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清越流歌 -【妻憑夫貴】《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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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4 11:24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6 11:45 PM 編輯

第一百零五章

    柳侍郎反應迅速,絲毫不給妻女反應的時間,一宣佈完讓柳夫人臥床靜養實則是禁足,之後又立即著人將柳珍兒送上山。

    柳珍兒被弄得措手不及,連午飯都沒來得及用,被管家找來的幾個粗壯婆子不由分說的架上了車。

    其實宋子恆倒沒逼著柳侍郎狠狠懲戒柳家母女,若不是發現她們大有不善罷甘休的架勢,怕她們對自家妻兒做什麼,這事他原本都打算揭過不提了,親自上門跑這一趟,只是想提醒一下柳侍郎注意妻女的動作,也許柳夫人沒將他們夫妻放在眼裡,認為他們硬的不吃來軟的就能行通,然柳侍郎為官這麼多年,縱然本身是個清正嚴明之人,若不是為人圓滑,他也得不到在眾同僚中的好人緣,柳侍郎是聰明人,斷不會縱容妻女這般胡鬧。

    登門拜訪柳侍郎,是宋子恆權衡已久才做的決定,與柳侍郎聊過一陣,他更確定自己做的決定沒錯,是以當天回去後,他便不再關注柳家一事,而柳夫人也的確銷聲匿跡,不再來打擾他們。

    柳夫人對外稱抱病臥床與柳家小姐悄無聲息的被送上山靜養的訊息,還是小傢伙滿月宴上,曾長安帶來的,宋子恆讚了一聲柳大人果然高風亮節、家風嚴明,便不再將這茬放心上了,終於做完月子,可以穿著漂亮的衣裳抱著兒子走出門的蘇婉坐在一旁垂眼沉思,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事或許還沒完,那柳小姐連貴族小姐的驕傲與自尊都不要了,寧願做平妻也要嫁給宋子恆,若真能因為送上山就想通的話,那她之前鬧的一場幾乎就是笑話了。反正蘇婉不敢低估女人的倔強和執著。

    不過也只是推測而已,蘇婉並不打算關注太多,她終於發現自己之前就是想太多,才自尋了那麼多煩惱,現在不會犯蠢了,有宋子恆在,什麼事都能處置的妥妥帖帖,幾乎沒有她的用武之地再說了,那柳小姐都自甘請做平妻了,宋子恆都毫不猶豫的拒絕到底,蘇婉不相信她繼續糾纏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與其關心在廟裡吃齋唸佛的柳小姐,倒不如想想自己的身材要怎麼恢復,蘇婉一直知道自己懷孕胖了不少,雖然沒稱重,對著銅鏡也能看出臉的輪廓幾乎是她以前的兩倍,但是她生完孩子後,經常聽宋子恆小綠劉媽他們在耳邊唸叨她瘦了不少,久而久之也真覺得自己瘦了,兼之她也習慣了鏡中自己如今的模樣,還真沒有察覺到不妥,直到磨人的月子坐完,她痛快的泡了個澡,要穿漂亮的衣裳出去見客時,才發現以前的衣服她竟然一件都穿不上!

    蘇婉簡直倍受打擊,要知道這個時代的衣服,講究的是一個飄逸,無論男女,裁衣服都要比自己大上一兩個號,就這樣她都穿不下,如今的她到底胖到了什麼境界?這個發現,對愛美如命的蘇婉而言絕對是致命的打擊,出月子的高興一掃而空,她甚至不想出去見客了,就讓她做一個低調的胖子吧!

    小綠現在變機靈了些,眼看不對勁,當機立斷去堂屋把宋子恆搬了過來,當然蘇婉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被宋子恆哄了幾句,還是乖乖穿上他特意讓小綠提前縫製的新衣裳,收拾停當,一出門臉上便掛著和煦的笑容,半點看不出來幾分鐘前她還在屋裡鬧脾氣。不過現在聽到柳小姐在寺廟吃齋唸佛,蘇婉居然生出了些羨慕,她也想吃素減肥,不過估計這個想法剛說出來就要被人念死,別看小綠總是埋怨宋子恆不夠強勢,連她的主意都拿不定,其實只有蘇婉知道,宋子恆不干涉她,那是因為無關要緊,碰上不能答應的事,她就是在地上打滾撒潑,也改變不了宋子恆態度。

    蘇婉現在也只能看著女眷們一水兒纖細的柳腰暗自羨慕嫉妒了。

    曾長安今日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坐車,騎了匹漂亮的白馬招搖過市,他一來,本就和樂融融的宴會,瞬間就高潮了,不過跟蘇婉無關,她在後頭招呼女眷們,宋子恆請的都是與自個兒差不多品階的同僚,雖給上峰發了請帖,對方著了人送禮過來便是,不會親自探訪,這倒也方便了蘇婉,都是芝麻官家的女眷,誰也不用瞧不起誰,交往起來也算隨和,抱了胖兒子在手的蘇婉毫無障礙的加入了已婚婦女們的話題。

    照例是吃過飯後,客人們告辭離去,蘇婉抱了兒子在宋子恆旁邊相送,曾長安顯然不打算這麼早走,站在一旁笑宋子恆夫妻會裝模作樣,果然客人們離開,院門一關上,宋子恆轉頭便伸手把兒子抱過來,低聲問蘇婉:“娘子可累著了?”

    曾長安在一旁無語:“良辰才多重,弟妹若現在就抱不動,等他再長大些可怎麼辦。”

    “長大了就自個兒走,哪能一直要人抱。”

    “嘖,小良辰真可憐。”曾長安幾步走上前,“給我抱抱,今日總不會再給我一個大禮了罷?”

    不等宋子恆與蘇婉說話,小綠連忙誠實的答道:“小少爺方才已把過尿了。”

    曾長安這才放心的從宋子恆手中將小傢伙接了過去,眉頭一揚:“這會兒才有機會仔細瞧他,才一個月,竟然比上次重了一大截,手腕都長粗了。”

    宋子恆點頭:“聽說剛出生的孩子都一日一個樣。”

    曾長安瞧見小傢伙睜著小眼睛盯著自己瞧,忍不住伸手輕輕點了點他的睫毛:“比剛出生時白了些,五官也長開了,倒像弟妹更多些。”

    小綠在一旁驕傲的道:“甭管像小姐還是姑爺,長大也都好看。”

    宋子恆卻搖頭:“男兒重在學識能力,長相如何並不重要。”

    蘇婉卻笑了:“長得好將來騙個有權有勢的貴族小姐回家,說不準就可以少奮鬥十幾年了。”

    宋子恆看了蘇婉一眼,哭笑不得她這個時候還在開玩笑,還是當著長安兄的面,也不知他會不會誤會,是以連忙轉移了話題。

    曾長安倒沒有介意,他對蘇婉早就開過一次眼界了,頭一次被個女人毫不客氣拿話刺他,還是知道他身份的女人,身為世襲侯府備受寵愛的嫡孫,他自來沒受過這等氣,看在宋子恆的面上忍了,對蘇婉的印象也自此掉了一大截,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對蘇婉沒甚好感,一直到他知道表姑上門逼蘇婉自請下堂的事後,他這才對蘇婉來了個翻天覆地的改觀。自家表姑聲勢浩大的來了那麼一場,等閒女子恐怕都要嚇壞了,蘇婉還能不受影響,平平安安生下健康的孩子,曾長安除了慶幸,其實也有些佩服的,是以現在蘇婉拿這事開玩笑,他聽聽便過,侯府少爺的自傲早忘光了。

    曾長安抱著小手不知道為何揮著的小傢伙,稍顯冷傲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柔和的笑容,彷彿怕嚇到了小傢伙般放低了聲音道:“可惜表哥不能來,不然也讓他看看眉眼長開了的良辰,也是要吃驚的。”

    有句話叫說曹操,曹操到,曾長安剛說完沒多久,院外響起了叫門聲,大牛開了門,把近一月未見的于衡遠迎了進來,曾長安抱著小傢伙騰地站起來,很是驚訝:“表哥,你怎麼來了?”

    于衡遠挑眉:“我不能來?”

    “你……那裡怎麼走得開?”曾長安有些疑惑,表哥娶妃多年,一直未有所出,那些妾室也都沒個訊息,姑母終於坐不住,決心請旨在這屆秀女中給表兄選一個側妃,本朝對皇子側妃是有定數的,只能請兩個側妃,且側妃也上皇家玉碟,與普通人家的妾室不一樣,自然要慎重,無論家世人品都不能出錯,可姑母居於深宮,掌握的訊息畢竟差了些,還得聽表兄的意見,今日正是大選的最後一輪,表兄不再宮裡候著,出來做什麼?

    于衡遠卻只是搖頭笑了笑,直接上前把小傢伙抱過來,曾長安頓時也疑惑了,一手託著小傢伙的屁股,疊聲道:“表哥你小心些,良辰比之前重了不少。”

    于衡遠照著模糊的記憶,小心的抱著小傢伙,漂亮的眉毛挑起:“果然重了。”

    于衡遠沒抱多久,發現小傢伙扁著小嘴巴要哭不哭的模樣,只能把他還給了宋子恆,哼聲道:“脾氣也跟著變大了。”

    “應該是困了。”宋子恆說著,熟練的拍著小傢伙哄覺,小傢伙扁著的嘴最後還是沒哭出來,頭一歪,抵在宋子恆胸前睡著了,于衡遠一眨不眨的在旁邊看著,好半響才回過神來似得,從袖中取出一個精緻的繡包,上頭用著金線,一拿出來真有些流光溢彩的味道,塞到宋子恆手裡,“平安符,給良辰戴著,慧遠大師親自開光的。”

    宋子恆才來京城沒多久,還沒聽過慧遠大師的名頭,倒是曾長安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慧遠大師?表哥好大手筆。”

    宋子恆聽了便有些猶豫,于衡遠掃了他一眼,止住了他將要說出口的話:“小孩子身子弱,有這玩意鎮著,雖不說包治百病,卻也不怕那些個魑魅魍魎,好歹圖個心安。”

    曾長安忽然想到自家表兄早些年是得過一個兒子的,只是剛出生太醫便斷定孩子身體太弱,估計養不活,果然還沒到洗三便沒了,此後,表兄後院從皇子妃到妾室都沒有任何訊息。想到這裡,曾長安忙搭在宋子恆肩上,道:“表哥特意跑這一趟,想是為了送平安符,子恆若是推辭,豈不是傷了表哥的一片用心?”

    宋子恆見一個兩個都這般說,也只能笑納,當場便拆開,親自將平安符小心藏在小傢伙懷裡,孩子太小,不方便佩戴這些,等到兩三歲便可編了繩子掛在脖子上了。做完這些,宋子恆把兒子送回屋,蘇婉累了一上午,也睡著了,宋子恆小心把孩子放到她裡側,看了眼母子倆抵頭熟睡的畫面,笑了笑,才輕輕出去。

    蘇婉睡一覺起來給兒子餵奶,摸到他胸前發現有個鼓鼓的小東西,拿出來一瞧,萬分疑惑,招來劉媽問話,劉媽毫無保留的說了,蘇婉看她提到慧遠大師時一臉的敬畏,不由好奇:“那位慧遠大師是何等高人?”

    聽過劉媽的一大段修飾語,蘇婉得出了幾條重點備受所有階級推崇的得道高僧,見了皇上不用下跪的牛人,從不失言的偉大預言家,且行蹤飄忽不定,神祕的一逼。

    然後不用劉媽再多贅述,蘇婉也知道這個平安符有多珍貴了,不由為自家兒子感到驕傲,她穿越一場沒變成瑪麗蘇,生的兒子倒不小心成了湯姆蘇,看看未來皇帝自從被他尿過一場後,就對他這麼上心起來,放到言情裡頭妥妥就是養成文啊!

    劉媽瞅著蘇婉發亮的眸子,心裡不由嘀咕,太太好歹也是見過了世面的,怎的一個平安符就激動成這樣,那位對小少爺上心了,以後好東西可多著呢!

    于衡遠看起來是真的很忙,在宋子恆這頭沒逗留多久便告辭了,曾長安同他一塊離去,宋子恆親自將人送到院外,正準備回屋,又遠遠瞧見一輛馬車疾步駛來,看著好像是直奔向他家,且那馬車上頭的標誌也很有些眼熟,宋子恆想到這,索性沒有進屋,就在門外等著,那車伕果真將馬停下,朝他一拱手:“請問是宋編撰宋子恆家嗎”

    宋子恆剛想開口,卻見車簾被掀開,一張黝黑的臉出現在眼前,宋子恆大驚,連忙上前:“大哥!”

    宋有根憨厚的臉上也露出一抹驚喜:“三弟,真的是你。”

    “大哥如何會過來,可是家中有……”宋子恆的話還沒說完,他哥從車上跳了下來,然後伸手朝車裡道,“親家叔親家嬸,咱們到了。”

    蘇太太和蘇老爹早已坐不住,雙雙探出身子來,蘇老爹離宋有根近,便直接扶著他的手下車,宋子恆見狀也顧不上寒暄,趕緊繞到另一旁,親自將蘇太太扶下來,“岳父岳母,您二老怎麼也來了?”

    “為何也沒送個書信來?”宋子恆委實被驚到了,第一次覺得自家娘子的“任性妄為”,也不是無跡可尋的。

    蘇老爹卻樂呵呵道:“出發前託人送了信,想是路上耽擱了,竟還沒有我們先到。”

    宋子恆皺眉:“竟走得這般急?”

    蘇太太忙道:“這不是趕著來給我乖外孫過滿月嗎,可憐見的,洗三時家裡頭都沒人在,滿月再不來,我乖外孫怕是要不高興了。”

    “他小小人兒,哪能勞動岳父岳母這半年歲還辛苦趕路過來。”

    “不辛苦不辛苦,我只要想到我乖外孫啊,心裡頭就有使不完的勁,趕點路怕甚麼。”蘇太太說著,已經迫不得勁的往院裡頭走了,“我外孫呢?”

    宋子恆叫岳父和大哥也去堂屋歇口氣,自己領著大牛給搬東西,他們不肯,非得一起把行李搬回屋,車伕也在一旁幫忙。

    蘇婉還在屋裡頭與劉媽說著話,一聽到動靜便叫劉媽出去瞧,劉媽在院裡遠遠瞧了一眼,便匆忙回屋報說外頭停了輛馬車,說不準是老家來客人了,蘇婉趕忙起身換衣裳,又給自家兒子包襁褓披小毯子,過了中秋後,天氣便開始涼下來,前幾日連著下雨,今日倒是沒下,風卻更大了,蘇婉也怕小傢伙受不住,出門總得給他多加些衣裳,劉媽在一旁打下手,兩人這般忙活著,小綠又領了人進來了。

    “小姐,老爺太太來了。”小綠的話剛落音,門便被推開,蘇太太一陣風似得衝進來,“我的乖外孫,外婆來看你了。”

    蘇婉擡頭:“娘,你怎麼來了?”

    “來給我外孫過滿月啊,還好趕上了。”蘇太太看都沒看蘇婉一眼,自顧自從她手中把孩子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又麻利的把他包了個嚴實,確定自家外孫武裝得滴水不漏了,又打量著小傢伙的臉,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位來,“這孩子,跟他媽長得一模一樣。”

    蘇婉見蘇太太這個樣子,索性也丟開手去,讓小綠給自己梳頭髮,一邊道:“娘可真真兒偏心,進屋這般久,也不瞧我一眼。”

    “你有甚麼好瞧的。”蘇太太雖是這麼說,還是戀戀不捨的把目光從外孫身上移開,轉到蘇婉身上打量了幾眼。

    “娘就不瞧瞧我是不是瘦了憔悴了?”

    “懷著孩子的女人首先要顧的是肚裡的孩子,多吃孩子才能長得好,有條件的最好是日日魚肉,若你這樣都能瘦,那就是故意找打了。”

    “娘果然是有了外孫不要女兒。”

    蘇太太卻不理會蘇婉的指責,抱著孫子一臉滿足的道:“都有外孫了,還要女兒作甚。”

    小綠這時低聲道:“小姐,頭梳好了。”

    蘇婉這才起身,對蘇太太道:“抱良辰出去也給爹瞧瞧。”

    蘇太太恍然大悟的站起來:“我差點忘了,你爹怕是在外頭等的望眼欲穿了。”

    蘇太太非要親自抱著小傢伙,不肯假他人之手,母女倆走到堂屋,東西才堪堪搬好,劉媽上了茶水,蘇老爹方問一句女兒外孫在哪,人便出現在門口,宋有根喜得立馬站起來:“我小侄子來了?”他自個兒有兒子,成親才幾個月妻子就懷上了,肚皮尖尖的,村裡人都說定會生個大胖小子,結果真的是兒子,到第二胎還是個兒子,所以他還真沒嘗過求子心切的滋味,倒是下面兩個弟弟有些折騰,二弟還好,起碼二弟妹一直有生,只要能生,遲早都能得兒子,到三弟這裡委實是折騰的,三弟本來成親就晚,弟妹進門後又遲遲沒訊息,爹娘雖體諒他們,村裡卻一直有風言風語,說三弟妹隨了親家嬸子,是個子嗣艱難且命裡無子的,奶因著這話,心裡頭一直著急,到後來三弟妹終於懷上孩子也沒放下心來,就怕三弟妹真的生不出兒子,可那時三弟妹跟著三弟進京,又不能瞧她的肚子看是生男生女,奶在家不知求了多少菩薩。他們常日見著,也就有些著急,他在三弟這個年紀,兒子都能滿地跑了,三弟委實稱得上子嗣不濟,到中秋時三弟家書寄來說弟妹生了個兒子,奶和娘當真是喜極而泣,又因見不著孫子難過,是以親家說要進京一趟時,爹娘毫不猶豫的讓他跟著一塊,若不是家中委實走不開這麼多人,為了保險起見,二弟也是要跟來的。

    如今宋有根瞧著全家人期待已久的小侄子,心裡頭委實激動,

    蘇老爹原先也想站起來,只是瞧見旁邊的宋有根這般,到底覺得自己太急切了不妥,硬是忍下來,卻大力咳了兩聲以示存在感,蘇太太會意,頭一個把外孫抱給丈夫看:“老頭子,你瞧瞧這孩子,長得跟婉婉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

    蘇老爹這才矜持的看了一眼,頓時便有些挪不開目光,好半響才回神哈哈大笑:“這孩子跟他娘一樣,長得隨我!”

    這句話把全屋子的人都驚呆了,蘇婉不由得想象了下她兒子若真像蘇老爹,腆著肚子一副土財主的模樣,忍不住別開了臉,那畫面太美她不忍看,正巧對上宋子恆嚇呆的表情,宋子恆被蘇婉一臉的慘不忍睹,卻是想到岳父說的娘子長相隨他,忍不住代入一下,差點就笑出聲,咬脣強忍住了,卻忍不住悄悄握住了蘇婉的手,墊在手心裡捏了捏。

    蘇太太被蘇老爹這般大言不慚也驚呆了會兒,回過神後毫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婉婉要是長得像你,可還嫁的出去!”

    “我年輕時若不是一表人才,你又怎會嫁我。”

    蘇太太老臉一紅:“呸,分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當初要是知道你這般不要臉,鐵定要悔婚的!”

    宋有根不理會親家夫妻的拌嘴,眼巴巴探過頭去看了小傢伙好幾眼,這才舒展開憨厚的臉,笑道:“這孩子長得好。”

    其實蘇老爹與宋有根過來,不單單是看小傢伙,也有正事要幹,頭一天在好好歇了一整晚,第二日宋子恆去點卯,他們也起來整裝待發要出門了,昨晚上宋子恆聽他們說了幾句,明白他們的用意,便把大牛留了下來,索性翰林院離他這裡也不遠,步行不到一刻鐘便好。

    大牛在京裡住了這般久,家裡有什麼事都是叫他出去跑腿,不是是個京城通,但是該知道也都知道,一早便麻利的帶著蘇老爹與宋有根出去轉了,蘇太太在蘇婉屋裡熟練的給外孫換尿布穿衣裳,蘇婉方才只顧著餵奶,現在才有時間吃早飯,也就在屋裡吃,一邊問蘇太太:“爹和大伯這次過來,是不是為了家裡頭的生意?”

    蘇太太頭也不擡的道:“可不是,你爹如今是掉進錢眼裡了。”

    蘇婉聞言挑眉:“聽著娘的意思,竟是不喜這門生意?”

    “也不是不喜。”蘇太太輕鬆給外孫弄好,一把將他抱在懷裡,嘆了口氣,“縣裡開的鋪子就不提了,江州城又開了兩家,隔壁兩個州也有,然後是省裡,開這麼多鋪子還不知足,如今見著你們在京裡,又想把生意做到京裡來,你說說,都這把年紀了,賺這麼多年做什麼?”

    蘇婉想了想,道:“娘說的也有理,爹年紀確實大了,不好奔波,不過京裡的生意我與相公也是贊同的,娘你不知道,越是有錢的地兒,這酒賣得只會越火。只是爹一個人確實顧不過來,咱們不如就在京裡找個合夥的,叫他開店,咱們只負責把酒送來,錢財另分雖賺得少了,卻能夠省事,我婆家那邊就能負責下來,爹只要看看賬本,別叫人唬弄了便是,娘覺得如何?”

    蘇太太卻是皺眉:“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女婿的意思?”

    “娘是覺得這般不妥嗎?”

    “也不是不妥,就是心裡頭放不下,你不是不知道咱家的鋪子賣得有多火,你念過書,定知道有句話叫樹大招風,先前在江州城的時候有人便眼紅,故意找了人來店裡鬧事,連那衙門都打點好了,你爹在江州城周旋了好幾日,若不是女婿中狀元的訊息傳回來,知州老爺親自審問案件,你爹就要背上這冤名了。”

    蘇婉拿著筷子的手一頓,“先前為何都不說?”

    “這不是怕你們擔心,反正也沒什麼事,你爹便不讓,就連親家那頭也不知道。”蘇太太一臉後怕,“我就瞧著啊,憑女婿的名聲,如今又在天子腳下當官,說出去連知州知縣都給咱們家面子,在咱們老家開了那些鋪子便是了,等閒不會有人來找麻煩,鋪子也一直掙錢,咱們只管悶聲賺大錢,可若是非要來京裡,全是達官貴人的地兒,不是我看輕女婿,每三年出一個狀元,京裡這個名頭委實不夠看,若真叫人盯上,咱們委實惹不起。”

    蘇婉索性把碗放下,擡頭看向蘇太太:“娘可知讓爹把鋪子開到京裡來,是我寫信勸的?”

    蘇太太愣了一下,隨後又道:“你如今可還堅持到京裡做生意?”

    “昨日爹娘來之前,是不是瞧見相公在院外頭?”蘇婉話風一轉,說起旁的事,蘇太太不明所以,仍是點頭,“我還道女婿怎的那般客氣,竟是一早就在門外候著麼,後來才知道你們並未受到書信。”

    “那時相公親自送了貴客出去,那兩位一位是安遠侯府的少爺,一位是表少爺,自相公來京裡便一直交好,良辰出生後更是洗三滿月一個不落的過來了。”

    蘇太太聽得一臉震驚,絲毫不遜於小綠當初的誇張:“侯……侯府?!”他們見了知縣老爺都要下跪,那些交好的太太聽說她女婿中了狀元,又在京裡當官,俱是一臉的豔羨,京官可不得了,若是外放出來,知縣老爺見了也得小心伺候的,自家女婿現在絕對是人上人了,可他還只是從六品京官,像這種有侯爵的,在蘇太太眼裡已經必須是跪在地上仰望的天之驕子了。

    蘇太太驚訝的差點沒把孩子抱穩:“侯府的少爺……跟女婿這般好?”

    蘇婉點頭,吩咐一旁的小綠:“你去把上次兩位公子給良辰的見面禮拿來給我娘瞧一瞧。”

    小綠小心翼翼的把東西,掀開上面的蓋子,蘇太太瞧了一眼,又是震驚:“誰這麼大手筆,給孩子見面禮送這般貴重的禮物?”

    “就是曾公子和於公子,他們可喜歡小少爺,那於公子今日還特意給小少爺求了慧遠大師親自開光的平安符來,聽說當今聖人都言慧遠大師是當世高僧,他開光的平安符是千金難求。”不用蘇婉吩咐,特別推崇安遠侯府的小綠劈裡啪啦的把知道的都倒了出來。

    蘇太太聽得直吸氣,好半響才回過神來,看向蘇婉:“你的意思是,方才說的合夥……便是這侯府的少爺?”

    蘇婉點頭:“先前我只是想叫他入股,就是像咱們家分紅利那般,只要是京裡的進項,都勻一份出來給他便是,咱們就只借他安遠侯府的名頭,想來也沒人敢找麻煩,只是娘說的也有理,爹確實不適合奔波了,倒不如把京裡的生意都給他做,咱們提供貨源。”

    蘇太太卻吞了吞口水:“人家是侯府少爺,用得著跟咱們做生意?”

    “侯府少爺也要吃喝,他雖然是他爹的嫡子,可上頭還有個嫡親大哥,想來爵位也落不到他頭上,我瞧著人也是個上進的,若能自個兒拼一份產業出來,他應該不會介意的。”蘇婉把一切掰開了講給蘇太太,末了才加上一句,“不過我只是這般想,回頭讓相公與他說一說,還沒準兒的事,若不是娘這般擔心,我倒不會沒確定就急著告訴你了。”

    “成了,你娘也不是無知婦人,沒定下來之前,這事我誰也不說。”

    蘇婉點頭:“上回他喝過咱們家的酒,倒是格外喜歡,應該沒多大問題。”

    蘇太太卻仍有些難以置信,恍惚著道:“若那侯府少爺肯與咱們合夥,你爹這把老骨頭咬牙也要再撐幾年,放著大錢不賺才是傻子!且你與女婿都在京裡,若真做得好,咱們也能搬來京裡住一塊。”

    蘇婉不由笑了:“娘先前還說錢是賺不完的,現下又改主意了。”

    “還不是為你,沒良心的丫頭。”蘇太太瞪了蘇婉一眼,想了想又道,“那侯府少爺真的會同意跟咱們合夥?他會不會提過分的要求,或者直接吞了咱家的產業?”

    這個問題蘇婉不是沒想過,之所以沒讓宋子恆跟曾長安透露半分,便是在考量他的為人,雖然她知道于衡遠是未來皇帝,一早就跟著他乾的曾長安估計日後也要飛黃騰達,但這畢竟是很遙遠的事,葡萄酒的利潤她是再清楚不過的,只要參與進來,曾長安就會知道這絕對是暴利,現在才領了個閒職混日子的安遠侯沒繼承權的少爺會不會動心,就全看他的品性了。蘇婉沒做過生意,自己卻會做些投資,她找合夥人看的就不是能力,首先要人品好才行。

    柳家的事,對蘇婉和宋子恆來說是個麻煩事,可通過這件事又讓蘇婉看明白了曾長安這個人,說實話,在這個親緣關係大於天的社會,曾長安能夠是旗幟鮮明的站在他們這頭,還是另他有些驚訝的,雖說于衡遠的態度也在裡頭,但若曾長安自個兒不是那是非分明之人,也絕無可能做到像現在這樣對她心無芥蒂,看過曾長安的為人處世,蘇婉才放下心來,別的不提,他至少是個可以讓人放心的合夥人。

    是以聽到蘇太太的問題,蘇婉只是笑了笑:“他的為人是不必擔心的,娘要是不放心,改天請他來咱家聚一聚,娘親自打量便是了。”

    “來咱家?”蘇太太又是吃驚,“請他來就能來?”

    小綠忍不住在旁邊撲哧一笑:“曾公子他們不請都會來,請了自然沒有不來之理。”

    母女兩說話間,去街上考察的蘇老爹宋有根回來了,小綠和劉媽也已經做好了飯,端上桌,蘇婉與蘇太太一同出去,自蘇太太過來,蘇婉除了餵奶,等閒並不用抱孩子,蘇太太恨不得夜間抱著外孫與她一塊睡!

    吃飯間,蘇太太忍不住滿臉期待的問蘇老爹:“今日看得如何,方便在京裡開鋪子嗎?”

    蘇老爹剛想說話,瞧了妻子一眼卻疑惑:“你先前不是不喜歡,今日怎的又這般期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5 11:10 A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6 11:46 PM 編輯

第一百零六章

    蘇太太看了眼蘇婉,沒說話,蘇婉笑著問道:“不知爹和大伯今日看得如何?”

    一提起這個,宋有根眉眼舒展,笑得異常開懷:“弟妹還別說,到底是天子腳下,老百姓都有錢呢,咱家的酒來這兒叫價委實不算高。”

    蘇婉點頭:“大伯說的是,不過若咱們把酒運到京裡來,這路途來回的運費,租店鋪請掌櫃活計的花費,早已遠遠超出了之前的定價,所以京裡這普通酒的價格,自然也要提一提。”

    宋有根最近見識也漲了不少,不單單是因為這趟來京,他是家中老大,如今家裡生意做的大,各地的店鋪開了一家又一家,然親家年紀大了,一個人終究忙不過來,作為姻親自家少不得要幫襯著,自家釀酒的事有爹娘顧著,他便偶爾跟了親家出來跑腿,對外就說自家體諒親家年紀大,身邊又無可用之人,這才幫襯著,反正鋪子都在親家名下,且三弟如今又在京城做官,前程無量,等閒也沒人拿這事說嘴。

    這般權衡之下,宋有根便蘇老爹跑過幾趟生意,蘇老爹去江州城和省府看生意時,老家縣城的店鋪便是宋有根在打理的,雖還沒被磨練出來,仍是一副老實相,宋有根該有的淡定也有了,見到蘇婉張口就要漲價,也沒驚訝,只是問:“弟妹覺得咱們在京裡作價幾何才合適?”

    其實蘇婉說的誇張,宋有根自個兒合計過,一兩半銀子一瓶的酒,費人力物力運到京裡,再除去鋪面與請賬房掌櫃與夥計的費用,也仍有盈餘,只是掙多掙少的問題,他還記得蘇婉先前說過要做有錢人的生意,這個價位放在他們小地兒,一瓶酒都夠普通人家省吃儉用一年的花費了,然放到京裡來委實不夠瞧,這般便宜,買的人家估計也不當回事。

    想到這裡,聽到蘇婉反問他們什麼意見的時候,宋有根便斟酌著說了:“我瞧著比照咱們家的價格翻上一兩番也是可行的。”

    “京里人有錢,價格翻一兩番也不算個甚,然我擔心的卻另有其事。”蘇老爹皺眉,“做生意講究誠信,沒得因為京里人有錢咱們就無端漲價是不?這樣說出去不就成了咱家搶錢?”

    這個問題蘇老爹在來的路上便與宋有根討論過,因此宋有根此時也一臉為難的附和,親家常說生意人不能壞了誠信,不然再大的生意都遲早要玩完,他深以為然,牢牢記在心裡,然此事最為難的事,若他們不提價,在京裡只能薄利多銷,賣一百瓶酒也抵不上老家十瓶,如此一來不如不折騰,老老實實在老家掙錢便是。

    然明知道這個生意能在京裡掙大錢,叫他們白白放棄這個機會未免太可惜。

    蘇太太瞅著一個個面如沉水,顯然是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不由輕輕哄著懷裡的心肝外孫,一面小心的說:“這有何難,你們回去把老家的酒提到跟京裡的一個價位,不就誠信了嗎。”

    “你以為這是過家家,說提價就提價?”蘇老爹看了蘇太太一眼,輕斥道。

    “若不然直接把老家的鋪子關了,來京裡重新開便是。”

    這回蘇婉不等蘇老爹說話,自己出聲否決了蘇太太的意見:“萬萬不可,咱們雖來京裡開店,然老家的鋪子仍是根本,甭管鋪子開到何處,瀘縣的蘇記仍然是咱們的總鋪。”

    “婉婉說的是,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能沒有跟腳,咱們是從瀘縣出來的,跟腳便一直在瀘縣,絕不能輕易改變。”

    宋有根先前還有些疑惑,他是更贊同蘇太太觀點的,家裡從上到下全都萬分贊同來京裡做生意,目的不就是為了與三弟一塊兒在京裡定居麼,如此也互相有個照應,是以遲早要來京裡的,日後老家的鋪子便不好打理,關了反倒省事。如今聽得蘇老爹這一番話,宋有根這才明白過來,恍然大悟道:“親家叔說得是,甭管走到哪裡,也不能沒了根本。”

    蘇太太索性不理他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自個兒想罷,我先了飯帶乖外孫回屋睡覺,再如何不能累著我親親外孫。”

    蘇婉聞言也一笑:“娘說的是,先用飯罷,辦法總能想出來,得了空爹和大伯還要去打探一二合適的店鋪。”

    是以定價的事暫放一邊,蘇老爹和宋有根用過午飯,又叫了大牛帶他們出去了,這兩人興頭十足,直到宋子恆下班到了家,還不見他們回來。

    宋子恆進屋便問了蘇婉,蘇婉回他們去街上打探訊息了,有大牛領著,宋子恆便也不擔心,自個兒自衣櫃離取了套乾淨的衣裳換上,這才來到床邊看兒子,蘇婉在整理宋有根他們從老家帶來的東西,考慮到長途跋涉,宋家準備的都是些精緻物件,有宋奶奶縫的虎頭鞋,十幾雙,裝在一個包袱裡鼓鼓的,精緻可愛的小鞋子一字排開,碼子從小到大,幾乎能穿到宋良辰兩三歲,蘇婉瞧了一眼道:“奶有心了,我瞧著這鞋正巧穿到相公在翰林院期滿換任之時。”

    “我先前在家書裡向爹娘和奶他們告過罪,前次沒回鄉,便至少要等到下屆換任之時,才能告假回鄉探親一遭。奶怕是記在心裡了。”

    “本是該將奶他們接來京裡盡孝的,只是考慮到換任之時相公不一定能留京,奶年歲又這般大,委實不能奔波……”

    “日後總有機會。”宋子恆拍著蘇婉的肩,其實心裡頭也有些沉重,他奶這般高壽已是少有,說句大不道的話,隨時能一蹬腿撒手而去,日後還有無機會,委實難料。不過他奶活到這歲數,真要去世也是喜喪,宋子恆這才收拾了情緒,隨手拿起一隻虎頭鞋,放在手心還沒有他巴掌大,著實驚奇,“這般大的鞋子,良辰穿的進去?”

    蘇婉嗤笑:“你兒子什麼尺寸,你會不知?”

    宋子恆挑眉,果真拿著鞋子去床邊給兒子比劃了好一會兒,回來時已是一臉歎服:“果真穿得下。”

    “奶做過這麼多鞋,想來從爹到你與大伯他們,再到良文良偉這一輩,誰的鞋不是出自奶之手?她做這個再拿手不過,便是瞧不著良辰,估摸著也不會差分毫。”蘇婉說著,把鞋子收起來放好,又開始淘另一個包袱出來,這個包袱最大,開啟,裡頭的東西幾乎佔滿整個桌子,各色各樣的小衣裳小褂子,包羅一年四季的衣裳,還有做工異常精緻的小小的棉襖棉褲,這些衣裳,包括底下裁得整整齊齊,甚至還細心的捲了邊的尿布,都是用嶄新的細棉布做的,摸上去柔軟,特別適合嬰兒嬌嫩的肌膚。

    蘇婉驚呆了:“我道這個包袱為何這般大,竟然全是些衣裳,娘她們做這些作甚?”

    “這不是為娘子分憂嗎。”

    “我自個兒雖不會針線,難道連買都不會?娘她們也是,還有小妹,我瞧著這裡頭好多都像她做的針線,真真是胡鬧,她一個備嫁的姑娘,不好好繡嫁衣,浪費這些功夫作甚,娘她們也不攔著。”雖然是埋怨,蘇婉臉上還是帶了笑容,誰都不會拒絕被人惦記的感覺,何況這一針一線,都代表著家人對新生命的疼愛。

    家人。蘇婉微微勾了脣。

    宋子恆冷不丁從身後搭住蘇婉的肩,越過她拎起上頭那件異常可愛的小棉衣,笑道:“這一定是娘做的,娘做這個最拿手,家裡最艱難那會兒,她便接了活給條件好的人家做棉衣,大冬天的,晚上舍不得點燈,就搬了凳子到院裡頭藉著月光做,三五天便能縫好一件棉衣,娘還說要不是外邊風大,把手凍木了,不然會更快些。”

    蘇婉眨了眨眼睛,“真辛苦。”

    “可不是,若不是娶了娘子,爹娘為了湊錢給我進京,家裡怕是要更苦一些……”

    蘇婉半點不謙虛,點頭道:“那相公記得對我好才是。”

    宋子恆把頭抵在她額頭輕笑:“我不對娘子好,還能對誰好。”

    蘇婉心滿意足的推開他,繼續看東西,琳琅滿目的各種針線活,小帽子小圍兜小肚兜,應有盡有,生怕他們做爹媽的虧待了兒子似得,而且都捨得本錢,用料無一不是精細的純棉,還特意挑了各種花色,古人都喜歡喜慶,對小孩也沒那麼多講究,所以選的大多都是紅色。不過蘇婉仍是在這些鮮亮精緻的繡件中,翻出了一件畫風特別不符的衣裳,摸上去特別粗糙,乍一眼瞧還以為全是打的補丁,仔細瞧也沒甚好的,全都是零零碎碎巴掌還不到的碎布縫成的一件衣裳,蘇婉下意識覺得是不是裝錯了,隨後又覺得不對,宋家先前再如何窮,也不至於給孩子穿的這般……奇特,就跟電視裡的丐幫服似得。

    思及此,蘇婉轉頭問宋子恆,“家裡送這個來,相公可知有何深意?”

    “娘子怕是不知,這是百家衣,向鄰里鄉親每家求一塊碎布,縫製成衣裳給孩子穿上,從此疾病便不會纏身,爹娘這是在為良辰祈福。”

    “相公果然見多識廣。”蘇婉當然聽過百家衣,頭一次見,異常新奇,先不提這個傳說有沒有作用,然摸著上頭細密的針腳,上百塊零碎的破布一針一線縫成這樣一件衣裳,其用心和工程量也是不可小覷的,蘇婉覺得不能辜負這番用心,立即興致勃勃的給宋子恆,“咱們這就給良辰換上罷,也讓他感受一下家中長輩深深的愛。”

    “娘子怕只是單純想瞧一瞧良辰穿這件衣裳的樣子罷。”宋子恆一眼看破。

    蘇婉也不辯解,大大方方的道:“無論如何,既然是給他祈福,他不穿上怎麼能有作用?”

    宋子恆無奈,乖乖拿著衣裳過去,剛把兒子抱起來,蘇婉忙道:“良辰還沒把尿,相公先給他把了尿再換衣裳罷。”蘇婉說著,又去屏風後拿了個乾淨的小木桶過來,這是專門給小傢伙尿尿,蘇婉和宋子恆都是愛乾淨的人,受不了他隨時尿屋裡的地上,但是天氣漸涼,也不好沒次都帶他出去尿,便特意準備了這個小桶子,小傢伙每次拉完,都及時拿去茅房倒了洗乾淨,稍微費些事,倒是能保持臥房清爽乾淨。

    “婉婉,子恆是不是回來了?你問問他晚間想吃啥……”蘇太太冷不丁推門而入,就看到她那個英明神武的女婿正坐在椅子上抱著外孫把尿,她女兒抱手在一旁圍觀。蘇太太頓時三觀都被炸裂了,先前還和顏悅色的臉,瞬間板了下來,目光如炬的看向蘇婉,“你就是這麼照顧孩子的?女婿是何等人物,你竟然叫他在家給良辰把尿?當真是胡鬧!”

    對付這種事情,蘇婉一向有經驗,啥也不說,把事情交給宋子恆,宋子恆也上道,連忙替蘇婉解釋道:“岳母別見怪,方才是娘子手疼,這才叫我動手的,平日娘子一手照顧良辰,並不需要我作甚。”

    “當真如此?”

    宋子恆和蘇婉一同點頭,蘇太太這才臉色緩和了起來,上前一步道:“子恆也是,你一個大男人,哪能做這種事,婉婉做不了,你喊一聲,我與劉媽小綠不都在嗎。”

    “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哪能這般勞煩岳母。”

    “胡鬧,舉手之勞也不是你們大老爺們該做的,來,把孩子給我。”蘇太太說著,朝宋子恆懷裡的小傢伙伸出了手,宋子恆正準備移交過去的時候,手上一直未有動靜的小傢伙瞬間發動了,痛痛快快的拉了一泡,頓時也顧不上岳母了,拿起備好的布仔細擦乾淨兒子的小屁股,然後換尿布,動作麻利嫻熟的根本沒有蘇太太的插手之地。

    蘇太太愣愣的看著女婿那雙潑墨揮毫的手麻利的給外孫換著尿布,好半響才回過神來,不由涼涼的看了蘇婉一眼,總算知道方才小兩口都是哄自個兒的,女婿說什麼平日都婉婉一手照顧良辰,不需要做什麼,她瞧著顛倒過來才對,不需要做什麼的分明是她女兒。

    蘇婉低下頭,知道被蘇太太看出來,決定堅持自己的原則,積極認錯,絕不改正。

    雖然明白了,蘇太太也沒打算現在就發作,畢竟方才是宋子恆主動給打的掩護,蘇太太知道他是為了自家女兒的面子,自然也不會壞了他的好意,只是心裡頭記上一筆,決定找個機會好好敲打敲打女兒。

    思及此,蘇太太目光瞥到一旁放著的小衣裳,便拿起來瞧了幾眼,笑道:“親家竟然給良辰做了件百家衣,當真是費了心。”

    “我也是這樣想,不想辜負婆婆她們的一番心血,準備立即給良辰換上呢。”

    蘇太太含笑點頭:“是該如此,百家衣百家衣,穿在身上才能祛百病。”

    蘇太太說著又朝宋子恆伸手,要親自給外孫換上,宋子恆連忙把孩子遞給她。因著衣裳比較大,應該也是尺寸放寬到一兩歲都好穿的,又是外衫,蘇太太便沒把小傢伙的衣服脫掉,直接把衣裳穿在外頭,扣上小小的盤扣,頓時就大變樣了。

    兒子太小,蘇婉還沒有體會到打扮孩子的樂趣,他的衣裳都是精緻的小衣,如今難得一見畫風如此獨特的樣子,蘇婉大喜,當即決定讓兒子一直穿著,直到下次洗澡換新衣裳。

    晚飯做好之前,宋老爹他們終於意猶未盡的回來了,蘇太太抱了穿著百家衣的小傢伙出去,看得蘇老爹和宋有根也一陣大笑,宋有根憨厚的臉上染上笑意,道:“這衣裳除了奶年紀大不方便縫製,娘她們每日換著縫,趕緊趕慢才在咱們出發前縫好了,二弟妹還擔心你們嫌舊不喜歡,沒成想這還剛穿著不合適呢,就給良辰換上了!”

    “娘和大嫂她們一片用心,我怎麼會不喜歡,再說這衣裳用意是真真兒好,我恨不得日日就給良辰穿這件,不用換下來才好。”

    宋有根抿脣笑道:“也不用如此,娘說了,只需偶爾穿一穿,圖個吉利便好。”

    今日吃過飯,宋子恆沒有立即回房,在堂屋與岳父和大哥商量生意一事,蘇太太二話不說的抱了小傢伙去蘇婉房間,蘇婉這個主人乖乖跟在她身後。

    蘇太太面上不顯,卻一直沒正眼看蘇婉,只是把小傢伙一把塞進她懷裡,叫她餵奶,又去到門外叫小綠打了熱水進屋,抱起吃飽喝足呈大爺狀仰臥在床上的小傢伙起來把尿,又動作溫柔的給他擦了遍身子,換上乾淨的衣裳,才叫小綠將水和換下的衣裳端出去,做完這些,蘇太太把小傢伙輕柔的放回懷裡,看著他撇了撇嘴,安心的睡過去,這才回頭,瞥了蘇婉一眼,低聲道:“去把門關好。”

    蘇婉聽話的關了門,回到蘇太太旁邊,在凳子上坐下,一臉無辜的看向蘇太太。

    蘇太太瞪了蘇婉好幾眼,終於沒繃住露出了個無奈的眼神,嘴上卻道:“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打量著天高皇帝遠,你婆婆他們不在身邊,沒人管得住你是不?”

    蘇婉搖頭不說話,蘇太太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個主意正的,自己認定的事沒人能改,然你有沒有站在女婿的立場考慮?如今女婿對你好,做這些也許也是自願的,但被外人知道了,畢竟有損威嚴,女婿是何等人才,如此年輕的狀元郎,外頭仰慕他名聲的想是不知凡幾,若就為著這個損了聲名,你說女婿日後會不會怪你?”

    蘇婉動了動脣,打算解釋,蘇太太卻道:“你先別開口,聽我把話說完。”

    “我知你想說什麼,你相信女婿,瞧著他不是這種人,可你也該知道,人都是會變的,娘跟著你爹當年吃過那麼多苦,都熬過來了,以為這輩子再沒波折,到後來卻也不得不為了子嗣逼了你爹一房一房的擡妾室進門。你們現在成親才短短几年,正是意濃之時,娘也像你這般走過來的,也能明白,日後就算不情淡愛弛,也多少要為了別的事吵鬧,發起狠來的時候算總賬,你這般作態,說一句沒有婦德也不苛刻,可不是把天大把柄送到女婿手裡?男人啊,一旦心裡長了根刺,日後只會越來越不能忍,哪還管情意正濃時答應過你什麼?”

    蘇婉眼神閃了閃,眼神關切的看向蘇太太:“娘……”

    蘇太太回神,擺擺手:“你娘現在是想開了,不然還能如何?我雖逼著你爹納妾,摟著那些個年輕姨娘的時候,你爹也不是真半點沒心動,他是比別的男人有責任心,可若不是那些姨娘都沒能得兒子,而我生了你,你覺得我和你爹可還能像如今這般?女婿與你爹還不同,他是當官的,現在還不顯,日後若一步步高昇,總有些拒絕不了的誘惑,就咱們瀘縣的知縣老爺,從咱家搬去縣裡起,知縣也換了三五個了,哪個不是滿院子鶯鶯燕燕,下頭那些副官,員外和富商們,爭先恐後的往知縣老爺後院送女人,就怕誰家晚了誰家送的不夠漂亮,更何況女婿?男人都愛俏,你現在年輕鮮亮,待日後年紀大了,有那更年輕鮮亮的小姑娘,你防不住,女婿總要瞧一瞧外頭那麼多野花,你如何要他待你如一?”

    “難道要像娘這般?”

    蘇太太有些心疼,拉了蘇婉在自己身側坐下,摸著她的頭:“誰叫你當初走了這條路?姑爺若一直不升遷還好,像這般應該能安心守著你過一輩子,可一旦他身居高位,以後總有許多拒絕不了的誘惑……娘不是危言聳聽,更不想離間你們夫妻的感情,娘只是讓想你明白這些,給自己留條後路,你現在已經生了兒子,只要做好了為人妻為人母該做的,日後再如何也穩坐女婿妻子這個位置,縱使女婿有了鶯鶯燕燕,也威脅不到你的地位。”

    蘇太太絕對是肺腑之言,也是自個兒的經驗之談,末了語重心長的道:“婉婉,娘只是不想看你走彎路。”全心全意相信男人不會變,所以肆無忌憚的顯露自己的本性,難道非要等日後摔了跟頭才知道,男人嘴上說的好聽,心裡頭喜歡的還是溫柔賢惠、你說什麼都不會反駁的女人?

    蘇婉嘆了口氣,“娘擔心太多了,我不是不想收起脾氣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女人,只是不忍相公失望,他對我沒有保留,也希望我對他是同樣的毫無保留,而不是偽裝成別人的樣子。”

    蘇太太發愣,“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有眼睛會看,有心去體會,娘放心罷,你擔心的事,絕不會發生。”蘇婉反握住她的手,“我沒有逼相公,他是真心喜歡良辰,願意親手為他做任何能做的事,在你與爹面前掩飾只是怕你們為此責怪我,相公當著安遠侯的曾公子和於公子之面,都能面不改色的給良辰換衣裳哄覺,可見他自己都不介意這些,談何遷怒?”

    “女婿真的不介意?”蘇太太仍有些懷疑,這般丟臉的事,怎麼可能有男子真的不在意?

    “他但凡有些介意,今日被撞破時,也不會不等我開口就跟你解釋了。”

    “就算女婿現在不介意,也不能保證他日後不會變心,男人只要變心,先前的一切都能變成女人的錯。”

    “是,我知道娘的擔心,我曾經也擔心過,恐他進京趕考時我被絆住無法跟了一道來,之前一直偷偷吃避孕丸……”蘇婉還沒說完,便被蘇太太打斷了,“你說什麼?”

    蘇婉一看蘇太太的臉色,連忙避重就輕的道:“我吃避孕丸的事,相公也知道的。”

    蘇太太一臉的難以置信不,絕對是大受打擊,她還以為亂使喚女婿做男人不該做的事已經是出格了,從下午一直擔心到現在,打定主意非把女兒這性子擰過來不成,卻萬萬沒想到她女兒無法無天成這個樣子,“女婿沒說什麼?”

    蘇婉含笑點頭:“相公並未過多計較,反倒替我隱瞞下來,並未告訴旁人,也叫我不準與任何人說。”

    蘇太太扶額:“女婿怎會任你這般胡鬧?”她先前還想自駕女兒鬼迷了心竅,現在看來,鬼迷心竅的人是女婿才對。

    本想給女兒上一課,結果卻反倒被她女兒上了一課,倍受打擊的蘇太太出門時腳步都是虛浮的,腦子裡不停在想她女兒到底給女婿喝了什麼迷湯,若是換一個身份,女婿變成她兒子的話,她都要恨鐵不成鋼了,被個女人這般把著,簡直是出息!

    蘇婉親自把蘇太太送走,心裡鬆了口氣,沒想到這就把蘇太太哄住了,她還以為要把柳小姐也拉出來舉例證明宋子恆對自個兒是真愛,死心塌地的那種,只怕有她變心的份,也輪不到宋子恆。不過這樣也好,柳小姐那種大殺器放出來,只怕蘇太太從此就要寢食難安了。

    只是想到蘇太太那番話,蘇婉仍忍不住嘆了口氣,人都有煩惱,蘇太太最大的遺憾恐怕不是沒生兒子。

    “娘子為何嘆氣?”宋子恆一進屋就聽到蘇婉的嘆息聲,連忙問道。

    蘇婉搖頭笑了笑:“在想相公何時回來。”

    宋子恆拖了外衣,吹燈上床,伸手摟住了蘇婉,“方才跟岳父和大哥聊得多了些,明兒長安兄會來咱家,我與岳父也說了此事。”

    “爹和大伯怎麼說?”

    “自然是求之不得,不過一切還是等與長安兄聚過之後再定。”

    蘇婉笑問:“這倒還好,爹他們可與你說了另一道難題?”

    “娘子指的可是定價問題?”

    “只是不知狀元郎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具體還得問娘子。”宋子恆道,“我記得娘子說過越是陳年的酒越香淳,如此一來賣得價格高些也實屬正常。”

    蘇婉腦子也不差,一點即通,當下恍然大悟的道:“相公說的可是把陳年的酒都運到京裡來賣?”

    不等宋子恆說話,蘇婉又補充道:“也不一定,咱們就把新酒和陳酒一塊兒擺上去,想要貴的還是便宜的,都隨顧客自個兒選擇。”

    宋子恆頷首道:“以京裡的花銷,三五兩銀子的酒也消費得起,越貴他們怕是越覺得有面子,如此一來咱們也不算無故漲價。”

    蘇婉聽得連連點頭,甚至打趣道,“相公當年不考狀元,便是去做大商人也使得,以你的聰明才智,恐怕很快就能富甲一方了。”

    “娘子是想說我奸商?”

    蘇婉翻了個身,把頭擱在宋子恆肩上,輕笑道:“相公越來越犀利了。”

    話剛落音,鎖骨處一疼,又被某個越來越幼稚的男人咬了一口。不等蘇婉發作,宋子恆又摟著她道:“不過娘子說的富甲一方,我確實是心動的,不圖別的,至少日後能讓人正眼瞧一瞧咱們。”

    次日傍晚,宋子恆回來時順道帶了兩位客人過來,蘇太太活了這麼大歲數,萬萬沒想到有生之年能認識這般尊貴的人兒,別說接觸了,就是能遠遠的瞧一眼也是祖宗保佑啊!於是蘇太太真的按捺不住,在聽到貴客臨門的時候到視窗瞧了一眼,轉身對著蘇婉就是一陣不要錢的誇讚,什麼貴氣逼人人中龍鳳三生有幸,都是蘇婉之前聽膩的了,只是她沒想到蘇太太臉上的表情能激動到近乎盪漾的地步,未免想了下日後蘇太太知道那名義上的安遠侯府表少爺,就是當今皇子時會震驚成什麼樣。

    蘇太太是真的激動的,先前聽女兒說的平淡,還沒多大感覺,現在當真瞧了一眼,不說別的,單是那馬車就是她前所未見的豪華,接著從車上下來的兩個尊貴人兒,長相就不說了,她原以為自家女婿就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今日算是明白了天外有天,尤其是那個桃花眼的年輕男子,穿上女裝怕是比女子還要漂亮些,至於穿戴和渾身氣度,蘇太太已經想不出任何形容詞了。

    好半響,激動的蘇太太終於淡定了些,抓著蘇婉問:“你說這般尊貴的人,真的會與咱們做生意嗎?”

