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非10 -【美食計】《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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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6 01:42 PM

105:上門說合

  如此說來,當真是有福相之人……

  「可既是傷了胳膊,再讓人來做工,未免說不過去。」韓旭眉頭皺起,這種事情自是不可對外宣揚的,總得有個正大光明的理由。

  「老爺,誰說讓她繼續來做工了。」曲氏輕笑著說道:「既然是福澤如此深厚之人,又焉能如此委屈她?」

  為了大局著想,她又何苦跟一個黃毛丫頭過不去。

  倘若真能把人納進府,救了老爺性命,自是好事一樁。

  若只是那志雲觀主胡謅,或是他們給弄錯了,倒也無關緊要,不過是個妾罷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你的意思是——」韓旭看著曲氏,聽懂了她的話外之音,「可呈機他現如今不在府中。」

  「左右不過是一房妾室罷了,且為的又是老爺您的身子,待呈機回來之後,將此中緣由向他講明,相信呈機也不會說什麼。」

  韓旭想了想,覺得正是這個理兒。

  而且他的身子,是真的拖不得。

  便交待了曲氏務必儘快辦好此事。

  曲氏笑著應下,眼中閃過一抹思索。

  上次她有意彌補,打算納江櫻為妾,卻被韓呈機拒了,她雖是不知緣由,但想來這次畢竟是老爺的意思,韓呈機再如何,也怨怪不到她這裡來。

  相比於韓呈機的喜惡,她更在意的是韓旭的性命。

  只要韓旭在一日,韓家還輪不到韓呈機來做主。

  若真的鬧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也不妨聽了崔媽媽上次給她的意見。

  那日崔媽媽在她耳邊說的一番話,現如今似還迴響在耳邊。

  大少爺跟她始終沒有親近之意,倘若有朝一日讓他得知了當年真相,後果不堪設想。

  倒不如,趁著老爺還在,名正言順地從三房過繼一個幼子養在膝下來的周全……

  前提是,大少爺不能繼續活著了……

  曲氏袖中的手攥成了拳,目光閃爍不定。

  且再看看吧。

  若是韓呈機真的不識抬舉,那她也別無他法了。

  ---

  莊氏正在院中曬著小魚乾,忽聽院外有人在喊:「可有人在家?」

  「誒!」莊氏響亮的應了一聲,邊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就見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人走進了院中。

  「敢問這位夫人是?」莊氏望著婦人的裝扮,疑惑地問道。

  這身上穿的,手上戴的,頭上插的,那叫一個富貴。

  而這種富貴,可不是鎮子上王員外的媳婦那種土裡土氣的富貴,而是讓人一看就覺得不是從小地方出來的人。

  「我的城裡的姜媒婆。」婦人簡單的介紹了自己一句。

  莊氏臉上一訝。

  果然是肅州城裡來的人,姜媒婆,這個名號她也是聽過的。

  說是城中最好的媒婆,非富貴人家的親,她是不屑去說合的。

  所以她環顧四周過後,眼中透露出來的那種濃濃的嫌棄,就很好理解了……

  但是,問題來了。

  「不知道姜媒婆來我家有什麼事情嗎?」莊氏雖是一身樸素的裝扮,可氣勢上卻絲毫沒有矮下半截。

  這可是她的地盤,輸什麼也不能輸氣勢!

  「你家姑娘真是走了大運了。」姜媒婆哎喲了一聲以表艷羨。

  莊氏被她哎喲的直迷糊。

  什麼?

  她家姑娘?

  櫻姐兒?

  這是來給櫻姐兒說親的?

  莊氏心想著姜媒婆名氣這樣大,想來男方那個身份必定不俗,若是真的瞧上了櫻姐兒,倒也不是壞事。

  姜媒婆也不是磨嘰的人,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是刺史府的大夫人請過來說合的,韓大夫人有意要納你家姑娘給韓大少爺做妾室——」

  「妾室?」莊氏直接就忽略了媒婆前面的話,只聽到了妾室二字。

  她這個人是寧死也不會給人做妾的,所以也沒想過要讓櫻姐兒做妾。

  「怎麼?」姜媒婆把她的臉色看在眼底,不由地冷笑了一聲,難道她認為自己姑娘可以嫁到韓家做正妻不成?

  說出去真是要讓人笑掉大牙了。

  士族人家,歷來沒有娶庶人做妾的規矩。

  更何況,像這種窮苦的人家,能有個姑娘嫁到士族人做妾,那已經是山窩裡飛出金鳳凰了!

  「韓家是什麼人家,想來你也清楚罷?」姜媒婆看著莊氏說道,「這可是旁的富貴人家求也求不來的好事。」

  所以今日她與其說是來說合,倒不是說是來知會一聲的。

  畢竟這種好事,根本不會有人拒絕。

  除非是腦子出問題了罷?

  莊氏眉間滿是思索。

  雖然做妾令她反感,但不得不說,韓家的確不是尋常的人家可比。

  而且,櫻姐兒在韓家待過一段時間,據說後來離了廚房就是伺候在那位大少爺院子裡的,說不準……對那位大少爺有些情分在呢?

  她雖然不太贊同這門親事,但畢竟不是生身母親,沒辦法直接替櫻姐兒答應或否定,倒不是等櫻姐兒回來,把這件事情告訴她,讓她自己來拿主意,她幫著在一旁參謀參謀就成。

  想到此處,莊氏面上沾了些笑,對姜媒婆說道:「此時等我家姑娘回來,我同她說一聲,若是我家姑娘沒意見,我自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姜媒婆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聲兒。

  心道裝什麼呢?

  答應就答應了,還非得把自家姑娘說的那麼清高,不為權勢折腰一樣。

  不過這樣的人家,她見得太多了。

  「好,那我且先回去了——」姜媒婆甩下一句話,施施然離去了。

  莊氏道了句慢走不送,片刻之後,也出了院子,在院門口張望著。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兒,得好好跟櫻姐兒說一說。

  這幾個孩子,都去了大半天了,怎地還不見回來?

  莊氏這邊正盼著江櫻能快些回來,不成想卻瞧見了梁家的家丁,帶著一名大夫飛快地走來。

  「怎麼了?」莊氏沒來得及多做思考,便大步上前問道。

  梁文青和櫻姐兒他們去城裡玩了,梁家統共就她跟梁平兩個主子,此刻梁家的家丁請了大夫,用腳趾頭想也想的出來必定是梁平有了什麼事情。

  不管平素裝的再如何漠不關心,可真到了這種時候,根本控制不了。

  那白面兒一樣的小家丁也認不得眼前的大嬸子是哪個,只急著要帶郎中回去,便抹了一把汗道:「我家老爺忽然腹痛難當,疼的已經昏過去了!我正要帶這位郎中回去,大嬸子您快讓開吧!」

  莊氏一聽這話,嚇得立馬側身給郎中讓開了路,自己則是原地發了會兒冷汗,反應過來之後,拔腿就跑著跟了上去。

  江櫻和梁文青宋春月從城中回來的時候,已經快至申時。

  二人在宋春月家門前下了馬車,梁文青則是直接乘車回了家。

  逛了大半日,除了在城裡吃了頓飯之外,就買了些女兒家的珠花珠釵之類。

  其外,江櫻還順帶注意了一下要租賃的鋪子。

  倒有幾處不錯的,便想著過幾日等胳膊徹底好全了,便和莊氏一道兒去看看。

  江櫻和宋春月各自回了家之後,江櫻這才發現,家裡的門雖然開著,卻沒瞧見莊氏的影子。

  江櫻沒大在意,只當莊氏是去誰家串門忘了關門。

  可直到天黑,也沒瞧見莊氏回來。

  江櫻有些放心不下,將門鎖好打算去找莊氏。

  然而剛把門鎖上,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喊她,「阿櫻姑娘——」

  江櫻舉目望去,就見黑暗中,阿玉提了一盞燈籠疾步正朝她走來。

  「阿玉?怎麼了?」江櫻問道。

  阿玉是梁文青身邊的丫鬟,難道是梁文青有事找她嗎?

  「我家小姐讓你過去一趟!」阿玉因為走得急有些喘,頓了頓又說道:「你奶娘在我們家呢……」

  「什麼?」江櫻的眼睛頓時瞪圓了。

  奶娘,奶娘去了梁家?

  「她不肯走……小姐就讓我來找你,把她勸回家吧。」說到這裡,阿玉都有些難為情了。

  但她未來得及說明原因,這番話聽在江櫻耳中,不由地就想左了。

  這意思是,大晚上的,她奶娘死死賴在梁家不肯走?要她這個家屬去把人拉回來?

  奶娘對梁鎮長的態度,未免轉變的太快了些?

  先前明明還那麼被動!

  主動追求幸福固然是好事,可是大晚上的賴在別人家真的合適嗎?

  在阿玉的注視下,江櫻覺得有些丟臉,但還是沒敢耽擱,跟著阿玉腳步匆匆的去了梁家。

  因為先前的宅子都焚毀,重建需要很長的時間,梁平便暫時搬回了之前的舊宅住,而這座舊宅的位置卻是吊在桃花鎮的最後頭,江櫻隨著阿玉走了快半個時辰,才算抵達目的地。

  雖是舊宅,但也是一座三進的大院。

  被阿玉領著來到了梁平安歇的內院,剛一踏進門檻裡,就見梁文青坐在堂屋裡板著一張臉。

  「你可算來了!」梁文青站起身來,手指內間道:「你快些把你奶娘帶回去吧,這若是被傳了出去,成什麼樣子?」

  她對跟自己娘親長相神似的莊氏,真的提不起好感來。

  甚至可以說,倘若莊氏沒有這麼一張跟娘親相似的臉,她還不至於如此排斥。說不準還要對她這種行為,贊上一句不畏人言的真性情。

  這回江櫻是真的被嚇到了,沒想到奶娘竟還賴在了人家房裡……

  這得需要擁有一張多麼強大而深厚的臉皮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6 01:48 PM

106:論不要臉的重要性

  江櫻和梁文青一同進了內室。

  內室之中,莊氏正坐在邊的鼓凳上,目光不離上的梁平。

  江櫻這一瞧便知道自己方才想左了,「梁鎮長這是怎麼了?」

  「大夫說是得了腸癰,已經扎過針了,只是不知幾時能醒過來。」梁文青這邊說道。

  「腸癰……」江櫻瞭然的點了頭,這種病忽然一來是挺嚇人的,怪不得莊氏什麼都不顧,也要守在這裡了。

  莊氏聽到動靜,已是回過了頭來,看到江櫻走來,勉強笑了笑。

  梁文青暗暗捅了捅江櫻的腰。

  江櫻嘆了口氣,遂對莊氏說道:「奶娘,咱們回家吧?」

  莊氏這時也已經冷靜了下來,知道再強留下來也是招梁文青厭煩,自己的身份的確尷尬,便點點頭站起了身來。

  二人朝著外面走去。

  在即將踏出內室之前,莊氏猶豫了一下,而後回頭對梁文青說道:「梁小姐,有勞多照看些了,大夫說了,在醒來之前不能離人,萬一又——」

  梁文青不待她說完便不耐煩的打斷,「我自然知道,這是我爹,還用你來教我怎麼照顧嗎!」

  莊氏臉上一陣漲紫,尷尬的點了下頭,便隨著江櫻離了梁家。

  江櫻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

  奶娘顯然還是對梁鎮長餘情未了的。

  而梁鎮長更不用說了。

  倘若二人真的有複合的打算,最大的阻礙只怕不是世俗的議論,畢竟二人現如今都是單著,不牽扯道德倫理的問題,所以二人之間最大的阻礙,還當是梁文青。

  想想這位小姐的脾氣,江櫻只有搖頭的份兒了。

  這一路上,莊氏都心不在焉的,腳步更是虛浮的很,江櫻見她如此,也沒多說多問,二人一路沉默回到了家中。

  簡單的吃了些飯菜之後,莊氏囑咐了江櫻早些歇著,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

  次日早。

  江櫻本是打算起身準備早飯,卻發現莊氏已經在廚房裡忙活了。

  見江櫻探頭進來,莊氏回過頭對江櫻笑著說道:「快去洗漱吧,待會兒就能吃飯了,蒸了你愛吃的細蔥花捲兒。」

  江櫻一聽笑了點頭,忙去了院中洗漱。

  看來奶娘已經對昨天的事情釋懷了。

  依照莊氏這性子,倘若時刻記掛著,那才奇怪了。

  只是,心底肯定是有些在意的。

  江櫻洗漱後,莊氏便催著她過去吃飯,江櫻便也沒顧得仔細的去挽髮,只拿了根墨綠色的綢帶將一頭柔亮的烏髮鬆鬆的繫在腦後。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外面隱隱傳來了噪雜的腳步聲。

  莊氏和江櫻渾沒有去在意。

  莊氏忽然想到了昨日媒婆上門的事情,便道:「櫻姐兒,奶娘問你個事兒。」

  江櫻吃下一口粥,點頭看著莊氏。

  「昨天韓府——」

  然而這邊莊氏剛開了口,就聽那邊院門忽然被拍響。

  「我先去看看。」莊氏擱下筷子,出去開門。

  江櫻夾了一顆青菜丸子送進嘴裡,忽然就聽外面莊氏拔高了的質問聲:「……我們何時答應了?誰讓你們過來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說話的是一道尖利的婦人聲。

  江櫻皺皺眉,連忙走了出去看。

  這一看,頓時被眼前的景象給震住了。

  家門前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四人抬的淺紅色花轎停在門前,一個穿紫紅色並蒂花綢緞褙子,鬢邊插著大紅色花的婦人面帶慍色的看著莊氏。

  這是怎麼一回事……

  江櫻迷茫的看了一眼那淺紅色的花轎,隱隱意識到這是抬妾進門的儀仗。

  可是,這跟她們家有關係嗎?

  「喲,姑娘出來了——」喜婆眼光落到江櫻身上,目光裡含了些驚艷。

  小姑娘一身淺青色襦裙,一頭青絲綁在腦後,露出一張白皙素凈的小臉,雖還有些未脫稚氣,但打眼一瞧就是個美人坯子。而且照她多年來的經驗來看,這面相可謂是福氣無邊。

  怪不得韓家瞧上了呢。

  思及此,喜婆邊走上前邊道:「姑娘可別誤了時辰,快進去打扮打扮咱們走吧!」

  「走什麼走!你今個兒把話給我說清楚了,我昨日可有答應下來?」莊氏把茫然到不行的江櫻一把推到身後,自己則是叉腰看著喜婆質問道。

  喜婆細長的眼睛微微瞪圓了,「現在可不是拿喬兒的時候!」

  這都什麼人,怎的如此沒有分寸。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原本是想看看哪家的姑娘要去做妾,卻不料瞧見了這樣一齣好戲。

  宋春風一家聽到動靜,已是走了出來。

  見莊氏跟那喜婆吵得不可開交,連忙上前詢問出了什麼事。

  「李大嫂,我跟你說,這婆子昨日裡來我家裡說合,我只道問一問櫻姐兒的意見再行決定,豈料我這邊兒還沒來得及跟櫻姐兒講呢,她竟是把花轎給抬來了!青天白日的,這不是要強搶嗎!」莊氏說話向來毒舌,一番話說得嗓門兒又大,引得眾人紛紛引論起來。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江櫻總算是聽明白了。

  宋春月聽得傻了眼,跟江櫻對看了一眼,就見江櫻果斷搖了頭。

  什麼做妾不做妾,做哪家的妾,她都完全不知情啊!

  「你們是哪家的!」宋春風怒氣騰騰的上了前去。

  「我們可是刺史府過來的!」喜婆一挺腰,中氣十足的模樣。

  說話的間隙,餘光掃了掃站在一旁的江櫻。

  果然從江櫻臉上見到了驚異之色。

  看吧,受寵若驚了吧!

  誰不知道韓家?怎麼會有人拒絕這樣的好事?

  「我管你什麼刺史不刺史,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宋春風完全不買帳,他長這麼大還沒怕過什麼,更何況此事關乎江櫻。

  喜婆嘁了一聲,只看向江櫻問道:「這事你們誰說也不算,只問問這位小娘子嫁是不嫁?雖說是做妾,可對方乃是韓府大少爺,這樣天大的好事,可是求也求不來的——」

  圍觀的鎮民們個個面帶震驚。

  他們這桃花鎮,幾百年來也沒出過一個嫁入韓家做妾的姑娘啊!

  這是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氣!

  「櫻姐兒,你說呢?」莊氏皺眉看著江櫻,她是不贊同的,可是這事她不能全做了主。

  宋春風幾人也齊齊的看向江櫻。

  江櫻腦子裡有些混亂,她不知道大少爺這是發了什麼瘋,竟要納她為妾,橫豎的想也不能相信會是韓呈機的意思,臉色幾變之下,口氣卻是半點猶豫都沒有,搖頭說道:「諸位請回吧。」

  不遠處,晉起緊緊握起的拳頭,驟然就鬆開了。

  「什麼?」喜婆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長相嬌憨和氣的小姑娘。

  竟然考慮都不考慮?

  「你可是想清楚了,這可是韓家!」喜婆重聲道。

  江櫻看著她說道:「請代我回句話,多謝刺史府厚愛,但民女無福消受。」

  且不說做妾不做妾,就是嫁給大少爺這種事情,就讓她覺得足夠荒唐了,這種事情,她就想也不曾想過。

  「但你們昨日可是答應的了!難道想反悔不成?」喜婆見軟的不行,竟是威脅道:「連刺史府你們也敢耍弄嗎!」

  她可是跟韓家那位大夫人打了包票的!

  若是這人抬不回去,且不說韓家會如何,就說日後,她在這肅州城裡就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你要臉嗎!紅口白牙的在這胡說八道,我昨個兒什麼時候應允你了?你可敢對天發誓嗎!」莊氏氣急,怒罵道。

  「你以為你家姑娘是什麼東西,你要是不答應,人家韓家還能上趕著來搶人不成!」喜婆毫不示弱。

  這話說的就太難聽了。

  「我呸!」

  兩人異口同聲的啐道,江櫻起初還以為是自己呸出來的,打眼一看,原來是莊氏和宋春月一人送了一口唾沫給那喜婆。

  喜婆沒有防備被莊氏吐了一臉,一面跳著腳拿帕子擦抹著,一面被氣的蠻不講理地說道:「今個兒嫁不嫁可由不得你們!」

  「嫁?那行!我嫁,把我抬走吧!」

  莊氏冷笑一聲,大步上前。

  四周靜了靜。

  宋春月宋春風和江櫻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要鑽進花轎裡的莊氏。

  江櫻深深的震驚了。

  都說她不按常理出牌,可真的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是莊氏啊!

  「你,你幹什麼!」喜婆反應過來,連忙驚道:「你們還不把她給攔住!」

  被這神一般的轉折被驚得掉了下巴的轎夫們,這才後知後覺的去拽住莊氏。

  然而莊氏的力氣卻不是蓋的,大臂一揮把他們甩開,直起了腰看著那喜婆,居高臨下地冷笑道:「你不是說昨個兒我答應了嗎?沒錯,昨個兒我就是答應了,可是答應的是把自己兒嫁過去!抬啊,你們怎麼不抬!」

  不就是不講理嗎,她也會!

  那喜婆被莊氏吼得一陣發暈,強自穩了聲音道:「你莫要在此撒潑,你一個婦道人家,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抬她回去?

  別開玩笑了!

  那韓大夫人不得生生氣的吐血身亡才怪了!

  「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我們桃花鎮上誰不曉得,我莊氏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怎麼不能嫁人了?」莊氏面不紅氣不喘地接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6 01:53 PM

107:羞澀的少年

  喜婆腳下踉蹌了一下,氣的手指都在發抖。

  「別跟這個村野粗婦廢話,今個兒咱們必須把人抬過去!」喜婆手指一揮,對幾名轎夫發號施令。

  「我看你們誰敢!」莊氏先是一把揪住了那喜婆,而後又揪住了一名轎夫。

  餘下的三人卻趁機朝江櫻圍了過去。

  江櫻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面臨著被搶回家做妾的狗血戲碼,一時間怒從中來,剛要驅動意念取出菜刀來個一鳴驚人,結果卻沒人肯給她這個機會。

  宋春風這邊剛踹倒了一個,另外兩個也倒在了地上哀嚎不止。

  幾乎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江櫻看著不知是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前的晉起,既驚且喜。

  「她說不嫁,你們是沒聽清嗎?」晉起垂眸看著倒在地上的一伙人,冷聲問道。

  倒地的轎夫又疼又驚,他們壓根都沒看見這人是怎麼來到身前的,一條胳膊就這樣斷了!

