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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1 PM

九月輕歌 -【重生之媚授魂與】《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7-12 10:44 PM 編輯

【書名】:重生之媚授魂與

【作者】:九月輕歌

【內容簡介】:

  撒手人寰之際,葉昔昭才知良人近在咫尺。

  重生後,彌補前世過錯,潛心打造錦繡人生。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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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1 PM

第1章 雪夜凋零

    大周,元啟九年。

    京城,永平侯府別院。

    這個冬夜,一場大雪降臨。鵝毛般的雪花在北風呼嘯中簌簌飄落,不消多時,天地間已是銀裝素裹。

    黑色避雪靴踏過積雪,虞紹衡進入院落。

    滿院淒清蔓延入室,華貴的陳設透著冰冷氣息。

    虞紹衡步入寢室,繞過屏風,看到拔步床上憔悴蒼白的葉昔昭。

    “好些沒有?”虞紹衡問道。

    葉昔昭微一點頭,坐起身來,“好多了,多謝侯爺記掛。”

    虞紹衡遲疑片刻,在床前座椅落座,語聲沉冷:“既是好些了,便回府去,總住在這裡像什麼樣子。”

    “……”

    虞紹衡接過芷蘭奉上的茶盞,啜了一口,談及她娘家的事:“相府一案已有結果,聖上不過是對相爺略施薄懲,上奏彈劾與落井下石之人,反倒自食惡果。你不必再掛心此事,明早管家過來接你。 ”

    葉昔昭沉默片刻,“妾身不回侯府了。”

    “……為何?”

    葉昔昭垂了垂眼瞼,“前幾日聽說馮姨娘有了喜脈,既如此,不妨遂了太夫人的心願,讓馮姨娘將我取而代之。她出身不低,而妾身又幾年無所出……侯爺著手和離之事吧,休妻亦可。”

    虞紹衡眉心輕蹙,“庶出子嗣,你是嫡母,盡可將孩子養在你膝下。明知如此,卻要和離,這是什麼道理?”

    葉昔昭平靜淡漠之至,“貌合神離,何苦繼續?”語聲頓了頓,補充道,“和離之事,心意已決。”

    虞紹衡站起身來,轉到南面書案前,將茶盞重重放下。骨節修長的雙手撐著桌面,極力克制著情緒。半晌輕呼出一口氣,吩咐服侍在房內的丫鬟,“下去!”

    待人全部退出,他走到床前,抬手托起葉昔昭的臉,“馮姨娘是不是你施手段強塞給我的?那幾房妾室,哪個不是出自你房裡?”

    葉昔昭垂了眼瞼,不看他。

    “我明白你一直不甘,也由著你。而如今要與我和離,是不是還是因為唐鴻笑?”

    葉昔昭還是不說話。

    “唐鴻笑與靖王狼狽為奸,他害得你父兄落難,而他又恰恰是你五年來念念不忘之人。”虞紹衡沒有把話說盡——她是不是因著錯付深情自責懊悔,是不是因為在他面前顏面盡失,才提出和離一事?

    葉昔昭別開臉,輕聲說道:“侯爺此番顧及夫妻情分,對相府施出援手,是大義,妾身感激。可若要妾身為此便認定唐鴻笑是惡人,亦是不能。朝堂權謀爭鬥,自然要分個高下。侯爺多慮了。”

    虞紹衡唇畔浮現一抹自嘲的笑。

    “妾身把馮姨娘送到侯爺身邊,便是要她為侯爺開枝散葉。如今此事已成,妾身也該一嚐夙願,離開侯府,清淨度日。”葉昔昭擁緊了錦被,手指滑過水綠緞面上的鴛鴦戲水繡圖,“妾身自嫁入侯府,便已是行屍走肉,侯爺何必強留?”

    虞紹衡幽黑的眸子似被寞雪浸透,目光慢慢鋒利如刀。

    五年夫妻情分,早已被逐步的失望、怨懟、漠視消磨殆盡。走到這一步,他想,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受不得她這誅心之語。

    成婚之前,她有過婚約——那人便是他方才提及的京城才子唐鴻笑,她的遠房表哥。而當年的他年少輕狂,強取豪奪促成了這門親事。說到底,是他勉強她在先。

    可捫心自問,成婚一段時日內,他已做到一個男人能做的一切,無微不至地呵護,沒有底限地容忍,費盡心思討她歡顏。

    但是她不領情,始終冷眼相對,一抹笑容都不肯給。平日里記掛的只有她娘家的大事小情,對侯府的事情,卻從來是懶得過問。

    她一言一行,都在昭示著對他的抵觸。他這曾在沙場出生入死的人,落到她眼中,不過是個殺人如麻的武夫,每時每刻,她看向他的眼神,都存著一份輕蔑。

    此刻,她連唯一的那點情緒都沒了。

    虞紹衡俯​​身,修長手指滑過她容顏輪廓。便是病態明顯,她依然是絕色美人。

    “葉昔昭,”虞紹衡的語聲甚至是輕柔的,“你若離開,除非你死。”

    --

    葉昔昭抬眼,細細打量虞紹衡。

    暈黃的燈光中,男子一襲肅冷玄衣,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劍眉下的雙眸宛若夜空寒星,流轉冷冽光華,鼻樑挺直,唇形弧度完美。

    成婚前兩年,他只要是面對著她,總是掛著笑,暖若春風的笑,澄澈清朗的笑,落寞灰心的笑……

    後來,她把他的笑容奪走了。

    他對著她也像對著外人,神色冷峻。她不在意,真正與他過上了相敬如冰的日子。

    到了今時今日,他眼中恨意分明。

    她嫁的這男子,是京城風華無雙的永平侯,是當初羨煞多少閨中少女的好姻緣。說來也是門當戶對,卻偏偏,人出了錯。

    葉昔昭唇角輕揚,漾出譏誚笑意,勝似挑釁,“虞紹衡,你這心思,著實難猜。你四妹如今已貴為皇后,葉家只會成為你的負累,我還有何利用價值?怎麼,怕落個薄情寡義的名聲?不是給了你無所出且善妒的理由了?”

    虞紹衡隨之笑開來,只是笑意寒涼,“我當初娶你,是利用你娘家勢力穩固朝堂地位?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葉昔昭挑一挑眉,“難道不是麼?”

    虞紹衡緩緩直起身形,不欲分辨,眼底卻已寫滿失望。

    葉昔昭起身下地,“時候不早了,侯爺回府歇息吧。和離也罷,我死也罷,不急在這一日。”

    虞紹衡轉身,闊步出門,無一絲留戀。

    --

    葉昔昭緩步到了院中,看著蒼茫雪色中,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形留下一路寂寥。

    他的心,怕是比這雪夜更冷。

    芷蘭急匆匆出門,將狐裘披在葉昔昭肩頭,“夫人……”剛一開口,已經落淚。

    葉昔昭竭力忍住湧至喉間的一股腥甜,望著虞紹衡的背影,視線漸漸被淚水模糊。

    想到前塵事,便是心灰意冷,悔恨交加。

    是她太愚鈍,處處高看唐鴻笑一眼,相府大難臨頭時才知,唐鴻笑溫潤似玉的面貌下,是一顆狼子野心。

    誰能想到,他是靖王的爪牙,早已存了扳倒相府的歹毒心腸​​。偏生她的父親、兄長這兩年仗著勞苦功高或赫赫戰功,不知收斂鋒芒。又因著唐鴻笑是遠親,還是她父親的得意門生,舉家上下從來不加防範,大事小情都不隱瞞。

    由此,便有了前段日子唐鴻笑大義滅親,上奏彈劾葉相及其膝下兩子十二樁罪行。

    皇上震怒,將她父兄下了大獄,下令徹查此案。

    她聽聞此事,氣血攻心,病倒在床。想來想去,能幫相府躲過此劫的,唯有枕邊人虞紹衡。可又如何開得這個口?便是他忙不迭休妻與相府撇清關係,也在情理之中。

    沒想到的是,虞紹衡第一時間知會她,他會全力相助,讓她安心養病。

    這樣的大義,讓她鬆一口氣,可隨之氾濫的,便是深重的愧疚。

    歷數五年光陰,怎麼也想不出她何時對他盡過一點本分。

    她心心念念的人,是如今害她父兄的劊子手。

    真是天大的諷刺。活了一世,竟是個笑話。

    沒錯,病由心生。心病往往奪人命。

    到這關頭才知,良人近在眼前。

    只是已到這時候了,再深的悔意歉疚也不必讓虞紹衡知曉。還有什麼用?平白惹得他傷懷。

    她想過,餘生傾盡全力彌補,怎奈身子在病倒之後每況愈下,而今大限將至。

    如此,便情願被他厭棄,情願死後被他盡快遺忘。

    所以故意詆毀他的品行。

    所以拒不承認唐鴻笑的卑劣。

    --

    隨著葉昔昭一陣劇烈的咳嗽,芷蘭慌忙遞過帕子,嘴裡勸道:“夫人,天寒地凍的,還是回房……”語聲猛地頓住。

    葉昔昭看著手裡那方帕子。

    “夫人……”帕子上的鮮血,刺痛了芷蘭的眼睛。

    葉昔昭抿唇微笑,“別怕,我就要解脫了,是好事。”

    “不會的,不會的……”芷蘭拭了拭淚,扶著葉昔昭轉回室內。

    葉昔昭躺回到床上,緩了片刻,語聲微弱地道:“我不知何時便走了,已給父母留了信,你記得轉交。再者,日後留心觀望著,相府若是打起了讓我庶妹續弦的主意,你去告訴太夫人,萬不可答應——相府已埋下諸多隱患,遲早會落魄,就別再拖累侯爺了。切記,此事別讓侯爺知曉,太夫人是明眼人,讓她老人家審時度勢便是。”

    芷蘭悶聲抽泣著,連連稱是。

    葉昔昭歉然微笑,“你待我最是忠心,偏偏我往日糊塗,將你打發到了這別院。是我不好,別記恨我。”

    “夫人,不說這些……”芷蘭竭力止住悲聲,遲疑片刻,輕聲問道,“夫人真的不想留話給侯爺?”

    葉昔昭輕輕搖頭,“沒有,只管讓他恨我厭我。他此生最大的錯……便是娶了我……”語畢,身心俱疲,緩緩闔上眼簾。

    多少錯,已經無從挽回,虛度了這一生。

    她多想重活一次,珍惜眼前良人,報復那衣冠禽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1 PM

第2章 劃清界限

    元啟七年,京城永平侯府。

    三月黃昏,斜陽晚照,清甜的花香融入暖風,流轉入室。

    葉昔昭倚在美人榻上,望著窗紗上拂動的枝葉暗影。身子仍是乏力,心底卻充盈著一份慶幸。

    初時的無措震驚之後,接受了重生這一事實。

    生涯終是待她不薄,讓她前世心願得償,得到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可重生的這時段並不是最佳,已經與虞紹衡相敬如冰,也就是說,她已將他的心傷透了。同在侯府這一屋簷下的旁人,就更不必說了。有些人本就抱著看笑話的心思,前世的她正中他人下懷,今時想要扭轉,還要費些功夫。

    起身到了妝台前,找到一個小小的錦盒。錦盒內,大紅綢布上,陳放著一枚做工精緻的白玉蘭花簪子。

    這場病,便是因了這枚白玉簪。虞紹衡拿來給她,她卻沒個好臉色,讓他去賞了近身服侍的丫鬟。

    虞紹衡本就對她忍耐到了極點,當即拂落案上茶盞,冷冰冰丟下一句:“除了俗不可耐之物,你眼里當真容不下清雅!”語畢拂袖而去。

    葉昔昭被他這話氣得不輕,當日午後去了後花園排遣愁緒,回來時恰逢一場春雨,染了些濕氣,便病倒了。

    **

    虞紹衡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每日回到府中,都要來正房更衣,之後與她一起去太夫人房裡請安。

    前世的葉昔昭,最為膩煩這種事,今世最先要改掉的,自然是這壞習性。

    吩咐丫鬟準備茶點的時候,虞紹衡回來了,進門時冷著一張俊臉。

    “侯爺。”葉昔昭屈膝行禮。

    虞紹衡微不可見地一挑眉,她對他如此,實屬罕見。

    葉昔昭微抿出一抹笑,語聲柔軟,“侯爺先去更衣,稍後妾身與侯爺一同去請安。”

    虞紹衡微一頷首,先去更衣。

    他在廳堂三圍羅漢床上落座時,葉昔昭從新竹手裡接過茶盞,“侯爺請用茶。”

    虞紹衡抬手接過,用蓋碗拂著杯中漂浮的茶葉。喝了幾口茶,與她一同去往太夫人房裡。

    踏過青石方磚,經過穿堂的時候,虞紹衡已將葉昔昭拋在了身後,此刻停下腳步,回眸等待。

    夕陽迤邐的光影下,葉昔昭穿著淡粉色素軟緞織錦褙子,淺綠色百褶裙。因著絕美容顏、肌膚勝雪、身姿玲瓏,穿什麼都要比旁人出挑。

    讓他意外的是,她如雲的髮髻上,戴著那枚白玉簪。

    葉昔昭留意到他目光微凝,並未出言道謝,只是報以歉然一笑,隨即,素手抬起,撫了撫玉簪。

    虞紹衡眼中似被霞光浸染,漾起溫柔漣漪。也只是一瞬,之後目光便恢復了清涼冷冽。

    到了太夫人房裡,二爺虞紹謙、三爺虞紹桓、二夫人、三夫人已經就座,正與太夫人閒話家常。

    幾個人見到葉昔昭掛著微笑入門,俱是有些意外。看到葉昔昭不稀奇,稀奇的是她的笑。

    各自見禮之後,太夫人問葉昔昭:“身子好些了?”

    葉昔昭抿唇笑道:“勞太夫人記掛,兒媳已無恙。”

    “這就好。”太夫人見二房、三房因著長房夫妻在場都陷入了沉默,擺手笑道,“罷了,各自回房用飯吧。”

    幾個人齊齊起身道辭。

    太夫人喚住虞紹衡,問道:“可有想吃的菜色?我吩咐人送到正房去。”

    虞紹衡想也沒想便道:“我回蓮花畔。”

    太夫人險些蹙眉。

    葉昔昭恭聲將話接過:“兒媳吩咐小廚房,給侯爺做些可口的飯菜送去便是了。”

    太夫人這才又掛上笑臉,“好,好,回房吧。”

    夫妻二人這才離開。

    太夫人看​​著一對璧人的背影,笑意一點點隱沒,無聲嘆息。

    她對長媳的確是頗有微詞,可既已到了今日,自然還是要往好處籌謀。她現在盼著的,無非是長房快些開枝散葉。不論怎樣的少年心性,添了子嗣自然就踏實安穩了。

    只是,小夫妻同房的日子,這兩年屈指可數……這才是最棘手的。

    **

    到了正房院門外,虞紹衡停下腳步,“我回蓮花畔。”

    葉昔昭怎會奢望挽回的進度突飛猛進,早料到他會有此舉,聞言點一點頭,側身站在一旁。

    虞紹衡轉身,闊步離開。鮮花綠樹的映襯下,身姿如松,步履如風。

    新竹來回跟在夫妻二人左右,早已看出葉昔昭心跡,不論是何原因,都為之欣喜。此刻,虛扶住葉昔昭,走向室內時輕聲道:“夫人,晚間要不要奴婢去蓮花畔請侯爺……”

    葉昔昭道:“不必。”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急不得。

    回房用飯時,葉昔昭吩咐新竹:“明日打發人去趟別院,讓芷蘭這一兩日便回來。”大略算算,芷蘭也被打發出去好幾個月了。

    新竹雙眼一亮。她與芷蘭都是葉昔昭的陪嫁丫鬟,素日親如姐妹,聽了這話,自然是滿腹歡喜。道謝之後又道:“芷蘭那性子,越是在意誰,越是心直口快,上次便是話趕話惹惱了夫人,才……夫人放心,等她回來之後,奴婢會盡心規勸。”

    葉昔昭笑了笑,“不礙的。”

    話音剛落,翡翠走進門來,打量新竹兩眼,笑問道:“新竹姐姐怎麼這麼高興?”

    “沒什麼。”新竹漫應一聲,找了個由頭出門去了。

    翡翠也是大丫鬟,只不過,她是在吳媽媽舉薦之下,前段日子才進到侯府正房的。而吳媽媽又是葉昔昭的乳母,凡事能當葉昔昭半個家,這就使得新竹無形中低了翡翠半頭,卻也無計可施。

    前世的葉昔昭,把日子過得渾渾噩噩,自是想不到這些,今時卻非往日,想到的只有更多。瞥過翡翠,目光微閃。

    翡翠為葉昔昭添了小半碗湯,輕聲道:“夫人,表少爺……他……要成婚了。”

    葉昔昭無動於衷,“好事。”強壓下想到唐鴻笑便會生出的憎惡,語聲依然平靜,“你似乎很難過。”

    翡翠看不出說話之人是悲是喜,也聽不出語氣含帶著什麼情緒,沉吟片刻又道:“那邊是言官之女,與夫人相較,只能算是小家碧玉……”

    葉昔昭抬了眼瞼,目光涼如水,“為何要與我相較?”

    翡翠訕訕笑道:“夫人說的是,別人本就沒資格與您相較。”

    葉昔昭沉默。

    翡翠試探地道:“相府幾位小姐都備了賀禮,夫人——”她知道,清貴高傲如葉昔昭,心底對哪個男子在意與否,都不可能以任何形式的禮物表露心跡。

    葉昔昭似笑非笑,“依你看呢?”

    “奴婢愚昧,不敢揣度夫人心意。”翡翠這麼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紅綢包裹,“這是表少爺贈與夫人之物。”

    葉昔昭當然知道,裡面是一枚羊脂玉手鐲,一方寫著情詩的帕子。蹙了蹙眉,指節輕叩桌面,“放這兒。退下。”

    “是。”

    葉昔昭再無胃口,看著那一抹紅色,眼中盡是厭惡。掌燈後,食指中指拈起那方帕子,送到燭火近前,點燃,又看住那枚玉鐲,吩咐新竹:“毀了。”

    新竹就在葉昔昭眼前,將玉鐲摔碎在地上,又去尋了石塊,一點點碾碎。

    葉昔昭又轉去寢室,找出唐鴻笑以往所贈兩個物件兒,讓新竹銷毀,之後才沐浴歇下。

    的確是有著防患於未然的計較,另外一部分原因,便是需要用這樣的方式,與前世錯誤劃清界線。

    當然也明白,翡翠留不得。

    前世的翡翠,後來成了唐鴻笑的妾室,眼下一言一行,可說是被唐鴻笑利用了,卻也可以看做唐鴻笑是在拐彎抹角地利用她葉昔昭。

    要是這樣的話……就又要看到自己一個笑話。

    葉昔昭輕嘆出聲,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比這更讓人悔恨氣憤。

    **

    翌日一早,葉昔昭掐算著時辰,去給太夫人請安。

    二房、三房的人已經請安離開。

    丫鬟正將早餐擺上桌,一碟水晶蝦餃,一碟豆腐皮包子,兩樣清淡的小菜。

    太夫人看​​到葉昔昭,笑得眉目彎彎,“身子剛好,還是要好生將養。你也知道,我並不計較這些虛禮。”

    葉昔昭笑道:“太夫人體恤,兒媳更不可失了體統。”

    “快坐。”太夫人命人搬​​來椅子,看著晨光中那如花笑顏,竟覺得房內都明亮了幾分。心內嘆道:端端地是個美​​人兒,否則,紹衡當初怎會非她不娶。

    葉昔昭先盛了一碗糯米蓮子粥,雙手送到太夫人手邊,才款款落座。

    一旁的夏荷暗自稱奇:日頭從西邊出來了不成?

    太夫人道:“來之前吃過了沒有?”