    “他們既然來了,想來也是有意的。”蘇婉意外的是于衡遠居然又出來了,不是說三皇子居於深宮,連自家在外頭建的皇子府也幾乎不住,怎麼來他們家就來的這般勤?

    蘇太太長長的吐了口氣,心裡祈禱生意能夠順順利利的談成,隨後門外又響起了劉媽的聲音:“太太,外家夫人,於公子想問小少爺醒了沒,若醒了想抱出去瞧一眼。”

    蘇太太剛剛放鬆了會兒的心情,聽到這話又激動起來了,那兩個貴公子想看自家外孫?

    蘇婉看了眼趴在蘇太太懷裡吐著泡泡的小傢伙,道:“醒了,正精神著,你進來把人抱出去罷。”

    聽到蘇婉的話,蘇太太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抱著外孫站起身道:“見貴客得換身新衣裳,換哪身呢……”

    “換什麼衣裳,他們又不是沒見過良辰,沒得這般講究。”蘇婉笑了,她其實也能隱隱明白于衡遠三番兩頭跑自家來,除了看好宋子恆,恐怕也是因為他們都裝作不識他的身份,來往起來並沒有太過諂媚奉承,自然的態度反倒讓這位天之驕子覺得舒服這話說聽起來好像很惡俗的樣子,然而蘇婉上輩子還真見過這樣的人,是個公主病的妹子,老爸是首富,舅舅那邊是高官,妹子本身漂亮又驕縱,也能理解,有這樣的家世,她進娛樂圈無論是砸錢還是砸人脈地位,都能橫行無阻,剛出道的第一年就登上了央視春晚,在圈裡也絕對是眾星捧月的小公主,多少天王巨星都不著痕跡的捧著她!蘇婉倒是沒有故意反其道而行引起小公主的關注,她那時剛入圈,還在龍套之間徘徊,別說經紀人,連個朋友都沒有,絕對是如假包換的傻白甜,那時候網路也不發達,能上網的手機還是奢侈品,她買不起,雜誌也看不起,是真的不知道有這麼一位人人都愛的小公舉,有次在劇組,她吃盒飯的時候被副導喊去跑腿,只能把盒飯放桌上,等回來就看到落單的小公舉毫不客氣的將她的盒飯掃到地上,她又餓又氣,忍不住上前理論,她那時候膽子不大,沒敢說太過分的話,就讓小公舉給她道歉而已,至今還記得當時整個劇組包括導演都一臉同情看著她的情景,然而小公舉並沒有生氣,面無表情的打量了她幾眼,反而笑了,說了通她當時聽不明白的話,然後她就稀裡糊塗得到了人生中第一個有分量的女二號,又靠著小公舉獨一無二的青睞,簽了不錯的經紀公司,得了幾個好角色和代言,只是好景不長,小公舉玩盡興了就退圈,拐了個紅脣齒白的少年私奔出國了,以前受了小公舉氣的人便來找她出氣了。

    不過儘管吃了不少苦,蘇婉還是很感謝小公舉的,若不是對方大發慈悲,她未必有出頭的機會,後來她想過很久,自己為什麼會被小公舉另眼相待,最後不得不承認,人家就是看中了自己對她的這番“與眾不同”的態度絕對是美麗的誤會,若讓她知道小公舉的身份,只怕會別其他人更加討好人,畢竟她那時候還是傻白甜,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討好人的手段自然比不上別人。

    現在同理可證,未來的皇帝大人,應該也是看中了這份與眾不同。

    思及此,蘇婉讓站在門口的劉媽直接進來把人抱出去,蘇太太有些著急:“真的不換衣裳?”

    劉媽也有些遲疑,見自家擺擺手讓她直接出去,忍不住低頭看了小少爺一眼,有些擔憂,讓自家少爺穿著身上沒一塊好布的衣裳出去見那位……真的沒問題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5 12:41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6 11:48 PM 編輯

第一百零七章

    劉媽小心的抱了宋良辰過去,到堂屋門口時低頭恭敬的道:“小少爺來了。”

    一個優雅的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前面響起:“抱來給我瞧瞧。”

    劉媽低聲回了句“是”,這才垂頭走了進來,直接走向于衡遠。于衡遠原是慵懶的半歪在椅子裡,眼神漫不經心的掃過來,瞥到小傢伙穿在身上的衣裳,驚訝的立即坐直了身子,“這穿的是什麼……”

    若不是隨眼掃到了宋子恆連上的笑容,于衡遠就要直接把“破布”說出來了,本來嘛,他印象中的小人兒都是可著勁的被打扮,父母寧願無論如何也不會在吃穿上苛待了自家孩子,宋子恆夫妻就算勤儉節約,也不至於讓這麼小的孩子穿上打滿補丁的衣裳吧。于衡遠這般想著,一邊伸手把小傢伙抱過來,一邊似笑非笑的瞥了宋子恆一眼:“幾日不見,未曾想子恆家竟艱難成這般,給良辰完整的衣裳也沒有了?”

    曾長安也看到了,不由嘀咕:“不至於罷,給良辰裁件新衣裳要多少布,若實在沒有,我倒可以給子恆幾匹上等的棉布,正適合良辰這般大的孩子。”

    蘇老爹和宋有根還沉浸在兩位貴客攝人的氣勢中,不敢接話,宋子恆卻是不動聲色的笑了:“你們誤會了,子恆雖然家中不甚富貴,但也不至於這般委屈孩子,然這件衣裳意義委實非同一般,是家中老母集村裡上百戶人家求來的碎布,才製成這樣一件百家衣,衣裳雖不美觀,畢竟是家人的一番心意,他們趕巴巴縫好了送來,我若不給良辰換上,反倒將衣裳壓入箱底,那豈不是辜負了家人的心意?”

    曾長安點頭:“子恆言之有理,是我著相了。”

    于衡遠也沒說話了,抱著小傢伙捨不得撒手,一會兒掂了掂他的重量,一會兒捏著他的小鼻子,一會兒又將手伸進小傢伙握緊的小拳頭裡,玩得不亦樂乎,嬰兒嗜睡,沒玩多久,小傢伙便開始打哈欠,分分鐘要睡著的架勢,還沒盡興的于衡遠仍不罷手,依舊樂此不彼的玩弄著,小傢伙開始不耐煩了,一扁嘴,還沒哭,于衡遠連忙哄了哄,小傢伙淚意收了回去,他又故態重萌,如此反覆了幾次,小傢伙終於不耐煩了,張嘴大哭,這會兒于衡遠再也哄不住。

    小孩子哭起來是件讓人很頭疼的事,因為他們沒有任何理智,不懂見好就收,有些脾氣大的孩子,平時不哭,然而一哭起來幾乎沒個停,非要自個兒哭累了才肯罷休比如宋良辰。

    蘇老爹昨晚上就聽自家妻子說乖外孫別的都好,就是遺傳了他娘的性格,脾氣特別大,妻子說這話的時候實則是在埋怨女兒像他,導致外孫也這般難哄,若是像女婿那般好脾氣,那就真真是十全十美了,他當時聽了還不服氣,脾氣大怎麼了?脾氣大能享福,他女婿就是沒脾氣才被女兒吃得死死的,外孫學了他的脾氣,再有女婿的聰明才智,那才叫完美,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

    不過蘇老爹雖自豪於外孫脾氣像自個兒,也知道這會兒不是該得意的時候,連忙對劉媽道:“快把良辰抱去他娘那兒。”若一直給他哭下去,把貴客惹不耐煩了就不美了。

    蘇老爹話剛落音,劉媽便立即執行,很輕鬆就從於衡遠手裡把小傢伙抱過來了。

    于衡遠還沒見過嬰兒這般哭法準確的說是他幾乎沒接觸過這般小的嬰兒,他確實有過一個早夭的兒子,然那時太醫都已斷定孩子活不成,他也不敢過於接觸,只匆匆瞧了一眼,被孩子那哭都有氣無力的樣子打擊到了,從此輕易不靠近任何剛出生的小孩,當然以他的身份,除了自家妻妾所出,別家的孩子也輪不到他去接觸。接近宋良辰是一個意外,他先前只是想瞧一瞧,宋子恆與他娘子這般濃情蜜意的夫妻,生出來的孩子是否與旁人家的不一樣,見了沒看出什麼稀奇,反倒被這個小小的,看似脆弱卻又有著旺盛生命力的小傢伙迷住了,他第一次覺得生命是如此新奇,沒隔一段時間過來,孩子就比先前大不同了,真正的一天一個樣。于衡遠以前覺得自己不喜歡小孩,如今倒是有些期待了起來。

    可於衡遠雖是惡趣味,也沒想著要把小傢伙惹成這般,哭的臉紅脖子粗的樣兒,好像下一秒就提不上氣來一般,身份尊貴自來沒怕過甚麼的于衡遠是真有些緊張了,劉媽怎麼從他手裡把孩子抱著的也不知道,回過神來只發現自己手上空空如也,而那頭孩子已經被宋子恆抱過去哄了。

    蘇老爹和宋有根驚呆了,看著女婿弟弟異常熟練的哄孩子的動作,三觀炸裂的程度幾乎與蘇太太昨日不相上下,更叫人難以置信的是,宋子恆竟然輕易的就把孩子哄好了,蘇老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說好的脾氣大嗎,難道也是看人的?

    曾長安在一旁純圍觀,不由抱臂取笑道,“子恆哄良辰越來越嫻熟了。”

    宋子恆眉毛都沒擡一下,自顧自把哄好的小傢伙交給劉媽,叮囑她輕點把人抱回屋,這才擡眼瞥了曾長安一眼,道:“待長安兄日後娶妻生子了,想來做的不會比我差。”

    “子恆謙虛了,我就是日後生十個孩子,也比不上你這般會做父親。”

    兩人你來我往打趣了幾個回合,才說起正題,宋子恆道:“實不相瞞,今日請兩位過來是有要事相商。前些年內人看書,瞎折騰出葡萄酒的釀法,家人喝了都說好,正巧岳父大人是有成算的,當機立斷叫我們多釀了酒拿到縣裡賣,本是為餬口添個進項,未曾想生意竟意外的紅火,當然也仰仗岳父大人經商有道,在自家以及豫章府都開了鋪子,而今恰逢我在京裡任職,岳父便想把酒鋪開到京裡來,一來京裡百姓花費高,葡萄酒應該很好賣,二來也有個照應。”

    曾長安大致明白了,看了眼坐在椅子上一臉置身事外、純屬打醬油的表兄,嘴角抽了抽,收回視線,作似懂非懂狀:“這般甚好,只是子恆叫我們來,是想請我們給你打聽鋪面?”

    “這是其一,實則有更重要的事。”宋子恆坦坦蕩蕩的道,“京裡水深,外地人進京怕是不好站腳,倒不如借長安兄的名頭好用,當然也不是白借,岳父說了,正長安兄只需出一兩回面,日後賺的銀子五五分。”

    “五五分?不成,這不是佔你們便宜嗎。”曾長安搖頭,“子恆也無需太客氣,咱們什麼關係,我幫這個忙便是,舉手之勞,談酬勞就見外了。”

    蘇老爹忽然插話道:“公子仗義,然在商言商,沒有無緣無故的幫忙,借了公子的名頭,這分利便是公子該得的,若公子執意不要,佔便宜的人便成小民了,這叫小民如何好意思開口請您幫忙。”

    曾長安卻道:“蘇老爺客氣了,你是子恆的岳父,自然是我的長輩,委實不用這般客氣。”

    蘇老爹卻搖頭:“公子與子恆交好,那是你們的緣法,我自家做生意,卻不能這般光佔公子的便宜。”

    曾長安不由看了于衡遠一眼,于衡遠懶洋洋的道:“長安,老夫人前些日子不是把名下一個鋪子給了你?反正那鋪子也掙不了幾個錢,倒不如拿來給蘇老爺,如此一來你也算出了力。”

    “若能有現成的鋪子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曾長安想了想,也道:“我那鋪子上下兩層,面積甚大,用來賣葡萄酒也好,只是我想知道,子恆為何想到的是我,而不是表兄?

    宋子恆笑的一派坦蕩道:“自然是安遠侯的招牌比較好用。”

    未等曾長安說話,于衡遠卻一撫掌笑道:“子恆好見解,在京裡做生意,安遠侯的名頭儘夠用了。”

    “衡遠兄能理解再好不過了。”

    于衡遠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原來子恆心裡竟把我當這般小氣之人?”

    曾長安卻在這時插話:“生意好做,只是紅利一事,我倒有別的意見,就怕你們不樂意。”

    蘇老爹眼底閃過一絲鄭重,臉上卻仍舊爽朗的大笑道:“做生意之人,就該像公子這般爽快,有何要求公子儘管提,能答應的我都答應。”

    “我是這般想的,既然咱們合作,自然不只是在京裡,拋開先前的鋪子不提,想來蘇記酒鋪日後還要開滿各地,是也不是?”

    蘇老爹心裡有些意外,又不得不感嘆果然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全是人精,三言兩語間便摸到了他們的打算,只是不知這曾公子會提何要求。蘇老爹心裡微微忐忑,面上卻如常,點頭道:“公子所言甚是,若生意一直這般賺錢,自然能開幾間鋪子就開幾間。”

    “既然要做,那便有多大就做多大我也是這般想,因此有個意見,日後無論蘇記在何地開分號,店鋪都由我提供,這個不用擔心,至於分紅,我出力不多,也要不了五成,給個一成便是了。”

    蘇婉後來聽到宋子恆的轉訴,驚訝了幾秒後反倒想明白了,心下佩服,不愧是未來的皇帝大人,眼光就是這麼長遠,總有一天蘇記酒鋪要開滿全國各地,京裡的五成紅利,確實比不上所有店加起來的一成甚至可以說是相差甚遠。蘇婉用膝蓋想都知道于衡遠今天跟過來,絕對不是單純打醬油或者看她家兒子,醉翁之意不在酒,畢竟是成大事之人,現在對外還沒半點動靜,已經在提前積蓄財力了,那個據說是安元侯夫人給曾長安的鋪子,也不知道真是假,然可以斷定的是,曾長安這一分利,絕對不為他自己爭取的。

    蘇婉想到這兒,不由眯起了眼睛,隨即被人敲了額頭,她回神,就對上宋子恆泛著清澈笑意的眸子:“娘子在想什麼?”

    “我想知道,最後這紅利是如何分的?”

    “雖沒有白紙黑字寫下來,但若無意外,應該是照長安兄說的算。”

    “我倒覺得一成太少了,若日後銀子分的不夠多,曾公子怕不會樂意與咱們長期合作。”

    宋子恆一愣,忽然正色道:“娘子覺得如何分最好?”

    “再添一成,有錢大家賺,豈不是甚美?”

    宋子恆想了想,終於把蘇婉攬進懷裡,笑道:“娘子所言甚是,我明日便有岳父和大哥商量。”

    自從合作定下來了以後,其他事情進展的便格外順利,第二日蘇老爹幾個人去曾長安說的店鋪看過,對其地理位置異常滿意,面積也夠大,只需重新裝修一番即可。

    幾人都是行動力迅速的人,等著年前生意開張好好賺一筆,瞧完店鋪蘇老爹便開始著手整理店鋪事宜,而宋有根則負責回鄉運酒過來,他來的時候幾人坐一輛馬車,看著還有幾分寒酸,回去的時候卻帶了浩浩蕩蕩一批人,是京裡最有名的鏢局,曾長安出面談的,定下了長期買賣,叫宋有根帶這一趟,日後要酒只需叫鏢局的人過來押運便是。

    蘇老爹與宋子恆早出晚歸的忙碌,蘇婉和蘇太太整日在家帶孩子離不開手,沒法幫襯一把,當然也不需要她們女人拋頭露面的幫忙。外頭沒她們的事,家裡卻有,再有兩三個月便要過年了,蘇老爹夫妻今年看著應該是在京裡過,多了兩個人,需要備的年貨自然也多了起來,且不提京裡,給老家備的節禮也萬萬不可馬虎,以前還想著路途遙遠不好送太多東西回去,而今鏢局還會往宋家村去幾趟,順便將節禮帶到也便利。

    於是蘇婉痛痛快快的採購起來,自家的年貨都放一旁,先買些精緻又實用的東西給宋小妹添妝。

    選購東西啥的,自然是自己親自去比較方便,只是天氣涼了,京裡風大,怕宋良辰受不住,而蘇婉要餵奶,她自己去逛街,把孩子扔在家裡也不現實,蘇太太索性不許蘇婉出門,自願將事情都攬在自個兒身上,奈何蘇婉不領情,她想逛街想很久了,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哪能放過?

    當然蘇婉也學乖了,不跟蘇太太頂嘴,當面認了,轉頭就讓宋子恆去跟蘇太太說情,比如給家中長輩挑選節禮,哪能勞動岳母大人,且小輩的一份心意,自然要自個兒動手才顯得真誠。

    蘇婉想的很好,到宋子恆這頭卻顯些遇到波折,宋子恆也很贊同岳母的觀點,畢竟他們往年都在南方,相對還算暖和,京裡的冬天簡直不是人過的,一進入十月份便開始北風呼呼呼了,總讓人擔心分分鐘要下雪的節奏,宋子恆不但擔心小的,也擔心大的吹多了風受不了,可是自家娘子又是撒嬌又是哀求的,宋子恆最後還是沒撐住,只是向蘇太太求完情以後,第二天便著人去租了輛車回來,跟在老家常坐的板車不同,是有門有窗的牛車,掀開車簾坐進去,裡頭被厚厚的簾子遮住,別提多暖和了。這車不單坐著暖和,車把式服務也周到,跟在後頭又是搬東西又是介紹哪家店不錯,跟蘇婉上輩子的藝人助理工作性質類似,反正就是全天候服務,在街上全程跟著她們,如此一來價格便不菲了,且宋子恆一租就是長達半個月,他估算自家娘子應該要半個月之久才能將東西採購完畢。

    蘇太太見到這陣仗,哪還有不明白的,笑眯眯的抱著外孫上了車,車簾剛被拉下來,轉頭就擰了蘇婉一隻耳朵:“你真是越發長進了啊,我不讓你去,轉頭便去逼子恆?”

    蘇太太倒也沒用力,嘴上說得狠,還不是捨不得教訓自家女兒,如若不然,也不會輕易被宋子恆說動,是以蘇婉也沒喊疼,大大方方的任由蘇太太提著耳朵,只是問:“娘怎麼知道的?”

    “你什麼花花腸子,我會看不出來?”蘇太太鬆開了手,瞪了她一眼,“且女婿的性子自來穩妥,我道他昨日為何能說出那番話,心裡本就存了疑惑,今日再瞧女婿的這番安排,哪還有不知的?女婿想來也不贊同,被你逼的沒辦法了。”

    “我也沒逼他,這是他自個兒同意的。”

    “可你也不瞧瞧,請半個月的車把式,怕是女婿這月的俸祿都搭上邊也不夠的。”

    “男人賺了錢,自然是個妻兒花的,他若不將俸祿搭在這上邊,怕是娘就該操心了。”

    “我操心你也不用操心子恆。”蘇太太冷哼了聲,又問,“對了,家中的日常花銷,是誰管的?”

    “相公總說要把俸祿給我管,我沒要,他每月俸祿才這麼點,偶爾還要與同僚相聚,有的是使銀子的地兒,不過公婆那邊單獨取出來交給相公的那成紅利,相公給我時我便收了,日常家用都靠這銀子。”

    蘇太太點頭,“這紅利女婿給你,你便拿著,用不著推辭,可若哪天女婿找你要回去,你也別鬧,他要多少便給多少,男人用錢的地兒多,不能在這上頭給他沒面子。”

    “娘放心罷,相公待我好,我自然也不會苛待他。”

    “我這不是怕你轉不過彎來嗎。”蘇太太懷裡的小傢伙忽然動了下,蘇太太連忙低頭拍著他哄著,過罷才繼續道,“你與女婿如何過,我也不耽誤,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沒準女婿就喜歡你這般也不一定,但是我先提醒你一聲,在外頭可得繃好了,日後有人情往來,面上要做足了,這是一點,還有就是咱們在京裡開了店,沒準你公婆他們什麼時候也搬來京裡住,你這些時日過得太輕鬆,等你公婆來了須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們再滿意你,心裡頭真正疼的還是子恆,若被他們瞧見你這般使喚子恆,還不知要生什麼事。”

    雖然蘇婉知道至少五六年內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倒也沒跟蘇太太解釋,乖乖的應了。蘇太太嘆了口氣,心裡也不知是欣慰多些還是擔憂多些,只盼等外孫長大些,女兒能懂事理解為人父母的擔憂。這才生一個女兒,就有操不完的心,也不知日後女兒孩子生得多,可還顧不顧的來。

    蘇婉萬萬沒想到蘇太太竟然想到那麼遠的將來去了,生孩子這種事,至少她現在是沒有半點想法的。

    車咕嚕咕嚕轉著,到了一家絲綢店停下,車把式在外頭叫到了,先前在外婆懷裡睡得安穩的小傢伙便開始鬧騰起來,小拳頭揮得虎虎生威,冷不丁一拳打在外婆下巴上,蘇婉握住他的拳頭道:“不許打人,這是外婆知不知道?”

    反倒被蘇太太瞪了一眼,“小孩子懂什麼,你別欺負他。”說著連忙抱著小傢伙下車,一邊哄道,“乖外孫,外婆的小心肝,別理你娘啊,咱們自個兒下車……”

    蘇婉和一直在裡頭做透明人的小綠乖乖跟上。

    這一逛,便自中午一直逛到了傍晚,蘇婉她們前腳剛到家,叫小綠和劉媽將東西搬了進屋,後腳宋子恆也回來了,小綠才準備開始做飯,瞧見宋子恆有些驚訝:“姑爺今日竟回得這般早?”

    宋子恆點頭,問道:“娘子和岳母可回來了?”

    “回了,正在屋裡給小少爺洗澡。”

    宋子恆一聽,雙眼發亮,立即往屋裡奔。敲了門,沒人給開門,宋子恆只能自個兒把門推開,蘇太太還擡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問了一聲,蘇婉是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她正抱著小傢伙手發抖,她雖然會餵奶換尿布洗尿布,甚至給他換衣服啥的,洗澡卻是頭一遭,以前蘇太太沒來時,都是劉媽給洗的,劉媽動作麻利,半個刻鐘不到非但給小傢伙洗好了澡,都幫他穿衣服擦乾頭髮哄他睡覺了,蘇婉這個時候都在旁邊圍觀,不敢上手,脫光衣服的小傢伙小的可怕,整個身子還沒人家一條大腿粗,整個肚子脹鼓鼓的像只小青蛙,小手小腿就跟藕節一般,肉呼呼的,但是感覺一碰就能碎,最怕的是脖子,骨頭都還沒長成型,脖子軟趴趴的,一抱生怕他頭往後仰時拗斷小脖子,是以蘇婉往常只敢在旁邊圍觀,劉媽或蘇太太給小傢伙洗完澡放在腿上擦身子時,她的手就小心地託在他後腦勺,不讓他往後仰。

    如今被蘇太太逼著親自動手給小傢伙洗澡,蘇婉整個人都不好了,看與實踐絕對是天壤之別,且她看的時候都心驚膽戰的,這比她第一次主持盛大的頒獎禮直播還叫人緊張。蘇婉手忙腳亂,託了小傢伙的屁股,又怕顧不上後背和脖子,好不容易找好了正確的姿勢,顫抖著把人放進水盆裡,新一輪的擔心又開始了,她的雙手根本不敢離開小傢伙的身上,哪還有手給他洗澡?

    屋裡門窗全部緊閉,就怕讓小傢伙著涼,還燒了盆炭,將整個屋子烤得熱烘烘的,蘇婉脫了外衣,這會兒仍熱得鼻尖都開始冒汗了,擡頭看了蘇太太一眼,蘇太太卻笑眯眯的道:“別骨顧著看我,再不給良辰洗澡,水都快涼了。”

    蘇婉根本不敢動手,正巧這時聽到宋子恆的聲音,心下大喜,連忙道:“相公快來給良辰洗澡,我扶著他!”

    宋子恆腳步一頓,腦子裡唯一想的是幸好方才進屋時他洗乾淨了手,不然現在給兒子洗澡前還要出去先洗一道手,也太折騰。

    蘇太太見宋子恆腳步一頓,沒應聲,心下滿意,看向蘇婉:“別喊子恆了,你快些給良辰洗澡,哪有做母親的連澡都不會給孩子洗……”話還沒說完,就見宋子恆快步上前,二話不說的挽起袖子拿起盆中的帕子。

    蘇太太……

    此時此刻她唯一的感想是,帶孩子這種事,連女婿都比她女兒做得好!蘇太太深深覺得對不起那麼善良寬厚的親家。

    無論如何,這對夫妻檔還是配合默契,不假人手的完成了第一次給兒子洗澡的偉大壯舉,抱著洗完澡後香噴噴的兒子,蘇婉充滿了成就感,逮著他的臉頰就親了一口:“寶貝今天真棒,居然一點都沒哭鬧!”若不是蘇太太在旁邊,她還真想抱著宋子恆也來一口,若不是他及時救場,她還真不知道要猴年馬月才能把這個澡折騰完。

    “有你這樣的娘,良辰再不省心些,都不知道要被你折騰成什麼樣了。”蘇太太起身走到門口,眼不見為淨,叫了劉媽過來,“把水端出去,還有小少爺的衣裳,若現在有空便一道洗了吧。”

    劉媽垂頭:“是。”

    蘇婉趁蘇太太背對著裡頭,連忙仰頭在宋子恆臉頰親了一下,宋子恆眸子發亮的看了她一眼,微微抿脣。蘇太太叫人整理了屋子後,回頭便見到女兒女婿把頭湊在一起逗著懷裡的孩子,畫面很是溫馨,她頓了頓,笑著擡腳出去了,順道輕輕關上了門。

    小傢伙躺在蘇婉懷裡打了個哈欠,蘇婉眼神溫柔:“他困了,相公去鋪床。”

    宋子恆起身前先摸了一把兒子的頭,嬰兒頭髮又細又柔軟,毛絨絨的,剛洗過不久,被屋裡的熱氣一薰就幹了,宋子恆這才放心的去鋪床。

    所謂鋪床,就是在原有床單上面鋪上小傢伙專用的小褥子,裡頭棉花壓得特別緊實,用棉布縫起來,很小,也就一米不到的豆腐塊狀,墊在小傢伙身下,若夜間尿床,也不會浸溼底下的床單,只需把小被褥拿出去洗曬了便是,方便快捷,最主要的是可以隨時拿去洗了曬乾,還是宋子恆想出來的法子,說家裡他爹娘便是這般做的,蘇婉一聽可行,立即叫人做了兩條換著用。小傢伙也喜歡陽光的味道,每回新洗了曬乾拿來墊的小被褥,他躺在上頭睡覺都要安穩些。

    宋子恆有時也慶幸,當初自家娘子不急著立即要孩子,是正確的選擇,他以前沒想過帶孩子要這般精心,如今家裡條件比當初好上許多,能給孩子的自然也更多更好,可即便如此他有時還覺得不夠,現在想來,當初若是生的早,自家孩子少不得要受委屈了。

    如今這般也只是還好。

    蘇婉不知道宋子恆已經在想暫時不生二胎這個問題了,她把兒子往床上一放,蓋好被子,準備起身離去,小傢伙冷不丁拽住她的頭髮,小眉毛微微皺起,蘇婉便不強行拉開,反而直接躺在了兒子旁邊,手輕輕的在他胸前拍了拍,有節奏的一下一下,沒過多久,小傢伙就沉沉睡去了,握緊的小拳頭也不自覺鬆開。

    蘇婉由此解救了自己的頭髮,只是起身後發現頭髮全亂了,她手剛伸到頭頂準備重新挽過,一道人影壓了過來,伴隨著溫柔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娘子別動,我給你挽發。”

    蘇婉就乖乖不動了,任由宋子恆給她七扭八扭的給她弄頭髮,唯一慶幸的是自己頭髮順滑,不至於被他弄得滿頭打結。

    “相公今日回來甚早,沒去爹那邊?”

    “岳父一個人能處理好,我去反倒是添亂,再說。”宋子恆頓了頓,“娘子隨我來京裡半年多,這才頭一次痛痛快快的逛京城,我也想知道娘子是否逛得盡興。”

    “還不錯。”蘇婉下意識的要點頭,卻被宋子恆及時固定住,“別動,小心扯著頭皮痛。”

    蘇婉乖乖的不敢動了,宋子恆又問:“娘子今日買了些甚麼?”

    “買了布,可以給咱們裁衣裳,又給良辰買了不少玩具,撥浪鼓之類的,那小販說半歲以後就能玩了,我還瞧著一家鋪子有賣木頭打的小椅子,四周木板定住,等良辰稍微大些也能買一個回來,讓他自個兒坐在裡面跟自個兒玩。”

    宋子恆聽得失笑:“娘子不是說頭一日要把給小妹添妝的物件備齊麼。”

    “也備了十來件,只是我覺得不夠,想多給她備一些。”

    “你高興就好,自個兒看中什麼也買了,沒得給家裡人都挑完了,卻獨獨忽略了你自己。”

    蘇婉本想說她哪是會委屈自己的人,聽到宋子恆的話反而勾脣笑了笑,道:“我倒是的想買,可是我娘看著呢,我要敢這麼敗家,她頭一個不放過我。”

    “岳母也是關心咱們。”宋子恆終於幫蘇婉把頭髮全部挽在腦後,什麼形狀就不用計較了,忙用釵子固定了髮髻,指腹輕輕拭去鼻尖的汗珠,端著蘇婉的臉打量了幾眼,這才挨著她坐下道:“不然娘子日後看中了什麼,先記下來,叫我去買了回來?”

    “這般再好不過了。”蘇婉笑眯眯的點頭,想了想又道,“你買了回來要當著爹娘面給我,不然我娘又要說我自個兒偷偷去買的。”

    宋子恆沒脾氣,連連應道:“好,娘子說了便是。”

    蘇婉話鋒一轉,又回到先前的兒童椅上面:“我倒是有別的想法,那種椅子可以自座板地下鏤空,孩子雙腳踩地,再四角裝上小小的車軲轆,這樣良辰到時候就能自己雙腳撐著椅子走路了。”

    宋子恆點頭,“娘子所言甚是,若要叫人打這個,還能請他們順道打些小木牛小木馬,讓良辰先感受一下。”

    蘇婉頓時斜了他一眼:“宋狀元,你是想叫你兒子日後學趕牛還是學騎馬?”

    宋子恆笑了,興趣正高漲著,沒回蘇婉這個問題,自個兒數了一串的玩具下來,又問蘇婉:“娘子可還想到了別的?咱們都先記下來,有那特殊的就畫成圖紙,日後一併找匠人做出來。”

    蘇婉倒還真想到了,以前在淘寶上看到過各色各樣的寶寶尿盆,想了想便說道:“做了木馬,小木牛可以做一個沒有腳像是跪趴在地上的形狀,然後將肚子挖個洞,等良辰日後大了些,就可以自己坐在上邊如廁了,牛耳朵做大一點,他還能自個兒扶在上面,不用咱們幫忙。”

    “聽娘子這般說我便覺得再好不過了,不如先畫下來,省得東西太多,日後咱們落下了哪件可不美。”

    蘇婉覺得這個建議不錯,一拍即合,宋子恆立即起身鋪紙準備作畫,蘇婉在一旁磨墨,首先畫的便是她說的尿盆,在蘇婉的指點下,類似於q版的可愛小牛便躍然於紙上。

    蘇太太本是來喊他們去吃飯,瞧見屋裡開了窗又點了燈,進來一看,便有些哭笑不得:“子恆畫的這是些什麼東西?”

    “給良辰長大些玩的。”

    “等良辰能玩這些玩意兒,起碼還要大半年,你們也太著急了些。”蘇太太無奈,看了宋子恆一眼,心想自家女婿也有這般不穩重的時候,說著隨手抽了一張,拿到的是嬰兒車的圖紙,瞥一眼便被吸引住了,仔細瞧了好久,才道,“這玩意兒倒是精巧,若能做出來也好,不然先找匠人試試看?有甚個不好的,也好隨時叫他修改。”

    蘇婉無語,很想問一句剛才說他們太急了的是誰,宋子恆卻點頭,把話接了過去:“岳母說的是,過兩日閒下來,我就去找匠人。”說罷還有些遺憾,“若爹和大哥他們在,便不用去外頭找人了,我爹做這玩木活最拿手不過。”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5 12:45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6 11:49 PM 編輯

第一百零八章

    鏢局的速度跟普通人是沒法比的,別人走一趟的時間,他們一個來回直接將東西拉回來了,且路途顛簸也絲毫沒打碎半瓶酒,當初是如何裝上車的,卸貨時也仍是那個樣子,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已經拉了兩趟酒回來了,至少儲備了半年的量。

    正因為運輸異常順利,所以準備了大概一個月左右,在京裡的第一家蘇記酒鋪便也順利開張了,開張當日蘇老爹和蘇太太都在店裡忙活,蘇婉好奇,拉著第二日沐休的宋子恆過去,但沒進店,只遠遠瞧了一眼,新開張的店鋪生意異常火爆,來來去去的顧客,蘇老爹便一直在門口送客。

    蘇婉看了幾眼,才收回視線,笑道:“京里人們果然沒叫咱們失望。”

    宋子恆也笑著點頭,眼尾卻掃到剛從店裡出來的身影,不由挑眉,“長安兄倒是大手筆,連候府管家也請過來了。”

    蘇婉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個身形清瘦、打扮體面的中年男子站在蘇老爹旁邊,與他一塊迎賓送客,問道:“這位竟是安遠候府的管家?”

    宋子恆點頭:“我去過長安兄府上幾回,不會認錯。”

    “果真是大手筆。”

    蘇婉的話剛落音,一個清澈的嗓音從身後傳來:“不是子恆和弟妹說要大場面,這個場面應該還可以罷?”

    蘇婉和宋子恆回頭,曾長安抱胸站在他們身後,宋子恆笑道:“長安兄來了,怎麼不進去?”

    “子恆不是也沒進去?”曾長安說著又看了蘇婉一眼,“弟妹也來了,怎的沒帶上良辰?”

    “良辰太小,還吹不得風。”說話的是宋子恆。

    曾長安若有所思的點頭:“子恆說的是。”想了想,又問,“子恆與弟妹都出來了,放良辰一人在家穩妥嗎?”

    “我們只是出來瞧一眼,這便要回去了,良辰這會兒應該還在睡覺。”宋子恆笑道,“長安兄若無事,不如去我家坐坐?咱們也許久未聚了。”

    曾長安略微一遲疑,隨即點頭:“子恆盛情相邀,我自不便推辭。”於是愉快的跟著宋子恆與蘇婉去了。

    幾乎是蘇婉他們前腳剛到家,後頭就聽到小傢伙在屋裡傳來的哭聲,蘇婉頓時也沒心思招待客人,把人交給宋子恆,自個兒先去了裡屋。

    劉媽和小綠輪流抱小傢伙,都不頂用,小傢伙還是哭個不停,這時瞧見蘇婉進來了,兩人都鬆了口氣,二話不說的把人塞進蘇婉懷裡,小綠忍不住道:“小少爺這麼小就會認人了。”

    劉媽卻笑著搖頭:“平日都是太太親手帶,小孩子鼻子靈,只認習慣了的氣味。”

    宋良辰趴在蘇婉懷裡,哭聲倒是小了很多,扒拉著她的胸口,一邊仍委屈的哼唧。蘇婉便扒衣裳準備給小傢伙餵奶,忽然想到家裡來了客人,又道:“曾公子來家裡做客了,你們去上些茶點。”

    劉媽主動出去招待貴客,小綠仍留在屋裡伺候蘇婉。

    堂屋,劉媽上完茶點,不用吩咐便退了下去,屋裡只剩下曾長安與宋子恆兩人,曾長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半響才道:“聽聞柳家表妹近些日子表現很好,許是相通了,年前應該會被接回府。”

    宋子恆神色淡淡:“與我何干。”

    曾長安看了他兩眼,嗤笑道:“確實,是我想多了。”

    十一月中旬,京裡店鋪的生意已經走上正軌了,每日都有好幾百兩銀子的進項,銷量這般好,先前儲備的酒就有些怕不夠,這便又請鏢局去宋家拉一趟貨,這趟蘇老爹也一同過去,他是放心不下老家幾個鋪子的生意,二來既決定在京裡過年,那年底分紅這些自然要提前取出來,於是蘇婉順便又請他們把給宋家準備的節禮與給宋小妹的添妝都一道拉了過去,裝了滿滿的一車,並一封宋子恆寫給父母他們的家書,信封裡頭夾了蘇婉當日承諾給宋小妹的兩百兩壓箱底的銀票。

    鏢局行動迅速,一路車馬不停,沒到臘月便已經趕到了宋家村,宋家近些日子都在忙著給辦喜事,到底還沒到大喜日子,鏢局趕在婚禮的前幾日把東西送到,宋小妹的嫁妝瞬間便多了好幾擡,出嫁當日著人一擔擔挑出去,瞧熱鬧的人都漸漸看呆了。

    蘇老爹留下喝了宋家的喜酒,這才啟程回了京裡。許是先前隨著鏢局日夜兼程的趕路,這個經歷給了蘇老爹太多心理陰影,他念紀不小了,受不得這般長途奔波,可若慢吞吞的趕路,怕是大年三十都趕不到京裡,蘇老爹這才選了水路,去的時候拉了一車的東西,回來時也沒少,大包小包的行李,都是宋家準備的年貨,各種燻肉臘肉臘腸,更有許多野味,野雞野兔,甚至還有一大塊野豬肉,都是用煙燻得香香的,再加上宋母她們給孫子縫的小衣裳,宋老爹閒下來時親手給小孫孫做的玩意兒,可想而知蘇老爹這趟帶了多少東西,他一個人都搬不動,下船錢拿了一吊錢請船上的夥計給他把東西搬下去順便找量板車,車費剩下的錢便都給夥計了。夥計掂了掂銅錢,喜得眉開眼笑,樂顛顛的班了東西下去了。

    蘇老爹順利到了家,蘇婉出來瞧了一眼,也驚呆了:“爹你是回去把整個家搬回來了?”

    “這些都是你公婆給備的年貨,還不叫人來搬進去。”蘇老爹瞪了蘇婉一眼,“你瞧瞧你平日是有多不靠譜,惹得遠在千里之外的親家還要這般操心你們。”

    蘇婉沒理會蘇老爹習慣性的數落,轉頭喊人出來,聽到她的叫聲,在家的人全都出來了,蘇老爹看了眼宋子恆:“女婿今兒怎的在家?”

    “明日過小年,從今兒起開始放年假。”

    把東西都搬回了屋裡,蘇太太問蘇老爹:“你是在親家那兒喝了小妹的喜酒才走的,小妹成親當日是不是很熱鬧?”

    “這還用問,小妹那一擡擡的嫁妝搬出來,把來接親的徐家人都看呆了。”

    蘇婉來古代這麼久,還沒親眼見過嫁娶,想象不來是何等畫面,抱著兒子在一旁遺憾:“可惜我看不到。”

    “永方性情敦厚,定不會虧待小妹的。”宋子恆拍了拍蘇婉,笑道,“且後年開春,想來永方就要進京趕考了,若小妹也隨同,豈不是正好相聚?”

    想到這裡,蘇婉更想嘆氣,照宋子恆這麼說,以後幾乎每三年都能聚一次了。畫面也是太美。

    蘇老爹長途跋涉,洗過澡便回屋睡下了,一直到用晚飯時才醒過來。歇過一覺精神倒好許多,也不急著回屋,從袖兜裡摸出一個脹鼓鼓的錢袋,開啟倒在桌上,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金元寶銀元寶滾了出來,燈火忽明忽暗,更襯得整個桌子璀璨奪目。蘇老爹看向蘇婉,“這是你的紅利,整整八百兩。”

    蘇婉驚呆了:“這麼多?”

    蘇老爹只是笑了笑,又從袖兜裡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親手交到宋子恆手上:“這是親家叫我帶給你的,一千五百兩,叫你們拿這銀子在京裡買座大一些的院子。”

    蘇太太看了一眼,道:“估摸著親家這些年的積蓄都在這上面了。”

    宋子恆眼底也有些動容,爹娘先前不在信裡透一個字,就是不想讓他推辭,直接叫他岳父把銀兩拿來,他自然拒絕不了,感念爹娘的用心,宋子恆下定決心的道:“我定早日把房子買好,儘早把爹娘都接到京裡來。”

    “只是京裡房價高,這銀子即便買了儘夠你們一大家子住的大院子,屋裡傢俱擺設這一塊怕是要寒酸些了。”

    蘇老爹擺擺手:“無事,只管先將房子買下來,若要翻新裝修,我這邊也有銀子。”

    “哪能要岳父的錢。”宋子恆連連搖頭,“再說岳父自個兒也要在京城買房落腳,若借給我們使,豈不是委屈了你們?”

    蘇太太道:“我們就兩個人,院子小些也無事,先緊著你們這頭罷。”

    蘇婉忍不住插嘴道:“你們忘了,我手頭也有不少銀子呢?”

    只是沒一個人搭理蘇婉的話,就跟根本沒聽到她聲音似的,蘇婉也不介意,安靜的聽著他們討論。

    蘇老爹道:“我們倒還不急著買房子,親家如此急切的送銀子過來,實則也不是為了早日上京,那日我與親家商議過,京裡生意這般好,日後勢必要多開幾家分號,整日從老家那頭運酒過來,委實不方便,倒不如在京裡也同樣買座山種葡萄,再建個釀酒坊,日後離京裡近的地兒開酒鋪,都能直接從這裡運酒過去。是以,明年開春後,親家那頭忙完農活,便會來幾個人在京裡準備釀酒事宜,如此一來,咱們現在住的院子委實小了些,倒不如直接買座大院子,再過幾年子恆穩定下來,也能把親家接來京裡住。”

    在京城建釀酒廠,蘇婉是再同意不過的,宋家村和京城地處一南一北,建了這兩大釀酒基地,以後在全國各地開店都不用擔心貨源和運送問題。她不得不承認,想出這法子的人還是很有遠見的,她之前都沒想到這茬當然也證明她其實只適合做甩手掌櫃,並不適合做生意。

    不過聽說宋家要來人,蘇婉還是有些關心的:“公婆他們可說了到時是誰來?”

    讓蘇婉選擇,當然是希望宋有根夫妻,倒不是說宋有福不好,只是李氏那張利嘴,她雖然不是說不過李氏,委實也不想多接觸她,甭管張氏有沒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本人卻是個再包子不過的,蘇婉與她相處自然要省心不少。

    然而宋子恆首先就排除了宋有根夫妻。

    對於蘇婉的問題,蘇老爹搖頭表示不知,道親家恐怕還要思考一段時日。回屋後,被蘇婉拉著問的宋子恆不得不給她分析道:“大哥大嫂應該不可能,他們是長子長媳,一來要在爹娘跟前盡孝,二來如今岳父把老家大部分生意交由大哥打理,這時候他恐怕也來不了,最適合的人便是二哥了,二哥要來,二嫂應該也會同行,此外他們二人肯定不夠,是以我猜大姐和姐夫說不準也會一道過來。”

    “他們都來了,家裡忙得過來嗎?”蘇婉仍不死心。

    “村裡那麼多人,總能幫襯咱家一把。”宋子恆笑著瞥了蘇婉一眼,道,“我知娘子在擔心什麼,這裡倒是有個法子,只是不知娘子想不想聽。”

    “什麼法子?”

    宋子恆卻笑而不語,眼神一直盯在蘇婉胸口。

    蘇婉意會,雙手護胸,一臉大驚的道:“流氓!”

    宋子恆無奈:“娘子想岔了罷?”

    蘇婉眼神一閃,更是怒恥:“連你兒子的口糧都不放過,無恥!”

    宋子恆臉一紅,他方才明明想的很純潔,自家娘子竟這般誤解。剛想張口解釋,卻被蘇婉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別狡辯了,你的表情出賣了你的心思!”

    宋子恆:……

    蘇婉神色一便,笑盈盈的道:“若相公表現好,我便不把你腦子裡猥瑣的念頭宣揚出去。”

    宋子恆真的很想問一問他腦子裡到底有什麼猥瑣的念頭,瞥到自家娘子暗藏戲謔的眼神,卻是一笑,配合的問:“娘子要我如何表現?”

    “你方才說的法子到底是什麼?如實招來!”

    宋子恆一臉沉思,似是權衡了許久,終於道:“既然娘子說我猥瑣,那我便猥瑣到底罷。”

    說著一雙手毫不客氣的把蘇婉抓到自己腿上,解釦扒衣,動作如雲流水,一氣呵成,蘇婉還沒反應過來時,胸前便一陣涼爽,冷空氣襲來,下意識打了個寒戰,下一秒,宋子恆猶帶著熱氣的臉整個埋了下來,直奔主題,如宋良辰一般銜著她的那處吮吸,當然比宋良辰力道輕了許多,又輕又柔,小心翼翼的彷彿如呵護珍寶,時不時舌尖在上頭打轉,雙手也不閒著,在她另一邊又抓又揉,本來就有些漲奶,正是敏感的時刻,被這樣刺激簡直一發不可收拾,隨著奶水被宋子恆吸進嘴裡,蘇婉底下也溼成一片。

    她是雙腿分開,跨坐在宋子恆身上的,身子被他緊緊攬著,無限貼近於他身上,是以底下那處,也正對著宋子恆那裡,硬邦邦的抵著,都有些呼吸急促了。因著屋裡頭暖和,兩人一進來便脫了外衣,如今都只著單薄的裡衣,無限親密的貼緊著,連宋子恆褲間都被濡溼了。

    宋子恆的喘息聲越來越重,也顧不上吹燈,一手扶著腰一手從底下往上摸,急喘著在蘇婉耳邊低聲問:“娘子,可以了嗎?”

    底下被擠進了一根手指,蘇婉渾身一顫,隨即全身無力的癱軟在宋子恆身上,咬著牙不讓自己叫出來。

    昏黃燈光下,躺在床裡頭的小傢伙睡得安穩,坐在床邊的夫妻倆更是不敢有大動靜,小心翼翼的互相摩擦著,連呼吸聲都不能放大,壓抑之餘反而多了幾分刺激,自生過孩子後變得更敏感的蘇婉,這會兒已經溼的一塌糊塗了,宋子恆的手從裡頭抽出來,帶出一手的水。

    不過此時水也沒在乎這些細節,宋子恆等不及,也不換個姿勢,直接拉開蘇婉正的衣裳,順道握著她的手來到自個兒身下,染上情慾的聲音性感到不行,似哄似哀求的道:“娘子,幫我拿出來……”

    蘇婉沒有絲毫遲疑,雙手伸了出去,第一次發現他熱成這般,在手心裡滾燙成一片,竟險些丟了出去,誰料宋子恆竟在耳邊舒服的喘氣,半響後才道:“娘子,拿出來……”

    蘇婉當然知道該拿出來,她自己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只是看了眼床上的兒子,仍有些遲疑,“良辰還在睡……”

    “咱們就這樣做,輕一些,不會吵到他。”宋子恆說著,一隻手又重新摸到水汪汪的那處。

    蘇婉雙頰酡紅,眼神重新迷離起來,仍記得道:“吹……吹燈……”

    宋子恆等不及了,索性自個兒拉下褲子,毫無阻礙的抵到那兒,感覺有張小嘴吸著自個兒的頭,還冒著絲絲熱氣,宋子恆雙手微顫的托住蘇婉的臀部,微微挺腰,便順著那滑膩的洞口進去了。

    頭一次嘗試這樣的姿勢,兩人都有些激動,宋子恆毫無預兆的洩了一次,隨即又起來了,情濃時哪還記得要小心,能忍著呼吸和叫聲,卻控制不住身體的動作,越激動擺動得便越大,如大海中的小船般起伏不停,床也跟著搖晃,險些驚醒床上的小傢伙,他不耐煩的轉了個身,小眉頭皺起來,嘴巴也在扁了,只是還沒哭出聲,便被蘇婉發現了,連忙叫住宋子恆:“良辰……在哭……”

    最是激動的時刻,被打斷絕對不能忍,宋子恆並不出來,聞言只是就著雙手託蘇婉臀部的動作,站直身子,蘇婉整個人便掛在他身上,一頂,險些叫出口來,還好她及時忍住了,一隻手緊緊攀著他的肩,另一隻手捶他,“注意良辰……”

    宋子恆抽空回頭看了眼,見兒子扁著的嘴又鬆開了,這才放心的回頭,繼續先前的活動,後來有些累了,又抱著蘇婉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繼續運動,蘇婉被折騰的死去活來,直接趴在他身上睡過去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清理了身子回到床上的,醒來身上倒是一片清爽,連裡衣都換過了。

    不過蘇婉醒得比平日晚,是被熊孩子吵醒的,一睜眼就發現自個兒胸口被扒開一大半,小傢伙湊著小臉過來,卻始終夠不著,急的在那裡揮拳,蘇婉就是這樣被打醒的。

    不過這麼辛苦也是有收穫的,第二日蘇婉一問,宋子恆便直接答了:“附近幾個州縣有書院聞名於外,若能將侄子們送去這些書院進學,想來比在老家縣裡要好許多,而良玉年歲最小,無人照顧萬萬不成。”

    宋子恆放假,正巧有時間和經歷去找房子,蘇老爹也隨他一道,店裡請的掌櫃頗有成算,蘇老爹離開京裡一月有餘,店裡都沒出啥問題,蘇老爹如今對掌櫃更加放心滿意了,回來花幾日對過賬本,此後便不日日守在店裡,只每日或早或晚去瞧上一眼便可。

    相比之下,買房卻是大事。

    沒幾日就過年了,這個時節賣房的人可不多,古人過年圖吉利,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尋晦氣。賣房的不多,選擇性自然就少很多,宋子恆與岳父一連找了好幾日,都沒看到合適的院子,終於放棄,去找了個專門做房屋典賣的牙行,登記了自己所需的資訊,牙行表示一有合適的房源就會過來通知跟現代的中介差不多。

    宋子恆和蘇老爹這才安心在家過年。

    蘇婉穿越過來幾年,頭一回跟原主的父母過年,自然要好好準備。蘇太太也是這般想的,自從女兒出嫁後,往年他們過年總少了許多味道,而今年,不止同女兒過,還有女婿和嫡親外孫,再沒有比這更熱鬧的了。

    是以,蘇太太比蘇婉還更興致勃勃。也是蘇婉運氣好,年前準備工作這麼繁瑣,沒一回落到她身上的,頭一年是新媳婦,沒人使喚她,第二年沒了新媳婦的優待,又因懷了孕,天大地大孕婦最大,也用不著她幹活。本來今年蘇婉跟宋子恆單獨來了京裡,所有家務事都要落在蘇婉頭上,結果還沒到最忙的時節,蘇太太又過來給她分擔了。

    於是除了剛開始主動要求採購年貨,蘇婉幾乎沒事可幹,每天就哄孩子而已,臨近過年的前兩天,宋子恆不用再出去找房子,帶孩子的事便更輪不到蘇婉去做了。

    萬萬沒想到,別人都人仰馬翻的準備過年,蘇婉反而閒得發慌。

    大掃除的第二日,便是除夕,今年沒有滿村的人來家裡求寫春聯,宋子恆便沒有提前寫,留到除夕一早開始磨墨,蘇婉就在旁邊抱著兒子圍觀,蘇老爹也在一旁,塞了支筆在外孫手裡,被小拳頭緊緊攥住,蘇老爹在一旁笑得開懷:“好,好!良辰這般喜歡筆,日後定像他爹一般考個狀元郎回家!”

