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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2:37 AM

總小悟 -【侯門福妻】《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koou 於 2016-9-14 07:54 AM 編輯

【書名】:侯門福妻

【作者】:總小悟

【內容簡介】:

  她從未想過自己耗盡了一生只對兩個人好,卻落得最終被二人一同背叛的下場。

  眼一閉,本以為會魂歸黃泉,

  卻不想已是重活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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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2:38 AM

本帖最後由 koou 於 2016-9-11 02:40 AM 編輯

第001章:前程

    佛曰:有其因,必有其果。

    夏阮總是不斷夢見第一次見到夏雯時的情景。

    自己的母親帶回來一個穿著灰色粗布衣裳渾身髒兮兮的小姑娘,小姑娘用自己瘦如柴骨的小手抓著母親的衣角說:娘親,我餓,小雯餓。

    夏阮在聽到女孩的嗓音後,不禁打了個冷顫。

    夢中的夏阮急切地想抓住母親的手,對她說:「娘親,不能讓夏雯這樣喊你。她會害死你和你肚裡尚未出世的孩子,她還會搶奪女兒正妻的位子,你不能讓她喊你娘親。」

    可是夏阮用盡全力也抓不住自己母親的手,只能無助地看著夏雯的笑,和她眼裡的嘲諷。

    她心裡慌亂的很,朝著母親跑去。可畫面一轉,她來到了一條河邊。岸上的村民正圍著一具女屍議論紛紛。

    她聽到他們在說:「可憐啊,這是生了個什麼樣的女兒才會這麼倒楣?造孽啊,這個夏阮三個月前克死了自己的父親,現在又克死了自己的母親。你們知道麼,這李長月的肚子裡還有個三個月的孩子呢,這夏阮真個是災星啊。」

    「可不是,就算是窮酸秀才家,也不願意娶這個災星回去了吧?真是晦氣啊,這秀才家也算是上輩子做孽才會遇見這樣的事情。」

    夏阮搖頭想喊著解釋不是她做的,可是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始終發不出一聲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遠地看著被人群圍住的母親,她那浮腫的身體和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肚子裡的孩子是她可憐的尚未出生的弟妹。

    夏阮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冰涼刺骨。

    她轉頭看去卻是容貌精緻的夏雯,夏雯笑著對她說:「堂姐,你看。你現在要帶我進京城了,我們能遇見侯爺了,我會幫你給侯爺生個大胖小子的。」

    「不要,不要,放手……放手……」夏阮喊了起來,猛然瞪大了雙眼。

    她看的真切。床邊握住了她的手的,並不是夏雯而是她的夫君平陽侯唐景軒。

    她渾身冷汗,緊緊反握住了唐景軒的手,壓抑住了心中的驚恐:「侯爺,不能娶小雯,不能娶小雯回家。」

    「夫人,你怎的這般說話?」唐景軒甩開了夏阮的手,有些不高興:「如今雯兒有了我們唐家的血脈,我娶回家也是應該的。她不過只是一個妾室,你又何必擔心?」

    夏阮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裡更是慌張的不行。她身子骨向來不好,前些日子又受了點風寒,故一直在屋子裡養病。今日下午她剛喝過藥的時候,夏雯就來過了。

    當時的夏雯一臉喜氣,羞澀地對她說:「堂姐,我如今就要嫁入侯府了。希望今後你我和以前一樣,會一直都是好姐妹。只是堂姐,你終究沒法為侯爺生下個一男半女,若是這樣下去的話,來日你正房的位子未必能坐的穩。我的意思是,你乾脆將這正房的位子讓給予我,姐妹情誼擺在這裡,總比被別人得去好的多。」

    聽到夏雯的話,夏阮的腦海裡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你嫁入侯府?哪個侯府?哪個?」夏雯低頭,然後笑了笑:「當然是嫁給姐夫了。」

    夏阮一口氣沒提上來,猛地咳嗽了起來。她從未想過夏雯竟會如此對自己,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整理自己的思緒。