  「還不快滾!」宋春風又朝跟前的人狠狠踹了一腳。

  幾人連忙連滾帶爬的站起了身子來,莊氏見狀,這才鬆開了手中攥著的兩個人,厲聲說道:「刺史府有什麼了不起,我就不信這刺史府就可以這樣欺負人!」

  她印象中的韓家,可不是這副地痞模樣的!

  怕只怕是這喜婆自己怕受罰,刻意搬出了韓家來壓人。

  喜婆瞧出了這家人不是好捏的軟柿子,已是嚇得臉色發白,狠話都來不及放一句,便命轎夫抬著轎子飛快地走了。

  路上,還刻意地將自己的髮髻打亂,企圖待會兒到了韓府大夫人那裡,好大肆渲染一番這幫刁民是如何囂張、如何不將韓家放在眼中的。

  圍觀的人逐漸地散去,畢竟出來的急,大多是吃了一半早飯就跑出來的,現下看完了熱鬧,自是心滿意足的回去繼續吃飯。

  「你們別怕,據我所知,韓家可不是不講道理的。」李氏上來安慰莊氏和江櫻。

  她在韓府這麼久,多少還是了解些的。

  這些大士族內裡如何她不清楚,可外表的光鮮亮麗,他們卻是無論如何也要維持住的。

  對於他們來說,面子聲譽重要過一切。

  宋春風更是一臉這都不是事兒的表情,看著江櫻說道:「櫻櫻你莫怕,他們要是再敢過來,我必叫他們有來無回!」

  「得了吧你。」宋春月送了宋春風一對白眼,而後講道:「我跟我娘得去上工了,等到了韓府,我留意打聽些,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等回來了告訴你。」

  江櫻點點頭。

  她也覺得這事太突然了,肯定沒那麼簡單。

  宋春月剛要走,卻又看著她,補充了一句說道:「我覺得這事兒大少爺可能不知情,前幾日大少爺去了秉州,至今還沒回來呢。」

  江櫻心下既是恍然又是不解。

  恍然的是,她直覺韓呈機就不會這麼做,不解的是,既然韓呈機都不在,韓家為何會突然想起了要納她為妾?

  而且看這樣子,像是很著急的樣子。

  等江櫻回過神來的時候,宋春月和李氏已經走了。

  見晉起還在一旁,江櫻緊皺的眉頭這才舒展了一些,想到方才他擋在身前護著自己的模樣,心裡起了些漣漪,本想道謝,可覺得這一謝就把倆人之間的關係給謝的遠了,於是便道:「改明兒得空請孔先生過來吃火鍋,你也一道過來吧?」

  她原本表達的是,想用請吃飯的行動來報答晉起的援手之恩,可偏偏這種時候說出這句話來,落在幾人耳中,就是說不出的愛吃了……

  這才剛經歷了這樣一攤子事兒!

  還沒一轉眼的功夫,她竟又在琢磨著吃的事情了!

  這心可是要比護城河還要寬。

  但值得寬慰的是,幾個人已經可以足夠淡定的面對了。

  莊氏默默嘆了口氣,舉步回了院中。

  她好像真的被同化了。

  不然為什麼,她方才聽完江櫻那句吃火鍋的話,頭一個反應就是自己的早飯還沒有吃完?

  這邊,忽略掉她那句突兀的邀請,晉起皺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韓家大少爺,要納她為妾?
  
  他真想問問,韓家大少爺到底有沒有眼光,這個女人除了吃之外,到底還有哪裡吸引人的地方——

  「我也不大清楚。」江櫻擺著手解釋道,「但你別誤會,這件事情我是真的不知情。」

  見她這樣跟自己解釋,一雙漆黑的眼睛裡裝滿了無辜的神色,晉起心裡窩的一團氣,驟然消散了。

  又看了她一眼,晉起終究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江櫻目送著晉起的背影離開,忽覺衣袖一緊,一回頭,是宋春風拽住了她一隻衣袖,頭垂的極低。

  江櫻被他這副羞澀小媳婦的模樣給駭了一跳。

  「春,春風,你幹什麼……」江櫻警惕的看著他。

  「櫻櫻,你為什麼不願意嫁給韓家大少爺?」宋春風看著江櫻問道,臉上的羞澀半分未減。

  「……」江櫻被嚇得已經說不出話了。

  「櫻櫻,你……是不是為了我啊?」宋春風拽著江櫻衣袖的手,越來越緊。

  江櫻嚇得花容失色、嘴唇哆嗦著,一面用力的把衣袖從宋春風手中拽出來,一邊艱難地解釋道:「春風啊,你真的想多了……」

  宋春風卻好似完全聽不到似得,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江櫻將衣袖抽出,幾乎是魂不附體的逃離了宋春風的視線。

  ---

  很快,韓家大少爺納妾,上門接親被拒且鬧得動了手的事情,傳遍了整個肅州城。

  「這是哪戶人家?竟然連韓家也瞧不上嗎?」

  「說是人家根本沒鬆口呢,韓家這邊就去接人了……」

  「那這事兒可真的就是韓家理虧了。」

  「可不是嗎!這種事情人家要是不願意,又哪裡有強逼的道理?更何況這些士族不是成日把禮義廉恥放在嘴邊的嗎……」

  「就是不知道這家姑娘到底是什麼人?」討論的熱火朝天的百姓們,紛紛表示很好奇事件的女主。

  「這個我知道!」人群中,一名長相粗狂的漢子終於找到了切入點,迫不及待的說道:「今個兒這事我就在場呢,就是我們桃花鎮上今年剛搬來的一家住戶,那小姑娘呀,好像是姓江,說是從連城來的呢!長得也是沒的說,聽說還做的一手好菜,之前就在韓家上工——」

  「原來是這樣!」眾人紛紛露出恍然的表情。

  如此說來,肯定是這小姑娘在韓府做工的時候,入了那位大少爺的眼了?

  「據說韓家大少爺長得跟謫仙似得……只是可惜腿不能行。」

  「哎,當真也是人無完人吶。」

  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話題忽然就偏離了重心……

  「阿福,你覺得……這說的可是她?」大堂一角,手握彩盅的方昕遠抖了一下。

  「先前少爺不是讓我打聽了嗎……江家姑娘就住在桃花鎮上,之前也的確是在韓府做工的,想必說的應當就是江姑娘了。」阿福嘆了口氣,想想少爺為了避免碰見江家姑娘那也是煞費苦心啊。

  「阿福,你說……她連韓家少爺都不嫁,這說明什麼?」

  阿福想了想,贊道:「說明江姑娘不是貪圖富貴的庸俗女子!」

  「錯!」方昕遠拍案而起,眼神堅毅地說道:「她肯定是對我餘情未了!」

  阿福怔愣片刻之後,不由對自家少爺豎起了大拇指。

  能透過事情的表象看真相,這抽絲剝繭的能力,真是令人欽佩。

  「不行,不能再任由她這樣下去了……」方昕遠緊張的吞了口唾沫,對阿福吩咐道:「這樣,你去一趟桃花鎮,請她過來一趟。」

  「什麼?」阿福以為自己聽錯了。

  少爺竟然主動要見江姑娘,這……不符合常理啊!

  「今天我要跟她徹徹底底的說明白,讓她徹底死心。」方昕遠一臉大無畏的表情,閃瞎了鄰座之人的眼睛。

  阿福不敢耽擱,即刻趕車去了桃花鎮請人。

  江櫻見到阿福的那一刻,迷茫了一下,而後才露出一臉恍然的神色。

  阿福看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是什麼情況?

  江家姑娘這是已經記不太清他是誰了,見了他需要想一想才能記起來的地步了嗎?

  總覺得哪裡已經發生改變了。

  「江姑娘,我家少爺想讓你過去一趟,跟你說說話兒。」阿福道明來意,卻沒從江櫻臉上看到絲毫該有的喜悅,反而是皺了眉,看著他問道:「你家少爺?他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看著江櫻一臉「你家少爺跟蹤我」的氣惱表情,阿福不由地結巴了。

  怎麼覺得這劇情徹底反轉了啊!

  「偶然得知的……」阿福打了個哈哈一語帶過,又提道:「我家少爺說想找江姑娘敘敘舊。」

  江櫻覺得她又跟不上這個時空裡的土著人們的思想變化了。

  先是韓家莫名其妙的送來了一頂花轎要納她做妾,現在又是厭煩她入骨的方昕遠主動找她敘舊……

  難不成今天是大家集體吃錯藥的日子嗎?

  但她絕對是正常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6 01:57 PM

108:以死相逼的少年

  「你跟你家少爺說一聲,我還有事,就不過去奉陪了。」

  阿福又呆住了。

  拒絕且就罷了,可她這一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表情又算怎麼回事?

  阿福覺得世界觀被顛覆了。

  曾經那個為了少爺尋死覓活的江姑娘,真的不見了嗎?

  如果這是真的的話……那就太好了!

  阿福激動的簡直要熱淚盈眶了。

  少爺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很開心的。

  阿福迫不及待的趕車回了肅州城。

  然而方昕遠的反應,卻遠遠不是他所料想的那般喜不自勝。

  方少年陷入了沉思。

  江二不喜歡他了?

  這壓根兒不可能啊。

  這還不到一年的時間,怎麼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呢?

  不對,她肯定是在刻意假裝。

  肯定是想以進為退,以此來吸引他的注意力!

  沒錯……就是這樣。

  方昕遠總結出了這個無懈可擊的結論之後,便果斷的站起了身,道:「去桃花鎮。」

  「少,少爺,為什麼啊?」阿福徹底的迷茫了。

  「問那麼多幹什麼!」方昕遠看也沒看阿福,快步走了出去。

  阿福見狀,雖是有些懷疑少爺的精神狀況,但仍舊不敢怠慢,連忙小跑著追了出去。

  然而卻見剛上了馬車的方昕遠,一轉眼又掀開簾子跳了下來。

  「少爺,不去了嗎?」阿福忙問道,不自覺的鬆了口氣。

  卻見方昕遠轉身去了一側的小攤上,片刻之後再回來的時候,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鋒利的剪刀……

  阿福顫抖了,「少爺……」

  「走!」方昕遠清俊的臉上滿帶著勢在必得的意味上了馬車。

  嚇壞了的阿福,哪裡還敢動彈,哭喪著道:「少爺,您出門之前老爺和老太爺可是交代了奴才的,不能讓您惹事……少爺這回您出來是治病救人的,可不是要人性命的,何況江姑娘她實在罪不至死啊——」

  人家唯一的錯不就是喜歡上了您嗎!

  犯得著要了人家的性命嗎!

  方昕遠豁然伸出了握著剪刀的手,直指著阿福道:「你再廢話,信不信我現在就戳死你!」

  阿福的雙腿抖了一下,而後一個字也不敢多說,顫抖著坐上了駕座。

  油壁馬車調頭,朝著桃花鎮飛馳而去。

  院中,江櫻正跟晉起下棋。

  說起來,江櫻一開始並不是十分喜歡下棋,只是之前在韓府的時候總陪著韓呈機下,後來又經常被孔先生拉著對弈,一來二去竟然也喜歡上了這項在古代為數不多的娛樂。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不是培養感情嗎……

  江櫻偷偷看了一眼對面臉色淡然的晉起,又想到他今日站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嘴角不禁輕輕彎起。

  「專心下棋。」晉起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蔚藍色的眸中一派平靜。

  江櫻若是仔細的看這雙眼睛,必能發現這雙平靜的眼睛裡,盛滿了溫和的顏色。

  可懷著一腔心思的江櫻,哪裡敢細看那雙眼睛,聽他提醒自己好好下棋,一低頭看去,如夢初醒般發覺棋盤上的陣地已經失守大半。

  江櫻心下懊惱不已。

  倒不是她在乎這個輸贏,只是想著能儘可能的延長這局棋,也好能多謝跟晉起相處的時間。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江櫻自己都被驚了一跳。

  完了,她真的要無藥可救了。

  「如此三心二意,偏要邀我下棋。」晉起一副『你這簡直是在侮辱我的棋藝』的口氣說道。

  江櫻打了哈哈,應付道:「幾日沒下,有些生疏了而已……」

  幾日沒下生疏了……

  她以為這是在打絡子嗎?

  還是說人家下棋用腦,她下棋卻只是用手?

  晉起嘴角一抽,卻也沒有戳破。

  江櫻眼見著快要輸贏分明的棋局,倒也顧不得去分心了,低下頭來專心致志的補救了起來。

  這時,忽聽院外傳來馬蹄聲混著車輪碾動之音。

  在桃花鎮上能用得起馬車的也就梁家一家,江櫻和晉起都未去在意。

  燃熱片刻之後,就聽得馬蹄聲在院門外戛然而止,並著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江二——」

  門外的人不客氣的喊道。

  江櫻被這道飽含怒氣的「江二」倆字驚得手下一抖,啪的一聲棋子砸在了棋盤上,毀去了幾顆棋子原本的位置。

  晉起微一抬眉,就見江櫻瞪著一雙烏黑的眼睛看著門外。

  門外藍衣少年已經闊步走了進來。
 
  「你來這兒做什麼!」江櫻詫異的看著方昕遠。

  「我能過來,這不是正稱了你的心意嗎!」方昕遠一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的表情,鄙夷萬分的看著江櫻。

  「……」江櫻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方昕遠懷有什麼心意!

  她以為自己這些日子以來,表現的已經夠明顯的了,怎麼這少年還是一副走不出來的樣子呢?

  「今日你拒了韓家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分明就是還對我賊心未死!」

  江櫻的嘴巴越張越大。

  先是宋春風,現在又是方昕遠!

  自戀的人這麼多,真的好嗎……

  「但你也別開心的太早——」方昕遠冷哼了一聲,下巴揚起的弧度端的是一個傲嬌,一雙好看的細長桃花眼斜睨著江櫻。

  江櫻嘴角一抽。

  請問他從什麼地方看出來她在開心了?!

  「我之所以過來,是來警告你,日後莫要再對我糾纏不休!」方昕遠說著話,忽然就摸出了剪刀來,一雙桃花眼裡滿都是憤慨地說道:「否則的話——」

  「你,你先把剪刀放下,有話好好說!」江櫻被嚇得一個激靈,驚恐萬分的看著方昕遠。

  看來方昕遠不是吃錯藥,而是根本就沒吃藥!

  一直在一旁看著的晉起,見方昕遠拿出了剪刀來指著江櫻,目色立即就是一寒,可下一刻,忽然就見那把剪刀轉換了方向——

  「你要再糾纏我,我就死給你看!」方昕遠將剪刀抵在自己的喉嚨處,白凈俊朗的臉上,赫然寫著四個字:寧死不屈。

  霎時間,四周不能再靜。

  晉起望著試圖自裁的少年,只覺得世界觀被再一次顛覆。

  為什麼她認識的人,就沒一個正常的?

  阿福也沒料到自家少爺會有此動作,震驚了片刻之後,連忙上了前去,哭喊著道:「少爺您可不要衝動啊!」

  「滾開!」方昕遠甩開阿福,眼睛仍舊直直的盯著江櫻,威脅道:「你答不答應,你若不答應,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江櫻已經徹底石化。

  這究竟是唱的哪兒齣啊!

  這種以死相逼的戲碼,他一個男人拿來用,真的沒問題嗎?!

  老天,為什麼她會遇見這麼奇葩的人,這麼荒唐的事……

  「你不答應?」方昕遠一副『我就知道你果然還是想繼續糾纏我』的痛心表情,握著剪刀的手眼見就要朝著喉嚨處刺去,阿福一把拽住方昕遠的衣袖,及時阻止了他,一面紅著眼睛看著江櫻,祈求道:「江二姑娘,我求求你了!你就答應我家少爺吧!」

  晉起也看向江櫻。

  正見她似忽然回神一般,點頭如搗蒜,保證道:「我答應你,以後絕對不會再糾纏你了!」

  心裡卻在哭訴,這都是之前原主幹的痴情事兒,跟她實在沒關係啊…

  「我不信!」方昕遠一臉狐疑的看著江櫻。

  江櫻簡直想要跪了!

  「那你想要我怎麼辦?」江櫻看著方昕遠,心裡頭只有一個想法,只要他別死在自己家裡,隨便他是自裁還是自宮,都不關我的事!

  「你發誓!」方昕遠要求道:「發誓你日後再也不會糾纏於我——」

  江櫻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只想著趕緊送走這個沒吃藥的少年,半點不見猶豫就起了誓,伸出三根手指朝天,一臉認真且語速極快的道:「我發誓再也不會糾纏你,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這下總行了吧——」

  反正她也從沒想過要糾纏他,管它什麼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呢。

  方昕遠顯是沒料到江櫻會這麼痛快,並且連不得好死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一時間愣了愣,而後才滿意的放下了剪刀。

  阿福遞給了江櫻一個感激的眼神。

  江櫻嘆了口氣,無奈道:「那方少爺現在可以回去了?」

  方昕遠冷哼了一聲,轉了身就往外走,臨走前丟下一句:「你最好記住你起的誓。」

  「我會的……」

  江櫻看著馬車駛離,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可算是清淨了。

  她這遇著的都是什麼荒唐的人啊…

  「你糾纏他?」晉起饒有興緻的問道。

  江櫻猶遭五雷轟頂。

  方才那種情況,她竟一時間忘了晉起也在一旁看著……

  一種名為無地自容的情緒湧上心頭,江櫻強忍住要捂臉逃走的衝動。

  讓別人瞧見也還算了,她臉皮厚頂得住,可為什麼偏偏是晉起!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造化弄人嗎!

  江櫻驅散心頭之上窘迫到了極點的情緒,硬著頭皮乾笑了兩聲,答道:「呃……都是之前年少不懂事……」

  晉起默然了片刻。

  竟然是真的。

  「之所以拒為韓家大少爺妾室,也是因為他?」晉起又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6 10:37 PM

109:有中意的人了嗎

  江櫻一聽連忙搖頭否認。

  這個問題可是關乎甚大!

  「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江櫻訕訕地解釋道,「他可能是,還對我……有些誤會。」

  這種明明不是自己幹的事兒,卻沒辦法不承認的感覺,真的是太糟糕了好嗎!

  晉起聽罷卻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後便起身欲離去。

  糾纏男子到要讓人家拿著剪刀上門以死相逼的份兒上的姑娘家,只怕真的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近來略微感受到的那份朦朧的情意,頓時就化作烏有了。

  或許在她眼中,這個程度的示好與親近,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倒是他,活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因為她這一星半點兒的示好,便要昏了頭。

  「晉大哥,你怎麼走了……」江櫻在背後急忙地道。

  這個稱呼,是近日來剛剛改的口,晉起一聽,便是下意識的駐了足,卻沒有回過頭。

  結果,就聽江櫻提醒道:「我們這局棋還沒下完呢——」

  晉起暗暗握緊了拳頭,薄唇也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

  他真的是瘋了才會以為她要跟自己解釋什麼!

  「改日再說。」

  冷冷丟下這四個字,晉起便揚長而去。

  江櫻皺著眉坐回到原處,看著棋盤嘆了口氣。

  通過今日這事,他定是覺著自己過於輕浮了吧?

  可偏生她又無從解釋。

  原主曾經很喜歡方昕遠,乃是鐵錚錚的事實。

  可是,她現在喜歡著晉起,更是鐵錚錚的事實。

  想到此處,江櫻搖搖頭撇去了頭腦中的糾結。

  過去的事情早就成了過去。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改變,可她現在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江櫻,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所以,她現在該做的應當是,做幾道小菜送去隔壁償還晉起贈野兔的恩情!

  嗯,沒錯兒!