    蘇婉看了看毫無所覺的兒子,很想跟蘇老爹說現在塞什麼到她兒子手裡都會被緊緊攥住,跟喜歡啥的沒半點關係。

    宋子恆卻擡頭看了一眼,眼底也染上几絲笑意,嘴上卻道:“狀不狀元的無所謂,只盼他日後一生順遂便是。”

    平安順遂,是每對父母對兒女最基本的心願。

    春聯才寫完,蘇太太已經端了一碗剛煮好的糨糊過來了,今天她主管廚房,除夕夜的團圓飯都她一手操辦,從上午便開始處理各種菜了。

    春聯是宋子恆和蘇老爹一塊貼的,翁婿兩一個上頭貼,一個在下面扶梯子,蘇婉就在旁邊亂七八糟的瞎指揮,一會兒歪了,一會兒往左往右,宋子恆也不生氣,由著她說往哪兒便真往哪兒。

    許是因為聽到老媽的聲音一直沒聽,被蘇婉抱在懷裡的小傢伙竟然也沒睡著,睜著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前方,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懂了什麼。

    午飯用得很豐盛,當然比不上年夜飯,蘇太太近些年很少親自下廚,手藝卻是半點沒退步,各種菜都是最普通的做法,蘇婉卻吃得異常開懷,吃完後一邊擦著嘴,一邊逗著在蘇太太懷裡睜著小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麼東西的小傢伙,“外婆手藝這麼好,只可惜良辰吃不到,要等明年過年了。”

    蘇太太掃了她一眼:“什麼明年過年,等我乖外孫可以吃飯了,只要他想,我天天給他做都行。”

    “娘果然是有了外孫忘了女兒。”

    飯後沒多久,小綠便燒了水上來,頭一個洗澡的自然是宋良辰。自從上回蘇婉與送至夫妻倆配合默契給小傢伙洗完澡,之後不用蘇太太提醒,每回小傢伙洗澡時都是蘇婉和宋子恆兩人親自動手,給寶寶洗澡的技能也鍛鍊的越來越熟練了,其實兩人當中任何一人都能單獨應付,只是他們喜歡有人搭把手的感覺。

    屋裡頭薰得熱烘烘的,即便是脫了外衣,給小傢伙洗完澡後,兩人也都熱出了一身汗,本來是不用這麼早便給小傢伙穿宋母親自做的小棉衣小棉褲,只是回到床上的他好一會兒都沒睡著了,睜著小眼睛異常精神的樣子,宋子恆才無奈道:“良辰這會兒怕是不想睡,我給他穿了衣裳帶到外頭去走走,娘子先去洗澡罷。”

    蘇婉在一旁給宋子恆搭把手,他給小傢伙穿衣裳,她就給他穿虎頭鞋戴帽子,沒一會兒便收拾停當了,蘇婉去開門窗將熱氣散出去,一邊道:“相公不用急著出去,外頭與屋裡相差太大,怕良辰冷不丁出去受了凍。”

    蘇婉洗澡時順便洗了個頭,從專門做的浴室出來,便徑直回了屋裡,屋裡沒人,想來宋子恆還在外面哄孩子。蘇婉也不介意,拿了帕子邊擦頭髮邊坐在梳狀桌錢,沒一會兒,有人進來了,蘇婉也沒回頭,直到感覺一雙手撫上自己的頭,順勢就接過她手中的帕子在她頭上輕柔擦著,蘇婉這才仰頭看了他一眼,“良辰呢?”

    “岳父岳母在帶,今日不知為何,精神頭這般好,一直不睡。”

    蘇婉輕笑:“許是因為知道要過年了。”

    其實小孩子沒這麼神奇,不過是精神頭好,困得晚了,等宋子恆給蘇婉擦乾頭髮,自個兒收拾了衣服去洗澡,蘇太太就把打著哈欠一臉睏意的小傢伙抱回屋了。

    蘇婉接了過去,剛替兒子把外衣脫掉,將他放進被窩裡,沒幾分鐘小傢伙就睡著了,蘇婉打了個哈欠,也有些犯困,起身關好門窗,也爬進被窩裡睡得不省人事。

    再醒來時,發現窗外已經有些暗了,一隻大手從她腰間穿過,大咧咧的擱在胸前。宋狀元進來是越發葷素不忌了,蘇婉嘴角抽了抽,剛一有動靜,身旁的人也瞬間驚醒了,擡了頭看她:“娘子醒了?”

    蘇婉語氣也滿是睏意:“大概什麼時辰了?”

    宋子恆轉頭瞧了窗外一眼,道:“大概申時了罷。”

    蘇婉揉著眼睛:“該起來給良辰把尿餵奶了。”

    蘇婉話剛落音,宋子恆便配合的從床上起來,拿了夜壺過來,蘇婉抱著還在哼唧的小傢伙哄著,“咱們起來如廁,待會兒繼續睡啊,乖……”

    雖然小傢伙聽不懂,但是卻異常喜歡這般溫柔的聲音,很快便被安撫住了,乖乖由著蘇婉把了尿,隨後滾進蘇婉懷裡,憑著本能開始找口糧。就這樣,吃飽喝足,原先還睏意十足的小傢伙,這會兒又變得精神奕奕了,蘇婉索性抱著他出去,廚房裡已經開始忙活起來了,年夜飯正在進行當中。

    因著是孤身在外,既沒有祖宗牌位,又不是主宅,宋子恆便沒有在吃年夜飯前請祖宗,倒是蘇老爹一直把爹娘生前的遺物帶在身邊,放了鞭炮,便將遺物供上案,恭恭敬敬的請過爹娘,這才開始吃年夜飯。

    晚飯開動時外邊已經全黑了,這頓飯吃了一兩個小時,除了蘇婉要帶孩子不能喝酒,其餘滿桌子都或多或少的小酌了幾杯,小綠大牛和劉媽也被拉著上了桌,湊下來也有一桌子的人,年夜飯熱熱鬧鬧的用到亥時。

    開始發紅包了,宋良辰是惟一一個有此待遇的人,雖然他自個兒沒有意識,蘇婉卻替他收紅包收到手軟,先前蘇老爹回來時,宋家便已經在行李裡提前備上了給宋良辰的壓歲錢,從曾祖母到祖父祖母再到伯父伯母和兩個姑姑,紅包從十兩到五十兩不等,蘇老爹和蘇太太出手就更大方了,唯一的外孫在他們眼裡,比多子多孫的宋母他們更是多了幾分金貴,外不外的倒也不介意了,夫妻倆各自包了一百兩的紅包給宋良辰,對比下來蘇婉和宋子恆準備的六兩六真的太不夠看了。

    先前與蘇婉商量的時候,宋子恆還覺得十兩太多,不能慣壞孩子是的,他雖然疼兒子,該有的原則和堅持還是要有的,現在家裡有條件,也不能把兒子慣成紈絝。蘇婉二話不說的同意他把壓歲錢數目降至六兩六,取個六六大順的吉頭,蘇婉當時還笑言等兒子長大了,一定要在他耳邊唸叨家裡有多窮多不容易,壓歲錢都給他存起來以後娶媳婦,不許亂用之類的,這會兒蘇婉見著光收個壓歲錢就有好幾百兩銀子,眼神都開始放光了。

    好像找到了發家致富的正確途徑呢。

    蘇太太一瞥道蘇婉的眼神,就有些失笑,大過年的也不說她,只是提醒道:“這可是我乖外孫的壓歲錢。”

    蘇婉也很無語,在蘇太太眼裡她難道是連兒子的壓歲錢都要佔的摳門母親嗎?想到這兒,蘇婉慢條斯理的把錢收起來,道:“改明兒我去就錢莊,把這些銀子都存進去,每年存一筆,等良辰長大了,他想拿這筆錢去建功立業,亦或是吃喝嫖賭,都隨他自己,我們不干涉,這樣好罷?”

    “什麼叫吃喝嫖賭?大過年的就不能好好說話。”蘇老爹瞪了蘇婉一眼,做生意的人最忌諱這個。

    宋良辰得完紅包,輪到小綠他們得賞錢了俗稱年終獎。小綠和大牛得了二兩銀子,劉媽因來得晚,才來這裡幹活半年不到,自然不能與小綠大牛他們一個待遇,不過也沒苛刻她,看在她幹活抵得過一個小綠和半個大牛的份上,也得了一兩半銀子。得了賞錢的劉媽心裡頭也高興,便興致勃勃的講起京裡的八卦,主要是集中在大戶人家後宅的權力傾軋,也不知是不是多心,聽了幾樁故事後,蘇婉總覺得劉媽話裡有話,像是提醒或者暗示?

    蘇太太沒蘇婉想的多,不過也有些警醒了,立刻正襟危坐的道:“過了正月,咱們家也要買大宅院,偌大的院子,單你們仨自然應付不過來,少不得要多才買些下人,到時候人龍混雜的,也不知誰好誰壞,你們可得擦亮眼睛來,好生替我們盯著。”

    大牛小綠和劉媽頓時一臉的鄭重,異口同聲的點頭稱是。

    天色漸晚,圍著火盆聊天的眾人也開始有些打哈欠了,從宋子恆懷裡轉到蘇婉懷裡的宋良辰睡得總不安穩,蘇太太看在眼裡,子時一過,便對蘇婉道:“你先帶著良辰去休息罷,不能累著孩子,這裡有我們幾個守夜便好。”

    蘇婉也確實困了,並不推辭,乖乖的抱了孩子進屋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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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5 01:29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6 11:50 PM 編輯

第一百零九章

    過了除夕,該忙的便都忙完了,正月不用走親戚,整個春節期間都沒什麼事幹,還好蘇婉準備充分,臘月前便讓大牛拿了副圖紙去找匠人當然是宋子恆畫的,蘇婉在一旁指導,拿了圖紙找匠人花大價錢訂做了一桌木頭版的麻將。

    其實過小年前大牛已經將麻將取回來了,奈何那時候家裡除了蘇婉以外其他人都忙,蘇婉便沒把東西拿出來,到了大年初一,宋子恆和蘇老爹他們都歇足了覺,下午坐在火盆邊烤火時,蘇婉便叫小綠把東西搬了出來。

    小綠拎了個包袱,大牛有眼色的搬了張方桌過來,並幾個椅子,蘇太太和蘇老爹眼看著小綠把包袱裡的東西倒在桌上,有些驚奇:“這是做什麼?”

    宋子恆挑了眉,笑道:“東西就做出來了?”

    “相公可以去瞧瞧滿不滿意。”

    宋子恆修長的手指捏了塊子在手中,看了幾眼,才笑了笑:“還算湊合,娘自現在總該解惑了罷?”

    當時蘇婉找宋子恆畫圖紙,並沒有具體告訴他是什麼,當然主要是沒有實物在,講了也白講,她便推脫要保密,如今對著實物,不僅可以一一展示,還能一邊手把手的帶他們親身感受。

    麻將在後世風靡一時,被稱之為國粹,不是沒有道理的,宋子恆和蘇老爹他們被蘇婉拉著玩了幾輪,漸漸掌握了規則,便玩出些趣味來了,畢竟他們以前也玩過牌九之類的遊戲,大抵都有些共通性,蘇太太學的就慢了些,頭一天下午全都在陪玩,不過到了第二天,她也漸漸玩出些意思了,雖然反應比同期學員慢一截,且一直輸個不停,蘇太太卻是越玩越性質高昂。

    於是在蘇婉的帶領下,幾人都拜倒在麻將的魅力下無法自拔,天氣冷,桌子底下放著火盆,可以烤腳,蘇婉和蘇太太身上還都搭了件大衣,偶爾把手伸到大衣低下烤一烤,無比的暖和,還有丫鬟在旁邊端茶遞水送點心,別提多舒服。有時候宋良辰睡醒了,喂完奶仍哭個不停,估計是要爹娘抱,蘇婉和宋子恆他們就一邊打麻將,一邊輪流把人抱在懷裡,玩樂和帶孩子兩不誤,還能從小培養孩子的麻將天賦。

    于衡遠和曾長安過來時,就看到蘇婉他們抱著孩子都堅持在牌桌上不離場的情形,于衡遠挑著細長的眉眼,似笑非笑的看著一邊摸牌一邊抱著兒子在哄的宋子恆:“子恆可謂是輕傷不下火線啊,也是辛苦。”

    先前院外有人敲門,宋子恆他們還沒在意,以為是牙行的人送訊息來了,只叫小綠去應門,沒曾想竟來了貴客,然這時再偽裝也來不及了,該瞧的他們都已瞧了去,宋子恆索性大大方方的道:“兩位來得正好,要不要來一局?”

    曾長安和于衡遠卻沒有立即回話,曾長安看著蘇婉打出一子,便從中間拿起來摸了摸,“木頭做的?”

    蘇婉打得正高興,隨口就道:“沒辦法,木頭的最便宜,若要講究手感,白玉石或者燒一套瓷的出來再好不過了。”

    于衡遠嗤笑道:“玉石?弟妹到時會享受。”

    “我也就說說而已罷。”

    蘇老爹在一旁道:“兩位公子要不坐下玩幾把?正巧接替我,我這把老骨頭被他們拉著玩了半天,腰都快坐斷了。”說著捶了捶腰。

    蘇太太也附和道:“可不是,坐太久也累得慌。”

    小綠和劉媽早有眼色的搬來椅子,請曾於二人坐下,隨後又送上茶點水果。于衡遠正巧坐在宋子恆旁邊,在蘇婉斜對面,聞言笑道:“不急,我先瞧瞧你們怎麼玩的。”

    宋子恆遂一邊出牌一邊給兩人講規則,蘇婉看宋子恆抱了兒子許久,下一個就輪到她了,不免瞥了瞥旁邊抱手圍觀的兩人,不客氣的道:“二位若是無事,不如替相公抱一抱良辰。”

    一旁的蘇太太瞪了蘇婉一眼,從桌底下伸手掐了一把,低聲罵道:“哪有你這般待客的?”

    “都說一回生二回熟,兩位就差沒在咱家住下了,關係已是親近,再客氣就顯得外道了,何至於此?”

    曾長安點頭道:“弟妹所言甚是,伯母無需這般外道。”

    于衡遠卻不像曾長安這般給面子,似笑非笑的瞥了蘇婉一眼,不客氣的戳穿道:“弟妹說的這般冠冕堂皇,無非就是想尋個給你抱孩子的人罷。”雖是這般說,卻仍不見外的伸手將宋良辰從宋子恆懷裡接過來,許是許久沒抱過孩子,姿勢有點彆扭,不過宋良辰剛皺了幾下眉,他便迅速調整好了,小傢伙又安心窩在他懷裡揮舞著小拳頭,比起一兩個月前見他的樣子,又顯得威武霸氣許多。

    許是因為先前換過姿勢,宋良辰的衣襟被拉開了些,胸前露出一角錦緞,甚是眼熟,于衡遠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伸手替宋良辰將衣襟整理好。

    又玩了幾把,蘇老爹和蘇太太這才成功退位讓賢,把位置讓給已經差不多將規則看得懂了的于衡遠和曾長安兩人,蘇老爹順勢把宋良辰接過去,抱著他出去院裡走了一圈,蘇太太則去廚房看看晚上準備什麼,貴客上門,雖沒說什麼,依著慣例,是要在這裡用晚飯的,且又聽聞安遠侯府上規矩甚嚴,若無要緊之事,一般天還沒黑兩位公子便要趕回府,是以蘇太太覺得早些準備起來總不會出錯。

    曾長安坐下後問:“你們玩的可以賭注?”

    “自然有。”

    “賭注多少?”

    宋子恆笑了笑,面不改色的回道:“一個銅板。”

    話剛落音,好整以暇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的于衡遠差點沒噴出來,卻是被嗆著了,咳嗽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道:“果真是好雅興。”

    “所謂小賭怡情,當然二位若是嫌少,咱們也可以賭大的,一兩銀子如何?”說話的是蘇婉,她現在躍躍欲試的神色,大有要大殺四方的架勢。

    曾長安一派淡定自若的搖頭:“無妨,咱們就玩一個銅板的。”

    蘇婉頓時有些失望:“只怕二位的銀子一拿出來,這裡沒這麼多銅板找給你們。”

    蘇婉一句話便暴露了自己的想法,于衡遠衝她笑道:“弟妹無需擔心,銅錢還是有帶的。”

    曾長安也點頭:“開始罷。”

    于衡遠和曾長安上手果然神速,前幾輪慘敗,到後面蘇婉和宋子恆贏得便艱難了,一個半時辰打下來,竟還能被他們贏一兩局,蘇婉心裡越發可惜,本來可以殺一回大戶的,現在他們都上手了,以後再玩贏面就大了。

    于衡遠和曾長安玩得也很是開心,吃過晚飯,走之前還順走了宋子恆先前畫的圖紙。

    飯後,蘇婉回屋給兒子餵奶,而後劉媽又端了熱水來準備給宋良辰洗澡,宋子恆進屋時,蘇婉剛替兒子把衣服脫完,兩個紅包從他胸口滑落,蘇婉開啟瞧了一眼,便衝一腳踏進屋的宋子恆揮揮手:“你兒子又賺了。”

    宋子恆早習慣了蘇婉的這種語氣,眉毛也沒擡一下的問:“賺多少?”

    “二百兩。”蘇婉說著,在自家兒子連上響亮的親了一口,“你知不知道,就過個年,你賺了人家一輩子都賺不到錢。”

    宋子恆瞧著她一臉掉進錢眼裡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才道:“行了,先給良辰洗澡罷,不然水冷了。”

    將洗白白的兒子擦乾穿上衣裳放回床上,蘇婉才道:“我這裡的銀子也有一千好幾百兩,如今再加上良辰的,未必就比爹娘他們捎來的銀子少,若買房實在緊缺,倒不如先從我這兒拿。”

    宋子恆搖頭,給兒子蓋上被子,一邊拍著他輕輕哄覺,一邊低聲回道:“這事我會弄好,娘子別操心了。”

    “咱們自家的房子,我能不操心嗎?相公你放心,這錢我算借,等錢賺夠了,再還給我便是,畢竟家裡用錢的地方多,等開了春二伯他們過來,買地種葡萄這些哪樣不要錢?總不能光買了房子,卻不種葡萄……”

    宋子恆空出的一隻手反過來握住蘇婉,道:“我已與岳父說好,就從他那兒借一千五百兩,白紙黑字寫明,等今中分了紅利,想來就能還一半,再等年底分一分,就能還清了,豈不更好?”

    蘇婉聞言這才點頭,其實跟她借還是跟蘇老爹他們借,對他們來說大概都差不多,不過蘇婉卻明白宋子恆的顧慮,畢竟沒分家,雖說她的錢歸她自個兒管,可若她如今把錢湊出來買房,日後卻沒有叫公婆還錢的道,儘管宋老爹宋母他們不樂意佔她便宜,但若其他人鬧起來,也未免太難看其實可以想象,一千五百兩真的不是小數目,當初宋家進項有幾百兩時,她開口讓每家給宋小妹添幾十兩銀子做嫁妝,張氏李氏臉上便都有些不好看,如今為著一千兩幾百兩,估計她們跟她拼命的心都會有。

    是以宋子恆寧願問岳父借,也不問她拿,也算是未雨綢繆了,就像他所說,寫了借條,白紙黑字,誰也賴不掉。

    正月初六,宋子恆回單位上班的前兩天,終於收到了牙行的通知,說有兩三處房子都不錯,請他們去看看,蘇老爹本來是要去鋪裡的,初六店鋪開張,聞言也不急著去了,先與宋子恆一道去看房。

    這一看就是到下午才回來,回來時連房契都辦好了,難怪中午飯都顧不上回來吃,加上手續一共花了一千八百兩,買了座帶花園庭院的豪宅,據說是五進的大宅子蘇婉沒看過,不發表意見,蘇太太卻在一旁搖頭感嘆京裡房價委實高了些。

    雖然錢一下子花得有些狠,可是買好了房子,大家心裡頭便都有些安心,第二天,趁著宋子恆還未去銷假上班,蘇婉和蘇太太都跟著去了新宅子那頭瞧一眼,離蘇婉他們現在住的地兒有些遠,不得已又包了輛車,去的路上蘇太太還道:“日後搬進新宅子,不如給女婿也買一匹馬,不然平日進出委實不方便。”

    等到了新宅子,甫一進大門,蘇婉和蘇太太都震驚了,何止是豪宅,分明是超級豪宅!蘇婉原以為宋家新蓋的院子已經很大了,沒成想仍不能與新買的院子相比,佔地面積超級廣,院子裡還有湖有假山,一道道門,不熟悉的人估計都要迷路。

    蘇太太再也不念叨京裡房價貴了,改為感嘆自個兒命好,到這麼個歲數竟然能住這般高門大院,以前想都不敢想。

    裡裡外外轉一圈,幾乎都花去了大半個時辰,宋子恆全程抱著兒子,一點都沒覺得手痠,眉間寫滿了意氣風發,想來無論古代現代,是個男人都由豪宅寶馬的美夢。只是蘇婉頭疼的是,這麼大的院子,重新裝修翻新,要花多少經歷?

    這可不像當初在宋家村,跟宋子恆一塊研究了圖紙,拿過去宋老爹他們自會操心,她就等著搬家住新房子便是,可到了這裡,宋子恆要上班,裝修的事不就全落她身上了?大牛他們倒是可以往外跑腿找信得過的工匠,可指揮和監工這些蘇婉也逃不掉,蘇婉上輩子複式樓裝修都差點沒累死,如今還要帶孩子,兼顧這般大的豪宅,委實有些心裡頭打鼓。

    回家後宋子恆聽聞蘇婉的擔憂,不免失笑:“當年老家的房子如何建的,現在自然也能將圖紙畫拿去,叫大牛記得吩咐下去,娘子偶爾過去瞧一眼便是。”

    蘇婉等的就是這句話,聞言笑盈盈的道:“那就辛苦相公了。”

    宋子恆心裡早就有數,當即鋪開紙開始勾畫,從中間一個院子開始著筆:“這幾日只是囫圇瞧了一眼,腦子裡還不甚清晰,只得先做咱們院裡的改動,再有幾日又放假,到時多去新宅那頭瞧一瞧。”

    蘇婉抱了孩子偎在宋子恆身側,點頭不語,只在宋子恆將輪廓畫出來後開始提意見:“屋子裡頭的佈局,就按照咱們老家的樣式做,住得舒服,不過要空一間房給良辰專門玩遊戲,可以鋪上地毯,著工匠打一些適合孩子的玩意兒……”

    宋子恆點頭笑道:“娘子說的是,不但良辰用,日後良辰有了弟弟妹妹,也能用上這間屋子。”

    “相公想的未免太多了。”蘇婉瞥了他一眼,隨後有興致勃勃的指著院子,“這裡我要種樹,種那種樹幹粗大枝繁葉茂的大樹,以後若生了女兒,可以在樹上造個木屋供她玩……”蘇婉自個兒從小就想有個木屋,若真生了女兒,她自然要借女兒之手圓一把童年之夢。

    宋子恆去上班了,並不影響新宅的裝修,大牛找了兩日,找到了可靠的工匠,對方帶了一撥人來,熱火朝天的就開工了,大牛整日在新宅監工,小綠和劉媽每日輪著去送飯菜,回來時便將裝修進度彙報給蘇婉,是以蘇婉沒過去,也能對那頭瞭如指掌。

    蘇婉倒不是偷懶,她也有事,新宅只是翻新裝修,到底不會大動,因此比建房子要快上許多,宅子大,所需的傢俱自然也多了,然其中很多都是需要訂做的,直接買不到,是以蘇婉都由蘇太太和蘇老爹陪著去找合適的工匠下單定做傢俱。

    才開始忙活,宋子恆又放假了,這回是因為元宵,放假三天,放假的頭一日宋子恆片刻也沒耽擱,去了新宅那頭,以至於曾長安過來撲了個空,不過幸好蘇婉和蘇太太在,問過蘇婉地址,曾長安沒有逗留便走了,走前留下一盒東西,蘇太太開啟看了一眼,差點沒嚇得把整個盒子扔出去:“這,這是……玉石?”

    蘇婉也過去瞥了一眼,也愣了,她當日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居然送了一匣子玉石做的麻將,有錢也不是這麼浪費的吧?

    蘇太太仍在一旁震驚:“那個於公子什麼來頭……出手竟這般大方……”其實她想說的是何止大方,簡直是揮金如土好嗎。

    曾長安走之前說明過這是表哥叫他順道帶來的禮物。

    蘇婉只能騙道:“聽聞於公子是安遠侯夫人娘家的親戚,想來家中富貴,不然當日咱們與曾公子談生意時,他明知得利有多高,卻半點不動心,必定是還瞧不上咱們這份進項。”

    “你說的是,我也瞧著那於公子比之曾公子還要金貴些,只是即便於公子家有金山銀山,這般大禮也委實太重了些……”

    蘇婉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後悔自己當時嘴快了,“這著實有些難辦了,娘你不知道,那於公子看著笑盈盈的,性子卻比曾公子霸道多了,曾公子行事還有些商量之餘地,他卻自來容不得別人拒絕,咱們若沒有解釋就拒收,恐怕要惹他不高興的。”

    “那就等子恆回來再做商議罷。”蘇太太微顫著雙手,鄭重的把匣子合上,腳步輕飄飄的抱去蘇婉屋裡,嘴裡唸唸有詞,“可得好好放著,若被人偷去了,賣了咱們都賠不起。”

    蘇婉在其身後苦笑,總算見識到了未來皇帝的任性。宋子恆回來瞧見蘇婉與蘇太太俱一臉的憂心,笑著寬慰道:“長安兄與我說了,岳母和娘子不必憂心,衡遠兄家自來不缺這些,於他而言算不得什麼?”

    蘇太太咂舌:“他家做玉石的?”說完搖頭,“不,瞧於公子滿身氣度,怎麼也不會是家中經商出來的,難道是他自家有座玉山?”

    宋子恆不能好解釋,只能含糊的點頭:“差不多罷。”

    “我道他出手為何這般大方,原是家裡有玉山,這比金山銀山也差不了多少。”蘇太太肅然起敬,在她眼裡,于衡遠瞬間到了富可敵國的地步。

    夜間回了房,蘇婉才低聲問:“今日曾公子可與相公說了甚麼?”

    “娘子聰慧。”宋子恆攬住蘇婉的腰,在她耳邊低聲道,“長安兄今日說了衡遠兄的身份。”

    蘇婉挑眉:“可是咱們猜的那般?”

    宋子恆點頭,蘇婉又問:“那他為何現在告訴相公,是想拉你?”

    “應該不至於,衡遠兄瞧著沒這方面的想法。”

    人家是最後的贏家,蟄伏已久,自然不會讓你看出來,蘇婉頓了頓,還是忍不住提醒道:“他畢竟是那位的親子,身後有安遠侯支援,聖人又久不立儲君,若說他真半點沒想法,怕是有些……”

    “雖說如此,他沒表現出來,咱們便當他沒想法罷。”

    蘇婉這才明白宋子恆的態度,也不意外,點頭笑了笑。

    宋子恆怕她擔心,又道:“正是因為如此,衡遠兄如今與我交好,也不會叫我現在就做選擇,娘子只管放心,衡遠兄是有成算的。”

    蘇婉這才明白,為什麼歷史上大家都說宋子恆沒有在楚仁宗登位之前就向他投靠,而是是楚仁宗蕭瑱從一開始與宋子恆交好,就沒想著要他為自己出犬馬之勞助他登基,如此一來,宋子恆當然不算是三皇子身邊之人。

    想清楚這茬,蘇婉才徹底放心下來,不過頓了頓又問:“那他此番送這般貴重之物來可是何意?”

    “以示感謝罷了。”

    于衡遠當初順了宋子恆的圖紙走,果然不是心血來潮,回宮前便著人去造了一副麻將出來,頭一個就獻給最疼他的太后,太后學會摸牌後幾乎捨不得離手,每日逮著人就開始上桌,連聖人皇后都被她拉來三缺一湊數過,一時間麻將之風吹滿整個後宮,作為功臣,于衡遠得到了三位最尊貴之人的厚賞,太后原就疼于衡遠,賞賜有多珍貴就不必多說,直接從自個兒內庫搬了一座用整塊玉造的假山給於衡遠,可謂價值連城,便是于衡遠著人造這副玉麻將造價再高,也完全補回來了。聖人自來最孝順太后,如今太后被自家兒子逗得每日眉開眼笑,看著都像是年輕了好幾歲,且他自個兒也從中找到了不少樂趣,自然不會小氣,大手一揮,直接將一座郊外帶溫泉的莊子劃到于衡遠名下,太后和聖人都這般大方,皇后自然不會小氣,另有宮裡會看風向的妃嬪,藉著由頭也往曾順妃那頭送了不少厚禮。

    蘇婉聽得咂舌,她之前還感嘆自己雖是穿越女怎麼都蘇不起來,如今倒是狠狠蘇了一把,只是名聲全被蕭瑱給得了去,想到這兒,蘇婉不由咬牙:“這麼說他送的這份禮倒是也不算什麼了。”虧得還是未來皇帝,這麼小氣作甚,知道他們家最近缺錢,偏偏送一副光看不能吃的玉麻將,就是摸起來手感好,她難道真捨得把這副麻將拿出來打不成?

    不過蘇婉也只是咬牙切齒一會兒,聽得事情還有後續,于衡遠一時風頭無兩,兩頭兩個比他大了好多歲且已成氣候的兄長便有些不忿,沒幾日朝裡朝外便流傳從三皇子不務正業,都這般年歲了還不上朝,只知在宮裡玩樂取巧。聖人正巧最近有些關注三兒子,聞言倒還真上心了,想想覺得是這個理兒,三兒子也成年了,成婚多年就不提了,至今未有所出,外頭開了府也不搬出去,連個差事都沒領,委實有些不像樣,於是大手一揮,要于衡遠搬出宮領差事上朝,于衡遠還沒說話,太后不樂意,她離不開這個孫子以前都捨不得他出宮,現在更捨不得了,不然三缺一的時候找不到小夥伴多心塞?

    早前說了,聖人是個孝子,原本一成婚的皇子就該搬出宮,于衡遠的皇子府都建好了,太后捨不得,沒辦法只能將他留在宮裡,又有貴妃在旁邊進言,在宮裡不方便領差事不若再過個一兩年云云,聖人覺得有理,便允了,卻沒想這一過就是好幾年,貴妃一直在旁邊念三皇子四皇子年歲不大,不如到時與四皇子一道領差事,聖人聽得多了,心裡頭自然也這般認為,兄弟倆搭伴上朝,到時候也好有個照應。然如今流言一傳出來,聖人這才發覺不對,三兒子這般年歲再不領職上朝委實不像話,也顧不上貴妃一番苦口婆心,下定決心要給於衡遠指個差事,被太后攔了不讓于衡遠搬出去,也阻止不了聖人的決心,貴妃道住在宮裡不便去外頭辦事,那便將協理內務的差事領過去罷。

    聖人著三皇子協理內務的旨意一下去,倒把所有人震驚了,別看內務跟六部搭不上邊,對於立志於往上爬的皇子們而言算是歪門邪道,可在六部領事的皇子們勾搭朝臣,理內務的三皇子卻能拉攏幾乎滿宮的宮女太監別小瞧這些人的厲害,于衡遠能這般被太后所喜,原因就是他母妃去世後,太后指了身邊得意的嬤嬤照顧他,直到他滿了三歲,曾順妃待他也異常精心,這嬤嬤才回了太后身邊,三歲的孩子不懂事,只知道鬧著找平日親近的人,索性曾順妃也是有成算的,當即帶著他去找太后,是以他的童年幾乎都是在太后的慈安宮度過的,後來太后身邊原本最得意的嬤嬤因病去世,照顧過他的嬤嬤一躍而成太后身邊第一紅人,這嬤嬤自來與他感情甚篤,在太后身旁潛移默化,才讓他逐漸成為太后最親近的孫子,無論後面多少皇子皇孫出生,都動搖不了他在太后心裡的位置。

    且協理內務不獨有這些好處,比之只有請安時才能見聖人一面的其餘成年皇子,他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可以隨時親近,聖人如今漸漸年邁,對身邊的皇子都要比旁的上心許多觀之他此次大豐收便能明白。

    最關鍵的是,皇子缺錢,別看著他們整日風光得意,穿金戴銀,都是內務供的,有定數,當然偶爾也有聖人皇后他們賞賜,可賞來賞去也都是些充門面的,沒人直接賞錢,聖人也不會想到自個兒給兒子供吃供喝,仍會導致他們手頭拮據的局面。皇子若只是想安心混日子,自然啥也不缺,可但凡有些志氣,想成大事,首先就得要錢,沒錢收買不了馬仔,沒馬仔就沒人給自己辦事,光桿皇子有夢想純粹是做春秋大夢。君不見大皇子自詡自個兒居長,便自覺高人一等,素來不把其他兄弟瞧在眼裡,高傲得就差沒把眼睛長頭頂了,為了錢,仍是納了幾個商人之女做妾雖然是皇商,家財萬貫,在尊貴的大皇子眼裡仍是低賤不堪,這般委屈自己,也不過是想得更多的贊助罷了。

    而協理內務油水異常豐厚,單是採買這些都夠他撈一筆了,更有皇商捧著千金萬金就等著上趕著巴結他,這絕對是一個門生賺大錢的職業!

    是以其他皇子得到訊息的時候,氣得眼睛都紅了。于衡遠近些日子卻是春風得意。

    蘇婉心裡除了咂舌不知道做什麼好了,她絕不信這是偶然,未來皇帝能在開頭不顯,聖人瀕臨駕崩前忽然起勢,靠的自然不是運氣,想來他籌劃已久,這麻將不過是一個契機,外頭流言他不務正業,玩世不恭,麻痺兄弟的同時,還能得到聖人的憐惜,自個兒拿著好處門生賺大錢,這樣的人不成功估計也沒天理了。

    宋子恆聽的蘇婉咬牙,笑道:“衡遠兄得了差事,對咱們而言也不是沒有好處,說不準哪天咱們的蘇家酒,便成了宮裡御用之物了。”

    “曾公子與相公說的?”

    “長安兄雖未說明,不過我琢磨著想是這個意思。”宋子恆頓了頓,又道,“衡遠兄得的那個溫泉莊子,近日也在翻修,娘子若喜歡,過些日子我帶你去。”

    蘇婉點頭,想了想又道:“遠嗎?可不可以叫人每日接一桶溫泉水回來給咱們洗臉?也叫良辰多泡泡溫泉,強身健體。”

    “若是搬進新宅那邊,倒也不算特別遠,來回一個時辰便是。”

    進入二月份,良辰可以適當吃些輔食了,每日蘇太太都會精心熬了米糊給他吃,不放任何調料,從一開始特別希的米糊到後來又濃又稠,白白的裝在瓷碗裡,看著特別漂亮,只是可能沒什麼味道,良辰不愛吃,每每鬧著要喝奶。

    瞧著心肝外孫哭成這個模樣,蘇太太不忍了,放下碗道:“婉婉,你奶水也夠了,良辰愛喝便讓他喝就是,何至於急著給他吃這些東西?他又不愛吃,每回都哭……”

    蘇婉一臉堅持:“不行。”她記得寶寶半歲後是要吃輔食了,不用吃太多,主要是鍛鍊消化系統,且這裡的大夫也說過,孩子稍微大了些光喝奶不行,是以蘇婉異常堅持,誰說都沒用。

    小綠想了想道:“可能是沒味道,不然給裡頭擱點鹽或糖?說不準小少爺就願吃了呢。”

    蘇婉模糊記得聽人說過寶寶是不能太早吃鹽的,至於糖她不瞭解,保險起見乾脆一歲以前都不讓他吃,是以繼續搖頭,蘇太太一臉無奈:“良辰哭成這樣你就不心疼?”

    “那便是不夠餓,再等一等,他真餓狠了,自然會吃的。”

    於是幾人就只能看著小傢伙這般嚎哭了有半刻鐘,哭也是費體力的事,在蘇太太再次將勺子遞上前時,他終於熬不住,張嘴吞進去了,小嘴巴一張一合,吃了好幾勺米糊,蘇婉這才把他抱過懷裡來,掀開衣襟,小傢伙便雙手捧著吸上去,生怕她跑了似的。

    蘇太太忙對劉媽道:“快去打熱水來,給良辰擦擦身子,哭這麼久,怕是又出一身汗了。”

    劉媽端了水上來,小傢伙差不多也吃飽了,打了個飽嗝,仍捨不得放開,蘇婉卻冷不丁一呼痛,連忙把自己從小傢伙嘴裡解救出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居然這麼用力,要是長了牙,豈不是要被你咬斷了?”

    蘇太太在一旁試水溫,一邊道:“該,誰叫你有奶不給,偏叫人吃米糊,有你這麼做娘的嗎?”

    “人大夫都說叫良辰適量吃些輔食,我這麼做不出格罷。”

    “可是良辰每回都被你折騰得大哭,你不心疼?”蘇太太把人從蘇婉手上接過去的時候,順便瞪了她一眼,眼底清清楚楚寫著不滿,“就沒見過你這麼狠心的娘。”

    蘇太太這麼說,蘇婉也是冤枉的,她分明是為著小傢伙好,自個兒都是硬起心腸來的,一開始以為多來幾次他就會習慣,哪知道小傢伙太有原則了,這都半個月過去了,該哭的還是哭,該為自己爭取的還是要為自己爭取,蘇婉也著實無語了。

    想到這兒,蘇婉道:“狠心也是為了良辰好,我可不像娘,有個不用怎麼狠心教也能生得這般優秀的女兒,多省心。”

    蘇太太聞言噗嗤一聲,終於繃不住了,笑罵道:“你個丫頭這般自誇自擂,也不害臊。”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5 01:33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6 11:52 PM 編輯

第一百一十章

    三月份,于衡遠郊外的莊子就翻修好了,皇家的人辦事效率就是不一般,蘇婉他們家先裝修,速度愣是比于衡遠差一截。

    于衡遠郊外那頭一弄好,就履行承諾,請人來接蘇婉他們,蘇太太對溫泉也異常好奇並嚮往,畢竟古代的溫泉只有帶溫泉的莊子上有,而帶溫泉的莊子,若不是達官貴人根本買不到,是以能泡溫泉也就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徵。宋子恆是個好女婿,見岳母如此心馳神往,略一沉吟,便決定帶岳父岳母一道去了。

    蘇太太先是驚喜,後是擔心:“于公子只叫你與婉婉,帶上我們會不會不太好?”

    “無妨,衡遠兄不會介意則個。”宋子恆搖搖頭。其實他臨時帶上岳母,主要還是為了避嫌,曾長安未娶妻,此番相聚想來不會帶女眷,于衡遠到是正妃側妃都有了,然女眷們都在宮裡,等閒也出不來,因此就他娘子一個女子,未免有些不好。

    不過宋子恆這番倒是想多了,他們到時,于衡遠與曾長安都不在,莊頭的管家倒是先前得了吩咐,一來便好生伺候著,瞧見多了的蘇老爹與蘇太太也不驚訝,安排丫鬟把屋子給收拾出來,而後又親自領著幾人往裡頭走。

    一走進屋子裡頭,蘇婉的眼皮就忍不住抽了抽,原因無它,屋子裡頭的擺設異常眼熟,她確定自家打的傢俱都是獨一無二絕無分號的,于衡遠這頭卻幾乎一整套全搬了來,想來又是從宋子恆那裡順圖紙過去了。

    未來皇帝做到這份上也是讓人無話可說的。

    丫鬟動作麻利,蘇婉他們剛坐下喝了杯茶的功夫,裡頭便已經準備好了,出來請他們進去。蘇婉和宋老爹他們分別進了兩個屋子,屋子裡頭放了張寬大的塌,可以供休息,就這麼其中一間屋子裡頭的溫泉池,都堪比小型游泳池,還不知道統共修了多少間這樣的屋子,總之蘇婉是驚歎的,皇二代的待遇不是一般人能羨慕來的。

    蘇婉和宋子恆正在打量裡頭的時候,丫鬟又陸續送來茶水點心,供他們一邊泡一邊享受,這些東西都備好,管家才問:“宋大人宋夫人,是否要留個丫鬟在裡頭伺候?”

    管家說話的時候看向蘇婉懷裡,泡溫泉起碼要一兩個時辰後才能回去,怕宋良辰在家哭鬧,蘇婉他們索性將他也帶來了,不過他這般小,面板嬌嫩,還受不得溫泉的熱度,管家說留丫鬟下來伺候,自然是照顧宋良辰的。

    只是宋子恆想也沒想的搖頭,管家不得已又問:“不若叫個嬤嬤來將小少爺抱到外間候著?”

    “不必這般麻煩,勞煩你去找個大一些的木盆來便是用來洗衣裳的那種。”

    管家想是得過吩咐,雖是一臉的不明所以,仍立馬吩咐下去,沒一會兒把東西拿來,蘇婉便叫他們直接出去了,宋子恆在一旁笑道:“娘子是想把良辰放在盆裡?”

    蘇婉點頭,叫宋子恆趕緊脫衣服下水,扶好木盆,這才彎腰小心的將兒子放進盆中,有宋子恆的膝蓋在底下撐著,木盆也沒有沉下去,宋良辰還睜著眼睛,想來對這也是異常新奇的,原本還有些昏昏欲睡,一進了木盆,整個人就開始手舞足蹈起來。

    泡完溫泉,一身舒爽的從屋裡出來,蘇老爹和蘇太太還在裡頭泡,他們便由丫鬟領著去了廳堂,便見曾長安與于衡遠坐在那裡,也不知來了多久。

    見蘇婉他們一出來,于衡遠挑眉笑問:“聽聞你們要了一隻木盆,不會是給良辰也泡了溫泉罷?”

    “自然不是。”宋子恆笑著解釋了一番,于衡遠這才點頭道,“御醫說這泉水不但能泡澡,喝了也強身健體,我已著人取了去煮飯,今日便到這裡用過飯再回去罷。”

    蘇婉和宋子恆也不推辭,只是蘇婉把睡著的小傢伙從宋子恆懷裡過去時,被于衡遠瞧見了,便吩咐丫鬟帶蘇婉去安頓小傢伙睡覺,她們走後,宋子恆才對于衡遠道:“今有一事相求,還望衡遠兄見諒。”

    于衡遠挑眉,頗有些意興:“子恆有何事竟求到我頭上?”

    “這事也只有衡遠兄能辦到了。”

    宋子恆說得一本正經,連曾長安都好奇了,催著他趕緊說,等宋子恆把蘇婉先前說的要求提出來,先前還很有些期待的兩人頓時無語,于衡遠嗤笑道;“我道是什麼,不過是打桶水而已,這也值得你求。”頓了頓,于衡遠又問,“不過為何要每日一桶水?”

    “內人聽聞溫泉洗臉能美容,因此……”

    宋子恆還沒說完,于衡遠眼睛一亮,直接道:“這有何難,也不用你家來人取,正巧我莊頭平日養這些人也無事可做,叫他們每日送一桶過去便是。”

    到三月底,新宅那頭才堪堪備好,各項傢俱擺設也通通搬了進去,裡裡外外打掃乾淨,就差搬家了。蘇太太對搬家一事特別熱衷,請了風水先生看過,又看過搬家的日子,風水先生算了道四月就三個適合的日子,四月十二是一個,其餘兩個日子都在四月底。

    宋子恆聞言便道:“那便定在四月十二搬罷,上回收到家裡的信,二哥他們前幾日便動身來了,趕在十二之前到京裡想來沒甚問題。”

    主要是宋有福他們這回也是走的水路,因為帶了五個孩子上來,最小的宋良玉仍是個小包子,馬車顛簸他的身子骨怕熬不住,最重要的是宋子恆已經給侄子們聯絡好了書院,只等他們去夫子那兒拜見了。

    估摸著時間,臨近他們到京的日子,大牛便去碼頭候著,終於在四月初十接到人,租一輛車還坐不下,不得已又租了一輛,大包小包、大人小孩一口氣湧進小院裡,連周圍鄰居都驚呆了,可想而知有多壯觀。

    宋子恆算下來有整整一年沒見到二哥和大姐了,兄姐幾個拉著就聊個沒完,宋良玉挪到蘇婉旁邊,扯了扯她的衣角,一臉驚歎:“三嬸,你肚子怎麼小了?”

    “笨蛋,是因為小弟弟跑出來了。”宋良偉拍了宋良玉一下,語氣頗為自得,擡眼看向蘇婉的時候又寫滿了好奇,“三嬸,我們能瞧瞧小弟弟嗎?”

    蘇婉低頭看過去,幾個孩子俱是滿臉的好奇,宋小芬家的孩子稍微拘謹一些,可能是畢竟與蘇婉不太熟,然此時也齊刷刷的點著頭。蘇婉笑了笑:“弟弟現在睡著了,把他叫醒來會哭,不如等他醒來再看,如何?”

    幾個孩子乖乖點頭,蘇婉又道:“外頭風大,你們都進屋去罷,裡頭備了好吃的點心。”

    聞言孩子們一溜煙的跑進了屋,宋良文年紀最大,想來也得了父母長輩吩咐,雖連上仍有雀躍,卻穩住了,頗為沉著的道:“你們小聲些,別吵醒了小弟弟。”

    宋子恆正巧瞧見這一幕,回頭對宋有福道:“一年未見,良文良偉都這麼沉穩了,良玉長得也快,個子都串這般高,還有大郎二郎,先生可給他們取名了?”

    張姐夫滿臉笑容的道:“取了,取大名了,大郎叫志強,二郎叫志榮。”

    “三弟你是不知道,良文近來是長大了,很會照顧底下的弟弟們,在我們來動身來之前,就有人家託了那媒人上門,也是甚麼秀才之女,不過娘給婉拒了,咱們家的男兒,日後未必就沒有好姻緣,不如再等等,都是讀書人,到弱冠之時再說親也不遲。”宋有福臉上的笑容與張姐夫如出一轍,良文雖然不是他兒子,卻是他親侄子,宋家的長孫,他出落的這般優秀,也值得宋有福自豪。

    “是該這般,男子當以學業為重,無需這般早定下來。”

    宋小芬跟弟弟寒暄完,見蘇婉站在一旁,猛然察覺自個兒竟還沒與弟妹打招呼,又拉了蘇婉的手親切的寒暄著,蘇婉順勢帶著她進屋去坐。

    李氏一開始滿眼骨碌碌的在院子裡轉了一圈,這會兒終於忍不住,問:“小叔,家裡給了這麼多錢,就只夠在京裡買這般的院子?”

    其實李氏不知道公婆拿了多少錢出來,只說要在京城買大宅子的,日後好舉家搬到京裡,她估摸著應該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到他們出發前,婆婆才給一百兩銀子說是孩子們進學的半年花用,至於他們就沒給銀子,說是到了京裡與三叔一塊住,要花甚麼自有三叔那頭出。

    聽得這話,李氏當時就覺得公婆恐怕私下沒少補貼宋子恆一家,貼得手頭都沒銀子給他們了,如今滿懷期待的來京裡一瞧,所謂的大宅子,竟然比他們在老家蓋的房子還差些,李氏腦子裡的第一反應,就是公婆給的錢被吞了!

    李氏自然不是能掩飾的人,心裡頭既然這般想,她語氣裡便也表現了出來,宋子恆還沒說話,宋有福卻狠狠瞪了她一眼:“不懂就別亂說!這座院子還是三弟租的,新買的宅子特意等咱們到了才會搬家!”

    宋子恆溫和笑道:“二哥別怪二嫂,二嫂也是擔心罷了,不若咱們先用午飯,過後你們歇片刻,讓娘子帶你們去新宅那頭瞧瞧?”

    宋有福點頭,問道:“三弟你呢?”

    “我還在當值,午歇時告了假出來的,飯後便要回去當值了。”宋子恆近幾日為了迎哥哥姐姐,都特意午歇時往家跑,因為他們是從杭州坐船來的京裡,那艘船自來都是午時不到便靠岸了,再叫了車到家,正好到用午飯的時辰。宋子恆頓了頓,又道,“順便將行李也先送過去,後日咱們搬家便能省許多事了。”

    “三弟說了便是。”宋有福忙道,“先用飯,別耽誤了你當值。”

    用過飯後,瞧著時辰還早,宋子恆不急著走,又與二哥聊了會兒,蘇老爹趕在飯前回來的,近來鋪裡生意好,蘇婉他們都知道,沒甚新鮮感,倒是宋有福來了,蘇老爹又升起炫耀的興頭,拍著宋有福的肩道:“你們來得可巧,今兒鋪裡生意又爆了,你猜猜一個上午進賬多少?”

    “猜不出來,還請親家叔解惑。”

    蘇老爹很是得意,嘿嘿一笑,伸出五個指頭,宋有福問:“五十兩?”

    “怎麼會,要是一上午進項才五十兩,在京裡開什麼鋪子,還不如回家種田好了。”蘇老爹瞥了他一眼。

    宋有福聞言心裡一驚,顫抖著開口:“莫不是五……五百兩?”

    蘇老爹笑眯眯的點頭:“正是,我回來時算了賬,整整五百兩。”

    宋子恆笑道:“往常都是下午生意比上午要好許多,若不出意外,今日估計要進一千兩了?”

    蘇老爹特別享受於宋有福受驚嚇的樣子,眼睛都笑成一條線了,點頭道:“差不離了,我估摸著到今年年底,咱們能在京裡多開兩家鋪子了。”

    “一切全聽岳父做主。”

    宋有福已經震驚的半響說不出話來了,在一旁作陪的張姐夫更是回不來神,難怪親家叔要來京裡做生意,京裡這一家店鋪的進賬,恐怕就要趕上老家兩三間鋪子了,如此說來,在京裡買種葡萄的地,恐怕要比老家的地再多上許多。想到這裡,張姐夫心裡一團火熱,更加認定自個兒跟著岳家幹不會有錯。

    果然張姐夫剛想到這裡,蘇老爹便說了:“如此一來,京裡若種低於百畝的葡萄,委實不夠瞧了。”

    “可咱們手頭錢不夠……”宋子恆有些為難,“買宅子加翻修,借您的那一千五百兩已用去一大半,今年還要留了錢收葡萄釀酒,京裡甭管如何,葡萄必會比老家貴上幾倍……”

    宋有福方回過神來,又聽宋子恆說沒錢,趕忙從懷裡掏出錢袋,倒出幾個銀元寶:“這是我和大哥一起湊的,加起來有近四百兩,原是帶上以備不時之需,三弟便拿去用罷,瞧著可夠?”宋家條件好了,給媳婦都每月有二十兩的花用,給兒子自然也不會少,且自宋老爹來京裡的這陣子,有時候替宋有根搭把手,宋有福也會去縣裡省府看生意,如此一來身上必不能少錢,不過宋有根兄弟倆都是自個兒不怎麼花錢的,一點點加起來也就存了幾百兩。

    張姐夫見狀,摸了摸袖口,有些尷尬道:“我們手頭也存了一百幾十兩,在娃他娘手裡,等會兒叫她拿來給三弟。”

    宋子恆莞爾一笑:“何至於要用你們的錢。”不等他們開口,便主動將錢花拿去了,怎麼花的給報了一遍,房契也拿出來給宋有福瞧了,房契上頭寫的是宋老爹的名字,宋有福看不懂這些,卻聽得宋子恆報新宅的佔地面積,又驚又喜:“這麼大的院子,咱們哪住得下?”

    “如何住不下?日後侄子們長大了,娶妻生子,我只怕這些屋子還不夠住。”

    蘇老爹在一旁道:“子恆說的是,你們人丁興旺,日後只有不夠住的屋子。”

    宋有福想象了那番場景,未免有些盪漾,院子買得大,說句大不道的話,日後就是爹娘百年了,他們兄弟仨也不必分家,親親熱熱的住一塊,還能瞧一瞧兒孫滿堂的場景。

    蘇老爹慢條斯理的喝了杯茶潤潤嗓子,才道:“我方才說多買些地種葡萄,錢不夠也不打緊,先從京裡的進賬中支些銀子出來,我是沒意見的,問問你們,再與曾公子商量一二,想來也不是大事,你們瞧瞧成不成。”

    提到那安遠侯的少爺,宋有福又是一臉鄭重:“我們自然沒意見,就怕那曾公子不樂意……”

    “改日我找長安兄商議一二便是。”宋子恆頓了頓,又道,“另有一事,我近日又打聽了許多,京城附近的清遠書院聽聞風評最正,往年出的秀才是附近幾座書院裡頭最多的,書院的山長也頗有名氣。只是這書院在清遠縣,離京裡也有半天的教程,恐怕有些不方便,不知二哥和姐夫如何看待?若不成,便在京裡找也是一樣。”

    “遠一些也無事,叫你二嫂過去照顧便是。”宋有福先前在路上就警告過李氏,如今三弟與弟妹不一樣了,三弟當了官,自家在老家還無事,到了京裡萬不能拖他後腿,以前的小家子氣都給收起來,她丟了臉不打緊,連帶著人家瞧不起三弟弟妹,就甭怪他狠心了。哪知李氏嘴上答應得好好的,一到了京裡就開始找茬,爹娘又不在京裡,日後她與三弟妹若鬧起來,那才是真真兒難辦,如今宋子恆這般說,倒解決了宋有福一大難題,他唯一擔心的是那般有名氣的書院,可會收下這幾個孩子。

    宋子恆聞言笑道:“二哥不必擔心,掌院學士陸大人與清遠書院陳山長私交甚篤,我已請陸大人修書一封,二哥到時只管放心帶侄子們過去便是。”

    宋有福這才高興起來:“如此甚好,何時去書院?”