    夏雯遞給了夏阮一杯茶水,被夏阮奮力推開。夏雯笑了笑乾脆站了起身,將茶盞隨手丟在地上。茶盞落在大理石做的地面上,發出了一連串刺耳的聲音。

    夏雯提高了嗓音,對著夏阮很是不高興地說:「夏阮別給你臉不要臉,你以為憑你這副病怏怏的身體還能為軒郎生個孩子嗎?哼,你就算是能生,軒郎也是不會要的,因為你不過是個鄉下丫頭。你可知道你為什麼不能生育?」

    聽到這裡,夏阮瞪大了眼睛看著夏雯,胸口悶的厲害。

    夏雯靠近夏阮,緩緩說道:「當年老夫人嫌棄你是個鄉下丫頭,還是克死父母的不詳之人。所以在給你吃的糕點里加了一點紅花,經年累月你一直吃這些糕點,能生出孩子才怪了。下賤胚子能生出的還是下賤胚子,這麼多年你都沒明白過來。」

    「不可能,不是的,我的父母,他們是.........」夏阮抓住一邊的床簾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根本無法坐穩。

    夏雯笑了笑,然後站開了一些:「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無非是想說二伯父和二伯母的死與你無關,是嗎?可是大家都認為是你害死二伯母的,可不是我。就算是我真害死二伯母的,除了你和我,也沒人會知道。」

    最後夏雯走時,不忘留下一句:「軒郎說過,這輩子能遇見我,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君心如磐石,永無轉移之時。」就是這麼一句話,讓夏阮徹底氣暈闕在了床上。因為她記得這句話,正是當年唐景軒上門提親的時候對她說過的話。

    此時的唐景軒並沒有注意夏阮的臉色,而是自顧自坐回了夏阮的床邊:「我們這裡好歹是侯府,要辦親事的話,多少也要體面一些。只是你知道,這長安侯蕭韶成是皇上的心腹,新帝才登基不久,自然不會讓我早日回到朝堂之上。我準備辦的隆重一點,利用這次機會讓他們看看其實我平陽侯也是不差錢的。」

    「你想做什麼?六皇子已經役了,你還想做什麼?你明知道我這些年為了你,已經一分錢都沒有了,你現在想讓我拿什麼錢出來,當年你為六皇子........」夏阮還未說完,就被唐景軒打斷。

    只見唐景軒的臉上的笑容已不在,怒氣衝天地開口:「不要再跟我提六皇子,他已經死了。我和他沒有一丁點關係,你提他是想讓全家都給你陪葬嗎?夫人,你也要替為夫想想,如今我們活著跟苟延殘喘有什麼區別?我不過就是想辦一場隆重的親事。」

    夏阮低了頭,口裡一陣腥味。她知道為什麼當今的聖上,也就是曾經的四皇子登基後沒有責罰,一直效忠六皇子的唐家的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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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2:39 AM