  江櫻暗自點了頭,來至房之後。意念輕動。人便來到了菜園當中。

  江櫻在菜園裡邊轉邊看著,來到一壟六月柿前,正要彎身採摘的時候。卻見腳下有一團紅色的細韁繩。

  江櫻好奇的將韁繩撥開,發現韁繩的尾端緊緊繫在一株枯掉的野草莖上。

  顯然這並非她繫上去的。

  想來,該是當年祖奶奶繫在這裡的?

  看著被風化的細韁繩和枯掉的莖葉,江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來。

  她前世喜歡四處遊走尋找美食。曾有一次來到東北的時候,跟著挖人蔘的隊伍進過山漲見識。當時就見有人在發現人蔘的時候繫上紅繩,說是這樣做的話,一來是為了做標記,二來是可以使人蔘不會溜走。

  據說野生的人蔘是會移動的。雖然不像傳說中那麼神奇,但是會因為外界環境比較惡劣的緣故,躲在地下休眠。

  這一點她半信半疑。過後也沒有怎麼去在意。

  可當下見了這副景象,不自覺的就跟挖人蔘想到一塊兒去了。

  抱著好奇的心理。江櫻尋了竹籤過來,在發現紅繩外六七寸的範圍外小心的開挖了起來。

  挖了不到一會兒,竟是真的瞧見了伸長在地下的參鬚!

  江櫻驚喜不已,看來當年是祖奶奶發現了這株人蔘,卻沒來得及開挖,只是做了記號。

  如此想來,這株人蔘少說也有幾百年了,藥用價值想來不低。

  可再接著往後挖,江櫻便發現,她的推測……應當是錯誤的。

  因為這株人蔘的體積,好像要比她見過的百年人蔘要大的太多。

  而且,好像是……兩株人蔘連在一起的雌雄參!

  江櫻這才意識到手下人蔘的稀貴,動作不由地越發小心了起來。

  由於這株人蔘極大,參須盤錯交雜,江櫻又不是多麼專業的挖參人,以至於將人蔘完全挖出來,從空間出來以後,外面的天色竟然都已經接近昏暗了。

  江櫻吐了口氣,捶了捶酸痛的後腰。

  「櫻姐兒——」外面恰巧傳來莊氏的聲音。

  江櫻暗自慶幸還好出來的及時,若不然待會兒莊氏找不著自己,就不好解釋了。

  江櫻應了一聲,一面拿著挖出來的人蔘走了出去。

  「今天生意不錯,淨賺了二百多文呢!」莊氏一進門,便高興的說道。

  「是嗎。」江櫻笑著迎了上去,一面遞著手中挖出來的人蔘到莊氏跟前,興沖沖地說道:「奶娘你瞧,這是我挖到的,看樣子應該不錯——」

  雖然她不太懂行,但這種雌雄連體的人蔘,看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

  而且長在各種各樣條件都沒得挑剔的空間菜園裡,這就把其它參贏在起點了啊!

  莊氏驚異的「呀」了一聲,而後忙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從江櫻手中接過沉甸甸的大人蔘,嘖嘖個不停,一面又問道:「這是在哪兒挖到的?」

  江櫻想了想,撒謊道:「後山。」

  莊氏自然是沒有懷疑的,小心翼翼的觀摩著人蔘須。

  江櫻見她一副很內行的模樣,便問道:「奶娘,依照你看這參得有多少年了?」

  「這麼大,少說……也有幾十年了吧!」莊氏一臉肯定的說道。

  江櫻呆了呆,然後咽下了一口血。

  好吧,她覺著自己不懂,可沒想到莊氏還不如自己懂。

  誰家的參幾十年能長成人形啊!

  「我也不大懂,反正知道這人蔘是個好東西。」莊氏想了想,跟江櫻說道:「所以這人蔘咱們自己留著吧,別拿去賣,萬一什麼時候用得著呢。」

  江櫻贊同的點了頭。

  這麼好的東西,關鍵時候可以救命使,她們現在又不缺錢用,倒不如自己留著。

  說到不缺錢這裡,江櫻便想到了找店鋪的事情。

  這些日子下來,她的胳膊也好的差不多了,是時候該著手準備了。

  是以,江櫻便同莊氏說道:「奶娘,咱們明日去肅州城瞧瞧吧?」

  這件事情莊氏先前也一直在琢磨著,此刻聽江櫻開了口,自是沒有異議,即刻點頭答應了。

  敲定了此事過後,江櫻便和莊氏進了廚房,打算做晚飯。

  「今日這事,你別放在心上,咱們清清白白的可不怕外人編排。」來了廚房裡,莊氏一面往鍋裡兌著水,一面對江櫻說道。

  這是怕孩子心裡頭難受。

  「是呢。」手握著那把玄鐵菜刀正切著菜的江櫻點頭說道,「奶娘放心,我並未放在心上。」

  她雖是疑惑原因,但也並不會像其它的小娘子那樣覺得羞憤難當。

  她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那就好。」莊氏鬆一口氣,才又道:「說起來今天這事兒,還得謝謝晉起那孩子。當時那種情況,那麼多人都在一旁瞧著,卻沒一個敢站出來說句公道話的……這世道就是這樣,有些人平時看著和氣熱心,可一到真正用得著他們的時候,卻躲得比誰都遠。這孩子看似有些孤僻,但卻有一副實打實的熱心腸,三番兩次的幫了咱們,實在是難得——」

  江櫻聽了瞇眼一笑,「是該好好謝謝。」

  而且照奶娘這麼說的話,這麼多次的幫忙積攢在一起,還真不是一兩天就能還清的。

  甚至,也不是時不時的送去些吃食可以還的清的。

  一般這種情況下,以身相許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喂,她在想什麼!

  江櫻猛然回神過來,不由地為自己的厚顏無恥感到惆悵。

  依這種情況來看,比之梁文青,她除了沒有將心思昭告天下之外,其它的地方那完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江櫻這邊暗自想著自己的心思,那邊莊氏似察覺到了什麼,開口問道:「櫻姐兒最近可是有什麼心事嗎?」

  江櫻聽了一愣,也沒有刻意去否認隱瞞,輕輕點了頭。

  「今日韓家這事,雖然奶娘也是不樂意你去做妾的,但你的態度,奶娘瞧著……好似有些不同尋常啊。」莊氏說到這裡笑了笑,又問道:「櫻姐兒是不是已經有中意的人了?」

  江櫻手下切菜的動作猛然一頓,這回是真的傻眼了!

  真沒看出來平時大大咧咧的奶娘,觀察力竟是這麼敏銳。

  還是說,她表現的太過明顯了?

  莊氏看了一眼江櫻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她雖然性子大大咧咧的,但在感情這方面,也算是個過來人,近日來江櫻的小反常,她可都是看在眼底的,只是不太確定,又怕孩子還不太懂,便沒有貿然詢問,反倒引起反作用。

  可今日江櫻對待這件事情的態度,讓她肯定了許多。

  那種一點也沒得商量的眼神,分明是有著其它的情緒在的。

  今日莊氏思前想後,最後還是決定問一問江櫻,雖然她的感情經歷不算成功,但也好過讓孩子懵懵懂懂的做錯事、走彎路。

  這孩子對待感情之事,一直都是一根筋,且極容易鑽牛角尖。

  這一點,從她之前喜歡方家大郎,且為其輕生這方面就可見一斑。

  而且,不得不說的是,這孩子的眼光,她實在是不放心啊…

  這一點,也可以從她之前喜歡方家大郎一事上看的出來。

  所以這回她得早做預防才行。

  莊氏心道,若是對方真的是第二個方家大郎的話,那就不能怪她心狠了……莊氏『陰沉』的想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6 11:03 PM

110:厚臉皮到底

  江櫻沒瞧見莊氏時而憂慮時而果決的幻變表情,點頭道了聲:「奶娘,我是有中意的人了……」

  這句話說出來,雖是有些猶豫,但卻絲毫未見扭捏之色。

  喜歡就是喜歡了。

  她未嫁,晉起未娶,她想她可以這樣光明正大的喜歡著他吧。

  莊氏雖然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但對於她來說,跟親生的也沒太大區分,她雖然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姑娘,但也不是離經叛道之人,眼下既是認清了自己的心思,莊氏又有所察覺,便不打算瞞著她。

  「哎……」莊氏笑嘆了一口氣,口氣複雜地問道:「可是……春風嗎?」

  倘若作為一個長輩來說,她是挺喜歡春風這孩子的,熱心又和氣。

  但若是要將其配給櫻姐兒的話,她卻覺得有些不妥。

  這倒不是說她對宋春風有成見,只是一碼歸一碼,站在不同的立場上,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嫁人是要過日子的,而春風這遊手好閒的性子,經常不歸家,且一回來十有八九還是鼻青臉腫的……光是想想那副場景,莊氏就忍不住直搖頭。

  江櫻在聽到莊氏的推測之時,已是目瞪口呆。

  原以為是自己表現的太明顯,現在卻覺著,能讓莊氏無解到宋春風的身上,這就是她表現的太隱晦而帶來的罪過了!

  江櫻一邊驚異於莊氏可怕的推理能力,一邊暗自慶幸,好在梁文青不在這兒,若是莊氏這句話被梁文青聽了去,只怕她就是跳進黃河……梁文青也要將她撈出來千刀萬剮的。

  想到這個可能,江櫻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副模樣,在莊氏眼中,就很有些心虛的意味了。

  莊氏心底咯噔一聲,一臉緊張的印證道:「真的是春風?」

  「奶娘你想哪兒去了……」江櫻哭笑不得的解釋道:「我對待春風,跟對待春月是一樣的感情。」

  莊氏重重的舒展了一口氣。

  江櫻望著莊氏那寫滿了『劫後餘生』四個大字的一張臉,不禁為宋春風嘆了口氣。

  這孩子在長輩這兒的印象,究竟是得有多差勁啊…

  「那是誰呢……」莊氏疑惑的皺眉。

  「是——」

  「你先別說,讓我好好猜猜!」莊氏驀然打斷江櫻要說出口的話,一臉的興緻勃勃。

  江櫻:「……」

  莊氏這究竟是真的想知道自己中意的人是誰,還是只是想玩一玩推理遊戲啊!

  看著童心未泯的奶娘,江櫻深感無力。

  接下來,莊氏可以說是把江櫻見過的,所有的不務正業、年紀相仿的男子都猜了個遍。

  江櫻越往後,頭搖的越是沉重。

  怎麼奶娘就認定了她非得喜歡一個不務正業的男子才算正常……

  「難道是方大?」在受到江櫻一次又一次的否認之後,莊氏並不氣餒,再接再厲的猜測著道,「或者是方二?」

  江櫻已經連頭都懶得搖了。

  這跟人方大方二有什麼關係啊!

  「奶娘你別猜了,是……」江櫻本欲就這麼說出來,可話到嘴邊,卻不由自主的停頓了一下,片刻之後,才道:「是晉起。」

  這樣說出心裡所想之人的名字的感覺,十分奇妙。

  「什麼!」莊氏赫然瞪大了眼睛。

  「你說,是……是——」莊氏不可置信的拿手指指著隔壁的方向。

  江櫻點頭。

  怎麼她看上晉起,就這麼不可思議嗎?

  想來也是,不說別的,單說性子,二人便是天差地別的。

  倘若在此之前,有人跟她說,日後她會喜歡上一個性格孤僻,且時常會精神分裂,以打獵為生的少年,她定也是不敢相信的。

  可感情這回事兒,就是這麼怪。

  「你可別騙奶娘!」莊氏放下手中的水舀子,三兩步的走到江櫻身旁,「當真是晉起那孩子?」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莊氏放低了聲音,生怕傳入隔壁晉起的耳中。

  江櫻抿嘴笑了,一副默認的樣子。

  莊氏緊繃的臉即刻就鬆弛了下來,一把抓起江櫻的手,激動地道:「我的姐兒啊,這回你可算是長了眼了!」

  江櫻為莊氏的態度而錯愕了好大會兒。

  可轉念一想,之前原主心繫的方昕遠……便很好理解莊氏的心態了。

  這麼說,奶娘也覺著晉起很好嗎?

  這種男朋友被家長認可的欣喜感是怎麼回事啊…

  革命能不能成功,還是未知。

  「這孩子不錯,雖然無父無母,但貴在自力更生,沉穩知事。且奶娘看人還算是準的,依照我看,晉起定是個靠譜的,可以託付的。」莊氏細細的分析罷,又緊接著說道,「之前奶娘就跟你說過,只要你不受委屈,奶娘就沒意見,富貴與否無關緊要,能吃飽穿暖、夫妻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江櫻開始聽著還覺得自己的眼光真的不錯,可越往後聽越覺得壓力山大,因為莊氏這完全是要將她嫁出去的節奏啊…

  可她,根本沒把握能把晉起搞到手。

  是以,江櫻忍不住嘆了口氣,打斷了已經將話題轉到了該如何做一位好妻子這上頭的莊氏,「奶娘,你想的太遠了些,現如今我只是一廂情願罷了。」

  莊氏渾不在意的說道:「俗話說的好,女追男隔層紗,而且他東西都吃了,還想賴帳不成?」

  江櫻啞然的看著莊氏。

  奶娘,方才還說要報答人家的恩情呢?

  怎麼一眨眼,人家不過是吃了既回東西,就要賴上了?

  「奶娘相信你的。」莊氏忽然又補了一句,「想當年我看上了梁平,不過是四五日的時間,便叫他也看上我了。」

  江櫻震驚的不可言狀。

  原來當年還是奶娘主動追求的梁鎮長!

  而且……四五日?

  在這種高效率面前,江櫻瞬間覺得自己弱爆了。

  「不過啊…這事也急不來的,你且耐心著些,也好再多了解了解對方。」莊氏一副寬慰失敗者的口氣,讓江櫻更為沮喪。

  莊氏眼瞧著蔫了吧唧的小姑娘,心道壞了,這是自尊心受創了,連忙又道:「不同的人自然不能一概而論,你也不瞧瞧梁平那樣兒,一瞅就是好糊弄的,沒什麼腦子——但晉起這孩子不同啊,看著就讓人覺著沉穩內斂,是個有心思的,所以……這原因不在你,只能說這孩子的性子比常人冷。」

  江櫻抬起頭來看著莊氏。

  為了安慰她,這樣黑化梁鎮長,真的沒問題嗎?

  但的確也覺得心裡好受多了……

  見江櫻不那麼喪氣了,莊氏便逐漸斂去了臉上的笑意,用一種極認真的口氣,同江櫻說道:「倘若你是真的認定就是他了,那奶娘有一些話必須得告訴你。」

  江櫻鮮少見莊氏拿這麼認真而慎重的表情說話,便一副仔細聆聽的模樣。

  「咱們活著的這個世道上,大多數人都覺著女子若是過於主動,乃是不矜持的表現,可日後的日子,歡喜也好,委屈也罷,都是你自個兒的事,旁人是分擔不了的。所以只要對方可以託付,奶娘便不反對你主動去追求。但有一點,主動歸主動,也要時刻謹記著自己女兒家的身份,萬不能越過了那條線。更不能因為沒有結果,就把自己逼進死胡同裡。你須得知道,人生不如意之處十之八九,以後的路還長著,目光要放得長遠些——萬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痴傻。」莊氏諄諄教導著。

  江櫻聽罷這番話,略微一思量,便被感動的不像話。

  一面鼓勵她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一面又提醒著她不要越線,更時刻擔心她鑽牛角尖自傷。

  她的靈魂總歸是個現代人,雖不至於被這裡的封建禮教束縛的喘不過氣來,但也不是全無顧慮的,而莊氏的這種態度,讓江櫻覺得自己幸運非常。

  「奶娘,謝謝你……」江櫻反握住莊氏的手,把頭埋進了她溫暖的懷裡。

  莊氏心底一陣熨帖,臉上的表情也越發慈愛溫柔。

  「還有一點就是,一件事要做到底,萬不能半途而廢了。倘若你從起初便要做一個矜持涵養的女子,那最好一直得體下去,若不然,那唾沫星子有你受的。當初我那位知書達理的姐姐,可不就是被別人的閒言碎語給活活逼死的。」說到這裡,莊氏的口氣冷了幾分。

  這個世道的世人就是這樣,一旦習慣了你溫柔嫻淑、墨守成規的一面,但凡你日後有一絲毫的離經叛道,那都是罪不可赦的。

  「奶娘,我懂你的意思了。」江櫻抬起頭來,一臉認真地說道:「所以反之,既然從一開始就選擇了厚臉皮,那便要一厚到底。」

  「呃……」莊氏對厚臉皮這個詞顯然提不起太多的好感來,但思考了好大會兒,也沒想到更貼切的詞語,只得點了頭說道:「大致就是這麼個意思。」

  罷了又接著說道:「說難聽些,既然一開始眾人就覺著你行事離經叛道,那不如就一直遂著自己的心意活下去,總好過半途而廢,到頭來既沒了矜持的好名聲,也沒能求得一個想要的結果,才是最令人悔恨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6 11:14 PM

111:韓呈機回府

  江櫻聽出了莊氏這是在有感而發。

  想來奶娘當年便是在厚臉皮這條道路上『半途而廢』了罷?

  這個道理乍然一聽,似乎有些左,但細細的想來,卻也是一種人生智慧。

  人生在世,本就受到諸多拘束,為何不及時行樂,在能隨心的情況下,隨著自己的心走?

  這本就是江櫻的處世作風,此刻能得到莊氏的認同,自是越發確定了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你現在年紀還小,日後慢慢會懂的。」莊氏不認為江櫻一次能把這些話給理解透,畢竟之前是那樣孤僻極端的性子,雖說經歷了一場生死之後,性格開朗了許多,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等她徹底領悟透,還需要些磨練。

  殊不知,她眼前的這個江櫻,早就不是之前那個了。

  見莊氏這樣認為,江櫻也沒有過多解釋,但經過莊氏這番開導,她覺得以後的路越發明朗美好起來。

  她很慶幸,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裡,有莊氏一直在身邊陪伴著她,理解著她,並且引導著她。

  這一夜,江櫻做了個美夢,次日醒來的時候,嘴角還是彎彎的,只是卻記不大清夢裡的情形了。

  起身洗漱後,莊氏在廚房裡忙活早飯,江櫻則是在院子裡灑掃。

  「阿櫻——」

  剛將院子打掃乾淨,欲放下掃帚的江櫻,忽然聽到了宋春月的聲音。

  扭頭看去,果見是一身翠衫的宋春月走了過來。

  「怎麼了嗎?」江櫻放下掃帚迎了上去。

  「不是昨天答應你到了韓府打聽打聽是怎麼回事兒嗎。」宋春月解釋道,「昨天有事兒絆住了腳,回來的時候太晚了,就沒來吵你。」

  想到昨日她們廚房晚上集體留工,就因為那位表小姐中午睡過了頭,晚上卻跟大夫人笑鬧著要吃這個吃那個的,宋春月便覺得有些窩火。

  同樣的士族家的小姐,怎從沒見過韓府裡的小姐如此大的做派?

  士族小姐,多是講求嫻靜低調,哪兒有這樣成日張揚著到處亂跑的。

  江櫻不知道有這麼一檔子事兒,只問道:「那你可有打聽到什麼了嗎?」

  「嗯。」宋春月點頭說道:「府裡的人雖然明著沒人敢說,可昨天的事鬧得那樣大,大家暗下都在議論呢……我聽一個洗菜的娘子說,她相公是在老爺那邊伺候的,據說前日裡老爺請來了一位老道士,那老道士走後,大夫人便請了媒婆進府——」

  江櫻聽得入神,皺眉思考著。

  照這麼說,真是如她猜測的那般,此事跟韓呈機並無干係。

  但是江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竟然會是大夫人的意思。

  之前大夫人不是還使手段想從大少爺身邊除掉她嗎?

  怎麼忽然又要抬她進府了?

  江櫻自然沒辦法欺騙自己,大夫人也是個潛在的精神分裂症患者。

  所以,可能是跟那個老道士有關?

  「我想著該是跟老爺請來的道士有些關係。」宋春月跟江櫻的想法一樣,繼而又接著說道:「我還聽說,老爺的身子越來越差了,都快要下不得了……」

  江櫻聽了眨眨眼。

  要是這麼說的話,她倒想到了一種可能來……

  二人對視了片刻之後,不約而同地吐出了兩個字來:「沖喜——」

  「我和我娘就是這麼想的。」宋春月皺眉說道,「可他們這也太欺負人了,你這邊兒根本還沒同意呢,竟就抬花轎過來了!」

  江櫻還沒從「被沖喜」的疑惑中醒過神來。

  沖喜這種行為在這個封建的年代無可厚非,可關鍵是,為什麼挑了她來沖喜?

