得不多,因為它一直困在涯底,所以哪怕它找回了記憶,它依然是個孩子,貪玩的孩子。它最在乎的,就是蘇停雲。

  「啾。」

  它不變黑,它不會一個人玩,它要保護好婆婆,要是有壞人來,來一個殺一個。

  T T……

  白夙還想說什麼,大白已經趕他走了,它用身體把白夙往前推,那架勢是讓白夙快點兒上去幫忙,不然它就滾球一樣把他推到水潭裡去。白夙見狀也就不再逗留,跟白承雨一起去了深潭。

  等出了封印,他才敢問具體情況。

  白承雨不敢有任何遺漏,把錦繡城內婆婆出事時發生的事情一一敘述了一遍,等到說到魔尊夢貘鳳羽車架出現,還有鈴鐺聲之時,白夙臉色一變。

  「拘魂鈴。」

  拘魂鈴是魔尊自己煉製的法器,具體威力無人知曉。

  白夙倒是知道一些,他知道,那鈴鐺能夠收集天地間還未消散的殘魂,也就是人死之後極短時間內,還殘留的一絲元神意識或者怨念,若非執念深重之人,幾息時間就能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而這拘魂鈴,只要時機得當,能夠將那一些殘魂收入其中,供他修煉。

  蘇停雲能夠隨意附身屍首之上,本身就是怪事。

  她元神消失不見,遍尋不著,很有可能就是被拘魂鈴收入其中。當務之急,是找到拜月教魔尊。

  ……

  陰風陣陣,鬼哭狼嚎。

  四周都是冰冷的鐵壁,蘇停雲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任何出口。

  她發現周圍有很多黑影在撕咬,大的吞噬小的,小的吞噬更加細微的,那一點一點的黑影聚集在一起,最終隱約有了人形輪廓。

  蘇停雲縮在角落裡不敢輕舉妄動,只覺得涼意沁入神魂,讓她痛苦難忍。

  許久之後,她聽到了叮叮噹噹的幾聲脆響。那是有人在搖鈴鐺,就跟之前在錦繡城內的鈴聲一模一樣。只是這一次,她並沒有多難受,反而是面前那看起來猙獰的黑影十分狂躁,影子不斷扭曲,變得越來越小,更像是一個人形。

  不知道過了多久,鈴聲終於消失了,像是罩在身上的蓋子被人揭開,她的頭頂上空顯出了一道微弱的光。

  一個低沉的男聲微微驚詫道:「恩?這次竟然養出了雙魂?」

  頭頂的光線陡然變得刺目,蘇停雲看到了手裡握著鈴鐺的男人,髮黑如墨灑,膚白如玉生輝。他穿一襲黑袍,繡著金色龍紋的衣襟微微敞開,露出了一面血紅色的龍紋玉佩。

  只是看了一眼,蘇停雲就覺得她彷彿要被吸入那玉佩之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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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4:57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章 好久不見

  修士判斷元神是根據氣息來看的。

  每個人的神魂氣息都不相同。

  魔尊通過養蠱一樣的方法培養出來的神魂自然跟真正的人有很大的差別,因為那就是許多殘魂聚集在一起,通過不斷吞噬而形成的個體,意識混亂。通常只保留了在蠱鐘內不斷廝殺的意識,偶爾遇上執念特別深重的,還能有一些別的細微情緒。

  魔尊擅長煉器和控魂,他平日裡總喜歡弄些新奇的東西,譬如說給煉製的法寶造一個器靈。夢貘鳳羽車架裡就有一個器靈,以火鳳殘魂為主,其他的殘魂意識為輔,如今千年過去,這器靈並未消散,反而徹底成型,有了自己的思想。

  當然,他煉製了那麼多法寶,養出了那麼多殘魂,也只有鳳羽車的殘魂最終成形,其他的往往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消失,不過那又如何,只要有剛死之人,他就能繼續養魂,總有一天,能再次養出異魂。

  魔尊養出的魂不少,但一次雙魂卻是頭一回。

  他用手裡的小鈴鐺將雙魂罩入其中,搖了兩下之後,往內室走了過去。

  ……

  小鈴鐺內,蘇停雲能夠看到外界景象。她不知道這個黑袍男子是誰,但聯想昏迷之前錦繡城上的夢貘鳳羽車架,蘇停雲不由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落到了那個拜月教魔尊手裡。

  她縮在鈴鐺裡,儘量與那個黑影保持距離,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圍環境。

  她現在身處一個很長的甬道。甬道有一丈寬,兩側各站了一排人,男左女右,不論男女皆是一襲黑袍,年輕俊美。他們的身高相近,臉上的表情也出奇的一致,冷酷無比,眼神都陰沉沉的,顯得殺氣很重。這兩排修士有數百人之多,修為應該都在金丹期以上。

  黑袍人走得不快,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她才看到了盡頭。

  甬道盡頭是一扇石門,石門上雕刻的花紋就是夢貘鳳羽車,看到這個圖案,蘇停雲頓時明白了,她的確被魔尊給抓來了,而且是元神被縛。按理說她元神離開肉身一定時間之後就會衰弱,但此時雖然難受卻並沒有那樣的感覺,是因為這鈴鐺的緣故麼?

  魔尊手指按在了石門夢貘的右眼上,隨後手指又移到鳳羽身上,順著一根長長的尾羽撫摸過去,只見一道極細的紅芒微微一閃,石門轟隆一聲打開,而魔尊則快步走入內室之中。

  內室不大,一床一臥榻一桌一椅,靠牆的位置有一個武器架,上面僅有一柄一人高的長刀,而牆壁上則掛了一彎銀色長弓,彎弓如月,灼灼生輝。

  魔尊踢了下架子,把長刀抽出一揮隨後搖動鈴鐺,蘇停雲便覺得天旋地轉,她使勁地抱住鈴鐺的那個墜子不撒手,本以為是無用之功,卻發現這鈴鐺本是控魂之物,她雖是元神,卻也能輕易地觸摸到鈴鐺內的實體,也正是如此,才使得她沒有直接被搖出去。

  另外那個黑影沒有思想,自然落入了魔尊掌心,只見他手掌出現一團火苗,直接炙烤那縷元神,蘇停雲都能看到一絲青煙,嚇得她神魂俱顫。

  那魔尊是要將黑影封印到長刀之中,等到他把黑影封印過後,是不是就輪到她了?

  蘇停雲心頭駭然,她不知道該怎辦才好。

  她能藏起來嗎?