    “吃過了。”

    太夫人也沒再讓,吩咐人上茶,吃了個水晶蝦餃才道:“昨日相府夫人命人送來了帖子,今日過來看你。”

    葉昔昭不安地道:“怕是聽信了下人危言聳聽……都怪兒媳身子不爭氣。”

    太夫人卻溫聲道:“為人母的都是這個樣,聽不得兒女的一絲風吹草動,等你以後有了兒女便知道了。”

    一句話說得葉昔昭垂了頭,心裡卻道:照如今這情形,何來的兒女?

    太夫人瞥過葉昔昭,有意無意地加了一句:“紹衡是孩子脾氣,雖說大了你三兩歲,卻也少不得要你遷就他,委屈你了。”

    葉昔昭汗顏,局促地站起身來,“是兒媳以往不懂事。”

    “不論誰對誰錯,日後往好處走,我就心安了。”

    葉昔昭恭聲道:“兒媳愚鈍,日後還需太夫人提點。”

    不論這話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都甚是中聽。太夫人自心底漾出和藹笑容,“日後紹衡欺負了你,儘管與我來說。”

    葉昔昭簡直無地自容了,也沒掩飾,帶著愧意告辭回房。

    太夫人轉而詢問夏荷:“侯爺昨日又歇在了蓮花畔?”

    “是。”

    太夫人不由撫額。娶了個天仙一樣標致的人進門,卻已許久不聞不問,又如何都不肯納妾……她這長子的心思,誰看得清?

    **

    午後,孟氏來至侯府,去太夫人房裡閒坐片刻,轉去正房。

    葉昔昭走至院中相迎。

    孟氏見女兒好端端的,甚至一掃往日冰冷,現出了明麗笑容,不由常舒一口氣,“身子好了?”

    “本就沒什麼事。”葉昔昭笑道,“娘是不是虛驚了一場?”

    “可不就是。”

    母女兩個遣了下人,轉到東次間說話。

    閒話幾句,葉昔昭說起了翡翠,苦笑道:“這丫頭什麼都好,只是總在我面前提及唐家人,著實令人為難。”

    孟氏神色一凜,“竟有這等事?”隨即轉念一想,又是一喜,“原本還以為你是為了那邊的婚事愁悶出了病,聽你這話音兒我就放心了。 ”

    葉昔昭柳眉輕蹙,“那邊的婚事與我何干?”更多的是沮喪,連母親都這麼想,旁人呢?虞紹衡呢?

    孟氏笑了,思忖片刻,把話題引回到翡翠之事,“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不好出手發落,畢竟是在侯府,輕不得​​重不得,思來想去,還是把人交給您最妥當。”

    孟氏連連點頭,“正是這個理。”之後又念及吳媽媽,“她人呢?翡翠可是她帶到你房裡的。”

    葉昔昭答道:“說是家裡出了事,前些日子回鄉下了。”

    孟氏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草率行事,“我找個因由,把翡翠帶回去審問,如果不干吳氏的事,人你就留著,反之還是交給我。有定論之前,你可要處處留心。”

    “我明白。”

    之後,孟氏握住葉昔昭的手,關切詢問:“侯爺待你——”

    葉昔昭唇角彎起,“侯爺待我不薄,娘不必擔心。”

    “說起來,當初也是千辛萬苦才娶了你進門。我看哪,只要你每日歡歡喜喜的,就不愁舉案齊眉之日。”說到這裡,孟氏不由勸道,“不是我說你,你那性子,有時真真是又冷又硬,日後要克制才是。”

    葉昔昭點頭稱是,亦相信,翡翠的事會讓母親對唐鴻笑起疑甚至戒備,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孟氏臨走時,見了站在廳堂門外的翡翠,溫聲道:“明日有一批上好的衣料首飾送入相府,翡翠,你便跟我回去,明日里幫眼挑選一些——你在昔昭身邊日子不短了,自是了解她的喜好。”

    葉昔昭點一點頭,“如此也好。”

    豈料,翡翠推諉道:“吳媽媽回鄉下之前,最是擔心夫人,一再叮囑奴婢,要盡心服侍,不得離開正房半步。”看了葉昔昭一眼,又道,“況且,正房如今只得奴婢與新竹兩名大丫鬟,夫人的身子又還虛弱,奴婢若走上一半日,新竹怕是兼顧不周委屈了夫人。”

    新竹在一旁聽了,一張粉臉漲得通紅,這不是擺明了說她無能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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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忐忑不安

   孟氏聽了,對葉昔昭笑道:“瞧瞧,倒是有著一顆忠心。”隨即才看向翡翠,“新竹是個伶俐的,你不需擔心。”

    葉昔昭順勢道:“你只管去。”

    翡翠現出難色,“可是……”

    葉昔昭冷了臉,“怎麼?支使不動你了?”

    “不是不是……”翡翠慌忙跪倒在地,“是、是因為吳媽媽房裡放著夫人一些貴重的物件兒,她走之後,奴婢代為看護……”

    葉昔昭語聲更冷:“不需你記掛,去吧!”

    翡翠只是不解:往日里只要搬出吳媽媽,夫人凡事都能將就,今日卻是大相徑庭。卻也不敢再有絲毫猶豫,夫人從來就不是柔和的性子,對看重的人的確是不計小節,可脾氣一旦發作起來,也狠著呢,芷蘭便是最好的例子。

    葉昔昭將孟氏送出垂花門外,返回途中吩咐新竹:“晚間得了閒,喚人去翡翠房裡查看一番。”

    新竹稱是,眼中有著疑惑,還有著一絲喜悅。她猜想著,翡翠大抵是回不來了。如此,夫人也能落得個耳根清淨,省得總是聽到唐鴻笑的大事小情,從而鬱鬱寡歡。

    **

    虞紹衡進門的時候,葉昔昭正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挑選柔軟的衣料,旁邊放著他一套寢衣。

    看到他步入,連忙要下地。

    “免了。”虞紹衡一擺手,徑自去更衣,轉回來時,葉昔昭親手奉上熱茶。

    他一面喝茶,一面看她將衣物、布料收起來,漫聲問道:“這是做什麼?”

    葉昔昭笑盈盈道:“春日了,侯爺該換幾件布料輕軟的寢衣。”

    “你做?”

    葉昔昭側眸看住虞紹衡,“是,侯爺不要嫌棄才好。”

    而那眼神卻似在問他:不然怎樣?

    虞紹衡氣定神閒地丟出一句:“倒是看不出。”

    葉昔昭心道:是不是以往總是針鋒相對的緣故,才沒發現這廝說話原是這麼噎人。之後報以一笑,歉然道:“也難怪侯爺這麼說,以往是妾身過於懶散,不曾盡到本分。”

    虞紹衡看到她明眸中的愧疚,險些以為是錯覺。昨日以為她耍小心思——先給顆糖,再給一巴掌,讓他窩火,也就報了上次的仇。而到此時,他是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用意了。她想讓他生氣是多簡單的事,全不需這般陣仗。

    向人低頭悔過這種事,便是言辭再委婉,之於葉昔昭也是艱難之舉。畢竟,心高氣傲這些年,便是有心,也難以在短短時日內就全然放下身段。

    不等虞紹衡再說話,葉昔昭先岔開了話題,“不早了,也該去太夫人房裡了。”

    “嗯。”虞紹衡放下茶盞,起身步出門外。

    路上,虞紹衡刻意放緩步調,和她相隔三兩步的距離。昨日情形,是因太久不曾一起晨昏定省,早忘了顧及她。

    因為出門早了一些,兩人到了太夫人房裡,二房三房還未到。

    太夫人看​​著夫妻二人,笑瞇瞇的,“今日廚房加了兩道時鮮菜餚,我已吩咐下去,稍後給你們送到房裡。”

    虞紹衡道:“也好。”

    葉昔昭附和道:“多謝太夫人。”

    說著話,虞紹謙與二夫人進到門來。

    虞紹謙與三爺虞紹桓一樣,是庶出,性情沉穩內斂,如今是光祿寺少卿。

    二夫人出自書香門第,端莊婉約,素來言行有度,從哪方面來講,與虞紹謙都很般配。

    幾個人坐了片刻,三爺與三夫人卻還未到。

    太夫人笑道:“他們兩個怕是被事情纏住了,你們先回房便是。”

    四個人聞言起身告辭。

    兄弟兩個走在前面,妯娌兩個落在後面。

    晚風襲來,使得一縷髮絲在臉頰上拂動,癢癢的。葉昔昭抬手將發別至耳後。

    二夫人便因此看到了葉昔昭手腕上的珊瑚手釧,由衷讚道:“這手釧著實好看。”

    “是嗎?”葉昔昭斂目看了看手腕上的物件兒。

    二夫人道:“嗯,與大嫂今日的頭飾衣著都很配。”之後半是打趣地輕聲問道,“莫不是侯爺送的?”

    葉昔昭輕聲反問:“若不是侯爺送的呢?”

    二夫人笑道:“不是的話,便讓侯爺尋了更好的送來。”雖說只有短短兩日,可她是過來人,透過一言一行,都看得出葉昔昭是出自真心要挽回夫妻情分。否則,以她的性情,是說不出這般言辭的。

    葉昔昭漾出了笑容,“這個就很好了。”

    虞紹衡將兩人的話悉數聽到了心裡,眸光一黯。

    回到正房,葉昔昭吩咐丫鬟傳膳後,轉去更衣,換了石榴紅上衫,豆綠色百褶裙。

    虞紹衡轉過屏風,遣了服侍的丫鬟,到了她身邊,握住她手腕,捲起軟緞袖管,看住珊瑚手釧。

    他每給她一件首飾,便會與她爭吵一次。去年將這物件兒送她時,她說道:“有什麼稀罕的?珊瑚在海底不過是低廉之物。”

    她還冷笑道:“我哪日將它戴起,必是窘迫到再無傍身之物了。”

    此時虞紹衡想起這些,一句話未經思量便出了口:“近來手頭拮據?”

    他手掌的溫暖傳遞到腕上,他話語的冷意直達心底。

    葉昔昭當然也記得與他每一次的爭執、自己每一句傷人的話,但是這不能成為將之忽略的理由。

    只是,雖說是料到他會因了記憶不悅,這樣的話還是讓她無從應對。

    她低下頭去。

    虞紹衡放開她,轉身走開去。到了屏風前,轉過頭去,要告訴她自己還是回蓮花畔,卻在說話之前,見她正望向自己,咬著唇,眼神忐忑,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就這樣心軟了,改了心意,語聲也不自覺地有所​​緩和:“去用飯。”

    “侯爺,”葉昔昭走到他身邊,抬臉看著他,“妾身……”她想道歉,急於道歉,卻是越心急越說不出。

    虞紹衡真擔心她下一刻就會急得哭出來,而他偏偏最看不得她落淚,便出言幫她解圍,“這東西合心意?”

    葉昔昭點頭。

    “以往說的是違心話?”

    “是。”

    虞紹衡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那就好。沒事了。”

    在廳堂落座之際,虞紹衡的貼身小廝過來了,他到了門邊,聽小廝低語兩句,神色變得沉凝,之後轉身道:“我要即刻出門,晚些時候回府。”

    葉昔昭壓下心頭些微失落,趨步過去,柔聲應道:“妾身會命人告知太夫人。”

    “安心用飯。”虞紹衡說著話,人已到了門外。

    葉昔昭悵然嘆息,望瞭望天空,驚見天色陰沉,烏云密布。

    便是這頃刻間,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慌忙步下台階,追上前去,“侯爺!”

    虞紹衡聽出她語聲中的急切,訝然回眸,“怎麼?”

    葉昔昭在他面前站定,“侯爺能否早些回來?”

    “有事與我說?”

    “是。”

    虞紹衡沉吟片刻,“是不是要回相府小住,為遠房親戚準備成婚賀禮?”心裡加一句:休想我同意!

    葉昔昭暗自苦笑,面上卻故作不解:“哪個要成婚?妾身竟沒聽說。”

    虞紹衡懷疑她在裝糊塗,卻也沒計較,又問道:“那是何事?”

    葉昔昭想了想,敷衍回道:“家務事,等侯爺回來再細說。”

    “盡量。”

    ···

    前世這一日,下了整夜的雨。第二日,葉昔昭聽丫鬟私下議論,說虞紹衡夜深時才回府,渾身濕透,一早就開始發熱昏迷不醒。

    彼時的葉昔昭覺得他一個在沙場上出生入死的人,一點病痛也無大礙,也實在是不在乎他安危,便不曾過去探望。

    豈料,這病痛引得虞紹衡舊疾發作,整整臥病在床一個月,才能如常上朝。

    在那期間,葉昔昭依然不曾踏入蓮花畔,只是命吳媽媽去送了些養身滋補之物。

    前世的太夫人,是從那件事之後,對葉昔昭真正心寒厭棄。她的兒子病重,兒媳卻不露面,換了誰又能容忍?

    如今的葉昔昭想到這些,羞愧得無以復加。

    這一次,她只希望虞紹衡能及早回府,躲過夜半的風雨交加,避過那場病。

    也只是希望,因為他只說盡量。

    虞紹衡其人,從來是說到做到,而這種模棱兩可的話,幾乎就等於他不能做到,只是礙於情面沒有一口回絕。

    夜深了,風中有了寒意,雨點飄然降落。

    葉昔昭坐在案前,心不在焉地翻閱一本書籍。

    新竹走進門來,“夫人,奴婢吩咐了兩名可靠的小丫鬟,在查翡翠傍身物件兒。方才去外院問了問,侯爺還未回來。”

    葉昔昭沉吟片刻,站起身來,“隨我去蓮花畔。”

    這麼晚了,虞紹衡便是此刻回來,也不會來正房了。而她若不能確定他無恙,是無法安心的。

    新竹去找了件厚實的斗篷,給葉昔昭披上,又拿了油紙傘,吩咐小丫鬟提燈引路。

    蓮花畔建在後花園後方,葉昔昭從未去過,只是聽說那兒的居室建在湖上,是一棟二層小樓,風景極佳。此刻夜色深濃,越來越密集的雨點阻擋了視線,她心裡又忐忑不安,再好的風景,也無從欣賞。

    穿過亭台水榭,到了居室之中。

    虞紹衡自是還未回來。

    葉昔昭吩咐其間下人,備好衣物、熱水,落座後,視線遊轉室內。家具皆是古樸雅緻,透著內斂的優雅貴氣。

    越來越大的雨勢讓葉昔昭無心再打量,焦慮之下,走向門口。

    便是在此時,聽到了外面幾名僕人齊聲喚“侯爺”。

    虞紹衡闊步走進門來,一身衣服已經濕透,臉色很差。看到葉昔昭,神色微滯,隨即便不耐煩地丟下一句:“來這裡做什麼?快回去歇息!”之後將她丟下,轉身上樓去了。

    她會走,前提是確定他沒事。

    她沒吭聲,遲疑片刻,跟上樓去。

    虞紹衡的寢室設在二層西稍間,轉過紫檀嵌石屏風,看到裡面的情形,她心頭一凜,低呼出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1 PM

第4章 早些回來

    寢室內的虞紹衡,已經除掉一身濕衣,此刻剛將中褲登上。

    而他的腰際,鮮血淋漓。

    “侯爺!”葉昔昭走上前去,看到他后腰上方一道三寸多長的傷口綻裂,煞是駭人。

    “沒事,舊傷崩裂而已。”虞紹衡已經平靜下來,“你回去歇息。”

    葉昔昭搖頭,“妾身去命人請太醫。”

    虞紹衡蹙眉,“不打緊的傷,明日我去找郎中診治便是——別讓娘知道此事。”

    這可恨的性子!為了避免親人擔心,這麼重的傷勢都要忍著,怪不得前世會病了那麼久。葉昔昭惱火地瞪著他,“不行!你要麼現在就去找人醫治,要麼就讓我命人請太醫過來!”

    成婚後他最熟悉的那個葉昔昭又回來了,對他無半點恭敬,語調冷冽強勢。只是,這一次是為了他安危。

    虞紹衡笑了起來,妥協地點頭,“好,我去找人醫治。”

    葉昔昭這才發覺自己方才渾然忘了禮數,懊惱地一蹙眉,語聲柔軟下來,“外面下雨了。”微一思忖,又道,“妾身平日里不適,皆是請一位老郎中進府,他醫術還算精湛,便去命人請他過來吧。旁人只當是妾身又不妥當,早已見怪不怪,不會即刻稟明太夫人的。”

    “就依你。”虞紹衡哪裡還有回絕的理由。

    葉昔昭急匆匆去喚新竹,叮囑一番,返回寢室。

    虞紹衡已經找出了一個白瓷藥瓶和純白棉布。

    葉昔昭走過去拿到手裡。

    “把藥粉灑在傷口上,止血。”

    “嗯。”葉昔昭抿緊了唇,拔下木塞,將藥粉灑在他傷口上。手有點兒抖,聲音亦是,“很疼吧?”

    虞紹衡揉了揉眉心,身體的疲憊融入語聲:“還好。”隨即在她幫忙之下,草草包紮。

    葉昔昭這才道出心中疑惑,“這是怎麼回事?侯爺和誰交手了麼?”

    “幫友人緝拿要犯,動手時牽扯到了舊傷。”

    葉昔昭走過去鋪床,“侯爺先略作歇息,郎中要小半個時辰才能過來。”

    虞紹衡卻道:“比請太醫要快。”

    葉昔昭失笑。

    虞紹衡側身倒在床上。

    葉昔昭忙拉過錦被幫他蓋上。

    便在此時,虞紹衡展臂將她勾低。

    倉促之間,葉昔昭雙手撐在他​​身形兩側。

    虞紹衡問道:“為何一反常態?”

    葉昔昭如實告訴他:“這才是嫁為人婦該有的樣子。自然,妾身還有諸多不足,需慢慢改進。”

    虞紹衡墨黑的眸子凝住她,似是要看進她心魂裡去,“實話?”

    葉昔昭平靜地接住他視線,“是。”

    虞紹衡道:“那麼,不論你出自真心還是假意,只要你維持現狀,我便不會負你。”

    還是不能信任。葉昔昭黯然一笑,“侯爺拭目以待。”

    “一言為定。”虞紹衡放開了她。

    葉昔昭去倒了一杯熱水,又搬來椅子,坐在他床前。

    虞紹衡闔了眼簾,不再言語,片刻後,唇角現出一抹笑,帶著些許苦澀。

    他只是意識到,雖然他十四歲投身軍中,十八歲回朝,例無敗績。可是在葉昔昭面前,他總是處於劣勢,總是不戰而退。

    就如方才,他甚至不敢問她究竟是要盡本分,還是已對他生出一絲情意。怕她說只是盡本分,怕她說只是認命了。

    誰叫他中了魔,眼中心底全是她,痴戀失望都無所謂,只要她還是他髮妻就好。

    ···

    郎中過來之後,給虞紹衡處理了傷口,又開了方子。

    一名小廝前去抓回藥來,丫鬟即刻煎煮,都沒耽誤一時半刻,可是等虞紹衡服藥之後,也已是丑時。

    風雨還未停,勢頭不減。

    新竹在門外道:“夫人,天色太晚了,外面冷得緊,您身子又剛好,不如就歇在這兒?”

    葉昔昭看向虞紹衡。

    虞紹衡道:“你若不反對,便將就一晚。”

    “就聽侯爺的。”

    新竹聽到夫妻二人的話,抿嘴笑了。兩個人分房而居的局面,終於有所扭轉,委​​實不易。

    隨即,新竹又取來一條錦被,鋪在床裡側。

    葉昔昭擺擺手讓新竹退下,自行寬衣,去掉首飾。顧及著虞紹衡可能會有不時之需,便沒熄滅燈燭。

    虞紹衡這裡一件女人的衣物也無,葉昔昭便以中衣代替寢衣。到了床前,看著依然睡在外側的虞紹衡,“侯爺睡裡面吧?”

    “還要上早朝,起身時不便,你睡裡面。”

    “……”葉昔昭沒把話說出口,眼神卻分明在指責他:傷成這樣還上什麼早朝?當自己鐵打的麼?