本帖最後由 koou 於 2016-9-11 02:42 AM 編輯

第002章:往事

    她當年進京時曾救過一個書生,而那個書生也就是現在的長安侯蕭韶成。

    在唐景軒被抓走後,夏阮直奔長安候府,在邸門外跪了兩天兩夜滴水未進。為的就是求長安侯能夠出面向皇上說情。

    她也深知希望渺茫,京城人皆知長安侯雖是個讀書人,但卻最是心狠手辣。當年幫著四皇子逼宮後又篡權,一樁樁一件件無不是做的滴水不漏。

    可是她再沒有別的辦法了,顧不得去多想自己到底愚蠢還是癡傻,只能拿當年救了蕭韶成的事情來求蕭韶成。

    她在長安候府邸外的時候心裡的想法無非就是想要讓自己的丈夫能活下來,她受盡了周圍的人歧視的眼光,在她快要暈闕的時候,蕭韶成派人送了她一幅池鷺圖,讓她自回家去。

    也就是因為這樣折騰,她本來就不好的身體,如今更是扛不住一點風寒的來襲。

    而她看懂蕭韶成的意思,便沒有再去打擾。

    蕭韶成雖然是一個個性難以捉摸的人,但是只要是他點了頭的事情,就不會出現意外。

    果然,六皇子和大皇子的人馬一個個接連被抄家,而唐家卻依舊安穩如初。

    可惜唐景軒一點都不知道避諱,還如此的張揚的想辦親事,只為了迎娶一房小妾。

    這差點讓她再次氣暈過去。

    她這些年為唐景軒納了多少房小妾,連她都數不清了。琴棋書畫樣樣都精通的女子,也有七八個。

    怎知唐景軒依舊不能滿足,如今居然還和自己的堂妹勾搭上。

    現在的唐景軒,還指望她能拿的出來錢幫他?她哪裡還能再變出一分錢來,自從她嫁入唐家,因為老夫人覺得女人成親後不應在外面拋頭露面,她便變賣了自己的產業,那些錢財在唐景軒支持六皇子的時候,她就幾乎將自己僅有的身家徹底掏空了。

    「夫人你要幫幫我啊,我聽雯兒說,你手裡還有一張地契和一些首飾。你把地契和首飾給我,我去換點銀子回來用。不能讓雯兒寒酸的進府,畢竟.........」說到這裡的時候,唐景軒有些猶豫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畢竟雯兒肚中的孩子,清關寺的道長都說是個男孩呢,將來可就是我們平陽侯的世子了。」

    「侯爺?」夏阮將自己的聲音撥高了一些:「那地契是我父親和母親的墓地,那首飾是我進門後所剩不多的嫁妝。我進侯府給了老夫人十萬兩白銀,可是老夫人如何對我的?讓我吃了帶紅花的糕點那麼多年,所以我這輩子也不能為侯爺生孩子了。如今侯爺想讓我拿這殘存下來的東西,讓你娶小雯進府?」

    「你是怎麼知道的?」唐景軒一驚,繼而發現自己問錯了話,趕緊閉了嘴。

    此刻的夏阮臉上血色全無,等了一會才緩緩地開口:「侯爺,這來日........」

    「夠了,這些東西我是一定要拿走的!當年你二十又八徐娘半老的年紀讓我娶回來,我已經夠遭罪了。現在我不過就是想娶個小妾而已,你再不應允,我就乾脆休了你,看來日誰還敢要你!」唐景軒站了起來,然後朝著一邊的檀木衣櫃走去。

    「那是我娘親和父親的墓地啊,是你岳父岳母的安居之地啊夫君……」夏阮說到此處,整個人激動的厲害。

    唐景軒只冷冷的丟了一句:「我只是拿去抵押換點銀子,又不是不贖回來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再說都已經是死透的人了,住那麼大的地不也是浪費嗎?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的妻子,你還想不想我有子嗣了?真是煩死了,你藏到哪裡去了?」

    夏阮看著唐景軒的動作,想起身去阻止。但她突然覺得眼前一黑,自己的喉嚨一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頓時腥味溢滿了整個屋子。

    唐景軒看到夏阮吐血,鮮血染紅了她單薄的白色裡衣,他雖然也是嚇了一跳,但是也這不妨礙他繼續找東西,只是眉頭皺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屋子裡的味道不太好聞。

    等了一會,他終於從櫃子深處翻出來了一個精緻的小木盒。打開看了一眼正是地契和金銀首飾,高興地笑了笑,拿了東西便拔腿就跑,獨留下夏阮一個人。

    夏阮目光呆滯的望著唐景軒跑出去的方向,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回想當初,唐景軒娶她之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的唐景軒一力支持著六皇子,急需一大筆銀子。求銀不得的唐景軒,聽說了她後便找上了門。她當時是多麼的天真,以為唐景軒是真的喜歡她。所以在唐景軒為難地道出由於她的名聲不好加上年歲也大了一些,他的母親極力反對之時。她將自己大半的財產拿了出來,湊足了十萬兩白銀送進了平陽侯府。