  房間內很狹小,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她緊張得發抖,卻強自鎮定想要找到出路,卻在這時,蘇停雲發現那床內有古怪。

  床上並沒任何東西,是以一開始她沒有發現異常。而現在凝神細看,蘇停雲發現床裡面有東西,像是個人。

  耳邊是黑影的慘嚎,那並非一個人的聲音,而是無數男男女女共同的嘶吼聲,蘇停雲不敢再猶豫,元神從鈴鐺內飛出,徑直穿過石床,進入了石床內肉身體內。待進入之後蘇停雲才驚愕的發現,這肉身裡沒有元神。

  在進入之後,她就發現肉身生機未斷,也就是說,此人元神並未消失,只是處於離魂狀態,就跟之前的小眉一樣,她可以控制這具肉身。

  至少,她可以藏在裡頭?

  她屏息凝神,不敢露出絲毫動靜,那魔尊依舊在煉製那黑影,只見他慢騰騰地把黑影注入了長刀當中,待到全部進入其中,長刀頓時有了淩冽殺氣,刀鋒一舞,便有淒厲呼嚎,讓蘇停雲神魂都受了震盪,她拼命忍著疼,卻不料那魔頭笑了一下,朝著石床走了過來。

  他坐到了石床上,側身往下看,隨後看似無意地輕晃了下鈴鐺。

  蘇停雲頓時覺得有一隻手抓住了她。

  她是離魂之人,能夠附身在別人體內,然並非原主,無法徹底融入其中,而魔尊的法寶顯然十分強悍,能夠將她從肉身內分離而出。

  「被發現了,逃不掉了!」蘇停雲萬分緊張,卻在這時,她聽到一聲嗤笑。

  緊接著,一隻手直接穿透了石床上的屏障落在她身上,手上突兀出現樹根金針,紮在了她各處穴位之上。

  蘇停雲附身之後便能感覺到肉身的疼痛,此時只覺得金針彷彿刺入骨髓,疼得她再也忍不住,眼角裡有了淚。

  她一直裝死,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動作,然而那滴眼角的淚珠,讓她的一切努力都化作泡影。而此時蘇停雲其實也認識到了,她早就被發現了,哪怕收斂氣息藏在這裡,她一個區區築基期,又如何躲得過渡劫期的搜尋呢。

  她只不過,心裡還藏著一絲希望罷了。

  而今失望變成了絕望。

  然就在這時,一隻手拂過她的眼角,將那滴眼淚拭去,隨後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別裝了,睜開眼睛,讓我看看你。」

  蘇停雲睜開雙眼,就見那魔尊忽然哈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得張狂,就連笑聲裡都有神魂威壓,讓蘇停雲元神難受至極,卻在這時,手指上傳來一絲微微涼意,讓她心頭陡然一驚。

  戒指!

  明明已經換了肉身,玉戒指竟然跟著過來了?

  雖不敢去看,也不敢用神識去確認,但此時蘇停雲知道那戒指在,她將手指蜷縮捏成拳頭,用驚懼的眼神看著眼前的男人,沒想到他笑得更痛快了,最後伸手捏住了蘇停雲的下巴,「若讓別人知道,熹光也有這樣楚楚可憐的眼神,豈不是要震驚天下人。」

  熹光?

  聽到魔尊口中說出的名字,蘇停雲心頭一驚,而她的反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魔尊眼裡,只聽他道:「沒想到,我養出的這個雙魂不僅保留了意識,還知道熹光。」

  他伸手將蘇停雲一把拉了起來,而起身之後,蘇停雲才發現,這具肉身竟然一直泡在一種冰涼的液體之中,但她剛剛躺在裡面的時候,竟然毫無感覺。

  液體清澈透明,猶如一面水鏡。

  她看到了鏡子裡有一張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臉。她只想起了一句話。

  江山看不盡,最美鏡中人。

  鏡中女子,有一張絕世容顏。

  她是熹光。

  魔尊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且伸出一隻手指輕輕撫她的唇。

  雖然並非自己的肉身,但此時此刻的所有觸感都傳遞到了蘇停雲的元神之上,此時的她,就是熹光。

  熹光,熹光……

  蘇停雲瞬間反應過來,熹光有渡劫期修為。

  眼看著魔尊湊過來的臉和越來越靠近的唇,蘇停雲靈氣運轉,施展出了一個驚雷訣!

  一道金光憑空出現,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閃電直接落在魔尊身上。他身上陡然出現一層黑色光輝,是他的防身屏障,黑色光輝受到雷擊微微一震,而魔尊也往後退了三步半才站穩。

  只是他並未受傷,那驚雷訣威力不足,連他的防禦屏障都沒有穿透。

  然站定過後,魔尊眉頭一挑,眸子裡光華流轉,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玩意兒一樣,不但不怒,反而嘴角噙笑。

  此時蘇停雲才真正看清他的五官,魔尊五官邪氣異常,眼形是嫵媚的桃花眼,偏是一雙紅瞳,看人的時候只讓人心悸,像是被餓狼盯著咽喉一樣。

  「熹光有渡劫期,你元神微弱,居然能發揮出她三成實力。」他威壓展開,一步一步走回床邊,伸手按在了蘇停雲頭頂,大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她長及腳踝自然垂下的黑髮。

  蘇停雲元神與其差距太大,此時已經完全不能動彈了。

  只見他貼近她耳邊,一指撩開耳畔青絲,輕聲道,「真是太令人驚訝了。以後我教你,怎麼做熹光,讓那些渡劫期的老怪物們圍著你轉。」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些人,發現熹光重現時候的表情,定然十分有趣。

  他說完之後伸出舌在她耳垂上輕輕一舔,接著又用鼻尖輕輕蹭著她的臉龐,聲音十分溫柔,顯得用情至深。

  「熹光,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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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5:04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零一章 不離不棄

  魔尊言語之中的曖昧和挑逗,讓蘇停雲毛骨悚然。

  或許是覺得她無法動彈僵硬如木頭的樣子太無趣,魔尊撤去了神魂威壓,他把蘇停雲的頭髮別到耳後,隨後用食指挑起一縷髮絲卷了起來,靜靜打量許久之後才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誰,從今以後,你就是熹光。」