    虞紹衡眼中有了笑意,回她一句:“當我是紙糊的麼?”

    “侯爺若是紙糊的,那妾身是什麼做的?”葉昔昭一面笑著自嘲,一面上了床,睡到裡側。她自知勸不動他,也便由他去。反正太夫人會察覺出端倪,到時候總會規勸的。

    因為虞紹衡背對著她,她放鬆不下來,生怕一個不注意碰到他背部傷口,後來索性對他道:“侯​​爺不如轉過身來,也能避免傷口被我碰到。”

    虞紹衡沉了片刻,翻轉身形,亮晶晶地眸子審視著她,“不會不自在麼?”

    葉昔昭側身與他四目相對,顧左右而言他:“妾身乍換了歇息之處,入睡後不安生。”

    虞紹衡抬手撫過她如雲髮絲,語聲戲謔,“只擔心自己,就不擔心我不安生?”

    葉昔昭臉頰發熱,接不上話了。

    虞紹衡看著她微紅了臉頰,唇畔延逸出清朗笑容,收回了手,“睡吧。”

    葉昔昭立時閉上眼睛。這一日著實勞神勞力,足以讓她忽略掉此刻些微的不自在,很快入睡。

    她睡得很不踏實,夢境連連。恍惚中察覺出身畔人下地,以為到了他上早朝的時辰,慌忙坐起身來,要下地穿戴。

    “做什麼?”虞紹衡訝然失笑,“我喝點水而已。”

    葉昔昭片刻茫然,隨即揉了揉眼,尷尬地笑了笑,又躺下身去。

    虞紹衡回來歇下,閉上眼睛之後,溫涼的小手搭上了他額頭。

    沒發熱。葉昔昭心里安穩許多。手收回之際,被他握住。

    之後,他欺身過來,和她同蓋一條錦被。

    葉昔昭心跳加速,男子的溫暖陽剛氣息讓她無端地緊張。

    “讓我看看你。”虞紹衡指尖滑過她臉頰。這容顏,便是冷若冰霜都讓他無從放下,何況是此刻這般柔和純真,愈發勾人心魂。

    葉昔昭眨一眨眼算作回答,由著他手臂穿過頸部,被他鬆鬆攬入懷中。

    下一刻,虞紹衡的吻落在她臉頰,繼而是唇角、唇瓣。

    葉昔昭屏住了呼吸,睫毛慌亂地忽閃幾下,隨即,緩緩閉上眼睛。

    虞紹衡吸吮著她唇瓣,片刻後,舌尖欺入,撬開她打顫的牙齒。

    葉昔昭的手抓住他衣襟,身形都輕顫起來。

    懷裡的人柔弱而順從,讓他的心被喜悅充盈,盡情索取她口中甘美。探尋之下,又吮住她舌尖,恣意撩撥。

    葉昔昭呼吸急促起來,頭腦逐漸失去清醒,沉淪於這般美妙的感受。

    **

    以往,她總是抵觸他的碰觸,他索吻時,總是百般躲閃迴避。

    惱火之下,虞紹衡每次都會強迫她接受。她別開臉,他就扳回來;她緊閉雙唇,他便捏開她牙關。可這樣又怎能得到一絲回應,之後的床笫之事便總因為負面情緒變成無聲對峙的局面,她不過是承受罷了,總是乾澀得厲害;他不過是意難平,她想疼,他就讓他疼。

    最終結果,是兩個人都對這回事失去興致,而他,寧可獨守空房也懶得再和她較勁。

    嚴格說起來,這是他與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吻。

    **

    虞紹衡雙唇滑至她耳際,低聲喚著她名字:“昔昭。”

    “侯爺。”他灼熱的氣息縈繞在耳際,讓她心跳漏了半拍。

    虞紹衡一手落在她腰際,扣住她不贏一握的腰肢,繼而緩緩滑入衣衫,覆有薄繭的手掌碰觸到了嫩滑細緻如玉的肌膚。

    葉昔昭身形一僵。

    以往的魚水之歡,帶給她的感受唯有疼痛,對他的碰觸早已形成了一種恐懼。但是此時明白,他不過是在試探。她用最短的時間放鬆下來,身形微動,向他依偎過去。

    虞紹衡沒有放任手勢遊轉,滑出衣衫,落在她背部,“若是今日我無恙,你還會如此麼?”

    這是在懷疑她出於同情才沒掙扎麼?葉昔昭打趣:“侯爺又不是紙糊的,何需我顧及什麼。”

    虞紹衡無聲地笑了。

    葉昔昭看住他,“侯爺明日回正房就寢可好?否則,妾身可要每日前來蓮花畔叨擾了。”

    虞紹衡笑意更濃。

    在他回應之前,葉昔昭又輕聲道:“妾身……妾身求侯爺回去,好麼?”

    之所以加這一句,是因為他上一次在正房就寢帶著怒意離開時說過:此生除非你葉昔昭求我,否則我再不會碰你一分一毫!被她氣到了什麼地步,可想而知。

    虞紹衡唇畔笑意一點一點隱沒,為她言語動容。

    他沒說話,以綿長焦灼的親吻作答。

    唇齒交錯間,她開始青澀笨拙地給予回應。

    兩個人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體內那股子邪火燃燒成災之前,虞紹衡和她拉開一點距離,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雙唇輕柔落在她眼瞼,“睡吧。”

    “嗯。”

    兩個人又睡了個囫圇覺,到了虞紹衡上早朝的時辰。

    葉昔昭服侍著虞紹衡洗漱更衣,因是初次,很有些笨手笨腳,自嘲道:“妾身委實是一無是處,這點小事都做不爽利。”

    “已足夠好。”虞紹衡俯身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葉昔昭嫣然一笑,轉而命人傳膳。用過飯,等虞紹衡服了藥,與他一起離開蓮花畔。

    天色還是一片昏黑,雨已停了,空氣清涼冷冽。

    走出後花園,到了內宅,虞紹衡送葉昔昭到了正房院外,“回去再歇歇,不必去請安了,娘不會計較這些。”

    “不礙的。”葉昔昭柔聲說道,“侯爺便是不肯在家將養,今日也早些回來吧。”

    虞紹衡笑著點頭,“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1 PM

第5章 蓄意撩撥

    葉昔昭回房沒再睡,看了會兒書,掐算​​著時辰更衣,去了太夫人房裡。

    太夫人已經聽說了昨夜之事,見面便問道:“聽說昨日的郎中去了蓮花畔,你也忙碌了半晌,可是紹衡身子不適?”

    葉昔昭沒敢說出實情,只是道:“侯爺昨日淋了雨,妾身執意請了郎中過來,防患於未然。”

    “一早他出門時可還好?”

    “還好。”葉昔昭赧然道,“倒是兒媳小題大做,擔心侯爺病情反復,昨夜便留在了蓮花畔,壞了體統,還請太夫人責罰。”

    太夫人最是了解長子的脾性,若不是真出了什麼閃失,斷不會允許郎中夜半醫治。可眼下兒媳分明也是怕她擔心,才輕描淡寫,只好等見到長子再詢問了。斂起心緒,漾出和藹的笑,“罰你什麼?記掛夫君安危何時成了過失?賞你還來不及。”

    “太夫人不怪罪兒媳就好。”

    太夫人打量著葉昔昭的面色,語調多了幾分關切,“看看,必是整夜沒合眼,怎地還來請安?快回房歇息。”

    葉昔昭道謝告辭。

    午後,芷蘭從別院回來了。

    葉昔昭迎到院中。芷蘭小鹿一般地跑到她面前,畢恭畢敬行禮,脆生生道:“夫人,奴婢回來了!”

    葉昔昭扶芷蘭起來,攜了她的手,“這幾個月很吃了些苦頭吧?”

    “沒有。”芷蘭笑道,“倒是覺得日子太清閒。”

    “日後就有得忙了,與新竹齊心打理諸事。”

    “奴婢必會盡心竭力。”

    葉昔昭瞥過新竹,知道她們親如姐妹,笑道:“你們兩個去說說話吧。”

    兩名丫鬟齊聲稱是,手挽著手去了後罩房說話。

    之後,相府那邊來了人,送來了一些衣料、首飾,翡翠當然沒跟回來。

    孟氏身邊的堯媽媽對葉昔昭笑道:“翡翠昨夜淋了雨,一早便開始發熱,咳嗽的厲害。夫人便沒讓她回來,將養些日子再說。”

    葉昔昭知道這是為她找的藉口,會心一笑,“芷蘭已經回來,翡翠不在也無妨。”

    與此同時,太夫人得到了一個喜訊:三夫人有喜了。昨日與今早沒來請安,便是因為三夫人害喜嘔得厲害。虞紹桓照顧左右,今日請了太醫把脈,猜測得到證實,忙不迭命人告知太夫人。

    夏荷打發走前來通稟的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便是害喜再厲害,也不至於連請安的精力都沒有啊。三爺也是,連親自來給太夫人道喜的功夫都沒有嗎?”

    “看看這牙尖嘴利的樣子!”太夫人笑嗔道,“他們成婚才半年,正是恩愛的光景,又是第一胎,難免看得重。”

    夏荷撇一撇嘴,“若是侯爺便不會如此,侯爺何時都會顧及著您。”說完又想,或許這就是嫡庶之分吧。

    “紹衡孝順。”說到這裡,太夫人神色一黯,“三房有喜了,長房卻……”說到底,葉昔昭這嫡長媳為侯府開枝散葉才是正經,別人怎樣都無所謂。

    夏荷這才驚覺無心之語引得太夫人傷感了,慌忙笑道:“這兩日侯爺與夫人不是有所緩和了嗎?夫人有喜是指日可待的事,太夫人大可不必擔憂。”

    太夫人點一點頭,“但願如此吧。”

    說著話,虞紹衡回府了,沒去更衣,先來見太夫人。原由是一進門就聽小廝回稟:上午太夫人命人去了蓮花畔打聽昨夜之事,他們不敢訴諸實情,只說侯爺有些發熱。

    “今日回來得倒是早一些。”太夫人抬手示意虞紹衡落座,遣了下人,問道,“說吧,昨夜是怎麼回事?哪個都不與我說實話,只好問你了。”

    虞紹衡由此料定葉昔昭也是含糊其辭,回道:“舊傷有復發之兆,便請了郎中過來,防患於未然,娘不必擔心。”

    “請郎中怕也是昔昭一再堅持你才同意的吧?”太夫人嘆息一聲,“你啊,總是不知道照顧自己。”隨即眉目舒展開來,“倒也算是好事,我這才看出昔昭對你也是知冷知熱的。”

    虞紹衡沒接話,昨夜一些畫面卻閃過腦海,心頭一暖。

    太夫人又提起了三夫人有喜之事。

    虞紹衡全無反應,只是漫應一聲:“好事。”

    太夫人卻被他這態度惹得有了些火氣,“好事?你三弟都是要為人父的人了,可你呢?在蓮花畔住了多久了?”

    “……”

    “今日起就回正房!”太夫人加重了語氣,“我不管你們到底是有什麼打不開的心結,既然成婚了,就得給侯府開枝散葉!”

    虞紹衡這才知道,三夫人有喜,最受觸動的是太夫人,老人家是真的心急了。

    太夫人又語重心長地勸道:“昔昭以往的確是待誰都冷淡了些,可如今不是有所轉變了麼?你再繼續冷落她,便是你的不是了。”

    冷落她……這措辭引得虞紹衡暗自啼笑皆非,之後微一頷首,“娘放心,我聽您的就是。”

    太夫人滿意地笑了,“回房去吧,早些歇息。知會昔昭,今日不必過來了,早間我看她臉色也不大好。”

    “是。”

    **

    虞紹衡進門時,葉昔昭正在剪裁衣料,神色專注。他走路本就聲音輕微,她也就沒發覺。直到虞紹衡拍拍她的臉,她才笑著抬起頭來,“侯爺。”之後下地,去服侍他更衣。

    虞紹衡告訴她:“今日早些傳膳。娘不讓你過去了。”

    “太夫人只是這麼一說,還是要去的。”

    虞紹衡微笑,“是讓我陪著你再走一趟?”

    葉昔昭一時語塞,“那……那就不去了。”隨即還是記掛他傷勢,“勞碌整日,傷口疼不疼?”

    “還好。”傷在背部,自然少不得被牽扯得出血,他回來之前去了太醫院,讓太醫重新包紮了一番。

    葉昔昭轉到他身後,撩起他中衣衣擺,見包紮之處沒有血跡,這才放下心來。拿過錦袍幫他穿戴整齊,低頭整理時,臉被他托起。

    “我偶爾恍惚,疑心這是場夢。”虞紹衡如是說。

    葉昔昭笑了笑,“侯爺是在指責妾身以往太惡劣麼?”

    虞紹衡被引得輕笑,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才道:“恰恰相反,是在讚你今時溫柔體貼。”

    葉昔昭柔聲道:“侯爺給妾身些時間,慢慢彌補。”

    “維持現狀已足夠。”虞紹衡是誰?在她面前,不過是注定栽到她手裡的一個男人。她甚至不需體貼,只要每日讓他看到她的​​笑,便知足了。

    的確,她兩年​​的冷眼相對,不該是區區兩日的付出便得到原諒。

    可是有什麼辦法?他對她的情意到了骨子裡,她又有意挽回夫妻情分,不接受現狀未免太過愚鈍。

    ···

    用罷飯,虞紹衡命小廝將公文送來,坐在大炕一側的炕桌前批閱。

    他除了世襲的侯爵,曾是縱橫沙場的少年將軍,回朝後被冊封為兵部侍郎,而如今則是從一品的兵部尚書。

    他今年也不過二十歲,沙場朝堂都被如此重用,曾引得諸多朝臣連連上奏反對。可皇上是少年登基,並不認為年紀輕便不能擔負重任,是以力排眾議,幫虞紹衡在朝堂站穩了腳跟。而事實證明,皇上並沒看錯人。

    葉昔昭在大炕另一側裁剪了衣料,藉著燈光穿針引線,動手縫製期間,不時瞥一眼自鳴鐘。過了半個時辰,她出聲道:“侯爺。”

    “嗯。”虞紹衡整理了公文。

    葉昔昭收起了手邊物,轉去沐浴。回到寢室,見虞紹衡正背對她站在床前,扯了扯寢衣後擺,隨即脫下,拋落到圓椅上。身上只剩一條長褲,現出了絕佳的精瘦身形。寬肩窄腰長腿,煞是悅目。

    “穿著寢衣,包紮的地方不舒服麼?”葉昔昭隨口問道。

    “不是,不習慣穿它。”

    “……”葉昔昭到裡側歇下。

    虞紹衡笑著躺下身,展臂勾過她,刮了刮她鼻尖,“怎麼不說話了?”

    葉昔昭誠實地告訴他:“無言以對了。”

    “以後,你也要陪我養成這習慣。”

    “……”葉昔昭再度無言以對,且紅了臉。

    虞紹衡的唇落到她耳際,吮住耳垂,輕輕吮咬了幾下。本是逗她,卻發現她立時方寸大亂,又是別開臉,又是以手推他胸膛,呼吸都急促起來,臉頰又添幾分緋紅。

    他覺得有趣,唇再度湊過去,蓄意撩撥。

    “侯爺……”葉昔昭掙不過他,那滋味又實在煎熬,只得哀聲求他。

    虞紹衡卻變本加厲。

    葉昔昭覺得周身都開始發熱,心弦顫了又顫,實在受不了,勉力推開他。隨即意識到他還是可以輕易為禍作亂,她狠一狠心,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虞紹衡一手穿過她頸部,扣住她後腦,焦灼回應,漸漸多了幾分侵襲意味。

    空閒的一手,自有主張地滑入她的紅綾寢衣,遊轉於光滑的後背,摸索片刻,輕輕解開了肚兜繫帶。

    被他熱情淹沒頭腦昏昏沉沉的葉昔昭覺出身上一空的時候,他的手已經到了胸前,握住一側豐盈。

    剛好一手滿握。

    “嗯……侯爺……”她想提醒他身上有傷,卻發現語聲除了含糊不清,竟顯得分外嬌媚,暗自吃了一嚇,連忙噤聲。

    虞紹衡反復揉捏著手下豐盈,感受著那份柔韌飽滿,之後,指尖流連在頂端處。

    葉昔昭抽著氣,周身軟綿綿,連掙扎的力氣也無。體內湧動著一股暖流,讓她覺得空虛難忍。她無意識地去抱他,手到了他背部時,碰到了他的傷處,忙收回手,神智也徹底清醒過來,她再度出聲:“侯爺,你的傷。”

    虞紹衡移開唇,吻了吻她臉頰,“你想麼?”語聲多了一份低啞,更加悅耳。

    葉昔昭先是訝然地眨眨眼,隨即磕磕巴巴地道:“妾身想不想的……還、還是等侯爺、等侯爺傷愈再說。”

    虞紹衡勾唇笑起來,愛煞了這副小模樣的她,“好,那就等我傷愈。”

    葉昔昭轉動身形,想起身將肚兜儿穿起。

    他卻將她摟住,讓她背對著他,隨即將肚兜儿丟到了床尾,“就這麼睡。”

    葉昔昭咬了咬唇,忍了。

    虞紹衡的手自她胸前向下游移,滑過她纖腰、翹臀,最後落在修長雙腿。是這樣迷人的曲線,是這樣天生的尤物,寸寸勾魂。

    末了,他幫她理了理衣服,尋到她的手握住。

    過了些時候,葉昔昭聽聞他呼吸轉為勻淨,才知他已入夢。

    想來也乏得厲害了。

    昨夜他也就睡了兩個時辰,卻前後忙碌了兩日,今日還添了傷。也便是他,換了尋常人,早已臥床不起了。

    在這樣的思緒下,葉昔昭沉沉入夢。醒來時驚覺已是天明,自己的手卻還被虞紹衡握著。她不由急起來,翻過身去,“侯爺?”

    “嗯?”虞紹衡慵懶地應聲,“別慌,已告了十日病假,留在府中處理公事便可。”太平盛世,不需他鞠躬盡瘁,何況如今日子空前如意,自是樂得好好享受幾日。

    “哦——”葉昔昭長舒一口氣,“侯爺多睡會兒,妾身去請安。”他有傷在身,晨昏定省由她代替即可。

    虞紹衡掙扎片刻,“你去吧。”心裡是真想抱著她睡到日上三竿。

    葉昔昭穿戴整齊之後,去給他倒了​​杯熱水,撥開床幃走上床踏板,送到他面前,“喝點水。”

    虞紹衡就著她的手喝了幾口,等她將杯子放在床頭小櫃子上,展臂勾過她,不由分說便是一記綿長火辣的親吻。

    葉昔昭的幾分困倦在他這麼一鬧之下,徹底消散。轉去梳妝時,臉上還殘存一抹緋紅。

    **

    葉昔昭見到太夫人,把虞紹衡在家休養的事情說了。

    太夫人已聽聞虞紹衡昨夜是在正房就寢,心情本就愉悅,聽了這話更是笑得眉目彎彎,“那樣再好不過,征戰時落下的舊傷可大意不得。”

    “兒媳會盡心服侍侯爺,太夫人請放心。”

    “我知道,快回去跟紹衡用飯。”太夫人轉頭喚夏荷,“去把讓你備下的人參、血燕拿來。”又叮囑葉昔昭,“血燕是給你的,你身子弱,該好生滋補。”

    葉昔昭心頭暖暖的,連聲道謝。

    至於三夫人有喜的事,太夫人沒與葉昔昭提及,覺得沒必要而已。

    葉昔昭出院門的時候,虞紹桓與三夫人正要進門。

    夫妻兩個見過葉昔昭之後,三夫人的手落在腹部,笑道:“大嫂,我……”

    葉昔昭打量著兩人神色,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語聲客氣卻透著疏離:“恭喜。”又看看天色,“一早風寒,進去吧。”

    三夫人除了稱是,什麼也說不出了。緩步走進院中,回頭瞥見葉昔昭窈窕背影漸行漸遠,撇一撇嘴,滿帶不屑地低語:“總是這樣傲氣凌人,也不知哪裡來的底氣!當初明明已經許配了人家,卻被侯爺強娶進門,還不知是如何勾引的侯爺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1 PM

第6章 別有深意

    虞紹桓走在前面,聽得這話,立時匆忙返回,一把摀住了三夫人的嘴,極力壓低聲音,“胡說什麼呢?這話若被大哥聽到,小心你的性命不保!”