    最後老夫人終於點頭讓她住進了這座宅子裡,還給了她正房的身份。

    她沒想到的是,就算進了侯府,老夫人依然如此地厭惡她。

    她剛候府那會,經常被妾室欺負。若不是為了維護夏雯,也不會將自己剩餘的錢,徹底拿了出來給了那老婦人。如今老夫人倒是喜歡夏雯了,可她自己呢,居然連自己父母的墓地都保不住。她笑,笑自己癡傻,還癡傻了這麼多年。

    其實夏阮心中清楚,若不是唐景軒首肯,老夫人又怎會在她吃的東西中放紅花,還一放這麼多年。她是多麼想要一個孩子,唐景軒是知道的。

    只是她從未想過自己耗盡了一生只對兩個人好,卻落得最終被二人一同背叛的下場。

    她覺得自己的頭昏沉的厲害,在閉眼的一剎那,她不經意間望向了掛在不遠處的的池鷺圖。之後諷刺一笑,徹底地合上了眼。

    她是真的累了……

    大秦六十七年,平陽侯夫人夏氏役。

    大秦六十八年,平陽侯早年追隨六皇子之事遭揭發,被奪侯爺封號,降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

    大秦六十九年,唐氏一族死於京城之外,死相極為慘烈。

    【池鷺,又名夏侯鳥和留候鳥,寓意:為夏氏留侯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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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2:41 AM

第003章:重生

    疼,這是夏阮唯一的感覺。慢慢睜開眼,昏暗中的她,舉目所見只有一扇半掩著的木門。

    隱約可見兩個影子在她面前晃動,自己終於還是死了麼。

    再活在這世上也無意義了,如此倒是正好。

    影子似乎越來越近了,她先聽到的是一個婦人的聲音:「我說弟妹,這蕭九如今雖然是個秀才,可來日若是中了鄉試,或許就是舉人老爺了。阿阮若是嫁過去,早晚的是舉人太太。就怕阿阮不樂意。」

    夏阮仔細辨認了一番,這不是大伯母的聲音嗎?莫非是死後重現曾經的回憶。

    此時另一個讓夏阮覺得無比熟悉的聲音響起:「蕭家家世太大,這蕭九又是庶出。大嫂這明明就是找我家丫頭去充個數,之後蕭夫人才好找藉口分家。蕭家二爺娶的那位,向來就是個潑辣的,這不是讓我們家丫頭去遭罪麼?」

    夏阮打量了一下周圍,映入眼簾的是松木製成的木櫃和桌椅,卻不再是往日裡在侯府裡瞧見的檀木傢俱。她剛欲開口之時,就見一個穿著藍色碎花大襖的婦人神情蒼白的走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我的阮丫頭,你總算是醒來了。你大伯母也來瞧你了。」

    夏阮拼命忍住淚,想仔細看清楚眼前的婦人。這婦人居然和她那已經去世的娘親一模一樣,她多希望這不僅僅是一段回憶。她再也忍不住從床上爬了起來,抱住了眼前的婦人。

    「娘親.........」

    若是她的娘親一直都在她身邊的話,定會教導她如何為人妻,會阻止她嫁給唐景軒。絕對不會如同那夏雯一般背叛她。

    「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快告訴娘親,我等會去找周大夫來給你瞧瞧。」婦人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擔憂,用她那粗糙的手掌放在夏阮的額頭上。緩了一會,才將自己袖口當做帕子,給夏阮擦拭掉眼淚,她能清楚的聞到母親衣服上那淺淺的皂莢香味。

    被婦人稱做大伯母的人,正是趙氏。她今日特意選了一件竹青色的新棉襖,伸出手時還不忘特意露出手腕上的蝦須鐲。明晃晃的鐲子的刺痛了夏阮的眼:「這阮丫頭如今都醒過來了,哪裡還需要請什麼大夫,這不是浪費銀子麼?我說二弟媳,你和孩子好好說說。都要嫁人的姑娘了,還這般哭哭啼啼的,多晦氣啊。」

    夏阮愣住了,嫁人?