    “書院已經開始上課了,咱們如今已算是晚去,但仍越快越好。”

    “讀書之事不能耽擱,等咱們搬完家便去罷。”

    宋子恆點頭:“如此甚好,只是四月十二正逢沐休,過後恐怕就沒功夫陪你們走一道了。”

    “這也無事,我們自個兒去便成。”

    這般一切交代完,宋子恆才放心回去當值,蘇老爹也一道出門,來京裡幾個月,又有安遠侯府做靠山,蘇老爹很順利結交了店鋪一條街的大部分東家,平日吃酒聚會,也能各自交換訊息。

    歇過晌午,蘇婉起床,還沒給自己打理,首先便給兒子穿衣裳,小傢伙滿打滿算也有八個月了,能在床上打滾,從床頭爬到床尾,新宅子那頭的兒童房早已建好,鋪了柔軟的地毯,就等著搬家後讓他在裡面滿地打滾了。自從能行動了,小傢伙磨人的本性更加顯露無疑,每次穿衣裳簡直是災難,他根本不配合,衝著蘇婉一個勁的啊啊叫,不知道在說哪個星球的語言,還一定要蘇婉配合他,要笑要發聲,不然他就不樂意,小手亂揮雙腿亂蹬,便是蘇婉一邊配合他一邊穿衣裳,他也不會乖多少,說到興奮之處仍舊手舞足蹈這也是蘇婉為什麼不先收拾自己,第一時間給他換衣裳的原因。

    總之每每給兒子穿完衣裳,蘇婉總覺得自己衣服頭髮亂的跟瘋婆子有一拼。明明是花季少女,一朝變成黃臉婆了,蘇婉不樂意,吧穿好衣裳的小傢伙翻過身來時在他肉嘟嘟的屁股上拍了拍,小傢伙還以為在跟他玩遊戲,仰著他衝她格格笑,清脆的笑聲溢滿整個屋子,只是下一秒,笑容如天使的寶寶伸出了惡魔之手,準確的抓住蘇婉垂下來的髮絲,往自己身邊一拽,蘇婉瞬間疼的齜牙咧嘴,板起臉等著小傢伙:“我數一二三,自己放手。”

    小傢伙當然聽不懂,拽著蘇婉的頭髮就要往嘴裡送,蘇婉連忙拉住他的手,將自己的頭髮解救出來,仍舊板著臉,一眨不眨盯著小傢伙水汪汪的大眼睛:“第一,不能隨便拽別人的頭髮,第二,不準抓著東西就往嘴裡送宋良辰,你今天犯的錯很嚴重,自己好好反省一刻鐘。”

    小傢伙不明所以,眨巴著眼睛,清澈的眸子裡倒映著蘇婉的臉。

    蘇婉道:“好了,從現在開始記時,這一刻鐘內沒有人會理你。”說著起身離開,開始整理自個兒亂糟糟的衣裳。

    蘇太太從外面推門進來,繞過屏風時正巧聽到蘇婉的話,忍不住笑了:“良辰還小,懂什麼,你也別太嚴厲了。”

    許是見了熟悉的人過來,小傢伙一開始還愣愣的小臉,瞬間就開始皺起來,下一秒小嘴扁了扁,眼睛裡也蓄起了淚,小樣子別提多委屈了,蘇太太頓時心軟,上去就要抱:“外婆的心肝,不哭啊……”

    蘇婉攔住她:“就一刻鐘而已,娘好生坐著罷。”

    雖然蘇太太沒事就喜歡教訓蘇婉,更是每每對她帶孩子的方式表示強烈反對,但其實都是嘴上說說而已,蘇婉不聽,仍堅持自己的,她也沒辦法,比如現在,蘇婉不讓她抱,她就只能一臉心疼的看著外孫。

    小傢伙睜大眼睛,從蘇婉看到蘇太太,眼淚要落不落的樣子,遲遲見不到她們行動,就在蘇太太心疼的時候,他忽然一抽鼻子,淚意瞬間就收回去了,反手揪住一旁的枕頭,使勁往下拽,一副找到新玩具的興致勃勃樣。

    蘇太太無語,蘇婉回頭看了一眼,嗤笑道:“小騙子,娘現在終於見識到了罷?有人搭理他才哭,沒人搭理,他才不浪費眼淚呢。”

    蘇太太瞪了她一眼:“哪有這般說自個兒親兒子的。”心裡頭還有些得意,不愧是她外孫,生的這般聰明伶俐,性格也大氣,被教訓了都不生氣不記仇。

    自蘇婉說開始計時,蘇太太便抽空瞟了一眼桌上的漏壺,做工精緻,上頭還鑲了玉,乍一看就跟擺件沒甚區別,這是于衡遠前陣子著人送來的,號稱最精準的漏壺,有了它,蘇婉也擺脫了渾不知時的窘狀。蘇太太此時便一直盯著漏壺,一刻鐘過去,立馬上前把心愛的外孫抱起來:“可憐見的,外婆帶你出去玩,咱們不理你娘啊。”

    終於有人理了,小話嘮的宋良辰又開始手舞足蹈,衝著蘇太太咿咿呀呀,蘇太太一邊點頭嗯嗯啊啊的回過去,一邊抱著他出門,祖孫兩聊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蘇婉起來沒多久,其他人也陸續起來了,長途跋涉不是不累,只是他們更關心新宅子,是以早早的起來讓蘇婉帶他們去瞧。

    大牛已經叫了車來,一輛專門拉行李的板車,一輛用來坐人的有車簾的車子,幾個男孩還好些,宋有福和張姐夫兩個大男人,不便與大夥兒一道坐車,便與大牛直接擠在行李上,蘇婉他們車裡頭也堪堪坐下這許多人,孩子們見了宋良辰都異常興奮,一個個腦袋擠到他面前,小傢伙也半點不認生,這麼多人更助漲了他聊天的熱情,頓時整個車裡就只聽到他咿咿呀呀的聲音。

    蘇婉看在眼裡心裡搖頭,她與宋子恆都算得上矜持,怎麼就生出了個人來瘋的兒子,難道是負負得正?生個兒子半點不像自己和丈夫,蘇婉有些淡淡的憂傷。

    這次去新宅子除了瞧屋子,也另有要是辦,就像蘇太太先前說的,宅子太大,自然要多請些人手打掃屋子,再加上現在又添了這麼多人口,半月前蘇太太便親自去聯絡了牙行,叫那頭多留意些合適的丫鬟婆子和家丁,蘇婉他們現在去新宅子,正巧可以叫人牙子把人送來瞧一瞧。

    作為穿越者,蘇婉頭一次直面古代的人口買賣,心情還是有些複雜的,說不上是不是緊張,卻真有幾份唏噓,比起這些真正生活在最底層,吃不飽穿不暖的同時連尊嚴都沒有的人,她真的算是人品爆棚了雖然這樣想未免有些貓哭耗子的意味,直到真正見著人牙子領過來人,蘇婉才徹底震驚,也真正明白,到了一定的地步,尊嚴什麼的就是個笑話,有人直接抱著蘇太太的大腿跪下求蘇太太買她,還是賣終身契,只為多賣點錢給家裡兄弟娶媳婦用。

    李氏的心思全都被大到能讓人迷路的宅子給迷住了,恨不得跟丈夫兒子他們一塊四處逛園子去,這會兒只能跟蘇她們在屋裡選下人,她早就坐立不安,並沒有插手的打算,宋小芬則一臉信賴的看著蘇婉,也不發表意見,蘇婉卻抱著孩子在一旁瞧著不說話。這裡頭就蘇太太有過採買的經驗,只能由她開口問一問這些人的來歷,也難怪那個叫芽子的女孩直接對她跪下。

    蘇太太左瞧右看,最終定下兩個丫鬟三個婆子,家丁多些,有五個,另外還有一個老漢,可以用來看門,都花高價籤的終身契,一下子添十一個下人,自然不只是叫他們伺候的,主要為了以後釀葡萄酒,眼看著宋有福他們是忙不過來的,不簽了死契,也不敢叫這些下人釀酒。

    新買來的十一個人都面黃肌瘦,也差不多衣不蔽體,看著很叫人心酸,蘇婉便叫劉媽去街上臨時買了幾匹布來,叫丫鬟和婆子給每人縫兩身衣裳,租的院子住不下這麼多人,便叫他們直接在新宅子住下,也好替他們看房。一群人紛紛磕頭叩謝了。

    辦完正事,再逛了半圈院子,便打道回府了,倒是幾個孩子和宋有福張姐夫,俱一臉的激動,宋良文看著蘇婉:“三嬸,這宅子真的是咱們家的嗎?咱們可以住這麼好的屋子?!”

    蘇婉點頭:“可看了你們自家的院子?”

    幾個孩子齊刷刷的點頭,蘇婉道:“除了主屋,其餘屋子你們想怎麼住都可以商量。”

    宋良玉皺了皺鼻子,仰臉看著宋有福:“爹,我可以跟大哥他們住一起嗎?院子隔得太遠了!”

    不等李氏開口,宋有福摸著兒子的頭笑了:“當然可以,你也可以請他們來自家屋子裡住。”

    回去的路上,李氏開口道:“弟妹,為何一口氣買這麼多人,咱們又用不上,有錢也不是這般花的罷?”

    蘇婉一聽便知道宋有福還沒有與李氏說錢與讓她帶孩子們去清遠縣的事,遂笑眯眯的反問:“二嫂覺得哪些人多了?”

    李氏當即回道:“家丁哪能要這麼多?”

    “過幾月便要收葡萄釀酒了,我怕二伯與姐夫忙不過來,這才多買幾個家丁幫忙,若二嫂覺得多了,那便退掉兩個如何?”

    李氏還是心疼丈夫的,聞言便不再拿家丁說事了,轉而又道:“那婆子也用不上這麼多,現在家裡才這麼些人,兩三個足矣,弟妹也是太不會持家了。”

    宋小芬先前不說話,她是聽了娃他爹回來說二嫂要去清遠縣帶孩子的,因此覺得就讓二嫂逞一時口舌之快,到二嫂走時也能消停些,因而一直沒出聲打斷她,此時聽她越說越過,才擔心的看了蘇婉一眼,隨即不贊同的看向李氏:“弟妹也是考慮周到,在京裡自然與老家不同,平日子恆還要與同僚來往,若家裡撐不起來,丟得何嘗不是子恆的臉面?二嫂這話卻是過了。”

    蘇婉恍然,她道李氏為何又開始針對自個兒,原來是看不慣她在京裡管家,不由失笑,就是她再不會持家,也輪不到李氏,真不知李氏從何來的自信,以為這般說幾句,就能把管家權要過去?

    思及此,蘇婉更是佩服宋子恆,三言兩語便把李氏搬走了,且合情合理,省了她日後許多麻煩。

    瞧見蘇婉笑得有些不對勁,李氏新心驚,不由脫口而出:“弟妹笑甚麼?”

    “二嫂這般會持家,我也放心了,日後侄子們在清遠縣進學,一切便仰仗二嫂了。”

    李氏愣住:“什麼意思?”

    “二嫂還不知道?”蘇婉驚訝狀,耐心的解釋,“相公特意找掌院學士大人要了清遠書院的推薦信,此書院據說聞名遐邇,歷來中秀才的學生不知凡幾,只是清遠縣離京裡有些路程,不便每日來回,二伯覺得良玉年歲最小,怕人生地不熟無法適應,便打算叫二嫂去清遠縣照顧侄子們,是以我買這麼多婆子,也特意預留了一個過幾日跟二嫂一道去清遠縣的。”

    ********************************************

    雖然大部分行李都搬到新宅子去了,第二日搬家時卻仍有些壯觀,一是人多,二來還有日常生活用具,浩浩蕩蕩的往新宅子搬去。

    這回搬家宋子恆並沒有請太多人來,他一介書生,才考中狀元沒一年,冷不丁買了座五進的宅子,便是在貴人多如牛毛的京裡,還是有些打眼的,雖這錢來路正,宋子恆也不想太高調,叫言官盯著沒事參一本,便是不是他的錯,在上頭眼裡怕是印象分就要少一截了。

    當然沒請什麼客人,自家本身有這麼多人,這個暖房酒倒也不算寒酸。曾長安上午便過來了,宋子恆抽空把自家大哥和姐夫介紹給他認識,又說了提前支錢置地的事,曾長安果然沒多意見,爽快的同意了,甚至意味深長的道:“支多少錢都無所謂,儘管多買些地便是。”

    得了他的同意,宋子恆當即鋪紙寫了一張條子,從鋪裡支了一千五百兩,聽得曾長安想讓他一口氣多支些,宋子恆笑道:“先支這些,日後若不夠,再支便是。”

    “說的也是。”曾長安點頭,想了想又道,“買地一事,讓我家管家出面即可,他認識人多,等談成了,你們直接去換地契就好。”

    安遠侯的管家,直接代表著安遠侯,曾長安這話便是打算幫宋家弄好了。生意都一塊做了,曾長安要幫這忙,宋子恆當然不會推辭,如此便直接定下來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5 01:35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6 11:53 PM 編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家裡買這麼多人也不是吃白飯的,幾乎蘇婉他們剛把家搬過來,一個時辰不到便都被收拾得整整齊齊了,如此一來,客人來家便沒有見到亂糟糟的場景雖沒請多少客人,然與宋子恆同科、然後也一同考進翰林院的幾個新科進士,自來與宋子恆交好,且都是不起眼的庶吉士,宋子恆便喊了他們來,加上各自的女眷,也有十來個客人了。

    正巧宋子恆與曾長安已商量完正事,一一將客人迎進屋,蘇婉則抱著孩子在花廳招待女眷們。蘇婉如今與宋子恆同僚的女眷們也算熟識了,不說她家辦了幾次酒,便是其他人家中也好事不斷,有了人情往來,自然就熟了,蘇婉去年還喝過新科探花許幼林的喜酒。

    說起探花,就不得不提一提這屆科舉裡質量頗優的一甲,狀元榜眼探花俱是青年才俊,其中榜眼年紀稍大了些其實也才堪堪過而立之年,只是與年輕俊美叫人驚歎的狀元與探花比起來,少了些存在感,這科的狀元與探花打馬遊街之時,有沒有惹得閨秀們芳心蠢動還未可知,卻吸引了不少等著嫁女的朝廷大員,榜下捉婿時狀元和探花的人沒捉到,那些個家丁卻幾乎打起來了,可想而知當時的盛況。

    探花許幼林雖不比宋子恆,但反應過來後也飛快的溜走了,躲過了榜下捉婿的家丁,卻沒躲過古道心腸、酷愛給人做媒的上峰,也就是翰林院掌院學士陸大人,陸大人自來愛才心切,對宋子恆與許幼林這般青年才俊尤為滿意,本來他先盯上的人是宋子恆,只是得知宋子恆已娶妻之後,嘆了一聲,隨即又調整了心情,將目光放到許幼林身上,狀元郎已娶妻不打緊,還有個同樣風流俊美且家中還未定親的探花郎!

    於是在陸大人的熱情撮合下,許幼林娶了如今的妻子,中書舍人陳大人的女兒別小看中書舍人,雖官職小,陳大人卻是清流派的中流砥柱,且是天子近臣,許幼林做了陳大人的女婿,日後仕途也要比旁人順暢許多,且陳家小姐溫婉秀美,一看便知是賢妻良母,他們成親時柳家小姐還沒在蘇婉他們面前出現,蘇婉當時還拉著宋子恆問過他後不後悔,若不是有她,那時娶得賢妻的人便是他了。不過後來柳小姐毫無預兆的現身,蘇婉倒不再問宋子恆這個問題了。

    因著當時參加過其婚禮,後來蘇婉他們搬家到許幼林家隔壁,兩家來往便比旁的多了許多,許幼林之妻陳氏也幾乎算是看著宋良辰出生的了,一上來便從蘇婉手裡抱了宋良辰過去,宋良辰也配合,兩隻小胖手搭在陳氏脖子上,小臉上掛滿笑容,逗得其他女眷笑個不停,蘇婉忍不住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這小子,見著漂亮的人兒就什麼脾氣都沒了。”

    顧榜眼的妻子劉氏年紀大些,此時便溫和的笑道:“如此甚好,以後像宋編撰一般,將美麗女子迷得神魂顛倒。”

    一行人有說有笑的進了屋。李氏難得見這麼多太太,有心上去打個訕,卻被宋小芬不動聲色的扯住了:“新買的下人不懂事,灶上沒個成算,不如二嫂陪我去看看罷。”

    李氏權衡了一下,這些個太太與蘇氏關係看來不錯的樣子,自個兒上去說蘇氏的事,她們未必會信,若不小心傳到丈夫耳裡,怕是更要糟,若不為了揭穿蘇氏的面目,她又委實沒必要上去討好這些太太們,她們不見得看得上自個兒,討不到好不說,沒得送上去叫人嘲笑,倒不如去灶房,瞧瞧那些下人是如何笨手笨腳的。李氏一琢磨,果真點了頭,昂首挺胸的走在宋小芬前頭,還沒進廚房,氣勢卻已經擺足了。

    其實有幹活麻利的劉媽和小綠在,用不上新買的下人,然下人剛到主家,見了新主子算是比較溫和的,卻仍有著天然的敬畏,畢竟自個兒的生死都捏在對方手裡,並不敢偷懶,都搶著在跟前幹活,是以廚房的工作效率瞬間提高了一倍有餘,李氏根本沒有插手的餘地,叉著腰站在中央一通氣的亂指揮,其餘人該應的應,該表示的表示,其他卻沒有真正聽進去,不過李氏也不在意,瞧見他們一副誠惶誠恐、特別怕自己的樣子,成就感瞬間就來了。

    因此李氏在廚房待得很舒心,一直到上菜開飯,她才回廳裡。

    因著都是熟人,女眷用飯的桌上,唯一的男性宋良辰便也有這個榮幸上桌。小傢伙如今長了牙,可以稍微咀嚼了,每日便會多給他喂些主食,比如說熬得香噴噴的米粥,爛爛的肉糜與魚肉,蛋羹,還有些煮爛的青菜,自從可以吃肉,小傢伙終於不再每日為了爭取多喝點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卻又有讓蘇婉頭疼的事,他挑食,只吃肉糜與魚,實在不行才會碰一點蛋羹,若餵了青菜和米粥給他,他會恨不得全都吐掉去。所以每回餵飯,幾乎都是災難。

    開飯前,蘇太太把小傢伙從依依不捨的陳氏手中抱過來,給他穿上小圍兜,下巴處墊好帕子,小傢伙也配合蘇太太的動作,順利配齊裝備,跟著大夥兒一道上桌,便開始掉鏈子了,蘇太太舀了勺粥到他嘴裡,吃了第一口,第二口便絕不張嘴,無奈何只能換成青菜,也不配合,連蛋羹都不敢碰,蘇太太本想趁蘇婉不注意剔點魚肉給小傢伙吃,勺子剛放進碗裡,蘇婉便轉眼瞧見了,二話不說的將人接過來:“娘你先吃飯罷,我來喂他。”

    蘇婉餵飯的方式很簡單粗暴,勺子遞到嘴邊,愛吃不吃,不吃就餓著,要哭就把人抱回屋哭個痛快,哭完回來還是得吃青菜喝米粥,沒得商量,偏偏小傢伙也倔強,每次都要鬧,鬧到最後還是乖乖把愛吃的不愛吃的吃完,然而第二天又開始鬧,周而復始。蘇婉把人接過去時,是做好了長期抗戰準備的,然而剛把裝著青菜糊的小勺子遞到嘴邊時,他扁扁嘴,雖是一副委屈不已的可憐樣,卻仍是配合的張嘴吃下去了,粥和蛋羹也同樣配合的吃掉了,只是速度有些慢,每回都要看蘇婉好久,直到確定她不會動搖時才肯張嘴,把東西含進嘴裡又是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跟吃一樣艱難的把東西吞下去,小可憐的樣子看得旁邊的女眷們五一不母性大發,紛紛指責蘇婉太冷酷無情,孩子這般小應該先依著,等他懂事了再和他講道理不遲。

    蘇婉一邊應著,另一邊該怎麼做照舊,不過也不全是指控,仍有不少人誇她有耐心,蘇婉對此表示得意,只要小傢伙不哭不鬧,他吃多慢她都不會不耐煩,畢竟她是一個慈祥的媽媽。

    而後,喂完了青菜糊糊和粥,終於等到小傢伙期待已久的肉肉了,吃肉糜與魚羹的他與先前的表情截然不同,每一口都是驚歎,那雙大眼睛亮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吃的是怎樣的人間美味其實並沒有,他小人兒身體還沒發育健全,灶房給他做飯時,什麼調料都不敢放,連鹽都叮囑了不準擱,這樣做出來的東西能有多好吃?

    可是除了蘇婉他們,其他女眷都不知情啊,此時見小傢伙一臉幸福的表情,終於繃不住,一個個笑道:“可憐見的,終於吃到肉了。”

    “小表情這麼豐富,看著就比尋常孩子聰明伶俐許多。”

    小傢伙是不是比別的孩子聰明,蘇婉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現在還要加一個表情帝的稱號,每到此時蘇婉總是憂傷,順便祈禱兒子以後要越長越像他爹,她實在不敢想象兒子頂著長與自己類似的臉幹盡逗比事那畫面太美,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飯前不久蘇婉已經到裡屋給宋良辰餵過奶,如今吃這些東西,小傢伙已經徹底飽了,一飽就開始犯困,敞開肚皮窩在蘇婉懷裡打哈欠,跟個小豬似的,劉媽見狀趕緊上來把人抱去屋裡睡覺,蘇婉這才安心開始吃午飯,她吃得不多,自從宋良辰開始吃輔食,她就不用擔心自己吃得不好從而影響小傢伙的營養了,從上個月開始便慢慢的在減肥,每頓只吃六七分飽,多蔬菜少葷食,弄得蘇太太每每用責怪的眼神看她,覺得她在假公濟私,為了自己漂亮減肥,這才逼得小傢伙不得不吃輔食。

    在蘇太太滿滿責備的眼神下,蘇婉無從辯解,只能將黑鍋背了,索性蘇太太責備歸責備,到底沒阻止她的行為,想是在蘇太太眼裡,蘇婉能忍到現在才開始減肥,也是叫人驚訝的。

    節食配上適當的運動,蘇婉這一個月成果可見一斑,先前穿著合適的衣裳,如今穿在腰圍處已經鬆了一指半,堆在腰間如游泳圈一般的贅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小著。此番搬家,她便穿上了新做的衣裳,自己看自己,終於依稀能瞧見當初玲瓏的身形。

    客人們吃過午飯,喝盞茶聊會兒天,便紛紛告辭了。

    于衡遠就像是有千里眼一般,這邊宋家的客人剛走不到半刻鐘,他便過來了,還帶了一份厚禮。彼時蘇婉他們正在廳裡開了一桌,蘇老爹見蘇太太一臉躍躍欲試,便主動退出,坐在蘇太太旁邊圍觀加指點,于衡遠高調的騎著匹通體黑亮的駿馬到院裡,瞬間吸引了整個屋子人的視線,反應最快的是幾個男孩,也不管來的人從未見過,對馬的好奇壓倒了一切,歡呼一聲,紛紛衝出去圍觀了。

    “抱歉我來晚了,這匹馬就送給子恆做喬遷之喜的賀禮罷,你家翰林院有些路程,有馬畢竟方便些。”

    其實宋子恆已經叫大牛去聯絡買馬了,只是他看過一輪,都沒有喜歡的古代男人對馬,絲毫不比現代男人對車的熱忱低,要麼乾脆不買,既然決定要買了,那就不能講究,定要買一匹特別合心意的才行,宋子恆就是不願將就,所以直到搬家都沒有選中合心意的馬,于衡遠這份禮物送的及時又貼心,讓本就沒打算拒絕的宋子恆心裡頭又添了一團火熱。

    蘇太太和蘇老爹先前見過於衡遠的大手筆,知道他家有座玉山,估摸著家底都富可敵國了,一匹馬也不算什麼,雖是驚訝,卻沒有宋有福宋小芬他們的震驚了,蘇婉一邊低聲跟他們解釋于衡遠與宋子恆就差沒拜把子的關係,一邊在心裡瘋狂吐槽,往上傳聞楚仁宗蕭瑱與宋辰關係不一般,她現在瞧著非常像這麼回事啊,領了差事公務繁忙的于衡遠許久未出現,一出現就是如此貼心的禮物,簡直是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委實叫人無法不想入非非!

    于衡遠一來,蘇婉也退位讓賢了,回屋抱兒子去了。宋良辰也剛好才睡醒,見蘇婉一走進來,整個人便往外撲,索性床邊上放了椅子,無論如何他也滾不下來,蘇婉不急不慢的走了過去,一把將兒子抱起來,對方就毫不客氣的扒著她的胸口。

    “睡飽了就吃,你屬豬啊。”蘇婉輕輕戳了戳小傢伙的額頭,小傢伙還以為她跟自個兒玩,見她連上帶著笑,便也咧嘴一笑,露出小米粒般大小的牙齒,可愛是可愛,只是蘇婉看得心驚,又一次叮囑道,“吃奶就好好吃,不準咬我,不然讓你餓一天。”

    不得不說,小傢伙聽話起來,還是很惹人疼的,蘇婉和宋子恆都是瓷白的面板,細膩光滑,小傢伙也繼承了父母的優點,早已褪去了剛出生時紅猴子的窘狀,小身子小臉一天天白起來,如今已變得雪白,小臉上漂亮的眼睛跟蘇婉的如出一轍,彷彿會說話一般,水汪汪的一眨一眨,直叫人疼到心底。今天他乖乖的吃奶,不作妖不幹嘛,吃飽喝足任由蘇婉給他把尿穿衣裳

    京裡的四月,還有些涼意,宋良辰仍穿著薄襖,今日穿的也是新縫的大紅色,襯得小臉紅潤又雪白,蘇婉抱了他出去,本想進堂屋卻被還在院裡研究馬的孩子們叫住了:“三嬸,帶良辰來看馬啊,這馬可漂亮了。”

    宋良辰不知道哥哥們在說什麼,但是人來瘋的他本來是乖乖趴在蘇婉肩上,此時卻轉頭熱情的揮著小手,嘴裡唸唸有詞,蘇婉見他高興,便也把人抱過去一塊兒看馬。

    被這麼多人當作猴子似的圍觀,馬也是有脾氣的,氣勢十足的嘶吼了一聲,而後又打了個噴嚏,噴了離它最近的宋良玉滿臉口水,眾孩子爆笑,小傢伙也湊熱鬧的拍著小手。蘇婉莞爾,遞了塊帕子給宋良玉,宋良玉接過擦了擦臉,紅著臉仰頭看著蘇婉懷裡的小傢伙,嚴肅的道:“良辰,我是你哥哥,要尊敬兄長,不許笑我。”

    蘇婉笑眯眯的點頭:“哥哥說得對,不許再笑了。”

    宋良辰見這麼多人看著自己,更加起勁的拍著小手了,宋良玉頓時扁了扁嘴,不等蘇婉開口,其餘幾個孩子便圍了上去安慰他,宋良文老氣橫秋的道:“良玉還聽不懂你說話呢,你像他這麼大的時候,不是照樣不知道哥哥是什麼。”

    張志強點頭道:“你別難過,等良玉長大懂事了,就知道尊敬哥哥了。”

    “他什麼時候才會長大?”

    張志榮怯怯的道:“大概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吧……”

    宋良玉:……

    對於終於知道自己當了哥哥,異常興奮且自豪的小男孩來說,這真是個讓人悲傷的答案。

    陪小朋友們玩了會兒馬,蘇婉才把人宋良辰抱進廳裡,蘇太太瞧見心肝外孫來了,當下牌也不摸了,起身將位置讓給蘇老爹,笑眯眯的迎過來要抱外孫,哪隻小傢伙頭一撇,張開雙手衝于衡遠要抱抱去了。

    整個屋子的人頓時全都將視線鎖定在宋良辰身上。

    蘇婉委實有些莫名,她根本沒教兒子這麼抱大腿好嗎,這技能他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

    于衡遠倒是高興,也顧不上輪到自己出牌,當下起身朝小傢伙伸出手,宋良辰立刻摟著他的脖子,笑眯眯的在他臉頰親了一口,兩口,于衡遠還在笑:“良辰是個好的,這麼久沒見也沒忘記我,不枉我疼你一場。”

    等到自個兒被小傢伙糊了滿臉口水時,于衡遠終於笑不出來了,神色有些微的僵硬,知道他有潔癖的曾長安頓時忍不住大笑,一邊道:“可不是,良辰最喜歡錶哥了,每回對錶哥總比旁的人不一般,頭一次見面是童子尿,今天是口水,不知道下次還有什麼?”

    于衡遠只是僵硬了片刻,隨後又恢復一派淡定,慢條斯理的用帕子擦了擦臉,順便將小傢伙下巴的口水也擦一擦,道:“知道你見了我心裡歡喜,難以抑制,可也得剋制,男子漢大丈夫,哪能做這等黏糊之事?”

    小傢伙根本聽不懂,依舊樂呵呵的趴在他肩上,一臉的痴漢狀,于衡遠無語又得意,懷著中矛盾的心情重新坐下來,準備繼續打牌,宋子恆卻在一旁笑道:“衡遠兄想多了,良辰不過是喜歡與漂亮的人在一塊罷了。”

    于衡遠似笑非笑的瞥了宋子恆一眼:“子恆這是嫉妒良辰更喜歡我?”

    “這有甚好嫉妒的,相公長得不如您很正常。”蘇婉冷不丁出聲道,“方才良辰還抱著一個女眷的脖子不肯放手呢。”

    于衡遠方才還頗有些得意的臉色,頓時又僵硬了,看著自家被小傢伙緊緊摟住的脖子,心情未免有些微妙,他自來生得好,比女子也不遑多讓,太后甚喜他的模樣,卻也曾因此被貴妃抓著向聖人進言說他有些輕浮,然後被罰抄了整整一千遍的《弟子規》,然而被人當著面說他像女子,這還是頭一遭。

    曾長安瞧見他的臉色,已經剋制不住的捧腹大笑了,火上澆油的道:“難怪只要表哥抱,不找我們呢,良辰還不到一歲就有這般眼力了,叫人佩服。”

    于衡遠遂陰森森的看了曾長安一眼,到底沒把小傢伙從自個兒身上扯下來,小傢伙於是一臉幸福的趴在“美人”懷裡,在於衡遠懷裡待了大半個下午,竟然也不哭不鬧,頂多就是時不時塗于衡遠一臉口水,于衡遠脾氣也好,自個兒拿帕子擦乾淨了,到後來對小傢伙的口水都沒半點反應了論潔癖患者是如何治癒的。

    全程圍觀的蘇婉也不知是該自豪還是該自豪呢,能這樣肆無忌憚塗未來皇帝一臉口水,她兒子也算真的猛士了。

    打完了麻將,準備吃飯前,曾長安瞧見宋家幾個大些的男孩仍舊蹲在馬前瞧稀奇,都看一下午了也不見煩,遂走過去,挨個把人抱上馬帶他們跑了一小圈,孩子們如銀鈴的笑聲傳進屋裡,惹得原本乖乖待在於衡遠懷裡的宋良辰也開始不安分的把頭往外探,于衡遠索性抱著他出去,見他拍著小手一眨不眨盯著馬上的人看的樣子,等曾長安下了馬,于衡遠也一手摟著他,一邊帥氣的躍上馬,宋良辰也是膽子大,半點不知道怕,還樂呵呵的摸了一把馬毛。

    宋有福不想耽擱孩子們進學,搬家的第二日,便要送他們去清遠縣,李氏雖然不情不願,但事關自家唯一兒子的前程,也不敢忤逆了丈夫,只得皺著眉收拾了行李,因著還要在清遠縣租屋子,事比較多,宋小芬丈夫也跟了他們一道去,如此一來一邊帶了孩子們去見山長,另一邊可以先找合適的屋子,不過馬車上行李不好放,這麼多人坐著已是擠的,宋小芬便沒跟過去,只是再三叮囑兩個兒子要好好聽舅母的話,認真唸書,還要帶好弟弟。張志強與張志榮兄弟兩個,其實比宋家的孩子要沉默許多,也聽話許多,不僅是遺傳了父母的憨厚,想來從小也見了伯母嬸子們對宋小芬的冷嘲熱諷,而他們娘卻不敢回嘴的樣子,才漸漸養成他們怯懦的性格,不過如今比一年前他們剛住到宋家時,已經要好上許多了。

    每每見到他們,蘇婉帶孩子的時候總告誡自己也要以身作則,孩子的性格,天生是一部分,卻也會在後天生活中潛移默化的形成。

    雖然宋有福他們一早趕去了清遠縣,本是打算當日趕回,入了夜卻也還沒見他們的訊息,直到第二日巳時才見到他們回來,倒不是給孩子們辦入學出了問題,而是屋子那頭沒弄好,這才耽誤了一晚,不過一切還算順利。

    幸好宋有福早先送孩子們去了書院,兩日後曾長安那邊傳來訊息,說是地已經瞧好了,讓他們去看看,若覺得合適就直接買下來。宋子恆在當值,便只讓宋有福和蘇老爹他們去看了,要大面積的買地,在城裡自然沒合適的地兒,只能到郊外,安遠侯府管家看重的地兒,竟然就在於衡遠的莊子附近,有兩三百畝地,價錢竟然出奇的便宜,手頭盈餘的,加上先前從鋪子裡提前支,才用一半便將地買下來了,換了地契,直接花錢找了一個葡萄園,叫他們出葡萄苗出人,將這幾百畝地都種好委實不是宋家財大氣粗,一是他們沒這麼多人手,二來四月份了,再有三四個月葡萄成熟,他們總得去周邊個個地兒聯絡好,得的葡萄別摘別碰,他們家都收購了,釀葡萄才是重中之重,無奈何只得把能請人做的都叫人弄了。

    四月到五六月期間,家裡大人忙得熱火朝天,人仰馬翻,小話嘮的宋良辰小朋友開始學說話了其實他一直都有認真的學說話,只是奈何全是火星語,沒人聽得懂,而現在嘰裡呱啦的一堆話中,終於有一兩個字是蘇婉聽著算耳熟的,雖然仍聽不懂他表達的什麼意思。

    小傢伙學會喊娘的時候,蘇婉在給他畫玩具,她有心完善兒童房,打算在裡頭給他建個小型遊樂園,奈何有些玩意兒九曲八彎,不方便給宋子恆形容,蘇婉只得自己拿起筆來畫,她穿越過來已經幾年了,平時無所事事居多,偶爾也會練一練軟筆,正是有遠見的行為,導致她現在自己拿筆能畫得個七七八八出來,再用圖給宋子恆解釋,他就能畫出完整清晰的圖紙了。

    蘇婉執著筆,一絲不苟,沒發現床上原本熟睡的小傢伙正睜著大眼睛瞧著她,小胖手掰著腳丫子直往嘴裡送,吐了一腳的口水,咧嘴笑了,口水又流滿整個下巴,樂呵呵的開口,喊了聲:“娘……”

    其實發聲很不準,然而蘇婉近來一直在教他喊這個字,冷不丁聽到安靜的臥室裡響起小孩兒奶糊糊的聲音,蘇婉的心頓時就軟成一片了,因為失神導致筆下墨暈了一塊她也不在乎,隨手擱下筆,快步走向床邊,一把將小傢伙抱起來:“你剛剛喊我什麼?再喊一遍?”

    小傢伙樂呵呵的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齒,仍舊是小小的一粒,如珍珠如白玉,粘乎乎的又喊了聲:“良”

    “是娘。”

    “良”

    蘇婉反覆教了幾遍,小傢伙仍在喊“良”,終於放棄,“良”就“良”吧,起碼發音很接近,誰都聽得懂他在喊誰。

    宋良辰小朋友于是樂呵呵的摟著蘇婉的脖子,一個勁的喊“良”,蘇婉抱著他心裡一陣柔軟,此時聽到這聲軟乎乎的叫喚,只覺得受再多苦都值得了。

    母親果然是個偉大的職業,蘇婉一邊想著,一邊興致勃勃的抱著兒子出去跟大夥兒分享心頭的喜悅,只是她的得意在見到小傢伙衝個人就喊“良”的時候戛然而止,方才的激動欣喜全是錯覺,她現在恨不得倒提小傢伙將他胖揍一頓,她費盡千辛萬苦懷胎十月,痛得死去活來才順利把他生下來,他倒好,見個人就喊娘。把蘇婉氣得!

    晚上宋子恆回來,蘇婉仍是一臉的不忿,“快教訓教訓你家宋良辰,居然衝著所有人都喊娘。”

    蘇婉的話剛剛落音,床上的小傢伙冷不丁做起來,衝著宋子恆笑容燦爛的張口:“娘!”

    蘇婉瞪大眼睛,這麼字正腔圓的一聲娘,居然是對著娃他爹去的,擺明了欺負人麼,果然生個兒子就是上輩子來討債的!蘇婉氣得轉身不想理他。

    偏生宋良辰還不自覺,一個勁的衝宋子恆喊娘,有時口齒不清,偶爾一兩聲卻是字正腔圓,宋子恆哭笑不得,顧不上自豪自家兒子學習能力強,還不到一歲就能吐出這麼清晰的字來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哄好較真了的娘子。宋子恆把兒子抱起來,放在蘇婉背上,小傢伙雖然能惹禍,哄人的本能也是一流的,當然也可能是以為玩遊戲,當即抱著蘇婉的脖子,一聲迭一聲的喊著娘,比之前喊宋子恆還好聽些。

    又不是多大的事,蘇婉也不過是一時氣憤罷了,不過再大的氣性也在這一聲聲軟乎乎的聲音中被撫平了,終於忍不住轉過身把兒子抱下來,臉色也沒繃住,要笑不笑的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下次再見你亂喊娘,你娘就真的要見一次打一次了,打到你學乖為止!”

    宋子恆見蘇婉笑了,這才鬆了口氣,往床上一坐,幽幽的道:“良辰會喊娘了,卻不知何時才能學會喊爹。”

    蘇婉笑眯眯的逗著兒子,將他抱著正面看向宋子恆,道:“快去喊爹。”

    宋良辰眨著眼睛看了蘇婉一眼,又看向宋子恆,長長小嘴巴:“良!”

    蘇婉道:“爹。”

    小傢伙拉長聲音:“娘”

    又反覆了幾次,蘇婉終於放棄:“得了,咱們都做娘罷。”

    有人說嬰兒成長有個檻,比如長身子的時候,要麼就飛快的長,學東西也一樣,會滾的時候很快便學會連滾帶爬,能說一個字的了以後,很快便能學會說很多字,邁出了走路的第一步後,以後便都能走了。以前蘇婉沒接觸過,沒這個概念,如今隨著宋良辰越長越大,便也發現確實有些道理。

    宋良辰自從開始長牙,可以吃些非流質的食物後,漸漸的便能吃許多食物了,其實現在不喝母乳他都不會餓著,只是這裡沒有不滿一歲就給孩子斷奶的規矩,且宋良辰習慣了睡前喝奶,一下子很難戒掉。當宋良辰衝著蘇婉他們喊出第一個字正腔圓的字以後,沒過幾天便會喊爹了,然後又對這個字特別感興趣,見人就喊爹,宋子恆終於體會了一次蘇婉當初的鬱悶。

    小傢伙如今會開口了,家裡其他人也彷彿找到了新鮮的玩具似的,一個個平日最喜歡的就是抱著宋良辰教說話,外公外婆,爺爺奶奶,伯伯姑姑,哥哥姐姐,能教的都在教,小話嘮的幸福日子來了,每天學說話學得樂此不疲,不過一個月便將這些稱呼都學會了,唯一不好的就是還對不上號,老衝著蘇婉喊爹,衝著宋子恆喊哥哥啥的。

    蘇婉只剩下哭笑不得的心情了。好在大家的熱情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另有一件大事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如今宋良辰幾乎所有人捧在手心裡的寶,小傢伙好玩又經玩,不愛哭不愛鬧,只要有人陪著他說話互動,每天都樂呵呵的,最重要的是長得好看,越長大五官也漸漸長開了,眼睛嘴巴都像蘇婉,偏偏眉毛和鼻子遺傳了宋子恆,五官精緻秀氣中仍帶著些許英挺,皺眉抿嘴的時候頗有些氣勢,好看的一塌糊塗。認人都喜歡好看的孩子,且如今其他孩子在外面求學,一月都不一定能回來一趟,大家的精力自然都放在身邊的小傢伙身上,而如今能讓大家忽視了小傢伙的事,委實是件大事。

    原因其實不難猜,宋家近來缺錢,雖然賺得多,花銷卻永遠在跟著上漲,買房子時向蘇老爹借了一千五百兩,置地時又提前向鋪裡支了一千五百兩,也就是說身上揹負著整整三千兩的重擔,雖然待年中年尾分紅時都能夠還清,然對宋家人來說,仍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大包袱,每每叫人想起都心情沉重,而這件讓他們如此在意的事,自然是生意了。

    蘇老爹這日回來時眼神都恍惚了,拉著宋子恆問:“子恆可知近日發生了何事?咱們鋪子忽然來了許多客人,都點名要那十兩銀子一瓶的陳酒,且不只是一兩瓶,一開口便是幾十瓶的,咱們庫裡如今沒有這麼多貨,他們竟然也不介意,非要先付了定金下來,咱們何時運貨過來,他們何時來取今日一天光訂單便有好幾千兩銀子了!子恆可知這是為何?”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5 01:40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6 11:55 PM 編輯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對於生意莫名其妙的暴熱起來,別說蘇老爹不明所以,連宋子恆也是一頭霧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靜觀其變了,誰知道第二天的情形比昨日還要火爆些,蘇老爹親自在鋪裡都忙不完,連大牛小綠已經蘇太太都被店裡拉去救場了。

    夜間,蘇老爹數著這些訂單,眉頭深鎖,既高興又有些為難:“前兩年是存了不少酒留著現在賣,可婉婉也說了,這酒存的時日越長越珍貴,因此咱們不能一次性將先前存下的酒都賣掉,可照如今這個情形,不多賣些陳年的酒,怕是根本不夠賣啊。”

    宋有福在一旁搓手,遲疑道:“那……不然能多賣一些多賣一些?”

    宋子恆卻搖頭:“二哥,咱們如今一瓶兩三年的酒,能賣上十幾兩銀子,若存上數十年,一瓶賣個上百兩也未可知。”

    宋有福聞言忙道:“照這麼說,先前定下那些要一直存著不許動的酒,現在還是別動的好,可這般的話,咱們的酒若不夠……”

    蘇婉忽然出聲,看向蘇老爹:“爹,咱們其他鋪子上可也上了陳酒?”

    蘇老爹道:“自然有,總有一些人需要貴的。”

    “先將其他店裡的陳酒撤下來,全都運到京裡來,若顧客要鬧,可以叫掌櫃與他們商量,送一套貴的酒瓶給他們,同時價錢讓利兩成,這般想來便沒問題了。”

    蘇老爹繼續皺眉:“是這般,估計也還不夠。”

    “先看看罷,過幾日若還是這個情形,拿出以前的說法,每日限量賣多少瓶這樣。”說話的是宋子恆。

    蘇老爹這才點頭,稍微放鬆了些神色,卻又有些遲疑:“這法子好是好,然咱們在老家能這般做,是因著大部分人都認識,便沒人鬧,可如今這是京裡,聽聞京裡貴人多如牛毛,若他們不高興了,怕是咱們藉著安遠侯府的名聲,也不好太硬氣罷?”

    蘇婉笑道:“爹儘管放心便是,安遠侯是宮裡曾順妃的娘家,曾順妃又養育了三皇子,宮裡娘娘和皇子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我在外頭也聽過這傳聞,然見曾公子如此平易近人,還以為傳聞不可信,如今知道是真的便放心了,當務之急是將貨早日運過來。”

    “一下調這麼多貨過來,怕爹娘大哥他們會擔心,我待會兒修書一封,明日叫鏢局一道帶回去。”

    “子恆想得甚是周到。”蘇老爹點頭,想了想又道,“我估摸著這回鏢局運貨回來,順道也該把半年的紅利帶回來了,先別急著給我還錢,還是多置些地罷,照現在的情形,恐怕這些地還不夠呢。”

    宋有福激動中又帶些忐忑的道:“上回去看地,那侯府的管家說若咱們日後還要擴地,可以把周圍兩百畝都買下來,價格都一樣。”

    宋子恆看出了他二哥矛盾的心情,笑了笑,也不增加他的心理負擔,只是道:“等到時候再看罷,若要買地,趕在秋季之前便可,咱們先看看生意是不是真有這般好。”

    宋有福這才放開眉頭,笑道:“是這個理兒,咱們先看看這兩個月。”

    宋子恆點點頭,又問宋小芬夫妻:“姐和姐夫有什麼意見?”

    夫妻兩聽得早懵了,他們不比宋有福,宋有福畢竟是接觸過老家的生意,還算知道這生意有多賺錢,他們跟著宋家幹,也沒太大野心,送兩個兒子唸書,自個兒多存些錢給他們以後蓋大房子娶媳婦,這便滿意了,如今愣愣的聽著還要買幾百畝地,一瓶酒能美一百兩銀子啥的,根本回不過神來,聽到宋子恆問話連忙胡亂的搖頭,“你們決定好,我們是來幫個忙而已。”

    宋子恆卻不贊同的道:“日後葡萄場辦起來,二哥一人肯定忙不過來,姐和姐夫也是負責人,你們有何想法也該說一說。”

    這算是宋家的事了,蘇老爹並不插嘴,宋有福忙道:“三弟說的對,幫忙什麼的快別說了,當初請你們來,也是跟咱們一塊幹,有錢咱們一家人一起賺。”

    宋小芬看了丈夫一眼,張有根平日一個不苟言笑的漢子,激動的眼睛都紅了,連連點頭道:“我都聽你們的。”

    商量完,大夥兒才各自回了屋裡,蘇太太如今有孫子萬事足,不聽生意上的事,抱著宋良辰在兒童房裡陪他玩,宋良辰還不會走路,站不直,卻總喜歡攀著旁邊的東西站起來,還沒站穩腿一軟,又趴地上了,蘇太太以前見了還會心疼,自從發現小傢伙跌倒在毛毯地上,非但不哭不鬧,還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具一樣,恨不得再摔幾下的架勢,蘇太太不再管了,只站在一旁抱手圍觀。

    不過見外孫摔倒的次數有點多,蘇太太還是有些心疼的,便晃著手中的撥浪鼓,柔聲哄道:“良辰,來外婆這兒,快”

    宋良辰趴在地上看了蘇太太幾眼,忽然張開小嘴笑眯眯的喊道:“外婆!”小胖手也朝她伸過去。

    蘇太太頓時心花怒放,笑得一臉燦爛,蹲下身子張開雙手:“乖寶寶,來外婆這兒有糖吃。”

    蘇太太的話剛落音,先前還衝她揮手的小傢伙手又往上一伸,攀住上頭的欄杆,開啟新一輪的“爬起摔倒”運動,蘇太太張開的雙手這麼僵在空中。

    蘇婉在一旁笑道樂不可支:“我早說了這小子是個小沒良心的,娘今日終於見識到了吧。”

    “小孩子淘氣些而已,你小時候還沒良辰一半懂事呢。”

    蘇婉頓時撇了撇嘴,小傢伙再次摔倒在地時,咧著小嘴向蘇婉的方向爬過來,速度很快,三兩下到她跟前了,小胖手抱著她的腿,仰著小臉清晰的喊道:“姑姑!”

    蘇婉臉又黑了:“小笨蛋,你姑姑可不在這裡。”

    小傢伙似乎聽懂了蘇婉的話,歪了歪頭,片刻後吐出一句“伯伯”!

    蘇婉徹底無奈了,彎腰把人抱起來,小傢伙攬著她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幾口,笑眯眯的喊道:“娘!”

    蘇婉現在已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揍這小子了,總覺得他故意的怎麼回事?

    蘇太太卻伸手摸了把小傢伙的腦袋,道:“又玩出一身的汗了,我去叫他們打水來,快抱著良辰回屋洗一洗。”

    蘇婉點點頭,抓著小傢伙的手衝蘇太太擺了擺:“跟外婆說咱們回屋了。”

    小傢伙簡單利落的吐出兩個字:“外婆!”

    “乖寶,洗了澡好好睡覺。”蘇太太笑得眼睛都不見了,目送著女兒和外孫出了屋子,這才將燭臺吹滅,仔細關了門離開。

    蘇婉抱著小傢伙來到自家屋門口,還沒伸手,小傢伙已經主動伸出了小胖手推啊推,沒推動,扁了扁小嘴看著蘇婉,蘇婉非但袖手旁觀,還衝他咧嘴戲謔的笑了:“繼續啊,你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嗎,這點力氣都沒有?”

    小傢伙抿著脣看著蘇婉不說話,直到蘇婉伸出手做了一個推的姿勢,小傢伙這才也又伸了手,這次估計是使出了吃奶的力,一下把們推開了,頗有些氣勢磅礡的味道。

    “居然推開了?”蘇婉睜大眼,故作驚訝狀,在兒子臉頰親了一口“好棒啊大力水手。”

    小傢伙聽不懂她說什麼,但是也知道麻麻親了自己,正興奮著,有禮貌的回了蘇婉一臉口水,指著門咿咿呀呀的叫,親手把小傢伙帶到現在,儘管聽不懂他說什麼,作為母子的默契還是有的,蘇婉挑眉:“你要關上門再推一次?”

    宋子恆原本在屋裡點了燈寫家書,門被推開時便知道是自家娘子和兒子回來了,只是因為信還沒有寫完,他便沒擱筆,只是擡頭笑著看向門外,結果沒看到人進來,倒是看到他娘子細白的手伸進來將門關上,母子倆一個關門一個推門玩得不亦樂乎,宋子恆也不知道用什麼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無奈的搖頭笑了笑,索性趁著他們玩鬧間,先將信寫好。

    於是蘇婉和兒子玩這個幼稚的遊戲,一直玩到劉媽把熱水端過來,小傢伙還有些不樂意,指著門咿咿呀呀的叫,鬧著要繼續玩,這事宋子恆也寫完信擱筆了,用鎮紙將信固定住晾乾,自個兒起身走到門口,先前還鬧著要繼續推門的小傢伙,一見到爹出來,張開雙手撲了過去,二十好幾斤的重量,又是這般毫無預兆的一撲,蘇婉險些沒抱住,還好宋子恆反應快,一個箭步上來,穩穩的把人接住。

    小傢伙還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險,小胖手緊緊抱著宋子恆的脖子,回頭看著蘇婉咿咿呀呀,蘇婉臉到那時黑了,小傢伙,她沒開始教訓他,他先給她告起狀來了。

    宋子恆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小傢伙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估計在期待威武雄壯的爹好好揍總是不帶好他的娘一頓,結果明明答應得好好的爹,一轉頭便攬住了他娘的肩膀,小傢伙頓時愣住了,小嘴微張,估計有些接受不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撲上去掰著宋子恆的手,成功把他的手掰離了蘇婉的肩膀,蘇婉挑眉,剛在心裡想她兒子到底是不是人精變的,這麼小知道記仇,還不讓他爹自己,難道是想玩孤立?下一秒肩膀被小傢伙緊緊抱住,蘇婉忍不住噗嗤一笑。

    宋子恆也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小傢伙的屁股:“霸佔著我娘子,還不准我碰,你倒是霸氣。”

    劉媽將水兌好,又拿了小傢伙睡覺穿的衣裳,凳子帕子都準備好,這才低頭出去了,離開時一臉忍笑的表情,想來也覺得半大的孩子會跟老爹爭寵的畫面也太好笑。

    “行了,沒人搶你娘,先去洗澡。”宋子恆不顧小傢伙彆扭的姿勢,託著他肉嘟嘟的小屁股往屋裡走,一把坐在劉媽備好的矮凳上,麻利的脫著小傢伙的衣服,蘇婉仔細關上門和窗,不讓風透進來,又順便將宋子恆剛寫好晾乾的信裝進信封裡,這才回到宋子恆跟前,小傢伙已經被脫得光溜溜的,還不自覺,朝蘇婉張開雙手,蘇婉沒理他,看著宋子恆將他放進水盆裡。

    給有自主行動力的小孩子洗澡絕對是災難,要麼孩子怕水,哭著吼著不要碰水,要麼水如命,宋良辰是後者,別提多玩水了,宋子恆剛把他放進水盆裡,他的雙手雙腳開始活蹦亂跳的壓水花,自個兒濺了一身水不說,把宋子恆臉上身上也濺溼了,自個兒還渾然不覺,直衝著蘇婉咧嘴笑。

    宋子恆不動聲色的調整了小傢伙的位置,雙手瞬間固定住他的雙手雙腿,蘇婉這才坐下來,拿了帕子給他擦洗,小傢伙腦袋動個不停,還在用盡全身力氣掙扎,宋子恆不敢用力,冷不丁被他跳走了一條腿,小胖腿一擡一放,蘇婉毫無預兆的被他濺了一臉水花,伸手抹了一把臉,再睜開眼,見到小傢伙衝她笑得更開心了。

    蘇婉咬牙:“熊孩子!”

    幸好已經洗完了,宋子恆不顧小傢伙的掙扎,冷酷無情直接將他從水盆裡抱起來,擦乾身子換上衣裳,蘇婉已經出去叫人打水給她洗澡了。

    夫妻倆都收拾停當,躺到床上時已經過了戍時,宋良辰早呼呼大睡了,宋子恆熄了燈躺到床上,蘇婉這才問,“相公可有覺得今日一事,或許與于公子有關?”