  說完,他側頭微笑,「你叫什麼名字?」

  不知何時,夢貘已經悄悄進了房間,它臥在石床旁邊,用一雙眼睛牢牢地盯著蘇停雲。

  蘇停雲眼前出現了幻覺,她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

  夢境之中那個美豔女子臉若冰霜,對任何人都不屑一顧。可即便如此,依然有無數的人追求她,討好她,甚至為了她大打出手。

  卻在這時,蘇停雲聽到一個聲音說,「你知道三千年前那些渡劫期老怪物裡修為最高的是誰麼?」

  聲音自問自答,「是熹光。」

  「她的媚功才是無人可敵,玉女連她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有人幫她殺人,有人幫她搶法寶,有人助她修煉,不管什麼,她只需一個眼神,就有人雙手奉上。」

  「從今天起,你就是熹光。」

  「熹光,如今天下大亂,我們去把外面攪得更加翻天覆地如何?」魔尊聲音親昵,他說話時神情溫柔,大手順著蘇停玉臉頰滑下,輕輕撫摸她的脖頸,最後又穿透薄薄的衣衫,揉捏著她胸前綿軟。

  只是此時的蘇停雲眼神毫無焦距,儼然一副失魂狀態,這是他和食夢貘一起設下的夢魘幻境,目的就是讓這個異魂能夠表現得跟三千年前的熹光一樣,之後再訓練一段時間,出去之後必定無人能看出異常。

  木偶一樣的人讓魔尊提不起興致,他抽出手,瞧著時間差不多了,又問了一聲,「你叫什麼名字?」

  蘇停雲渾渾噩噩的,她正要開口,忽然又覺得異樣。

  她的人生裡沒有那麼多為了她爭風吃醋的男人,她的人生裡沒有那麼多理直氣壯的索求,她有朋友有親人有小夥伴,有付出有回報。那些經歷,跟眼前所看到的完全不同。

  食夢貘給她造的夢境是純黑的,她在裡面扮演著另外一個絕美的女人,然而她心裡有一絲微微的涼意,一直在提醒著她,那不是真的。

  那不是她的人生。

  有人再次出聲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蘇停雲喃喃回答,「我叫蘇停雲。」

  魔尊臉色微微一變,他低頭看了一眼床頭臥著的食夢貘,卻見食夢貘嗷嗚一聲,顯得既委屈又緊張,它甚至前爪搭在了床邊,探頭起來看床上躺著的蘇停雲,朝著她低吼了好幾聲。

  氤氳的霧氣籠罩她全身,蘇停雲像是置身於雨幕之中,綿綿細雨潤濕了衣衫,緊緊貼在她身上,讓她覺得涼透了。

  有人替她打傘,有人捧了乾淨的衣衫,有人運轉靈氣擋住雨幕,吹散了天上的陰雲。

  可她依然不覺得暖,涼在心頭。

  那個聲音還在繼續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蘇停雲腦子裡恍恍惚惚的,可她還記得,她叫蘇停雲。不是魏雲,不是熹光,不管是什麼樣子,她都只是蘇停雲。

  ……

  魔尊瞥了食夢貘一眼,就見食夢貘身子直立,張開血盆大口,一幅要咬人的兇狠模樣,他本是極為憤怒的,這會兒倒笑了一聲,抬手在食夢貘頭上敲了一記,接著道:「你下去吧,把寧淵叫進來。」

  食夢貘低叫一聲退出了石室,它離開後石門依舊開著,而片刻功夫,就進來了個穿黑袍的青年男子。他身形鬼魅,進入門內之後靜立原地,感覺不到他的呼吸也感覺不到他的心跳,他存在於陰影之中,連容貌都看不真切。

  「去查查有沒有蘇停雲這麼個人。」魔尊淡淡吩咐道。

  他倒想知道,這魂內殘留的意識這麼強烈,原主到底是個什麼人,食夢貘竟然都無法抹去她原來的意識將其催眠,感覺挺有趣來著?

  元神如此強大,不該是寂寂無名之輩才對,為何蘇停雲這名字,他從未聽過?

  魔尊轉頭看向床上只著薄衫的女子,他想了想,又招了個黑衣女修進來,「去準備一些女子服飾首飾頭面過來,越美越好。」

  人生太過漫長無趣,總得找點兒樂子不是。

  如今那些人都在神樹仙宮之上,為了突然冒出來的仙宮秘匙爭得頭破血流,他沒有投靠任何上界修士,得到的消息有限,不如帶著這假熹光去湊湊熱鬧。

  啊不對,不是假熹光。

  這就是熹光。

  ……

  蘇停雲做了個噩夢。

  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身體也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兒力氣。她艱難地坐起來,結果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頭髮也梳了髮髻,床頭更立了面鏡子,她可以直接看到自己現在的容貌。

  只是蘇停雲此時對這些全然不關心。

  這軀殼再美又如何,她根本不能待太久,跟魏雲的身體不同,她進入其他人的身體久了就會有排斥力,之前在小眉身上的時候,她就已經嘗試過,並得到了結論。

  排斥力要她離開這具肉身,然而這身體,彷彿有一股強大的封印將她封鎖在其中,蘇停雲想起了當時魔尊刺下的那些金針,頓時明白她的元神應該是被鎖在了這身體當中。

  兩股力量在撕扯她的元神,蘇停雲能夠從鏡中看到她的臉,或者說熹光的臉,此時已經毫無血色。

  熹光原本是離魂,肉身並未死去。

  可她在這殼子裡的時候,她可以控制這身體,也能讓身體死亡。

  蘇停雲很疲憊,她需要一個武器。

  此時石室內並無旁人,她艱難下床,挪動到武器架上想要把那柄長刀拔起來,奈何手一觸碰到長刀,耳朵裡就聽到了鬼哭狼嚎聲,本來就虛弱的元神再次遭受到衝擊,蘇停雲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口鮮血,她腳步虛浮,身子直接倒在了地上。

  意識逐漸模糊,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需要一個武器需要一個武器。

  卻在這時,手心一涼。

  戒指裡的涼意再次給她帶來一絲清明,而她側頭去看,赫然發現,她的手裡握著的正是春水劍。

  明明十分虛弱了,蘇停雲仍掙扎坐起,春水劍猶如一泓清泉,就那麼被她捧在了手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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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5:11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零二章 刺殺

  蘇停雲坐在冰冷的地上,面色蒼白如紙。

  春水劍就像是手裡掬著的一泓清泉,能夠隨著她的意識消失或者顯現,這分明是已經認主了的表現。

  明明當初意識注入劍內遭受到了強悍的力量直接把她震了出來,為何現在又像是認了主?還有那個她費盡了力氣都沒取下來過的戒指……

  說到戒指,蘇停雲仔細打量手上的戒指,她此時注意到戒指上除了當初吸收天火而留下的紅絲,還多了綠色和金色兩道細痕,然只是眨了眨眼,那點兒異色又消失不見了。

  她伸手摸了一下,戒指像是沁了水,摸著冰冰涼涼的,讓她人都稍稍舒服了一點兒,腦子裡想著戒指是不是也可以引入元神之中,念頭閃過,她便發現,手指上的戒指也不見了。

  那戒指漂浮在丹田識海之中,然春水劍卻並沒有出現,莫非,春水劍消失的時候是被戒指收走了?就跟當初的丹火一樣?