  打死她也不能相信是因為大夫人喜歡她。

  「我也想不通為什麼要找你。」宋春月一眼就看出江櫻在想什麼,只是這個問題,她也很疑惑。

  送走了宋春月之後,江櫻坐在院中的木墩上出神。

  既然現在知道了是大夫人的意思,那麼她公然拒絕,會不會再次引起大夫人對她的不滿?

  韓府裡,比起那個怒形於色的二夫人喬氏,她更畏懼面上看著端莊大氣不苟言笑的大夫人。

  這樣的人,讓沒有宅鬥經驗和天分她覺得半點也看不透。

  江櫻忽覺欲哭無淚。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啊,不過是想找個活計,進了韓府抱著好好做菜的心思,卻無緣無故的成了大少爺眼裡的替代品,迷迷糊糊的做了那麼久的替代品還且罷了,竟然又遭到了大夫人的敵視,惹不起她躲得起,她走還不行嗎?

  她都出府了,沖喜這種事情怎麼也找上她了!

  江櫻在心裡怒吼了一聲,暗自決定,如果大夫人真的不依不饒,那她也決不會坐以待斃。

  要知道,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只是,跟韓家對抗……似乎有些不自量力?

  她得好好想一想,該採用什麼計策比較有勝算……

  江櫻苦惱無比的回了屋裡。

  卻不知,她這憂心而又憤慨無比的一番思路,委實是想的太多了。

  曲氏的確惱火於江櫻不識抬舉,讓她在韓旭跟前落了個不會辦事,但由於韓旭十分堅信天福星之說,一時半刻,她還當真不敢拿江櫻怎麼樣。

  由於韓旭態度堅決,曲氏只得另想他法。

  可她這邊辦法還沒想出來的時候,韓呈機回府了。

  一聽到下人通報,曲氏便覺得頭疼不已。

  一側坐著吃茶的曲向桃卻是兩眼放光,即刻從榻上起了身,道:「姑母,大表哥回來了,咱們去瞧瞧吧!」

  曲氏揉了揉漲痛的眉心,越來越覺得這個外甥女太沒有士族女兒家的矜持。

  她將人接過來,的確是抱著那種心思的,可她實在是沒想到,自己的兄弟竟是將女兒養成了這幅模樣。

  再任由她這樣下去,說不準連這張跟那人相似的臉所帶來的優勢,都要給消磨光了。

  「你且坐下,大少爺回來必定要回院休整一番,你現在過去成何體統?」曲氏抬眼掃了一眼曲向桃,口氣隱含著嚴厲。

  曲向桃還沒見過姑母待她如此嚴厲,愣了愣神之後,忙紅著臉應了是,老老實實的坐回了原處。

  她算不上太聰明,做事時而驕縱任性,但卻是很懂得看眼色的。

  她很清楚,如果她真的想要嫁給大表哥的話,在此之前,最需要討好的人便是面前的這位姑母。

  是以,曲向桃收起心中的不滿,一臉乖巧的坐在一旁,沒再多說什麼。

  曲氏拿眼尾掃了曲向桃一眼,對她這種反應還算滿意。

  然而不多時,便有丫鬟來稟,說大少爺來了正芝院。

  曲氏眼皮子一跳,卻又聽丫鬟接著道:「大少爺直接去了老爺那裡,現在正和老爺說話呢。」

  曲氏聽到這兒,笑了笑點頭說道:「大少爺離家已有半月之久,是該讓他們父子好好敘敘話,我便暫時不去打攪了。」

  心裡卻是在道,只要不找她的事兒,她才不管韓呈機跟韓旭怎麼說、說出個什麼結果來呢。

  到時候她只管按照父子倆『商量』出來的結果照辦就是,省得得罪誰。

  她從來不是個畏首畏尾的人,但現在韓旭這種隨時都要撒手的情況,她實在不得不謹慎一些。

  另一邊,剛回了韓府的韓呈機,已來到了韓旭的房中。

  「父親感覺可還好?」韓呈機望著躺在上的韓旭,聲音不溫不冷。

  「尚可。」臉色灰敗的韓旭強撐著被丫鬟扶坐起身,靠在迎枕之上,遂拿目光看向剛從秉州回來的兒子。

  自己養的兒子自己清楚,自從他的生母去後,這個唯一的兒子就跟他疏遠了起來,雖是會做好他給的每一個考驗,雖然會同他長談局勢及部署,但那種骨子裡透著的疏離,分明是早已沒再將他當成父親看待。

  所以,這風塵僕僕的趕回來,第一時間就過來看自己,與其說擔心父親命將不保,倒不如說是擔心韓家家主在臨死之前,沒能交待好後事罷?

  自顧自的想了一大圈,韓旭自嘲一笑。

  這幾日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難得清醒的時候,便會想個不停。

  之前不會在意的一些事情,竟也格外敏感了。

  難道當真是……人之將死的緣故嗎?

  但讓他現在死,他真的不甘心。

  「聽說父親要給我納妾?」韓呈機道明來意,「不知為何?」

  「哪裡有那麼多為何,你早已到了納妾娶妻的年紀了。之前身體差且算了,如今身子一日日的好起來,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嗎。」韓旭因為病痛的折磨,聲音聽起來格外的沙啞。

  「可之前並沒聽父親提起,父親正值大病,應當好好靜心養病才是,怎卻忽然為這事起了這份心?」韓呈機同韓旭對視著,眼中一派平靜。

  但這話中口氣,似乎透著一股嘲諷。

  韓旭盡量讓自己忽略掉這口氣中隱含的諷刺意味,揮手屏退了房中伺候的下人。

  站在韓呈機輪椅後面的阿祿,也跟著退了出去。

  很快,房間裡便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你既然如此追問,為父便也不瞞你了,橫豎也不算什麼大事。」韓旭開口說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6 11:18 PM

112:鬧脾氣的白宵

  韓旭便將志雲觀主當日對他說的那番話告訴了韓呈機。

  韓呈機的臉色從始至終也沒發生一絲變化。

  待韓旭將話全部說完,他方緩聲說道:「原來父親是因此才想要替我納妾。」

  「你也到了年紀了……」韓旭嘆了口氣,「只是不知為何,她竟是不願意,想來定是你母親找的媒婆不可靠。」

  「未必如此。」韓呈機淡淡地看了韓旭一眼,便將目光收回。

  韓旭拿疑惑的眼光看著他。

  「之前她為白宵所傷,想是不會願再進韓府的。」韓呈機說罷便未給韓旭開口再問的機會,只徑直從懷中取出了一道燙金描著硃色符文的平安符來,並道:「父親的病若真要藉助所謂的神靈福氣相助方能痊癒,恰好我在祥雲寺中求得了一道定真大師開過光的平安符,想必應當比沖喜有用的多——」

  「定真大師?」韓旭眼睛一亮,遂從韓呈機手中將平安符接過。

  定真大師是當今有名的得道高僧,已有百歲高齡,四處雲遊修行,終年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是以長久以來,韓旭也未能有緣得見。

  「你是如何見到定真大師的?」韓旭望著手中的平安符,如獲至寶。

  據說被當真大師開過光的平安符,不僅能保佑平安,更能祛病消災,十分靈驗。

  「偶然罷了。」韓呈機對具體的細節未有多述,只又說道:「我啟程回來當日,定真大師已經仙去。」

  韓旭聽罷怔了怔,而後頷首嘆道:「定真大師修行百年,定是功德圓滿飛升而去了。」

  如此一想,這道平安符就更是顯得彌足珍貴了。

  「父親便安心養病,納妾之事,暫時不必操心了。至於那個天福星一說,八成是子虛烏有。」韓呈機道。

  韓旭聽明白了。

  他的兒子刻意強調了此事,想是真的不滿意此事。

  「嗯。」他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這道定真大師開過光的靈符,想來要比那個不確定是不是天福星轉世的小丫頭,要有用的多。

  橫豎是個庶人,既然兒子不喜歡,他也不想添那個沒必要的堵。

  只是,娶妻一事,抽空得跟他好好說說了。

  「有什麼話改日再說吧,你剛回府就來了這裡,快回去歇一歇吧。」韓旭對韓呈機說道。

  韓呈機喚來了阿祿,主僕二人離開了正芝院而去。

  「少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待出了正芝院,阿祿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為什麼老爺忽然動了要將阿櫻納進府的心思?

  「已經沒事了。」韓呈機沒有過多解釋,只道出了結果。

  那個天福星的說法,不管是真是假,宣揚出去對她都不會有什麼好處。所以方才,他才會對韓旭那樣說。

  阿祿聽到這裡,自然知道不該再多問下去。

  但心裡卻是安靜不下來。

  經此一事,阿櫻對少爺的成見,會不會更深了呢?

  畢竟她不知道內情,說不準真以為是少爺的意思。

  從她拒絕這門親事上來看,想必是真的不願意進韓府為妾的。

  阿祿有些躊躇著要不要去跟江櫻解釋一二,但看著韓呈機一副淡然無比的神色,便只得壓下了這個想法。

  算了,既然少爺都不在意,那他也沒必要多管閒事吧?

  阿祿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推著韓呈機回了問梨苑。

  青央等四個大丫鬟為首帶著問梨苑的一干下人們,早早的等候在了大門前,迎接出遠門的主子回來。

  見韓呈機過來,一行人齊齊的行了禮。

  韓呈機一邊被阿祿推著往院內而去,一邊朝一旁跟著的青央問道:「白宵最近可有好好吃東西?」

  以往他出門多是會帶著白宵的,但此次是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怕帶上白宵會耽擱行程,再者就是自打江櫻走後,白宵一直在跟他嘔氣,別說帶著出去了,就是回回見到他,都愛答不理的。

  真是給人一種『翅膀硬了』的惆悵感。

  聽韓呈機問起這個,青央臉上的笑便減了許多,道:「這幾日起倒是習慣了,會吃上一些……」

  但也少的可憐。

  什麼菜肉都做過了,就是一副提不起興趣的樣子。

  江櫻臨走之前將它喜歡吃的菜式的方子都留給了廚房,但相同的菜做出來,仍舊討不了白宵大人的歡心。

  半月下來,脾氣也是越發的臭。

  雖然算是記住了江櫻臨走前的話,沒怎麼隨意傷人,但卻也是不讓人接近的。

  活脫脫一副跟誰都有仇的樣子。

  韓呈機聽了青央的話不禁皺眉,直接去了雲霄院。

  雲霄院緊鎖著的大門被打開,只院外守著兩名家丁。

  如今已近十一月,院中原本綠油油的草坪,已變成了半青不黃的顏色,稍高些的枯黃草葉隨著微風左右擺動,四處安靜備至,整座院子顯得蕭條至極。

  因為近來白宵越發討厭別人靠近它的緣故,除了送食之外,幾乎沒有下人敢來院中。

  韓呈機喚了一聲白宵的名字。

  卻好一會兒也沒見到白宵的影子。

  「白宵——」韓呈機的口氣有些發沉。

  這畜生竟還在同他鬧脾氣。

  青央和青舒無奈非常。

  這種狀況,她們已經是屢見不鮮了。

  回回來送食,少不得要在洞口喊上百十來遍,運氣好的話還能喊得出來,運氣不好的話根本不搭榔再差些的話,就得是衝出來把食盆打翻在地。

  看著空蕩蕩的草地,阿祿有些冒汗了。

  半月沒見,這貨膽子肥了這麼多!

  雖說白宵之前也是個『恃寵而驕』的主兒,但卻極少敢違背少爺的命令,縱然再不高興,也絕不敢不將少爺放在眼中。

  就在阿祿欲出聲之際,忽見枯黃的芭蕉樹叢後,緩緩走出來了一道灰白相間的影子。

  阿祿啞口無言的看著緩步走來,蔫頭蔫腦的白宵。

  這要換做之前,少爺出門這麼久,白宵定是要飛快的撲過來的。

  再看看現在……

  阿祿覺得真是物是虎非事事休,無語淚先流。

  可隨著逐漸走近的白宵,阿祿感慨的心思忽然就收起來了。

  因為他這才瞧見,短短半月的時間,原本壯的跟頭牛、肥的跟頭豬一樣的白宵,現在已經要瘦的皮包骨頭了!

  這是被自己活活餓成這副模樣的!

  有福不知道享,偏偏要這麼折騰自個兒,這得是傻成什麼樣兒了啊…

  阿祿的心情複雜極了。

  再看那雙原本透明晶亮的藍眼睛,此刻也是一片渾濁,端看這無精打采的眼神,耷拉著的眼皮還有那黏在眼角下的兩大坨黑乎乎的眼屎,哪裡還有半分昔日意氣風發的美男虎的風姿?

  白宵來到韓呈機身邊,低低的嗚咽了一聲,聲音虛弱的很,很像是祈求的模樣。

  阿祿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

  這是想讓阿櫻回來的意思吧?

  如此想來,就是當年溫梨去世的時候,白宵也沒有到這種地步。

  對阿櫻的感情,竟然已經比對溫梨還要深厚了嗎。

  想起白宵初見江櫻的時候,就是格外的友好,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阿祿不得不在心裡嘆上一句:緣分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清楚呢,哎……

  韓呈機看著將腦袋伏在自己膝頭的白宵,心中的苛責便消散了大半。

  韓呈機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在白宵的脖子處輕撫著。

  縱然他表面看起來再如何孤冷,但對於養了這麼多年,一直陪伴在側的白宵,還是十分有感情的。

  「少爺,不如讓阿櫻過來看看白宵吧……」青舒在一旁低聲建議道。

  阿櫻應當也挺想白宵的。

  她也挺想阿櫻的……

  這丫頭,原本說開飯館兒,至今卻也沒個消息。

  原本還想著能來韓府看看她們,結果又出了納妾這場烏龍。

  這下一鬧,再想要她主動過來,只怕是難如登天了。

  青央聽了她的話,在一旁不著痕跡的捅了捅青舒,一臉的不悅。

  青舒急忙抿緊了嘴巴,知道是自己多言了。

  阿祿原本想贊同她的話,但見韓呈機看不出來喜怒的臉色,當即便將話咽了下去。

  「今晚好好吃東西,改日帶你去見她。」好半晌,韓呈機對白宵這樣說道。

  白宵似的聽懂了一半,眼睛倏然亮起,臉上就平添了幾分生機來。

  今日早食用罷,江櫻和莊氏便跟著來上工的李氏和宋春月一道兒前往肅州城,準備租賃店面的事情。

  宋春風趕著車,江櫻莊氏等人則是坐在車廂裡說著話。

  有莊氏在,少不得要跟李氏大談一番鄰里八卦。

  江櫻和宋春月對此提不起興趣來,只得大眼瞪著小眼發呆。

  可忽然李氏的一句話傳入耳中,讓宋春月頓時間就飛紅了雙頰。

  「前日裡跟媒婆說好了,今日下午要跟那梧桐鎮的周家二郎見上一面,得跟吳管事打個招呼早些回去才行。到時候要是你跟櫻櫻回去的早,也在一旁幫春月長長眼。」李氏正同莊氏說道。

  原來是到了跟那周二郎見面的日子了。

  「好,好!」莊氏笑著連連應了兩聲好,又看向宋春月說道:「據說那家郎君當真是不錯的,若兩個孩子互相瞧上了,也當真是一對頂好的姻緣!春月這孩子瞧著就是有福的,想來差不了——」

  宋春月的臉越發的紅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6 11:27 PM

113:一巴掌打懵

  但心裡卻是止不住的期待還有忐忑。

  不知道這個周家二郎,是不是那日在城中偶遇的那位周敬平?

  若真的是,那對方可瞧得上自己嗎?

  手指緊緊攥著衣角,向來灑脫爽快的宋春月竟是忽然覺得自信不起來了。

  莊氏還在不停的絮叨著,宋春月的臉也是越來越紅,頭都要抬不起來了。

  江櫻見她燒紅著臉緊攥著手指,想是不自在的緊了,便未有跟著出聲打趣,反而是轉移開了莊氏和李氏的話題,說起了擇店面的事情來。

  宋春月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也不再似方才那麼緊張了,看向江櫻的眼神不禁含了些感激。

  雖然江櫻平時瞧著一副萬事不上心的模樣,但總是會在不經意之間,讓人覺得分外暖心細緻。

  這一點,只怕連她自己都不曾沒意識到吧?

  ---

  宋春風在永福大街把莊氏和江櫻放了下來,又繼續趕車將李氏和宋春月送去了韓府。

  此行來看店面,江櫻並非是一點準備也沒有,之前幾次進城,對於附近有哪些好的鋪面要租賃出去,心裡已有了大概的數兒。

  故今日過來,是也不必瞎胡的跑了,只需按照之前物色好的目標去比較就行了。

  「奶娘,咱們先去前面那家看看吧,據說之前是做客棧生意的,因為經營不善關了門,著急租賃出去呢——」江櫻手指著前面一處店鋪,對莊氏說道。

  卻見莊氏的腳步如同定住了一樣,一動也不動。

  「奶娘?」江櫻疑惑的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竟然見不遠處,身穿寶藍色直裰的方昕遠帶著阿福,剛從一座硃紅色的小樓中行出——

  二人身後幾扇大門皆是半掩著。

  江櫻不由好奇這是什麼地方,大白天的竟不開門做生意。

  於是便下意識的朝著樓上懸著的匾額看了過去。

  就見雕花錦簇的大紅匾額上,赫然是「花柳樓」三個大字。

  這名字實在是很難讓人不浮想聯翩……

  再一瞧方昕遠那睡眼惺忪還不甚清醒的模樣,江櫻頓時就明白了——合著這貨是在青樓過夜了。

  真是在哪兒也改不了這副放浪的德行。

  「櫻姐兒,咱們快去看鋪子吧——」莊氏拉著江櫻便往前走,生怕她撲上去黏著方昕遠不放似得。

  一面又在心裡咒罵著,這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怎麼好端端的,這方家大郎也來了肅州城?

  難道說京都那麼大的地兒,還放蕩不開他嗎!

  卻不知,方昕遠來肅州已是一月前的事情了,且就在昨日,還在她家裡上演了一齣以死相逼的苦情戲。

  只是江櫻覺得太過荒唐,便沒有跟莊氏提起。

  江櫻知曉莊氏的心意,再加上她也不想讓方昕遠瞧見自己,免得他又得說自己在尾隨跟蹤與他,說不準還要拿一把剪刀出來自裁,便順從的被莊氏拉著往前走。

  她這麼順從,倒叫莊氏覺得不習慣了。

  櫻姐兒追著方家大郎四處跑的畫面,好像就在昨天一樣。

  於是,莊氏放低了聲音、卻苦口婆心地勸道:「櫻姐兒啊,做人可不能三心二意,你既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萬不能一瞧見方家大郎,就要對他舊情復燃——」

  江櫻強忍著想要發笑的衝動,一臉嚴肅認真的點了頭。

  莊氏見她表情不似作假,這才鬆了一口氣。

  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多說,又生怕江櫻多想,接下來便沒有再提方昕遠的事情。

  只想著以後最好不要再碰面了。

  二人朝前面要租賃出去的鋪子看了看,覺得鋪子太大,跟一個酒樓也差不了多少了,只得再去別處瞧瞧。

  一來是她們本也沒打算一開始就做這麼大,二來則是手上沒有足夠的銀錢。

  如此四五家看下來,竟是沒在這永福街上看到一家合適的。

  眼瞧著快要到午時,莊氏便提議找家飯館吃些東西,待填飽了肚子再繼續找。

  江櫻最怕餓肚子,聞聽自是沒有異議。

  二人就近找了一家飯館,在一處角落裡坐下,點了四菜一湯。

  小二捧了壺熱茶過來倒滿兩杯之後,笑著道了句「客官稍等」,便將菜單子送去了後廚。

  此刻將近午時卻還未到,故大堂裡吃飯的人還不算多,加上江櫻和莊氏這一桌在內,統共也才三桌人。

  一桌坐著兩名文生打扮的年輕男子正舉杯對飲,另一桌則是四五位身著短褐的中年漢子,想必也是剛來,菜還未上,坐在一起正大聲說著話。

  「你們也聽說了吧?紀老二家的女兒出城上香,八成就是被那起子蠻人給擄去了,至今報了官府還沒消息呢!真也是可憐!」

  「可不是嗎,近來弄的人心惶惶,都不敢出城了。據說這些蠻人一路從保河過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仗著咱們風國內亂,竟是趁虛而入,連韓家也不避諱,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得虧現在在金城呢,要是他們真的沒長眼往咱們肅州城裡來了,韓刺史又豈能饒得了他們!」

  「要是這幫蠻牛真敢進咱們肅州城為害,老子頭一個拿刀跟他們砍!」

  幾人到氣憤處,險些要拍桌而起。

  江櫻聽得雲裡霧裡的。

  這胳膊一傷,在家養了些時日,再出來竟是跟不上時代發展的節奏了。

  作惡的蠻人?