    她不是早已經嫁入平陽侯府,怎的還要嫁人。

    下意識抓住母親的手掌時,夏阮發現自己的手似乎比以前小了許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也不似自己平日裡穿的雲錦,而是棉布。回憶為什麼會如此的真實,她在觸碰到母親的時候,甚至能感受到母親的體溫。

    趙氏見屋子裡的人都不說話,便緩緩走到夏阮的身前含笑說道:「阮丫頭,今日大伯母路過市集的時候,瞧見了這石榴石鍍金步搖。和你實在般配,便買了下來送你。咱們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也不至於讓你一點金銀首飾都戴不起。」

    說完趙氏從袖中拿出了一枚簪子,遞給了夏阮。趙氏的動作卻只進行到一半,因為夏阮根本都不打算接過。

    她們雖然是農家,但夏阮的祖父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因為善於經營這些年也存下來不少錢。大伯母手上戴著的蝦須鐲,是不僅貴重還極其講究的東西。因為蝦須鐲上有如蝦須般的金絲纏繞,其上還鑲嵌貴重的珠子。這在一般的富貴人家都是拿不出來的。

    這看似講究的大伯母,竟拿著自己已用過且褪色簪子給她,居然還有臉說是嫁妝?

    夏家何時窮成這個樣子了,真是好笑。

    「這丫頭莫非是病糊塗了?」趙氏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拉夏阮。

    夏阮一把推開趙氏。她這輩子最不待見的便是自己的這位大伯母,當初若不是她咄咄逼人,謊稱父親娶了一個不賢慧的妻子,不能為夏家生個兒子。她的父親也不會想不開出去喝花酒,最後慘死在一個花姐的床上。

    若不是她的大伯母逼她出嫁給一個窮酸的秀才,她的母親也不會想不開去跳河自盡。

    在她母親剛去世時候,這位大伯母就將她帶回去撫養,在外人看來這大伯母做的算是仁至義盡。但她知道,大伯母不過就是看上了他們家裡的那點錢財,才會處心積慮的將她收為己用。

    在大伯母家裡的那些日子,她從未吃過一個乾淨的白麵饅頭。直到最後夏雯餓的在她身邊哭泣不止,她才狠了狠心偷了十兩銀子帶著和夏雯偷逃進京。

    沒錯,她永世不忘的還有那夏雯。

    夏阮突然睜大了眼:「娘親?雯丫頭呢?」

    此時夏阮的母親李氏,有些詫異的看著夏阮:「在屋子裡睡覺呢,不礙事的。這孩子也是胡鬧,這都入秋了還要和你一起瞎玩鬧,這才讓你受了風寒。」

    「娘親,你讓夏雯走。你讓這個丫頭離開咱們家,不能讓她在咱們家裡。」夏阮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著她最想對娘親說的話。

    「這孩子是怎麼了?你不是挺喜歡雯丫頭的嗎?這是病糊塗了?」李氏一臉擔憂的握住了女兒的手:「你先好好的休息,等下娘親再來看你。」

    說完李氏便起身看了一眼趙氏:「大嫂,我先送送你吧。這孩子看來是病糊塗了,我還得去找找周大夫。」

    「找什麼大夫,你去找道觀裡的道長來給她瞧瞧,莫不是遇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哎,沒想到夏阮變成了這樣,你這讓我如何和蕭家交代......」趙氏歎了一口氣,然後跟著李氏走了出去。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而夏阮此刻卻一點也不平靜。

    她想起曾經在京城的酒樓裡,遇見過的一位前來化緣的出家人。那出家人因為她的好心,對她多說了一句:「佛曰:有其因,必有其果。來日無論施主遇見什麼,都要看開一些。一切皆是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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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2:41 AM

第004章:忍耐

    「我平身最憎被人脅迫,你是第一個。罷了,帶著這副池鷺圖回去,不必再來這裡,你來日定會後悔,今日為平陽侯所做之事。」

    「夫人,我就知道你向來和我貼心。若不是有你,我還會在大牢裡,哪裡總是一股黴味,讓我夜不能寐。以後,我一定會待你好。」

    「當年你二十又八徐娘半老的年紀讓我娶回來,我已經夠遭罪了。現在我不過就是想娶個小妾而已,你再不應允,我就乾脆休了你,看來日誰還敢要你。」

    「不,不,你說要待我好的,不能休我,你說......」夏阮覺得心裡好痛,恨不得暈闕過去。她想去抓住面前的唐景軒,可是卻發現她動彈不得身子,只能隱約看見唐景軒臉上嗤笑。他……他怎地能這般對她?