  頭太疼,越想越疼。

  蘇停雲沒有精力去繼續研究這些,她勉強支撐起身體站了起來,走了兩步之後半倒在床上,隨後閉上眼睛,希望在戒指的幫助下,能夠稍微讓她積蓄一點兒力量。

  她應該昏迷了至少一天,否則的話,元神不至於虛弱成這樣。在小眉的身體裡她大概能支撐兩天,肉身對於她來說都只是軀殼,想來她在熹光的身體裡能待的時間只會短不會長。如果那魔頭不解開她身上的封印,她的元神很有可能被撕裂在這身體裡,所以,她必須跟對方談判。

  沒過多久,石門打開,魔尊走進室內。

  他換了一身滾金邊的衣袍,依然露了鎖骨,脖子上血紅的龍紋玉佩隨著他走動而微微搖晃,與那雙紅瞳交相呼應,看起來異常邪佞,像是黑夜裡驟然張開雙翼的暗夜妖魔。

  拜月教魔尊喜怒無常殺人如麻,最愛的是折騰人的神魂,落在他手裡,可以說是生不如死……

  蘇停雲唯一能夠要挾他的,應該就是這熹光的命了。他能冒著危險搶走熹光的肉身,足以證明,熹光對他來說十分重要。想來,當初的他也是熹光的裙下之臣,即便不是,他恐怕也不會願意熹光真的死掉。

  蘇停雲睜開眼,直接了當地道:「如果不解開我的封印,我會死,她也會死。」她臉色慘白,嘴角還有血絲,神魂氣息十分虛弱,眼神卻異常堅定。

  魔尊是擅長控魂之人,本身最愛的事情就是折騰那些殘魂,蘇停雲此時的狀態他一目了然,自然知道她元神十分虛弱,只是他也不急,呵呵笑了兩聲,「你想跟我談條件?」

  他大步過去,直接坐到了蘇停雲身邊,還將她抱到了自己腿上,一手攬著她纖細的腰肢,一手揉著她的胸,輕聲道:「敢跟我提條件的人,都死了呢。」

  他聲音陰森,連口中呼出的氣都是冷的。

  那冷氣吹到蘇停雲的脖頸上,讓她瞬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只是她沒有畏懼恐慌,也咬緊牙齒冷笑一聲,「不跟你提條件我也會死,橫豎都是死,我為何不提。」她斜睨魔尊一眼,冷冷道:「您說是不是?」

  我死不足惜,你捨得讓熹光死?

  沒想到魔尊微微一怔,隨後哈哈大笑,還拍了兩下手,「沒錯,就是這個樣子。」當年的熹光,不就是這樣一幅高貴冷豔的模樣,然私底下是個什麼光景,卻只有少數人知道了。

  這副皮囊太美,一個冷眼,也能讓人覺得韻味十足。

  「如果你不解開封印,我會死,她也會死。」蘇停雲看到魔尊的表情,心頭稍稍一慌,不過她強自鎮定,依然冷聲道。

  「那可不行,我解開了,你跑了怎麼辦?」魔尊笑得一臉痞氣,他整個人看起來很詭異,就跟個瘋子一樣,此時白皙的臉頰上有兩抹潮紅,顯得不太正常。

  「我有幾斤幾兩你會不知道?」蘇停雲微微抿唇,隨後道:「元神離體沒有依附我依然會消失,我需要進入你的那個鈴鐺養魂。」

  並非所有東西神魂都能依附其中,靈氣越強,且有陣法保護不說,還得需要諸多條件限制以及天生運氣。而魔尊的拘魂鈴,本身就是刻意煉製的魂器,正好可以保住她的元神不滅。

  「哦,全都是你在提條件,那你能給我什麼呢?」魔尊將懷裡抱著的人箍得更緊了些,下巴直接抵在她肩頸處,輕輕摩擦起來。

  蘇停雲噁心得不行,卻仍強打起精神,「我會扮作熹光,聽你吩咐,幫你拿到你想要的東西。」

  他不是要一個聽話的熹光去攪混水麼,那她就暫時假裝成服從他命令的熹光。

  床頭便是一面鏡子,蘇停雲能夠從鏡子裡直接看到魔尊的表情,他一開始臉色神情還十分愉悅,掛著痞笑,此時突然變了臉。

  不曉得這句話哪裡觸怒了魔尊,只見他伸手揪住了蘇停雲的頭髮,將她扯得頭往後仰,露出了白皙的脖頸,而魔尊另外一隻手直接伸到她喉嚨位置,長長的指甲在她脖頸上迅速劃出了一道血線。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魔尊冷冷一笑,忽然將她提起直接扔到床上,緊接著將她壓在了身下。

  他用手指輕輕撫摸那脖頸上的血珠,又將手指拿到嘴邊,輕輕舔了一舔。

  他俯身的時候,胸口的玉佩輕輕晃蕩,而看到那血色玉佩,他的眼神更加暗沉。魔尊低頭,動作粗暴地將蘇停雲壓到身下,而此時的蘇停雲渾身虛脫無力,神魂劇烈疼痛,頭都像是快要炸掉了一樣。

  她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神魂被鎖在這肉身裡,找不到出口。偏偏這肉身,本來的元神不知道藏匿何處並未消失,此刻強烈的排斥她這個異魂。

  魔尊壓在她身上,她都無力反抗,身子軟綿綿的躺在那裡,跟一條水蛇一樣。

  「等我滿足了就把你放出來,如何?」他吻上了她的下巴,在湊近她嘴唇的時候眉頭一挑,眸中盡是嫌棄。隨後他將脖子上的玉佩放在了蘇停雲唇上,這才撕開她的衣襟,吻上了鎖骨。