  她還未聽說過。

  身在肅州,自然要對這些事情上心一些才好。

  「奶娘,他們所說的蠻人是從哪兒來的?」江櫻朝莊氏問道。

  不比江櫻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莊氏在集市上賣糕點,什麼大大小小的消息都瞞不過她的耳朵,故此刻聽江櫻好奇問起這個,可謂是信手拈來。

  莊氏吃了口茶水,便擺出了一副說來話長的模樣,道:「是從西北那邊過來的蠻人,說是那邊常年內亂,爭奪地盤,百姓的日子要比咱們這邊還要不安生呢……原本是年年來咱們風國進貢的,可這兩年眼瞧著咱們這多是在打仗自顧不暇,卻是不肯再俯首稱臣了——」

  江櫻認真的聽著。

  「說來也就是三四個月前的事情,就聽說那邊有一支顏姓的軍隊從西北過來,一路上燒殺搶奪作惡多端,據說他們個個生的兇猛非常,還十分擅長騎射……沿邊的幾個州的藩王,手裡有兵的皆是舉兵造反直逼京城,城中空守,根本敵不過這幫蠻人,手裡沒有兵力的更是不必提了,他們這沿路過來老百姓們不知道遭了多少殃及……」

  說到此處,莊氏頓了頓,繼而放低了聲音說道:「那些姑娘婦人們,更是……事後甚至連個全屍都不留的。」

  還有些更殘暴更具體的,只是礙於江櫻還年幼,莊氏有些分寸,便沒有再說出來。

  可饒是如此,江櫻還是聽得皺了眉。

  縱然她沒有什麼憂國憂民的情懷,可親耳聽到了這些話,不免還是覺得這幫趁虛而入的蠻人太過兇殘。

  「說是已經到了金城了。」莊氏嘆了口氣。

  金城,離肅州不過百里。

  「所以近來出城進城都查的極嚴。」莊氏說到這兒,見江櫻臉色不大好看,以為是嚇到了,連忙就安慰道:「咱們肅州城一時半刻相信他們是不敢侵犯的,就是真的動起真格兒來,他們那區區幾千人,也不是韓家的對手——」

  七八千人皆擅長騎射的精銳軍隊,在如今這四分五裂的亂世之中,已算的上是一支了不得的軍隊了,可韓家終究是韓家,福王的事情上就能看的出來,一個藩王在他們眼中,同一隻螻蟻並無太大區分。

  雖然眼下沒動手,但也只不過是因為這幫蠻人還沒觸碰到韓家的底線罷了。

  想到方才那桌人說的誰家的姑娘在城外被擄去了,倘若鬧大了的話,想必韓家也斷不會袖手旁觀的。

  且看這幫蠻人會不會識相一些,繞過肅州去了。

  江櫻將這些關於時局的信息記下來,卻沒有再去深想。

  這種事情她想多了也沒用,只需要了解一些就夠了。

  在飯館裡用完了午飯之後,江櫻和莊氏直奔了東直大街。

  東直大街是肅州城裡最繁華的街道,人流也格外的多。

  但同樣的,店鋪的租金也是格外的高。

  一條街走下來,莊氏和江櫻倒是瞧上了一處合適的。

  只是礙於價錢問題,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只說回去考慮考慮。

  出了東直街,二人又來到了錦雲街。

  相比於東直街,這邊就顯得略有些偏僻了。

  但由於錦雲街上坐落著一座十分有名的錦雲戲樓,外加一間肅州城裡最大的幾家藥行的緣故,倒也不至於太冷清。

  江櫻之所以來這兒,是因為上回跟梁文青過來聽戲的時候,正巧看到了一家要租賃出去的酒樓。

  但因為租賃的規矩比較『奇怪』,故一直無人問津。

  這座酒樓是一座三層樓形式的酒樓,但主家只願將一樓和後院租出去,二樓和三樓卻留著,且還不願意租給為辦賭館和妓館等不甚正經的營生人。

  如此便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

  江櫻卻覺得不錯。

  這種形式的出租,在現代倒是常見的。

  江櫻一面跟莊氏將這裡頭的情況說了,一面跟著莊氏來到了酒樓裡。

  酒樓的門大敞著,大堂櫃檯後並沒有人守著,堂中卻有一男一女兩個小童,在一張桌子的長凳上面對面的坐著,拿了紅繩在手指上攀著花樣兒玩的入神。

  聽有人進來,年紀稍大些約莫六七歲的女童忙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眨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問道:「你們是?」

  莊氏雖是個大嗓門大脾氣,但見到這樣粉嫩嫩的小娃娃,也不禁放軟了口氣笑道:「我們是瞧見這酒樓外頭掛著租賃的字牌,進來瞧瞧。不知主人家可在嗎?」

  女童看了莊氏一眼,又看了看莊氏身後正衝她笑的江櫻一眼之後,才轉頭朝著二樓喊道:「娘,有人來看鋪子了——」

  片刻就聽樓上傳來了婦人回應的聲音。

  不多時,就有一位穿葡萄紫暗紋長褙子,梳著倭墮髻的高瘦婦人自二樓走了下來。

  婦人約是二十六七歲的年紀,一張清瘦的臉不施脂粉,笑起來十分和善溫柔,說話的聲音也是又柔又慢。

  雙方相互打了招呼以後,婦人便讓兩個孩子去了後院玩耍,自己則是和莊氏江櫻坐了下來談話。

  這一聽才知道,原來這婦人是剛喪了夫的新寡,丈夫一走這酒樓也跟著垮了,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懂得經商,只能遣散了酒樓裡的夥計,又因他們一家人向來住在這酒樓之中,已是住的習慣了,再加上目前手中又無銀錢去另謀居身之處,所以只租出一樓與後院。

  如此一說,她不願將此處租為賭館青樓便很好理解了。

  為了自己和兩個孩子考慮,自然不能讓此處變得烏煙瘴氣。

  婦人聽了莊氏和江櫻的話,得知她們是要自己做生意開飯館,便顯得格外的高興。

  一來,她這裡之前就是做酒樓的,江櫻她們要開飯館兒,倒也算是同行的生意。

  再加之江櫻和莊氏都是女子,如此一來相處起來便更是方便,可以說免去了許多麻煩。

  故江櫻和莊氏臨走之前,婦人接連道了幾遍讓二人好好考慮考慮,關於價錢方面若不滿意,大家還可以再行商榷。

  江櫻和莊氏笑著應了。

  婦人將二人送出了酒樓,這才轉身回去看一雙兒女。

  「兩處一比,倒是這邊的價格要低許多,只是東直街那裡的地段更好一些……」莊氏犯著愁說道,陷入了艱難的選擇中。

  做生意的話,若是地段選的好,做成的機率便會高上許多。

  但的確是這家更稱心一些。

  江櫻點點頭,正拿兩處各方面的條件做著比較,一邊跟著莊氏往前走。

  就在這時,忽聽嗒嗒嗒的一陣馬蹄聲自身後響起,逐漸的朝著二人靠近。

  兩匹駿馬不緊不慢的朝著此處行來,馬上坐著兩名衣著尋常的男人,在前面的那位蓄著濃密的鬍鬚,四十歲上下的模樣,身材魁梧,長相粗陋,粗糙的大手中攥著韁繩,一邊目含新奇的打量著街道兩邊。

  後面跟著的一位年輕人,則是一身隨從的打扮。

  在肅州城中騎馬過市之人十分常見,故行人們並沒有格外注意這兩名衣著普通的人。

  這時,蓄著鬍鬚的中年男人在一個賣紙鳶的攤位前停下,忽然就翻身下了馬。

  後面的隨從也緊跟著自馬背上跳下,恭敬的跟在男人身後。

  「哈哈哈,都說肅州城裡的小娘們長得最水靈,果然不假!」那男人不開口則以,一開口便是放蕩至極的話語,惹得行人們紛紛側目。

  隨從本想上前規勸兩句,但想到自家主人的性子,便只得作罷。

  總之不鬧大、不暴露身份便也不算什麼大事兒。

  就在這時,那男人竟是一把撈過了離得最近的粉衫女子的腰,不由分說的就往懷裡帶!

  「來,讓大爺我香一口兒!」男人哈哈大笑著。

  女子嚇得花容失色驚叫聲連連。

  剛巧路過此處的莊氏和江櫻被動靜吸引了過去,這時就見三五個男子上前欲勸說,但還沒來得及靠近,那隨從竟是從腰間噌的一聲拔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大刀來,直指眾人!

  肅州城的百姓安居樂業民風淳樸,何曾見過這種情況!

  一時間,眾人嚇得紛紛逃散,哪裡還有人敢上前多嘴。

  個別還有些理智在的,慌忙去了衙門。

  男人見狀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大手在女子身上遊走著,饒是那女子奮力掙扎,卻也無濟於事。

  江櫻和莊氏看得白了臉。

  莊氏哪裡敢讓江櫻再瞧這種畫面,當即就拉著江櫻的手疾步離去。

  江櫻雖是對這位飛來橫禍的女子有些同情,可卻也不是可以為了她人不顧自己安危的白蓮花聖母,她自知自己沒有這個能力解救,只得跟著莊氏快步離去。

  不管在哪兒,這仍舊是一個靠實力說話的世界啊。

  不遠處,站在槐樹下的晉起,瞧見江櫻離去,略微鬆了口氣。

  他跟著顏巾戰一路來此,一直在等著動手的機會,卻不料意外遇見了江櫻。

  真怕這個沒有腦子的女人沒眼色的就這麼攪和進去……

  然而,世事總是無常的。

  江櫻無意做英雄出頭救人,竟也難逃被為難的結局——

  就在她即將離開之時,大鬍子男人忽然就一把鬆開了懷中的女子,幾個闊步上前,竟是一把揪住了江櫻的胳膊!

  江櫻左臂才剛拆了石膏沒兩天,雖是基本痊癒了,但被他這麼大力的一拽,險些就要散了架,當即就疼的驚呼出聲。

  一回頭,就見一張黝黑中帶著高原紅,還有盜吃誄著自己靠近,一邊哈哈的陰笑著道:「爺瞧著這個小娘們兒更水靈,更好看!哈哈哈!」

  見他湊著一張呼著熱氣的臉要過來,江櫻一陣惡寒胃裡犯嘔,伸手就要去推。

  見她反抗,那大鬍子男人卻更是來了勁,企圖一把將人拽入懷裡,卻被忽然上前的莊氏一巴掌呼到了臉上。

  「啪!」

  這一巴掌的力氣莊氏是用了十成的,響聲出奇的大,江櫻覺得整條街的人估計都聽得到!

  須得知道,莊氏那可以徒手搬起牛槽的神力不是旁人能比的!

  遠處手握弓箭,餘怒未消的晉起:「……」

  這算是怎麼回事?

  饒是那大鬍子男人高壯魁梧,卻也難逃被莊氏一巴掌打的倒退了七八步遠的宿命……被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口角吐血,身子幾晃,險些沒栽倒。

  「主人!」隨從一把上前扶住了男人,驚恐無比的看向莊氏。

  誰說風國的女子都是弱風扶柳、弱不禁風的!

  這根本就是騙人的!

  這麼兇悍的女子,就是在他們西北也絕對找不到第二個出來!

  「長得這麼醜還有臉出來調戲小姑娘!真真是世風日下,禽獸不如的下流東西!」莊氏破口大罵道,一臉怒容。

  她是個不喜歡管閑事的人,所以剛才才拉著江櫻走,不想惹禍上身。但現在那男人碰了她的櫻姐兒,就要另當別論了!

  她的櫻姐兒誰也不能欺負!

  這一系列的變故就發生在這一瞬間,被莊氏護在身後的江櫻簡直傻眼了。

  幾乎是一瞬間,江櫻就明白了。

  她最大的金手指……就是奶娘!

  就在這時,起先被那男人輕薄的小姑娘,竟然飛也似的跑了過來,跟江櫻一樣躲在了莊氏背後尋求保護。

  看著梨花帶雨,肩膀抖個不停的的小娘子,江櫻已是膛目結舌——她就說吧……她的奶娘是多麼的讓人有安全感啊…

  莊氏擋在二人身前,姿態不能再偉岸,目光咄咄的看著被打的大鬍子男人。

  晉起時刻注意著這邊的動靜,等待著動手的最佳時機。

  方才見江櫻被欺負,他險些要沒忍住放箭了。

  若真如此,便要壞了大事了。

  他要殺顏巾戰,卻需要一個充足的理由,才能不被懷疑動機。

  首先,得讓他是西北蠻人的身份暴露在人前——

  猶記得前世,顏巾戰也是這樣不顧汗王囑咐,執意帶了隨從來肅州城中尋樂,暴露了蠻人的身份之後,惱羞成怒殺了數十位無辜的百姓。

  但那時韓家家主韓旭已是奄奄一息,韓呈機也早已不在人世,韓家大權落到了二老爺韓榮的手裡,韓榮不顧世家顏面,竟被西北汗王收買,主動給西北蠻軍讓了路,讓西北蠻軍得以順利入京——

  若非如此,顏巾戰又豈能有機會在連城皇宮做出那樁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想到此處,晉起的目光冷到了極致。

  前一世,顏巾戰後來雖是死在了他屬下手中,但事情已經鑄成,為時已晚。

  這一世,他定要在一切還沒來得及發生之前,親自手刃了這個禽獸。

  顏巾戰堪堪才從這一巴掌的餘威裡回過神來,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登時就反駁道:「你他娘的……你他娘的說誰醜!」

  從小到大還沒人說過他醜!

  嚴格來說,是沒人敢說過他醜!

  隨從驚恐的看向男人——他的主人這是被打瘋了嗎!

  主人!現在醜不醜好像不是重點?

  要知道您方才被她扇了一巴掌!

  這才是真正的奇恥大辱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6 11:35 PM

114:以身擋險

  「你當我說誰呢?說的就是你!許你長得這麼醜還出門,還不許我說了?一個外地來的地痞,拿著把破刀就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在我們肅州城裡也敢公然鬧事,竟也不撒泡尿照照,掂量掂量自己幾分幾兩!」莊氏聽出男人不甚清晰的外地口音,下了判斷,末了又指著對方要求道:「現在就給我家姑娘賠不是!不然今個兒你別想活著離開這兒!」

  「天……呃……」

  周圍的人無不是瞪圓了眼睛。

  這劇情,反轉的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原本持刀調戲小娘子的惡人,一轉眼,成了被威脅的那個……

  而且對方還是個婦道人家!

  莊氏罵人的功力已屬爐火純青,瞧見原本被嚇退的人去而復返,自己又被一個婦人要挾,男人頓覺臉上無光,氣的面容漲紫,卻偏生不會說太難聽的中原話還擊,最後竟是急的吐出了一大串莊氏她們聽不懂的語言來。

  隨從大駭,「主人!」

  此次本就是瞞著汗王進肅州城的,若是暴露了身份,挑起雙方爭端,那可如何是好!

  前日裡主人在寺中擄去的那名女子據說就是肅州百姓,已是不妙,焉能再惹事端!

  果然那男人的話一出,人群中即有人驚呼道:「他們是蠻人!」

  當今天下四分五裂,但若要大分的話,不過是中原、西北與西陵及雪域,西陵人生就一雙藍眼睛,雪域人據說個個奇白無比,而眼前這二人生的黑壯魁梧,又說著他們從未聽過的語言,再加上蠻人軍隊就在金城,就是再沒腦子也猜得出他們是什麼人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入城為害,當真是沒將他們肅州人放在眼裡!

  周圍的民眾頓時嘩惱起來,更有人大喊道要去刺史府請人。

  然而那幾人剛一轉身欲走,便有三道飛鏢齊齊飛去,竟是直接命中了三人的後腦處!

  血漿四濺,三人直直倒地,連一聲驚呼都未來得及發出。

  「自尋死路!」中年男人收回手,一臉殺氣騰騰。

  四周經過短暫的寂靜之後,便被驚呼聲覆蓋。

  「殺人了!蠻人殺人了!」

  受驚的百姓們四處奔逃著。

  晉起拉起弓弦,眼中噙著冷意。

  可以光明正大動手的時機來了。

  利箭欲離弦之際,卻忽見又一枚飛鏢自男人手中飛出,方向正是朝著被慌亂的人群擠的無法挪動的莊氏而去。

  可真正讓晉起震驚的是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江櫻望著朝莊氏而來的飛鏢,赫然瞪大了驚恐的雙目,然後不及思考便上前擋在了莊氏身前!

  晉起望著破空而出的利箭,心房處重重一頓——

  利箭準確無誤的穿過顏巾戰的心臟。

  顏巾戰身形重重的一震,低頭望著心口處血淋淋的箭頭,瞪大的雙眼中裝滿了不可置信的驚恐。

  而同他面對面而立的江櫻,在他魁梧身軀的遮擋下,讓人看不到任何。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前世的顏巾戰就十分擅長使鏢,且鏢上通常沾了劇毒——

  晉起腦海中已是空白一片,腳步不聽使喚的狂奔而去。

  「噗通」一聲巨響,顏巾戰朝後仰倒而去。

  江櫻的身影陡然就出現在了晉起的視線之中。

  只見她纖弱的身體擋在莊氏身前,雙目圓瞪,因為過於驚恐的緣故顯得有些呆滯,臉上還沾著自顏巾戰身上噴湧而出的鮮血,就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手中握著一把泛著寒光的……菜刀,擋在胸前。

  「你怎麼樣!」晉起未來得及細細思量,連忙出聲問道,聲音裡帶著從所未有的緊張。

  「晉,晉起……」江櫻呆呆的看著忽然出現在眼前的晉起。

  晉起看了一眼她擋在胸前的那把菜刀。

  想是方才她用這把菜刀險險擋住了那一支毒鏢。

  在方才那種情況下還能存有自保的心思,倒還沒有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晉起緊繃著的心弦剛要放鬆下來之時,卻見那位隨從發了瘋似得舉刀朝著江櫻砍去!

  在他們這些自幼跟隨主人征戰的隨從眼中,主人的性命高過一切,眼下見顏巾戰遇害,自知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倒不如死之前拉幾個墊背的!

  若不是眼前這個女子,主人又怎會暴露身份!

  江櫻還停留在劫後餘生、一個活生生的人方才就這麼死在了自己面前的震驚中,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又一次的危險。

  莊氏卻是瞧見了,愣神了片刻之後,驚駭無比的就要將江櫻推開。

  眼見著已經來至江櫻面前的白刃大刀,莊氏慌亂之中心中隱隱有這麼一道意識在告訴她,似乎來不及了……

  然而晉起卻先她一步來到了江櫻身前,一把將人護在懷裡,伸手便要去擋來勢洶洶的刀刃!

  江櫻彼時才豁然回過神來,嚇得面色盡褪,想要掙開,卻反被晉起禁錮的更緊。

  「哐當!」

  刀劍被生生折斷的聲音響起,江櫻再反應過來之時,那隨從已經倒地,胸腔處赫然插著半截斷掉的刀刃,瞪大著一雙眼睛十分可怖。

  晉起這才將江櫻放開。

  「櫻姐兒!」莊氏嚇得六神無主,紅著一雙眼睛將江櫻上下檢查了一遍。

  「我沒事……」江櫻的聲音有些發顫,所有的注意力卻是放在了晉起的身上,剛欲開口詢問他有沒有事,卻被晉起搶先了開口訓斥道:「你不在家中待著養傷,來此處作何!你不想要命了嗎!」

  而且剛剛那種情況,竟然還想要推開他!