    三夫人打開他的手,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就見不得你這沒出息的樣子!我說錯了什麼!?”

    虞紹桓語聲雖低,卻是聲色俱厲:“這種話是忌諱!你給我記住!”

    三夫人沒再繼續反駁,手卻落到腹部,滿眼哀怨,“我剛身懷有孕,你便這麼申斥我?是不是故意氣我?是不是根本不想要這孩子?”語畢,眼中竟閃爍出晶瑩淚光。

    虞紹桓神色一滯,之後便軟化下來,哄勸道:“這不是怕你有口無心,不定哪日惹惱大哥麼?”

    “我有什麼好怕的?侯爺便是不看你情面,也不看我娘家情面麼?”三夫人說著話微揚了臉,哀怨的神色轉為倨傲,“我爹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你們惹得我不高興,侯爺的日子也不會安生。”

    不過是動輒上奏彈劾人的貨色罷了——虞紹桓心裡不屑,臉上卻賠著笑,“走吧,去給娘請安。”

    三夫人猶自不甘地瞪他一眼,才款步而行。

    她嫁給虞紹桓,是有人前去家中提親。那時虞紹衡強娶葉昔昭的事雖已成過去,卻還是被人們熱議。她雙親一聽說是永平侯的三弟,第一反應是虞紹衡給自己強娶嬌妻之後,又幫三弟出手了。

    可不論如何,這門親事都是極佳——鋒芒四射的永平侯得皇上看重,在朝堂的地位不可撼動,又已與相府結親,多少人上趕著把女兒往侯府送,哪家被選中,是求也求不來的福氣。

    親事便這樣定下來,婚期原是定在今年冬日,可是去年她祖母病重,老人家若是病故,她就要守三年孝。雙親一是怕夜長夢多,二是要藉親事沖喜,便這樣,定親兩個月之後,十五歲的她成了侯門媳。

    初進門,她有些失落不甘,因為虞紹桓雖是虞紹衡的三弟,卻生性懶散,迄今尚未考取功名,​​平日最精通的是吃喝玩樂。但這些情緒很快就因為虞紹桓英俊的樣貌、新婚燕爾的甜蜜沖淡了。況且,平日里虞紹桓又總是縱容著她的性子,她稍有不悅,他便百般哄勸。多少女人都是卑躬屈膝地過一輩子,她卻不需如此。種種相加,也便知足了。

    **

    葉昔昭回房時,虞紹衡已經洗漱完畢。

    用飯時,葉昔昭說起太夫人賞了人參血燕。

    虞紹衡道:“血燕你留著,人參我用不著。”

    葉昔昭嗔道:“那侯爺去還給太夫人,妾身可沒臉送回去。”做長輩的給晚輩補品是出於關愛,不接受便是不懂事。

    虞紹衡笑了,“我話還沒說完呢——都給你,你若是用不到,便去孝敬岳母大人。”

    葉昔昭甜甜一笑,“太夫人一向容忍著妾身的不是,真不知如何報答。”

    虞紹衡卻回一句:“三弟妹有喜了。”

    別有深意。

    “……”葉昔昭撫額,有點不自在,隨即道,“妾身倒是會做些菜餚糕點,眼下便做些養身的糕點孝敬太夫人吧?”

    “居然會這些?”

    葉昔昭放下筷子,以手托腮,“這話怎麼說?”

    虞紹衡擔心她多想,解釋道:“看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怎麼會呢?”葉昔昭笑道,“妾身十多歲的時候很貪吃,又總覺得廚子做出的飯菜不合口,便自己動手學著做。”

    這就真是虞紹衡不曾想到的了,“著實看不出,只當你是個才女。”

    葉昔昭輕笑,“二弟妹才是京城才女。”

    “你也是,只是美貌的名聲更盛。”虞紹衡看住她,“還會些什麼?”如今看來,他對她所知甚少。

    “尋常女子會的,妾身多少也要學一點;尋常女子不會的,妾身也無從學起。”

    “我哪裡知道那些,除了你也不曾留意別的女子。”

    這句話平平常常,在葉昔昭聽來,心裡卻是甜絲絲的,笑道:“日後侯爺便曉得了。”

    “我拭目以待。”

    飯後,虞紹衡去了書房院處理公事。

    新竹搜查翡翠傍身之物,有了進展。她將兩枚空心簪子送到葉昔昭手裡,“裡面各有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二百兩銀子。

    翡翠的月例是一兩銀子。

    葉昔昭又將簪子遞回給新竹,“著人送去相府,交給夫人,試著查一查。”

    “是。”

    其實在葉昔昭看來,這件事並無懸念,必是唐鴻笑收買翡翠的證物無瀾。但是心裡再篤定,也不過是仗著前世經歷所得出的。這樣不行,這種習慣不可形成。畢竟,重生後她要做的是扭轉前世一切局面,一些事一些人都會有所改變,日後情形難料,她要時時刻刻審時度勢,而非用記憶做引路燈。

    況且,眼下這兩張銀票,未必就是唐鴻笑親手交給翡翠的。換句話說,唐鴻笑極有可能另有幫手,隱藏在她不曾留意之處。

    ···

    這一日,是唐鴻笑成婚之日。

    葉昔昭想的是,能報復他再好不過,可是作為深宅里的女子,那種可能性雖然有,卻不大。如此,用心打理眼前事才是重中之重。

    她去了小廚房,親手做了紅棗糕和八寶參糕,吩咐芷蘭送去太夫人房裡。

    之後,又精心烹製了幾道菜餚,將至正午時,送去書房。

    芷蘭與兩名小丫鬟隨行,一路上,臉上都掛著笑容。被打發去別院時,侯爺與夫人之間波折四起——那時她只覺夫人是執迷不悟不知福,心急之下說話也沒了輕重,惹惱了夫人。沒想到的是,回來後,兩人分明已是情投意合。

    葉昔昭此刻在想的卻是一個字:情。

    她到如今也不知所謂真情癡戀是何意,從沒嚐過個中滋味。

    前生對唐鴻笑,興許是敬佩他才華,欣賞他辭藻華麗而傷感的詩作,再加上他少年時家人不在京城,獨自進京求學,是父親的得意門生,閒時偶爾相見,算得熟稔。後來他家人到了京城,與相府常來常往,兩個人訂了親,一段時日內,她認定了他是她此生的歸宿。

    前世便是如此,一直記掛著他安危,一直盼著他過得好,一直因為被虞紹衡強娶所有憧憬落空而不甘落寞。直到父兄落難時,才知那人是怎樣的品行。

    而對虞紹衡,她知道自己執迷不悟的代價,知道自己前世錯了多少,所以此生才立誓要盡心竭力地盡本分、彌補對他的虧欠。

    是不是因為這些,所以他一言一行落到她眼中,都是賞心悅目,都是可以接受的。

    並不是為此悵惘,只是略有感懷——詩詞中的魂牽夢繞、牽腸掛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滋味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她至此時也​​不曾有過那般感觸。

    也許是假的吧?葉昔昭自嘲一笑。她想,興許女子無才便是德那句話是至理名言,不讀詩書,不曾見詩人如何描述一個情​​字,如今也就不會生出這些思緒了。

    進到書房院門,葉昔昭斂起思緒,著小廝通稟後,款步進門,將食盒內的飯菜擺上圓桌。

    虞紹衡走過來,對色香俱佳的菜餚很是滿意,“色、香兼具,味也不會錯。”

    芷蘭聽了,很是為葉昔昭歡喜,使了個眼色,與小丫鬟退下。

    葉昔昭只是道:“合不合口,還要等侯爺品嚐之後再做定論,若是不合口味,知會妾身便是。”

    虞紹衡落座,先嚐了蟹粉獅子頭,滿意地點頭,“改天給娘做了送過去,定是讚不絕口。”

    這比直接誇讚更中聽,葉昔昭抿嘴笑了。

    之後的香辣蝦,虞紹衡嚐了嘗,頻頻點頭。

    “侯爺喜歡?”葉昔昭語聲透著喜悅。

    虞紹衡笑著反問:“難不成你也是?”

    “是啊,原來相府的廚子做不慣辛辣食物,我吃著總是不合心,這才開始學習廚藝。”葉昔昭神色分外喜悅,“先前還擔心辣子放多了呢。”

    “不會,我曾在蜀地征戰,停留一年左右,或許是生性喜辣,喜吃那邊菜餚。”

    葉昔昭由衷笑道:“那就好了!日後也能由著性子做辛辣菜餚了。”之後忽然記起他傷勢,不安地道,“竟忘了侯爺有傷在身,今日嚐嚐就罷了。侯爺傷癒後,妾身多做幾次補過。”

    “我自來沒有這些忌諱,負傷時亦飲酒不忌口。”虞紹衡笑意深緩蔓延,“不過,這次聽你的。”

    成婚兩年之後,他與她才開始了解彼此的喜好。

    可是,這多好。

    用罷飯,漱了口,又服完藥,虞紹衡問道:“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葉昔昭當然知道,卻道:“什麼日子?”

    “唐鴻笑成婚。”

    葉昔昭淺笑道:“與我何干?”

    虞紹衡沉吟片刻,“那麼,我是不是能這麼想——你之前兩年歲月的不悅,只是因為看我面目可憎?”

    “侯爺的話,總是叫人難以答對。”葉昔昭從容回道,“侯爺從沒往別處想過?”

    “例如說——”

    葉昔昭啜了一口茶才道:“京城無人不知,葉昔昭是被侯爺強娶進門。可是,沒有人會因此非議侯爺,卻只會對妾身生出百般猜測。”

    虞紹衡微一挑眉,這倒是他不曾想過的。

    “女子命運,取決於家門,雙親做主婚事,女子無從選擇。可妾身與唐家定親在先,最終卻嫁了侯爺,有人道賀,亦有人冷嘲熱諷,暗地裡猜測妾身水性楊花、媚惑侯爺的,不在少數。若把侯爺換了妾身,又該作何感想?”這番話,也不算是葉昔昭的託辭,她一度惱恨虞紹衡,這原由佔了一半。

    不說旁的,便是她父親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妾室、庶女,還有唐家一些人,皆是認定了是她輕浮放蕩,勾引了虞紹衡,才使得親事生變。是以,說起這些,她語聲甚是寥落。那些流言蜚語,她不曾理會,卻不代表不在乎。

    聲名在外的才貌兼具的相府嫡女,從來是飽受讚譽,何曾受過一絲怠慢?可在他強取豪奪之時,她便是有心辯駁,也架不住旁人天馬行空的臆想。她明白,辯駁只會變成別人眼中越描越黑之舉,也只得放棄。

    虞紹衡短暫地沉默之後,又問:“只是因此?你從未將他放在心裡?”

    他是該這麼想,甚而,他的猜測是對的。深沉睿智如他,想全身而退,取得他信任,談何容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1 PM

第7章 閒情逸致

    “侯爺的話還是叫人無從答對。妾身萬般不是在先,能做的不過是恪盡本分、盡心服侍。”說著話,葉昔昭到了虞紹衡面前,恭恭敬敬行個禮,“侯爺忙了半日,也累了吧?妾身告退。”

    虞紹衡站起身,將她帶到面前,“生氣了?”

    “沒有。”她有什麼理由和資格生氣。

    虞紹衡語調溫柔:“不過是隨口問問,倒惹得你不悅了。”

    葉昔昭淺淺揚眉。隨口問問?她才不信。

    虞紹衡摩挲著她髮絲,“以往我一直認為,你是因婚事生變,才對我冷若冰霜。只是,我不問過你,心裡總會存著一份猜忌。”甚至於,總覺得他對她的情意太過卑微。

    葉昔昭問:“妾身的回答,侯爺相信麼?”

    虞紹衡不由笑道:“當然。”

    相信才怪。葉昔昭心道,日後稍不留神,大抵就會又引得他疑心。

    疑心病,怕是所有身在官場的男人的通病。

    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從骨子裡信任她,一如他對她的情意。

    虞紹衡攜了她的手,“不需計較無謂之事,留在我身邊即可。”他對她的情意與疑慮同在,且近乎詭異的並不矛盾,互不影響。

    葉昔昭看住他燦若星辰的雙眸,“妾身當然會留在侯爺身邊,又為何離開?”

    虞紹衡笑意深緩漾開來。

    葉昔昭讓他小憩,返回正房卻沒睡午覺,繼續做針線活,是因吳媽媽稍後便會返回。

    果然,過了些時候,芷蘭和吳媽媽一先一後走進門來。

    吳媽媽膚色白皙,圓臉,體態本就豐腴,這兩年愈發富態了。

    “回來了?”葉昔昭抬眼笑道。

    吳媽媽掛著笑,行禮後才道:“記掛著大小姐,料理了家事就忙不迭趕回來了。”

    芷蘭在一旁命小丫鬟奉上茶點,“夫人忙了好一會兒了,歇歇吧。”

    話音剛落,吳媽媽就道:“你下去吧,我與夫人說說話。”

    芷蘭抿了抿嘴,不說話,也不動。

    “你這是——”吳媽媽苦笑,“被打發去了別院幾個月,性子竟一點沒變。”

    芷蘭硬邦邦回一句:“奴婢在等夫人發話。”

    吳媽媽被噎得說不出話了。

    往日的因,才有今日的果。葉昔昭以往太倚重吳媽媽,才使得吳媽媽逐步養成了在她面前使喚旁人的習慣,一些該有的規矩早就沒了。

    葉昔昭雖然已覺不妥,且對吳媽媽起疑,也不能當即變臉。說到底,終究不能將往日情分一筆抹殺。再者,便是轉變,也不能顯得太突兀。

    她笑著給兩人打圓場,將一碟酥皮馬蹄糕遞給芷蘭,“你與新竹都愛吃這個,拿去與她分了。”

    “多謝夫人!”芷蘭這才笑盈盈地走了。

    葉昔昭又指一指小杌子,“坐。”

    吳媽媽落座,“怎地又將這丫頭喚回來了?她性子可倔得很。”

    “哪有十全十美的人。”隨即,葉昔昭又說了翡翠回了相府的事,“人手不夠,就把芷蘭喚回來了。”

    “說來說去都怪我不盡心。”吳媽媽歉然笑著,“正房裡總是三兩個大丫鬟也不像樣子,不如我再找個伶俐的過來?”

    前世吳媽媽找來在正房當差的幾個丫鬟,一個翡翠後來成了唐鴻笑的妾室,另有兩個後來成了虞紹衡的妾室……

    葉昔昭忍著沒有蹙眉,“不必。過些日子,我去請太夫人指派一個。”

    吳媽媽眼神狐疑,隨即委婉問道:“若是太夫人指派的……可靠麼?”

    葉昔昭訝然反問:“這話是怎麼說的?太夫人指派的才是最牢靠的吧?”

    吳媽媽欲言又止,轉而訕笑道:“是這個理。”隨即又問,“方才聽人說,你去了侯爺的書房?是不是……”

    是不是又起了爭執? ——葉昔昭猜得出,吳媽媽要問的是這一句,笑了笑,“沒什麼。”

    吳媽媽神色一滯,隨即就掛上了笑臉,卻不再問東問西。

    葉昔昭也就道:“回房歇息去吧。”

    吳媽媽立刻稱是退下。雖說只交談幾句,她還是察覺出了葉昔昭不同於往日,急於打聽這段日子發生了什麼。葉昔昭一向看重甚至可說是依賴她,她也最了解葉昔昭的心性,眼下卻覺得云裡霧裡,意味著的是她懈怠疏忽了,甚至很可能是飯碗不保。這念頭將她驚出了一身冷汗。

    葉昔昭啜了口茶,回憶著前世住到別院之後,吳媽媽去了何處。她那時已被殘酷的現實擊垮了,每日里心神恍惚。吳媽媽應該是以家事為由,離開了別院,到她病重時也沒再露面。

    而那時的新竹,已經嫁給了這府裡的一名小廝,身懷有孕,卻還是隔三差五去別院看望。

    芷蘭就更不須說了,每日悉心照顧,從不曾有一絲懈怠。

    這樣一比較,不免對吳媽媽愈發心寒。可是極力回想之下,又找不出吳媽媽明顯的過錯,甚至於,從未在她面前搬弄是非。

    思忖片刻,葉昔昭轉過這個彎來。吳媽媽在相府、侯府這等朱門大院裡混跡多年,自然很有心計,不易被人抓住把柄。況且,若有禍心,將翡翠那樣的人一個接一個送到她面前也足夠了。

    因這些思量縈繞心頭,使得葉昔昭情緒有些低落。

    虞紹衡回來,看出她笑容中來不及掩飾的一點牽強。一起去太夫人房裡的時候,他問:“誰又惹到你了?”

    葉昔昭被問得一愣,“沒有啊。”

    “那怎麼與我強顏歡笑?”虞紹衡是故意這麼說的。

    葉昔昭回想一番,因他言過其實而笑了,“哪有,有點疲憊而已。”

    虞紹衡其實只是想告訴她:“有棘手之事,只管知會我。”

    “妾身謹記。”日後舉案齊眉時,遇到什麼事當然要與他商量,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太夫人這次見到葉昔昭,態度又柔和了一點,連連稱讚她做的糕點合口。

    葉昔昭笑盈盈的,“您喜歡就好,兒媳日後再換些花樣送來。”

    “那我可就有口福了。”太夫人說著,瞥過虞紹衡。

    虞紹衡正斂目喝茶,神色冷峻。

    太夫人已聽說葉昔昭為他親自下廚的事,見他竟一如往日,心裡又惱火起來。的確是,三房有喜的事讓她為長房焦慮不已,火氣也就跟著上漲了,卻不知長子已經慣於在任何人面前隱藏心緒——當然,葉昔昭除外。

    恰是此時,虞紹桓與三夫人走進門來。

    “不是已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太夫人看到三夫人,很是頭疼。本意想眼不見心不煩,三夫人卻不肯讓她如願。

    三夫人笑道:“太夫人寬和,兒媳也不敢恃寵而驕啊。”

    “日後不可如此,要聽話。”太夫人語氣透著一絲不耐,“你不比以往,謹慎些才好。”

    三夫人卻以為太夫人是緊張虞家的子嗣,飛快地掃了葉昔昭一眼,閃過一絲得意的笑,“那兒媳就恭敬不如從命。”

    “快坐吧。”太夫人命人搬​​來椅子。

    夏荷走進門來,到了虞紹衡面前站定,雙手奉上一張帖子,“小廝送來的。”

    虞紹衡放下茶盞。

    太夫人隨口問了一句:“哪來的?”

    “是……”素來伶牙俐齒的夏荷遲疑片刻才道,“靖王府送來的,聽說是王爺請侯爺得了空過去品茗賞花。”

    語聲一落,葉昔昭發現氣氛變得微妙,有那麼一刻,室內安靜得落針可聞。虞紹衡要接帖子的手收了回去。

    在她看來,靖王是唐鴻笑攀附的權貴,是對相府存著歹心的人,當然憎惡。可是太夫人等人又是怎麼回事?