  此時的魔尊十分投入,他沒有施展神魂威壓,蘇停雲是能動的。

  但她沒動,她忍著心底的噁心,緩緩運轉靈氣蓄力。只是她已經無法繼續等待了,元神幾乎崩潰,而身體的噁心感也刺激著她。

  蘇停雲喚出春水劍,用盡全身力氣紮向了魔尊,事實上她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想著拼死一搏,卻沒想到,春水劍竟然穿透了魔尊的靈氣屏障,紮透了他的衣袍,刺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劍鋒披荊斬棘,刺穿一切屏障,刺入了魔尊的胸膛,劍尖紅芒飲血,紅光猶如一道游龍突然流轉整個碧綠劍身,眨眼又消失不見。

  蘇停雲手握著春水劍,她元神已經到了極限,大口大口的嘔血,眼前一片模糊。

  她只知道劍刺入了肉體當中,卻不知道魔尊傷勢如何,也沒有力氣把劍拔出來了。她實力低微,只是這天底下的一個小人物,然必死之境時,也要臨死反撲,才不枉此生。

  魔尊看著胸口的劍,他伸手抹了一把血,呵呵笑了兩聲,徑直把血抹到了玉佩之上。他沒有施展神魂威壓,因為他感覺得到對方的神魂氣息十分微弱,若是鎮壓一下,怕元神就飛灰湮滅了。同樣他也知道這裡面的神魂修為不高,哪怕他不施展神魂威壓,對方在自己面前也沒有反抗之力,卻沒想到,他失算了。

  被人捅了一劍?

  還流了好多血……

  魔尊哈哈大笑起來,他摸著胸口的玉佩,喃喃道:「很好笑對不對?」

  他好久沒有受過這樣的傷了呢。

  下一刻,他一把將昏迷不醒的蘇停雲從床上提了起來,也不替自己止血,反而是手掌拍向昏迷的肉身,將那些刺入其中的金針一一擊出,隨後搖動拘魂鈴,將其體內元神收入鈴鐺之中。沒有了元神的熹光肉身就那麼被他隨手扔在了床榻上,動作沒有半分溫柔。

  他轉身欲走,走到石門前又回頭,大手一揮,一道勁風刮過,床上機關打開,熹光的肉身直接滾進了床內冰冷的液體當中。

  當年那些人追捧的熹光女神,於他而言,也不過是個備用的軀殼。他真正想要的,沒人能給他。

  走出石門,魔尊搖了一下手裡的鈴鐺,鈴鐺內那個叫蘇停雲的元神,他對她更好奇了。她為何能輕鬆附體,若是弄明白原因,不管花多大的代價都值得。

  此時元神在拘魂鈴內,他知道那元神已經極度虛弱,因此魔尊出去之後便吩咐手下佈陣,他取了神仙草燃於陣中,用以養魂。

  神仙草徐徐燃燒,青煙寥寥升起,淡青色煙霧湧入了懸浮在陣法中間的鈴鐺裡,也湧入了蘇停雲元神之中。

  微弱的力量一點一點兒的進入她的元神,減輕她的疼痛,讓她在睡夢中,得到了滋養。

  ……

  不管未來如何,只要有一絲生機,她都會努力的活著。

  不僅是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還在等待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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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5:17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零三章 交易

  沒過兩天,魔尊又抖鈴鐺讓蘇停雲附身到了熹光的身上。

  他派出去的人還沒帶回來蘇停雲的消息,足以說明這人確實沒什麼名氣,修真界天大地大,一個毫無名氣的修士還真不好挖出來。不過他也不著急,把熹光當年的一些事情講給蘇停雲聽,末了還道:「你從前的老相好斷破天和王玄芝都得了一把仙宮秘匙,隔幾日我便帶你去會會他們,看看你能不能像從前一樣,把東西給騙過來。」

  他不屑做上界修士的狗腿,如今掌握的消息就少了許多,仙宮秘匙一把沒搶到,這讓他心頭是有幾分不爽快的。

  「我不是熹光。」蘇停雲現在神魂舒服多了,不過聽到魔尊的話,特別是他還提到了王玄芝,她心情就更加不舒坦了。

  聽到峨前輩臨死前沒有提他一句,那王玄芝當時黯然神傷的表情讓她覺得王玄芝其實還是喜歡峨前輩的,然魔尊又不知道她認識峨長光和王玄芝,不會編排這些事情來騙她。也就是說,王玄芝跟熹光才是不清不楚。

  而且魔尊提到了仙宮秘匙,是她之前猜錯了,那個裝天火的盒子並非鑰匙,而現在真的鑰匙出現了,還是小眉的鑰匙落到了其他人手裡?蘇停雲希望是前者。

  魔尊沒跟她爭,「你不是熹光,你是蘇停雲,那你告訴我,你如何能離魂,為何能附身?」

  魔尊平素身上就是一股陰邪之氣,此時問話的時候笑眯眯的,語氣也十分溫和,整個人周身的氣質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等聽到蘇停雲說她也不知道的時候,那些如沐春風的微笑瞬間轉化成滿臉陰狠,他單手鎖住蘇停雲的咽喉,「不要給臉不要臉?」

  魔尊手上用足了力道,「你的劍是魂器,能夠被你收入元神……」他說到這裡自個兒頓了一下,隨後一雙眼睛都在發光,聲音裡都帶著顫音,「難不成,你是劍靈?」

  「我是人,我生來就元神不穩。」蘇停雲氣都喘不過來了,擠出微弱的聲音道。

  魔尊臉色陰沉,鎖著她喉嚨的手更加用力。卻在這時,一個聲音道,「她給不了你答案,但我可以幫你。」

  魔尊陡然鬆手,將蘇停雲扔到一旁,隨後伸手虛空一抓,武器架上的長刀直接飛入他掌心,而他握刀之後,整個人變得殺氣騰騰。

  這裡算是拜月教守衛最森嚴的地方,卻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了。魔尊瞧不見來人,但他並不慌亂,直接往前劈出一刀,只聽無數慘嚎聲響起,而石室內,陡然出現了陣法波動。

  感覺到陣法波動的方向,魔尊再次一刀劈出,就聽那人又道:「你的夢貘鳳羽車架內的殘魂,我有辦法保住她元神不散。」

  話音落下,魔尊手微微一顫,他身上戾氣盡顯,語氣陰森地道:「你是什麼人?」

  任誰都想不到,魔尊最想要的,就是保住鳳羽車內的器靈。

  法寶是有可能生出器靈的,但這需要漫長的歲月,需要長久的陪伴,也需要一個契機。有可能是為了保護主人而生出的意識,也有可能是主人死後殘留其上的執念,當然,天地有靈,或許在漫長的歲月之中,它也能自行生出靈智來。