  她難道不知道那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嗎!

  江櫻被他訓斥的懵了,再加之受了這麼一大場驚嚇,眼眶忽然就紅了,委屈地道:「我只是來看店鋪……」

  晉起見狀心底不由一軟,也知道此事也絕非是她願意摻和進來的,不過是碰巧撞了霉運罷了,自己這是關心則亂了。

  剛欲出聲彌補,卻見她一把抓住了自己受傷的右臂驚道:「你流血了!」

  方才沒看清,竟是傷是這樣重!

  晉起看了一眼血流不止的手臂,臉色變也未變,他前世征戰沙場什麼險惡沒有經歷過,這點小傷對於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但卻見她還沾著血跡的面龐上滿是緊張的神色,烏黑的瞳孔緊縮著,彷彿比她自己受了傷還要害怕一般,一時間顧不上去劫後餘生,亦顧不上去委屈他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扶著他一隻臂膀就要往前方的醫館而去。

  晉起有些發怔。

  看著這樣的江櫻,沒有大礙四個字,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還不曾被誰如此真切的在意過。

  莊氏和晉起江櫻三人前腳剛離去,後腳衙役們便匆匆趕了過來。

  看著倒在地上死相可怖的三名百姓和兩名蠻人,另還有一位衣衫不整的姑娘蹲在角落處瑟瑟發抖的低聲啜泣著,為首的捕頭皺了眉,朝一側的幾名百姓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官爺……這二人乃是蠻人!」賣紙鳶的小販顫顫的伸出手指指著橫躺在地上的二人說道。

  捕頭臉色一變,又聽那驚嚇過度的小販結結巴巴地說道:「他們……方才輕薄這位姑娘,後來,後來有位大嫂子跟他們動了手……再,再後來……他們就殺了那三個要去刺史府報信的人……」

  他話語雖是有些不連貫,但那捕頭卻是聽懂了——是這蠻人先動手輕薄姑娘在先,後竟又要了那三個百姓的性命!

  都說蠻人兇殘沒有人性,果然如此!

  「那他二人是怎麼死的?」捕頭指著二人的屍體問道,見其中一人心口處被利箭刺穿,另一人則是死在斷刀之下,皆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慘象——

  「是,是一位忽然出現的年輕的郎君!」旁邊的人連忙答道。

  「是啊!若不是這人出面,想是要有更多的人受害了!」

  「一位?」捕頭不可置信的問道。

  一個年輕人,竟是敵得過這兩名兇悍的蠻人?

  由此看來此人定非泛泛之輩!

  「那年輕人現在何處?」捕頭連忙問道。

  「受了傷已經走了。」

  「走了?」捕頭仍舊不肯死心,又跟眾人問道:「可有人記得他的面貌?」

  有人不甚確定地說道:「好像是一雙藍眼睛……」

  當時那種情況實在太過驚險,並沒有看的太仔細。

  「對,是藍眼睛的!」眾人紛紛附和道。

  又有一名姑娘低聲羞澀說道:「還長得很俊朗……」

  旁邊幾人齊齊翻了個白眼。

  不過,好像確定是個玉樹臨風的……

  捕快暗自點頭,將這些線索記了下來。

  ※※

  晉起在醫館​​處理包紮好傷口之後,幾人便返回了桃花鎮。

  莊氏一開了院門,江櫻二話不說,提著藥包就鑽進了廚房裡給晉起熬藥。

  「櫻姐兒,我來熬就行了,你去洗把臉——」莊氏跟進廚房裡,同江櫻說道。

  經歷了這樣的生死驚險,別說櫻姐兒了,就是她當時都嚇得腿軟了。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來就行了。」江櫻搖頭拒絕道,一邊去生了爐火。

  莊氏見狀搖頭嘆了口氣,只得出去取了毛巾浸濕之後遞給了江櫻,讓她擦一擦臉上的血跡。

  江櫻接過來,在臉上胡亂的抹了幾把便放到了一邊,一門心思放在了熬藥上頭。

  「不用這麼擔心,大夫方才不是說了嗎,沒有傷到筋骨,養個十來日便能痊癒了——」莊氏在一旁說道。

  江櫻點著頭,將草藥倒入藥罐中,按照方子上寫的比例兌水。

  藥很快熬好,江櫻把藥湯倒入碗中,遞給了莊氏,道:「奶娘,你先送過去讓他喝了——」

  看著手中的藥湯,莊氏茫然了。

  起先她不知江櫻的心思還且罷了,如今既是知道了,那麼……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浪費呢!

  「這藥是你熬得,你送過去不是更好?」莊氏覺得再沒有比自己更開明、更稱職的長輩了。

  「我還要給晉大哥熬補湯——」江櫻頭也不回的說道,竟是真的已經在著手準備食材了。

  莊氏默然了片刻,便端著藥碗去了隔壁。

  來到堂屋中,晉起正坐在凳子上擦拭著弓身,目色幽深猶如深不見底的蔚藍色汪洋。

  「你這孩子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不好好歇著!」莊氏一進來便關切的責備道,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她對晉起早就存了好感的,加之這少年郎日後很有可能成為自家的女婿,自然更加上心。

  不得不說,在厚臉皮這一點上,莊氏和江櫻可謂是不謀而合的。

  「無妨。」見庄氏進來,晉起站起了身。

  「這藥是剛熬好的,要趁熱喝啊——」莊氏端著藥碗走近了說道。

  「多謝嬸子。」晉起頷首,伸手去接。

  「跟嬸子還說什麼謝,這回你可是救了櫻姐兒一命……」莊氏看著手裡的藥湯說道,「這藥可是那丫頭親自熬得,說什麼也不讓我幫忙呢。」

  晉起聽了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伸出去接藥碗的手,就這樣頓在半空中。

  見莊氏還有要說下去的趨勢,他連忙搶在前頭問道:「這藥,得趁熱喝?」

  「呃……」莊氏頓了一頓,只得將滿腹的話咽了下去,點著頭道:「趁熱喝,趁熱喝……」

  這才將藥碗給遞了過去。

  晉起接過,一口飲下,眉頭都未有皺一下。

  莊氏看得呆住了。

  這……真不愧是櫻姐兒看中的人。

  雖只是一個小細節,但卻不難看出,這是一個極為隱忍且能吃苦的人。

  又是這麼小的年紀,實屬不易。

  莊氏拿著空藥碗回去的時候忍不住想起了上回梁平忽發腹痛,半昏迷中被她強灌著藥湯,那一副生不如死、抵死不從的模樣。

  人跟人有時候,好像真的是不能比……莊氏搖頭在心裡嘆息道。

  江櫻熬得是一道紅棗枸杞香菇人蔘湯,足足熬了一個時辰。

  將湯盛入碗中,江櫻端去了隔壁。

  隔壁的院門大敞著,晉起正坐在石墩上,靠著身後的老棗樹閉目養神。

  午後的薄弱日光透過稀疏的棗樹枝葉落在少年人的身上臉上,形成光斑點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6 11:42 PM

115:你流鼻血了

  晉起有著輪廓極為分明的側臉和下頜,膚色是健康的麥色,第一眼看過去,便給人一種很冷硬堅毅的印象。

  更多的卻是疏冷,疏冷到好似任何人都沒有辦法靠近他一樣。

  然而江櫻從始至終,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在她眼裡,這個少年的身上,有著比任何人都要值得她去喜歡的特質。

  雖然她也具體說不上來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特質。

  但就是有這樣一種奇怪的吸引力,越來越清晰的、讓自己就這麼認定了他。

  雖然這樣說,很有些死皮賴臉的意味,但喜歡就是喜歡了,才不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江櫻隱去眼角沒羞沒臊的笑意,端著參湯走來。

  「作何——」

  她還未靠近,晉起就出聲問道。

  江櫻瞧他一眼,見他眼睛也未睜便知是自己,暗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

  偷偷的自我愉悅了一把,她將參湯放到晉起面前的石桌上,含著笑說道:「大夫說了你失血過多,要好好進補一番,這是我熬得參湯——」

  說罷,便在一側坐了下來。

  晉起這才睜開眼睛看她。

  猝不及防的,一睜開眼睛就是柔和的日光下、她正望著自己淺淺的笑,勝雪的腮邊梨渦隱現,濃密的羽睫下一雙黑眸猶如最上等的寶石一般,散發著晶亮的光芒。

  晉起呆了一下,便極快的轉開了視線。

  只不過是對自己笑了笑,真的要這麼沒出息?

  晉起不由地鄙視了自己一把。

  甚至還聽得到心臟在胸腔裡劇烈搏動的聲音。

  為了掩飾這一點,晉起咳嗽了兩聲,隨口問道:「今天嚇到了吧?」

  江櫻想了想,搖了搖頭,「還好。」

  她本就不是個膽小的人,當時被嚇到是因為事發突然,可現在想想,竟也覺得沒什麼了。

  大概是因為……有他在吧?

  江櫻覺得自己又想捂嘴偷笑了。

  完了,她真的是無可救藥了。

  「為什麼?」晉起是真的有些好奇她沒被嚇到的原因了。

  若真的是一個什麼都沒經歷過的姑娘家,在面臨那種情況,怎麼可能不害怕?

  甚至事後還能冷靜自若的……給他熬藥,煲人蔘湯。

  起初壓下的那個懷疑,不受控制的又浮上了心頭。

  可若真的是跟他一樣的人,又怎麼可以活的這樣自在純粹……

  「當時是有些怕,怕會沒命,怕奶娘會受傷……」江櫻認認真真的回答道。
 
  「不怕……有人死在你面前嗎?」晉起忍不住問道。

  這種事情按理來說,才是最可怕的吧。

  江櫻想也沒想就搖了頭,毫不猶豫的道:「這個倒不怕,他們跟我又沒關係。」

  在意的人在面前死去,這種感覺她前世是體會過的,十分可怕,可怕到就算是隔了這麼長久的歲月再回想起來,還是那種刻骨銘心的恐懼。

  可不認識的人,且之前還是想要殺她的人,死了確實沒什麼可值得害怕的。

  若真說起來,有的只是眼瞧著一條性命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驚異感,但江櫻認為這只是正常人對生命的敬畏感罷了,談不上害怕。

  晉起聽完她的回答,不由地默然了。

  江櫻小心的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心裡一個咯噔。

  完了,該不是覺得自己太冷血了,被嚇到了吧!

  江櫻頓時懊悔起來,正思量著要怎麼說才能挽回一些形象,卻見晉起頷首說道:「很好,日後也要這樣想。」

  什麼?

  江櫻以為自己聽錯了。

  「人生在世要做的事情太多,許多時候自顧都是不暇的,更無必要去在意與自己不相干的人的生死,否則只會徒增煩憂,自尋恐懼。」晉起看著眼前的江櫻,忽然意識到她的『純粹』,要比人們通常理解的那種意義上的純粹,要更加的純粹。

  或者還可以稱之為,通透。

  江櫻不由地欣喜起來。

  這種自己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但卻能得到他人認可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江櫻忽然就明白晉起身上那份吸引自己的特質是什麼了,就是人家足夠善解人意!

  眼瞧著江櫻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晉起亦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是覺得今日這種坐在一起談人生的氛圍出奇的好,而不是像往常那樣,她三兩句話便足以將自己氣成內傷。

  於是,晉少年難得有了說話的慾望。

  「可確定飯館開在何處了?」晉起問道。

  「今日看了兩家,一家在東直街那邊,地段和店鋪都是極合適的,但租金要高些。另一家在錦雲街上,各方面都挺合意的,只是錦雲街跟東直街比起來——」

  江櫻還沒說完,就聽晉起道:「選錦雲街。」

  江櫻不解的看著他。

  晉起咳嗽了一聲,斂去眼​​底的神色解釋道:「東直大街上酒樓飯館太多,依照你的手藝想要從中脫穎而出有些困難。」

  「……」江櫻默了默,有些受挫地辯解道:「我的手藝很不錯的。」

  難道他吃這麼久也沒吃出來嗎?

  她好歹是二十一世紀過來的人啊。

  「我沒說你的手藝不好。」晉起暗下嘆了口氣,「我只是說東直大街上的競爭過大,不適宜你。」

  江櫻仔細的思考著。

  晉起說的這一點倒是她漏想了。

  她並沒有太多做生意的頭腦,要跟那些人精似得商人們爭起來,只怕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反正她也沒太大出息想賺大錢,只要能自給自足,把一江春的招牌掛起來便滿足了。

  如此一想,果真是錦雲街更適合一些。

  「那就選錦雲街好了。」江櫻最後拿定了主意說道,末了還不忘拍馬屁,「還是晉大哥思慮周到。」

  晉起滿意的點點頭。

  能這麼和諧的交流,看來他今日這一刀擋的也值了。

  「晉大哥,這參湯快些喝了吧,再不喝的話該涼了。」江櫻將湯碗往他面前推了推,提醒道。

  晉起心情正好,聽罷自是沒有二話,端起湯碗便喝了下去。

  味道倒還不錯,十分鮮美。

  動作爽快利落卻又絲毫不會顯得粗魯。

  「晉大哥,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見晉起將湯碗放下,江櫻試探的看了他一眼。

  跟晉起一樣,她也覺得像今日這樣的相處氛圍十分罕見,所以便打算問出自己深藏在心裡很久的疑問。

  晉起手下一頓,而後問道:「想問什麼?」

  終究還是覺得他與常人不同的地方太多了嗎?

  江櫻見狀,才放心的問了出來:「你為什麼不吃肉?」

  晉起:「……」
 
  到底還是又高估她了!

  這個問題有什麼好值得好奇的!

  「就像有人不吃青菜一樣,不吃葷很奇怪嗎?」晉起反問她。

  這是他前世就養成的習慣。

  「不奇怪不奇怪……」江櫻連忙搖頭道,而後又問道:「所以只是不喜歡,並不是不能吃的,對嗎?」

  晉起皺眉看著她,「有區分嗎?」

  江櫻點頭。

  「不喜歡而已。」晉起給出了確切的回答。

  他也是吃過的,只是不喜歡而已,並非不能吃。

  卻見江櫻大鬆了一口氣的模樣,道了句:「那就好……」

  「什麼?」晉起一頭霧水。

  「沒什麼——」江櫻掩飾的笑了笑,道:「既然這樣,我就先回去啦。」

  既然這樣?

  既然哪樣啊!

  晉起覺得他真的是搞不懂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江櫻剛欲起身彎腰去拿藥碗,卻見晉起快一步手放在了藥碗之上——

  「說清楚再走。」晉起皺眉看著她說道。

  江櫻還維持著傾身的動作,二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半臂,離的近了瞧著這雙蔚藍色的眼睛,江櫻才發現此刻這雙好看的眼睛裡,竟是裝滿了刨根問底兒的固執。

  鮮少見他露出如此鮮明的表情,江櫻覺得分外新奇。

  被她這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晉起反倒覺得底氣不足了!

  彷彿被這樣一雙澄澈的眼睛看著,什麼都可以被她看穿一般。

  「說清楚。」晉起別過臉躲開了與江櫻對視,卻依舊執拗的命令道。

  江櫻乾笑了兩聲,直起了身子來,剛欲轉移話題,腳下卻踩到了一顆尖銳的亂石,堅硬的石子透過緞子鞋,疼的她腳下一個不穩,險些栽倒。

  好在扶著石桌及時穩住了身形。

  可是……這隻手好像是……

  江櫻望著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順著手臂往上瞧,正見晉起一臉慌亂的看著自己。

  江櫻眨了眨眼睛。

  晉起連忙抽回了手臂,表情是從未顯現過的局促。

  誰能來告訴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多事?

  明明知道她自己可以穩住身形的,卻還是以防萬一的伸出了手!

  而且她作為一個姑娘家都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看著自己,自己反倒要紅了臉,又算怎麼一回事!

  「晉大哥,你……」

  「我只是覺得有點熱而已——」晉起生怕從她口中聽到自己臉紅了這種話,不然他真的擔心自己會掐死她滅口。

  「不是,你……你流鼻血了……」江櫻伸出手指著他的臉說道。

  什麼?

  晉起怔怔的抬起手,在鼻子下方一抹,竟真的是猩紅一片!

  就摟了一下……竟然流鼻血了!

  江櫻連忙遞去手帕,晉起接過胡亂的擦拭著。

  接收到江櫻複雜的眼神,晉起連死的心都有了……

  可覺察到身體裡經脈流轉的異樣,他頓時臉色大變。

  「晉大哥,這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的,你不用感到抱歉……」江櫻一臉安慰的說道,盡量不讓聲音裡的竊喜流露出來。

  原來在他眼裡,自己已經有這麼強大的吸引力了嗎?

  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閉嘴。」晉起被氣的近乎是吼出了聲,質問道:「你在這參湯裡加了什麼東西!」

  「啊?」江櫻呆了一下。

  隨即恍然了。

  這是不好意思了,在為自己找藉口解釋流鼻血的緣由!

  好的,她可是很善解人意的。

  於是江櫻配合著說道:「香菇、枸杞、紅棗還有人蔘。都是些益氣補血的東西,想是你氣血本就旺盛,補的太過了,所以才流了鼻血——」

  真是專業找台階一百年,業界良心啊!

  「還有什麼?」晉起一邊擦拭著還在不停湧出的鼻血,一邊黑著臉問道。

  「呃……」江櫻有些猶豫了。

  「說——」晉起覺得自己在她面前真的沒有絲毫形象可言了。

  「還有……還有排骨。」江櫻最終硬著頭皮招供道。

  「排骨?」晉起皺皺眉。

  「大夫說傷了胳膊最好是喝些排骨湯才能恢復的快……」江櫻心虛的解釋道。

  所以她方才才會再三印證晉起為什麼不吃葷。

  而且為了防止被發現,她將排骨熬過湯之後便撈了出來,且還將上面的浮油仔細的撇了去。

  看著她這副做好了被責備的準備的模樣,晉起的心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樣複雜。

  吃不吃葷又不是大事,只是一種習慣罷了。

  為了這種事情責怪她,他還不至於小氣到這種程度。

  而且這根本不是重點好嗎!

  「還有什麼?」晉起繼續問道。

  「這次真的沒有了!」江櫻擺著手否認道。

  晉起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江櫻見他鼻血還在不停的往下流,連忙扶著他坐了下去,道:「你先仰著頭,我去拿涼毛巾過來!」

  晉起暗自思索著。

  體內的氣息翻湧的越來越強烈。

  這根本不是一碗普通的參湯可以做得到的。

  他仔細的將江櫻方才說出來的食材在腦海裡過濾了一遍。

  江櫻匆匆的取了冷水浸泡過的毛巾過來,疊好放在了晉起的額頭上,又拿手輕輕拍著。

  之前她流鼻血的時候,就是用這種方法來止血的。

  片刻後,果然就見鼻血漸漸的止住了。

  江櫻鬆了一口氣。

  「你用的什麼人蔘?」晉起正色問道。

  江櫻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心想我都給你找了台階了,你還一副死也要證明自己清白的模樣做什麼?

  「就是昨天剛挖到的雌雄參。」

  這句話一說出來,江櫻自己的臉色也是變了。

  該不會,真的是那株雌雄連體參的緣故吧?

  她就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這麼大的魅力,可以讓人碰了一下就激動的流鼻血!

  喂,這麼妄自菲薄真的好嗎?

  「雌雄參……」晉起臉色突變,而後看向江櫻問道:「你放了多少進去?」

  「就三四片而已。」江櫻如實道。

  三四片……

  還而已!

  她究竟知不知道這種雌雄參的藥力有多強?

  這種參熬出來的參湯,哪怕稀釋過十來次,那藥效也是不可估量的。

  她竟然一次切了三四片用來熬成一碗湯?

  而自己一口氣全給喝了!

  晉起忽然覺得有了倒下去的力量。

  「怎麼了嗎?」江櫻見他臉色不對,連忙就問道。

  她是不太清楚這雌雄參的藥效,但想來用來熬湯,應該對身體沒有壞處吧?