    “還不清楚,不過長安兄似乎知道些什麼,那日與他商量提前支些銀兩出來時他便提了一句,不管支多少錢,地定要儘管多值些。”

    蘇婉想了想,“生意一事畢竟也與曾公子有關,該日有空相公直接問他便是,早些問清楚,也生得爹和二伯他們忐忑不安。”

    “我知道,後日我沐休,正巧長安兄也有空,到時請長安兄來家一聚。”宋子恆是每逢十日沐休一日,曾長安與他卻不一樣,他本來是家中安排的閒職,混個日子而已,家中也不期望他幹出什麼事業來,一干同僚也俱是遛狗摸雞的紈絝子,沒甚個上進心,上峰也睜隻眼閉隻眼,所以每日只管去應個卯,事後自個兒想幹嘛便幹嘛,因此宋子恆才能斷定曾長安有空。

    蘇婉聞言點頭:“這都六月份,正巧也該商議分紅了。”

    宋子恆笑著輕拍蘇婉的背,“娘子睡罷,這些事自有我們去操心。”

    又過了一日,店裡的生意還未見降溫,蘇老爹也不知該激動還是該頭疼了,他這幾日在提醒掌櫃教好夥計,等限量的名頭推出來,鐵定有人不滿,到時夥計的態度須得比平日還好上幾分才行,甭管客人如何生氣,都得好聲好氣的將人安撫好送走。

    宋子恆沐休前一日,送了帖子去給安遠侯府,到第二日,不但曾長安來了,于衡遠竟然也有空過來,笑眯眯的問宋子恆:“聽聞子恆有事要問長安,我琢磨著問他倒不如問我。”

    曾長安也不賣關子,在一旁開門見山的道:“我知道你想問鋪裡的生意,是表哥的功勞,跟我沒關係。”

    宋子恆這才問:“不知衡遠兄做了什麼?”

    于衡遠眉目含笑,頗有些春風得意:“你猜?”

    這人一開始還端得一本正經,等劉媽得了蘇婉的吩咐,把宋良辰抱出來後,終於繃不住了。宋良辰一瞧見於衡遠便整個人撲了上去,倒不是記性好,而是于衡遠自從點破了自個兒的身份,來這裡便不像當初一般穿著簡樸低調其實相對他而言,以前確實是低調了。今日穿了一身華麗錦袍,更顯得眉目如畫,如何能不入宋良辰的眼。

    曾長安倒在一旁不是滋味:“良辰還記得表兄?”

    于衡遠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伸手將人抱過來,小傢伙摟著于衡遠開始圖口水,笑容燦爛,眼裡根本看不到其他人,曾長安先前還有些不是滋味,這會兒已經為宋子恆點蠟了,良辰不記得自己沒關係,連親爹都沒瞧一眼,果然有對比才能出幸福感。

    不動聲色的將曾長安同情的眼神盡收眼底,宋子恆瞥了那頭親親熱熱好像親父子一般的兩人,溫和的笑道:“良辰,叫人啊。”

    于衡遠驚訝的反問:“良辰會說話了?”

    彷彿是回答于衡遠的問題,他的話剛落音,小傢伙便笑眯眯的衝他張口道:“娘!”

    于衡遠先前還笑顏如花的臉,瞬間黑了,宋子恆臉色也有些不好,有種搬起石頭來砸自己腳的感覺,不過兩人還算淡定,最不淡定的反而是最置身事外的曾長安,他直接將剛剛含進嘴裡的茶全都噴了出來,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好幾聲,一邊咳一邊捧腹大笑。

    在宋子恆和于衡遠幽幽的視線中,曾長安漸漸把笑聲收了,只是仍垂著頭忍笑,肩膀都在聳動。他表哥自來驕傲,最討厭別人說他女氣,上回被小傢伙的親娘明晃晃的暗示長得像女子一般漂亮,這回倒好,直接被小傢伙當成娘了,他該說不愧是親生的嗎?

    被小傢伙一打岔,等劉媽進來把人抱回去後,于衡遠也終於不再端著了,直接將來龍去脈和盤端出。

    事情還要從上次泡溫泉說起,聽了宋子恆的要求,曾長安靈光一現,不但吩咐下人記得每日給宋家送一桶泉水去,另外還要運兩桶回宮,孝敬太后和聖人這法子對別人不好使,宮裡戒備森嚴,不是什麼東西都能送進來的,不過於衡遠如今領職協理內務,下面的人正追捧著,運兩桶水也不過是幾句話的事。

    也正是別人做不了的事,于衡遠做了,太后感動的忘乎所以,拉著聖人道自個兒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果然沒叫她看走眼,都這般大了還是一顆赤誠之心,本是聖人給他的賞賜,他自個兒都沒享受,便只想著拿回來孝敬他們了,整個宮裡除了老三,誰還有這樣的心意?

    聖人不完全贊同太后的話,他還有個四皇子,是心愛的貴妃所出,自來最得他喜,在他眼裡老四才是最好的,不過老三也不錯,畢竟成年了,如今又領了職,到底比底下的弟弟更穩重些,當然比他上頭的兩個哥哥更是好了千萬倍。於是外邊流傳不務正業、不思進取的三皇子,卻是不聲不響的越過兩個哥哥,成為聖人心頭第二大得意的兒子,雖然遠遠比不上四皇子,然年紀小也小的好處,四皇子還沒到出宮建府的年齡貴妃倒是想著讓四皇子早兩年出宮,也好早日領職,發展自個兒的勢力。本來正在積極謀劃中,卻被于衡遠忽然協理內務的訊息震懵了,老三那個馬屁精,曾氏那賤人的手段他學了十成十,如今領了職還在宮裡繼續住著,她兒子卻出了宮,每日除了請安都不便進來見他父皇,如此一來豈不讓老三整日在聖人跟前諂媚?萬一聖人將老四拋在腦後了可怎麼辦?

    貴妃正左右不定,恰好聖人一句不捨幼子太早出宮,想再多留兩年,貴妃便安心叫兒子繼續在宮裡住著了,這正好如了于衡遠的意,四皇子越晚領職,他越能多撈點好處,畢竟聖人在寵老四,也只是把老四當不懂事的孩子,真要有什麼事,還是交給他這個常伴身邊的成年兒子更靠譜。

    是以于衡遠如今春風得意,因著頗得聖人的信任,前些日子太后千秋,他專門為太后敬上的紅酒,連聖人都甚是給面子的喝了幾杯,連贊好幾聲好酒,可為日後宮中御酒。

    也正是因為如此,蘇記酒鋪的春天來了。

    如此幫蘇記,于衡遠的解釋也很充分:“若非弟妹提醒,我也想不到這茬,如今權當感謝罷了,你們也別有負擔,好生受著便是。”

    在場都是聰明人,于衡遠為什麼這般做俱心知肚明,有些話不用點破,宋子恆和曾長安都點頭笑了笑,沒說話。

    于衡遠匆匆來了又走,走之前還要走了一件宋良辰的小衣裳,蘇婉不明所以,當時還好蘇太太在屋裡,聞言趕緊起身去找了件小傢伙貼身穿的肚兜,叫劉媽包了出去,坐下時才給蘇婉解惑:“有那一直不孕的,求了小男娃的衣裳夜裡睡時放到枕下,聽說這般便容易懷上,還能一舉得男。”

    蘇婉挑眉:“真的有用?”

    蘇太太戳了戳她的額頭:“你管人家有沒有用,于公子都親口求了,自然喜且相信咱們家良辰,不然誰家孩子的小衣裳不好求?若他家娘子能懷上,是咱們良辰帶去的福氣,若懷不上,也是他娘子沒這個命,你操什麼心。”

    蘇婉點頭,心裡想蘇太太還有些做神棍的天賦,于衡遠的“娘子”可不沒這個命,別說兒子,女兒都沒生出一個來。不過即便如此,人家還是穩穩的當了幾十年皇后,未來最尊貴的女人,還輪不到她來同情。

    蘇老爹和宋有福回來之前,于衡遠曾長安他們已經走了,蘇老爹他們有些失望,不過連忙問宋子恆:“曾公子可知咱們家的生意為何突然這般紅火?”

    宋子恆點頭,組織了一下語言,半真半假的道:“據說是前幾日太后千秋,聖人宴請群臣,席上三皇子為太后獻上咱們蘇記的紅酒,稱活血養身,再適合女子不過,太后甚喜,聖人見狀也品了幾口,當著群臣之面言此乃不凡之物,堪為皇家御酒,連聖人對咱家的酒都如此評價,是以京裡的達官貴人都以喝咱們蘇家酒為榮了。”

    “聖……聖人?”宋有福已經震驚的話都不會講了,他這輩子接觸過最大的官是里正,連村長那般受人尊敬之人,在里正跟前都很有些小心,他們更不敢造次,後來他親弟弟在京裡當了官,是從六品,他弟弟便一躍而成他接觸過最厲害的人,哪知到京裡來還見過大哥口中頂尊貴的侯府少爺,侯府少爺對他們一家都很是平易近人,宋有福覺得能與這般人物有所來往,已經是祖上冒青煙了,萬萬沒想到,連聖人太后這些活在傳說中的人物都喝過他們家釀的酒,還很喜歡的樣子,宋有福激動得幾乎要暈過去至於自家的酒成為達官貴人熱捧之物,他已經半點沒感覺了。

    連聖人與太后都喜歡自家的酒,達官貴人們也喜歡並不稀奇了。

    “三皇子為何進獻咱家的酒上去?”蘇老爹自詡見過市面,這時頑強把持住,表現得很理智冷靜的樣子,其實已經不淡定了,他話剛說出去,才反應過來,“前日女婿好像說過,曾公子是與三皇子是表兄弟,是以三皇子進獻咱們家的酒,也並無道理。”

    蘇老爹他們還沒完全消化這個驚人的訊息,宮裡負責採買的人下來了,按照平日,聖人親口說蘇家酒堪為皇家御酒,既可以理解為盛譽,也可以當作是旨意,但一般情況下都是前者,大家並不當真,畢竟皇家御供常有定數,所謂一個蘿蔔一個坑,添一家,勢必要擼掉另一家,可那常年供奉的人家都是與裡頭的人常打交道,交情和人脈不差,除非聖人親自下旨或者事後過問,不然是人都喜歡與知情識趣的熟人做生意。

    蘇記不一樣了,背後有三皇子撐腰同為已領職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叫他們來辦此事怕都要費不少挫折,到手裡捏著內務的三皇子這裡,卻只是一句話的事情,這便是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頂頭上司又是聖人之子的三皇子都吩咐下來了,低下的人辦事自然麻利,到蘇老爹跟前時已經帶了一臉笑意:“咱家姓黃,蘇東家喊咱家黃公公便是。”

    太監尖細的嗓音傳進耳裡,蘇老爹險些沒嚇一跳,旁邊的掌櫃在他耳邊低聲提醒了一句,他才連忙反應過來,著人備茶備點心,黃公公先前心裡頭還有些低估,這會兒見蘇老爹頗為上道,笑得更是一團和氣,隨蘇老爹去裡間喝茶,一邊道:“咱家此番是奉命來辦正事,不能久留,還請東家見諒。”

    “大人日理萬機,能抽空前來已是給蘇某面子,若大人今日委實有事,蘇某定然不便耽擱大人,只有一點,大人下回來可得多給蘇某些時日,蘇某定提前在楊鶴樓定上一桌,好好與大人喝上幾杯才是。”楊鶴樓是京裡最富盛名的酒樓,死貴不說,普通人家即便吃得起,也得提前半月定位置。

    黃公公便笑眯眯的回道:“咱家每月初一要出來採買一回。”

    喝茶聊天的功夫,便定下了宮裡每月初一來拉一回酒的事,蘇老爹上道的裝好兩瓶酒給黃公公:“大人來得及,蘇某沒甚好準備的,只能請大人見笑了。”

    送出去的同時還有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黃公公不動聲色的瞧了一眼,攏進袖裡,這才笑眯眯的提醒道:“太后與皇后娘娘都喝蘇家酒,每日睡前不斷,東家可得好生把好關,上得都必須是上等酒才行。”

    蘇老爹連連點頭,一邊感謝不已,一邊熱情的把人送出去,走之前,黃公公留下了一塊令牌,負責皇家供奉的人家都有這麼一塊,比金字招牌還管用,一將人送走,蘇老爹便著人趕緊掛起來,讓進店的人都好好瞧瞧,他們蘇家酒是宮中御酒!

    許是因為太激動,守著這麼快金字招牌,蘇老爹便有些不敢走,怕人多手雜,萬一夥計們沒注意,牌子被人給順走了可怎麼辦?便一直坐鎮店中,親自盯著這處,到打烊栓門時,他又開始擔心了,若夜裡有小偷來可如何是好?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揣在自己身上安全,於是家裡的人這才有幸看了一眼傳說中的金字招牌。

    蘇婉頭一次發現蘇老爹也這麼逗,不過笑完又心疼,若蘇老爹一直這般小心翼翼下去,終究是個負擔,這才道:“爹,也不是所有人都懂得識貨,便是有人夜裡潛進咱家店裡,要偷的也是銀錢與酒,漆黑一片的,又如何能注意到這塊巴掌大的牌子?”

    蘇老爹還有些不放心,道:“若他們是衝著這牌子來的,如何會發現不了?”

    還是宋子恆的解釋比較有力:“岳父有所不知,這塊牌子本身不抵甚麼,蘇家酒負責宮中供奉,已是記錄在案,便是咱們家的牌子丟了,報上去請宮中再給發一塊,別人拿著委實用不上,且若被發現,告上衙門還要受重罰的。”

    蘇老爹這才鬆了口氣:“我還怕牌子丟了,咱們供奉的差事也沒了,若如女婿這般說,倒是無可擔心之事了。”

    雖然牌子不擔心了,還有比這更頭疼的事,宮裡每月的定數下來了,都是要好酒,自然是陳酒了,如此一來本不夠的酒,能拿來賣的又得減不少,這也算是甜蜜的煩惱了。

    還好蘇老爹無意中把黃太監的提醒說出來,蘇婉忽然靈光一閃而過:“若是給宮裡的娘娘們用,新酒未必不如陳酒。”

    眾人正聚精會神的聽著蘇婉的主意,蘇婉道:“這酒不單單喝進肚裡可以活血養顏,用來美容更是效果甚好,我試過用它每晚敷一刻鐘的臉,甚至用來洗臉沐浴,新酒都比陳酒的效果更好而宮裡的娘娘們用,自然也是為著美容,爹你只要下回黃太監來,把美容的配方給他,再仔細說明,他便能懂。”

    宋子恆本來想點頭表示他娘子說得沒錯,自家娘子是如何美容,保持肌膚一直順滑光澤又白皙,他比誰都清楚,只是有些拿不準要不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個話題,不過幸好他這一遲疑,到讓宋小芬搶先了:“我記得小妹出嫁前,每日都會用這酒敷臉,一個月下來臉色白了許多,小妹還叫我用過,只是我覺得太浪費,便不捨得用。”

    有這麼有力的證據,蘇老爹再不遲疑,當即點頭道:“那便試試罷。”

    宋子恆卻忽然道:“不知這酒對男子可有效果?”

    蘇婉點頭:“應該男女都適用。”

    宋子恆於是咳了咳,有些尷尬的看了蘇老爹道:“子恆冒犯了,只是那負責宮裡採買的太監恐怕不會輕易信咱們口頭所言,倒不如岳父……示範給他瞧,畢竟有一個月的時間……”

    原本認真討論正事,忽然宋子恆這麼一建議,畫風倒有些變了,蘇婉先前還準備說什麼,聞言也連忙把頭垂下去,忍笑忍得很辛苦。叫蘇老爹這般大的年紀,還每日敷面膜,用紅酒洗臉啥的,畫面太美。

    反倒是蘇老爹,沉吟了片刻,當即點頭道:“子恆說的有道理,若能直接叫他瞧見效果,他也沒甚麼擔心的,討好了宮裡的娘娘們,他也少不了好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5 01:48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6 11:55 PM 編輯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因著這會兒是飯前,宋良辰一般要跟大家吃完飯,再去兒童房裡玩好久的遊戲才肯睡覺,是以這會兒精神頭正好,瞧見一家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蘇老爹手中,居然沒有關心自己,便有些不甘寂寞的啊啊啊了,手舞足蹈費盡了力氣,就是沒拉到注意力,畢竟大家現在都在討論正事,他一個人咿咿呀呀了好久,連平時專業的捧場王蘇太太都沒看他了,宋良辰心頭的失落可想而知。

    其實主要是因為小傢伙現在被蘇婉抱在懷裡,蘇婉不理他,導致他沒有半個觀眾,所以小傢伙不樂意,毫不猶豫的往側面一道,胖乎乎的小手拍向旁邊的蘇太太,蘇太太回神,什麼生意啊銀子啊,都比不上自家外孫重要,連忙心肝肉肝的將小傢伙接過來揉在懷裡,結果小傢伙只是把她當跳板而已,過渡到外婆懷疑,便張開雙手朝著外公撲過去,蘇老爹不疑有他,直接將人接住,託著放到腿上,小傢伙動作麻利,剛做好就從蘇老爹手裡將榮譽招牌給搶了過去了,揚著戰利品回頭衝蘇婉笑,一副揚眉吐氣的樣子。

    蘇婉:……

    她兒子真的沒成精嗎?

    無論如何,宋良辰還是成功靠自己的努力,重新贏回了全家人的關注,蘇太太笑得不行,把拿著戰利品的外孫抱過去一陣親:“真是聰明,你娘小時候可連你的一半都比不上。”

    雖然小時候的那人不是她,但是別人不知道,蘇婉還不想以後熊孩子真正能說話了,張口閉口就是“外婆說娘小時候不如我”之類的,為人母的尊嚴都蕩然無存了。思及此,蘇婉看了蘇太太一眼,抗議道:“娘誇良辰就誇唄,幹嘛每次都要拿我做對比。”

    “自然是讓你心裡有數,別對良辰要求過高了。”

    小傢伙雙手抱著戰利品異常得意,笑呵呵了好一會兒,又吵蘇婉張開手,蘇婉沒理他,他也不上心,直接把剛剛捧在懷裡當寶貝的東西塞到蘇婉手裡,蘇婉這才挑眉:“給我的?”

    小傢伙啊啊啊了幾句,又朝蘇婉張開手,蘇婉這才將人抱過去,“既然給我了,日後就不許再找我要,知不知道。”

    小傢伙聽不懂,只窩在麻麻懷裡甜甜蜜蜜的笑。

    蘇太太在一旁道:“瞧見了沒,良辰對你多好,平日帶他時也稍微溫柔些罷。”

    宋小芬不由奇道:“這麼小的孩子,竟知道孝順母親,日後不得了。”

    蘇婉摟著兒子沒說話,眼底的笑意卻更濃了,宋子恆也眉眼含笑的看了母子倆一眼,這才起身道:“該開飯了罷。”

    金碧輝煌的宮殿裡點著燈,夜間也亮如白晝,宮人各自埋頭幹事,動作卻清得連腳步聲都幾不可聞,再亮的夜晚仍舊是空寂一片,坐在榻上的宮裝麗人擡頭瞧了外頭一眼,嘆了口氣,中年嬤嬤附到宮裝麗人耳邊輕聲道:“小姐,林側妃這胎懷相不好,爺去瞧一眼也做不了甚,您還是早些用膳,休息好,也能養好身子不是?”

    宮裝麗人輕聲問:“什麼時辰了?”聲音在偌大的殿裡迴盪。

    “已到戍時了。”

    “我沒胃口,撤了膳罷。”

    “小姐”嬤嬤有些著急,還想再勸,宮裝麗人已經起身往內室走了,嬤嬤只得趕忙追上去,內室,女子坐在寬大的床上,從枕下捧出一件大紅色的肚兜,做工在她們眼裡看來甚是粗糙的,宮裝麗人卻如珍寶般雙手捧著,嬤嬤本來說的話,瞧見主子這般神色,便不敢多嘴了,只是用關切的眼神看著她。

    女子其實也沒流露出什麼神色,她是溫婉大氣的,連上便是淡淡的,瞧著也讓人覺得可親可近,此時感受到嬤嬤的目光,便擡頭看了她一眼,頓了頓,才開口問道:“奶娘,爺是不是已經對我失望了……”

    嬤嬤臉色微變,忙道:“小姐,慎言!”

    女子卻沒多大表情,又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小衣:“爺那般高傲的一個人,竟主動向人開口要這個,即便是這般我也沒有好訊息傳來,偏生那林氏進來才幾個月就有了。”

    嬤嬤蠕動了脣,好半響才道:“小姐身子弱,好好將養,應該很快便有訊息了。”

    女子卻搖搖頭,成親幾年,別說兒子,女兒都未曾給丈夫生一個,她其實早認命了,只是如今瞧見丈夫竟這般上心,難過的同時,也無端多了幾分愧疚,若不是自個兒拖累,丈夫怕是早有嫡子了,也是她太不爭氣,不然丈夫何至於對別人家的兒子那般上心?

    她雖不知那孩子是誰,卻知道丈夫隔段時間總會出宮一趟,回來後笑容得比平時要開懷許多,且每回只要丈夫出宮回來,便只會來她這裡,任憑側妃妾侍如何著人來請,理由花樣百出,丈夫都不曾走開。她先前還擔心,以為相公外頭有了得意的女子,畢竟有次相公回來衣裳都換了,穿著件新縫製的長袍,針腳細密,面料卻不算好,且樣式簡單,連個繡花都沒有,並不是丈夫喜愛的衣裳,想來那女子認識相公的時日還短,不夠了解他的喜好。那時她也惶恐過,差些就忍不住叫丈夫把人迎進來了,她又不是善妒之人,對方若真得相公的心,只要家世清白,至少能進門得個名分,何至於沒名沒份的將人安置在外頭?

    想到這兒,女子不由的吐了口氣,“還是奶娘那時及時拉住了我,不然我若真叫爺將莫須有的女子納進門,那才真叫傷了爺的心。”

    “小姐就是憂思太重,爺本無這個意,您想多了,什麼事也能想出來。”嬤嬤嘆了口氣,道,“快別想這些了罷。”

    “你說到底是個怎樣的孩子?”

    嬤嬤一愣,半響才反應過來自家小姐問的是什麼,斟酌了一下才道:“瞧這小衣還是新的,應該年紀不大,不過想來也是古靈精怪的性子,不然也不會得爺這般喜歡。”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許是家境不算頂好,衣裳用的是棉,而不是錦緞。”

    “然這針腳也是精心的,家境不用頂好,這般才能叫也放心來往,不至於讓人盯上。”女子又撫了撫手中的小衣,道,“爺近來在尋小孩玩的玩意兒,應該是給那孩子的禮物,說不得正是過生辰……”

    嬤嬤忽然道:“也有可能是滿週歲。”

    女子想了想,點頭道:“也是,難怪爺這般大費周章。”

    嬤嬤冷笑道:“虧得西苑那位還以為是在提前給她肚裡的準備了。”

    女子卻並不接嬤嬤的話,只是道:“奶娘,你說咱們也給那孩子準備些禮物如何?雖然爺沒說,我琢磨著卻是個討喜的,既然相公如此喜愛,日後定有見面的時候,倒不如先來往起來。”

    嬤嬤瞧見自家小姐精神頭好了,心下也高興,自然樂意她多轉移些注意力,忙道:“奴婢瞧著爺既然與那位這般來往,想是真心結交,倒不必弄些華而不實的物件,要人家家裡用得上才好。”

    “爺往常說我手藝好,不如我給那小孩兒縫件衣裳如何?”

    嬤嬤本來想說沒看過小孩兒,怕是不知道該做多大的,然而又難得見到自家小姐這般興致勃勃的時候,還是不忍心忤逆了她,最終權衡一下,道:“一歲的小孩子,相差倒是不大,只要小姐問問爺那孩子體型大概如何,大概就能把握了。”

    女子聞言高興起來:“等爺來了就問,咱們先開庫,小孩兒穿的衣裳面料可得好生選。”

    “小姐說的是,一歲的孩子面板嬌弱,確實不能馬虎。”嬤嬤面上作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配合,心裡卻微微酸澀,其實小姐也是喜歡孩子的,奈何肚子遲遲不見訊息。

    “若林氏平安生了兒子,就叫他養在我名下罷。”

    女子冷不丁說出這話,將嬤嬤嚇呆了,好半響才蠕動著脣道:“小姐,還不至於此,您這般年輕,調養好了身子,遲早能有自個兒的孩子,何苦要養別人肚子裡出來的……”

    女子卻擺擺手:“總不能叫爺名下沒個嫡子,林氏身份不低,把她的兒子記為嫡子,總比養其他妾侍所出的要好。”

    “可林側妃才剛進門幾月就開始恃寵而驕,若您真將她的兒子養在名下,日後她眼裡可還瞧得到小姐您?小姐……”

    女子卻搖頭:“行了,我只是這般想,爺未必同意,若林氏真生了兒子,她也未必樂意將兒子養到我名下。”

    嬤嬤這才終於舒了口氣,小姐說得對,以那林側妃的性子,若真得了兒子,怕就真瞧不上自家小姐了,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將兒子放到小姐名下的。

    趕在宮裡來人拉貨之前,第二趟出發去宋家村運貨的鏢局也將足夠的新酒運回來了,同時跟過來的人還有宋有根。

    宋有根這個時候過來倒不驚訝,這麼天大的好事落到自家頭上,怎麼說也要來看一眼才心安,然這只是其一,其二是葡萄成熟之際,宋有福他們要去各鄉各鎮大量收葡萄,收完葡萄又要釀酒如今有了宮中供奉,蘇記酒鋪根本不愁沒生意,唯一擔心的就是存貨不夠,原先買的地都不夠,又擴了兩百畝,原先定下今年釀酒的數量,自然也遠遠不夠了,因此即便宋有福和宋小芬夫妻在,人手仍是遠遠不夠的,宋有根過來也能搭把手,第三點是關於小傢伙宋良辰的,八月初就是小傢伙的生辰,滿歲宴,洗三和滿月家人都不在身邊,現在滿歲宴宋老爹他們恨不得親自過來,只是家中實在走不開,便由宋有根代勞了,算著時間,把葡萄收了回來釀,差不多一月就能成事,到時正好給侄子過了滿歲,還能趕回家與父母一道過中秋。

    宋有根不但來了,還帶了一筆鉅款,半年的分紅,蘇老爹一份,蘇婉一份,他都帶了上來,另有自家加起來的五成也都帶來還債。

    其實還債倒用不上這些銀兩,前幾天京裡的店鋪也分了一次利,除掉提前支取的一千五百兩,還能一次性將向蘇老爹借的銀子也都全部還清,能這麼土豪,是因為蘇老爹暫時不打算在京裡開店了,至少也等到明年,因為手頭沒存貨,一家店都夠嗆,哪還敢開兩家?

    當然宋有根帶來的錢也是很有作用的,買下剩餘的二百畝地,還能在山下蓋莊子,日後那裡就做大型的酒場,新鮮的葡萄一摘下來,當即就能釀成酒,也在莊子上做庫房,周邊哪兒要酒,都從莊子上調過去便是。

    宋有根聽得這裡的打算,心裡頭也是一團火熱,順道彙報了下家裡的情況:“家裡也又買了上百畝地,瞧著儘夠了,如今咱們村家家戶戶都種了十幾畝葡萄,每家都能賣個好幾兩銀子,他們也高興,打算年年都種,有條件還會多種些,是以咱們老家的葡萄夠用的,只是釀酒人手不夠,老叔一家全來幫忙了,吃住都在咱家,還是忙不過來,爹只得去找村長想法子,倒還真讓村長想著了,選了十來個平日就可靠的嬸子,又叫他們簽了什麼契,反正村長叔說不許洩露咱家的祕密,不然別說銀子沒有,還要捉她們去見官,她們的男人和孩子都要被逐出咱們宋家村,她們全都應了,來咱家釀酒,這才堪堪儘夠人手……”

    宋有福便在一旁點頭:“村長叔人一向不錯。”

    “可不是,聽說里正要走了,到時就是咱們村長叔做,誰讓咱們宋家村家家都過上富足的日子了呢?連知縣老爺來鎮上的視察時,聽聞咱們村,都點名誇了村長書。”宋有根嘿嘿笑了兩聲,頗有些得意,“村長叔原是想叫咱爹當下任村長的,他日後要是還能升遷,里正的位置也能給咱們做,不過爹不樂意,叫老叔去做。”

    宋子恆便道:“爹不做也好,咱們家這事都忙不過來呢。”

    宋有根又問:“不過有一事我鬧不明白,不是說新酒拿來京裡賣太便宜,不夠回本,所以都儘量推陳酒,為何這次又忽然要拉這麼多新酒過來?”

    “怕信裡寫不明白,便沒細說,這新酒實則是給宮裡貴人們準備的,陳酒口感勁道,然女子若要用來美容,到底不如新酒。”宋子恆簡單的解釋了一遍,又道,“且自半月前店裡上了美容專用酒,咱家的新酒未必就賣得不好,價格也不低了。”

    美容專用酒,這個名字蘇婉堅決不承認是她想的,她想的被全票否決,說名字稀奇古怪,沒人聽得懂,然後蘇太太取了這麼個簡單粗暴的名字,居然都認同了。不過創意是蘇婉的沒錯,其實也簡單,就是換了個包裝改頭換面罷了,按照現代的禮盒款,瓶子是專門燒的美人瓷,價格不低,用這瓶子一裝瞬間就高大上多了,還有異常精緻的專用布袋拎著,裡頭有個量杯,告訴客人每次用來敷臉洗臉倒多少,還有一塊精緻輕薄的白帕子,只邊角繡了漂亮的花紋其實就是蘇記的商標,仿造後世的面膜,剪出了眼睛鼻子嘴巴幾個洞,簡易的面膜紙便做好了。

    有了這些東西,檔次瞬間又上升了幾個層次,這麼一瓶酒,價格已經是店裡最貴的一種了畢竟是給宮裡貴人們用的高檔貨。當然如今還沒有打出這個品牌來,在店裡擺是先做個示範,下次黃太監來,也知道他們沒有糊弄他,誰料沒有宮中貴人專用這個金字招牌,這酒一推出去仍然每日能賣出個幾十瓶。

    解釋到這裡,蘇老爹道:“下次你回去,可以順道與鏢局一道,新酒賣得竟這般好,得再多存些貨。”

    宋有根也是一臉的喜意:“行,家裡還有呢,且今年釀的酒是去年的三倍,儘夠了。”

    宋有福道:“我估摸著京裡也能釀這麼多酒,跟京裡附近幾個村子打好招呼,他們村長願意直接將葡萄運到咱們這兒來,省出來的時間咱們可以多去別處收些葡萄。”

    宋子恆又道:“也不知良文他們在書院學得如何,自從送他們過去後,幾個月竟也沒時間將人接回來,正巧大哥也來了,不如明天去把他們接回來住兩日罷?”

    宋有根他們雖也想見兒子,權衡之下卻擺手:“不用,家裡正忙著,哪有時間去接他們?再說了,學業為重。”

    “就一兩日而已,哪就耽擱了?咱們家現在也有馬車,明日叫大牛親自去接他們回來。”

    宋小芬附和宋子恆的話:“正是因為忙不過來,等二嫂來了,也能幫一把不是?二嫂自來做事麻利著。”

    過了兩日,黃公公果然親自來了,瞧見蘇老爹白了一個色度的臉,果然是驚訝的,不過時人不愛拿男子外貌說事,黃公公平日採買受多了奉承,委實不用把小小的蘇記看在眼裡,然這家確是三皇子親自關照過的,後來聽得訊息靈通之人說蘇記酒鋪後頭有安遠侯府四少爺的影子,他這才明白,就算不把蘇老爹看在眼裡,他背後的曾四少的面子卻不得不給,因此顧忌蘇老爹顏面,權當沒看到他的變化,還是蘇老爹自個兒主動說起。黃公公聽得一愣,隨後眼底閃過一絲喜意,明白自個兒的機會來了,貴妃娘娘最是愛美的一個人,能將這東西獻上去,對她有作用,還愁自己不入貴妃娘娘的眼不成?

    黃公公倒也不怕蘇老爹蒙他,一來見到了蘇老爹的改變,二來這是蘇記的東西,他送上去也不過是借花獻佛,東西若真不好,自有蘇記頂著,再不然還有三皇子,自從三皇子協理內務以來,貴主子宮裡頭每月都要換一批瓷具,在他們這些有頭臉的公公姑姑耳裡,已經不是新鮮事了,若真捏著三皇子的把柄,貴主子高興還來不及,如何還會怪罪下來?

    黃公公打得一手好算盤,自然毫不猶豫的贊同了蘇老爹的安排,一時間皆大歡喜。

    宋小芬倒沒有說錯,李氏做人愛掐尖要強,幹活卻是個麻利的,只是不愛做家務,每每都偷懶扔給張氏,然每逢下地下田,她是家裡幾個女人中最厲害的,力氣又大,一個人抵一個半張氏,是以家裡幹活時李氏偷些懶,張氏倒也不會說什麼。

    知道家裡接她回來幹活,李氏也不生氣,她其實還有些得意,平日蘇氏如何得臉,到這時還不得站自己旁邊去?還是那句話,女人就得會幹活會持家,也就是小叔慣著蘇氏,自家男人又不是個能拿主意的,現在連小叔都要聽的大伯過來了,頭一件事不就是把自個兒接回去麼?李氏覺得婆家特意駕馬車來接自己,是件頂得意的事兒,等她回宋家村與人一說,誰都得對她肅然起敬!

    是以揚眉吐氣的李氏一回去,便特別賣力的投入幹活,她這個時候不偷懶,跟下地幹活時不偷懶是一個道理多賺點錢,都是自家的,沒得為了偷一點懶浪費了賺錢的大好機會。

    宋良文他們在家住了兩日,陪話嘮的小堂弟說了整整兩日的話,期間糾正過無數張冠李戴從稱呼,也就是孩子才能這麼較真,每聽小傢伙念喊錯一個人,便要認真的朝他解釋,再聽他喊對了才肯罷手,宋良玉原本還特意帶了書回來,準備教弟弟認字,結果沒想到還要先教弟弟突破說話這道大關,內心的失落可想而知。不過孩子們的較真倒也不是無用功,至少宋良辰不會再衝著別人亂喊爹娘了,其三最不容易出錯的是哥哥,可見一遍遍糾正的行為是有用的。

    蘇婉看得驚奇,同時也在反省,她一開始也給兒子糾正過,只是三五次之後,就發現他根本聽不懂,仍舊想怎麼喊就怎麼喊,完全我行我素,她就放棄了,且身邊所有養過孩子的人都告訴她這個時候叫不對人很正常,等懂事就能叫對了,良辰能這麼早開口,吐字還這麼清晰,已經比別的孩子不知聰明多少了。蘇婉聽得多了,就真以為如他們所說,便也順其自然等“他”自己懂事,現在發現小傢伙其實是能夠聽懂,只是要耐心多對他說就好,蘇婉既愧疚又慶幸,愧疚自己第一次帶孩子,也犯了教條主義的錯誤,更慶幸小傢伙還小,頂多就浪費了一兩個月的時間,倒也不算是耽誤。

    自此,蘇婉告誡自己要多給孩子一些耐心,說不準他回報過來的就是驚喜,比如從此後小傢伙再也沒有喊錯過的爹娘。

    得了蘇婉高度評價的小夫子們,住了兩日後依依不捨的準備回書院了,李氏主動表示要留下,她幹活麻利,釀酒這事幹得比誰都熟練,一個完全能抵兩個人用,還能盯著那些丫鬟婆子不透懶不亂弄。至於這群孩子,反正也有婆子在那裡照顧,他們平日都在書院,只夜間才回家住,倒也不怕什麼。

    於是李氏也家忙了整整一個月,到七月底才把所有的葡萄釀了,這個時候再也不嫌院子大了,宋家人沒有全部住進來,還空了整整兩間院子,便全部用來放葡萄酒,整日滿院的葡萄酒飄過來,宋良辰那個小吃貨,每每趁人不注意就從兒童房爬出來,飛快的朝香味傳來的地兒爬去,只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沒到院門口便被人拎小雞仔般拎著回屋了。

    葡萄酒一停手,宋有根幾兄弟也沒閒著,立即抽空去看了地,仍舊是安遠侯府的管家出面替他們把地買下來的,照例聯絡了春季給他們種葡萄的葡萄園主人,秋季也是種葡萄的好日子,便叫他們趁著天氣好,將剩下的兩百畝都種滿。

    當然他們兄弟幾個也順便看了下山腳下,考察了蓋莊子的位置,倒不急著現在蓋,家裡的酒只是在釀,離徹底釀成還有一段時日,得好生盯著,不能掉以輕心,再過不了多久又到了秋收之時,農忙時節不太好請工匠,乾脆先放著,索性山上也沒這麼快結葡萄,便是拖到明年後年再蓋莊子也使得。

    因著八月初就是宋良辰的生日,滿週歲是個大日子,不但要辦酒宴,更重要的是抓週,蘇太太宋小芬她們都是過來人,有條不紊的吩咐下人要備哪些東西,八月初一就忙活起來了,李氏也來湊了熱鬧,她沒急著回清遠縣,反正過兩日滿歲宴時還要去清遠縣接其他幾個孩子回來,她也就免得來回奔波,索性到時跟孩子們一塊回去便是。

    李氏對蘇婉很有些不滿,倒不會遷怒到宋良辰身上,一來宋良辰是宋子恆的兒子,李氏自來最敬佩這個小叔,若不是他,自個兒也不會成為女人們羨慕的物件,以前娘家姐妹還會說她嫁得不好,婆婆太窮太摳,到如今哪個不是巴著她,就指望從她指甲縫裡漏一點出來?當然她也不傻,該孝敬爹娘的,吃穿用她都不會小氣,也儘量照顧兄弟了,侄子的紅包她比誰都給得多,但是想從她手頭拿錢卻是萬萬不可能,她的錢都是她兒子的,日後她兒子娶媳婦蓋房子,就是兩個賠錢貨的女兒出嫁,她也能給上一份豐厚的嫁妝,叫她們在婆家也能像蘇氏和小姑子一樣腰板挺得直直的。

    當然了,李氏對宋良辰態度這般好,也不單單是因為敬重宋子恆的緣故,更想與蘇婉叫口氣。她覺得自個兒自來與蘇氏不和,不知吵過多少回架,然蘇氏卻是個奸詐的,對她兒子比對大伯家的兩個孩子都不差什麼,甚至因為她兒子年紀最小,還會偏袒一二,並沒有因著她的關係而遷怒她兒子,就這點子事,蘇氏不知被婆婆他們誇過多少回了,整個宋家村都知道蘇氏大氣不記仇,她當然氣不過,打量著場面功夫誰不會做?她真要做起來,做的要比蘇氏好上幾倍不可。

    因此種種,李氏上串下跳,力圖哪個地兒都插一腳,讓人知道她才是宋家最得意的媳婦兒,蘇氏什麼的,連持家都不會!

    對蘇婉來說,李氏心裡打什麼算盤她不管,只要李氏不沒事就撩自己,她也不會故意針對人,不過李氏對小傢伙的態度,她還真不驚訝,以前宋小芬來宋家住,最不樂意、當著大夥兒的面都敢刺幾句的人是她,如今去清遠縣照顧幾個孩子,也沒瞧見她對張志強兄弟苛待,反正幾個男孩子都長得白白嫩嫩的,氣色瞧著不錯對李氏而言,她的兒子總不至於比李氏眼裡純屬來自家吃閒飯的張家兄弟礙眼吧?

    為了準備小傢伙的滿歲宴,大夥兒都在忙碌著,蘇婉這個當娘的,不意外又成了最閒的人,當然也不算完全無事可幹,蘇太太準備什麼都要拉著她在旁邊看,學著點,萬一日後宋子恆外放,這些事都她都要會的,因著幾個孩子回來給她帶小傢伙了,小傢伙也樂於跟哥哥們玩,蘇婉這才覺得自己很閒。

    忙忙碌碌兩天,宋良辰滿歲的日子終於來了,因為這回家裡來了這麼多人,已經算熱鬧了,客人便也沒有請太多,還是原先來參加過暖屋酒的那些人。

    才一歲的小傢伙,還沒有人權,蘇婉便惡趣味的給他弄了個在現代很流行,古代應該算是稀奇古怪的髮型其實就是頭頂留一小撮頭髮,其他地方全部鏟光光,蘇婉以前合作過的一個小童星就弄這麼個髮型,把她萌得不要不要的,做夢都想生個這樣的兒子,現在兒子有了,長得也這麼好看,想來什麼髮型都能hold住,應該是圓夢的時候到了。

    蘇婉給兒子鏟這個髮型,連宋子恆都不知道,宋子恆當時洗澡去了,等煥然一新的回來,就發現兒子大變樣了,宋子恆絕對震驚,自家娘子的童心又一次重新整理了他的認知,腦子裡忽然閃過念頭,會不會有一天,他兒子都比娘子懂事?

    雖然震驚,等仔細看了幾眼,宋子恆竟然覺得還好,也不是想象中那麼難看,主要是他兒子長得像娘子,五官精緻,小臉蛋白生生的,別說只留一小撮頭髮,就是沒有一根頭髮,也依然是好看的,唯一讓宋子恆頭疼的是,明天客人們都來慶賀兒子滿歲,最重要的環節抓週,肯定都會圍觀的,那時候大家是看他兒子抓週,還是看他兒子與眾不同的新頭髮?

    更為難的是愛外孫如命的岳母,岳母大人瞧見小傢伙的頭髮變成這個樣子,肯定是要發飆的,他不想出個好的理由來,估計攔不住岳母大義滅親的衝動。

    於是據傳才高八斗文采斐然的宋狀元,第一次為了個理由絞盡腦汁,直到睡前也沒想出合適的解釋來,第二天起來自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給兒子戴上帽子。

    蘇婉:……

    不過等找了帽子出來,宋子恆又不捨得給兒子戴上了,許是因為昨天夜裡燈光暗,他都沒看清小傢伙的樣子,如今他穿著紅色喜氣的肚兜,眉心還被點了一顆又圓又亮紅痣,再配上這個頭髮,還真有幾分像畫像上觀音菩薩坐下的善財童子。

    小傢伙不知道宋子恆打量自己做什麼,這個年紀卻是最喜歡模仿大人的時候,遂也不吭聲,只留一雙大眼睛朝宋子恆水汪汪的眨呀眨。宋子恆抿了抿脣,將帽子拿過去比劃了一下,才在小傢伙頭上一放,還不等他不耐煩的掀掉,宋子恆已經把帽子拿起來了,果然戴上帽子要比這樣少幾分靈動。

    蘇婉在一旁抿脣笑,頭一次見到宋子恆左右為難的樣子,宋子恆收到她的視線,不由無奈:“你還有心思幸災樂禍,被岳母瞧見了,估計有你好看。”

    蘇太太正巧在外邊敲門,順勢推門進來的時候便問了一句:“子恆方才說什麼好看?”

    蘇婉一臉的自豪:“我兒子今天真好看!”

    “是嗎,我瞧瞧……”蘇太太迫不及待的繞過來,就看到趴在穿上小金童的模樣的乖外孫,頓時愛得不知跟什麼似的,忙上前把人抱起來,“乖乖寶貝,早說了你穿這身好看,偏你娘不讓,說什麼不雅觀,也是叫人無話可說,像你這般大的小人兒,可不都這麼打扮,有甚個不雅觀的?”

    蘇太太說著,手習慣性的摸上小傢伙的頭,結果手上光溜溜的,她立時呆住,這才注意到自家寶貝外孫今日有哪個地方不同,仔細打量著這個奇形怪狀的頭髮,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了,看著外孫比平日更叫人心疼的小樣兒,她委實沒辦法昧著良心罵女兒亂來,好半響才笑嗔了蘇婉一眼:“至此一回,這般胡鬧,小心良辰長大了怪你。”

    蘇婉也道:“等他長大了,再剪這樣的頭就不好看了。”她也不想以後兒子頂著越來越像自己的臉剪這種髮型,她是以坑兒子為樂,而不是坑自己。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5 01:59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6 11:56 PM 編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宋良辰這個造型,不僅震驚了蘇太太,在外頭等著小壽星出來的眾人,也都被震得半響說不出話來,他們的反應不比蘇太太淡定多少,不過到場的客人就含蓄多了,還有人為這個造型點讚的,說等自個兒生了兒子,也要弄個類似的造型。

    蘇婉覺得很自豪,一不小心又帶動一種潮流了。

    唯一畫風不對的是曾長安。

    曾長安比大部分客人來得都早,禮物也是精心準備的,一塊通體碧綠的翡翠貔貅。貔貅在本朝備受推崇,本身貔貅是瑞獸,寓意財源滾滾,象徵高官厚祿,據說開光過的貔貅還能辟邪擋災,給佩戴之人帶來福壽雙全。曾長安費力氣尋來的這塊翡翠貔貅,不僅玉質上乘,也是請大師親自開光過的,且為了符合小傢伙的形象,貔貅雕得精巧可愛,拿精緻的紅繩綁著,很是吸引小孩子的目光,宋良辰當場就喜歡上了,二話不說拽著東西往嘴裡送。

    最後還是當場給他戴在了脖子上,正好小傢伙穿著大紅的小肚兜,大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邊,與碧綠的翡翠貔貅形成鮮明的對比,更襯得面板更加雪白。更符合小金童的形象了。

    曾長安見狀忍不住又爆笑了一次,也幸好他來得早,不然其他賓客到場時見他這般毫無形象的大笑,估計也憋不住。

    週歲宴的重頭戲自然是抓週,抓週要備的東西都是蘇太太一手張羅的,印章、儒、釋、道三教的經書,筆、墨、紙、硯、算盤、錢幣、帳冊、吃食及玩具等,為了求個好兆頭,蘇太太嚴格把關,若不是怕不太好看,她連吃食玩具都不想放上去,看過清單後,宋有根又強烈建議把宋子恆的狀元帽添上去,看來是很想出一個一門雙狀元的傳說,蘇太太恍然大悟,趕忙添了上去。

    弄得宋子恆怪不好意思,他自來愛低調,不過胳膊擰不過大腿。

    到了抓週的時候,曾長安又臨時添了樣東西,是一把模樣精緻很吸引小孩子目光的金弓,頂著宋家人的目光泰然自若的道:“差些忘了,這是別人叫我添上來的。”

    這個別人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抓週開始了,主角被蘇婉抱著出來亮相,蘇婉把他放到鋪著紅布的地上,看著前面琳琅滿目的物品,小傢伙竟然半點沒挪動,他瞧見這麼多人圍真自己,人來瘋的本質顯露無疑,仰頭朝著五官秀麗的女眷們伸手要抱抱,蘇婉一臉慘不忍睹的別過臉,蘇太太著急的在旁邊小聲提醒道:“良辰,抓東西呀!”

    宋良辰耳朵很尖,立馬轉頭衝著蘇太太吐出一個字:“抓……”

    賓客們譁然。

    “才週歲吐字就這般清晰了,不愧是狀元郎的兒子。”

    “抓狀元帽呀,長大像你爹一樣,也做狀元郎。”

    宋良辰雖然聽不懂大家在說什麼,卻也知道是為自己捧場,頓時來了聊天的熱情,手舞足蹈的啊啊啊了幾句,女眷們紛紛捂嘴笑,也不急著看小傢伙抓週了,倒是很喜歡他這麼活潑的樣子。

    大家反應這麼熱切,小傢伙興頭上來,雙手往前撐,兩腳敞開的霸氣坐姿頓時變成了趴地。

    “動了,是不是要開始抓東西了?”

    大夥兒都興致勃勃的等著看他抓什麼,知子莫如母,蘇婉對此保留意見,果然小傢伙調整了姿勢後,並沒有如大家所期待的那般往前趴,反而小胖手撐在地上,身子往上拱,宋良玉驚訝的出聲:“小弟弟要站起來了!”

    大家都緊張的看著,幾秒鐘後,小傢伙果然直起了身子,小胖腿穩穩的站在地上,有女眷驚訝的叫出口:“真的站起來!”

    宋良辰不但站起來了,還向蘇婉的方向穩穩的邁了兩步,邁到第三步時一個趔趄,早已準備充足的宋子恆長手一揮,穩穩的把小傢伙撈進懷裡,宋良辰雙手抓著他的手臂,咯咯咯的笑了,小嘴巴咧開,露出小米粒般可愛的牙齒。

    在場賓客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宋子恆拍了拍他:“淘氣夠了,快去抓週。”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宋子恆的話,在宋子恆再次將他抱到琳琅滿目的物品前時,他終於不再左顧右盼了,快準狠的抓了狀元帽,準確無誤的戴在自己的頭上,只是戴歪了,兩旁的帽翅一高一低,看起來特別滑稽。

    眾人都莞爾笑了,許幼林看了眼宋子恆:“子恆兄,看來子恆有乃父之風啊!”

    雖然是很正常的一句話,蘇婉和宋子恆總是不自覺的想到小傢伙戴帽子的動作,因此許幼林這話聽起來就有些調侃了。

    先前說了,小傢伙這年紀正是愛模仿的時候,他令人頭疼的地方是模仿的動作總能惟妙惟肖,記性又好,看一遍就能學得像模像樣了,今日早上,客人來之前,宋有根提議把宋子恆的狀元帽添進抓週物品之列,宋子恆依言將帽子拿出來,蘇太太他們又提議讓宋子恆戴著帽子瞧一瞧,宋有根幾兄妹強烈同意,自家弟弟高中狀元,這般光宗耀祖的時刻,他們沒能見到他打馬遊街,已是遺憾,在家瞧一眼他戴上狀元帽的情形總沒問題吧?

    這樣的理由,宋狀元就是內心羞恥,也覺得不忍拒絕家人的期盼的眼神,只能在他們面前戴上了狀元帽,宋良辰當時也被蘇太太抱在手上,瞬間就學會了,方才戴帽子的動作,簡直神還原他爹戴的情形。

    是以聽到許幼林的話,蘇婉不由看了面色淡定、若無其事的宋狀元一眼,眼神戲謔。宋子恆無奈的朝她笑了笑。

    不過大夥兒的關注點還集中在壽星公身上,倒沒人發現夫妻倆的小動作。

    眾人剛驚訝完,還在熱烈的附和許幼林的話,下一秒又瞧見小傢伙動了,他戴上狀元帽還不肯結束,再一次從地上爬起來,戴著歪歪扭扭的帽子往前走了兩步,趴倒在地上,順手將金光閃閃的小金弓舉起來,回頭衝蘇婉得意的咧嘴笑。

    在場賓客這才真正驚歎起來,滿場譁然,止不住豔羨的朝蘇婉他們賀喜,滿口子嘆道這孩子聰慧,日後文武雙全,定能成為國之棟樑。

    蘇婉也驚訝,她不信抓週,自然也沒提前準備,心裡想就算她兒子抓了玩具和吃食也正常,小傢伙本來就是吃貨,但是他竟然表現這麼好,就真讓蘇婉驚歎了,再一次感嘆自己果然生了個湯姆蘇。

    小傢伙還不知道蘇婉在心裡這麼感嘆,被蘇太太忍不住憐愛的抱在懷裡,回身就朝蘇婉伸出手,蘇婉將他抱過去後,手裡便被小傢伙塞了把小金弓,眾人又開始讚歎有孝心。

    蘇婉面上雲淡風輕的應著。

    抓週禮以小傢伙出盡風頭後滿滿落幕,賓客們也盡興的離去,曾長安還沒走,蘇婉手裡一直握著小金弓,小傢伙有些霸道,送給她的就要蘇婉一定拿在手裡,一旦她有放下來的跡象,又固執的把東西塞進蘇婉手裡,蘇婉服了,只能一直拿在手裡,曾長安看了眼蘇婉手裡的東西,笑道:“要是表哥知道良辰這麼喜歡這把弓,也是高興的。”

    蘇太太好奇的問:“于公子今日為何沒來?”

    “咳咳……”曾長安清了清嗓子,笑道,“表哥最近有些忙,在……打理家族的產業……”協理內務,可不是“家族產業”麼。

    蘇太太點頭,一臉的贊同:“有座那麼大的玉山,確實要比咱們忙。”

    “咳咳咳。”曾長安又是一陣咳嗽,這回倒不是清嗓子,而是震驚了,家裡有座“玉山”的表哥曾長安忍著笑點頭,“伯母說的是。”

    不過於衡遠在幾人討論他的時候,毫無預兆的過來了,只是沒聽到討論的內容,有點不太懂表弟看自己的眼神為何這般詭異,後來知道是因為小傢伙抓了他親自準備的金弓,這才勾脣笑了,把自個兒準備的禮物送上去,開啟後宋家人的驚呆了,都看不懂是什麼玩意兒,蘇婉瞳孔一縮,不動聲色的挑眉,隨即又大夥兒同樣的眼神看著于衡遠,準備等他解惑。

    曾長安湊過去看了一眼,也驚訝道:“表哥這回下血本了啊,海外舶來的懷錶,宮裡都不超過五塊……”

    曾長安說完一頓,知道自己透露的有點多了,趕緊住嘴,不過宋家人倒沒有注意他話裡的深意,只是用緊張的眼神盯著被小傢伙摟在懷裡的東西,宮裡貴人都沒幾塊,這才是真正的價值連城,有價無市啊,生怕小傢伙一個手抖,把東西摔壞了如何賠得起?