  鳳羽車內也有器靈。卻並非正常途徑而來。

  器靈乃殘魂凝聚而成,跟自然生出的器靈並不相同,她已經堅持了幾千年,如今,越來越虛弱,已經堅持不了太久了。

  她是他親手創造出來的生命。

  她有當初那隻火鳳的意志。

  她很美,在魔尊心裡,那個第一美人熹光,連她一絲一毫都比不上。可是她沒有身體,她並非天地間自然誕生的生靈,為天道不容。魔尊喜歡折磨人的神魂,是因為他想找到方法,替她延續生命。他偷走熹光的肉身,是希望她能有真正的身體。然他嘗試了無數次,都沒有找到真正的解決辦法。

  這是他隱藏在心底的秘密,此時,就這麼輕易地被人揭穿了。魔尊反手一刀,將刀尖架在了蘇停雲脖子上,他冷笑道:「雖然你鬼鬼祟祟不現身,一來還道破我的秘密,不過我知道你是為她而來,主動權依然在我手裡。」

  他刀尖輕輕一劃,蘇停雲脖子上就破了一道口子,鮮血止不住的往外流,而她之前被掐了脖子,脖子上幾道深深的指印,看起來觸目驚心。蘇停雲疼得厲害,卻沒有吭聲,她已經猜到來的人是誰了。

  魔尊繼續道:「想要跟我談條件,就拿出誠意來。」

  ……

  話音落下,石室內一人憑空出現,他看起來半點兒修為都沒,就那麼靜靜立在中央。

  蘇停雲目光一閃,果然是白夙。他已經從禁天涯底出來了麼,為何只有他一人,要知道,白夙不能施展靈氣,他平素裡連自個兒飛行都做不到。

  「又是一幅生面孔。」魔尊笑了一下,「你是如何得知我想要什麼的?」

  「哦,因為我是千機閣主。」白夙淡淡道,他掃了一眼面色慘白衣衫淩亂的蘇停雲,眉頭微微一皺,倒是沒想到,熹光的肉身會在這裡。他來這一界也就三百多年,這些三千年以前發生的事情,他雖然知道一些,卻也並不完全。拜月教的地下宮殿裡也沒有舌蘭草,因此他找到這裡,還耽擱了兩天時間。

  「以你鳳羽車器靈的衰弱速度,她大約還能支撐二十年。」白夙看到蘇停雲脖頸上的鮮血臉上的表情也沒多大變化,他只是道,「我可以保她三百年元神不散!」

  魔尊雙瞳內紅芒閃現,他將白夙盯了許久,呵呵一笑道:「難怪千機閣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原來這閣主是上界之人。」

  此人周身看起來靈氣全無,但依然能讓人覺得神魂強大無比,分明是上界修士的特徵。既然是上界之人,不能使用靈氣,那他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他直接大馬金刀地坐下,將蘇停雲扯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隨後才道:「若你能幫我的忙,我自然也能把人還給你。」

  說完之後,他將胸口玉佩摘下,就見漆黑的鳳羽車架憑空出現,卻並沒有平常那麼大,此時的車顯得十分秀氣,也就不過屋內桌子大小,然車架上的鳳凰尾羽毛輕輕搖晃,更顯靈動逼真。

  此時車內坐著一位紅衣女子,她端坐在車內微笑,眉眼風流顧盼生輝。但她並無實體,乃是一層朦朧光影。

  她是車內器靈,被魔尊喚為鳳靈。此刻的鳳靈,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白夙,她時不時回頭瞧一眼魔尊,臉上的笑容更加豔麗嫵媚。只是視線落到蘇停雲身上時,又顰起了眉。她是器靈,思想也簡單,以前早早認定了熹光的身體為自己的肉身,就像是一件衣服一樣,現在被別人穿了,她就不滿意了。

  白夙取出一枚銀質小人,隨後一扔,小人落地之後便跟真人一模一樣,是個拿著掃帚的青衣女子。

  「這是我白家秘術,她元神可以附身其上,此乃五行秘術,只要她不離開地面,就永遠會跟真人一模一樣。」

  就好比那銀魚,只要在水裡就跟真魚一模一樣,但一旦離了水,就變成了銀葉子。

  話音落下,鳳靈迫不及待地進入女子體內,她動作太快,連魔尊都沒能阻止。他擔心對方有陰謀,手上大刀往下稍稍移動,刀尖刺入蘇停雲心窩處,鮮血汩汩流出,一下子就打濕了本來就很薄透的衣衫。

  蘇停雲其實此時可以離體,最多飄在外面,起碼也不會感覺到疼痛。但她強忍著疼,沒有離開。她始終記得,這具身體有渡劫期修為,而現在,魔尊沒有在她身上施展什麼太多禁制,雖然神魂威壓一直鎖定著她,使得她渾身僵硬移動困難,但並非完全不能動。

  她可以動的,只是裝作不能動。

  白夙不能動用靈氣,他隻身一人過來,若有危險,她希望自己能夠幫上忙。

  鳳靈進入掃地的青衣女人身體內,那女人就僵直不動了。

  就在魔尊臉色越來越陰沉之際,青衣女人丟下了手裡的掃帚,直接跑到了魔尊身邊,顫巍巍的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頰。

  「青鸞,我摸到你了。」她摸得很仔細很認真,冰涼的手指劃過他的眉眼,輕輕貼著他的臉頰,動作神情裡都充滿了溫柔。

  這樣的觸碰讓魔尊眼睛瞪大,手裡的刀都快握不穩了。

  刀尖稍稍遠離,蘇停雲得了喘息之機,她運轉靈氣,讓傷口勉強止住了流血。然就在這時,鳳靈的動作陡然僵住,青衣女子變回原形,並且直接飛入白夙掌中。

  魔尊青鸞雙目血紅,身上煞氣騰騰,隱隱有黑氣環繞其身,他咬牙切齒地道:「你敢騙我?」

  「我騙你做什麼?」白夙冷冷一笑,捏著手裡的銀傀儡道,「只是跟你做個交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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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3-5 05:24 PM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零四章 天罰

  「用她和拘魂鈴交換。」白夙捏著手裡的銀傀儡,「你先把拘魂鈴交出來。」

  這一界魔尊是個人物,數千年來從未放棄過對神魂的折騰研究,他的拘魂鈴能將人死那一剎那本該回歸天地的殘留意識收入鈴鐺內,乃是逆天而行,白夙行走了這麼多界,還是第一回遇到。