  隱約記得,這種人蔘是很罕見的。

  「下次切記不能這麼用了。」晉起覺得自己現在的口氣一定無奈到了極點,「這種人蔘,就算是用來續命,一小片便足夠了。」

  這都不是暴殄天物可以形容的了!

  江櫻聽明白了。

  這是自己放的太多了?

  補的過了頭,所以才導致晉起流了鼻血?

  「那應當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江櫻擔憂的看向晉起。

  看來沒知識就是不行啊。

  「沒事。」晉起搖頭道。

  只是可能會造成經脈錯亂,還會幾天幾夜睡不著覺,而已。

  聽他說沒事,江櫻這才放心下來。

  「那你好好歇著,晚上記得早點睡,我先回去了。」江櫻拿起湯碗說道。

  晉起嘴角一抽。

  早點睡?

  他也得能睡得著才行啊!

  眼見著江櫻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晉起越發覺得這女人的運氣簡直好的離譜。

  千年人蔘本就難尋至極,更何況還是雌雄參。

  據傳這種人蔘一般都是成了精怪的,罕見至極,他也只是聽說過而已。

  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挖到的……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傻人有傻福?

  晉起覺得他現在還是先操心一下自己的身子,會不會被這碗參湯衝垮掉來的更重要一些。

  這邊江櫻剛從隔壁回來,就見鎮子上的王媒婆帶著一名年輕男子和一位衣著樸素的婦人進了宋家的院子。

  江櫻多瞧了那年輕男子一眼,覺得有些眼熟。

  想了會兒才恍然過來——這不就是那日在城中脂粉鋪前意外遇見的周敬平嗎!

  想到今日去肅州城的路上,李氏說今日約好了要讓春月和那周家二郎見上一面,江櫻便瞭然了。

  合著還真是被她們給猜對了,那日遇見的公子竟跟宋春月合了八字的周家二郎,是同一個人。

  如此說來,二人緣分倒是不淺。

  江櫻回了屋中,果然沒瞧見莊氏的影子。

  想是幫著宋春月相看去了吧。

  這個時空裡男女合完八字後由媒人安排見面,雙方多是要有女性長輩出面陪伴,互相相看的。

  江櫻卻沒有打算跟過去看。

  縱然在此之前她顯得比宋春月還要熱衷,但也只是幫著宋春月問出了不好意思問的話而已,這是省的日後麻煩。

  而在這種二人見面的關頭,她要是再去湊熱鬧的話,那就不叫熱心,而是不知禮數了。

  進了廚房收拾的江櫻,並不知這時有兩名步伐穩健的年輕男子從家門前經過,來到了晉起院前,並停下了腳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7 12:23 PM

116:男人的直覺

  韓府,外書房。

  韓旭坐於書案後,目含打量的看著坐在那裡的少年人。

  一身樸素卻乾淨的灰白色短褐,黑色布鞋,一頭墨髮用木笄整齊地挽在頭頂。

  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一番裝扮,卻因那刀削斧鑿般的五官輪廓將整個人都顯得不平凡起來。

  尤其是那一雙猶如漩渦般的藍色眼睛,仿若是兩塊藍寶石鑲嵌在這張臉上,與之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氣。

  沒錯,就是貴氣。

  韓旭自認為多年來看人精準,從未走眼。

  但卻從未在一個布衣庶人少年身上看到過這種得天獨厚的尊貴之氣。

  此子日後前程,只怕是不可思量。

  想到今日手下的人報上來的消息,韓旭眼中的欣賞之意更深了。

  據說當時是在百步之外發的箭。

  那顏巾戰的屍體他親自看了,箭頭直穿過後心,分毫也不差。

  要說這是巧合,韓旭是說什麼都不會信的。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眼前的少年人,有著百步穿楊的精湛射術。

  「你可知今日被你射殺的人,是何身份?」韓旭居高臨下的看著晉起,口氣不怒而威。

  晉起面色如常的答道:「回刺史大人,是西北而來的蠻人。」

  雖說蠻人現如今在金城外安營紮寨,韓旭看似沒有動靜,但對蠻人也是絕不姑息的,如若不然,也不會在正城門前張貼著告示:一旦發現蠻人混入肅州城中,殺無赦。

  「的確是蠻人,但你可知他是何身份?」韓旭問罷這句話,拿餘光暗下打量著晉起的神色。

  射殺顏巾戰,真的是巧合而已嗎?

  「不知。」晉起搖頭道。

  臉上平靜的神色下,隱隱藏著一抹疑惑。

  能在任何人面前很好的掩藏起自己的情緒,在他重生之後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當然……要將她除之在外!

  想到那張看似無害嬌憨,但回回都能輕而易舉的挑起自己的情緒的小臉,晉起險些忍不住沉下臉。

  韓旭收回了目光,不疾不徐地說道:「此人姓顏名巾戰,乃是西北顏軍汗王的胞弟,人稱二汗王。」

  晉起抬起頭,臉上流露出適當的驚訝。

  韓旭不露聲色的看在眼底,又繼續說道:「蠻人欺壓侵犯我肅州百姓,必當要除之而後快。但顏巾戰身份非比尋常,想來經此一事,是免不了要與西蠻交戰了。」

  晉起只在一旁聽著,並不貿然接話。

  但這的確是他一開始的打算。

  前世的這個時候,韓家的主權已經落到了韓榮手裡,從而與西蠻暗下勾結,致使光景與現如今大為不同。此時若能把握好時機,藉韓家之力剷除西蠻,自是再好不過。

  所以今日他之所以射殺顏巾戰,一來是為報前世之仇,二來便是想藉此挑大韓家與西蠻的矛盾。

  西蠻汗王顏巾烈,為人殘暴兇惡,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但唯獨對顏巾戰這個一母同胞的二弟重視寬容至極。

  顏巾戰被殺,顏巾烈的心情可想而知。

  「可是學過射術嗎?」經過一番試探觀察,生性多疑的韓旭已對面前的少年放下了戒心,端起茶盞子輕啜了一口,漫不經心地問道。

  「靠打獵為生,粗通一二。」

  韓旭滿意的頷首。

  由此看來倒是天賦異稟了。

  這種精湛的射術,就是在他韓家軍營裡的騎射軍中,只怕也難挑出可以與之相比的人。

  「如今正值用人之際,你可願隨軍士們一同共抗西蠻,一展抱負?」韓旭含笑看著晉起問道。

  這是在招攬了。

  晉起聽到那句共抗西蠻之時,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前世的韓榮沒有太大的抱負,可韓旭的野心……只怕早已不肯滿足於這區區肅州了罷?

  只是暫時還要扛著保衛肅州百姓的旗幡罷了。

  韓旭在利用時勢改變韓家,而他在利用韓家改變時勢。

  但他並無興趣被韓旭利用。

  是以,晉起尋了藉口婉拒了韓旭的招攬之意。

  韓旭自是不肯就此放棄,繼而開出了許多優厚的條件,但都無濟於事。

  晉起從始至終都變現的不為所動,但卻又不會給人絲毫自持傲慢之感。

  控制的恰到好處的態度,讓失望的韓旭,縱然明知此人不能為自己所用,卻絕對感覺不到一絲威脅。

  晉起早已將身上的氣勢收斂的一乾二淨,分明是好好的坐在那裡,但偏偏讓人感覺不到什麼存在感。

  韓旭定睛看了片刻之後,只得在心底暗嘆一聲可惜。

  如此人才,竟是半分心志丘壑也無。

  但不能為自己所用的人,此般自是最好。

  如若不然,他勢必是不能留的……

  韓旭斂起眼中神色,讓下人取了賞金過來。

  「此前在城門外的告示上,所寫乃是舉報入城的蠻人有功者,賞銀十兩,但你不僅擊殺了兩名蠻人,其中一位還是二汗王,實是大功一件,這一千兩賞金,你且拿著吧。」韓旭素來眼光長遠,做事講求公私賞罰分明,雖然晉起拒絕了他的招攬,但一碼歸一碼。

  晉起沒再推拒,拱手作禮收下了賞金。

  這種行為,在韓旭眼中才是再正常不過的。

  若他推拒,反倒弄巧成拙。

  韓旭命人將晉起送出了書房去。

  半路上,恰遇了坐在輪椅上被推行而來的韓呈機。

  韓呈機一身月白色刺深灰祥雲暗紋長衫,墨髮被羊脂玉冠高束在頭頂,無可挑剔的面孔上沒有任何表情。

  幾乎是同一刻感覺到對方的存在,二人抬頭看去。

  目光相接之時,面容均是紋波未動,卻將對方打量了個十足。

  直至擦肩而過之後,晉起方微微皺了眉。

  想來這就是患有腿疾的韓家大少爺韓呈機了。

  前世早就聽聞韓家大公子長就一副謫仙也難比的面容,如今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只是,這關他什麼事情!

  為什麼他隱隱覺得心裡很不爽?

  客觀來講,韓呈機身上隱斂的氣勢,倒是他所欣賞的一類人。

  但他卻提不起一絲一毫的欣賞之意來,反而覺得,看他十分不順眼。

  特別是一想到江櫻跟這樣一個足以吸引所有女子目光的人日日相處了這麼久。

  他還在江櫻受傷之後,特意讓人送去了藥材補品和銀兩。

  最最特別的還是……那頂來自韓家、抬到了隔壁家門前的花轎——

  想到此處,晉起腳步一滯。

  所以難道說,他這是在……嫉妒嗎?

  他從來沒有嫉妒過誰!

  真是好笑,他有什麼好嫉妒韓呈機的?

  不就是長的好看點嗎!

  一個大男人,要這麼好看有什麼用?

  他可不是這麼庸俗的人。

  所以,他之所以看韓呈機不順眼,一定是出於男人的直覺。
 
  這才是最好的解釋。

  這麼一想,晉起才釋懷的舉步走出了韓府。

  另一邊,韓呈機也擰了眉,朝一側的家丁問道:「此人是誰?」

  分明是第一次見面,但總覺得十分不順眼。

  「回少爺,就是他今日在錦雲街上射殺了那兩個蠻人——」不及家丁開口,阿祿便答道。

  半個時辰之前晉起被請進府裡的時候,他恰巧遇著便多問了兩句,那雙湛藍色的眼睛給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哦?」韓呈機低低的疑惑了一聲,便沒有再多問。

  書房中,韓呈機正握筆寫著密函。

  見韓呈機進來,頭也未抬起,只道:「今日之事,你該已經聽說了罷。」

  韓呈機微一頷首,而後問道:「父親有何打算?」

  「今日顏巾戰喪命於肅州城中,顏巾烈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與其如此,不如主動出擊。」韓旭垂眸寫完最後一個字,將筆擱下說道。

  韓旭雖仍舊是清瘦至極的模樣,但精神顯然好了許多,談到此處,眉眼間恢復了往日的運籌帷幄。

  也不知當真是那道平安符的神靈之力起了成效,還是心理緣故,韓旭覺得身子爽利了不少。

  「那父親打算何時動手?」韓呈機看著韓旭將信紙捲起放入竹筒之中,面色平靜的問道。

  彷彿在他眼底,所謂勢如破竹的西蠻,根本不值得一提。

  「今晚——」韓旭唇邊噙著一抹冷笑。

  既然確定了要出戰,自然越快越好。

  「說來多虧了你的未雨綢繆。」韓旭看向兒子,欣慰地道。

  當時西北蠻軍還未靠近金城之時,他的身子漸差,許多事情無法經手。好在韓呈機時刻清醒冷靜,早在蠻軍還未靠近金城之時,便部署好了一切。

  正因如此,才能以如此迅猛的速度出兵。

  面對韓旭的誇讚,韓呈機也並未露出任何的別樣神色,只又道:「擒賊擒王,屆時只要能殺了顏巾烈和幾個頭領,願意投降的餘軍倒不失為一支絕佳的騎射軍——」

  韓旭微一頷首。

  之前且罷了,對於侵犯中原的西北蠻軍,他定不屑留之。

  但眼下時勢不同了……

  若能收服一部分、哪怕是一小部分,都能編為一支精兵騎衛,如此還能落得一個仁慈的名聲,倒是可行的。

  思及此,韓旭看向兒子的眼光越發欣慰起來。

  父子二人又討論了一番作戰策略,不消一炷香的時間,韓旭便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畢竟身懷重病,久坐了近一個時辰,體力實在支撐不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7 12:27 PM

117:受挫的少女心

  「既是已經安排妥當,父親便放心回房歇息吧。若有異況,我自會讓人稟告父親。」韓呈機見狀開口說道。

  韓旭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點頭之後,便由下人扶著起了身。

  韓呈機同時也被推行著出了書房。

  待父子二人在外書房前分道而行之前,韓呈機忽而問道:「今日射殺顏巾戰的人,父親打算將他安排在何處?」

  他很清楚韓旭惜才的性格,既然親自見了那人,定是抱著招用的心思。

  卻聽韓旭略帶惋惜的搖頭說道:「他並未答應——」

  未有答應?

  韓呈機意外至極。

  回想起那雙幽深的藍眼睛,總覺得那不該是一個沒有進取心的人會有的眼神……

  又見他步伐穩健,射術非凡,分明是習武之人。

  放著這樣大好的機會不要,實在令人費解。

  但想到那雙眼睛在同自己對視之時出現的神情,韓呈機微一皺眉。

  他還從未在一個人身上接觸到過這種奇怪的感受。

  雖是初見,但二人之間的氣場,卻好像是與生俱來般的相斥和對立。

  韓呈機回到問梨苑之後,便聽聞曲向桃和曲向陽姐弟二人早已等在了前廳。

  韓呈機來至前廳,果見曲向桃和曲向陽坐在那裡吃茶。

  見他過來,二人趕忙站起了身,曲向桃更是喜形於色的上前迎了兩步,道:「清早聽說大表哥回了府,想著大表哥長途跋涉定是勞累非常,便沒過來打攪表哥休息——」

  事實上,是曲氏攔著沒讓她過來。

  眼見著日頭西沉,曲向桃才得了曲氏的點頭。

  韓呈機不著痕跡的將面前的少女打量了一遍。

  今日曲向桃一身淺青色襖裙,袖口處著大簇的雪白梨花,烏髮挽作的髻髮旁,也只有一對梅花銀簪,整個裝束襯得她清新而脫俗,宛若一支攢著初開花蕊的梨樹嫩枝。

  猶記得曲向桃初來韓府之時,鍾愛的還是紅、粉、金等鮮麗的顏色,頭上也總少不了金玉之物。

  日益的改變,看起來倒是漫不經心的。

  但只要跟起初一經對比,其中的刻意為之便不能再明顯。

  「有事?」韓呈機收斂起眼中的嘲諷,緩聲問道。

  曲向桃隱隱覺察到了韓呈機待她的態度不如以往來的和氣。

  難道是出了一趟遠門太過勞累,致使心情不好的緣故嗎?

  儘管自己找到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但曲向桃還是不由地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拉過一側的曲向陽,說道:「陽哥兒明日便要回雲州了,特意過來同表哥話別的。」

  曲向陽一直以來都很懼怕不苟言笑的韓呈機,有些拘束地道:「是的,我是在同大表哥辭行的……」

  其實真要說起來,他根本沒必要特意過來問梨苑辭行。

  他之所以過來,還不是被自家姐姐硬扯過來的……

  思及此,曲向陽略有些不滿的撇了撇嘴。

  雖是低著頭,但還是叫一旁的阿祿瞧見了,這些日子以來,阿祿也算是看明白了曲向桃對少爺的心思,稍一思考便明白了過來。

  這表少爺哪裡是來辭行的,分明是被拉來做『擋箭牌』的……

  韓呈機卻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嗯」了一聲過後,便看向曲向桃問道:「表妹不跟著回去嗎?」

  曲向桃同他對視了一眼,便飛快的閃開了視線,強自平復著跳動過於劇烈的心臟,邊笑著答道:「我想再多留些日子陪一陪姑母……我爹娘也回信答應了。」

  事實上是為的什麼留下來,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曲向桃見韓呈機不再開口說話,便主動找了話題,甜聲說道:「上次同表哥下棋輸的好慘,所以這半月來我日日找人練棋,昨日同二表哥下了一局,險險勝了——」

  說到這裡,聲音便帶上了悅耳的笑意,繼續道:「大表哥若是不忙的話,不如試一試我的棋藝可有些長進?」

  以往只要她這樣說,大表哥必定會應承的。

  然而這次卻聽韓呈機淡淡地說道:「改日吧。」

  「……」曲向桃愣了一下,臉上的笑意也僵住了。

  「天色不早了。」韓呈機朝廳外看了一眼,說道。

  曲向桃也下意識的轉頭朝廳外望去。

  天邊日光漸弱,但離沉入西山還有些距離。

  天黑之前下上一兩局棋,顯是不成問題的。

  她不知道怎麼就是天色不早了……

  再望向一臉淡漠的韓呈機,曲向桃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

  心底沒由來的就是一陣慌亂。

  她想說些什麼,更想問一問韓呈機為什麼突然這樣待自己。

  但她還有些理智在,知道依照自己目前的身份來說,她著實沒理由問出這些話。

  她雖是沒有太多士族小姐的矜持,但還是不敢如此逾越的。

  咽下一肚子的話,曲向桃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問梨苑。

  本想回在韓府暫居的宜霜院,卻在半路上丟下了曲向陽,獨自一人折身去了正芝院。

  曲氏剛服侍著喝了藥的韓旭躺下,便聽說曲向桃來了。

  自房中行出來至次間,就見曲向桃一臉不安的正踱來踱去。

  瞧著她這副不沉穩的模樣,曲氏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姑母——」見曲氏過來,曲向桃忙幾步迎了上來。

  曲氏屏退了一干丫鬟之後,方皺眉道:「你這副樣子成何體統?」

  「姑母,我……」面對一臉嚴厲的曲氏,曲向桃覺得委屈非常。

  「有話好好說。」曲氏見狀放軟了些口氣,問道:「不是去了問梨苑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不管曲向桃如何,都是她心目中的下一任韓家主母。

  她前後耗費了這麼多精力,也不在乎再多些耐心。

  「姑母,大表哥他……好似不願意見到我了。」說到此處,曲向桃險些要紅了眼眶。

  本就是自幼浸泡在蜜罐子裡的嬌女,想要的從來都的伸手就有人遞過來,一帆風順的人生從未受到過半點挫折。眼下在第一次喜歡上的人那裡受到了冷落,便自認為整個世界都暗下來了。

  「你在瞎說什麼呢?」曲氏皺眉看著她。

  「方才我說要同大表哥下棋,大表哥沒答應……」曲向桃也知道這話說出來有些好笑,但就是這樣一件事情,便能看得出來韓呈機對她的態度轉變。

  「……」曲氏無語的挑了挑眉,嘆氣道:「又非什麼大事。」

  之前只覺得這個外甥女生性單純容易拿捏,但現在卻發覺,單純的過了度,似乎就有些蠢了……

  蠢不打緊,就怕蠢起來扯後腿。

  見曲氏不重視,曲向桃有些急了,可偏生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這是一種感覺,她感受的十分清楚——大表哥待她的態度真的變了太多!

  「姑母,是不是我做的還不夠?」曲向桃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著,頗有些無措地道:「可我聽你的話,日日對著枯燥的棋盤,成日穿著不喜歡的衣裳,帶著跟丫鬟一樣俗氣的首飾……」
 
  「你只需記住,如果你真想取得他的歡心的話,一定要按著我說的來做。」聽她說這身怡人的打扮是俗氣,下棋是枯燥,曲氏便沒了同她多說的慾望。

  不管外表怎麼變,天性真的是改不了……

  「可是姑母之前就是這樣說的……」曲向桃看著曲氏,委屈地道:「但這樣做非但討不了大表哥的歡心,反而叫他越來越疏遠我了。」

  「只是一局棋而已,何談疏遠?」曲氏看著一臉苦色的曲向桃,只覺得完全不能理解現在年輕人的想法了。

  「姑母……」面對著無法溝通的曲氏,曲向桃既急又無奈,「你說大表哥是不是更喜歡真正的我?他並不喜歡我這樣打扮改變——」

  曲氏看著患得患失的曲向桃,真想對她說一句: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若不是因為這張跟溫梨相似的面貌,你以為那位會多看你一眼?還談什麼喜歡真正的你……

  然而這些話,是不能同曲向桃明說的。

  於是曲氏只能壓下滿心的不耐,軟硬兼施地勸道:「方才姑母已經同你說過了,這不過只是一件小事罷了。若你因此亂了陣腳、以小失大,那便是我也幫不了你了。到時只能送你回雲州了——」

  曲向桃被曲氏最後一句話嚇到了。

  在見識到了肅州的繁華安定之後,她真的不想再回雲州了。

  雲州雖然沒有捲入戰亂之中,但四處都在打仗,雲州四處都是難民,跟肅州根本沒辦法相比。

  而且,在見到大表哥之後,她對雲州那些公子哥們,已經完全入不得眼了。

  要她回到雲州找戶破落的士族嫁了,她怎麼能甘心!