    于衡遠瞧見眾人緊張的神色,揮了揮手道:“這玩意兒就是稀奇,倒不值甚麼,如今開了海運,日後只會越來越多。”

    說著又手把手教了宋子恆怎麼認時間,而後又送上第二份禮物,在其他人看來禮物只是中規中矩,然真正讓蘇婉他們驚到了。

    “內人給良辰做的衣裳,倒不知道合不合身。”

    宋子恆方才拿懷錶的時候還一派淡定,這會兒看著精緻的小衣,倒有些緊張了,“這……”

    曾長安眼神也閃了閃,笑道:“表嫂真是客氣。”

    于衡遠也笑了:“下回子恆沐休時,若有空倒不如去莊子上泡泡溫泉,帶上良辰一道。”

    抓週禮辦完,宋有根也踏上了回鄉之路,李氏帶了幾個孩子回清遠縣,家裡熱鬧的日子過去了,卻沒平靜多少,現在小傢伙會爬會走了,整日把家裡鬧得雞飛狗跳,一刻都不能少人盯著,蘇婉以前還想他長大了些是不是可以輕鬆一點,才發現災難永遠沒到頭的時候,一天到晚除了盯著他,沒有別的能幹的事了,為此蘇婉不得不為自己的未雨綢繆點個贊,兒童房的設施再過一兩月就準備齊全了,能趕在小傢伙學會上房揭瓦前,給他提供一個大鬧天宮的絕佳場所。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傢伙沒有玩伴,蘇太太他們陪他玩不動,最後估計還得她陪玩。

    到宋子恆下次是沐休時,正是中秋,因著中秋有三日假,頭一日放假是八月十四,于衡遠莊子上來了車接他們過去,莊子的管家親自過來的,一臉笑容的道:“主子早就吩咐下來了,吩咐小的務必安全將幾位接到。”

    宋子恆早知道于衡遠說話自來不允許人拒絕,心裡已有準備,見狀也只是叫管家稍後,讓小綠去房裡叫蘇婉準備,等他們母子出來的時辰裡,宋子恆不動聲色的問道:“衡遠兄家的女眷可一道來了?”

    管家笑容滿面的道:“主母頭一回來莊子,這才請您與夫人過去作陪,小少爺古靈精怪,想來能得主母歡心。”

    宋子恆點點頭,其實並不驚訝,上回衡遠兄那般說,自個兒就知道他不會無故叫自家過去,畢竟現在每日莊上都會送泉水過來,委實沒必要跑大老遠過去泡溫泉。且後來長安兄也透露過,衡遠兄新納的側妃都有訊息了,三皇子妃卻幾年未有訊息,想來也是急的,上回衡遠兄還特意開口要了他兒子的小衣過去……

    想到這兒,宋子恆眼神閃了閃,招了劉媽過來吩咐道:“你去叫太太多為小少爺準備件小衣,以備不時之需。”

    劉媽點頭:“是。”

    管家在旁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心下卻驚訝,看來宋編撰是知道自家主子身份的,連這回請他們過去是何意都知曉,想來主子與宋編撰的關係比他想的還要親近些,遂打定主意日後要再恭敬些。

    其實宋子恆不提醒,蘇太太也在蘇婉耳邊唸叨過好幾遍,蘇太太雖不知于衡遠的具體身份,在她心裡他已然是無比富貴之人,能夠交好自然再好不過,對方這般貴重的身份,看重她家乖外孫固然是因為喜愛,卻也有別的心思,先前不知還好,既然人家已經透露過一次,此後自家知情識趣一些,不用人主動開口,豈不更好?

    雖然蘇婉知道純屬白費功夫,然對方畢竟是未來皇后,膝下無子也能坐穩中宮之位,她去世後,不是她所出的新帝都寫了一篇能叫人動容的悼文,足以見得這位未來皇后的能力,先前她還沒往這方面想,可人家連橄欖枝都伸過來了,能抱上這條大粗腿,以後百利而無一害。蘇婉決定把節操丟掉,該刷好感值的時候絕不手軟,小傢伙貼身穿的小衣備好,又該他兒子上了據說是未來皇后娘娘親自做的衣裳,眉心點上漂亮的紅痣,好好捯飭了一番,精神飽滿的出屋了。

    在廳裡等侯的管家見到他出來,眼底閃過一絲驚歎,毫不吝嗇的讚道:“幾月未見,小少爺生得越發精神了,看著跟畫上的仙童也不差什麼,老奴自認見過些世面,委實是頭一回見這般出色的小公子。”

    小傢伙見了陌生人就高興,興奮的咿咿呀呀一陣,管家更是滿口子的誇讚,就差沒把他說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了。

    這些話蘇婉和宋子恆早已聽得差不多耳朵起繭了,一臉雲淡風輕的出了門,于衡遠家派來的馬車依舊豪華,一上車的時候竟然還一陣清涼,見蘇婉他們臉上驚訝,管家解釋道:“主母說路途遠,怕馬車裡悶熱,小少爺身子骨弱經不住,特意叫用布包了快冰放在裡頭,若覺得涼了再吩咐老奴撤掉去。”

    蘇婉搖頭道:“不用,剛剛好。”

    一路舒服的坐到于衡遠莊子上,皇子妃出行,跟于衡遠平時低調出來到底是不一樣,皇子妃是過了明路的,出來必要保持皇家的威嚴,儀仗必不能少,一到門口,蘇婉便感受到與上回來不一樣的氣氛,朝宋子恆看了一眼,宋子恆微微一笑,兩人同時踏了進去。

    大門外又侍衛,裡頭也有,莊子頓時森嚴不少,蘇婉這回才真正感受到古代森嚴的階級制度,原本進門還得通傳,他們倒沒有,剛走到廳外,一個打扮得體的中年女子正在旁邊候著,臉上帶著笑容,眼神卻頗為銳利的打量了幾眼,瞧見蘇婉懷裡衝著自個兒流口水小傢伙,目光倒是一頓,眼底染上幾分笑意,心道莫怪爺對這孩子如此上心,確實是古靈精怪惹人疼的模樣兒,想來自家小姐見了也能歡喜,頓時熱情的道:“是宋大人和宋太太罷?主子在裡頭候著了,宋太太這邊請。”

    說著又衝宋子恆客氣道:“爺在書房等宋大人。”

    管家在一旁道:“宋大人隨小的來。”

    宋子恆倒不擔心,朝自家娘子笑了笑,便隨管家走了。

    夫妻倆對兒子都有信心,宋良辰見陌生人,還真沒掉鏈子過,若三皇子妃長得再漂亮點,就更不用擔心了。

    嬤嬤領路時瞧著小傢伙眼睛骨碌碌轉,打量著周圍,比一般孩子活潑許多,配上這張可愛的臉,也是心癢,忍不住道:“小少爺身子重,宋夫人若是累了,不如讓老奴替您搭把手。”

    “良辰要不要奶奶抱?”

    嬤嬤忙道:“當不得,老奴敝姓吳,宋夫人和小少爺喊老奴吳嬤嬤便是。”

    蘇婉從善如流的改口:“嬤嬤抱好不好?”

    宋良辰稍微能聽懂些大人的話,又瞧見蘇婉目光看向吳嬤嬤,歪著腦袋似乎在考慮,隨後張開雙手,吳嬤嬤臉上幾乎笑出一朵花來了,抱過小傢伙,一邊不要錢的誇讚,一邊繼續領著蘇婉往裡走。

    走了幾步,宋良辰開始不耐煩了,看向蘇婉,蘇婉卻沒看他,因為已經到了,裡頭坐著一個端莊大方的年輕女子,她正在想要不要行大禮,劉媽在大戶人家當過差,曾無意中科普過若見到王孫貴胄時該如何行禮,不過正在蘇婉遲疑間,女子已經客氣的道:“弟妹不必見外,我早聽爺說過弟妹一家,雖是第一次見面,卻已把弟妹當自己人了。”

    蘇婉於是也福了福身,笑道:“我自來沒甚麼規矩,倒讓嫂子見笑了。”

    “都是自家人,這般客套作甚?”不愧是能穩坐皇后寶座的女人,三皇子妃三言兩語,給人的感覺已經把蘇婉當成親近之人了,朝她招手往自個兒身邊坐,蘇婉還沒動,小傢伙先行動了,吳嬤嬤年紀有些大,自然比不得太后替寶貝孫子看過無數大家閨秀,千挑萬選出來的三皇子妃,宋良辰又是個頗有眼力的,當下便拋開吳嬤嬤,熱情的朝三皇子妃張開小手,咿咿呀呀的要抱抱,三皇子妃莞爾,卻還顧忌著蘇婉的感受,忙道:“這是良辰罷?果真如爺所說活潑可愛。”

    蘇婉無奈一笑:“也不知隨了性子,最喜歡長得好看之人,剛學會說話那會兒,亂叫人,有一次竟抱著于公子喊娘。”

    三皇子妃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許是自家也的化名,不禁噗嗤一笑,“童言無忌,小小人兒這般古靈精怪,倒更叫人疼些。”說著,又朝吳嬤嬤道,“奶娘快把小人兒抱過來,我倒沒見過這般機靈的小傢伙,不能你一個人抱著過癮。”

    吳嬤嬤笑容滿面的把人放到自家小姐懷裡,意味深長的道:“多抱抱。”改明兒也生個這般古靈精怪的小主子。

    小傢伙甜蜜蜜的窩在美人懷裡,一會兒摸著她的宮裝,一會兒拽著她身上的珠子,要不然摸摸小手,時不時在美人臉上親幾口,三皇子妃半點不耐煩,反而抱著小傢伙不願意撒手了,吳嬤嬤也在一旁頗為欣喜:“小少爺與小姐竟這般投緣。”說不得真能給小姐帶個兒子來。

    三皇子妃喜歡小傢伙,與蘇婉說話也漸漸隨意起來,蘇婉這人本來就沒多大尊卑觀念,對著未來皇帝都能調侃時就調侃,在未來皇后面前更家放得開了,好似不懂他們的身份一般,把曾於二人初見小傢伙的糗事都倒出來了。

    三皇子妃抿脣一笑:“我倒爺為何回來時無故換了身衣裳。”差點叫她誤會一場。

    吳嬤嬤在一旁湊趣道:“還是爺平日不愛穿的青衫,小姐險些以為爺換了性子。”

    蘇婉笑了:“這般簡樸的衣裳,確實不像于公子常穿的衣裳。”

    三皇子妃笑道:“據聞宋大人風度翩翩,怕是隻有他穿得出青衫的風骨。”

    吳嬤嬤又道:“且那長衫做工精細,已是難得,宋夫人好手藝。”

    蘇婉又笑道:“嬤嬤誇錯了,我自來拿不起陣線,不過若是論打牌,倒真稱得上一句精通。”這般便是毫無顧忌的說自己正事不行,光會玩樂了。

    吳嬤嬤一陣語塞,沒見過這般自爆缺點的人。

    三皇子妃愕然過後倒又笑了,“弟妹通達,難怪能生出良辰這般古靈精怪的人兒。”

    正說話間,三皇子妃懷裡的小傢伙開始折騰起來,七扭八扭的要往蘇婉身上倒,三皇子妃一陣緊張:“怎麼了,可是我哪裡沒抱好,弄疼良辰了?”

    “嫂子不必驚訝,他是到了喝奶的時辰。”

    吳嬤嬤聞言一頓,她只瞧見宋大人夫妻過來,未曾見到奶娘,自家這邊也沒準備。正左右為難間,蘇婉已經把小傢伙接過去了,朝她們道:“容我回避片刻。”

    三皇子妃有些發愣,吳嬤嬤卻反應過來,忙壓下心頭的驚訝,不動聲色的朝蘇婉道:“宋夫人隨我來。”

    將蘇婉引到旁邊的廂房去了,又使了個丫鬟候著,這才回到自家主子身旁,感嘆道:“這宋夫人倒是個妙人,她生小少爺之時,宋大人已考中狀元,被聖人欽點入翰林,何等榮耀?已是有身份的人家,卻還是堅持自個兒奶孩子,莫不正是因為如此,才能引得宋大人對她一如當初?”

    三皇子妃搖了搖頭,有些怔忪,方才小人兒在自個兒懷裡好好的,轉過頭卻那般依賴母親的表情,著實讓她有些觸動。身份貴重如她,竟有些羨慕別人了。

    蘇婉餵了孩子回來,宮女來報池子備好了,請兩位移步。三皇子妃身份尊貴,原是分開泡澡的,蓋因捨不得宋良辰,倒主動提議一塊泡溫泉了,吳嬤嬤也在旁邊笑道:“先前聽管家叫人準備木盆,我還驚訝,得知是為小少爺準備的,便更想瞧一瞧了。”

    都是女人,蘇婉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的點頭了,有人已經備上浴衣,就是比裡衣輕薄一些的長袍,仍舊將人包的嚴嚴實實,蘇婉和三皇子妃各自換完浴衣回來,見屋裡熱氣嫋嫋,怕小傢伙熱著,吳嬤嬤已經動手在給他脫外衣了,瞧見裡頭做工精緻的小肚兜,不由驚喜道:“小姐親手縫的衣裳,小少爺穿著倒真合身。”

    三皇子妃聞言也走過來:“我瞧瞧。”

    小傢伙已經半光著姿勢豪放的坐在木盆裡了,瞧見美人探過臉來,竟然調皮的用手在旁邊的池子裡鞠了一把水,全往三皇子妃臉上撲去,三皇子妃冷不丁被撲個正著,竟也沒生氣,接過吳嬤嬤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臉,看著小傢伙燦爛的小臉,忍不住伸出纖纖細指點了點他的小鼻子:“你娘沒說錯,果然是小淘氣精。”

    蘇婉警告的看了小傢伙一眼,道:“嫂子可別慣他,該說的還得說。”

    “他小小人兒,能懂什麼,說不準在跟我玩呢。”

    哪知小傢伙收到蘇婉的眼神,竟低了頭,有些心虛的模樣。

    吳嬤嬤驚奇:“他竟能聽懂宋夫人的話?”

    蘇婉無奈道:“想是並沒聽懂,不過也知道自個兒犯了錯,在裝可憐呢,不知多磨人。”

    吳嬤嬤聞言便笑道:“等小少爺懂事了,慢慢教也行。”

    三皇子妃和蘇婉先下了水,小傢伙又在岸邊興奮的要往裡撲的模樣,吳嬤嬤小心把木盆往水裡推,蘇婉和三皇子妃一人一邊扶著,還要顧著不安分的小傢伙不讓他撲進水裡來,是以丫鬟在門外報說那頭爺想叫人把小傢伙抱過去的時候,蘇婉真的很想說你們隨意,只是三皇子妃瞧了吳嬤嬤一眼,吳嬤嬤便意會的點頭,回絕了外頭的丫鬟,笑道:“去回了爺,主子正抱著小少爺捨不得撒手呢。”

    蘇婉只能默默的嘆氣,自個兒揹著這個包袱,三皇子妃也熱得出了一身汗,看著卻是樂在其中的樣子。

    這趟抱大腿之行,小傢伙表現滿分,臨走時三皇子妃依依不捨,小傢伙卻倒在蘇婉懷裡睡得可香了,蘇婉忍著手痠向未來皇后告辭,見到在外院等自己的宋子恆時,才終於解脫了,把包袱交給他,宋子恆抱著兒子,關切的問了蘇婉一聲:“還好罷?”

    蘇婉還沒回答,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于衡遠噗嗤一笑,“子恆把我這兒當龍潭虎穴了?”

    曾長安在一旁解圍道:“玩了一日,良辰怕是累了,早些回去休息罷。”

    于衡遠也並不是真介意,他自來是這性子,聞言倒是招來管家備車。

    回到馬車上,蘇婉靠在宋子恆肩上長吁了口氣,宋子恆不由緊張,“怎麼了?”

    “頭疼。”蘇婉道,“那吳嬤嬤說良辰這般,再喝奶也無用處了,倒不如斷了,還可以好好吃飯。”

    宋子恆聞言道:“那吳嬤嬤看著見識非凡,想來不會亂說。”

    “可是良辰不樂意怎麼辦?吳嬤嬤說若孩子黏母親,最後離開幾日不見他,不然是斷不了奶的,可良辰哭起來就哄不住,性子又倔,我怕真走了,他出事怎麼辦,還聽聞女子戒奶時,那兒也會痛,會漲奶……”想到這兒,蘇婉就忍不住的後悔,“早知今日,就該請奶娘的。”

    宋子恆伸手摟住蘇婉的肩,安慰道:“岳母和大姐她們都有經驗,咱們先問清楚在準備不遲。”

    睡得一臉幸福的小傢伙還不知道,自己的黑夜即將來臨。

    無論是蘇太太還是宋小芬,對於斷奶的感受都是一個“你孩子都生了,還怕這點難受不成?”蘇婉最怕這種你懂得的眼神,因為這往往意味著滋味確實很不好受。

    但是再怕,該行動的還是得行動,蘇太太和宋小芬都覺得母乳最好,本想建議蘇婉再過幾月斷,為了保險起見,宋子恆還特意請了精通婦科的大夫仔細詢問,對方與吳嬤嬤一般的說辭,又看過小傢伙,覺得他身子骨健康,正是斷奶的好機會,於是轟轟烈烈的斷奶行動開始了。

    蘇婉準備得很充分,為了一次性成功,還跟宋子恆分居了,宋家院子大,她特意搬到另一間院子裡,小傢伙隨時有人看著,絕對摸不到這裡。

    雖然分居,宋子恆仍逮著點時間就過來看蘇婉,因為蘇婉漲奶,這個時代又沒有吸奶器,只能宋大人代勞了,本來是幹一件很嚴肅的事,但畢竟情形特殊且香豔,時常進行到後面都有些心猿意馬,然宋子恆又不敢逗留太久,宋良辰晚上習慣了跟爹娘住,蘇婉已經不在了,若回過神來連宋子恆找不到,恐怕更要哭個不休了,所以夫妻生活每每不能盡興,一直吊著,再次相聚時又情熱,永遠只滿足到一半,如此不斷迴圈,既折磨又有些回到了當初激情的感覺,蘇婉的注意力倒是成功轉移了,翹首以盼著宋大人早些過來,無比珍惜相聚的片刻時間。

    夫妻倆又有了當初蜜裡調油的感覺,一開始蘇太太還不放心,過來瞧幾眼,到後來索性丟開了,只守著哭鬧著要母親,人都瘦了不少的心肝外孫。

    然而準備了這麼充分,蘇婉與宋子恆仍低估了他們兒子的固執,宋良辰鬧了整整十天,終於不再整日哭鬧了,到了飯點時,蘇太太給他餵飯他也乖乖吃著,以蘇太太過來人的經驗,覺得差不多斷奶成功了,便叫蘇婉搬回來,然而一見到蘇婉,小傢伙又撲上去尋著要喝奶了,不肯吃飯,蘇婉只得繼續躲著他,再過了幾日回來,小傢伙固態重萌,簡直不知道何為見好就收。

    蘇婉都心塞了,折騰了整整一個月,明明是正經夫妻的兩人也過了整整一個月偷情般的日子,情趣是有了,可是兒子一直鬧下去,她也難受,最後索性不折騰了,小傢伙終於如願以償的再次撲到親娘懷裡,結果已經吸不出奶了。

    於是才一歲多的宋良辰,從親娘那裡學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成語釜底抽薪。

    這一招是真的叫人措手不及,固執有原則如宋良辰,堅持了幾日仍舊嘗不到記憶中的美味後,也不得不索然無味的放棄了。

    終於斷奶成功,蘇婉恨不得敲鑼打鼓慶祝一番,並且發誓如果真要生二胎,打死都不自己餵奶。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5 04:54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6 11:57 PM 編輯

第一百一十五章

    帶孩子時,日子總是過得飛快,一眨眼又入冬了,入了臘月,宋良文他們書院放假,李氏帶著一群孩子回來,又開始試圖在持家方面碾壓蘇婉正逢年底置辦年貨,無論蘇婉買了什麼,李氏幾乎都要挑一道嘴,儘管蘇婉打算就一個多月的時間,忍了便是,這會兒也覺得頭疼,索性拿了一百兩出來,“年前鏢局會回鄉一趟,給家裡置辦的年禮還有些不齊,大姐和二嫂一道去街上看看還要添些什麼罷。”

    李氏眼疾手快,蘇婉銀子剛拿出來,她瞬間就攏到了懷裡,好難得給蘇婉露了個笑臉:“既然弟妹找我幫忙,我定好好把年禮置辦了起來。”李氏估摸著就是添些東西,用不著一百兩,且到時她好好殺價,走這一趟倒能刮下不少錢,至於大姑子跟她一道,李氏也不怕,大姑子都嫁出去了,還帶著丈夫兒子賴在娘家吃喝,本就氣弱,給她分幾個銀子,她定不敢與別人說。

    拿了銀子的李氏熱情高漲,動力十足,發誓要備許些物美價廉的年禮,便沒什麼精力來找蘇婉的茬了。

    不過李氏回來叫人頭疼,一群孩子卻把蘇婉給解放了,宋良辰現在會說會叫,會跑會跳,自己有的訴求都能毫不客氣的提出來,有些過分的要求不答應他,他也不哭,就是在你耳邊如唐僧般念個不停,當然他能自個兒拿到的就更簡單了,小傢伙愛吃甜食,尤其是糖,喝水吃飯都恨不得拿糖拌一拌。

    作為親媽,蘇婉是捨得管孩子的,小傢伙每天池塘都由定量,甭管他怎麼眨著大眼睛賣萌,還是水汪汪的眼睛裡蓄滿控訴裝可憐,蘇婉都無動於衷,於是漸漸的養成宋良辰一個習慣,能自己動手的,絕不開口求人。家裡人手多,總有人一不小心把糖擱在茶几上,還以為宋良辰不會注意到,偏偏人家眼睛厲害著,趁人不注意,吭哧吭哧的拖著玩具小馬到茶几旁,小胖腿踩在上邊,順順利利抓了一把糖下來,不過他這麼小還不知道隱匿證據,不高興就從小馬上摔下來,也不哭,一骨碌爬起來,手裡抓著滿把糖就往外跑。

    動靜這麼大,哪能逃得過大人的視線,最後多半還沒跑到門口,就被人贓俱獲的抓回來了,還好他往外跑的途中沒忘往自己嘴裡塞一把糖,被抓回來時仍塞滿嘴的衝蘇婉笑,看起來很有些得意,蘇太太抱著外孫一個勁的誇讚聰明伶俐,要不是蘇婉看著,她恨不得再往外孫懷裡塞一把糖。

    至此後,蘇婉只能嚴厲禁止下人,但凡小傢伙視線所及之處,不能出現一塊糖,不然就等著被罰款。

    儘管如此,小傢伙還有很多不能一次性滿足的愛好,每日與蘇婉鬥智鬥勇,就為了讓自己徹底滿足一次。

    現在孩子們回來了,一群的哥哥們,能陪他玩聽他說話看他表演,導致宋良辰每日都高高興興的,半點想不起來折騰老媽。蘇婉這才舒了口氣,蘇太太還在旁邊道:“現在就頭疼,等良辰再長大些,能幹壞事了,你就等著哭吧。”

    蘇婉不由頭疼的扶額:“這小子怎麼這麼皮,整個一混世魔王,肯定像他爹。”

    蘇太太嗤笑:“子恆那樣兒一瞧就知道,小時也是個乖巧伶俐的,我覺著良辰倒更像你小時候。”這個時候,蘇太太也不能昧著良心誇外孫乖巧懂事了,不過仍是補上一句,“不過比你聰明多了。”

    “娘你說笑呢,我小時候可沒他這麼皮。”

    蘇太太笑了笑,道:“不然你趕緊給良辰生個弟弟或妹妹,到時候要帶弟弟妹妹,說不準良辰就懂事了。”

    蘇婉對這種說法表示嚴重懷疑,期待熊孩子不熊,估計她只能坐在樹上等了,萬一再生一個又是熊孩子,連幹壞事都有伴了,家裡就等著被大鬧天宮吧。

    至少在目前,蘇婉和宋子恆都沒有再生的打算,先前她在縣裡配的避子丸,宋子恆拿著去問過京裡的大夫,得到的回答是可以繼續用,對身子副作用不是太大,平時注意滋補調理便是。

    年底這一陣,蘇老爹不在京裡,自女子專用的美容酒推出後,新酒變相漲價,銷量也直逼最貴的陳酒,蘇老爹又瞧中盛京的市場了,趁著年前要在盛京開一家鋪子,宋有福手頭的事忙完,本想帶著妻兒侄子們回老家過個年,年後再來京裡,卻被蘇老爹拉著去盛京幫把手了。

    鋪子是半月前便開起來了,不過一切還沒上軌道,估摸著蘇老爹他們回來,直接就可以過小年了。

    在京裡的日子一年比一年熱鬧,今年過年還有個做什麼都愛插一腳的熊孩子,單單用熱鬧來形容還不算特別貼切,那叫一個雞飛狗跳。

    宋子恆從外邊回來,就看到他兒子小炮仗似的從屋裡頭衝出來,身後是他娘子難言怒氣的臉色:“宋良辰,你給我站住!”

    小傢伙小胖腿還以為自己跑得很快,誰料三兩步就被他娘拎住了,拎小雞仔的姿勢自從養了個兒子,蘇婉覺得自己都快變成大力水手了,以前是弱不經風,現在隨隨便便拎起幾十斤的小傢伙無壓力,還能空出一隻手來教訓他。

    小傢伙被抓著也沒哭沒叫,就是小短腿在空中費力的掙扎,蘇婉已經一掌拍在他屁股上了:“越來越厲害了啊你!”

    才剛剛拍一下,屋裡頭的蘇太太宋小芬他們已經忍不住衝出來了,宋小芬拉著蘇婉:“弟妹,彆氣了,良辰這不是年紀小不懂事嗎……”

    蘇太太英勇的把外孫解救出來,揉在懷裡一陣心疼的道:“你這小小人兒也是倔,被揍了都不吭聲,不喊疼不求情,你娘不揍你揍誰?乖乖,那一巴掌拍下去,外婆都替你覺得疼。”

    蘇婉無奈:“娘,你別亂教他,教的他以後只要犯錯被教訓就開始哭嚎求救,還怎麼管教?”

    蘇太太臉色頓時有些訕訕的,小聲低估道:“這不是你方才那一掌打得狠嗎,我瞧瞧……可憐見的,穿這麼厚的衣裳,屁股都紅了,可見有多用力,你以為你打棉花啊?”不過雖是如此說,蘇太太也覺得自己剛剛說的有些過,又摟著外孫道:“方才是外婆說錯話了,小乖乖聽了可千萬別當真。”

    抿著脣沒說話的宋良辰,終於擡了頭,看向外頭,“爹!”

    蘇婉幾人一驚,這才注意到在前面看了不知多久的宋子恆。蘇婉還驚訝的問:“你幾時回來的?”

    “你拎起良辰的時候。”宋子恆似笑非笑的看了蘇婉一眼,心情委實複雜,自家娘子以前眼裡都是他,現在得往後排了,關注點都集中在親兒子身上,連個眼尾都不一定能留給他。不過宋子恆又看了雙眼亮晶晶盯著自己的小傢伙,抿了抿脣又問:“良辰做什麼了?”

    蘇婉一提這個就來氣,怒道:“也不知他從哪裝了一兜泥巴回來,往茶壺點心盤裡頭弄得到處都是。”

    宋良辰聽懂了蘇婉是在說自己,頓時揮著小手朝宋子恆道:“吃……好吃……”看起來還很有些興奮的樣子。

    “現在沒得吃了,犯這麼大錯還想吃好吃的?想的倒美。”蘇婉看了他一眼,“今天不許吃晚飯!”

    聞言,蘇太太頓時抱著小傢伙一臉戒備的看著蘇婉:“不就一壺茶几盤點心嗎,多大點事,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至於飯都不讓人吃嗎!你這當娘的真真是是狠心,良辰現在正長身子,不吃飯如何受的了?”

    宋小芬也在一旁勸。

    罪魁禍首的小傢伙卻什麼都沒察覺的樣子,探過頭還衝蘇婉笑,蘇婉頓時氣絕。她生氣的倒不是本身,宋良辰才一歲半,犯錯其實是正常的,因為他完全不懂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沒有是非觀念,不知道這事是不能做的,所以才需要教,需要引導,蘇太太她們的舉動,讓她暗暗心驚,蘇太太有些過於寵孩子了,她才剛剛開始管教,蘇太太反應比她還大,雖然理解對方的心情,可是想想原主的性格,蘇婉委實不想自己兒子也被寵得那般無法無天。

    或者女人都愛胡思亂想,蘇婉覺得自己已經瞧見了小傢伙只要一犯錯就躲在蘇太太懷裡,半點不知悔改,還衝她得意的笑的場景。

    蘇婉臉色頓時拉下來,強忍著怒氣對蘇太太道:“娘,你先放開他,我不打他,就跟他講講道理。”

    蘇太太仍有些遲疑:“良辰還小呢……”

    “正因為小,才需要好好教,不過岳母說的對,與他仔細說他也聽不懂。”宋子恆把一切盡收眼底,這才上前道,“不然罰他去屋裡面壁思過罷,到飯前才能放出來,期間誰也不許去瞧他。”

    宋子恆說話,蘇太太委實不太敢反駁,倒是宋小芬多說了兩句:“不至於罷,小孩子都皮,良辰這樣兒委實是聰明伶俐的……”

    蘇太太在心裡點頭,不是她攔著不讓蘇婉教訓,委實是這事太小,不值一提,更不值得這般小題大做其實在蘇太太心裡,非但沒覺得小傢伙做錯了,反而覺得他的年紀能有人家兩三歲小孩的行動力,真叫人自豪呢!

    “錯了便是錯了,他年紀再小,也該有個做錯了事要自己負責的概念。”宋子恆雖然依舊笑著,態度卻比蘇婉看著堅決多了,至少他的態度擺在這裡,蘇太太和宋小芬便都遲疑著,最後還是沒能開口,宋子恆已經朝蘇太太伸過手來,“良辰,過來。”

    小傢伙還以為他爹要帶他去玩呢,樂呵呵的大半個身子撲到宋子恆懷裡,小胖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都這般了,蘇太太再不能不撒手,只能看著乖外孫樂呵呵跟著他爹去“關小黑屋”。

    蘇婉也跟宋子恆一道過去,看著他三言兩語交代兒子在屋裡乖乖的,飯前就把他放出來。屋子四周空空,除了門窗啥也沒有,宋良辰站在中央呆呆的看著他們,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宋子恆卻沒有介意,攬著蘇婉轉身出門了,關門的時候蘇婉看到小傢伙扁了扁小嘴巴,怕是要哭出來的模樣,蘇婉關門的手瞬間一頓,怒氣過去,開始輪到她心軟了,宋子恆卻不由分說的雙手覆在她手背上,門輕緩而堅定的被關上。

    院裡不但有蘇太太和宋小芬他們關切的眼神,還有宋良文他們,見蘇婉和宋子恆出來,宋良文幾個孩子想上前,蘇婉止住了,與宋子恆悄悄的在門外側耳傾聽了會兒,小傢伙小時候脾氣還很大,一哭起來就止不住,越長大卻越不愛哭了,蘇婉他們出門的時候他還扁著小嘴有些委屈的模樣,這會兒想是瞧見沒有觀眾欣賞,也不哭了,屋裡並無太大動靜,宋子恆與蘇婉這才放心下來,放輕腳步緩緩的離開。

    蘇太太忙問:“良辰如何了?”

    宋子恆笑道:“岳母放心便是,他就只需在屋裡呆上兩刻鐘,這會兒還好,並沒有鬧。”

    蘇太太這才放心的拍了拍胸口:“我就說了,良辰這孩子懂事著,也不知你們到底還想要他怎麼聽話。”

    宋子恆耐心的解釋道:“當然是要教他明辨是非了。”

    宋良玉瞪大眼睛看著蘇婉:“三嬸,良辰怎麼了?”

    “他在裡頭面壁思過。”

    “為什麼要面壁思過。”

    “因為犯了錯啊。”

    宋良玉有些遲疑:“可是外婆他們說弟弟還小,不懂事……”

    “所以咱們現在要教,讓他知道這事是不對的,做錯了要受到懲罰,他以後就不敢了。”蘇婉說著看了蘇太太一眼,蘇太太正好也瞧見了,愣了愣,像是明白了什麼,也沒說話,轉身回屋了。

    蘇婉眼神閃了閃,有些拿不定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宋子恆已經回過頭來,笑了笑,拉了她回屋了。

    “我娘她……是不是生氣了?”一回到屋,蘇婉有些遲疑的問。

    宋子恆卻沒回答,只是反問道:“娘子為何不直接問岳母呢。”

    “問什麼……”蘇婉脫口而出時才反應過來,頓時有些無措,“我……”

    宋子恆拍了拍她:“與其說岳母生氣了,倒不如說她有些傷心,娘子若有什麼事,直接與她說便是,想來她會理解的。”

    蘇婉這才意識到,不僅僅是蘇太太,她也有問題。就拿對待孩子的態度來說,蘇太太太不見外當然她確實有不見外的理由,她唯一的親女兒生的孩子,如今又是住在一起,作為親外婆,她如何沒有插手的權利?而蘇婉不應該的是,她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就該直接說出來,親母女直接不應該這般迂迴客套,平日裡粉飾太平,到了氣頭上脾氣忍不住,若不小心口不擇言,那才叫真正的傷感情。

    只是蘇婉從未有過跟母親相處的經驗,蘇太太是她名義上的母親,內心要說多親近也談不上來,就是她因著愧疚,平日都對蘇太太蘇老爹格外敬重且忍讓罷了,以前倒還好,偶爾過去蘇家看看蘇太太他們,親近的少,現在住在一起,摩擦便少不了,若她再像以前一般的態度,遲早要出事。

    瞧見蘇婉臉上有些若有所思,宋子恆這才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還有一炷香,娘子不若去找岳母聊聊罷。”

    蘇婉吸了口氣,頭一次進行母女間的談話,做足了心理準備才去。這一聊就是近半個小時,宋子恆特意推遲了時間吃飯,抱著兒子在外面等著,蘇婉和蘇太太才開門出來,兩人眼眶都有些紅,小傢伙瞧見她們卻異常激動,小手使勁揮了揮,蘇太太心疼的把外孫接了過去:“小乖乖……”

    蘇婉擡頭衝宋子恆笑了笑,宋子恆也勾了勾脣。

    蘇婉再一次對宋子恆五體投地,自這回談話後,蘇婉與蘇太太已經達成共識,平日蘇太太再怎麼寵外孫,蘇婉都不會管,但是蘇婉管教宋良辰的時候,蘇太太也不能插手,自此後,母女倆總算不再為著這事起衝突了。

    其他方面更是和諧。

    春去秋來,轉眼間宋良辰已經過第二個生日了,收了一大堆生辰禮物的宋良辰儼然成了小富翁,不過他的財產都由蘇婉保管著,他自個兒也不在意,只要有小夥伴陪他一塊玩就好了,可如今他們住的高門大院,周圍的鄰居也不常來往,又不像傻現代一樣有幼兒園,宋良辰哪來的小夥伴?

    不過蘇婉也有對策,自己開個小小的幼兒園,宋家又添了不少人手幹活,下人們家裡總有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甭管男女都叫送了過來,送了孩子的每家每月都能多領五百錢,大夥兒也高興,都把孩子送了來,年齡集中在兩歲到四歲之間,宋良辰是其中最小的一個,偏偏最霸氣,矮矮的小蘿蔔頭,每天領著一群小夥伴們上房揭瓦,騎馬乾架當然是宋子恆著人做的小木馬。

    小傢伙天天幻想自己是威武的大將軍,披上床單當戰袍,拿著小木棍當刀,整天領著一群小弟小妹衝鋒陷陣,時常把家裡弄得一團糟,幾個丫鬟不得不每日跟在他們屁股後頭收拾爛攤子,還得看著他們不許幹壞事,一群小蘿蔔兵經過的地方,所到之處無人不如臨大敵,更惹得下人們怨聲載道,蘇婉在考慮是不是繼續讓“幼兒班”放養下去,還是召回來教他們玩遊戲學知識?

    拿不定主意的蘇婉只得徵求宋子恆的意見,宋子恆抱胸輕笑:“無事,就讓他幸福這陣子,三歲開蒙後就沒這般快活了。”

    自認為自己算是嚴母的蘇婉,聽得向來對兒子寬容的宋子恆說這麼凶殘的內容,也是驚呆了:“三歲開蒙,他能聽懂什麼?”

    “良辰有些小聰明,教他的話,聽過幾耳朵就能記得七七八八了,有這份天賦,自然不能浪費,須得用在正當的地方才是。”

    說起兒子記性好這一點,真是柄雙刃劍,讓人歡喜也讓人憂,先前宋良辰還跟著爹媽一塊住,有時候夫妻夜話,甚至是夫妻生活時說的話,只要有人問,宋良辰那張大嘴巴就能說的頭頭是道,頭一回這麼爆料,還是當著蘇婉的面,還好當時就蘇太太宋小芬她們在,起碼這麼尷尬的話題沒傳到外人耳裡,然蘇婉已經聽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了,從那之後堅決的、毫無餘地的要求宋良辰分房睡。

    雖然宋子恆也求之不得把這個小電燈泡移出去,但是因為這樣的理由,也委實叫人哭笑不得。

    是以現在宋子恆說這樣的話,聽著像是冠冕堂皇,蘇婉卻感覺聽到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不過宋子恆的理由這麼正當,又保證是請先生來家裡教,每日就學上半天,宋良辰玩鬧的時間依舊有,蘇婉也沒什麼好反駁的,要不去約束整日上房揭瓦的小傢伙了,就讓他最後狂歡一年吧。

    因著小傢伙有了玩伴,家裡看著的人又多,蘇婉偶爾也會出去聚會,無論古代還是現代,都由自個兒的小團體,別看宋子恆官職小,在翰林院還是很有人氣的,是以他的太太,也受到了眾同僚夫人的熱情對待,這些夫人們經常辦辦聚會,喝茶聊天,也互通有無。

    至於蘇婉為什麼開始交際,原因很多,翰林院是清貴之地,無論是風氣還是氛圍,都算是簡單輕鬆的,文人聚集的地兒,功利心要少很多,所以此前蘇婉不出來交際,也影響不到宋子恆什麼,然而三年換屆,不出意外宋子恆明年便要外放,做地方官,想要往上走,政績考評最重要,若運氣不好沒遇到什麼賺功績的大事,就靠人際關係了,跟同僚上峰處得好,人家想跟你玩,給的評價高了,直接影響考評的結果。到那時,夫人外交必得起作用,蘇婉自認為有足夠的情商,不至於給宋子恆拖後腿,可畢竟許久沒有出去交際了,如今收到請柬就去赴約,也是為了將自己過去的水平練回來。

    當然了,雖然知道宋子恆會被外放,蘇婉卻不記得他被外放到哪裡,跟大夥兒多聚聚,說不定能打聽到什麼訊息呢。

    不只是蘇婉,宋子恆近來也忙碌許多,蘇婉有了邀約,她若委實不願意,拒絕也沒人說什麼,宋子恆卻不能輕易拒絕同僚的邀請,一有邀請幾乎都得去,沐休的時候也不得安寧,經常有夫妻倆一同出門,大道兩旁各走一邊的情形。

    蘇婉今日要去的是許幼林家,陳氏舉辦的花宴,她們倆算是親近的,蘇婉自然要早些過去搭把手,雖不至於真叫她做什麼,態度還是要有的。

    因為去年在盛京又開了一家店,為了方便蘇老爹兩地來回,宋子恆特意託曾長安給挑了匹馬,家裡如今有兩部馬車,蘇老爹因為年歲大了,他坐的馬車特意鋪了厚厚的毛毯,裡頭寬敞又舒服,是花了大價錢做的,平時蘇老爹在家沒出門,蘇婉出去便愛坐他這輛車。

    這會兒蘇婉軟軟的靠在壁上,腰上塞了個小枕頭,舒服的昏昏欲睡,腦子裡還在想自傢什麼時候也辦個像樣點的聚會,去別人家裡那麼多回,總得回請幾次,遂打定主意稍後問問陳氏,她出自清貴之家,從小見慣了她母親招待客人,如今出嫁了,在這一塊也辦的有模有樣,蘇婉得向她請教辦花宴的準備工作,什麼日子辦也得好好合計,時人愛附庸風雅,她還得想個又合理又詩情畫意的由頭當然這個叫宋狀元想最適合不過了。

    正思索間,馬車忽然一震,毫無預兆的停住了,小綠忙掀了簾子探出頭去:“大牛哥,怎麼了?”

    大牛正一臉鄭重的盯著眼前的女子,眉頭深鎖,見小綠探出頭來,忙回頭道:“無事,我會解決,叫小姐安心等會兒。”

    那女子卻不是個見好就收的,瞧見大牛這態度,知道好聲氣叫他通稟是不可能的了,忙高聲道:“宋夫人,我家主子想與您一敘,不知可否方便?”

    大牛急了,跳下車道:“你怎麼……”

    蘇婉已經出聲問了:“你家主子是誰?”

    女子卻沒回答,只是笑道:“宋夫人去了便知道。”

    大牛連忙回身道:“小姐,別聽她說……”

    得了蘇婉吩咐的小綠卻打斷了大牛的話,探出大半個身子出來,朝大牛招手:“大牛哥,你過來一下。”

    大牛隻能過去,聽得小綠在自己旁邊附耳問話,遲疑了好半響,才回答道:“還能有誰,就是小少爺出生之前,來咱家鬧的那位唄……”

    小綠聽得一愣,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小聲的問:“你確定……是那位夫人?”

    大牛眼底閃過一絲不屑,搖頭道:“是那年輕的小姐……”

    小綠也沒成想對方竟然那般難纏,這都多少年過去了,自家小姐的兒子都滿地跑了,也虧得那位是尊貴的千金小姐,難道這時候還想逼著自家小姐自請下堂不成?想到這裡,小綠不免瞪了前方攔住大牛的女子一眼,回身朝蘇婉說明情況。

    蘇婉挑眉:“真是柳家小姐?”

    “大牛哥說是。”

    蘇婉話鋒一轉:“你可認識外頭那女子?”

    “不認得,從未瞧見過。”

    蘇婉眼睛眯了眯:“那女子也沒自報家門,大牛為何會認識那人?”

    小綠愣住,皺眉思索了好半響:“難道大牛哥在騙我們?不對啊,大牛哥自來穩重,如何會騙咱們……”

    蘇婉卻想起今日出發前,原是叫別的小廝送她來的,這幾年大牛被鍛鍊的很是幹練,家裡頭外頭有事都放心交給他,叫他大半日不幹別的事,就為了接送自己,委實有些大材小用,蘇婉先還不懂宋子恆為何這般做,此時卻是有些明白了。

    “怕是她們先前已經找過咱家了……”蘇婉若有所思的道。

    小綠恍然大悟:“前幾日姑爺出去赴約,是大牛哥趕車過去接他回來的,難不成就是那時?”

    時隔幾年,當初以為會徹底消失不見的人,這會兒又重新出現在自己生活裡,甚至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蘇婉也不能掉以輕心,沉吟片刻後,示意小綠朝外頭說話。

    “我家小姐說了,這會兒趕著去赴約,若你們有心,不若待我家小姐宴後出來,在附近茶樓一聚可好?”

    “那便申時一刻在附近的望江樓一聚,奴婢就在樓外迎宋夫人,宋夫人覺得可好?”

    連蘇婉什麼時候聚會完都算到了,蘇婉還能說什麼,心裡更是警醒,卻更不會拒絕對方的邀約了。人家早有準備,她還是迎面而上比較好,早點解決了,也省得自傢什麼時候被偷窺都不知道。

    得到蘇婉肯定的回覆後,那女子這才讓路,趕去許家的時辰便有些晚了,蘇婉也沒時間仔細問大牛,只管叫他快些跟車罷了,

    這個時候,蘇婉作為演員的優勢便來了,大牛和小綠俱一臉憂心忡忡,愁眉不展的時候,她愣是笑得若無其事,看不出半點端倪。其實街上人來人往,那一出必然有人見過,也甚至有同樣來許家的夫人經過那條路,也遠遠的瞧見了,只是沒來得及到跟前來打招呼,這會兒便小聲的問蘇婉對方來者何人。

    蘇婉身後的小綠聞言臉色微變,她雖然沒太多見識,但也知道這事鬧大了絕對是雙方的不利不,若那柳家小姐名聲毀了,日後只怕更無所顧忌的賴在自家姑爺頭上,柳家勢大,若真以勢相逼,自家小姐和姑爺如何能拒?此番說不得更遂了那人的意!

    蘇婉眼神都沒變,神態自若的回道:“哦,遇見了熟人,寒暄幾句而已,林姐姐眼睛倒好。”

    蘇婉表現得太平靜,仍有人不信,看了看她身後的小綠:“妹子家的丫鬟怎麼了,不舒服嗎?”

    “今兒出發前得到老家的訊息,她家人出了些事,這會兒正驚疑不定呢。”說謊這種事,對在娛樂圈混了n年的蘇婉來說,就是信手拈來,連草稿都不用打一下。

    更何況是這種程度的謊話。

    小綠不用配合,她一臉的表情就足以說明一切了,眾夫人瞧了她幾眼,也覺得沒甚麼特殊的,這才將話題轉移到別人身上了。

    蘇婉神態自若的聊天說笑,點心吃了不少,上桌吃飯時也用了不少米飯,在為了保持身形、並不碰幾口飯的眾夫人當中,蘇婉的飯量委實打眼,作為主家的陳氏關切的看來她幾眼,忽然笑道:“蘇姐姐可是又有喜了?”

    蘇婉還沒來得及回話,一眾夫人紛紛笑了,其中蘇婉旁邊的夫人便笑著湊趣道:“先前陳妹妹可喜歡蘇姐姐家的小人兒,恨不得生個女兒直接把兩小人定下來,誰知到頭來生了個帶把的,可把陳妹妹失望壞了,如今蘇姐姐若能生個漂亮的小千金,到時直接定給陳妹妹家的小公子,豈不正好?兩位也不用遺憾了。”

    陳氏笑道:“那敢情好,做不成良辰的丈母娘,做他妹妹的家婆也是好的。”

    “你們想的真美。”蘇婉笑盈盈的擦了嘴,“委實叫大家失望了,我胃口是因為回去後有事要忙,不吃飽些哪有力氣?至於孩子這事,只能慢慢等緣分了。”

    於是話題又轉到誰家運氣好,男孩一胎接一胎的生云云,倒沒人關心蘇婉要回去忙什麼了。

    蘇婉這回便沒在陳氏家逗留,到聚會結束時,也與眾人一塊告辭,從許家巷子出去,也與一眾夫人分別,不過另有兩家同了半條路的,蘇婉直接吩咐大牛先往家的方向走,到半路時再折回來往望江樓去,如此便晚了兩刻鐘。

    大樓門口,先前在路上攔車的女子,果真還在那裡等著,瞧見小綠扶著蘇婉下了車,便笑盈盈迎上去:“宋夫人這般晚還沒來,奴婢先還擔心宋夫人是不是有事耽擱不能來了,還是主子道再等會兒,如今可不是瞧見宋夫人了。”

    小綠如臨大敵的瞪了她一眼,蘇婉臉色卻淡定,笑了笑,意味深長的道:“你家主子耐心倒好。”

    女子也話裡有話:“主要是主子相信宋夫人不會是言而無信之人。”

    “帶路罷。”蘇婉心下警醒,淡淡的道,“我倒真有些好奇了,能教出姑娘這般伶俐的丫鬟,貴主子想來也不是等閒之人。”

    殊不知對方心裡對她的警戒也多了一層,打定主意等會兒定要回稟自家主子,這蘇氏不像其表面那般驕縱任性,叫主子小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5 05:00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6 11:39 PM 編輯

第一百一十六章

    繞過屏風,雅間的景緻盡收眼底,然而蘇婉並沒有打量此間環境,她只是看著坐在桌前的年輕女子。女子擡頭,年輕秀美的五官上,有一雙與這個年紀並不相符的眸子,這雙眸子含滿令人未知的情緒,深不見底。

    蘇婉微微訝然,並不掩飾探究的眼神。

    女子擡頭衝她一笑,輕聲道:“姐姐,請坐。”

    蘇婉面不改色的在她對面坐下,語氣不鹹不淡的道:“柳小姐出自高門大戶,姐姐這個稱呼我委實擔不起。”

    柳珍兒並未在意蘇婉的態度,仍舊笑著,輕言細語的讓在自己身旁的丫鬟退到外邊去,小綠和大牛也被蘇婉叫了出去,大牛走之前還不放心的叮囑道:“小姐若有事,直接大聲喊我便是,我們就在門外不走遠。”

    蘇婉點點頭,柳珍兒見此行,瞭然的一笑,雖未說什麼,面上卻是一臉理解的表情,親自蘇婉她倒上一杯茶,蘇婉端起抿了一口,放下過了好一會兒沒聽到對方開口,她也不在意,好整以暇的等著,片刻後,柳小姐笑道:“姐姐好定力。”

    蘇婉神色淡淡的回道:“不敢當,如何比得過柳小姐。”主動要見自己的人是對方,反正她不擔心對方一直不開口。

    聽得蘇婉的回話,柳珍兒果然沒有繼續端著,開門見山的問:“姐姐應該知道我罷?”

    蘇婉第一反應認為柳珍兒在問自己知不知道她糾纏宋子恆,然而第三感又告訴她,柳珍兒大張旗鼓的在路邊將她攔下來,絕對不可能就為了問她這樣的問題。思及此,蘇婉遲疑了片刻,面上是一貫的不動聲色。

    見蘇婉一臉平靜,柳珍兒眼底閃過一絲瞭然,笑了笑,道:“想來姐姐是知道了,以前的事,是我沒有考慮周到,委實叫姐姐受苦了,然你我重新回來,姐姐現在過得也很好,我們為何不就此揭過,重新開始呢?”

    以前的事?重新回來?現在過得很好?

    蘇婉不由挑眉,資訊量似乎很大的樣子,不過單憑對方這幾句話,她倒也不能完全確定自己的判斷,於是微微一笑,拿柳珍兒的話回覆她:“你也說我現在過得很好,即是如此,何至於重新開始?保持現狀便是了。”

    柳珍兒只是定定的看著蘇婉,“這便是姐姐回來的目的嗎?”

    “你想多了,我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蘇婉既不承認,也沒有否定。

    柳珍兒卻深深吸了口氣,終於有些失了淡定,脫口而出道:“可是姐姐也不能改變別人的命運,你只想保持現狀,那我呢?”

    蘇婉一頓,習慣性眯著眼睛看了柳珍兒半響,柳珍兒卻索性大大方方的道:“姐姐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我不知道日後會如何,可是為著給下輩子多積點福,姐姐也不該肆意插手別人的命運,妹妹我也是相公明媒正娶的妻,姐姐不想讓出自己的正室之位本可以理解,然姐姐如今是連我也容不下了嗎?”

    見蘇婉還未吭聲,柳珍兒忍不住道:“姐姐可別忘了,你命裡早逝,本不該有子……”

    “行了。”蘇婉突然發作,站起身臉色不虞,“我道你說什麼過去之事,重新開始的,還以為你是為著柳夫人的行為特意來道歉,沒成想嘴裡竟然全是胡話,我命裡早逝,不該有子你是我相公明媒正娶的妻?當真是一派胡言!”

    蘇婉說著,怒作拂袖而去的架勢。柳珍兒卻被她這一番變故給驚呆了,完全沒想到,她竟徒然發難,且看她的神色,難道真是自個兒弄錯了?

    不。柳珍兒在心裡堅定的搖頭,蘇氏是真的有問題,相公家與她記憶中的情形相去甚遠,分明是蘇氏的手筆蘇氏非但避開了她英年早逝的命運,給相公家帶來這般大的改變,由此引得相公對她態度大變,信任非常,若不是對上輩子的事一清二楚,她如何能做到這個地步?

    柳珍兒連忙拉住蘇婉,道:“姐姐彆氣,我沒有詛咒你的意思,只是想提個醒,然你如今畢竟改變了太多東西,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想想你的孩兒……”

    蘇婉甩開柳珍兒的手,一臉怒道:“夠了,我和我孩子好好的,與我相公也不錯,不用您一個未出嫁的大家閨秀這般惦記,念在你是曾公子遠房表妹的份上,我與相公並未與你計較,還請柳小姐好自為之,有病治病。”

    看著蘇婉滿臉“我不懂你說在什麼”的樣子,柳珍兒下意識又動搖了,難道她真的不是像自己一般,重新回來的?只是下一秒仍又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柳珍兒頓時也收起了臉上的笑意,面無表情的看著蘇婉:“姐姐不用這般,我既然來找你,自然能確定姐姐的身份,我只想對姐姐說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我的報應到了這輩子,姐姐難道也想親身試一試?”

    蘇婉忽然有點好奇柳珍兒說的報應,難道她重生回來之前對原主做了什麼?想到這兒,她忽然停下腳步,回身看向柳珍兒,陰冷一笑:“你以為這便夠了嗎?”