  能夠暫時保存蘇停雲元神的法寶他身上的確有,但拘魂鈴還在魔尊手裡,他就能輕易將蘇停雲從任何法器裡撕扯出去,所以必須一開始就將鈴鐺掌握在自己手中。

  魔尊眸子裡像是滴出血來,他眼神陰鷙,「我最恨人威脅我。」說罷,一把扯起蘇停雲,將她提在了半空中。

  「很巧,我也是。」白夙神色不變微笑應答,他兩根手指夾著銀傀儡,此時手指微微用力,銀質傀儡身體慢慢變軟,而他看到魔尊神情瘋狂,便直接將銀傀儡捏在了手掌心裡。

  熹光的身體受再重的傷,只要蘇停雲能即時離魂就不會有大礙,雖然此時此刻蘇停雲元神被壓制無法動彈,但若魔尊真的下死手,他會用神魂威壓為其造成短暫停滯,讓蘇停雲有機會離魂。所以此時白夙更有信心,他倒是沒想到蘇停雲其實可以動,只是強忍著不動罷了。

  白夙手心裡出現了一小簇火苗,燒在了銀傀儡上。

  鳳靈一聲驚呼,讓魔尊面沉如水。他的心神都在鳳靈身上,此刻比狠,確實比不過這上界之人。他待鳳靈如自己的生命,而這上界修士對蘇停雲,只怕跟一個傀儡相似,若這麼比,他肯定會輸。

  想通此關節,魔尊倒也沉下心冷靜下來,他將拘魂鈴扔到了白夙手裡。

  白夙輕易抹去了拘魂鈴上魔尊的神識,這讓魔尊臉色一白,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魔尊冷笑一聲,伸手將嘴角鮮血抹去,「拘魂鈴給你了,把鳳靈還給我。」他動作也快,一手扔鈴鐺一手插金針,直接將蘇停雲的元神再次快速封入,以免對方搖鈴把她元神拘走,那他就完全喪失了主動。

  這封印雖然因為時間倉促而不能控制太久,但短時間的束縛也夠了。

  他封印完之後看到千機閣主眼神微變,魔尊心頭也有了底,他將蘇停雲放下伸手攬著她的腰,「現在該換人了,我還真有些捨不得。」

  卻見白夙掌心攤開,手心裡出現了一簇火苗,「我的天火本就是鳳凰涅槃時梧桐木上所生的涅槃火,對你那器靈殘魂十分有益。現在麼,你把人放過來,送我們到地宮外,我就把鳳靈還給你,送你一截鳳凰涅槃時棲身的梧桐木,保她三百年不滅。」

  說罷,白夙取出一小截梧桐木枝椏,不過一尺來長,被他天火點燃過後,扔到了魔尊身前。

  魔尊一手抓住,他笑了一下,直接應道:「好。」

  說完大手一推,將蘇停雲推到了白夙面前,白夙伸手抓過,將人藏於背後。瞬間,兩人身形完全消失。

  然魔尊不慌不忙,「我這地宮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算你消失了又如何,你也出不去。」說完他踩了一下腳下地磚,隨後伸手往前一指,就見無數攻擊瞬間湧向了門口他所指位置,而後,他手握長刀,一刀斬去。

  白夙不能用靈氣,他現在使用的都是之前準備好的陣盤,但陣盤裡靈石消耗光,便不會再起到任何作用。在進入陣盤防禦之時,白夙就已經解開了蘇停雲身上的金針封印,他當初破過黑家施加在任甲身上的封印,相比起來,魔尊的手法就要簡單粗糙得多。

  「若有危險,直接進入鈴鐺。」白夙輕聲告訴蘇停雲。

  白承雨就在地宮外接應,如果真遇到問題,他會想盡辦法讓白承雨帶著蘇停雲脫身。當然,能帶走熹光肉身最好不過,這樣一來,破除禁天涯封印就指日可待了。

  陣盤即將碎裂,白夙出聲道:「魔尊只需護送我們到地宮外即可,臨走之前,犯不著擺下如此陣勢相送。」

  「我只是告訴你,別想耍花招。」魔尊冷笑一聲,猛甩袖子,「請!」

  一個不能用靈氣的上界修士,一個元神虛弱瞬間就能鎮壓的低階元神,只要鳳靈回到自己手裡,他還怕了這兩人不成,到時候,兩個都別想走!上界修士又如何,到了他拜月教地頭,是條龍也得盤著,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三人走出地宮甬道,一路上,魔尊臉上都掛著冷笑。

  白承雨悄無聲息地隱藏在暗處,等到了老大,他才顯出身形,一頭霧水地將老大和身側那位嬌滴滴的大美人送上了飛行法器,人上了法器,他便把所有的防禦法寶都催動,法器上寶光四射,五顏六色的靈氣寶光簡直閃瞎了眾人的眼。

  這些都是仙器,他施展起來費力,還在不停地吃丹藥,蘇停雲見狀,便強打起精神運轉靈氣,把體內靈氣源源不斷地送人白承雨背心,白承雨感覺到貼在自己後背上那隻柔軟的手掌,臉都微微泛紅了。

  「姑娘,你……」

  「我是蘇停雲。」

  「啊,原來是婆婆哦。」白承雨瞬間覺得太遺憾了,剛剛那一點兒嬌羞的心思也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拜月教也是有護山大陣的,而此時,大陣已經開啟。

  「我已經送你們出了地宮,若是還不把鳳靈交出來。」魔尊長刀重重一揮,「那就都去死吧!」

  這個時候,白夙必須把銀傀儡交出去,否則的話,他們根本走不了。

  魔尊最快的飛行法器就是鳳羽車,那速度,即便是他們的飛行法寶也比不上,然而現在,鳳羽車沒了器靈,速度會減緩。白夙已經把鳳靈封在了銀傀儡裡,那魔尊一時半會兒是沒辦法解開的。

  他手裡飛出一片綠瑩瑩的葉子,托著銀傀儡飛上半空。

  魔尊施展擒拿術想將銀傀儡直接握住,卻發現他取不了。他飛入空中,將銀傀儡握在手裡,感受到裡面鳳靈的神魂,才稍稍安心。只是這銀傀儡被對方用靈氣固定在了空中,他竟無法挪動半分,這就是上界修士的實力麼?