  心思得以轉移,一時間曲向桃竟也顧不得去計較韓呈機流露出來的這一星半點的疏離了。

  「姑母……以後我都聽你的。」受挫后的少女極度缺乏安全感,一把握住了曲氏的手。

  曲氏目含滿意的點了頭。

  她相信只要曲向桃肯一切聽從她的安排,便錯不了。

  卻不知,她自認為在掌控之中的事情,正在逐漸的偏離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7 12:32 PM

118:因禍得福

  韓呈機坐於窗前,舉目望著窗外高懸的皎月,房中燈火已熄。

  月光穿過窗沿流瀉進來,剛好灑在他的肩頭。

  離家半月之久,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對於溫梨的眷戀,早已深入骨髓。所以起初乍然之下見到曲向桃,他的確是被迷了神智的。

  這些日子的接觸,曲向桃分明處處都在朝著往昔的溫梨靠攏著,卻讓他覺得與記憶之中的那個影子的越來越遠。

  曲氏的算計,他怎麼會不清楚。

  可他心底卻明白,他之所以開始排斥曲向桃的緣故,絕非是因為曲氏的算計。

  而是因為……是真的意識到了,曲向桃不是溫梨。

  之前的他有太多無處安放的寂落,但當一個與溫梨如此相似的人出現後,他卻驚覺這種寂落有增無減。

  反而是回想起前不久的那段日子,會讓他覺得自己的生命裡不光只有黑暗。

  因為那段日子裡,他身邊有著一個不一樣的人,宛如五月暖陽,一顰一笑之間都洋溢著最自然不過的暖意。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認錯了自己的心意……

  韓呈機緩緩闔起雙目,感受著皎潔的月光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直至四周全然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少頃,輕叩房門之音響起,在寂靜的四周顯得格外醒耳。

  「進——」對窗而坐、緊閉雙眸的韓呈機平靜地吐出了一個字來。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房門被從外面推開,閃進來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阿莫行至韓呈機身後,恭謹的一行禮,而後方道:「主子,您果然沒有猜錯,二老爺已暗下同顏巾烈勾結——」

  饒是沉穩的阿莫,說到此處,聲音裡也帶上了些許憤懣與不齒。

  堂堂士族韓家的二老爺,竟然同蠻人勾結,出賣自家人!

  韓呈機嘴角泛著冷笑。

  自從西蠻攻下金城之後,他手下監視二房的人便發覺了韓榮的不對勁。

  「這是屬下攔下的密函。」阿莫將一封信箋遞到韓呈機身側。

  韓呈機這才睜開雙眸,信手接過。將信打開甩平了來看,藉著月光掃了兩眼。

  果然。

  一如他猜想的那般,二叔為了做上韓家家主之位,將今日韓旭下達的作戰計劃全數告知了顏巾烈。

  在今日顏巾戰未死之前,顏巾烈已經同韓榮暗中勾結上了。

  顏巾烈答應韓榮助他坐上韓家家主之位,韓榮則允諾只要他能手掌韓家大權,來日西蠻攻入京城,定會助顏巾烈一臂之力。

  今日顏巾戰一死,在這密函之中,韓榮不光告知了顏巾烈韓家軍今夜子時會舉兵攻入金城的計劃,更是答應了顏巾烈,要用韓旭的項上人頭來為慘死的顏巾戰報仇雪恨。

  韓呈機冷笑了一聲。

  為了坐上韓家家主的位置,不惜與蠻賊勾結,陷害嫡親兄長,真不愧是他的二叔。

  只是,與虎謀皮,他當真認為事成之後,自己能有這個本事可以壓制住西蠻?

  蠢到了這個程度,縱然是將家主之位拱手送到他的手中,他又焉有本領坐穩。

  「主子,這密函如何處置?」阿莫在一旁詢問道。

  「重新封好送出去——」韓呈機面色無波的將信紙遞給阿莫。

  阿莫聞言一愣,須臾之後才將信紙接過,恭聲應下之後,便離開了房間,無聲卻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

  已過子時,桃花鎮上一處普通的民宅之中,有人夜不能寐。

  院中,晉起盤腿打坐,雙眸緊閉,眉頭緊鎖。

  沒想到這千年雌雄人蔘的藥效要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強上許多倍。

  原本以為幾天幾夜睡不著覺已經是極限了,但是……打韓府回來之後,光是鼻血他又流了整整四次!

  晉起有些擔心,倘若一直照這個走勢下去,他會不會成為第一個因為流鼻血過多而卒掉的人……

  這個想法剛在腦海裡形成,就覺體內氣息湧動,仿若有一團火在四處走竄——

  晉起眉頭皺的更緊,連忙運氣調息。

  幾番下來,額頭已蓄滿了豆大的汗珠。

  直到天邊顯現出魚肚白,晉起才得以將那團灼熱的氣息驅散。

  竟是整整耗費了近兩個時辰。

  薄弱的熙光下,晉起的臉色已經幾近蒼白,衣衫也已被汗水浸濕,整個人像是剛在水中浸泡過一般。原本包紮好的右臂,傷口不知何時再度開裂,鮮血滲透了綁帶,血跡斑斑。

  若非他內力深厚,拼力驅散了這股四處流竄的古怪真氣,只怕勢必要走火入魔的。

  將最後一絲竄走的灼氣驅散,晉起收功欲起身,卻忽然發覺了體內的異樣。

  被自己驅散的那股灼熱氣息,忽然化作了點點光芒一般,緩緩落在丹田之內,猶如無數星辰落入汪洋之中,不消片刻,便消融於無形。

  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晉起竟是覺得方才運功時耗費的力氣忽然回來了!

  無形的內力,也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飛漲著!

  晉起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運氣調息,手掌上下幾個翻轉,便穩住了澎湃的內力。

  晉起握了握拳,頓時就清晰的覺察到手掌之中蘊含著極強的力量。

  運力揮掌,然而還未靠近木樁之時,就聽「哢擦」一聲脆響,木樁便被攔腰折斷——

  晉起望著自己的手掌,眼底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這麼短短一夜的時間,內力竟是飛漲了三成還不止!

  顯然是那雌雄人蔘的奇效所致……

  原本只知千年人蔘有救命的奇效,卻不知對習武之人,竟也有著如此深不可測的好處。

  只是三兩片就有如此大的藥效,若再多些,定不是常人之軀可以承受的了。

  所幸她還算有點心眼,不至於傻得無可救藥。

  晉起慶幸撿回了一條命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因為她的原因,自己卻是再一次因禍得福了。

  舉目朝著西南處金城的方向望去,只見清晨特有的青灰色的天空下,似有濃濃黃煙衝天而上……

  --

  或許是昨日經歷了一場生死、折騰的太過的緣故,這一晚,江櫻睡的格外的沉。

  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天光已是大亮。

  穿好衣服下了,推開窗一瞧,日頭果然已經升的老高。

  江櫻邊伸著舒服的懶腰,邊迷迷糊糊的想著晉起的傷怎麼樣了。

  分明是初醒,意識還沒完全回到腦子裡,但頭一個想到的就是他的傷勢。

  江櫻簡單的將頭髮挽起,便去了院中洗漱。

  隱隱聽到莊氏在院外正跟人低聲的討論著什麼。

  聲音雖是不大,但聽起來極雜,想來應當有不少人在外頭。

  江櫻心下疑惑,將自己拾掇好了之後,便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只見家門前橫著的大路上,三三五五的人聚在路邊或誰家門前,皆是望著西南方向,臉色各異的說著話。

  江櫻覺出了不尋常來。

  家門前的莊氏見江櫻推了門出來,就連忙走了過來,一面笑著問道:「怎麼樣,睡的可還好嗎?今早見你睡得熟就沒喊你起來吃飯——」昨個兒二人在城裡走了大半天,又遇著了那樣兇險的事情,事後回來給隔壁那位又是熬藥又是煲湯的,想是該累壞了,多睡會兒是好的。

  江櫻笑著點頭。

  莊氏便扯著她往院裡走,「粥還在鍋裡熱著呢,你先吃一碗墊一墊肚子,待會兒咱們就做午飯了。」

  「好。」江櫻點頭應下,而後又好奇地問道:「奶娘,你們方才都在說什麼呢?」

  「哦……」莊氏說到這兒,聲音稍微放低了些,對江櫻道:「是金城那邊打起來了……」

  「金城?」江櫻詫異無比,「怎麼這麼突然?」

  「是韓家主動出的兵。想是昨日之事傳入了韓刺史的耳中——」莊氏憤憤然地說道:「看這下不將那起子挨千刀的蠻人殺的一個不剩!」

  江櫻聽著卻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韓家之前的態度顯然是比較被動的,這麼突然的出了兵,真的是因為昨日那兩個蠻人進城亂來的緣故嗎?

  她總覺得依照韓旭的性格來說,這個理由不夠充分。

  她在韓家雖然沒見過韓旭幾次,但對他的沉穩嚴肅卻格外的有印象。

  江櫻想不通其中的蹊蹺,只得作罷。

  反正是在金城打,倒也牽扯不到他們這裡來。

  縱然西蠻人驍勇善戰,但畢竟寡不敵眾,且韓家主動出戰又佔據了主動權。而此處地屬平原,並非是地勢特別的西北,西蠻人作戰的優勢,只怕是沒有太大的用武之地。

  這一戰,似乎並無太大的懸念。

  所以說,當初跟著奶娘來肅州果然是個再明智不過的選擇。

  現在四處都在打仗,自打從一月前肅州城門緊鎖,外來的人若是沒點身份地位的平民百姓,就是想進也進不來了。

  由此看來,選對一個落腳處是多麼的重要……

  江櫻不再去想這個問題,安心的進了廚房喝粥去了。

  不明情況的江櫻,直到這時候還不知道昨日被晉起射殺的大鬍子男人,並非普通的蠻人,而是西蠻赫赫有名的二汗王。

  韓旭亦是由此認定了顏巾烈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才採取了先發制人的策略。

  只是,眼下的情形卻並非他所預料的那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17 12:37 PM

119:將計就計

  一個時辰前,韓府。

  韓旭剛起身片刻,前線便傳來了急報——「稟刺史大人,金城十裡外早已被蠻人設下埋伏,我軍傷亡慘重!」

  韓旭眼皮一跳,隱隱意識到這必定是走漏了風聲所致。

  一旁的韓榮聞聽,眼光閃了幾閃,而後忙地上前自動請纓,「大哥,不若讓我帶兵前去支援——」

  「胡鬧,你懂如何行軍打仗嗎!」韓旭皺眉沉聲呵斥道。

  韓榮臉色一僵,頓覺下不了台。

  這麼多年來,在他這個大哥的眼裡,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

  但這種日子,很快就要結束了……

  韓榮藏起眼中的陰狠之色,一臉急切地說道:「可是發生了這種意外,眾將士必定已經人心惶惶,亂了陣腳,這種時候若無人前去定軍心,只怕後果不堪設想!但大哥你大病未癒,說什麼也不能前去犯險,而呈機又太年幼!我既為韓家的一份子,在這種關頭有理應幫大哥分憂解難——」

  他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饒是韓旭,也不免覺得方才的呵斥有些太重了。

  他這個二弟雖然性子急躁了些,但眼下看來,對韓家也是極有責任心的。

  只是……韓旭想了想,仍舊猶豫地說道:「可你缺乏實戰經驗,貿然前去太過危險。」

  三老爺韓紓也是皺眉。

  韓呈機只是聽著,臉色半分也沒有變動。

  「大哥,我雖不懂兵法,但卻也知道這種時候最需要的是有人出面穩定軍心——」韓榮正色道。

  這話裡的意思就很明顯了——他去就是撐撐場面,根本不打算真的往前頭衝。所以根本不存在任何危險不危險的問題……

  「大哥,我覺得二哥說的也並非全無道理。」韓紓說話做事向來客官,現在這種情勢,韓家的確要有人出面才行,韓旭重病在身,而他……自幼只知讀書作畫,且因為幼時被馬踢了一腳昏迷了三天的緣故。至今看到馬就怕的不行。實在撐不起這個檯面。

  思來想去,竟也只有韓榮最合適了。

  「大哥,你就讓我去吧。現在的情勢可耽擱不得!」韓榮見韓旭動搖,連忙又求道。

  「父親,既然二伯願意前往,不若增派一萬士兵護送二伯前去。」一直沒有開口的韓呈機說道。心中不禁冷笑著,既然非要急著去送死。成全他便是了。

  一萬?

  韓榮聞言大喜過望。

  若真的給他一萬士兵,可謂是如虎添翼!

  屆時他與顏巾烈談條件,何愁沒有充足的後盾!

  韓榮強掩著內心的激動,看向韓旭。

  韓旭略一沉吟。而後深深地看了韓呈機一眼。

  一身銀灰色曲裾的韓呈機坐在輪椅之上,冰冷至極的臉上一如既往的讓人看不出半分真正的情緒。

  「便依呈機所言。」韓旭收回目光來,定聲說道。

  韓榮高興的險些沒有仰天大笑三聲。

  看來真是連老天都在幫他!

  「速速前去吧。若有異況,務必及時讓人回稟於我——」韓旭看著韓榮說道。目光裡隱隱含了些審視。

  韓榮無所察覺,恭聲應下之後便疾步離開了書房準備去了。

  片刻,韓紓也起身請了退。

  一時間,書房裡只餘下了韓旭和韓呈機父子二人,以及方才從前線回來傳信的士兵。

  「傷亡人數大致有多少?」安排好了韓榮帶兵前去支援,韓旭這才得以細細問道。

  「傷亡近一千多人!我軍折損過半!」士兵臉上還有著血跡,回想起那突如其來、鋪天蓋地的火箭,仍是餘驚未了。耳邊彷彿還是蠻人們在城牆之上打鼓搖旗吶喊,和得意的狂笑聲。

  「你說什麼?」韓旭眉頭緊鎖。

  倒不是傷亡的數字多麼讓他接收不了,而是……這士兵真的不是被嚇瘋了?

  他昨晚分明是讓人派了一萬人前去,傷亡一千,何來的折損過半?

  這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演算法兒,才能算歪到這種程度!

  雖然明知道在這種時刻想這個問題不太合適,但韓旭還是情不自禁的惆悵了一把——他養的這些兵士們,普遍的常識水平已經低至如此不可挽救的地步了嗎……

  這時,卻聽韓呈機不疾不徐地解釋道:「父親,昨夜我臨時改了決定,換做了兩千人前去攻城。」

  韓旭眉心陡然一陣狂跳。

  而後連忙揮手屏退了士兵。

  書房的門被合上之後,他方面色不悅地責問道:「你既知蠻人的兇悍,豈能如此兒戲!區區兩千人,如何對抗八千蠻敵!」

  以往怎麼沒發現這個兒子竟然是如此的不謹慎!

  「父親莫急。」對於韓旭的怒氣,韓呈機恍若未見,平心靜氣的說道:「餘下八千,已繞過彬縣,從金城南北兩面包抄而去。算一算時辰,待二伯帶兵趕至金城,他們也該到了。」

  「什麼?」韓旭眼神一變。

  「倘若按照父親原先的計劃派兵一萬前去攻城,現如今折損的情況想來只會更為嚴重。」

  「你早就料到西蠻會設下埋伏?」韓旭的眉越皺越緊。

  而且蠻人之所以有此埋伏,定也是得知了他先前的布戰計劃。

  韓旭是什麼人,稍一冷靜下來,便看明白了其中的曲折。

  「是你刻意將消息透露給了西蠻,有意聲東擊西?」韓旭看著兒子,神色複雜。

  「父親太高看我了。」韓呈機眼角微微瞇起,愈發顯得陰鬱起來,遂道:「只是將計就計罷了。」

  韓旭聽到這裡,並未再深問下去。

  聯想到方才韓榮異常的殷勤,他若再想不出什麼來,那便不可能坐在這個位置上了。

  手指緊握,心底亦是一陣陣的發涼。

  「想讓他去送死——這便是你起初瞞著為父的原因?」韓旭神色複雜的看著韓呈機。

  顏巾烈是什麼人。屆時見情勢急轉而下,定會認為是韓榮出賣了他。

  好一個將計就計……!

  「父親狠不下這個心來,我只能替父親拿主意了。」韓呈機注視著前方,目不斜視地說道:「斬草要除根,這不是父親教我的嗎?」

  「可他是你的親二叔!縱然他對韓家起了異心,可終究未鑄成大錯,罪不至死——」韓旭拍案而起。滿面驚怒。

  他以往只知這個兒子冷漠持重。竟不知他小小的年紀就已經冷血到了如此程度!

  「父親何必這麼說。」韓旭嘲弄的勾起了唇角,與那雙獵鷹一般的黑眸對視著說道:「當年之事,父親做的可比我絕多了。」

  現在跟他談論親情。會不會太可笑了。

  「你……」韓旭氣的手指都在發抖,可偏生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當年若非是他一己私心作祟,想得到雲州曲家的獨一無二的制箭術,妻子的確不會慘死。

  雖不是他親手所殺。但跟他也有著莫大的干係。

  可許多事情就是這樣,越是自己做過的。便越是介意,害怕時刻有人在提醒他自己是一個多麼冷血自私的人!

  「倘若父親可以原諒二伯,現在大可以派人將其追回。」韓呈機說到這裡兀自低低的冷笑了一聲,搖頭道:「只是我想。二伯他應當捨不得回來——」

  現在在韓榮的眼裡,有的只是怎樣達成自己的計劃。

  誰要是敢攔他,就是他最大的仇人。

  到了嘴的肉想讓他再吐出來。那決計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現在怎麼會明白,這塊送到了他嘴邊的肥肉。卻是摻了劇毒的。

  不然這世上怎麼有一句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自己選的路,就不要怪他人無情了。

  韓呈機轉動輪椅,自行離了書房而去。

  韓旭靜站了許久,直到久病的身子脫了力,方扶著桌沿跌坐回椅上。

  他望著空蕩蕩的書房,和洞開的房門,目光有些空洞。

  方才指責兒子,的確是他的錯。

  作為一個曾經將結髮妻子逼上死路的人,哪裡有資格去指責他人冷血?

  更何況,韓榮若真因此丟掉性命,的確是咎由自取。

  方才是他一時腦熱,對冷血二字尤為敏感,才說出了那樣『感性』的話。

  若要他冷靜下來,他的選擇與決定……或許並不會比兒子來的仁慈。

  可這樣的韓呈機,讓他覺得越來越陌生了……

  且看今日這情形,他分明是早就知曉了韓榮的異心。

  一直沒有戳破且不提,更是不曾洩露出半分痕跡,枉費他自詡精明半世,卻也被死死的瞞在了鼓裡。

  分明是有著嫡親血脈關係的親生兒子,但韓旭此刻卻發現,他從不曾真正的了解過、看透過他。

  他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自己……

  這種已經無法掌控一切的感覺,讓韓旭心底一陣陣的發寒。

  可隨之,心底最深處卻湧起了一種極其矛盾的慶幸與自豪。

  慶幸的是,無論如何,這並非是他的敵人。

  自豪的是,這是他韓旭的兒子。

  --

  正午。

  肅州城各縣的衙門皆張貼出了徵兵的布告。

  在這亂世之中,好端端的兵力充沛的韓家若再行招兵買馬,必定會遭人詬病。可現如今不同了,金城那邊正打著仗,據說形勢還不太好,折損了不少士兵,正是用人之際,此刻打著護城衛民的口號來徵兵,倒是再適宜不過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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