    她側頭打量三夫人的神色。在這幾個人裡,能從臉上看出端倪的,唯有三夫人。

    三夫人正看向葉昔昭,笑得意味深長。

    葉昔昭疑惑更重。

    虞紹衡的手中途收回,漠然交待:“命人去回話,說我沒那閒工夫。”連舊傷發作的理由都不肯用。

    夏荷明顯輕鬆下來,出門時腳步輕快。

    太夫人與二夫人緩過神來,一唱一和地閒談起來,好似方才什麼也沒發生。

    葉昔昭卻不能忽略,將這件事記在了心裡。回房後,她對虞紹衡的情緒分外留心,卻不見絲毫反常。

    一起用罷飯,虞紹衡歪在臨窗的大炕上,隨手拿了本詩詞來看。

    葉昔昭覺得新奇。她不再將他視為殺人如麻的武夫,認可他是文韜武略雙全之人,卻從沒想過他也有這閒情逸致,總覺得習武之人心裡容不下這些。再細看那本書,已被翻得破損。

    虞紹衡察覺到了她的注視,只當她是看到詩書心癢了,眼瞼未抬,招手喚她:“我來考考你詩詞歌賦。”

    “好啊。”葉昔昭到他身邊坐下。

    虞紹衡將書丟在一旁,仰面躺著,雙臂交疊在腦後,意態愈發懶散,“我說上句,你對下句,對不上就罰你喝一杯水,怎樣?”

    葉昔昭聽了這懲罰的方式,不由失笑,又問,“只侯爺做考官?”

    “一人一題。”

    “好啊。”葉昔昭笑著命人備水。

    兩個人由易到難地給對方出題,半晌竟是誰也難不倒誰。葉昔昭在這過程中,已從害怕他被難倒到了刮目相看的地步,不由問了一句:“侯爺當初小小年紀便投身軍中,怎麼做到文武兼顧的?”

    虞紹衡告訴她:“在軍中無趣,得了閒只有飲酒看書兩個消遣。再者,娘其實一直盼著我做個文官,從幼年開始,我就被強壓著吟詩作對苦讀四書五經。”

    竟還有這等事,葉昔昭想像得出,他幼年光景過得很辛苦。之後看看時辰,“不早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好。明日繼續。”虞紹衡慵懶起身。

    葉昔昭轉去沐浴,水汽氤氳中,腦子裡盡是他方才的話,半晌才記起了請安時的事,便與在一旁服侍的芷蘭說了,“不過一個帖子,太夫人等人也不是喜怒形於色的,依你看是怎麼回事?聽說過靖王與侯爺之間有過風波麼?”

    芷蘭卻反問道:“夫人難道沒聽說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1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6-16 11:33 AM 編輯

第8章 兼而有之

    “你指哪件事?”葉昔昭催促道,“快說來聽聽。”

    芷蘭略略壓低聲音:“靖王的掌上明珠平安郡主,對侯爺情有獨鍾,這件事夫人總該聽說過。”

    葉昔昭微笑,“自然,這也不算稀奇事。愛慕侯爺的女子比比皆是——我成婚前後,這話你可沒少說。”

    芷蘭又繼續道:“是啊,這不算稀奇。可是前段日子,靖王為平安郡主尋了一門親事,平安郡主竟是如何也不肯答應,尋死覓活之下放了狠話:寧為英雄妾,不為庸、人、妻。”

    葉昔昭驚訝不已,沒想到平安郡主竟是這般絕決。

    而這件事,從沒人與她提及。不論與她親近或是疏離的人,之前皆料定她不關心也不願聽,後知後覺是在情理之中。

    芷蘭服侍葉昔昭穿衣時,說出心中想法:“太夫人考慮事情兼顧大局、家事,而侯爺若是應邀去了靖王府,恐怕會引發不少風波,當時不定多擔心呢,難怪被夫人察覺到了。”

    葉昔昭眼神有著讚許,“你倒是很有些見地。”

    芷蘭笑道:“奴婢不過是個沒心沒肺的,在夫人面前,什麼話都藏不住。”隨即,將葉昔昭送至寢室。

    到了屏風外,葉昔昭擺一擺手,芷蘭悄聲退下。

    虞紹衡已經躺在床上,眉目舒展,呼吸勻淨,只是,斜躺在床上。

    葉昔昭放下床幃,站在床踏板上躊躇,片刻後,見虞紹衡唇角勾起,不由嗔道:“多大的人了,還玩這樣的把戲。”

    虞紹衡把她帶倒在身上。

    葉昔昭慌了起來,“侯爺,你的傷。”

    “沒事。”虞紹衡側轉身形,將她安置在懷中,又探手熄滅了床頭櫃上的燈。

    眼前陷入昏黑,葉昔昭換了個舒適的角度,任由他抱著,汲取他的溫暖。

    虞紹衡握住她的手,“怎麼總是涼冰冰的?”

    “不清楚,除去夏日,都是如此。”

    “這羸弱的小身板兒。”虞紹衡將她抱緊了些。

    氣氛很是溫馨,讓葉昔昭心緒平寧,念及平安郡主的事,決定還是與他說說。他們之間,最缺乏的是開誠佈公。由此,她問:“侯爺今日怎麼一口回絕了靖王的邀約?”

    “與他來往全無益處。”

    葉昔昭直言道:“妾身倒是聽說了一些傳聞,是不是因為平安郡主的關係?”

    虞紹衡也不瞞她,“的確是。你不需為此事擔憂,我有分寸。”

    “妾身曉得。只是替侯爺心煩而已,郡主這情形,怕是不會輕易罷手。”

    “她就是個瘋子,若是男子,必是第二個虞紹衡。”虞紹衡自嘲之後,語聲多了一份歉意,“終於明白你當初嫁我時的心境了。”

    葉昔昭則輕鬆回道:“侯爺雖曾霸道,彼時終究是郎未娶女未嫁。可如今郡主在侯爺成婚後還不死心,就太強人所難了。”

    “難得你會這麼想。”虞紹衡將她的手送到唇畔,輕吻一下,“睡吧。”

    “嗯。”

    這邊的兩個人相擁而眠之際,夏荷正對太夫人笑道:“放心吧,今日侯爺還是歇在了正房。小丫鬟找了個由頭過去打聽的時候,聽說兩個人正在對詩,很是融洽。”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連連點頭,笑意從心底延逸到了臉上,“我是怕昔昭因平安郡主的事又甩臉色給紹衡看。她若非刻意遷就,就是個高傲又冷冰冰的模樣。紹衡呢,對她忍讓太久,也早沒了耐性。別說我小題大做,實在是怕了他們兩個鬧彆扭的日子了。”

    夏荷當然明白,不由嘆息,“俗話不就說強扭的瓜不甜麼?當初侯爺執意娶夫人進門,初時又是處處遷就,再趕上夫人那性子……若是換了平安郡主,怕也是這情形,只是夫妻兩個調換下位置。”

    “平安郡主?”太夫人冷冷一笑,“她想進虞家門,我就不同意。執迷不悟也罷了,還鬧得沸沸揚揚,全不顧名節,這樣的人哪裡配得上紹衡。”

    夏荷陪著笑,將黑漆小几上的一盤櫻桃輕推到太夫人身邊,“是奴婢失言了。都怪您太寬和,慣得奴婢說話都不過腦子了。”

    太夫人呵呵地笑起來,“反倒是我的錯了?這鬼丫頭,數你能說會道。我明白,你是在探我的口風,如此才能心中有數。”

    夏荷笑著承認,“奴婢這點心思,哪裡瞞得過您。”

    “那我也不妨跟你交個底。昔昭縱然有過不是,卻不會生事作亂,弄得家宅不寧。以往至多是待人冷淡些,圖個清淨,從沒在相爺面前說過什麼——她是相爺的掌上明珠,若她不時訴苦叫屈,相爺早就親自將她接回府中了,兩家人怕是也會鬧得水火不容。”

    夏荷細細想來,果真是這個道理。如今和離的事已慢慢多了起來,可夫人之前便是與侯爺鬧得再僵,也從沒那個意思,不外乎顧及著名節怕給相府抹黑。這叫什麼?孝順,識大體。

    太夫人繼續道:“可若是換了平安郡主,就不定是什麼情形了——如今讓靖王因為她的事顏面盡失,不是不孝是什麼?不孝之人到了侯府,我哪裡還有安生日子過。”

    夏荷斂了笑,“奴婢明白了。”

    “那就好。”太夫人瞥過手邊的櫻桃,“明日去再去採買些,給正房送去。”

    “是。”

    --

    一早,葉昔昭洗漱時交代新竹:“你去告訴吳媽媽,在侯爺面前,不要失了規矩。這話只能你去說,換了芷蘭,鬧不好就吵起來了。”

    新竹會心一笑,“奴婢明白。”

    葉昔昭帶著芷蘭去請安,回來時,虞紹衡已經洗漱停當,便命人傳飯。

    片刻後,吳媽媽帶領兩名小丫鬟走進門來,甚是恭敬地向夫妻二人行禮,“奴婢見過侯爺、夫人。”

    虞紹衡見了吳媽媽,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沒說話。

    葉昔昭一抬手,“擺飯吧。”

    虞紹衡厭煩吳媽媽,一是因為聽到過她喚葉昔昭為大小姐,言談間也沒個尊卑之分;二是因為她動輒就回相府或是鄉下家中,不明白葉昔昭何以養了這樣一個吃閒飯的。此刻雖然聽她改了稱謂,也不能改觀。

    吳媽媽也識趣,擺飯後便退了下去。

    只剩下夫妻二人,虞紹衡出口便是一句:“這人怎麼又回來了?”

    葉昔昭忍俊不禁,“說的是呢,侯爺厭煩的人,怎地就又回來了?”

    虞紹衡這才報以一笑,“我厭煩有什麼用,招架不住你倚重。”

    葉昔昭順勢道:“再留些日子,妾身便讓她回相府,或者返鄉養老去。”她真是這麼打算的,就算是找不出吳媽媽的過失,這人也不會留在身邊了。眼下不急於發落吳媽媽,是在等相府那邊的消息。

    “那倒不必。”

    葉昔昭自然要堅持:“必須如此。侯爺回到家中,就該事事順心。總有個不喜之人在眼前晃,實在不合情理。”

    虞紹衡笑意漸濃,“這是真心話,還是刻意哄我高興?”

    葉昔昭看著他含笑的俊顏,只覺賞心悅目,好心情使得言辭愈發婉轉悅耳,“兼而有之啊。”

    “好一個兼而有之。”虞紹衡滿含寵溺地拍拍她的臉,當即就投桃報李,“過些日子是葉相生辰,我陪你前去道賀。”

    葉昔昭笑著點頭,“再好不過。”在以往,這種事兩個人總是有一個缺席,是因懶得在相府人面前強做出恩愛的樣子。

    用罷飯,虞紹衡轉去書房,走之前告訴她:“午間我去娘那邊用飯。”平安郡主的事,他要向太夫人表明態度。

    葉昔昭會意點頭。

    上午,先是夏荷送來了不少櫻桃,之後,堯媽媽過來了。

    葉昔昭遣了身邊服侍的人,問道:“翡翠的事可有眉目了?”

    “奴婢正是為此事而來。”堯媽媽稟道,“那兩張銀票,翡翠說是表少爺的貼身小廝給她的,原由是表少爺記掛著您在侯府的處境,讓她大事小事細細告知。她還說,平日里也會轉交一些物件兒。”後一句,透著擔憂​​。

    葉昔昭苦笑,“東西不收也不行,已經毀了。”

    堯媽媽鬆一口氣,“是該如此。”

    “沒問出別的?”

    堯媽媽明白話中深意,搖了搖頭,“只招出了這些,未曾提及旁人,問起時也是矢口否認。”

    不論吳媽媽有沒有介入,翡翠不知情都在情理之中,況且兩個人又是親戚,翡翠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提及吳媽媽的。葉昔昭沉吟片刻,“回去告訴夫人,我平日會留心身邊的人。”

    堯媽媽稱是,又遲疑地道:“奴婢在相府聽說過一些議論,有人說吳媽媽如今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在鄉下儼然是個小財主了。”

    葉昔昭明白堯媽媽意在提醒,“夫人知道我不喜理會瑣事,一直命專人打理我的嫁妝。在侯府,吳媽媽只是保管著一些首飾器皿——她從何處得來的錢財,我會盡快查實。”

    “奴婢回去會一字不落地稟明夫人。”堯媽媽告辭之前,說了翡翠的去處,“夫人把翡翠交給了管家,多半是找個人牙子打發掉。明面上只說她病得厲害,又可能傳染給別人,便安置到別院養病了。”

    “知道了。”葉昔昭喚芷蘭送堯媽媽。

    吳媽媽等在院中,見堯媽媽出去,上前打聽翡翠為何還不回來,吳媽媽笑著敷衍過去。

    葉昔昭聽到清清楚楚。

    翡翠的事,使得吳媽媽警覺起來,她警覺的後果是人前人後都對葉昔昭恭敬有加,往日丟掉的規矩,一個不落地撿了起來。

    葉昔昭暗自嘆息,其實她更希望吳媽媽亂了陣腳忙中出錯。私下里,她吩咐芷蘭新竹,留意吳媽媽日常行徑。

    芷蘭揣測出葉昔昭的用意,嘀咕道:“夫人若是不再信任吳媽媽,一句話不就打發掉了?”

    葉昔昭有些無奈,“剛走了一個大丫鬟,再三兩句話打發掉吳媽媽,不是太顯眼了麼?不知情的還以為我房裡出了什麼事呢,少不得猜忌。”

    芷蘭不好意思地笑了,“奴婢明白,只是一向與吳媽媽不睦,巴不得當即眼不見為淨。夫人放心,奴婢不會亂說話,一切照舊。”

    葉昔昭笑意柔和,“你倒是說實話。”

    午間,虞紹衡去了太夫人房裡用飯,飯後,兵部侍郎有要事求見,兩個人去了書房詳談,到黃昏時又一同離開侯府,到晚飯後也不見回來。

    葉昔昭一面等他回來,一面縫製寢衣。

    芷蘭進門來,神色凝重:“夫人,吳媽媽去了三夫人房裡,剛回來。”

    葉昔昭思忖片刻,“只當不知情。”

    “是。”

    隨後,小廝長安過來通稟,說虞紹衡被皇上連夜召進宮中,估摸著要明日才能回府了。

    葉昔昭也就早早歇下,只是有些擔心虞紹衡的傷勢,在心裡埋怨皇上不知體恤。

    第二日,去請安的時候,三夫人也去了。

    落座後,三夫人對太夫人道:“兒媳的小廚房裡也沒個會做糕點的,偏生這些日子總是想吃。這兩日總是命人去大嫂房裡討要一點,有一兩樣覺得很是合口,打聽之下,得知是芷蘭做的。大嫂身邊的人,到底不一樣,模樣出挑,又心靈手巧。”

    葉昔昭與太夫人都沒說話,靜待下文。三夫人一番話,是無中生有,葉昔昭想,接下來,恐怕就要無事生非了。

    三夫人又道:“大嫂能否將芷蘭借與我幾日?等我過了害口的光景,再將人送回去。”

    葉昔昭平靜回道:“三弟妹也該曉得,芷蘭是我房裡的大丫鬟。”

    三夫人早有準備,立時接話:“不是還有新竹與吳媽媽麼?”又甜甜地笑著轉向太夫人,“太夫人,兒媳也不想強人所難,只是因著胎兒的緣故才口味刁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1 PM

第9章 趁機耍賴

    葉昔昭垂了眼瞼,啜了口茶,意態悠然。三夫人仗著有喜給她添堵,未免自恃過高,她料定太夫人不會答應。

    果然,太夫人道:“各房裡的人是有數的,你大嫂房裡的人本就不多,少了一個大丫鬟,豈不是會亂作一團?”

    三夫人笑得更甜,帶著點撒嬌的意味道:“大嫂房裡的哪一個都是精明伶俐,況且也只是暫借芷蘭幾日,您就通融兒媳這一次吧。”

    太夫人還是笑呵呵的,“偌大的侯府,除了芷蘭,還找不出一個合你心意的下人?”

    三夫人知道此事無望,便又道:“那就煩請大嫂幫忙尋找一個吧。”

    葉昔昭語聲透著冷淡:“三弟妹這話失分寸了。我給你尋找算是怎麼回事?侯府諸事,我們聽從太夫人安排便是。”

    三夫人語帶輕嘲:“大嫂房里人來人去,又何時請太夫人安排過?例如翡翠,不聲不響地來了,又不聲不響地走了。”

    居然在太夫人面前數落她的不是,擺明了想讓她下不來台,若是不予理會,日後更會變本加厲。葉昔昭連目光都透著冷意,“翡翠之事,是我考慮不周,自會改過。可三弟妹明知我有何過錯,卻不曾出言提醒,此時還要將錯就錯,便讓人看不懂了。”

    三夫人和葉昔昭對視片刻,敗下陣來。

    葉昔昭從來就​​不是好相與的心性。她不理你,是不屑放低身姿爭長論短;她理會你,便會針鋒相對,讓人無話可說。

    太夫人看​​了,暗笑三夫人的自不量力,隨即道:“罷了,你們年紀輕輕的,難免考慮不周,日後何事來找我商量便是。”又對三夫人道,“你想吃什麼,去和廚房裡的人細說,讓她們精心準備。下去吧,我和你大嫂說說話。”

    三夫人沒想到太夫人會偏袒葉昔昭,連這點小事都不肯成全,當即羞惱得漲紅了臉,起身退下。

    太夫人留下葉昔昭,是有意安撫,“她是將胎兒看得太重了,你別往心裡去。”

    葉昔昭神色變得恭敬柔和,“兒媳以往確有諸多不是,三弟妹也是好意提醒。”

    太夫人滿意地點點頭,待葉昔昭告辭出門後,與夏荷說起三夫人,嘆道:“也不知她雙親是怎麼調教的,竟像是出自小門小戶。”

    **

    葉昔昭坐在三圍羅漢床上,把吳媽媽喚到面前,說了三夫人要藉芷蘭過去的事,問道:“你與我說說,她這是打的什麼算盤?”

    吳媽媽愣了一愣,“三夫人的心思奴婢哪裡猜得出,夫人怎麼會這麼問?”

    葉昔昭微瞇了眸子,唇角掛著玩味的笑,“我以為,你與三夫人私底下走得近,芷蘭又向來與你不合,三夫人好心幫你,把芷蘭留到她房裡,也就沒人再每日給你臉色看了。”

    這樣一來,吳媽媽就能一人獨大了,暗中做手腳就容易了。

    吳媽媽顯得很是惶恐不安,急急解釋:“三夫人從進到侯府之後,便不時喚奴婢過去,詢問府中一些瑣事。夫人,僅此而已。”

    “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何必這麼慌張?”葉昔昭笑容明媚,“下去吧。”

    吳媽媽惴惴不安地退下,之後芷蘭走進門去,與葉昔昭低語半晌才出門來。她預感很不好,擔心自己的好日子要到盡頭了。

    **

    虞紹衡至午後才回來,大步流星進門,轉入寢室。

    葉昔昭正要午睡,剛躺下身,見了他就要下地。

    “躺著吧。”虞紹衡攔下了她,顧自動手寬衣,躺在她身邊,又加一句,“我也睡一會兒。”

    葉昔昭見他神色很是疲憊,問道:“不會是整夜未眠吧?”

    “不是。”

    “不是才怪。”葉昔昭看住他雙眼,“眼底都有血絲了。”

    虞紹衡漾出清朗笑容,“想你想的。”

    葉昔昭隨之笑起來,不再言語,主動將手放入他掌中,與他相擁睡去。

    虞紹衡醒來時,時近黃昏。

    透過輕薄的床幃,他看到葉昔昭坐在南窗下的椅子上,神色專注地飛針走線,顯得優雅嫻靜。

    因為這一幕,時光變得溫馨平寧。

    縫完最後一針,葉昔昭輕呼出一口氣,掐斷絲線,拿著寢衣上衫走至床前。

    虞紹衡看著她,眼中漾著溫柔的漣漪。

    葉昔昭笑道:“侯爺醒了?那就試試這件寢衣,看看合不合身。”

    “嗯。”虞紹衡坐起來。

    寢衣上身,很合適,布料也很柔軟,穿著很舒服。

    “很好。”他說。

    葉昔昭笑容愉悅,“日後再做些別的。”

    隨後兩人更衣,去請安。

    三夫人與虞紹桓沒露面,此刻,兩個人正在房裡爭吵得面紅耳赤。

    虞紹桓在外遊玩了整日,原本心情不錯,回到房裡聽說了三夫人一早做的好事,俊臉就冷了下來,“你招惹大嫂做什麼?喜歡自取其辱的滋味兒?”