  只用一點點靈氣,就能如此霸道。而這一絲靈氣已經引動了天上陰雲。

  白夙動用了一絲靈氣,此時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他瞄一眼天空陰雲,「打開陣法結界,你便能取出銀傀儡。」

  「好!」魔尊死死捏著銀傀儡,咬牙切齒地道。

  ……

  陣法開啟,白承雨驅動飛行法器遁入高空,而天上閃電將至,白夙不得以只能撤回靈氣,即便如此,那閃電依然落下,因為靈氣細微,閃電威力倒也不大,他還能承受得住。

  底下,魔尊取回銀傀儡放於地面,青衣女子立刻顯身,她委屈地站在魔尊身邊。

  夢貘拖著鳳羽車出來,魔尊直接站到了車架上,而鳳靈則坐到了車內,她發現只要離了地就會變成銀傀儡,頓時格外傷心。

  就見魔尊手上出現了一彎長弓,他彎弓搭箭,瞄準了飛行法寶上的那道神魂氣息。這本是掛在石室內牆壁上的那柄彎月長弓,弓內早已有了器魂,銀輝灼灼,箭出必飲血,他運轉靈氣全力一箭,渡劫期也能重創。

  此時,彎月長弓已經出現在了魔尊手中。

  想跑?沒那麼容易。

  上界修士沒法用靈氣,另外那個接應的人只有元嬰期,他們根本跑不過鳳羽車架,哪怕沒有器靈的鳳羽車,也能輕易追上,不會讓他們跑出自己的神識範圍之內。

  唯一靈氣充裕能夠讓他們跑得更快的,就只有占著熹光身體的蘇停雲了。

  所以,只要將她重創,他們一個都別想跑!

  他藏著熹光的肉身,無非是想讓鳳靈能夠有軀體,嘗試千年都沒有任何進展,如今,熹光肉身死活與他何干!魔尊一箭射出,天地色變!

  蘇停雲雖然很難受,一直堅持著運轉靈氣好讓大家跑得更快一些,然而忽然間,她神魂顫慄,背心發涼。

  一股強大的力量破空而來,她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到死亡的威脅。

  那是一支箭,一支破空而來的白羽箭,猶如一道閃電撕裂天空,朝著她飛射而來。

  遇到危險的時候要離魂躲起來!

  蘇停雲想到白夙的話,然而魔尊的車架就在身後不遠,他們一個不能用靈氣,一個修為不夠,根本逃不過渡劫期。

  白夙扔出最後兩方防禦陣盤,擋住了白羽箭,卻見那白羽箭一分為三,再次攻了過來,撞上了那些防禦法寶的層層寶光。

  白承雨修為有限,這些法寶能夠發揮出的威力也有局限,而此時同時受創,他哇地一聲吐出鮮血,卻屹立不倒,仍舊拼命催動靈氣逃命。而追在後面的魔尊也是臉色發白,他倒沒想到,這些人有這麼多法寶。

  那就更不能放過了,哪怕要以血祭殺也要將人留下來。

  他撥動弓弦,手指被弓弦割破,鮮血沁於弦上。而彎月長弓開始不斷的吸食他的鮮血,本來銀色弓身已經出現了淡淡紅芒,射出的三支白羽箭箭尾羽毛猶如鳳尾一般流瀉開,又像是一團火焰,朝著飛行法器上的蘇停雲再次撞了過去。

  「噗噗噗!」

  她聽到玉箭刺入血肉發出的聲音,她的背後是緊緊貼著的白夙,蘇停雲整個人都懵了。

  她衣衫本就很薄,此時像是被打濕了,她能夠感覺到溫熱黏稠的血跡,就那麼浸透她的衣衫,貼著她的皮膚。她不敢回頭看,她只是用盡全力調動體內靈氣,如果說一開始,她因為神識限制只能發揮出熹光三成實力,而現在,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就是渡劫期,她要帶他們走!元神透支,戒指不斷湧出清涼靈氣讓她保持清醒,她施展御風術配合飛行法器,終於將魔尊的鳳羽車徹底拋下……

  白夙臉色並沒有太大變化,這三支箭對他的傷害並不大,雖然他不能用靈氣,但本身肉身強悍,所以在情況危急時,他用肉身擋箭,會比施展靈氣去擋還安全得多。

  畢竟這區區三支箭的威力,肯定比不上天罰。

  他擋的時候沒想太多,卻沒想到,蘇停雲會緊張成那樣,眼淚跟發洪水一樣,嘩嘩地往外冒。

  這會兒魔尊已經追不上了,他直接把箭拔出來,雖然一開始用丹藥止了血,但這白羽箭是魔器,他不能用靈氣護著傷口,拔箭的時候血飆了出來,結果蘇停雲更慌了。

  看她慌慌張張給他嘴裡塞丹藥,也挺搞笑的。

  只不過這麼吃下去該噎死了。

  她到底跟誰學的,吃丹藥跟塞豆子一樣?(柳飛舟中箭躺倒_(:3」∠)_)

  「回拭劍島吧,那裡應該是這一界最安全的地方了。」雖然他們自個兒都沒意識到,拭劍島的封印和陣法到底有多強悍。

  白夙說完,想對著蘇停雲笑一下,卻在這時,他臉色瞬變。

  黑家的人來了。他一把抓住了蘇停雲的胳膊,將拘魂鈴塞入她手心,「回拭劍島,用熹光的肉身參悟浩然正氣,記住,大白在等你。」

  蘇停雲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這樣,正愣神間,就見白夙身形猛地躥向高空,他飛升上去的時候傷口又裂開了,有一滴血水都濺在了她臉上。

  白夙飛上高空,他周身靈氣運轉到極致,雙袖鼓風,將蘇停雲和白承雨直接送往了拭劍樓。與此同時,一掌擊出,以雷霆萬鈞的氣勢打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一個聲音喝道:「爾敢!」

  白夙冷冷回應,「我敢,怕你不敢!」

  天上電閃雷鳴,蘇停雲還沒緩過神來,就發現他們已經彷彿進入了一個黑洞,再睜眼時,碧空萬里,拭劍樓的竹林小島,就在他們腳下。

  而遠處一聲驚雷炸響,瞬時天旋地轉,本來晴朗的天空上,也佈滿陰雲。

  蘇停雲心神俱震,她眼皮一直跳個不停,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上界修士不是不能用靈氣的嗎?」她扭頭看向同樣呆住了的白承雨,「剛剛那個,是天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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