    柳珍兒忽然感覺到一陣寒冷,死咬住脣才沒有打哆嗦,果然是她,她回來報復了!她連去世後這麼久的事都知道,還能回來報復,那上輩子她去世那些年,豈不是一直在暗中看著自己與相公?柳珍兒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一步,臉色蒼白的看著蘇婉,她雖然嘴上說的肯定,卻仍是想得到與自己猜測的不一樣的答案,卻沒想到,竟然真的如此。

    悲極反笑,柳珍兒嘴角扯出一個似笑又似哭的弧度,喃喃自語般的道:“難道這還不夠嗎,相公本該是我一個人的,本該只與我生兒育女,如今卻把你生的孩子如珠如寶的寵著,對於我,連上輩子半分情意都未有……我如今沒想過獨佔相公,只想與他白頭到老而已,也不會再對做不起你的事,會好好待你,為自己上輩子所翻下的錯贖罪……”

    “贖罪?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原諒你?”

    柳珍兒眼神哀婉的看著蘇婉:“說到底,我自來與姐姐相安無事,你去世時相公還未進京,我唯一犯的錯,也不過是把姐姐的牌位移出家廟罷了,現在我已經受到了懲罰,而姐姐卻重頭開始了,改變了自身的命運,過上了如願以償的日子,就真的不能原諒我?”

    “誰規定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就必須要原諒曾經對不起我的人,難道我現在的一切是你給的嗎?”蘇婉覺得好笑,“抱歉我自來不是善良之人,我很記仇。”

    不過說完這話,蘇婉又覺得索然無味,今日委實不該答應來見一面,知道柳小姐是重生之人又如何?反正柳小姐再如何上竄下跳,也插不進他們的生活,唯一能讓她的生活發生改變的理由,只有宋子恆心思活絡了,是以她本就沒有見柳小姐的必要,至於柳小姐說的上輩子,跟她又沒半毛錢關係,她對不起的人是真正的蘇氏,要不要原諒柳小姐,也不是她蘇婉該關心的事。

    想到這裡,蘇婉是真準備回去了,卻被不死心的柳小姐再次拉住:“姐姐就這般自私,你不考慮自己,也不想想相公……”

    柳珍兒的話還未說完,蘇婉冷不丁轉身,用沒被拉住的一隻手,一巴掌拍在柳珍兒臉上,聲音又響亮又清脆,把被打的人和門外的人都驚呆了。

    蘇婉自從養了孩子,抱著小傢伙鍛鍊的力氣大了不少,一巴掌直接把柳珍兒半邊臉給打腫了,對方白皙的面板上顯出幾個鮮紅的指印,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柳珍兒的頭都被蘇婉扇歪了,再擡頭時,頭髮凌亂,先前的溫婉高貴,瞬間打了一半的折扣,但她沒有理會,她只是捂著半邊臉,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蘇婉,她加上上輩子活的幾十年,也未曾見過這般潑婦的女人,竟然動手打她?

    這樣想著,柳珍兒掃到門口之人時,下意識將求助的眼神轉過去。

    宋子恆還在震驚中,他一回家,見娘子沒回來本就意外,叫了人去許家瞧瞧是不是有事耽擱了,人還沒回來,就聽到他大姐說先前遠遠瞧見娘子的車子回家了,可走到一半又折身走了,也不知道往哪兒去,幹什麼去,他聽了頓時緊張,連忙著人去打聽,先前去許家的下人回來報說瞧見車子去了望江樓,他心知自家娘子不會無故在外頭待那般酒,良辰如今雖有了玩伴,然超過兩三個時辰沒見到娘子便會發脾氣,這便已經在家鬧了,娘子定是被有心之人絆住了腳。

    至於那個有心之人是誰,宋子恆幾乎不用想,腦子裡就閃過一個名字柳家小姐。

    宋子恆既頭疼又荒謬,恨不得立刻飛去望江樓,在娘子聽那柳小姐胡說八道之前,親自把她接回來雖然那女子柳小姐說的都是胡話,可是聽多了也叫人心塞。

    只是平日被蘇婉稱為“小霸王”的宋良辰,這會兒鬧得委實太凶,也是,蘇婉上午便出門了,午飯在許家吃的,這都快到太陽下山了,還不見人回來,小霸王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抱著爹的腿哭得那叫一個悽慘,不知道以為他娘不要他了。這種情形下,他是萬不能把兒子丟下的,宋子恆只能抱著兒子去找娘子,心想若真是那柳小姐,也好讓她瞧瞧自家孩子都有了,妻賢子孝,別再說那些叫人無法理解瘋話。

    於是宋子恆帶著兒子踏上了小蝌蚪找媽媽的路程。

    ***************************************************************

    然宋子恆委實低估了自家娘子,一猜想柳珍兒來找蘇婉了,他下意識覺得自家娘子會受氣,這才眼巴巴的趕過來,待瞧見門外見了他來一臉如獲大釋的大牛和小綠,更是以為發生了什麼,連門都沒來得及敲,直接推門而入,然後瞧見的,就是他娘子氣勢洶洶把人打傻的一幕。

    見到這一幕的宋子恆太過驚訝,一時愣在那裡,竟忘了把兒子的眼睛矇住畫面太黃暴,未滿十二歲一下兒童禁止觀看。

    宋良辰比他爹的反應好太多,剛看到這一幕時,小嘴巴下意識張成一個“o”形,驚訝了半秒,隨後拍著手樂呵呵的笑了起來,當然他小人兒還想不到太複雜的事,只是單純高興有人跟自己一樣,也被他娘教訓了不,比他還慘。宋良辰幸災樂禍的行為,看在柳珍兒眼裡便成了他在給蘇婉鼓掌,視線忍不住從宋子恆身上,微微轉移,看了宋良辰一眼,努力壓下心頭的不適。

    這孩子是個意外,本不該出現,然這種意外定也不會再有,自己無需在意,這輩子能安安穩穩與相公攜手到老,一塊下地,死了也不分離,此生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在場最淡定的人是蘇婉,她從來就沒在宋子恆面前裝過賢良淑德,一開始是為了模仿女主的傲慢,後面適應了這邊的生活,漸漸放開了自己的本性,她相信枕邊人宋子恆再清楚不過她的性子,是以此時也不像柳珍兒想的那般,她會有半點驚慌或是無措,收回巴掌後,氣定神閒的拍了拍手,大大方方的看向柳珍兒:“我想揍你很久了,第一,還請不要亂喊別人的相公,謝謝;第二,別喊我姐姐,我娘沒給我生姐妹,順便,娥皇女英的佳話在我眼裡就是笑話,千萬不要再拿這一套來說服我了;第三,我強調一遍,我兒子是堂堂正正活在這個世上的,他出生便符合情理,不是意外,更不是命裡不該有;第四,對,我就是這般自私,別說讓你做平妻,就是妾,甚至通房,我也不可能答應,說服不了我相公,便想從我這裡入手?姑娘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柳珍兒神色複雜的看了蘇婉半響,眼底既有失望,又有了然之色,轉頭看向宋子恆,“這便是你寧願拒絕我娘,也不肯停妻再娶的原配,你事事替她著想,可曾料到她竟半點不在意你?”

    宋子恆看了蘇婉一眼,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自己道:“正是我事事為內人著想,她開心我便高興,是以,她從不讓自己委屈,便是對我最大的在意了。”

    宋子恆這話,驚呆的不僅是柳珍兒,連蘇婉也有些愣住了,終於承認兩輩子第一次聽到這般動人的情話,不是一笑而過的那種,而是直擊內心深處,蘇婉忽然發現,宋子恆這也不算是情話,因為他說的,正是他一直以來在做的,他知道她有很多自己的小心思,自私,從不讓自己委屈,卻從來未對她的性格發表任何意見,甚至一直默默的包容。

    蘇婉忍不住笑著往宋子恆的方向走去。

    宋子恆也一直看著蘇婉,看著她眼底含情,如碧波盪漾的溫情,有些移不開視線,一時間兩人眼底竟再看不到其他。

    蘇婉越走越近了,就像一年相會一次的牛郎織女,都有些心情激動,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電燈泡,宋良辰眼疾手快,瞧見蘇婉一過來,立馬激動的撲了過去,蘇婉只得把小傢伙抱滿懷,宋子恆不動聲色的瞪了專門給自己做對的臭小子一眼,卻也不得不放開手,任由他佔據自家娘子的懷抱。

    宋子恆稍不注意,小霸王已經開心的抱著蘇婉的臉,嘟起水嫩嫩的小嘴巴,冷不丁親在蘇婉嘴上,宋子恆再次瞪眼,小霸王似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回頭看了他一眼,咧嘴笑了。

    宋子恆氣結,這臭小子居然還學會示威了。

    一家三口的這番動靜,柳珍兒並沒有注意道,或者說看到了她也沒放在心上,她萬萬沒想到,自己表現了幾年,終於讓父親放下了對她的戒備,找到機會出現在相公面前,本以為他那回拒絕自己,也是因為蘇氏不願,他不想對不起為他生兒育女的原配,所以她才不顧身份的來找蘇氏,只試圖說服她,讓相公不要在她們之間左右為難。

    萬萬沒想到,相公竟然也不想娶她?

    他知道她的身份,不會不知道柳家女婿的身份能給他帶來什麼,明年便要外放了,相公再是驚才絕豔,朝中無人,也謀不到好的缺,若被分到不好的地兒,怕是這輩子都別想回到京裡,可若能在謀缺前娶了她,她父親與吏部尚書是莫逆之交,只要父親的與吏部尚書提一句,相公謀到的差事,想來也不會比上輩子差太多,地兒好,就不怕考評不過關回不來京城她知道相公是心懷天下,有這遠大抱負之人,遲早要在本朝留下濃墨重彩的痕跡,卻怎麼也想不到,這輩子的他竟然甘願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平步青雲的機會。

    眼光長遠如她相公,豈會不知娶她了她以後,外放謀個肥缺才是剛剛開始,日後走的路還要比現在順暢許多!

    柳珍兒不知此時是失望多些,還是絕望多一些,只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就是個笑話,只她一人還活在過去裡,相公早就不記得自己了,眼裡心裡看到的只有那蘇氏,甚至她不願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的是,相公看著蘇氏炙熱而包容的眼神,是她上輩子從未見到過,她更未曾想過,自來冷靜自持的相公,竟然也有對人這般熱情的時候。

    她上輩子想都不敢想的情誼,相公終是給了別的女人。

    想明白這個問題,柳珍兒瞬間癱軟在地上,連多看一眼那完全令人插不進去的一家三口的勇氣都沒有。

    宋子恆終是忍不住把趴在蘇婉懷裡耀武揚威、得意洋洋的小霸王抱了出來,理由是他長肥了,蘇婉抱不動,宋良辰還不明白抱不動是個怎樣的概念,卻隱約知道是自己的錯,便不敢造次,乖乖任由父親抱著,一家三口旁若無人的秀了一陣恩愛,才終於打道回府,出門的時候,宋子恆卻忽然道:“柳小姐回去不安全,大牛,你趕車送她們回去,務必安全將人送到柳大人跟前才是。”宋子恆來時抱著兒子,便把家裡另一輛馬車趕了出來,是以如今兩輛馬車都在望江樓外,勻一輛送柳珍兒回去道也合情合理。

    大牛聽出了宋子恆的言外之意,遂高高興興的應了一聲,先前那丫鬟正扶著柳珍兒從地上起來,心疼的看著自家小姐浮著清晰指印的臉,轉頭狠狠瞪了蘇婉一眼,不過她也知自家小姐理虧,且看宋子恆的態度,估計鬧大了他也不會妥協,只能忍了,再聽得宋子恆這般說,卻不敢掉以輕心,忙道:“大人客氣了,我家有人來接。”

    宋子恆卻道:“姑娘不用客氣,我與柳大人既是同僚,也是舊相識,自然不能這般將貴小姐棄之不顧,且姑娘總得跟柳大人和柳夫人交代貴小姐臉上的傷如何來的罷?”

    宋子恆最後一句話,已經是完全的威脅了,丫鬟還想據理力爭,回過神來的柳珍兒卻含著淚看了他一眼:“你當真狠心……”

    宋子恆卻沒回她,只是對大牛道:“記得安全將柳小姐送回去。”

    丫鬟還待說話,卻被柳珍兒叫住了,丫鬟錯愕的看著她:“小姐……”

    柳珍兒只是搖著頭,看著宋子恆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牽著蘇婉離去的背影,神情絕望而悲傷。她知道相公的性子,他既已開了這般的口,便不可能改變主意,她也不恨他對自己的狠心,只恨自己上輩子為何不爭氣些,她一直知道相公心懷天下,無心兒女私情,便只想一輩子守著他就心滿意足了,若知道相公也能為一個女子破例至此,她當初無論如何也要好生爭取相公的心意,上輩子若能叫相公對自己也這般上心,她何至於一瞧見相公對蘇氏的與眾不同便方寸大亂?

    越是這般想卻越放不下,她如今知道相公還有另一面,是她一直求而不得甚至不敢透露的一面,如今怎麼甘心輕易放手?窮極一生,她也要讓相公也用這般的態度對她!

    宋子恆和蘇婉都沒有再理會柳珍兒,宋子恆是相信柳大人,上回看著都是柳夫人出面,柳小姐本身並未做什麼,柳大人都震怒到將柳小姐送到寺廟裡反省,且瞧著柳小姐仍是這般糾纏不休的樣子,便知她這幾年怕不是想通了,而是根本找不到來糾纏他們的機會罷了,想著兩三年過去了,柳大人怕也確實不再像當初那般看緊女兒,被執著的柳小姐找到空子,委實合情合理,然這回頂著自家娘子鮮紅的掌印,柳小姐回去勢必瞞不住,大牛也不會叫他失望,柳大人得知他女兒做了什麼,這次恐怕不會輕易姑息。宋子恆只是覺得柳小姐的行為與說的話太荒謬,心裡不知為何有些隱隱不安,卻並未真正把柳珍兒這個麻煩看在眼裡,本朝禮教甚嚴,他就不信,他有妻有子,不想另娶,柳小姐還真能強迫他不成。

    回去的馬車上,宋子恆見蘇婉一直沉默不語,怕她多想,忙安慰道:“娘子放心,以柳大人的性子,這會絕不會輕易姑息柳小姐,說不得過不了多久她便定親了,與咱們委實不會有關係。”

    蘇婉倒還真沒想柳小姐這件事,不過對宋子恆的推測,她卻不是很認同,若柳珍兒不是重生回來的,那她被家裡安排匆匆說親,並不叫人驚訝,可她現在真不相信,一個做過幾十年宰相夫人的女人,重生回來後會這點手段都沒有,且若對方真是這般容易就善罷甘休之人,恐怕也不會重生回來了。

    思及此,蘇婉忍不住嘆了口氣,卻道:“我擔心的倒不是這事,相公便能處理好,只是我想知道,那柳小姐前幾日找你,究竟所為何事?”

    宋子恆眼神閃了閃,搖著頭沒說實話:“就今日對娘子說的那些便是,太令人糟心,娘子不聽也罷。”

    宋子恆自來沒在蘇婉跟前說過謊,一個眼神便被蘇婉抓到了,當然蘇婉也沒有追問下去。

    想想柳珍兒還能對宋子恆說什麼,應該也是我才是上輩子與你白頭偕老、生兒育女的妻子,蘇氏本該英年早逝,更生不出兒子云雲,要不然宋子恆先前抱著兒子推門而入時,眼底也不會有叫人無法忽視驚慌。

    只是正常人自來只把這當過耳一笑的瘋話,就像宋子恆先前對柳珍兒的行為而產生的荒謬之感,如今宋子恆竟然下意識對她隱瞞,蘇婉覺得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當然蘇婉並不是懷疑宋子恆,她只是想搞清楚他為什麼有這樣的反常,此後便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他許多天,連柳小姐正在與人說親的訊息傳來,都沒能轉移她對宋子恆的注意力,越是發現不出問題,她越覺得不對勁,一直到一個多月後的某個夜晚,安靜躺在床上的宋子恆忽然從夢中驚醒,直接起身坐在床上。

    這些日子睡覺,宋子恆並沒有向先前一樣將蘇婉抱在懷裡,然而這般大的動靜,還是將蘇婉給吵醒了,她打著哈欠坐起身來,聲音裡還帶著濃濃的睏意,關切的問:“相公,可是做噩夢了?”

    “娘子?”黑暗中,宋子恆輕輕喊了一聲,聲音裡有些微不可查的忐忑,似乎生怕自己喊錯了人。

    蘇婉回道:“是我。”

    蘇婉意識到宋子恆這個夢的不一般性,說著正準備起身去將燈點亮,剛剛手撐在床頭,正要從宋子恆身前跨過去,卻冷不丁被對方緊緊抱住,涼爽的秋日,蘇婉感覺到宋子恆擱在自己脖頸間的額頭,還沁著汗意,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一便柔聲安慰,一邊空出另一隻手給他輕輕擦了擦額頭,宋子恆卻將她的兩隻手都握住,緊緊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溜走一般,一聲迭一聲的喚著:“娘子……娘子……”

    蘇婉便一直安靜的窩在他懷裡,宋子恆叫一聲,她應一聲,不厭其煩。

    幾近過了一刻鐘,宋子恆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掀開杯子小心的把自己和蘇婉攏了進去,柔聲道:“小心著涼。”

    蘇婉見他恢復平靜,卻笑了:“相公方才是做了什麼夢,夢見我死了,還是你被我拋棄了,竟慌亂成這般?”

    宋子恆頓了頓,沉聲道:“夢裡我找不到娘子了。”

    “為何?”

    宋子恆這回沉默了許久,才終於道:“夢見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地面特別的光滑的乾淨,屋子又大又明亮,上百個人圍在一起高聲喊著娘子的名字,然後你出現了,穿著奇怪的衣裳,帶著奇怪的帽子,脖子上圍著厚厚的東西,臉上也有個黑色的一雙圓圓的傢伙,將眼睛和半邊臉都遮住,只露出下巴和嘴型,周圍之人在瘋狂的叫喊,聲音大的幾乎能震壞耳朵,試圖衝到你面前,然你身邊跟著幾個黑衣人,也帶著跟你一樣的東西擋住了臉,幾個黑衣人將要衝上去拉你的人都攔住了,我就在後面喊你,喊了好幾聲,你似乎聽見了,回頭看了我一眼,卻像根本不認得我一般,轉身便離開了……”

    宋子恆語氣低沉,夢裡的情緒現在還未完全走出來,蘇婉聽得也有些莫名發悶,似乎受到了宋子恆沉重心情的傳染,更多的卻是疑慮,宋子恆做奇怪的夢不反常,反常的是他為何無緣無故夢到了她上輩子的生活?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宋子恆白日想的到底是什麼?

    宋子恆許久未聽到蘇婉吱聲,忍不住問道:“娘子,你睡著了?”

    蘇婉回神,輕笑道:“沒,只是好奇相公如何能確認那人就是我?畢竟你說眼睛和大半邊臉都遮住了。”

    “雖然娘子你的臉遮住了大半,脣也比平日紅,穿著奇怪鞋底的鞋子,看起來比平時高了一大截,可我如何能認不出自己的妻子?”宋子恆語氣異常篤定。

    “相公看得倒仔細,那我問問你,是夢裡的我漂亮,還是現在更漂亮?”

    宋子恆卻忍不住失笑:“娘子關心的竟然是這個?”

    蘇婉卻話鋒一轉:“我關心的倒不是這個,只是怕相公不願意回答。”

    宋子恆聞言又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道:“娘子上次不是問我,那次柳小姐找我所謂何事?”

    蘇婉點頭,她不但記得,甚至耿耿於懷,畢竟宋子恆第一次對她說謊不是有所隱瞞,而是實實在在的說謊。若不是知道宋子恆對柳珍兒沒別的心思,蘇婉估計就不能忍了。

    宋子恆想是料到了蘇婉鬱悶的眼神一般,伸手撫了撫蘇婉的頭頂,似安撫一般,而後才開口娓娓道來。

    那日柳珍兒來找宋子恆,找他說了一通不知所謂的東西,上輩子他成親不到一月娘子便意外逝世,是以夫妻並未有太多感情,後來他入京趕考,一朝考中狀元,備受聖人青睞,將世家貴女的她指婚給他,他不欲欺騙柳家,主動上前說明家中已有原配之事,卻被意外柳家所理解,共同想出兩全之策,然後完婚,此後一直到他們去世,他們夫妻二人舉案齊眉,堪稱朝中夫妻典範。

    宋子恆第一反應自然不信柳珍兒所說的,可她將他許多事都說的幾乎差不離,別的或許可以叫人調查,然許多他親近之人才能清楚的她的一些習慣,這個如何調查得來?

    當然這也不是宋子恆下意識隱瞞於蘇婉的原因,委實是柳珍兒說她嫁與他一個月不到便意外去世,他恍然想起來,成親不到一月時,他們確實發生過些狀況,那日娘子與二嫂吵架之後一氣之下跑回娘子,他印象深刻,因著那時他對娘子的印象直線下降,剛成親那會兒他們如柳珍兒所說,確實感情不深,或者說完全沒有感情,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自來最討厭像娘子那般嬌氣任性的女子,最後卻心甘情願的寵著她,寧願她一直這般任性下去。

    此時回想起來,他已經無法想像若真像柳珍兒所說,他娘子早早逝去,自己會是如何情形?定然是無法接受的!他甚至連柳珍兒毫無根據的話,自己只是將信將疑,卻都不敢說出口,轉告於娘子聽。然他自己卻從未把這事放下,一直存在心裡,直到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好像自己正在經歷過的夢,竟然真如柳珍兒說的一模一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5 05:22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7 11:09 PM 編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其實宋子恆介意的倒不是柳珍兒,對方說上輩子他們才是正經夫妻,這話他聽了,然不管是當時還是過後,對此他都沒多大感覺,就像在聽一個與自己完全不相干的故事。

    若事情到這裡,柳珍兒說的這番話不過是白費功夫罷了,然而柳珍兒怎麼如此冒失,把自己的老底掀了出去?起碼也得拉一個人陪她一塊下水,她是萬分確定蘇婉跟她一樣,也斷定宋子恆不是完全沒察覺他原配的改變,才敢對宋子恆恆說蘇婉也是重生回來的事,畢竟她與宋子恆過去相處了那麼多年,也不是白過的,起碼能摸清宋子恆的性格,知道他在意什麼。

    於是她的一句蘇婉現在與宋子恆在一起,無非就是在報復她當年做的事,果真讓宋子恆耿耿於懷了這麼久。

    “你相信她說的話?”

    “自然沒有完全相信……”

    意思便是信了一部分,蘇婉瞭然笑了笑,沒說話,等著宋子恆繼續開口。宋子恆倒也沒再保留,和盤托出:“只是娘子確實是自那日從岳母家回來後,性子漸漸有了改變……且我做的那幾個夢,這個月來一直在連著做,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蘇婉點頭:“相公說的夢,我可以理解,因為我也做過同樣的夢,有時候醒來時甚至都分不清哪個是夢境,哪個是現實,又或是人生本就是一枕黃粱夢。”

    宋子恆喉嚨有些莫名的發緊:“娘子?”

    蘇婉卻笑了,黑暗中傳來她一慣愜意的語氣:“相公可想聽一聽?”

    宋子恆張了張脣,想說話,最後卻只是沉默的點了頭。也這般黑,蘇婉沒聽到宋子恆回話的聲音,便把他當作默認了,遂娓娓道:“巧的是我也夢見過跟相公類似的夢,夢裡我也叫蘇婉,年紀比現在還要大些,卻沒有嫁人,號稱是個獨身主義對了,相公還不知道什麼叫獨身主義吧?就是一輩子不成婚也不生孩子……”

    蘇婉的話還未說完,只覺得腰間一痛,不由嚶嚀出聲,宋子恆連忙鬆開了手上的力道:“弄疼娘子了……”

    “相公不用緊張,只是做夢而已。”蘇婉笑著拍了拍他,“不過相公你說,那是個多美好的世界?要有感情的男女才會成親,成親前頻繁接觸,互相瞭解,也無人說嘴,委實不合適的,成了親還能和離,並沒有休棄一說,和離的女子照樣可以再嫁。且無論男女,都能進學,學成出來工作,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夢裡的我就是這般,有共作,可以讓自己過得很好。相公想知道我是什麼工作嗎?”

    蘇婉愜意的語氣,漸漸變的低沉,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懷念,何止是大夢一場,說起過去,都讓她覺得像上輩子一般遙遠。

    “演員,像咱們這兒的伶人,卻又很大的不同,那裡的人們很推崇做這份工作的人,當然我也漸漸的有了很多崇拜者,經常出行不好好偽裝,就會北認出來,就像相公說的那種情形,圍著許多的人,他們激動到難以自持,尖叫,吶喊。”蘇婉頓了頓,語氣裡又帶了點笑意,“然後有一天,我接了一個劇本,劇本的男主角的是天元二十九年考取狀元的江州人士宋辰,我扮演男主角的妻子,男主角金榜提名後被聖人賜婚的妻子柳小姐……”

    宋子恆張著嘴驚呆了好半響,才吶吶的道:“荒謬,咱們怎麼會是別人演的一齣戲?還有聖人,明知道我已娶妻,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賜婚。”

    蘇婉又笑了,既沒贊同,也沒反駁,只是意味深長的道:“所以有些話,相公聽聽便算了,就算對方說的是真的,那又如何?過日子的始終是我們,難不成還按著別人的劇本去過?”

    宋子恆終於長長的鬆了口氣,覺得自家娘子是為了安慰自己,這才故意編了一點這樣的“故事”,遂點頭道:“娘子所言甚是,我不會再將那人的話放在心上了。”管他什麼前世今生,與他有何干系?至少他這輩子只想與娘子好好過,更不想莫名其妙的被打擾。且那柳家小姐也說了,上輩子他的原配仍是娘子,她是後來者,而今娘子好好活著,與他心意相通,為他生兒育女,所以這柳小姐,自然也可以過不一樣的人生。

    蘇婉卻拉長聲調道:“不過我倒是真的很嚮往那樣的世界,男女交往自由,婚姻自主,女子也能獨立生活,決定自己的人生……”

    “娘子。”話還沒說完,宋子恆忍不住打斷道,“這般虛無縹緲之事,娘子多想無意,咱們還是早些休息罷,明日一早良辰又得過來敲門了。”宋良辰如今兩歲多,剛剛進入雞飛狗跳的年紀,自己倒是習慣了獨自在一個屋裡睡覺,夜間不會鬧著要爹娘,然小孩子閒不住,早上醒得早,不賴床不偷懶,不但自己勤快,還能監督蘇婉,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叫麻麻起床,勤快的讓蘇婉淚流滿面,睡懶覺的幸福日子已經離她越來越遠了。

    宋子恆這番提醒的真叫及時,蘇婉剛剛還有些不安好意的嚇唬宋子恆,她是記仇的,宋子恆理由再充分,騙了她,讓她這一個月都不開懷,她也得好好回報對方才是不過現在,蘇婉禮尚往來的心情瞬間消失了,他們方才耽擱折騰了一兩個時辰,再不睡下,天都快亮了,要她大半晚沒睡,一大早還要爬起來,絕對不比生孩子輕鬆,然而宋良辰可不會因為她有正當理由就網開一面,小傢伙在這方面絕對的鐵面無私。

    達成共識的夫妻倆重新躺回被窩裡,宋子恆的手輕輕搭在蘇婉肩上。蘇婉閉上眼睛,入睡前恍然想到什麼,模模糊糊的道:“相公,咱們這算不算愛感動天,連命運都能改變?”

    蘇婉說完這話,毫無心理壓力的徹底睡了過去,渾然不覺有人因為她的話,瞬間睡意全無,剩下的後半夜,幾乎是睜著眼睛到天亮的。

    宋子恆如夢初醒,聽得蘇婉這麼一說,瞬間覺得自己這月餘來的心理負擔純屬多餘,若真如柳珍兒所言,那麼該變的都已經變了,以後的日子,只要他與娘子一如初心,又怎會輕易發生變故?這些日子的患得患失,委實沒有必要。

    雖然幾乎半夜未闔眼,然宋子恆清晨起來後精神卻特別好,雙眼明亮,神情氣爽,半點看不出失眠的痕跡。他需要去點卯,因著距離遠,都會早起,他起來的時候蘇婉還在睡覺,其他人卻在廳裡等他一塊用早膳,飯後蘇老爹和送有福幾個男人也要去店鋪看生意,至於蘇太太和宋小芬,本來就不是貪睡之人,丈夫都起來了,她們自然也不會繼續在床上躺著,不過都習慣了蘇婉起得比大夥兒都晚,她們不會多說什麼,稍後自有人會去折騰她起床。

    對於小傢伙雷打不動的按時叫蘇婉起床,蘇太太幸災樂禍的表示過“終於有人治得了她了”,便足以見得她是樂見其成的。

    宋子恆離開前卻對蘇太太道:“對了岳母,待會兒良辰起來,還得煩請岳母照看他,娘子昨夜沒睡好,今日便讓她多睡會兒罷。”

    “沒睡好?是不舒服還是?”蘇太太關切問。

    “身子倒還好,只是失眠罷了。”

    蘇太太聞言放心下來,笑眯眯的擺擺手:“你自去罷,我會看住良辰,不讓他去鬧婉婉的。”

    若說她生了個令人不省心的女兒,倒也不完全對,這個不省心的女兒倒是讓她越來越放心了,起碼她再胡鬧,也從未見過女婿有任何不耐煩的態度,成親幾年了,兩人仍好的跟新婚燕爾似的。

    足以見得女婿就吃她女兒那一套,只要兩人日後不生變故,她就心滿意足了。

    蘇太太也是心疼女兒的,吃完飯後便嚴陣以待,在小傢伙的外間坐著,一聽到裡頭有了響動,忙領著丫鬟進去,“小乖乖,醒來了?快穿上衣裳,用了早膳,外婆帶你出去玩好玩的。”

    宋良辰坐在床上揉著眼睛,聞言迷茫的小臉轉向蘇太太,軟糯糯的喊道:“外婆。”

    “誒,外婆的小寶貝。”小模樣讓蘇太太愛得不行,親自接過了丫鬟手中的衣裳,動作輕柔的替小傢伙穿上。

    宋良辰剛睡醒的時候,是很不清醒的狀態,愣生生的由著蘇太太給他穿衣穿鞋,叫擡小手就擡手,讓伸小腿便伸腿,高度配合,收拾停當,蘇太太終於忍不住一把將人抱在懷裡揉搓,宋良辰乖乖趴在蘇太太懷裡,這時才想起來正事,小嘴喊道,“娘,娘親……”

    “你娘還在睡覺呢,咱們先吃飯好不好?”

    “不要。”宋良辰嚴厲拒絕,“娘親,一起!”

    蘇太太耐心的解釋道:“今兒不行,你娘昨晚都沒怎麼睡,讓她休息好了,才有力氣陪咱們良辰吃飯啊。”

    宋良辰歪了歪小腦袋,認真消化完蘇太太的話,片刻後,有些激動的道:“大夫,苦,好苦……”

    是想起蘇婉嚇唬他吃多了糖會生病,要看大夫,還要吃很苦的藥的事了,若蘇婉在這裡,就知道小傢伙這麼激動,絕對不是擔心她生病了要看大夫,分明是幸災樂禍,一直不讓他吃糖的麻麻,要吃據說很苦很可怕的藥了。

    然而蘇太太卻硬生生誤解了,抱著小傢伙揉搓道:“是,你娘生病了要看大夫,藥很苦很難喝的,所以咱們讓你娘好好休息,千萬不要生病,好不好?”

    小傢伙搖著頭,嘴裡激動的道:“大夫……叫大夫……”

    對於“懂事”的小外孫,蘇太太又憐愛又無奈:“現在還不用叫大夫,等你娘委實不舒服了再喊來。”

    小傢伙點點頭,表情有些遺憾,蘇太太卻沒瞧見,轉頭抱著他出去了:“咱們去用飯了,不等你娘啊。”

    宋良辰的早飯是魚片粥,有雞蛋還有豆漿,東西多,分量不大,剛好夠填飽小傢伙的肚子。

    不過蘇婉不在,蘇太太疼起孩子來又沒有原則,愣是被他多要了兩勺糖加在豆漿裡。

    自來不愛喝豆漿的宋良辰抱著杯子,咕嚕咕嚕喝了個底朝天,嘴巴還沒擦,就知道指著糖對蘇太太比劃:“長,藏……藏起來……”

    蘇太太忍俊不禁,笑咪咪的道:“好,藏起來,不讓你娘知道。”

    眼看著蘇太太鄭重其事的把糖教給丫鬟,讓人放好,宋良辰高興了,趴在蘇太太膝蓋上拍馬屁:“外婆好!”

    “你個小人精。”蘇太太樂得不行,一把將人抱起來,“咱們去玩了。”

    小傢伙這時候卻不願走了,吃飽喝足就要找蘇婉了,他其實已經很少哭鬧了,只是他一旦鬧起來絕對叫人頭疼,大有誓不甘休的架勢,畢竟小霸王不是白叫的,比宋家所有人都霸道,蘇太太沒轍,眼看著小傢伙開始委屈的扁嘴,忙問小綠:“什麼時辰了,婉婉可有醒來?”

    “小姐還未有動靜。”

    蘇太太轉頭看向宋良辰,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宋良辰剛放下的嘴巴又開始扁起來了,大有張口就要嚎的架勢,蘇太太連忙哄道:“別哭啊小乖乖,外婆這就帶你去看你娘,不過你娘要是還起不來,咱們自己去玩好不好?”

    宋良辰既沒點頭也沒搖頭,板著小臉不說話,蘇太太只得抱了他去蘇婉屋裡。蘇婉睡得並不沉,聽到聲音還翻身看了他們一眼,又閉上眼睛了。

    宋良辰一瞧見蘇婉,就掙扎著要從蘇太太身上下來,蘇太太不敢狠攔,只得慢慢將他放下來,雙腳一觸地,宋良辰就如炮仗一般衝了出去,撲在蘇婉床上:“娘親。”

    “嗯。”蘇婉回了一聲,仍閉著雙眼,卻伸手摸了摸宋良辰的頭,她兒子心情好的時候才會這麼甜膩的喊她娘親,同時小傢伙心情好也代表著好說話,蘇婉懶洋洋的哄道,“寶寶乖,讓娘再睡會兒。”

    宋良辰果真意外的配合,不像平時一般鬧騰,非要蘇婉起來不可,反而雙眼精亮的掀開蘇婉的被子,一骨碌鑽了進去,小身子擠進蘇婉懷裡,蘇婉也順勢摟住他,臉貼在他額頭上蹭了蹭,“乖,陪娘睡會兒。”

    小傢伙雙眼亮晶晶的點頭。

    蘇太太卻冷不丁把杯子掀開,宋良辰立刻擡頭警戒的看著她,似乎生怕外婆使壞把自己抱出來,蘇太太哭笑不得的道:“良辰衣裳鞋子都沒脫呢。”

    蘇婉睏意十足,抱著小傢伙就沒撒手,只道:“給他把鞋脫了便是。”

    “行罷,你先睡,我來弄。”

    蘇太太麻利的給宋良辰脫了鞋子,又將他們的被子蓋好,擡眼瞧見宋良辰手指卷著蘇婉的髮絲,玩得不亦樂乎,又輕輕拍了拍他的頭:“乖乖的,別把你娘吵醒了。”

    十月中旬,得了閒的宋有福親自駕車去清遠縣把孩子們和李氏接回來,他們回京裡住的時間並不固定,碰上店裡或者葡萄酒場忙的時候,便沒空去接他們回來,但若家裡閒下來,接他們回來的次數也勤些。

    不過這次接他們回來卻有別的事。

    因著送有福帶著孩子們進京也有小兩年了,如今京裡穩定下來,葡萄樹都種好了,每日都有兩班長工守著,就等著結果子,而山下的莊子也已竣工,酒場的工具一應俱全,來年葡萄成熟就能招人來幹活了。算下來年底倒沒宋有福什麼事。

    宋有福如今便琢磨著,他們自來沒離開爹娘這麼久,雖三弟每月都會寄家書回去,然孫子們也都不再膝下承歡,爹娘未免擔憂寂寞,大哥想是也念著侄子們的,又瞧見孩子們過年從進入臘月到元宵過後都不用進學,這一個半月的時間,他們趕了自家的馬車回鄉,時間上倒也有餘裕。

    宋有福與宋子恆商量後,便決定今年拖家帶口回去過年,其實宋子恆也想回去,卻被宋有福攔住了:“良文他們倒還好些,年歲大了,從小身子骨也結實,良辰卻才幾歲?此次回鄉長途跋涉,馬車顛簸,小孩兒如何守得住,三弟快歇了這念頭罷,你若執意如此,豈不是叫爹娘揪心?”

    委實是夭折的小孩太多,宋良辰這個年紀還不能叫人完全放心,宋有福這般說,宋子恆便猶豫了,宋有福又道:“明年三弟要換職,若被外放出去,到時順道回鄉探望爹娘,豈不正好?”

    被這樣一說,宋子恆才打消回去的念頭,叫二哥代自己向爹娘他們告罪,又決定今年送回去的年禮再厚上兩成,而此時接宋良文他們回來,卻是為了給他們量體裁衣,必要趕在他們返鄉之前,把過年穿的新衣裳都備齊了。

    李氏聽得丈夫一說,都愣了,有些奇怪道:“咱們真回老家過年?”

    宋有福決定親自來接,就是因為擔心李氏不滿意,當著大夥兒的面又鬧,豈不叫大家難看?這才提前來,就為了先跟她吱個聲,此時見得李氏的反應,便皺眉問:“你不樂意?”

    李氏心說她還真有些不樂意,本來嘛,在京裡過得多好,年節裡有各家官太太,侯府少爺表少爺這樣的貴人來家走動,她雖跟貴人們說不上話,然多見見世面也是好的。

    是以,自來了京裡以後,李氏自認為身份大不同,委實有些瞧不起老家那些鄉野村婦。此外,在京裡過年還有好處,蘇氏再像去年那般偷懶,將給老家置辦年禮的事兒交給她去做,她豈不是又能刮下數十兩銀子來?李氏就等著年底撈一筆,聽得丈夫這麼說,她委實意外的。

    不過更叫李氏意外的是,那人竟然不是胡說八道?

    宋有福聽得李氏輕聲嘀咕,問道:“你一個人說的是啥?”

    李氏不是個繃得住的人,一臉神祕的湊到丈夫旁邊,道:“前幾日我帶了李媽去買菜,一回家就被個年輕的女子攔住了,說她家主子是什麼郎的反正就是個很大的官,我沒記清楚叫什麼名字,但聽說是個正二品的大官,朝中重臣呢!”

    宋有福擰眉,接連追問:“正二品大官的家人找你作甚?那丫鬟可說了什麼?還有,可有報出她家主人的姓名?”

    “我就知道好像姓柳,至於為何找我……”李氏忽然笑了,“嘖嘖,這大家閨秀可真叫人跌破眼珠子,我先還以為她是胡說八道,並不當真呢!”

    “賣甚麼關子!”

    被丈夫瞪了的李氏也不介意,他越是這樣,越代表他對這話題感興趣,李氏的八卦欲瞬間得到滿足。

    “說是他們家主子瞧中了三叔,想招為女婿,我就奇了,三叔都有妻有子,雖弟妹不夠賢惠,但也沒做太出格之事,不至於叫三叔休了另娶罷?便問她是不是弄錯了。”

    宋有福皺眉,注意力都在李氏說的那柳家上頭,倒真沒注意她的用詞,只問她:“那丫鬟怎麼說?”

    “她連三熟的姓氏和字都念出來了,咱們宋家村的位置,咱們京裡的大宅子,還有三叔是何時考中狀元的,都說得一清二楚,不能夠弄錯人罷?”

    宋有福近日跟著蘇老爹常跑外頭看生意,如今一聽李氏的話,瞬間將找錯人的可能排除,下意識想到:“能這般清楚咱們家的事,怕是找不少人打探過了。”

    李氏聞言又愣住,吶吶道:“咱們村子,除了咱家人,其餘可沒人在京裡,如何能打聽這麼多事出來,莫不是去過咱們老家了?”說完又搖頭,“不至於罷,那大家閨秀的姑娘,又不愁嫁,何至於這般盯著三叔?”

    “不是查過,也不會知道你在清遠縣了。”宋有福沒那麼樂觀,皺眉道,“你仔細想想,那丫鬟可還說了啥?”

    連自家都被打探過了,李氏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瞬間覺得毛骨悚然起來,也不賣關子了,連忙和盤托出:“那人拉著我說,三弟妹在婚事上從中作梗,叫三叔得罪了他家主子,便是壞了三叔的前程,他家主子愛才心切,不忍見三叔埋沒,若今年咱們回老家過年,我能毫無保留的回稟給爹娘,叫爹娘處理了此事,兩家還能做成親家,先前的事便既往不咎。”

    說到這裡,李氏不免小聲的問:“萬一爹娘不如他們所願,他們會如何報復咱們家?”

    宋有福沒回答她的話,反而反問道:“她作甚麼去找你?”

    李氏一開始還覺得尷尬,而後一想更不好了,忙老實回道:“她說知道我自來與弟妹……不合,說我也不會看得上弟妹這種自私的行為……”

    宋有福眼神一沉,連自家婆娘與弟妹的關係不好都知道,這柳家真真是花了心思,不免心情更沉重了兩分,朝中二品大官,要壓三弟這個翰林院從六品編撰,自然是幾句話的事,可自家也不是嫌貧愛富之人,且不提親家救了爹的命,再瞧瞧弟妹為家裡做了多少,叫三弟如今舍了她另娶大家閨秀,別說三弟不同意,便是爹娘也絕對不許的!

    李氏本就心虛,瞧見丈夫臉色瞬間變得這般難看甚至陰沉,頓時有點忐忑,忙道:“我可沒這般想,是那人胡說八道,同為女子,又是自家人,我怎麼能高興弟妹被休呢!”

    雖然她也想過蘇氏哪天也被公婆好好教訓幾頓,可讓她期待蘇氏被休,倒不至於,她們自來關係不和,也沒到這般深仇大恨的地步,且比起蘇氏來,那柳家小姐要逼得三叔休妻,又豈能是好相與的角色?

    李氏覺得自個兒不傻,一個蘇氏,就因其娘家家底豐厚,可以幫襯自家,在婆家腰板挺得,連公婆都不敢多說幾句,若再來個家大勢大的大小姐,家裡全是柳家小姐一人說了算,可還有她站腳地兒?

    再說了,蘇氏再不好,對小叔卻是沒得說,一個勁兒的貼補婆家一大家子,不就是為了小叔麼,且小叔說不會分家,蘇氏便從來沒鬧過,每年給老家置辦年禮都往厚了去,她那時搭把手,買再貴再好的東西,也不見蘇氏皺一下眉頭,二話不說就應了,這份心,柳家小姐可未必有,萬一她嫁給小叔後,瞧不起自家,整日鬧著要分家,縱是小叔不應,公婆捨不得兒子整日家宅不寧,怕也要妥協的,小叔如今當官了,榮耀滿門,可若分了家,跟她家就沒多大關係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分出去!

    想到這兒,李氏又氣又後怕,那柳小姐真真是打量她沒腦子呢,幸好她沒當真,這才沒聽她說的,對丈夫他們隱瞞下來,不然若真叫得柳家如願,她到時可沒好果子吃。

    宋有福卻忽然道:“她找你,定給你了東西,不會無緣無故叫你幫她罷?”

    李氏不敢隱瞞,不捨的把一隻上好的玉鐲子拿出來,宋有福臉上閃過一絲怒意,李氏忙解釋道:“我當時並未信她所言,心想有這不清醒的傻子送值錢的東西來,哪有不收的道理!”

    宋有福自來知道妻子的貪婪的性子,這倒真是她會幹的事,但若真有心幫那柳家小姐,如今便不會跟自個兒說實話了。

    雖是如此,宋有福臉色卻沒有緩解,拿了鐲子過去,一聲不吭,於是一直到回宋家,李氏都是惴惴不安的,生怕丈夫不信自己,生自個兒氣了,踏進門後,竟破天荒沒給蘇婉挑刺。

    宋有福擔心事態嚴重,一進家門,便拉了宋子恆要細聊,當著大家的面只簡單說了句柳家來找過李氏,便準備把他拉進書房,畢竟這事關係到弟妹,親家在場,怕他們聽了擔心。

    宋子恆聞言一怔,卻問道:“那邊是何時找二嫂的?”

    “就半月之前。”李氏也怕宋子恆誤會自己,忙解釋了一遍,“她拿了那鐲子給我,說之後必有重酬,但我沒同意,轉頭就給孩他爹說了,三叔可以問他。”

    “二嫂的為人,我是最相信不過的。”宋子恆壓下心頭的猶疑,輕笑著安撫道。

    李氏這才鬆了口氣,只要小叔子信她,蘇氏看在小叔子的面子上應該也不會借題發揮,而自家男人更不會多說啥了李氏這會兒腦子轉得飛快。

    蘇太太聽了幾耳朵,又見宋有福和李氏神色有異,心知不好,忙問:“出啥事了,柳家是哪家?”

    李氏聞言臉色微變,怕蘇太太問她,她又不好回答,忙把頭垂了下去,瞧見這反應,蘇老爹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知道定是不方便他們知道的事,便起身對蘇太太道:“良辰和婉婉呢,怎麼沒見人?”

    “帶幾個孩子在花廳見裁縫娘子罷……”想到這,蘇太太也起身道,“我得去瞧瞧,婉婉不會挑布,別讓她花了價錢沒買到好貨……”

    宋子恆卻道:“岳母等娘子忙完了,讓她一道過來罷,這事還得大家一塊商議。”

    宋有福怔住,問:“這是不是……”

    “無妨,現在瞞著岳父岳母,若以後有什麼隻言片語傳到二老跟前,只怕更叫二老胡思亂想。”

    宋有福想到對方連他家婆娘都會找,此次不得逞,未必就不會向親家施壓,遂點了點頭,沒有反對意見。

    蘇太太憂心忡忡的拉了蘇婉過來,又說不出究竟為什麼,蘇婉還忐忑了會兒,聽得李氏的轉述,倒是一笑而過:“我當是為什麼,這事我們早就知曉了,二嫂不必憂心。”

    蘇老爹聽得一愣一愣的:“那個什麼柳小姐,還來找過你們?”

    “她這是瞞著她父親柳大人的,柳大人家風嚴正,頭一回知道,便把柳小姐關了幾年,估計如今是柳小姐也到了說親的年紀,才漸漸放鬆戒備,不過上回她來找我們,而後又傳出柳家在給她議親的訊息,想來她糾纏不了多久。”雖然蘇婉知道重生的柳小姐不可能輕易放棄,在大家面前卻說的很是肯定。

    蘇婉以前對柳小姐會不會出現在她的生活裡,很有些恐懼,她其實很少有害怕的時候,因為在乎的東西不多,柳小姐這個不委實讓她糾結過很久,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柳小姐是重生女絕對是最糟糕的狀況,因為她有糾纏不休的理由和手段,然而真正與對方接觸後,蘇婉反倒坦然了,柳珍兒不可怕,不管她重生與否。

    柳珍兒出現在蘇婉生活裡,唯一的意義大概就是讓蘇婉再一次確定了宋子恆的用心。

    是以,蘇婉這般說,倒也不算是報喜不報憂,只要宋子恆堅定的,柳珍兒造成不了威脅。

    蘇太太卻沒這麼樂觀:“你不懂,父母哪能拗得過子女,若那柳家小姐以死相逼,柳大人必要妥協了。”

    “娘,您放心吧,柳家還丟不起這個臉。”

    蘇老爹也道:“若柳大人真如你所說那般正直,柳家小姐何至於最近還能派人去找你二嫂?”

    蘇婉心說人家畢竟是重生回來的,心理年齡說不定比蘇老爹還大呢,這點手段都沒有,怎麼好意思稱重生女?

    宋子恆的擔心點也在此,柳珍兒若被家裡看得嚴,何至於還能派人去找二嫂?

    若不是覺得有辱斯文,其實宋子恆很想用“陰魂不散”這四個字來柳小姐,就怕對方未來的日子都在他的生活裡陰魂不散,即便造成不了威脅,也委實令人糟心。

    蘇婉卻笑了:“若她能通過柳大人他們,派個穩妥的婆子或是小廝便是,何至於叫年輕的丫鬟獨自跑清遠縣去?且她給二嫂的鐲子,換成等值的真金白銀豈不更好?”

    這般一分析,大夥兒才相信蘇婉的推測。

    一聽到鐲子,李氏心頭一跳,也在心裡滴血,蘇氏說得是,若那丫鬟換成真金白銀,她起碼可以自己扣下一部分,也不至於像今天這般,一個子兒都不歸自己。

    遂忍不住暗罵了那柳家小姐一聲小氣,幸好自個兒沒財迷心竅,從而答應幫她呸!還說是大家閨秀,連蘇氏都不如呢,若真進了門,換下真面目只會比這更摳門。

    先前一進屋,宋有福便將手鐲給了宋子恆,而宋子恆只瞧了一眼,又還給了宋有福,是以,此時宋有福便又將手鐲取了出來,“三弟和弟妹你們瞧著這手鐲該如何處理?”

    宋子恆看了看蘇婉,蘇婉卻笑道:“既然是人塞給二嫂的,二嫂便好生拿著,不要白不要。”

    李氏頭一次完全贊同蘇婉的話,可不是麼,有便宜不佔才是傻子,一聽蘇婉說完,忙不迭的伸手直接把宋有福手裡的鐲子搶了過來,握在手裡道:“弟妹說的是,我不偷不搶,她強塞給我的,幹嘛不要?”

    “若她日後還去找二嫂,二嫂也別多說,該拿的拿了,該應的應了,等回頭咱們再商量。”

    李氏連連點頭:“弟妹說得很對,主動送上門的不能不要。”

    宋有福瞧她一臉財迷相,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威脅道:“那頭再來找你,你若敢與他們透露一句咱家的訊息,別怪我叫三弟寫休書!”

    李氏縮了縮脖子,忙保證道:“我還不至於這般不分是非,弟妹同意我才拿這鐲子的。咱們才是一家人,我心裡清楚的很!”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5 05:28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7 11:11 PM 編輯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宋有福一行人臘月初便準備回去了,帶著大包小包,馬車停在門外,僕婦們來來回回的搬行李上去,宋子恆他們還在說話,叮囑過的事出發前又叮囑了一遍,宋良辰沒要人抱著,從蘇婉懷裡下來,仗著人小,趁大夥兒不注意,一骨碌爬進來車裡,直到搬完行李,眾人也陸續上車,才發現小傢伙藏在裡頭,被抱出來的時候,宋良辰還雙腳亂蹭的掙扎,看起來很想跟大夥兒一塊走。

    宋家人走了,家裡瞬間空下來,偌大的宅子,就他們幾人,還好宋良辰的小夥伴們不用回老家,一直到過小年,都能看到一群小豆丁滿院子的跑。

    趕在元宵之前,宋有福一行人回來了,隊伍中又加了兩人,宋小妹與徐永方。

    徐永方還是那般認真,扶了宋小妹下車,見到宋子恆與蘇婉就是鄭重一揖:“此番來京,少不得叨擾子恆兄與嫂夫人了。”

    宋小妹笑著看了他一眼,嗔道:“還這般客氣?該喊三哥三嫂了!”

    “小妹說的是,咱們自家人,永方日後喊我三哥便是。”

    徐永方遂改口道:“三哥!”

    “先前在信裡聽說你與妹夫年後要過來,然也不知具體何時來,便早早將你們的屋子備好了,如今看來倒是正好了。”蘇婉拉了宋小妹的手,笑盈盈的瞥了一眼她的肚子,道,“幾年不見,小妹倒是比以前豐腴,長途奔波進京,起色也還不錯。”

    “我身子還好,倒是二哥他們為了照顧我,一再放慢速度,都險些趕不到元宵前到京裡了。”

    宋有福道:“小妹懷著肚子,又是頭胎,自然以你為重。”

    “大夫說過了頭三個月,胎就懷穩了,委實不用這般擔心,三嫂當年與三哥來京裡時,肚子比我還大呢。”

    “我那時一路坐船上來,沒有顛簸,哪有可比性。”一邊說著,一邊引了眾人進屋。

    宋小妹四下看了幾眼,終於忍不住問道,“三嫂,良辰呢?”