    三夫人本就惱火,一聽這話氣得杏眼圓睜,“你們侯府半點顏面都不給我,你竟還來指責我?什麼叫做自取其辱?我做錯什麼了?!”

    “居然和大嫂討要丫鬟,這是什麼行徑!”虞紹桓落座,打鼻子裡哼出一句,“侯府若是縱容你這種荒唐之舉,也就沒有三代榮華了。”

    “我懷上了你的骨血,你有恃無恐了是不是?”三夫人快步走到他面前,指尖戳上他眉心,“當初是誰上趕著去我娘家提親的?早知道你是這麼不爭氣,才不會嫁你!”

    虞紹桓多看了說話的人兩眼,隨即冷笑,“誰告訴你是侯府託人去你娘家提親的?當初為我保媒的人多的是,侯府不過是權衡輕重選擇了你們宋家。我不似大哥二哥那般上進,也沒指望過娶個多好的人進門——婚事便是如此,日後這種話就別再提了。”

    “你!……”三夫人被氣得面色發白。

    “我平日里縱著你寵著你,不過是想安安生生過日子,不讓母親兄長為我操心。可你自從有喜之後,變成了什麼樣子?”虞紹桓是真被碰到了底限,忍無可忍了,“私下里說幾句混話也罷了,竟還給大嫂平添煩擾,著實是被福分燒得辨不清東西南北了!”

    三夫人這才發現,善於甜言蜜語的夫君,說起刻薄話來亦是滔滔不絕。她身形有些發顫,語聲帶著哭腔,“好啊,虞紹桓,你竟在我有喜之後說這等話!你、你等著……”

    “你能怎樣?”虞紹桓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別說我翻臉不認人。我雖然不求上進,卻知道孝字、義字怎麼寫,你只能夫為妻綱。”之後嘆息一聲,“你怎麼就不明白,你開罪大嫂,就是拐著彎子頂撞母親和大哥,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我容不得這種事。”

    “好、好、好!”三夫人緩步後退,笑容中盡是譏誚,“你容不得我,我也容不得你這個窩囊廢!我​​這就回娘家去!”語畢,揚聲喚人備車。

    虞紹桓站起身來,“你回娘家去做什麼?告狀麼?”

    “怎麼?怕了?”三夫人挑一挑眉,“我們宋家人憑什麼要在侯府受這窩囊氣?”

    “你也不看看什麼時候了,發什麼瘋!”虞紹桓火氣更盛,越發覺得三夫人不識大體,給她一巴掌的心都有了。

    “我想何時走就何時走。”三夫人語氣略有緩和,“不想讓太夫人聞訊惱火,就看你怎麼低頭認錯了。”其實她只是想給虞紹桓一點顏色看看,讓他記住此次教訓,日後即便是不能幫她達到一些目的,也不會這樣橫加阻止。

    “我認錯?”虞紹桓哈一聲冷笑,“做夢!好走,不送!”他的目的與三夫人大同小異,要藉此事斷了開罪葉昔昭的念頭,她要鬧就鬧,他陪著,此刻唯一後悔的是平日里太縱容她了。

    三夫人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了,轉身就走,到了門外便是一愣:下人們齊齊跪在當院,連聲求兩個人息怒。她想走,也不是那麼容易。

    **

    葉昔昭與虞紹衡用罷飯,早早歇下,臥在寢室床上,繼續昨日的消遣。

    今日虞紹衡依然對答如流,葉昔昭卻慢慢地答得吃力。原因在於虞紹衡雖然將無數詩詞記得清清楚楚,最喜的卻是狂放豪邁的詩詞,而這恰是葉昔昭不怎麼感興趣的。

    所以,一來二去,葉昔昭輸了。

    虞紹衡下地,“等著,我去給你備水。”

    葉昔昭嘀咕一句:“​​妾身怎麼覺得侯爺這是故意刁難。”

    虞紹衡笑而不語,去了外間,旋踵回來,手裡握著個白瓷杯子。

    他趨近時,葉昔昭聞到了淡淡的酒香,笑著坐起來擺手,“說好了喝水的,怎地弄了酒來?”

    “備水還要喚人,酒卻是現成的。”虞紹衡展臂勾過她,“喝一口就行。”

    “不行不行,侯爺這是趁機耍賴,妾身不勝酒力,喝一點就醉,稍後萬一有事可怎麼辦?”葉昔昭抬手去推他端著酒杯的手。

    虞紹衡被她此時又是心急又是笑的樣子引得興致更濃,堅持要她喝,“再不勝酒力,一兩口還能變成醉貓?”

    葉昔昭依舊笑著左躲右閃,“誰知還會輸多少次?”

    虞紹衡索性含了一口酒趨近,覆上她雙唇,一手輕輕捏開她下顎。

    本意只是將酒送入她口中,在碰觸到柔軟的唇瓣、聞到她如蘭氣息時,不自覺就改了初衷。

    酒液滾落喉嚨時,葉昔昭被嗆得蹙眉,雙唇微啟。

    這正合了他的意,輾轉索吻。將酒杯放到床頭,空閒下來的手落到了她腰際。

    葉昔昭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這一點無奈很快被親吻帶來的美妙感觸沖散。

    纖長濃密的睫毛緩緩垂下,柔弱無骨的雙手環住他頸部。

    唇舌交錯間,兩個人的呼吸急促起來。

    虞紹衡的手自有主張地解開了她寢衣繫帶,碰觸到嬌嫩細緻的肌膚,感受到她輕輕的顫栗,情欲再也無從控制,如火燎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10章 暗藏禍心

    寢衣褪落,身形被擁倒在床上,葉昔昭想提醒他的傷勢,卻開不得口。他的親吻愈發焦灼,滿帶侵襲意味。

    虞紹衡的手沿著她肩頭、肋骨寸寸下滑。

    酥麻的感觸讓葉昔昭腰身向上輕抬。

    虞紹衡扣住了那一把纖細腰肢,又遊轉於背部,解下水紅色肚兜。雙唇滑至她耳際,撩撥片刻,親吻蔓延至頸部、心口。

    葉昔昭喘息著,輕顫著,雙手捧住他的臉。

    虞紹衡懸身凝視她雙眸。此時他的眼神,似是狂狼看著獵物,充斥著佔有欲。隨即視線下落,遊轉於她曼妙勾人的曲線。

    葉昔昭羞澀得紅了臉,抬手去擋住他視線。

    虞紹衡卻咬住她纖長手指。

    葉昔昭耐不住微微痛癢的感覺,慌忙收回了手。

    虞紹衡笑了起來,趨近她容顏,抵著她額頭,語聲變得低啞,“就今晚。”

    葉昔昭咬了咬唇,輕輕點頭,之後才委婉提醒,“侯爺若是傷勢無礙,就……”

    “管它做什麼。”這是虞紹衡的回答。

    頎長身形覆上,再度捕獲如花唇瓣,修長手指按揉撩撥一處豐盈。

    他與她往昔記憶中完全不同,甚是溫柔耐心。

    她與他往昔記憶中也完全不同,柔軟得似要化成水,要將他融化、淹沒。

    再也抵不住全身心將她擁有的渴望,他去扯落她下身衣物。

    卻在這時,小廝長安的聲音在廳堂門外低而清晰地傳來:“侯爺,宮中來了人,皇上召您即刻進宮。”

    虞紹衡身形一僵。

    葉昔昭睜開眼睛。

    片刻後,他惱火地蹙眉,俊臉埋到她頸窩,語氣很是惡劣:“作死!”

    葉昔昭忍了又忍,還是彎了唇角。

    虞紹衡用了點時間平復體內火焰,之後悵然起身。

    葉昔昭扯過錦被裹住身形,去拿自己的衣物,要服侍他更衣。

    虞紹衡回身將她按倒在床上,用被子嚴嚴實實裹住她,“別折騰了。估計今夜我回不來了,你早些睡。”

    “嗯。”葉昔昭眼中含帶的情緒很複雜,既為他被打斷好興致的壞脾氣想笑,又是心疼他在家養傷都不得清閒。

    虞紹衡刮了刮她鼻尖,“幸災樂禍。”

    “哪有。”葉昔昭雖是這麼說著,笑意卻更濃。

    “早晚收拾你。”虞紹衡笑著起身,更衣後出門而去。

    葉昔昭本想聽他的話早早入睡,芷蘭卻在片刻後通稟:“三爺與三夫人鬧起來了。方才夏荷姐姐過來了,說太夫人今日有些不舒坦,早早歇下了,這種事盡量還是別讓太夫人知曉,想請您與二夫人出面規勸。”

    “知道了。”葉昔昭立刻起身穿戴整齊,去往三爺房裡。在路上遇到了二夫人,兩個人視線相接,俱是苦笑著搖一搖頭。

    進到院中,便聽到三夫人正厲聲道:“你們這幫蠢奴才!我支使不動你們了是不是?沒聽你們三爺都發話讓我走了嗎?還不快去備車!”

    葉昔昭款步到了三夫人近前,“天色已晚,你要去哪裡?”

    “說的就是呢,三夫人,消消火氣。”夏荷在這時快步走來。

    二夫人與三夫人一向沒話可說,此時轉去虞紹桓近前,詢問是怎麼回事。

    在三夫人心裡,葉昔昭就是罪魁禍首,此刻相見,恨得牙根癢癢。可夏荷也來了,那可是太夫人面前的紅人兒,任誰也要給幾分面子的。是以,三夫人強行按捺住火氣,神色轉為委屈,“你們去問三爺吧,他……”

    “不論誰對誰錯,也不該在這時候鬧著回娘家。”葉昔昭溫聲規勸,“還是先回房休息,明日再做理論。”

    三夫人不耐地別轉了臉,“三爺都巴不得我走,我為何不走?憑什麼要受這杆子閒氣?我父親的確是沒有葉相爺的位高權重,可也不需低誰一頭!”她真正想說的是:憑什麼侯府對你葉昔昭就處處容忍,對我卻無半點照拂?我比你差了什麼?

    葉昔昭故作訝然,“這是說的什麼話?怎麼扯到你我的出身了?還是回房歇下,不要動了胎氣才好,不為別的,你也要為孩子著想。”

    三夫人語氣更衝:“我沒你那麼身嬌肉貴!回到娘家自有人靜心照料!留在侯府做什麼?吃穿都不合意,倒不如回娘家安胎去!”

    葉昔昭見三夫人完全就是胡攪蠻纏,也冷了臉,“三弟妹,你此時一言一行,知情的只當是你說的氣話,不知情的卻會認為侯府虧待了你,甚至可以認為你是在挑撥你娘家與侯府的是非。萬事三思而後行,這還需要別人告訴你麼?”

    三夫人張了張嘴,無從答對,最終只能報以一聲冷哼。

    葉昔昭走到三夫人近前,語聲低緩:“你若認為侯爺懼怕宋大人是隨時能彈劾他的言官,那你就錯了。你若認為宋大人會為了你這點小事就與侯爺理論,那你也錯了。你今夜便是回到娘家,明日你雙親就會忙不迭把你送回來,還會向太夫人賠罪認錯——不是我危言聳聽,是你壞了體統任性妄為在先。說句不好聽的,侯爺行的正坐得端,在朝堂畏懼過誰?你最好別將事情鬧大​​惹得太夫人心煩。若是侯爺聽說此事,他那性情,誰都說不准他會如何處置。”

    三夫人聽了這一席話,神色微變。她想到了虞紹衡對靖王邀約的冷淡回復。連靖王都不忌憚的人,怎麼會畏懼一名言官?說到底,曾在沙場揚名天下的虞紹衡,出生入死都不怕,還會怕什麼?按他那性子,讓他三弟休妻也說不定……

    在三夫人恍惚之餘,葉昔昭已踱開步子,招手喚二夫人:“二弟妹,我們回去。”之後又吩咐院中下人,“三夫人若還想走,你們只管送她回去,不必驚動太夫人。太夫人怪罪下來,我自會擔下罪責。”

    夏荷聽了,轉身隨葉昔昭、二夫人離開,唇角抿出愉悅的笑容。方才她站得近,葉昔昭那番話,聽得清清楚楚,料定三夫人不敢再鬧。

    事情也正如夏荷料想的那樣,三夫人偃旗息鼓,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夏荷服侍太夫人起身的時候,把這檔子事原原本本地說了。

    太夫人冷哼一聲,“下次再有這種事,你就命人備車,讓她走。動輒就要回娘家,何必嫁人!”

    夏荷笑了笑,沒接話。

    之後,太夫人又滿意地點一點頭,“話說回來,昔昭倒是處理得恰到好處。就該這樣,讓那些見識短淺的知道其中利害。”

    “是啊,奴婢起先是怕三夫人連夫人都不放在眼裡,便多事過去了,想著萬一鬧僵了也只能驚動您了,誰知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那孩子說話與紹衡一樣,專捏人要害。”太夫人說著就笑起來,“若非如此,先前怎麼會鬧得那麼僵。”

    “這倒是。”夏荷也笑了,“以前兩個人起爭執也只是片刻光景,侯爺拂袖而去,夫人冷若冰霜,可都被氣得不輕。”

    “到底是年紀輕,慢慢地就好了吧?”太夫人不是很確定,再怎樣,幾日美滿也還不能將先前不合一筆抹殺。

    夏荷笑道:“一定會的。太夫人是有福之人,侯爺與夫人自然會圓圓滿滿的。”

    “但願如此。”

    今日,葉昔昭與二夫人、三夫人都過來請安了。

    太夫人若無其事,只當沒聽說過什麼。葉昔昭與二夫人坐了片刻便告辭離開,三夫人留下來,紅著臉說起昨夜之事,連聲認錯。

    “什麼事也是一樣,你自己權衡輕重,我就不說什麼了。”太夫人丟下這句話,便擺一擺手,“夏荷,送三夫人。”

    三夫人知道,太夫人是有些生氣了。回房路上,思來想去,到最後,還是因為虞紹桓話裡話外偏袒葉昔昭而生氣,覺得葉昔昭分明就是自己的剋星。

    她待字閨中的時候,不曾見過葉昔昭,卻已心生反感。她不明白為何那麼多人稱讚葉昔昭的美貌、才華,更不明白諸多風流倜儻的男子為何一心求娶的都只有一個葉昔昭。到了侯府,葉昔昭又對誰都是疏離冷漠,讓她的反感更重,認定了葉昔昭是仗著家世做出高高在上的樣子。

    如今呢?葉昔昭擺明了是刻意討好太夫人,可太夫人偏偏就吃那一套,待她卻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她身懷有孕也成了可有可無之事。

    原本葉昔昭只是虞紹衡身邊一個全無生機的擺設,現在這擺設活起來了。這樣下去,她以往的很多長遠計劃就要落空了,很多唾手可得的好處就都沒了。

    這可不行。

    一個擺設不安於現狀,要做的選擇很簡單:要麼讓她回到原狀,要麼讓她把佔據的位置騰出來。

    葉昔昭的一些是非,這府中別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

    三夫人的目光變得陰冷譏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11章 失望發落

    芷蘭走到葉昔昭面前,低聲回稟:“去鄉下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說是吳媽媽的兩個兒子的宅院建得很是氣派,並且,她長子長媳常年不在家,去了外地做生意,米舖、綢緞莊開了好幾家。”

    葉昔昭思忖片刻,“把吳媽媽叫進來。”

    翡翠稱是。

    等吳媽媽進到房裡,葉昔昭開門見山:“這兩日,我命人去了鄉下,打探你置辦了多少產業。”

    吳媽媽立時變了臉色。

    葉昔昭不等吳媽媽說話,又道:“我記得清清楚楚,在我成婚前,你一家人的日子還很拮據,我還不時接濟你。如今我只是不明白,你的錢財從何處而來;更不明白,你家境這般富裕,為何還要為人奴僕。”

    吳媽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夫人……”

    葉昔昭笑了笑,“倒也是,這兩年你儼然成了半個主人,日子過得很是舒坦,換了誰也不會離開。”語聲一頓,語氣忽然變得冷冽, “說,錢財從何而來?是竊取了我的嫁妝,還是另有人收買你?你最好說實話,別逼我與你撕破臉才是。”

    吳媽媽額頭冒出了冷汗,“奴婢從不曾動過夫人的嫁妝,真的沒有。”

    “那是從何而來?總不會是從天而降吧?”

    吳媽媽遲疑著。

    葉昔昭給出選擇:“你說了實話,我看在你服侍我多年的情分上,放你離開侯府回鄉養老;你不說實話,我只好把你交給相府拷問,讓他們把你一家人打回原形。”

    吳媽媽了解葉昔昭,說出這番話來,是下了狠心要發落她,痛定思痛之下,結結巴巴地說道:“是……是……是表少爺賞的奴婢。”

    “原因。”

    “表少爺讓奴婢把夫人與侯爺的大事小情據實相告,他很掛念夫人。”

    “還有呢?”

    “……沒、沒別的了。”

    葉昔昭冷笑,“還有就是,你把樣貌娟秀的丫鬟帶到我身邊,例如翡翠,例如你打算卻不能帶入侯府的紅玉。她們既是你的幫手,也是被唐鴻笑收買的人。有這樣的人在侯府,我與侯爺只能每況愈下,做一輩子有名無實的夫妻。”

    吳媽媽抬起頭來,神色愕然。讓她驚愕的是夫人對她的打算一清二楚。紅玉的確是她打算帶過來的丫鬟,如今還在相府,很有幾分姿色。可這只是心中打算,只與紅玉說起過一次,且沒把話說死。夫人是如何得知的?難不成紅玉也被懷疑並拷問過了?怎麼也想不通。

    “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卻是這般糊塗,著實讓人心寒。”葉昔昭眼中現出失望。

    “夫人!”吳媽媽膝行到葉昔昭面前,急切地道,“這些是表少爺的意思,奴婢只是聽他的安排行事。夫人,奴婢一直以為您與表少爺兩情相悅,卻被侯爺硬生生拆散了,所以成婚後一直鬱鬱寡歡……”

    “住口!”葉昔昭低聲喝斥,“你好大的膽子!這種話也是能夠亂說的?!”

    吳媽媽也知道這種話不能說,可是她所作所為也只有這一個原因,沉默片刻,一橫心,還是繼續這話題:“夫人一定不知道,表少爺在您成婚後憔悴成了什麼樣子,比起往日,完全是變了個人。他、他是真的放不下您啊。話說回來,您與表少爺不便時常相見,可奴婢卻是看著表少爺長大的,知道他用情至深,看著他實在是心疼,便願意幫他做些事。”

    “糊塗的東西!”葉昔昭怒道,“你所作所為會釀成怎樣的後果你想過麼?你又可曾問過我的心意?自作聰明!”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吳媽媽一面說著一面磕頭謝罪,頭碰到地上方磚,聲聲作響。

    葉昔昭轉而問道:“說說你與三夫人,到底是為何來往?”

    “三夫人是有意與奴婢打聽夫人一些事,奴婢從未與她說過什麼。至於她多次要奴婢過去,奴婢一是沒有辦法回絕,二來是探她的口風。至於芷蘭那件事——奴婢與芷蘭不合,府中哪個人不知道?三夫人不過是藉題發揮,想讓夫人下不來台。在奴婢看來,三夫人對夫人不懷好意,夫人日後要多加防範。”說完這些,吳媽媽又保證道,“夫人與表少爺都是待奴婢不薄的人,說句高攀的話,奴婢是將夫人與表少爺當成半個親人的,這才做了糊塗事。可三夫人那邊,奴婢說的句句屬實,願以家人性命起毒誓:若有半句假話,奴婢舉家不得好死!”