    “在房裡睡午覺呢,我去看看他醒了沒……”蘇婉正欲起身,卻被蘇太太按住了,“你們姑嫂幾年未見,必有許多話要說,我去把良辰抱回來。”

    宋小妹果真存了不少話告訴蘇婉,雖然宋子恆每月頻繁寫信回家,但宋老爹他們大字不識一個,請人回信過來,說的東西也有限,老家如今什麼情形,蘇婉他們知道個大概,倒不如宋小妹親口說來的具體。

    宋家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宋老爹成了村子裡德高望重的長輩,雖不是村長族長,族中有大事也都會找他商量,有一回知縣老爺下鄉視察,到了宋家村,還特意在宋家用了頓飯才走,知縣老爺對宋老爹可親切了,拍著宋老爹的肩一口一個老哥,別說宋家人,就是整個宋家村都引以為傲。

    講完宋家,宋小妹又把自己嫁人後的生活說了個遍,徐家大哥大嫂人很好,只想著幫襯弟弟,倒沒想過正佔便宜,然徐永方另外兩個哥哥嫂嫂,一瞧見宋小妹豐厚的嫁妝陪過來,眼睛紛紛亮了,自來不走動的,這會兒忽然就來往勤了,宋小妹夫妻住縣裡,他們竟也不怕麻煩,時不時來打個秋風,吃飽喝足,每每還要兜裡揣滿才走。

    宋小妹是新嫁媳婦,臉皮薄,也抹不開臉說什麼,一開始只要不過分,他們開口要她便都給了。然次數多了,對方見她好說話,也越來越不把她當回事,來她家就當自家一樣自在,隨便進人屋子,瞧見喜歡的直接順走。

    直到有一回,宋小妹最喜歡的金耳環不小心放在桌上沒收好,一轉頭回來就不見了,她再忍無可忍,當場爆發了。

    也是那日湊巧,宋有根來臨縣看有無合適的店鋪,首先自然要去妹妹家瞧瞧他還不是一個人的,帶了家裡兩個長工,俱是健碩的濃眉大漢,幹活一把手,站出來也等閒無人敢惹。

    宋有根一進屋就見幾個人對他妹子妹夫推搡,嘴巴又沒放乾淨,罵罵咧咧甚是難聽,當時就衝了上去,一聲吼,將人鎮住,這年頭沒有不打女人的規矩,長工一隻手便把揪著宋小妹頭髮的兩個嫂子仍在地上,又把徐永方兩個哥哥揍得鼻青臉腫,這兩家人都是欺軟怕硬的,被揍狠了,才知道宋小妹不是他們能欺負得起的,又想起她還有個兄弟在京裡當大官,哪還敢掙扎,乖乖交了東西出來,灰溜溜的走了.

    此後徐永方這兩個哥哥也不敢再來,生怕宋有根秋後算賬,能躲多遠便躲多遠,這門糟心的親戚便算斷了,宋小妹只顧同徐家大哥大嫂來往,甚是清靜。

    蘇婉聞後便感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當初選妹夫,就是看中他年少有為,為人正直,家中又無父母長輩,你嫁過去不必受搓磨,自個兒便能當家作主,卻沒成想還是有這麼多糟心之事。”

    “已經算很好了,相公家簡單,也就這兩個哥哥有些難纏,然咱家也不是好欺負的,他們伺候再不敢來打攪了。”宋小妹說著,擡眼看到蘇太太抱了個五官精緻的小男孩過來,瞬間眼睛就亮了。

    “這是小侄子良辰罷?大哥二哥他們回去後,都說良辰會生,專學三嫂三哥好看的地方,打扮起來跟畫上的小仙童似得,把爹娘和奶他們眼饞的,恨不得長雙翅膀飛到京裡來看一看,親手抱一抱了。”

    宋小妹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朝小傢伙伸出手:“良辰,我是小姑姑。”

    宋良辰倒也不認生,樂呵呵撲到宋小妹懷裡,小傢伙看著小,其實肉嘟嘟的,整個一肉球撞到宋小妹懷裡,宋小妹險些沒站穩,往後退了一步,把旁邊之人嚇一跳,宋小芬趕忙扶了一把:“你懷著身子呢,小心些罷。”

    宋小妹一臉滿足笑容的抱著宋良辰坐下,感慨道:“以前我還道等三嫂生了孩子,我給她搭把手帶,現在良辰都兩三歲了,這才頭一回見。”

    “現在見才好,他能開口喊你小姑了。”蘇婉說著,逗著兒子喊人,宋良辰將她摸到自己臉頰的手指握住,一把塞進嘴裡。

    等蘇婉抽出來時,指腹上留了兩個清晰的牙印,還有一手的口水,蘇婉一臉嫌棄的那帕子擦手,瞪向宋良辰:“什麼都往嘴裡塞,髒死了!”

    宋良辰咧開嘴朝蘇婉笑了。

    宋小妹看得目不轉睛:“良辰真是聰明呢。”

    宋良辰彷彿聽懂了宋小妹的話,仰頭看向她,一雙水晶葡萄般的眸子眨呀眨,像是在說話,宋小妹看得更歡喜,柔聲哄道:“良辰,我是你小姑哦。”

    “小姑?”

    宋小妹的臉上笑出一朵花的應道:“誒,乖寶貝!”

    宋良辰在宋小妹懷裡待了會兒,便不耐煩了,又撲到蘇婉懷裡,瞧見宋小妹一臉的失落,蘇太太在一旁笑了:“他小人兒手上沒個輕重,常把人踢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你懷著孩子,萬一被踢到肚子就不好了。你若想這胎也生男娃,倒不用抱著他,回頭讓你嫂子找件良辰常穿的小衣裳,你睡時壓在枕頭下便好了。”

    宋小妹在這事上倒不羞澀了,聽完蘇太太的話,便大大方方的應道:“那就麻煩三嫂了。”

    幾人在廳裡寒暄完,蘇婉親自領宋小妹去屋裡,“爹娘他們都未過來住,是以幾個院子便沒動,咱們擠一擠,都在這住下,倒也熱鬧。”

    宋小妹便道:“哪裡擠了,院子大著,屋子仍有空餘,單這一個院子,也不比咱們老家小多少。”

    “喜歡就好,你長途跋涉,想是也累了,要不先歇會兒?”

    “不用,一直都坐在車裡,也沒怎麼受累。”宋小妹說著,從袖兜裡摸出個東西塞給蘇婉,“方才外邊人多也不方便,這是我當小姑的給良辰的見面禮,良辰年紀小,還是三嫂先給他收著罷。”

    蘇婉低頭看了手裡一眼,竟是一張五十兩的銀票,蘇婉拉了宋小妹的手要塞回去:“用不著這麼厚的見面禮,快收回去罷。”

    “怎麼用不著了,三嫂給我的何止這些?這見面禮良辰完全當得起。”宋小妹不接手,“三嫂不要,可是看不起我?”

    “你何至於此?咱們家生意越做越大,並不把這些放在眼裡,然你和妹夫卻不一樣,如今妹夫來京裡趕考,也是自個兒當夫子的束脩一點點攢起來,你才得這些銀子,自個兒存著以備不時之需,豈不正好?”蘇婉無奈道,“並不是我瞧不起你,只是你也要生孩子了,養了孩子便知道,樣樣都得精心,要花錢。”

    宋小妹卻摸了摸肚子,一臉笑容:“三嫂別擔心,相公說了,日後孩子出生和家用,他會負責,定不叫我頭疼這些。”

    蘇婉心說你家那位當了一輩子的舉人,學生遍天下是沒錯,後世評價是位偉大的文學家,然而跟現在沒半毛錢關係,他到死都清貧一生,不至於養不活家人,可指望他過好日子,絕對是不可能。

    不過蘇婉想了想還是沒說什麼,瞧著宋小妹堅定的眼神,默默將銀票收了起來,宋小妹又拉了她問道:“我在家聽得不真切,雲裡霧裡的,現在還鬧不明白,那個什麼柳家小姐來找你們做甚麼?其中又有二嫂什麼事?”

    蘇婉便將柳小姐的事解釋了一遍,原封不動用忽悠蘇老爹他們的話又忽悠了宋小妹,宋小妹這才放下心來:“既是如此,我便不擔心了,回娘家時聽大嫂和二嫂她們說得不真切,問她們又不肯多說,爹娘也說沒甚要緊的,可那樣子瞧著可真不像沒事,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委實擔心了好一陣。”

    蘇婉不想繼續在這話題上糾結,便笑著岔開了:“你與妹夫此次來京,本該多陪陪你們,不過瞧著你哥的差事該下來了,十有八九是外放,到時會提前一月動身,先回老家看看爹娘他們。”

    “無事,你們早些回老家罷,爹娘他們早盼著呢。”宋小妹笑道,“二哥大姐他們都在呢。”

    “我也是這般說,大姐穩妥,又生過兩個侄子,照顧你想是沒問題的,且我娘也在京裡,多少能幫把手。”

    過了元宵,宋子恆回翰林院當值,任命很快便下來了,果然還是外放,宋子恆從從六品編撰,連升兩級,任從五品知州,比起有些人一輩子在翰林院老死,宋子恆這委實算升遷快的,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外放的地兒瓊州。

    蘇婉他們剛聽到瓊州時,還沒反應過來在哪兒,這方面蘇老爹見多識廣,指了大體位置,在最南邊,靠海,地不好,不便種田,因此大多是漁民,靠天氣吃飯,如此一來堪堪填飽肚子,蘇老爹提起來就搖頭嘆氣,那地兒一是窮,二來路途委實遙遠,不方便來往,更重要的是,因著天高皇帝遠,不便管理,那一帶自來是流寇聚集之地。

    眾人聽得蘇老爹這般說,都很是擔心了一陣,不過宋子恆倒還好,任命既已下來,他只安心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為底下百姓多做些實事,便滿足了,因此並不太憂心,反倒過來勸慰大家。

    蘇婉反應也比大夥兒坦然,窮地方有窮地方的好處,自來不好管理,一旦做得好政績就更加突出了,至於宋子恆能不能做好,便不是她該擔心的問題,她的任務是收拾好行李準備上路。

    朝中還算是體貼的,因著路途遙遠,便給宋子恆預留了許些時間,反正都是往南方去,這趟回鄉探親倒真真是順路了。蘇婉忙張羅了許多了,一家三口的吃穿用,瓊州那地兒窮,很多東西沒有也不方便,蘇婉便想著能多備齊就備齊,順道還要帶上回鄉準備的禮物,委實一頓忙活。

    蘇太太反倒糾結了許多日,終於忍不住找了個蘇婉單獨在屋裡收拾的空當,進去道:“你可想好了?瓊州那地兒甚亂,流寇亂竄……”

    蘇婉聽得驚奇,放下手頭的事,回頭看向蘇太太:“難不成娘想叫我留在京裡,讓相公一個人過去?”

    “我未這般想,怕是女婿也不會同意。”蘇太太有些遲疑,“只是女婿初來乍到,對那邊半點不熟悉,你帶著良辰過去委實不方便,少不得還要女婿抽出手來照顧你們。若不然你們先緩一緩,叫子恆在瓊州落穩了腳,安定下來,你與良辰再過去不成?”

    蘇婉一口拒絕:“沒這麼麻煩,一趟去便是。”

    蘇太太聽了也不意外,早知道她的回答,不過仍是頓了頓,又道:“你大人倒還好,良辰這般小,如何能待他去受苦,不如把他留在經歷,我替你們帶著?索性良辰也小,等三年後女婿換任,便能把他帶在身邊親自開蒙了。”

    蘇婉心說哪裡用等到三年後,一去任上,宋子恆忙完,估計就要準備給小傢伙找先生了。

    婉言謝絕的蘇太太的好意,蘇婉道:“娘也不必過於憂心,我與相公是良辰的爹娘,無論如何也不會害了他,如今叫他也跟著相公去上任,便是為著自小鍛鍊,在不一樣的環境中成長,對他以後至少不會有壞處。”

    “娘子說的甚是。”宋子恆不知何時過來,在門口便聽得蘇婉的話,進屋後對蘇太太作了一揖,道,“岳母心疼良辰,也想為我們夫妻考慮,替我二人減輕負擔,子恆感激不盡,然岳父岳母年邁,平日打理生意已是辛苦,子恆又如何好意思這般叫二老操勞?”

    “我原先想,無論女婿外放到哪裡,便叫她爹去那裡開間鋪子,日後也方便照看你們,是以你們夫妻這般年輕,要自個兒帶良辰去上任,我先也沒多大擔憂。然現在女婿你是去瓊州上任,路途遙遠,那地兒又窮,她爹道不能貿然將生意做到那裡去,我本想讓婉婉等上一陣子,女婿你先過去將那邊打點好,再接他們母子過去,婉婉又不同意……”蘇太太解釋了一番,而後嘆氣道,“罷了,你們自個兒決定了便是,只是以後免不了辛苦。”

    宋子恆又鄭重的朝蘇太太作了一揖:“岳母一片慈心,子恆感激在心。”

    “只要你們不覺得我淨添亂便是。”蘇太太擺了擺手,雖然意見沒被採納,宋子恆這鄭重的態度卻叫她心裡好受了些,便擺了擺手,“你們先忙,我出去了。”

    蘇婉點頭:“娘有空可以多陪陪良辰。”

    “用得著你說。”蘇太太白了蘇婉一眼,若不是乖外孫被他不靠譜的爹娘太早移出去自個兒睡,現在習慣了一個人睡一張床,她恨不得這幾日都跟乖外孫吃住在一起,畢竟這一分別,至少就是三年,再次相聚時,外孫定不記得她了。

    蘇太太想到這個可能便覺心情低落。

    看著蘇太太出門,蘇婉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拒絕我娘提議之人是你,為何她偏偏瞪我,對你這罪魁禍首好言相向?”

    宋子恆打不定主意是否要說真話,便聽到她娘子對著銅鏡頗為自憐的感嘆:“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啊。”

    宋子恆:……

    自任命下來後,這一個月宋子恆都在交接說是交接,他一個翰林院小編撰,乾的也不是多重要機密的工作,就是最普通的文職而已,翰林院隨便一個拉過來都能幹好,所謂的交接,不過幾句話而已。

    宋子恆這個月真正忙的,其實是與同僚相聚,與他同屆的考中進士又同批入翰林的,也都收到了各自的任命,除了本身就是世家出身的那位傳臚依舊留京,其餘人都被外放了,別看蘇老爹他們擔心那般擔心宋子恆,但是能一被外放就做了執掌一州的地方官,宋子恆在同僚眼裡卻是前途無限的,此等際遇委實叫人羨慕。

    是以宋子恆仍然是眾同僚當中最受歡迎的人,無論是大聚會還是小聚會,都喜歡把他拉上一把。

    除此之外,宋子恆在京城經營三年,又頂著狀元的名頭,畢竟積累了些許人脈,徐永方進京趕考,他便趁著自己還在京裡的這段日子,帶徐永方一道去拜見了備受讀書人崇敬的幾位朝中大臣。

    等宋子恆忙完這些,也快到了啟程出發的日子,說起來宋子恆的任地,還不算是最苦逼的,與他同科的那位許探花,才叫真正的苦逼,風度翩翩的江南才子,竟被任命到了荒蠻的邊境之地,估計少不得還要與彪悍的邊軍打交道,蘇婉每次想到對方那斯文俊秀的臉,面對全是粗野漢子,估計就真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狀況,便有些想笑。

    從路途上來說,許幼林比宋子恆苦逼,至少宋子恆回鄉還算順利,許幼林想回去一次,那絕對是一南一北,無論如何也順不到一塊去,是以連回鄉探親的時間都沒有,只能苦哈哈的直接上路了。

    宋子恆先送別了最苦逼的許幼林,自個兒也拉著幾馬車的東西上路了。

    上回蘇太太對蘇婉他們的提議,雖沒有完全採納,卻還是有作用了,至少她提醒了宋子恆和蘇婉,然後第二日,夫妻倆就開始商量著招十來個能打又有震懾力的家丁,這樣至少去瓊州的路上,不至於擔心遇到太大麻煩。

    於是帶上家丁丫鬟婆子小廝這些,竟然有了二十多個人,一支頗為浩蕩的隊伍。

    人多了還有一個好處,須得多備兩輛馬車,因此蘇婉他們備下的行李,也終於有地兒放了。

    宋子恆他們動身的前一日,于衡遠與曾長安來了,曾長安來得次數多,他不用避諱什麼,且如今整個京裡,誰人不知安遠侯府的四少爺是土豪,京里名氣最大最會掙錢的蘇記酒莊,他也參與其中,分得幾成利。然後本因不是嫡長子,其本身能耐也不出眾,在眾人眼力並無太大前途的曾四少,一躍而成京裡媒人眼中的香餑餑,這個香餑餑二十好幾了還未娶妻未納妾,多少大家閨秀排隊等著嫁過去!

    曾長安索性也懶得避嫌了,有時為了躲家中長輩的嘮叨,時常跑宋家來蹭飯吃,蘇太太還專門為他收拾了一間屋子,一應備上最好的物品,只供曾長安偶爾在這邊小憩。

    相比曾長安,因著領了職,又眼見著越來越受聖人看重的于衡遠,也被京裡上下無數雙眼睛盯著,越來越低調了,等閒並不出宮,來宋家的次數不多,加上每兩月宋子恆一家三口去于衡遠郊外的莊子泡溫泉,因此而相見的次數,仍遠遠比不上曾長安,即便如此,宋良辰對他們兩的親切程度,卻分不出伯仲。

    宋良辰最小的時候喜歡長得漂亮之人,無論男女,他都喜歡親近,現在的喜好也沒變,甚至變本加厲,對美的追求從人擴充套件到周圍的一切,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不精緻不唯美,他連多碰一下的慾望都沒有,因此儘管平日少見於衡遠,對他的印象卻依然深刻,且倍感親切。

    至於對曾長安的態度,卻是後來才變的。

    宋良辰會跑會跳後,便整日帶著一群小蘿蔔頭,幻想做一呼百應的大將軍,在院子裡上躥下跳,曾長安有一次來,正巧瞧見了,第二回過來,便給宋良辰送上了一套裝備盔甲盔帽,還有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劍,俱是按照小傢伙的尺寸做的,做工精緻可愛,然而宋良辰穿上這一套裝備,將軍的氣勢果然就出來了。不僅如此,連宋良辰那群小跟班都換上了小兵的裝備,過家家玩到這種程度,也只有土豪才有這閒情逸致。

    曾長安吃飽了沒事幹,在旁邊教宋良辰排兵佈陣,雖是最淺顯的,卻讓小蘿蔔頭們不再將院子弄得雞飛狗跳,一個個像模像樣的比劃著,還真像那回事。

    如今曾長安之於宋良辰,是志同道合的小夥伴至少宋良辰看來是這般的,兩人算是忘年交,根本分不出曾長安與于衡遠,誰更親切一些。

    于衡遠來給宋子恆送別倒是其次,主要是看宋良辰,小傢伙越長大越古靈精怪,于衡遠恨不得直接把人抱回家。

    這次宋子恆外放,于衡遠原還沒想到宋良辰,倒覺得對宋子恆而言是個好機會,以他一心做實事的態度,幹出政績不是難事,倒是他統共才見宋良辰三四次的正妃,自聽得外放的訊息,就跟吳嬤嬤唸了幾回環境艱苦,他聽的一耳朵,這才擔憂起來,趕來問過宋子恆的,得知他已有主意,于衡遠沒多說什麼,倒把三皇子妃準備的許多東西帶來了。

    三皇子妃出自大家,曾有個族叔在瓊州一帶任過巡撫,回京後,隨行的女眷抱怨那裡生活不便,蚊蟲甚多叫人恐懼,三皇子妃便連忙叫人趕製了許多驅蚊蟲用的香囊,夜間睡覺的蚊帳,太醫院特製能驅蟲蛇的藥粉,並一些藥材和生活用具送過來。

    不是什麼貴重之物,這份面面俱到的用心卻更叫人感激。

    拉著滿滿當當的行李,一家三口終於啟程了,這會兒已進入三月,最冷的時節算是過去,相比之下氣候還算暖和。

    因為帶著孩子,並不方便日夜兼程的趕路,也是算好了時辰,沒到入夜前都會趕到驛館投宿。

    驛館出了傳送來往書信,也專門給官員來往於路途間歇腳用,本朝福利甚好,若是回鄉探親,拖家帶口的住一晚,只象徵性給驛館三五個銅錢便好,像宋子恆這般拿著任命文書上路的,就是出公差,不用花任何錢,還能享受到超一品的待遇,給正五品官員提供的房舍,便有熱飯熱湯熱水隨時供應。

    趕了一日的路,夜間泡個舒服的熱水澡,再喝碗熱湯,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

    宋良辰剛出發的前幾日,整個人精神奕奕,他不懂上任的概念,只知道第一次出遠門,馬車外頭,路跟平時常走的並不一樣,旁邊路過的人,也是不一樣的人,還有地裡的莊稼,青山綠樹,偶爾看到一條溪流,都能讓他激動的大叫,別提多興奮了,小話嘮的本性再次顯露無疑,晚上到了驛館,宋子恆給他洗澡換衣服,他還在一遍遍連說帶比劃的跟他說白日見到的情形。

    蘇婉就在旁邊捧著碗慢慢喝湯,瞧見宋子恆不得不一邊給兒子洗澡,一邊還要配合他聊天,稍有顧不上,小話嘮就手往水裡一拍表示抗議,瞧見宋子恆被濺了一臉的洗澡水,還得意的咧嘴衝他笑。

    宋子恆無奈,又見蘇婉在一旁幸災樂禍,便道:“乖乖的,等會兒洗完去跟你娘說,她今日還沒跟你聊天。”

    宋良辰聞言點頭,果然就不鬧宋子恆了,遠遠的朝著蘇婉揮手:“娘!娘親”

    就這樣一路晃悠悠的回到江州,索性這些日子天氣不錯,沒有下過大雨,是以慢悠悠的趕路,倒也沒耗太多的時間。

    進入江州就已經天黑了,趕不到縣裡,宋子恆他們便索性在江州住一晚,也恰好宋有根來江州看生意,兄弟兩在江州城相聚,本想與他一道去下榻的客棧住一晚,然還沒到客棧,便有個文質彬彬、青衫長袍的中年男子,帶了幾個衙役過來,男子自稱是知州府裡的先生,主子聽聞宋知州回鄉探親,早已備好酒宴,掃榻相迎,還望宋大人大駕光臨。

    江州城的知州更貼心的是,知道宋子恆帶了家眷幼子,在外住宿委實不便,已經在府內備了客房,一應俱全,只等他們過去住便是。

    對方都這般說了,宋子恆倒沒再推辭,遲疑片刻便接受了江州知州的邀請,知州府的先生還道知曉宋大人的大哥也正巧在江州,順便也給他備了客房都這般體貼了,還能說什麼?

    當然宋子恆沒拒絕江州知州劉大人的邀請,主要原因是知道他還要在江州連任三年,念在自家在江州生意的份上,對方的這份好意也不能不領,帶上宋有根就更好理解了。

    劉大人熱情好客,他年近不惑,能做到從五品的位置,在俱沒有背景的同年當中,委實不錯了,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宋子恆家境原比他們更差些,農家子出身,又娶了個商家女為妻,給他的仕途幫不上半點忙。

    誰能想人家自個兒這般爭氣,一朝考中狀元,還是本朝最年輕的狀元當初都聽說瀘縣有個年輕的舉子,他興起見了一面,感觀雖不錯,也未想過他有這般境遇,這才短短几年,對方已從當初需要等他接見的舉子,一躍而成年輕的知州,二十出頭的年紀,此番外放也不過是歷練,都在聖人跟前掛了號,未來前途不可估量。

    連他都不得不慶幸,當初非但沒得罪宋家,還在其岳父有難時幫了一把,如今趁熱打鐵弄好關係,日後宋子恆起勢,未必不能拉他一把。

    不過劉大人最擔心的是一朝德意志滿的年輕狀元,會被捧得忘了自個兒斤兩,不屑於他這等當了好幾年從五品官,總是升不上去的地方官打交道,這才派了他最信任的幕僚去請宋子恆,順利把人請過來,又見了宋子恆態度溫和,不見半點高傲得意,也不卑不亢的態度,劉大人這才放心下來,拉著宋子恆熱情的喝酒。

    蘇婉被劉夫人親自招待,雖第一次見面,倒也沒冷場,宋良辰在旁就是最大的話題,且劉夫人也知道蘇婉長途疲憊,並不拉著她一直聊天,飯後邊喝茶邊說了幾句,見她臉上有些倦意,便貼心的安排丫鬟婆子送她去屋裡休息

    道過謝後,蘇婉也當著劉夫人的面對劉媽道:“這裡我來便是,你去前頭看看相公,別叫他又喝醉了,不好讓劉大人見笑。”

    劉媽點了頭,應聲便去,小綠在旁邊捂嘴笑道:“小姐說什麼話,姑爺便是喝醉也不鬧騰,只除了要找小姐罷,這算甚麼笑話。”

    劉夫人本想說自家安排了穩妥的丫鬟在旁伺候,宋夫人只管放心,然此時見了蘇婉和小綠的對話,哪能不明白,便抿脣笑了:“還是宋夫人想的妥帖。”

    蘇婉又與劉夫人寒暄了幾句,便帶著兒子回屋了。

    劉夫人扶著奶媽的手回自個兒屋裡,路上奶媽道:“小姐,這宋夫人的丫鬟說那話,可是在暗示咱們?”

    “甭管宋夫人的丫鬟是不是暗示咱們,宋夫人卻是有意提醒的,先前老爺那邊的王先生也提醒過,說是宋大人對夫人情深意切,一個妾侍通房都未有,我還道是宋夫人手段高超,這才預備了個水靈的丫鬟去席上斟酒。”

    奶媽也笑道:“究竟是宋夫人手段高,還是宋大人真的無意,今晚便能見分曉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15 05:34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17 11:13 PM 編輯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宋子恆這回還真沒喝多少酒,他酒量不好,是以本身在外邊就會多注意,今日又因有宋有根在,他自己並未喝多少酒。

    宋有根是知道宋子恆酒量的,劉大人並幾個幕僚在敬酒,他能擋的便都給宋子恆擋了。

    他酒量一向就比宋子恆好,先是跟著蘇老爹練出來了,後來在京城和其周圍開了鋪子,蘇老爹只顧在那頭忙,基本不回江州,這一帶的生意都由他打點,應酬多了,不說千杯不醉,但也差不了多少。

    劉夫人特意為宋子恆準備的美婢,根本沒派上用場,其他人身後立著的漂亮丫鬟,還會時不時上前斟酒伺候,宋子恆身後這位,卻連靠近都機會都沒有,心裡想來也是委屈的。

    這批丫鬟中,夫人最看中的是她。

    因著她是從歌舞坊出來的,自小被調教,能歌善舞,又長得最出眾,這才選她伺候年輕有為的宋大人。

    為了今日,半個月前夫人就著人培訓她了,琴棋書畫她本就會一半,至於後邊的書畫,便臨時硬背了那些風雅的詩詞句子,日後在宋大人吟詩作畫之時,不至於在一旁說不上話。

    教她的姑姑也說了,添香,男子愛的是這種氛圍,教她懂些皮毛,不至於掃興,她又長得美,再學些情趣,基本便夠了。

    這些她都牢牢記在心裡,學得認真,可誰也沒想到,她準備了這般久,竟遭如此冷落!

    她先前進來見了桌上最年輕俊美的男子,已知今日便要伺候他,心頭便砰砰開始跳,宋大人不愛喝酒,她便沒有使勁給他斟滿,只是心想大人長途奔波,想是累了,便想給他垂垂肩,鬆泛鬆泛。

    只是纖纖玉手剛碰上肩,便被毫不憐香惜玉的拂開了,她還當宋大人不小心,或是不喜人觸碰,剛想道歉,卻見他轉過臉,不鹹不淡的道:“你退下罷,這裡不用伺候。”

    她當時臉就白了,不明白自個兒哪裡惹得大人不快,立在不遠處的宋大人家下人過來,道他家主子不愛丫鬟伺候,並不是她的錯,她的臉色也沒見多好,不敢埋怨貴客,夫人吩咐的她也不敢不聽,便乖乖立在宋大人身後,不上前打擾,只一雙含情美眸時不時擡頭看他幾眼,眼神百轉千回。

    奈何宋大人太不解風情,一次都未回頭。

    劉媽進來,就看到屋裡最漂亮的丫鬟立在老爺身後,一直含情脈脈的看著他,那雙狐狸眼睛寫滿了不安分。劉媽不由在心裡哼了聲,這狐狸精就是把老爺身後看出個窟窿來,老爺也不見得會回頭看她一眼。

    也不想想她家老爺是何等人物,自來與太太情投意合,哪能將這等貨色看在眼裡。

    劉媽連半個眼神也沒分給那丫鬟,徑直來到宋子恆身旁,宋子恆見她過來似有些驚訝:“為何過來這邊,娘子那兒可是有事?”

    “老爺無須擔心,太太帶著小少爺回屋休息了,只怕老爺不勝酒力,大牛照看不過來,便叫老奴也過來瞧瞧。”劉媽笑著回道,悄無聲息的擠走了劉夫人特意安排的丫鬟,不動如鐘的立在宋子恆身後。

    酒過三巡,已過了巳時五刻,酒桌卻遠不到散場之時。

    劉夫人安排的丫鬟悄然被叫走,除了劉媽和大牛,並無人關注,半響後,劉媽也回去了,只叫大牛好生照看老爺。

    屋內,先前在宋子恆身後伺候的丫鬟跪在地上,劉夫人的奶娘皺眉問:“你究竟是如此伺候宋大人的?”

    丫鬟不敢隱瞞,忙一五一十的說了:“奴婢才過去,宋大人便叫奴婢退下,宋大人家的下人叫奴婢在一旁候著,他家大人不愛用丫鬟,後來宋夫人又叫了個婆子來伺候,那婆子一來便把奴婢擠走……”

    奶娘又問:“那婆子可還說了甚麼?”

    丫鬟搖頭:“她並未瞧奴婢一眼。”

    劉夫人看了奶娘一眼,奶娘隨即緩和了語氣,溫和的笑道:“夫人知道了,這事不怪你,你下去歇著罷,這月月例多加一成。”

    丫鬟聽後非但沒多少喜悅,反而臉色白了白,只在夫人跟前不敢造次,勉強點頭謝過了,這才離去。

    原本按照夫人的意思,她今夜伺候了宋大人,叫宋大人滿意的話,說不得就隨宋大人走了。

    聽聞宋大人後院簡單,除了正室夫人,連個妾室也無,又是年輕俊秀的風流才子,自打知道夫人安排她伺候宋大人,姐妹們別提多羨慕了,比起以前那些個來府上的貴客,宋大人這般人物,誰不想伺候?

    若以後都隨了宋大人,從此過上安穩日子,豈不更好?

    當時在宴上既委屈又失落,聽得夫人有請,她才重新燃起希望,夫人想替老爺拉攏宋大人,既然點了她,想必會想辦法讓宋大人收了她。卻沒成想夫人只這一番問,便再也不說要她好生伺候宋大人的話了,加一成的月銀,無非是安撫罷了。

    丫鬟難受又失落的離去,原先羨慕嫉妒她的姐妹們,得了訊息指不定該怎麼笑她。

    屋子空下來,劉夫人身後只兩個丫鬟在給她捶背揉肩,奶娘立在一旁道:“這宋大人待宋夫人一片情深,倒不是傳言。”

    “可不是,我倒還想見識一番,能將宋大人這般人物牢牢抓在手裡的女人,有何等手段。”劉夫人揉了揉太陽穴,語氣裡不免有些羨慕,“沒成想這等事根本用不著宋夫人動手。能嫁與這般的男子,她倒是幸運。”

    “誰不是從新婚燕爾走過來的。”奶娘見劉夫人心情低落,又安慰道,“宋大人是長情之人,也是因著宋夫人還年輕,漂亮鮮嫩,又有少年相伴的感情,宋大人現在眼裡瞧不見其他,也實屬正常。只是待她年老色衰,怕就沒這般幸運了,男人永遠最愛年輕漂亮的姑娘。”

    劉夫人扯了嘴角笑道:“與咱們無關的事,不提也罷,現在宋大人自個兒不喜那丫鬟,你去叫人瞧著別讓她弄出禍事來。”

    “夫人吩咐得極是,若丫鬟不甘心,鬧出些什麼來,惹得宋大人與其夫人都不悅,倒真就給老爺添亂了。”奶娘應著,匆忙出去著人吩咐下去。

    蘇婉給小傢伙洗完澡,又給自己洗了個澡,剛躺到床上,劉媽便回來報了。

    宋良辰聽得懂她們在討論他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興奮的喊道:“爹爹。”

    劉媽還以為小少爺睡下了,冷不丁瞧見精緻的小臉湊到自己眼前,差點驚了一下,忙道:“小少爺還未睡?”

    宋良辰揮了揮小拳頭:“回家了!”

    小綠便在一旁道:“頭一次回老家,小少爺也興奮呢。”

    “再興奮也得睡覺,明兒一早起來,直接上車回宋家村,養足精神,見了爺爺奶奶和曾奶奶,記得好好表現了。”蘇婉將小傢伙抱起來,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然後一把塞回被子裡。

    小傢伙裝著蘇婉的手腕,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告狀道:“爹爹不睡。”

    “是,爹爹不睡,他不乖,咱們良辰早點睡,比他乖。”

    宋良辰咧著嘴笑了,他小人兒精明的很,不會輕易被幾句誇獎忽悠,開始提要求:“娘不親爹爹,親良辰。”

    蘇婉便在他小臉蛋上親了一下,“娘只親最乖的人,要不要睡覺?”

    “要。”宋良辰點點頭,這才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小綠和劉媽也退出去了,吹滅燈替他們關上門。

    蘇婉懷裡抱著熱乎乎軟綿綿的小身子,跟個小火爐似得,不只是暖和,熱得有些叫人發熱,又加上少了宋子恆寬厚的胸膛,蘇婉睡得有些不安穩,迷迷糊糊被熱醒的,一睜開眼,房門也吱呀一聲開了。

    “相公?”

    宋子恆放低了聲音:“吵醒娘子了?”

    “沒,熱醒的。”蘇婉小心把宋良辰挪到裡頭,半坐起身,歪著頭等宋子恆走進來,外頭月亮不大,夜色很暗,關上門更是一陣漆黑,宋子恆也沒點燈,只摸著黑進去,而後碰到一隻手,柔軟修長,小巧玲瓏,他一隻大掌便能將其緊緊包裹。

    宋子恆的手掌乾燥,溫熱,大拇指在手背上輕輕劃過,觸感幼滑,令人愛不釋手。

    蘇婉輕笑:“相公酒量越發好了。”

    “我並未喝多少,倒是大哥,幾乎被灌醉了。”

    話罷,宋子恆順著蘇婉的手,慢慢貼著她在床上坐下。

    “你兒子睡覺喜歡貼著人,小身子又熱得跟火爐似得,晚上你睡中間。”蘇婉往外挪了挪。

    宋子恆卻沒直接睡到中間去,脫了外衣,直接掀開被子壓在蘇婉身上,輕笑:“我也怕熱,如何辦,不如讓他一個人睡最裡頭??”

    蘇婉卻話鋒一轉:“相公今日好豔福,聽聞給你斟酒的那位姑娘,臉蛋秀美腰肢柔軟,聲音如黃鶯般清脆?”

    “今日委實沒仔細看,娘子若真好奇,不如我明日把人叫來,好好看個夠,也好仔細說與娘子。”宋子恆聲音裡不免遺憾。

    “何至於等到明日,相公若想,現在便去瞧瞧罷。”

    “這如何使得,在下家有河東獅,若敢一夜不歸,委實要被剁了扔河裡餵魚。”

    宋子恆的話剛剛落音,鼻尖便被蘇婉狠狠咬了一口,宋子恆也沒呼痛,只是被蘇婉放開口,說了一句話。

    “娘子越發像良辰了。”沒事就喜歡亂咬人。

    蘇婉卻道:“相公放心,你若真做了那事,我也不會剁了你餵魚,殺人償命,沒得賠上我自個兒。”

    “不是說要同生共死麼,怎的又不願了?”宋子恆捏了捏蘇婉的鼻子,“出爾反爾。”

    蘇婉雙手從被中伸了出來,抱著宋子恆的脖子,鼻尖蹭著他的鼻尖:“相公若不想我出爾反爾,就一輩子只守著我一人便好了,否則我隨時會變卦。”

    宋子恆嘆氣,一副認命的語氣:“我這輩子也就有精力守你一人罷了。一個已經叫我焦頭難額,哪敢再要別的?”

    “相公竟如此有覺悟,我便放心了。”蘇婉輕笑,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宋子恆的臉,故作輕佻道,“待到了上任之地,比劉大人熱情妥帖的比比皆是,我沒空盯著這邊,相公可得好好保護自個兒,若不注意被人佔了便宜去,小心……”

    蘇婉的話還沒說完,嘴脣已經被滿滿堵住了,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倒是宋子恆喘著氣,上下忙活不停,仍遊刃有餘的回道:“娘子只管放心便是。”

    ***********************************************************

    宋良辰今天早上很不高興,從起床時起,小臉蛋就繃了一個早上。

    他昨天跟娘說好了,爹不乖,那麼晚了還不回來睡覺,以後他們都不理爹,結果他爹趁他晚上睡著了,偷偷溜進來,還故意分開他和娘,睡在他們中間,他早上醒來發現自己不是窩在娘親香軟的懷抱裡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爹爹不要臉,趁虛而入!

    還有更不要臉的,不讓娘親他,他就跑去親娘,親的是嘴巴連他都沒有親娘的嘴巴!

    宋良辰很生氣,自起床後,見了誰進來都要告他爹一狀,別看他人小,卻口齒清晰說話流利,還很有條理,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於是宋有根大牛劉媽小綠他們,都知道了宋子恆昨晚的“惡行”。

    有個小話嘮又學會了見人就告狀的兒子,宋大人光輝的形象正在一點點跌落,原先還只是在家人面前沒臉,今日一早,劉夫人作為熱情好客的女主人,親自來客人屋裡問候,又“知道”他們這回是順路回鄉探親,還備了給宋老爹他們的禮物,叫一道帶過去。

    可謂是面面俱到。

    劉夫人搭著奶娘的手往裡面走,還未走進就聽到屋裡小傢伙口齒清晰的在羅列他爹的一樁樁罪行,聲聲控訴,叫人無法忽視。劉夫人正要踏進屋的腳一頓,有些不知是該進該退,還是小綠眼睛尖,忙把人迎了進來。

    “弟妹昨夜睡得可好?”劉夫人只有片刻的尷尬,臉色瞬間恢復正常,笑盈盈的問道,“我方才在外聽得一耳朵,小侄子昨夜竟是同弟妹一道睡的,可是屋子備的不好?”

    “叫嫂夫人笑話了,良辰平日就愛與我們睡。”

    宋良辰旁邊糾正道:“我只想與娘睡,爹好討厭,每次都打擾我們。”

    劉夫人掩脣一笑,而後又道:“小侄子年歲小,與大人睡倒也正常,弟妹倒不如叫奶娘陪他睡,你趁著年輕多要幾個孩子,年紀大了便不好生了。”

    宋良辰卻眨著眼睛問蘇婉:“奶娘是什麼?”

    “就是除娘親外,從小給你餵奶,幫你洗澡替你穿衣裳的人。”

    劉夫人本想問蘇婉是不是未給孩子準備奶娘,不然他不會不清楚。卻聽得宋良辰冷不丁一聲:“我知道了,就是爹爹!”

    蘇婉清了清嗓子,差點沒笑出來,忙忍住了,笑著提醒道:“奶娘是女子,爹爹與你一樣,都是男子漢。”

    劉夫人先還想小孩子說話就是這般沒頭沒尾,聽得蘇婉後一句提醒,才反應過來,想是宋大人平日這般照顧了孩子,這孩子才會覺得他爹就是奶娘。

    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還是家丁來報馬車備好了,請太太和小少爺上車,蘇婉這才帶著兒子告別劉夫人,踏上了宋家村的路。

    還是必經縣裡,蓋因熱情的江州知州,宋子恆再不想到縣裡又被折騰一晚,是以午時經過瀘縣時都未停下來用飯,直到出了城,隊伍才歇了一刻鐘,用了些乾糧,馬都餵了糧草,這才整裝上路。

    瀘縣的知縣得知訊息,叫人追到城門外,仍沒人把一行人追回去。

    馬車從縣裡到宋家村,本不用一個時辰,只是路上帶了個小朋友,隊伍放慢了些速度,這才堪堪一個時辰才到宋家村。

    其實還未進村,早在隊伍到了松林鎮,整個鎮上的人便出來瞧熱鬧了,鎮上的林員外還親自來請他們去他家歇歇腳,喝杯熱茶。

    聽得大牛來報,宋子恆眼皮都沒擡一下,叫他直接回拒,他們還趕著回家。

    趕著回家倒未必,馬車從松林鎮到宋家村,不過一炷香的時辰,宋子恆覺得自個兒委實沒必要去林家喝茶,他自認不是記仇之人,現在小妹過得不錯,林家先前算計他們宋家的事,他便一筆勾銷,至於兩家交好,卻是絕無可能,他不惡言相向已是有風度了。

    林員外滿心歡喜,以為憑著近水樓臺,能與五品官老爺結交一二,他先前也是欣賞宋子恆的,不然不會在他還沒中舉之前,便同意與他家說親。

    後來卻不知為何沒成,他孫子娶了另一家秀才之女,他委實叫妻子把張羅此時的大兒媳婦好生罵了一頓,此後對宋家仍是抱有親切感的。

    松林鎮宋家村出了位狀元,身為同鄉他也感到與有榮焉,委實好好打聽過宋狀元也就是現在宋大人的性子,知曉他為人端方卻不古板,此番請他去來家坐坐,本是很有把握的,他親自來邀,即便被拒絕,照宋大人的性子,也該露個面與他寒暄一二,不至於這般給他沒臉。

    蘇婉聽得林員外親自來邀,一開始也驚訝,後來卻想明白了,難得瞧見宋子恆生氣的樣兒,覺得有趣,便戳了戳他的肩:“相公,瞧著林員外的樣兒,許是當年的事他並不知情,與其讓他怪咱們傲慢,倒不如提醒叫人提醒他自個兒去找真相。”

    宋子恆被蘇婉說得臉色略有緩和,卻仍堅持道:“我不欲與他家打交道。”

    “分明是他自家惹的禍,怎能叫咱們背黑鍋?”

    宋子恆頓了頓,蘇婉又道:“畢竟他林家在杭州產業甚多,認識的人也多,爹明兒也想往蘇杭一帶做生意,那時有林家幫襯,也能省許多事不是?”

    最後宋子恆仍是沒說話,一副賭氣的樣兒,蘇婉叫大牛來對他吩咐幾句話時,卻也沒攔著她。

    得了吩咐的大牛在林員外耳旁言語了幾聲,對方恍然離去,回鄉探親的隊伍這才順利到了宋家村。

    自在松林鎮起,有好熱鬧又無所事事之人,便跟了在馬車後面,離宋家村越近,跟著隊伍的遠近村民便越大,好一大串,襯得隊伍更加龐大壯觀了。

    宋良辰先在馬車裡睡覺,車裡鋪著柔軟的毯子,他便不要人抱,自個兒躺在毯子上呼呼大睡,醒後聽得外頭熱鬧,一個勁兒的把小腦袋湊出去,而後頭跟著的村民們,瞧見馬車裡探出個漂亮小男孩的頭,從未見過那般靈動的眼睛,也都譁然,更是熱切的討論了起來。

    宋良辰像找到了好玩的遊戲一般,時不時將頭探出去,聽得一陣喧譁,回來衝蘇婉他們笑,過一會兒又探了出去,反反覆覆,一直玩到家門口。

    宋老爹在家吸了袋旱菸,剛結束午覺,徹底清醒後,便叫小廝去屋裡把他的舊衣裳取來,他要去山上瞧瞧葡萄長得好不好,捨不得弄壞新制的綢衣。

    小廝不但捧了衣裳來,還把宋母和張氏引來了,張氏在旁勸道:“爹,您前兒剛去山上瞧過,今兒便在家歇著罷,山上那麼多人守著,葡萄還能飛走不成?”

    “我就去看一眼,還能累到不成?”

    宋母笑罵道:“你個享不了福的老頭,真要無事可做,叫了一桌來陪你摸牌也使得,非要去山上受累!”

    “你個老太婆,還說我享不了清福,是誰放著婆子不使喚,連衣裳都非要自個兒洗的?”

    張氏很想說都是半斤八兩,當然她自個兒也有些不習慣整日被人伺候。

    以前張氏的性子,公婆拌嘴她並不敢多言。

    然如今境況不同了,如今她是長媳,也是幾個媳婦中唯一留在公婆身旁侍奉的,自從家裡不斷的添人,進出有婆子們跟著,幹活也麻利,他們每日什麼都不用做,婆婆也索性閒下來了,每月將花用給了她,叫她操持家務,下人也都她管著,這日子漸漸長了,她便也學著一分能幹。

    此時,張氏見下人都瞧著公婆,忙勸了他們停嘴。

    宋母雖然埋汰宋老爹,見他執意要上山,倒也沒反對,親自替他換上舊衣,張氏則去張羅著叫人備水備點心,萬一宋老爹在山上餓了,還能墊墊肚子。

    就在這時,宋家門外一陣喧譁聲,看門的下人帶著數十個宋家村村民進來,張氏見狀,忙迎了上去:“老叔怎麼過來了,可是有事?”

    已經是宋家村村長的老叔一臉笑意的點頭,道:“可不是,有人在村外頭瞧見馬車往這裡趕,前頭不是說子恆會回鄉探親嗎,我琢磨著也該是他們了。”

    宋母手中抱著的衣裳掉了一地,也沒察覺,滿臉激動的看著宋老叔:“沒看錯嗎?真的是往咱們村來?”

    “是我瞧見的,沒錯哩!”宋老叔身後的一個漢子高聲道。

    宋母拉了宋老爹的手:“他爹,子恆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宋老爹也激動的雙眼發亮,本就黑紅的臉上膚色看起來更深了,只是很看不慣老妻這麼激動的樣兒,他便決心要穩住,輕咳了一聲,故作沉著的道:“我聽著呢。”

    “誰要回來了?你們說的可是我家仨兒?”屋裡,滿頭白髮的宋奶奶被曾孫女一左一右的扶出來,神色激動,“我家仨兒可是回來了?”

    宋老爹兄弟兩上前親自扶了老母,宋老叔道:“有人看見馬車往咱們村趕,好像好幾輛,除了在京裡當官的子恆,我想再沒別人了。”

    宋奶奶抿了抿脣,眼底有掩飾不住的驕傲:“我家仨兒可是五品大官,他坐的馬車,誰家還坐得起?”

    跟著宋老叔過來送訊息的村民們譁然。

    “子恆就已經是五品大官了?那豈不是比知縣老爺還厲害!”

    “你個鄉巴佬,知縣老爺在子恆面前,還得彎腰討好呢,跟他比算個鳥!”

    宋母聽得眾人一臉敬畏又與有榮焉的表情,頓時心裡也多了幾分驕傲,兒子升官了,早在信裡告訴過他們,只是老頭和大兒說官場複雜,自家太高調了不好,唯恐給小兒子惹禍,這才除了親近的家人,還無人知道她小兒子已經升大官的事。

    此時聽得眾人的反應,宋母心情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看了大夥兒一眼,才對宋奶奶道:“娘,您說錯了,咱們子恆是從五品,上頭還有個正五品的官呢。”

    宋奶奶笑得牙不見眼:“反正都是五品。”

    人群裡有人高聲問:“宋老叔,子恆現在是個什麼官?”

    兒子都回鄉探親了,再沒什麼好故意隱瞞的,此時又因著心情不錯,宋老爹臉上便也是一臉的自豪,擲地有聲的拋出兩個字“知州”!

    眾人又是一陣喧譁,都在想知州是個什麼概念,隔壁的財福娘拍著宋母的手道:“我早先便說子恆是個有出息的,這才二十多,就已經是知州了,官老爺官老爺,在人們印象裡,當官的可不都是老爺了,子恆這般年輕的官老爺委實少見。”

    宋母心裡委實驕傲,又不想表現出來,笑了笑便道:“什麼官老爺,再大的官他也是我兒子,是咱們宋家村出去的人。我激動是因著我那快三歲了,還沒見過一次的小孫子!”

    眾人的話題便又轉移到了宋子恆的兒子身上,雖沒見過,卻一個個恨不得把小傢伙誇出一朵花來,宋老爹他們聽得更是眉開眼笑,恨不得立馬出去相迎。

    一面說,一群人一面走到宋家大院外,院外已經聚集了幾乎整個宋家村的人,村長叫人挨家挨戶的通知了,幾乎沒敲鑼打鼓。

    宋奶奶被兒子扶著的手開始抖,一個勁的道:“來了,他們來了!”

    眾人也都激動的看著越駛越近的馬車,馬車還沒停下,有跟著屁股後面的好事者衝到前面來:“宋家村的官老爺回來了,你們誰是官老爺的家人?”

    宋老爹終於止不住的激動,高聲喊道:“子恆!”

    馬車還未停下,宋子恆已經忍不住把車簾掀開,探出半個身子來,然而比他速度更快的卻是宋良辰,一聽到宋子恆的名字,宋良辰就條件反射般的掀開窗簾,小腦袋從裡頭探出來,瞧見下面烏壓壓的全是人,也沒被嚇到,咧開了小嘴,咯咯咯的笑了,小傢伙清脆的笑聲傳進眾人耳裡。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笑得開懷的宋良辰身上。

    是以宋子恆才慢了半拍,探出頭來時他爹娘已經沒在期待他的身影了,眼睛裡寫滿驚喜疼愛的看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傢伙。

    “爹,娘,奶。”車還沒停穩,宋子恆已經下車了,朝宋老爹他們長長鞠了一躬,“兒子不孝。”

    宋母忍不住上前一步,扶住宋子恆的雙手,一雙眼睛仔細在他臉上打量。

    漸漸的,眼底染上一絲溼潤,忍不住的哽咽道:“瘦了,也黑了……”

    “娘”

    宋子恆正欲說什麼,車上的宋良辰不甘寂寞了,使勁揮著小手:“爹,爹!”

    蘇婉抱著他勸:“咱們從車門外下去……”

    話還未說完,宋子恆已經轉身過來了,抱著小傢伙彈出來的小身子,一個用力,便將他從窗戶裡抱出來了,蘇婉也忙掀開車簾下車。

    宋子恆抱著宋良辰在介紹:“這是良辰,八月便滿三歲了,良辰,這是爺,奶,和曾奶奶,叫人。”

    宋良辰在人多的時候,還是個小話嘮,天生就知道在人前刷好感值,聽得宋子恆一說,便脆生生的喊了個遍,宋奶奶上前一步,伸出乾癟的手撫了撫小傢伙的臉。

    許是小傢伙面板太嫩,粗糙的觸感在臉頰摩擦而過,讓他不由自主的偏了偏頭。

    宋子恆看了他一眼,眼底有著細微的警告,小傢伙抿了抿脣,不敢動了,宋母眼含熱淚的看這小孫子,怎麼也看不夠,終於忍不住伸手把宋良辰抱過去。

    方才被他爹很不客氣瞪了一眼的宋良辰,便配合的由著宋母抱他過去,他記性好,記得剛剛他爹指著宋母讓他喊奶,這會兒趴在宋奶奶懷裡,仰著小臉軟糯糯的喊了一聲:“奶。”

    “乖寶貝。”宋母把小傢伙抱在懷裡揉搓,愛不釋手,宋奶奶眼饞想抱過去,都不放手,說是宋奶奶年紀大了,不能著累,但宋老爹也忍不住來要人的時候,宋母也只得依依不捨讓他抱了過去。

    蘇婉下得車來,又是一陣寒暄,一家人這才準備往院裡走,小廝已經拿了鞭炮過來要點,宋老叔以村長的身份在院外道:“為了慶賀子恆衣錦回鄉,咱們村明兒辦流水宴,只要是想來的,都能來喝一杯。”

    鄰邊這些村子瞧熱鬧跟來的,聽得宋老叔這般說,俱都喜氣洋洋的應了,宋家村是十里八村名的富村,他們這兒辦流水宴,定不會小氣了,且村長都說了,趕明兒他們拖家帶口來飽吃一頓,豈不正好?

    被佔了便宜的宋家村人也都歡呼,辦流水宴自來是村民湊錢又出力,不過這種榮耀全族的事兒,他們並不覺得虧本,就怕村長不讓他們家出這份力。一家出幾百個錢辦流水宴算什麼,他們宋家村如今誰家沒存個幾十上百兩銀子,夜間睡覺都怕要不安穩了。

    這不都多虧了老宋叔家的親家,收了葡萄生意都做到京裡去了,卻還是每年高價收他們村裡出產的葡萄呢!

    如今慶祝村裡出了位大官,湊些銀子半個酒宴算什麼?

    宋老叔說完,也跟著回了院子,村民們仍捨不得走,看著鞭炮放完,這才紛紛回自個兒家,路上都在討論知州這麼大的官要怎麼當。

    畢竟院門離正廳有些路程,宋子恆也不捨得讓他爹抱一直抱著沉甸甸的小傢伙,便在半路把人接了過來。

    宋良辰還在生悶氣,他氣他爹不給他面子,當著那麼多人瞪他,便不肯讓宋子恆抱,掙扎自己從他身上下來,走到蘇婉旁邊。

    蘇婉其實看到了那幕,很意外他兒子居然自尊心這麼強,倒也沒點破,只笑道:“娘抱不動你,咱們拉著手走好不好?”

    “好。”小傢伙軟萌萌的點頭,小胖手塞到蘇婉手裡,又轉頭瞪了宋子恆一眼,一哼聲,留給宋子恆一個傲嬌的後腦勺。

    宋子恆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這麼小的人兒從哪來這麼大氣性,只摸了摸鼻子,而後才注意到他爹身上穿的衣裳,不僅跟他娘、奶和嫂子他們的畫風大不相同,竟連村民們都比不上,更無奈了。

    “爹,你穿這身衣裳作甚?”後頭搬東西的小廝都比他爹穿的體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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