    吳媽媽最是將賭咒發誓這種事看得重,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又指出三夫人不安好心,沒道理是假的。葉昔昭呼出一口氣,思忖片刻,“你,我是留不得了。記住,或是返鄉安度晚年,或是舉家遷出京城。若是再做糊塗事,別怪我讓你一家人落得個沿街乞討的下場。”

    “多謝夫人網開一面。”吳媽媽緩緩起身,理了理衣衫,又再度下跪磕頭,再起身時,已滿臉是淚,“夫人保重,也請放心,奴婢會盡快離開京城,不會再給您添一絲煩擾。”

    葉昔昭看著吳媽媽的背影,心緒複雜,難以用言語形容。吳媽媽在她身邊多年,每日里噓寒問暖,很多時候,是把她當成親人一般照顧著。芷蘭、新竹也一向尊敬這個人,直到進到侯府之後,兩個人才慢慢地生出不滿,只是一個會不管不顧地說出來,一個將情緒藏在心裡。

    葉昔昭轉念又想,會不會因為往日情分,使得處置的方式太過寬容了。

    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葉昔昭便命人去了相府一趟,讓母親午後過來一趟。

    過了些時候,芷蘭走進門來,“吳媽媽整理行囊的時候,主動拉了新竹去在一旁監視,只帶了幾件衣物走了。她給夫人做了兩雙繡鞋,稍後奴婢拿過來。”

    葉昔昭聽出芷蘭語聲中淡淡的失落,勉強扯出一抹笑,“你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

    “是啊,”芷蘭抿了抿嘴,“新竹說,吳媽媽一面收拾行囊一面叮囑她很多事,都是關於夫人的喜好,一面說一面掉眼淚。新竹跟著哭了半晌,現在還紅著眼睛。奴婢聽了,心裡很不是滋味。”

    一番話說得葉昔昭心裡也酸酸的,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只能如此。

    午後,孟氏過來了。因著前幾日才來過,便沒去太夫人房裡。

    落座後,遣了丫鬟,聽完吳媽媽的事情原委,孟氏笑道:“以往倒是沒看出,你是個心慈手軟的。”

    葉昔昭知道話中深意,嘆息一聲,“我在閨中的時候,您整日里被幾個庶妹纏著,又有忙不完的家事,吳媽媽陪著我照顧我的日子,可比您都長。不要說一個人,便是個物件兒,跟了這麼多年,也做不到下狠手。再說了,這也不是殺雞給猴看的事,處罰太重了,別的下人反倒會覺得我是翻臉不認人的性子,誰還願意對我盡心盡力?”

    “我明白。”孟氏點點頭,“回府後我就派出兩個人去,監視她的去向,也會出言警醒幾句。這樣一來,她再做糊塗事,便是開罪相府,她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況且,你對她也算仁至義盡了,她豈會不明白。”

    葉昔昭點點頭。

    “過兩日便是你父親的生辰,你與侯爺——”

    葉昔昭回道:“侯爺說會與我同去。可是如果被政務絆住,那就沒辦法了——如今他在家養病,卻還不時被傳召進宮,昨夜進宮,到現在還沒回來。”

    “有這份心就好!”孟氏舒心地笑了起來,“便是只有你回去也無妨,咱們母女好好說說話。到那日可一定要早些過去。”在侯府,很多體己話想說,卻總是覺得不踏實。

    “一定。”

    說著話,太夫人過來了。

    先前因為葉昔昭的態度,親家兩個也親近不起來,每每孟氏過來,總是刻意先去太夫人房裡,與別人家正相反。因為婆媳情分淡漠之至,孟氏總會歉疚地說是自己沒把女兒管教好,太夫人則總是說是自己沒把兒子管教好——小夫妻不合,最為難最不好做人的其實是她們。

    這一次,兩個人相見,顯得很是親熱,熱熱鬧鬧地說了好一會子話。

    孟氏告辭時,太夫人與葉昔昭一起送出垂花門外。

    往回走的時候,太夫人笑瞇瞇地看著葉昔昭,“房裡的下人又走了一個?”

    “是啊,走的那個鄉下家中事情多,總是跑來跑去也不行,便自行辭了差事。”葉昔昭笑道,“兒媳正要求您給我指派個人呢。”

    太夫人滿口答應下來,“好。過兩日,我給你派個得力的大丫鬟過去,小丫鬟也添兩個吧?人手多一些,服侍你們兩個也周到些。”

    葉昔昭語調輕快:“再好不過,多謝太夫人。”

    話音未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趨近,婆媳兩個齊齊回頭,看清情形,俱是忍不住蹙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12章 何人聒噪

    策馬入府的人,除了虞紹衡還能是誰?

    讓太夫人與葉昔昭蹙眉的是,他出門是坐轎穿著官服,回來卻是騎馬穿著黑衣,並且,右臂衣袖上有破損之處,分明是被利器劃傷。

    再打量他神色,眉宇間凝著深濃的疲憊。

    虞紹衡看見垂花門內兩人,好看的劍眉亦是微不可見地輕蹙。不想讓她們看到,卻被撞了個正著。

    身形落地,將韁繩拋給小廝,虞紹衡闊步走近的同時,漾出了歉意的笑,“娘。”隨即又凝了葉昔昭一樣,笑意中的歉意更深。

    太夫人和葉昔昭疑慮更重。

    “我看看,受傷了沒有?”太夫人上上下下打量著,“這是怎麼回事?不是進宮面聖麼?怎麼會弄成這副樣子回來?”

    “沒受傷。”虞紹衡走在太夫人身側。

    葉昔昭知道母子兩個有話說,刻意放緩了腳步,落後一段距離。

    虞紹衡低聲與太夫人解釋。

    “是麼?”太夫人先是驚訝的語氣,過了片刻停下腳步,“這是真的?”待虞紹衡默認後,竟抬手戳在他眉心,很是無奈地咬牙嘆氣,“你呀— —”

    虞紹衡陪著笑,“明日一早,我去登門謝罪。”

    葉昔昭看得驚訝不已,卻還是一頭霧水。

    太夫人回首看向葉昔昭。

    “我與她說。”虞紹衡虛扶著太夫人向前走去,“您回房歇息。”

    “多大的人了?怎麼還爭一時意氣?”太夫人推開虞紹衡,“你說什麼?還是我去跟昔昭說,明日與你一起去賠罪。”

    “不用。”虞紹衡笑著再次扶住太夫人。

    “你這個混小子!”太夫人身不由己地往前走,被強帶著回了房。

    母子兩個走遠了,芷蘭也忍不住輕聲笑了,“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情形。”

    葉昔昭也隨之微笑,愈發好奇虞紹衡到底做了什麼事,聽太夫人話音兒,應該是與她有關。

    回到房裡,等了些時候,虞紹衡回來了,先行洗漱更衣。

    他換寢衣時,葉昔昭見他身上的傷已重新包紮過,不需想也知道是又牽扯到了。這個人就這點不好,總是不拿自己的傷痛當回事。

    虞紹衡躺在床上,讓葉昔昭坐在床邊,說道:“昨夜其實是太后召見,命我與暗衛統領去尋找皇上。”

    “尋找皇上?”葉昔昭真正想說的是:皇上還能丟了不成?

    虞紹衡說起來有一點惱火,“皇上想要微服出巡,前些日子提過,太后不同意,昨夜索性不告而別。”

    葉昔昭聽說過皇上微服出巡的事,而且記得,其中一次,就在今年端午前後。雖然心裡曉得答案,還是笑問:“找回來沒有?”

    “自然,否則我也就不用回府了。”虞紹衡用指關節揉了揉眉心,繼續道,“送皇上回宮之後,遇到了葉昔寒。”

    葉昔寒,是葉昔昭的兄長。

    葉昔昭驚訝之後,隱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是他與侯爺交手了?因何而起?”說著話就緊張起來,捲起他衣袖,斂目細看,“侯爺傷到哪兒沒有?”

    虞紹衡意態悠閒,笑得壞壞的,“你不妨細細查看。”

    葉昔昭赧然一笑,“侯爺無恙就好。”念及先前他與太夫人提及的登門賠罪,雖然也擔心葉昔寒受了傷,卻知道虞紹衡便是出手傷人,一定也是被氣極了。葉昔寒暴躁的性情,她再了解不過。

    “也不問問你兄長傷勢?”

    “他在侯爺養傷時尋釁,已是他不對在先,該教訓。”

    虞紹衡訝然挑眉,委實沒料到,她偏幫的竟是自己,“明日與我一同去相府吧?我去賠禮,你有段日子沒回娘家了。”

    “也好。”不去的話,太夫人那一關就過不了。再者,她也能趁機去勸勸葉昔寒,郎舅兩個的關係得以緩和再好不過。

    “怎麼不問原由?”

    “原由不外乎是侯爺平白被惹惱。”葉昔昭抬手蒙住他眼睛,“不說這些,稍事休息,我去命人備飯。”

    虞紹衡緩緩闔了眼簾,唇角輕勾出愜意安穩的笑。

    飯菜備好,葉昔昭命人擺在室內圓几上,喚虞紹衡起身。

    虞紹衡風捲殘雲地吃完飯,便又歇下。一個晝夜水米未進,快馬加鞭出入京城,回府之前又與葉昔寒動手比試,這次是真累狠了。

    葉昔昭刻意趕早去了太夫人房裡,說了明日夫妻兩人一起回相府的事。

    太夫人很有些歉意,道:“不如明日我與你們一起前去,也不知紹衡是怎麼回事,竟還這麼不成體統!唉——”這就像是兩家的孩子打架一樣,將人打傷的就算有理也成了沒理。最頭疼的是:兩個在朝為官的,又是姻親,私底下竟動武比試,傳出去還了得?

    葉昔昭柔聲安撫:“太夫人說的哪裡話,此事一定事出有因,怕是兒媳兄長不是在先,您不必掛懷。”

    太夫人一聽這話,就知道葉昔昭並未細究原由,又是欣慰又是笑,“你這孩子,倒是心寬。”

    葉昔昭笑道:“您放寬心才是最要緊的。”

    “好。明日趕早回相府。”太夫人轉身吩咐夏荷,備下一應禮品。

    葉昔昭回到房裡,獨自用罷飯,想早些休息,有些人卻不讓她如願——三夫人帶著一名容顏俏麗的丫鬟過來了。

    “三弟妹有事麼?”兩個人在廳堂羅漢床上落座,葉昔昭的態度不冷不熱。

    三夫人笑道:“這不是今日聽說了大嫂房裡的一些事麼?趕著來雪中送炭了。”

    “哦?”葉昔昭訝然,“你聽說了什麼?我又何時需要人雪中送炭了?”

    “眼下正房只得芷蘭、新竹兩個大丫鬟,大嫂人手哪裡夠用。”

    葉昔昭用三夫人說過的話作為藉口:“我房裡的個個聰明伶俐,應付得來。”

    三夫人笑容甜美,語聲壓低:“我只是不解,吳媽媽為何忽然離開?難不成是因為知道大嫂以往諸多是非,才被打發走的?”又指了指身旁丫鬟,“寧兒素來與吳媽媽走得近,無話不談,知道的怕是也不少,我怕大嫂擔心,便先將人送過來了。”

    葉昔昭似笑非笑地看住三夫人,目光一點點冷了下去。這人倒是會打如意算盤,用這藉口使得她忌憚,將寧兒留下,可是留下容易,打發卻難。最重要的是,她已請太夫人派個人到房裡,若是先一步收了別的人,太夫人會怎麼想?

    葉昔昭勉強壓下心頭嫌惡,盡量使得語調平靜無異:“我已請了太夫人指派人過來,再說三弟妹身懷有孕,正是用人的時候,我怎麼能收你房裡的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三夫人立刻接話:“那麼,大嫂就不怕寧兒從吳媽媽嘴裡聽說過什麼,平日里胡言亂語麼?”

    葉昔昭冷冷一笑,“我倒是想不出,有何能夠讓人胡言亂語的事,三弟妹若是方便,此刻便讓寧兒一一道來,我也長長見識。”

    三夫人則道:“這——不妥當吧?大嫂不妨將人留下,慢慢詢問便是。我身邊有個這樣的人,也總覺得不妥當,思來想去,覺得送給大嫂才是兩全其美。”

    葉昔昭耐心告盡,端茶送客,“三弟妹若是縱容下人胡言亂語,也隨你。只有一點,三弟妹謹記——禍從口出,再說句不中聽的,不外乎是上樑不正下樑歪的事,我不怕人橫加詬病,倒是擔心三弟妹惹禍上身。”

    “大嫂這是什麼話!?”三夫人一時間忘了身在何處,倏然起身,惱怒地瞪著葉昔昭,“這話裡話外的,到底是在警醒我,還是盼著我懷中胎兒出閃失?”

    未等葉昔昭應聲,寢室內傳出虞紹衡不耐的語聲:“何人聒噪!”

    三夫人完全沒料到,被嚇得呆了一呆。

    “滾!”虞紹衡被吵醒,很有些火氣。

    三夫人驚慌之餘,很是不解。丫鬟從外院打聽到,侯爺與相府大爺起了衝突,明明侯爺該與葉昔昭爭執不下才是,此刻的火氣是自心底要幫葉昔昭,還是遷怒於她?

    虞紹衡又道:“你們這些服侍夫人的,怎麼什麼人都往房裡帶?沒個眼色!”

    “奴婢知罪!”芷蘭、新竹齊聲認錯,卻都是面含微笑。

    葉昔昭撫額,她這點脾氣與虞紹衡一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三夫人再也沒臉留下去了,漲紅了臉,奪門而出。

    葉昔昭轉到寢室,虞紹衡看住她,“她平日里就是這般做派?”

    “沒有。”葉昔昭沒有讓他介入內宅之事的打算。他管得了一時也管不了一世,一切還需她自己應對。

    “不想讓我管,我也不會強行干涉。”虞紹衡躺平身形,閉上眼睛,片刻後又沉沉入夢。

    葉昔昭看著他睡夢中的容顏,真希望他不會記住此事,不會記住三夫人那些意味深長的話。

    而三夫人,看起來是該給她點顏色看看了,否則,日後不知還會做出什麼事來。葉昔昭回到廳堂,沉思片刻,喚新竹到近前,低聲吩咐幾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6-15 12:13 PM 編輯

第13章 郎舅之間

    翌日上午,虞紹衡攜葉昔昭去了相府,先到正房去見孟氏,恰逢孟氏在訓誡葉昔寒。

    葉昔寒的傷都在明面上,額角一處淤青,咽喉上的一點傷已經結疤。

    葉昔昭看得出,傷是劍尖抵入分毫所致,暗自倒吸一口冷氣。若當時虞紹衡的力道稍有偏差,她大哥就會丟掉性命。

    隨即,她忍不住剜了葉昔寒一眼。好端端的,招惹虞紹衡做什麼?話說回來,整個京城又有幾人敢與永平侯較量身手?

    兩個男人相見,視線短兵相接。葉昔寒猶自不服氣地報以冷眼,虞紹衡卻是淡漠從容。

    而孟氏不曾奢望虞紹衡會來,訝然很快轉為驚喜,掛著滿臉的笑,讓女兒女婿落座,先是問起虞紹衡的病情:“聽說這幾日都在家中休養,可好些了?”

    虞紹衡語聲溫和:“勞岳母記掛,並無大礙。”

    葉昔昭瞥見葉昔寒要說話,先一步道:“是啊,娘只管放心。侯爺也只是舊傷崩裂,雖說休養期間也不得閒,不時牽扯到傷口,好在太醫醫術精良,時時重新包紮,沒事。”回到娘家,她說話也就隨意些,沒掩飾情緒。

    虞紹衡險些就笑了。

    葉昔寒聽了,原本要說的話便咽了下去,轉而很是不滿地瞪住葉昔昭,眼神分明是在說:發什麼瘋?怎麼會站在他那邊對我冷嘲熱諷?

    葉昔昭不予理會。

    孟氏蹙眉喝斥葉昔寒:“看看你做的好事!”隨即便對虞紹衡歉然笑道,“原本打算過幾日去侯府賠罪的,卻不想……”

    虞紹衡微微一笑,“岳母言重了。昔昭已有段日子沒回相府,我又得閒,便陪她走一趟。”

    葉昔昭明白,虞紹衡就是這樣,事情可以做,話卻不會說在明面上。他可以對她和太夫人說來相府賠罪,但是來了之後,絕不會說一個錯字,走個過場不過是為了兩家長輩心安。

    葉昔寒報以一聲冷哼,“我還當你將昔昭囚禁在侯府了呢!”

    “你這孽障!”孟氏真被氣得想打人了,“到此時還敢胡言亂語!?”

    恰逢此時,小丫鬟前來通稟:“夫人,今日皇上龍體微恙,免了大早朝,相爺回來了,請侯爺移步書房一敘。”

    虞紹衡適時起身,轉去書房。

    等虞紹衡離開院落,孟氏就拿起手邊一本賬冊,丟到了葉昔寒身上,“你是不是想氣死我?不孝的東西!方才說的都是什麼混賬話!”

    “娘別生氣,我這不也是……”

    孟氏繼續數落著:“你說你做的那叫什麼事?青天白日的,偏要與侯爺比試,侯爺懶得理你,你就不依不饒地冷嘲熱諷,這也就罷了,你總提起昔昭做什麼?總說前塵事做什麼?你果真見不得昔昭過幾天安生日子麼?你……”說到這裡,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葉昔昭慌忙放下茶盞,前去安撫,“娘,別生氣,沒什麼大不了的,太夫人與侯爺都沒放在心裡。”

    葉昔寒一看這情形也慌了,老老實實跪在地上,“娘,孩兒知錯了,您千萬保重身體。”

    “你再這樣下去,我遲早被你氣死!”孟氏想不明白,“你總與侯爺作對是為哪般?看昔昭在中間左右為難你就高興了麼?我能依仗的只你與昔昭兩個,只盼著你對你妹妹多加照顧,可你呢?”

    葉昔寒垂著頭連聲認錯,神色卻有著幾分委屈,心說受傷的是我,差點命喪黃泉的也是我,到最後怎麼錯的還是我?

    幸好,這時候堯媽媽走進來,笑著給他解了圍:“夫人快消消火氣,表少爺過來了。”

    孟氏與葉昔寒神色一滯,不約而同望向葉昔昭。

    葉昔昭從容起身,避到了里間。

    孟氏盡快調整了情緒,讓葉昔寒起身,又喚人請唐鴻笑入內。

    葉昔昭猶豫片刻,轉到窗前,透過半開的窗戶觀望。自嫁入侯府,她便再也沒見過唐鴻笑。越是在相府,越是顧忌著流言蜚語,不願被那些個姨娘、庶妹私下議論,惹得雙親不快。

    三月清新明媚的陽光灑落院中,春風拂動著院中的花草樹木。春光流轉間,唐鴻笑走入她視線。

    仍是她記憶當中的俊雅清絕,周身煥發的氣息卻與往昔大相徑庭。

    以往的他宛若這光景的和煦春風,此時卻如月下花影,透著陰霾、蕭瑟,容顏清瘦,輪廓線條銳利。

    葉昔昭的手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也不覺得疼。她心頭堵得厲害,情緒複雜難舒。失望、痛恨、不甘太重,卻無處排遣。她恨不得當即拆穿他對相府居心叵測,卻拿不出上得了檯面的憑據。她反復告誡自己,要穩紮穩打,挽回夫妻情分才是首要之事,別的都在其次。

    眼下刻意看看這個人,目的是防範著日後若相見,她不至於自亂陣腳顯露心緒。

    深吸一口氣,又閉了閉眼,葉昔昭回身落座,聆聽廳堂三人的談話。

    唐鴻笑是聽說葉昔寒負傷之事,前來探望。

    葉昔昭想到他是相府的常客,不由煩躁起來。她的父親愛才惜才,本是難得的好品行,可一腔心血傾注在唐鴻笑身上,注定是養虎為患。偏生又固執得很,不看到切實的證據,就不能對一個人改觀。

    思及此,她不由自嘲地勾唇淺笑,想著重生前的自己不就完全秉承了父親的心性。

    思來想去,要想讓父親開始防範唐鴻笑,也只有借助母親之手,可如今母親怕是也只當唐鴻笑是個癡情種,不定何時便出於同情又放下警惕。

    葉昔昭著實犯了難,心煩意亂時,聽得葉昔寒在外面揚聲道:“昔昭,鴻笑來了,你也不見見?又不是外人。”

    葉昔昭恨得牙根癢癢,費了些力氣才語調如常地回了一句:“我有些乏了。你們與侯爺相見時少,不如去書房一敘。”

    “……”葉昔寒沒了下文。

    孟氏笑道:“昔昭說的對,你們與我說話定然無趣,去書房吧。”

    “我還有公務在身,告辭了。”唐鴻笑語聲溫緩,“珍重。”

    末尾二字,分明是說與葉昔昭聽的。

    孟氏本意是要葉昔寒送客,卻見他三步兩步去了里間,心裡惱火,面上卻不好顯露出來,親自將唐鴻笑送出門去。

    葉昔寒到了里間,手指輕彈葉昔昭額頭,“讓我與鴻笑一起去見虞紹衡,虧你想得出!一個是被他橫刀奪愛的,一個是險些被他取走性命的,你倒是會給他臉上增光!”

    葉昔昭狐疑地凝視他,“你到底是哪家的人?你讓我見他做什麼?失心瘋了不成?”

    葉昔寒卻是雙手揉了揉葉昔昭的臉,“好了!人前做戲也就罷了,如今只有我們兩兄妹,又何苦強壓著滿腹委屈?”

    “誰跟你做戲了?”葉昔昭目光凌厲起來,“看看你今日言行,哪裡像是我的手足,分明是存了禍心要害我的仇人!”

    “這是怎麼了?”葉昔寒愈發驚訝了,“紅玉聽侯府的下人說過你的處境,一字不落地告訴了我——你不是怕虞紹衡刁難相府與鴻笑,才連娘家都不敢輕易回麼?”

    葉昔昭目光一凜,“紅玉是誰房裡的人?”這是她還沒來得及弄清楚的事。

    “是嫣紅房裡的。”

    “嫣紅又是誰?”

    “是……”葉昔寒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額頭,“是我新納的妾室,原本嫣紅是七妹房裡的人。”

    “……”葉昔昭報以一記冷眼才道,“下人胡說八道你也信?”

    “我怎麼能不信呢?……”

    孟氏挑門簾走進來,打斷了葉昔寒的話:“時候不早了,你去書房問問將飯擺在哪裡。”

    “我正跟昔昭說話呢……”

    孟氏加重了語氣:“你只會添亂,給我滾!”

    葉昔寒滿臉不甘願地走了。

    孟氏拉著葉昔昭的手,轉坐到臨窗的大炕上,“這混賬東西跟自家兄弟沒什麼情分,跟鴻笑卻親如手足,我便是有心規勸,也不能立竿見影。”

    “總這樣下去可不行。”葉昔昭嘆息一聲,一時間卻也沒有好法子,轉而說起紅玉之事,“這種挑撥是非的,娘酌情處置吧。”

    “我記下了。”孟氏抬手撫額,一直強掛著的笑隱於無形,“自昨日便被昔寒氣得不輕,你爹也是個一根筋的,我讓他吩咐昔寒去給侯爺賠禮認錯,他偏不肯!你說說他們這都是怎麼了?硬是不知道個親疏遠近!”

    “這都怪我。”葉昔昭自然比誰都清楚問題的根源在哪裡,“因我的關係,侯府與相府在之前徒有姻親的虛名,來往太少。”

    “再有便是……”孟氏沉吟片刻,才將心底話說出,“便是因為鴻笑自幼住在相府,與他們父子之間情分不淺。尤其在你初成婚時,父子兩個看著鴻笑一日日消沉憔悴下去,總覺得是相府虧欠了他,自然,也總覺得你的一生被耽誤了。種種相加,他們又怎能將侯爺視為一家人? ”

    “……”葉昔昭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出嫁當夜,父子兩個在後花園的海棠苑大醉,他們說,是在那兒,讓你生涯逆轉。”孟氏回憶起一些往事,目光酸楚,“後來,你爹時常獨自去那兒,一坐就是大半晌。你要麼不回來,回來又總是消瘦憔悴,他心疼啊。他是有一群兒女,可最看重的也只有你。”

    是在海棠苑,虞紹衡初見葉昔昭。而對於葉昔昭來說,那只不過是尋常的一天,到如今也不知道他何以出現在那裡又棲身於何處。只知道,那短短光景,改寫了他與她的生涯。

    此刻,葉昔昭聽了這一番話,喉間一哽,握住了孟氏的手,“女兒不孝。”父親如此,母親又能好過到哪裡?

    “好了,不說這些了。”孟氏從低落的情緒中掙脫出來,笑了,“眼下好好的就行了,日後你得閒便回來,多陪你爹說說話,他心結也就慢慢打開了。”

    “一定。”

    到了正午,小丫鬟前來回話:“相爺被幾名同僚請走了,臨走時特意交代,讓大小姐等他回來。大爺請侯爺去了他書房用飯,說有要事相談。”

    葉昔昭想到葉昔寒先前說過的話,心裡隱隱不安,卻也無從避免他與虞紹衡接觸。有些事能夠防患於未然,有些事卻只能順其自然,為難也要面對。

    孟氏聽了苦笑,虞紹衡已經過去了,她沒道理再命人請過來,“但願兩個人安安生生吃頓飯,把話說開。”

    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只能是個心願。

    母女二人用罷飯,三位姨娘與葉昔昭幾個庶妹過來了,都說是以為相爺、侯爺、大爺都會在,不敢冒失前來。

    葉昔昭與她們話少,一向親近不起來,可一個一個應付過去,還是用去不少功夫。

    等房裡清淨下來,孟氏見葉昔昭神色略顯倦怠,命人服侍著她去西次間休息。

    葉昔昭睡得很安穩​​,醒來時,驚覺日已西斜。這麼晚了,怎麼也沒人喚她起身?穿戴整齊,略略打理了妝容,她轉去廳堂,聽到堯媽媽低聲言語:

    “今日大爺又不依不饒地纏著侯爺拼酒量,這不,兩人到此時還在飲酒。奴婢也是才聽說,否則早就來通稟了。”

    “什麼?”

    孟氏與葉昔昭異口同聲,隨即,葉昔昭轉身出門,“我去看看。”喚上芷蘭,去往葉昔寒的書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14章 索取給予

    虞紹衡與葉昔寒相對而坐。

    喝了太多烈酒的緣故,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

    虞紹衡目光寂冷,閃著迫人的光芒。

    葉昔寒目光迷離,已經醉得很深,瞇了眸子,抬手指著虞紹衡,“是你,都是你,害得相府要屈就於你,用昔昭換取榮華依舊,也害得昔昭兩年來不展歡顏。虞紹衡,為人如你霸道囂張,遲早要遭報應的!”

    虞紹衡蹙了蹙眉,這番話,在這個午後,他已經聽了不下十次。

    葉昔寒繼續重複著車軲轆話:“你鍾情昔昭,她就該嫁給你麼?只要合你心意的,就應該歸你所有麼?只為驚鴻一瞥,你就能不顧一切強人所難,別人呢?別人對昔昭,又何嘗不是用情至深!”

    虞紹衡對葉昔寒端杯,“喝酒。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府了。”

    葉昔寒隨之舉杯一飲而盡,之後才道:“沒把話說清楚,你休想離開!執意要走的話,別怪我招呼人阻攔,給你難堪!”

    不喝酒的葉昔寒都是衝動暴躁,喝醉之後可想而知。若非他以此要挾,虞紹衡才不會耐著性子陪他耗這麼久。對付醉鬼能有什麼法子?只能把他灌得不省人事。

    虞紹衡親手給葉昔寒斟滿酒杯。

    葉昔寒卻搖搖晃晃站起來,轉到書架前,拍著額頭思忖片刻,彎下腰去。

    頭砰地一聲碰到了書架上,他悶哼一聲,身形僵滯片刻,尋到了一卷畫軸,回到桌前,丟給虞紹衡。

    “是什麼?”虞紹衡懶得看。

    “你看看昔昭小時候是什麼樣子,再看看她如今又被你害成了什麼樣子!”

    虞紹衡展開畫卷,看到一幅畫像。畫中的葉昔昭,十來歲的樣子,目光靈動,笑容燦若秋華。

    畫得很傳神。

    翩然孤鴻影,如花玉聘婷。這是題字。

    虞紹衡掃了兩眼,料定葉昔寒絕不會有這般才華,再看落款,目光微凝。

    作畫之人,是唐鴻笑。

    “看到沒有?看清楚沒有?”葉昔寒笑意蒼涼,“唐鴻笑在昔昭幼年就到了相府,早了你那麼多年,且一直是我父親的得意門生,你有什麼資格橫刀奪愛?”

    虞紹衡似笑非笑,將畫緩緩捲起,放到手邊,不答話。

    “知道年少時就鍾情一個人的滋味麼?知道痛失佳人的滋味麼?”葉昔寒斂起渙散的目光,凝住虞紹衡,“你不知道,可我知道。我從十三歲就鍾情一個人,可是十六歲時,她病重而去……於我而言,失了她,天下的女子就都變成了可有可無,誰都可以,可又對誰都不能再心動。你這種人,永遠不會明白那種錐心之痛,不會明白的……”

    話題又被這醉鬼扯遠了,虞紹衡只得出聲提醒,“你想說什麼?”

    “放了昔昭吧。”第一次,葉昔寒看向虞紹衡的眼神,透著祈求,“棒打鴛鴦,適可而止。昔昭在你身邊不開心,唐鴻笑娶妻不過是被雙親強迫,成親後一直夜不歸宿。虞紹衡,何苦呢?”

    “你醉了。”

    葉昔寒站起身,雙手撐著桌面,探身過去,“當初昔昭答應嫁給你,是為了家門不至沒落。你也知道,那件事是我的過失。如今你大可將我當年罪行稟明皇上,讓皇上治罪於我。”

    虞紹衡輕笑,“這話你晚說了兩年——休想。”

    “不同意?”葉昔寒濃眉蹙起,“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昔昭既然回來,我就不會讓你帶她回侯府了!”

    虞紹衡笑意漸濃,全然不以為意,“憑你?”

    “我已與父親道出心意,他並不反對。”葉昔寒被虞紹衡睥睨一切的眼神傷到了,“就算我在你眼中無足輕重,那麼整個相府呢?”

    “有何差別?”

    葉昔寒重重一拍桌案,震得杯中酒飛濺而出,“你若是真的那麼看重昔昭,就該讓她活得恣意歡喜!你若是真正頂天立地的男人,就不應該藉著威脅使她留在你身邊強顏歡笑!”

    虞紹衡隱有薄怒,“胡說八道!”

    “你也不想想,昔昭是什麼人?你又是什麼人?才子佳人才能共譜琴瑟和鳴,你與昔昭從頭到腳就不般配!你知道昔昭的喜好麼?你能為她吟詩作畫麼?你曉得陪她共賞春花秋月麼?你不能,可旁人卻能做到。日子若沒了情致,不過是渾渾噩噩,虞紹衡,你連這道理都不懂麼?”葉昔寒說到這裡,諷刺一笑,“也對,如你這種只擅長殺人的貨色,又怎會明白。”

    虞紹衡忍耐地看著葉昔寒。這人總是有這本事,能讓他在片刻間怒火中燒。

    “我告訴你,這次昔昭回來,我就不會讓她走了。明日你便著手和離之事吧,或者你將休書送來,相府也不怕再被你羞辱一次!我要的,只是昔昭離開你的結果!”葉昔寒說著轉身,要出門去喚人手,扣留葉昔昭。

    這個瘋子!

    虞紹衡忍無可忍。霍然起身,跨步到葉昔寒面前,探手扣住他咽喉,施力將他按在座椅上。落地有聲的言語,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葉昔寒耳中:

    “你除了無事生非,還會做什麼?”

    “我橫刀奪愛時,你伏法認罪的勇氣何在?唐鴻笑那廝何在?相府不懼沒落的風骨何在?”

    “我不能在她年少時相伴,卻能陪伴她走過餘生歲月。我也許不能讓她日日歡顏,卻會盡全力呵護。”

    “我不是你們,不會在失去一個人的時候才追悔莫及。我從來就明白,她不可缺失。”

    “葉昔寒,不要再有這種愚蠢的念頭——今時你是昔昭兄長,我處處忍讓,但若有一日你害得我與髮妻別離,便是我此生仇敵。你說的對,我最擅長殺人,仇人尤甚!”

    葉昔寒極力掙扎著,卻因為呼吸艱難周身失力。在這時,他的醉意退散,分外清醒地看到虞紹衡雙眸寂如深潭,冷意入骨。

    喉間一鬆,葉昔寒大口地呼吸著。

    隨即,虞紹衡手掌狠切在葉昔寒頸部。

    葉昔寒身形一軟,暈了過去,身形撲通一聲落在地上。

    虞紹衡整了整衣襟,拿起那幅畫,邁步出門。跨出門檻時,腳步一滯。

    門外站著葉昔昭,她臉色蒼白,眼中盡是惶然、震驚。

    虞紹衡視線與她相接片刻,不含情緒地說道:“回府。”之後率先去往正房,與孟氏道辭。

    一路上,葉昔昭滿腦子都是他與葉昔寒的一番對話,惱恨葉昔寒的異想天開,震驚於葉昔寒才是徇私枉法的罪魁禍首,擔心自己一番苦心挽回是不是前功盡棄。

    進到孟氏房裡,葉昔昭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道:“娘,天色不早了,我​​與侯爺先回去。爹若是與我有話說,等他生辰時也不晚。再有,明日讓大哥去侯府一趟,有些話他必須說個明白。”

    孟氏一看夫妻兩個的臉色,便知道葉昔寒又惹了禍,卻也不好過問,點頭答應下來,親自送兩人出門。

    **

    坐在馬車上,葉昔昭鼻端充斥著濃烈的酒氣,不時瞥一眼閉目養神的虞紹衡,還有他手邊的畫軸。

    一路就在這般難捱的沉默之中度過。

    暮光之中,兩人進到正房。

    夏荷等在階下,屈膝行禮,笑道:“太夫人記掛著,命奴婢過來看看。”

    葉昔昭笑著點頭,“我換身衣服就過去回話。”

    芷蘭、新竹行禮後上前來,要服侍葉昔昭更衣。

    虞紹衡卻將話接了過去,“不必。”

    葉昔昭遲疑一下,點一點頭,隨即轉身出門,要去太夫人房裡。

    虞紹衡卻隨著她走出來,問道:“去做什麼?”

    “去回話啊。”

    “說了不必。進去。”

    葉昔昭訝然,“那怎麼行?”這可不符合他的做派,隨即委婉地道,“侯爺先喝杯濃茶解酒,妾身快去快回。”之後款步前行。

    虞紹衡卻擁住她,強帶著她回房,邊走邊吩咐丫鬟:“退下!”

    “侯爺!”葉昔昭身不由己地被帶入寢室,雙頰已經轉為緋紅。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在下人面前如此,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室內黯淡的光線之中,虞紹衡審視著她,欲言又止。隨即扣住她後頸,雙唇霸道地覆了上去。

    絲毫溫柔憐惜也無,像是在賭氣,又像是在懲罰她。

    他是有理由生氣,葉昔昭不清楚的是,他是在氣葉昔寒,還是連她一併責怪了去。

    若他遷怒於她,著實令人灰心——她甚至什麼都不用做,便已出錯。

    葉昔昭抬手用力推他,想先和他把話說清楚。這樣稀里糊塗地忽略不提,只能成為日後陰影。再者,她此刻首要之事是去見太夫人——方才一幕,夏荷看得清清楚楚,太夫人若是以為他們又鬧彆扭了可就糟了,甚至,會懷疑相府怠慢了虞紹衡。雖然,這是事實。

    可是比起他,她的力道微不足道,手落在他胸膛,如同落在厚重的牆壁上。

    虞紹衡得寸進尺,抬手扯落她衣衫。

    葉昔昭真急了,竭力別開臉,“侯爺!”

    虞紹衡充耳未聞,再度俘獲她雙唇,蠻力糾纏著,吮得她舌尖發麻,咬得她唇瓣生疼。隔著繡合歡花的肚兜,他雙手揉捏著她胸前豐盈,片刻後便覺得那一層布料礙事,不耐扯下。灼熱手掌又一次覆上,指腹撩撥著頂端。他呼吸急促起來。

    玲瓏身姿在他頎長身形對比下,更顯纖弱。

    奮力掙扎在他蠻橫地禁錮之下,只是徒勞。

    “虞紹衡!”葉昔昭又是生氣又是委屈又是羞憤,模糊的語聲帶著哭腔。

    虞紹衡和她拉開一點距離,漾出迷人卻危險的笑,“知道我是誰,很好。”

    他一把抄起她,扯落她僅剩的衣物,轉而將她安置在床上。

    葉昔昭慌手忙腳地扯過被子,裹住身形。

    虞紹衡利用這間隙,除去衣物。

    唯一作為屏障的錦被被他奪過丟到床下,他身形覆上,俊顏在昏暗之中有些模糊,雙眸卻熠熠生輝,似是蟄伏於暗中看到獵物蓄勢待發的野獸。

    葉昔昭有點害怕這樣的他,只得搬出太夫人來壓他:“這時候胡鬧什麼?太夫人會擔心的。”

    “娘擔心的日子年深日久,不差這一次。”虞紹衡點了點她唇瓣,“鬧什麼?你看不出?”

    他在她再次出聲之前,果決地分開她雙腿,沉身,昂長沒入。

    毫無準備之下,葉昔昭疼得身形一僵,卻倔強地咬住了雙唇,不再言語。

    虞紹衡目光一黯,緊緻纏繞之下,觸覺銷魂蝕骨。可她卻絲毫快樂也無,眼角眉梢都是隱忍。探究明眸中的情緒,她的委屈不言而喻。

    他沒了方才的壞脾氣,耐心地軟化她。低下頭去,雙唇在她胸前、頸窩、鎖骨、頸部逐寸流連,打下一個個燙熱的烙印。

    他灼熱的氣息,濃烈的酒氣,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縈繞,無從掙脫。

    他對葉昔寒道出的言語迴響在她心頭——她於他而言,不可缺失。

    方才的惱怒就這樣消散。葉昔昭抬手捧住他容顏,在他索吻時,予以回應。

    暗影輕羅間,情欲蒸騰,旖旎蔓延。

    她體內暖流湧動,浸潤著他。

    虞紹衡喉間逸出一聲低低地嘆息,帶著悵然落寞的心緒索取,溫緩而動。

    葉昔昭被酸脹的感受抓牢,輕而急促地喘息著。

    靜謐的氛圍下,她的聲息似是一隻毛茸茸的貓爪搭上了他心弦,讓人心癢難耐,目光變得迷亂,動作變得狂野,密集刺撤。

    葉昔昭被這樣地激烈弄得有些疼,又無從忽略一陣陣的酸麻。兩兩相加,讓她無意識地向後躲閃。

    虞紹衡卻不允許,扣住她腰肢,讓她更緊地貼合,與他無縫相溶。

    ……

    情慾退散,葉昔昭乏得厲害。如他所言,她這羸弱的小身板兒,招架不住他旺盛的精力。到最後,他是看她吃不消,才意猶未盡地結束。

    “我喚人服侍你沐浴。”虞紹衡吻了吻她,要起身。

    葉昔昭攔住了他,“侯爺,有什麼話,還是說出來更好。”

    虞紹衡沉吟片刻,輕輕地笑,“我又能從何說起。”

    “侯爺不願說,就願意一直窩火,一直存著那些疑慮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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