    痛。

    睜開眼,周圍傳來的不過是秋蟬的低鳴聲。她的眼神漸漸清明,渾身都是冷汗。

    如今的她又在哪裡?似夢似幻。

    夏阮徹夜未眠。

    她整夜都在想唐景軒和蕭韶成。

    唐景軒是他夫君,夢到唐景軒是因為她的心裡不甘,夢到蕭韶成又是為什麼呢?

    她有些困惑,也有些迷茫。

    若是回憶,她也應該早該醒了,如今無論她閉眼多少次,醒來依舊是看到屋子裡那些松木傢俱。

    「老天,若是這真是一場幻境,就不要讓我再回去了。」夏阮握緊了拳頭,生怕那場痛入骨髓的噩夢再來一次。

    ※※※※※※※※※※※※※※※※

    綿綿的秋雨,已經下了有一陣子。

    這三日裡李氏因為擔心她的身體,到處求神拜佛,鬧的家裡是人仰馬翻,若不是她快要及笄了,估計連這道觀裡的道士也會請到屋子裡來。

    她已當如今是重活一世了,那些癡念欲,已經在她死掉的那個夜晚,煙消雲散。

    「丫頭?怎麼就起身了,這天氣涼,你好歹也披件衣裳。」

    夏阮聞言轉頭看著被推開的門,母親李氏正端著湯藥走了進來,臉上掛滿擔憂的神情。

    看到母親之後,夏阮立刻起身準備下榻去拿過母親手裡的湯藥。這上天對她不薄,讓她重活一世,她一定要珍惜自己以前丟失的親情。況且她也不是病的太重,只是小小的風寒。哪裡需要費母親這許多心思。

    李氏倒是有些急了,她趕緊將藥碗擱置在松木桌子上,急忙的走到了夏阮的身前,將她扶回榻上,然後給她攏了攏被子:「大夫說了,這些日子你的身子有點虛,不要輕易下榻行走。」

    說完又將放在一邊牙白色的棉布外衣給夏阮披上,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堂姐,這是大伯母送來的桃花酥,我拿來你嘗嘗。」

    軟糯的嗓音傳來,從門外走進來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姑娘,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配著一身胭脂色的棉衣,顯得更是清秀可人。

    夏阮微微地眯著眼睛打量起小姑娘,她在心裡告訴自己,這已經不是前世了,很多事情必須要慢慢來,不能過於唐突。她一直在心裡念叨:忍,耐,避,日久母親便能看懂夏雯的心思了。

    過了一會才緩緩的說:「擱桌上吧。」

    夏雯點了點頭,露出了心滿意足的表情,然後乖巧地走到了李氏身邊:「娘親,你也嘗嘗,可好吃了呢。」

    娘親?

    夏雯居然有臉喊的出來。

    夏雯是個頗有心計的人,在知道大伯母靠不住之後。她便裝病抱著李氏喊:「娘親不要丟下雯兒,雯兒害怕。」無非就是清楚娘親是心軟之人,不會推開她。果然後來夏雯提議喊母親為娘親而不是二伯母的時候。母親一瞧見夏阮年紀又小,如今淚眼汪汪的可憐模樣,讓她於心不忍便應了下來。事後,母親的意思無非就是,當收養了夏雯。

    「這孩子,就是孝順。」李氏在聽到夏雯喊自己娘親後,卻未曾發現夏阮蒼白的容顏,只是有些歎息地對著夏阮說道:「你三叔去的早,就剩下這麼一個孩子了。我想你也沒有一個伴,讓她陪著你也是好的。」

    夏阮沒有回答,只是攏了攏披在身上的外衣,心裡便早已活動起來了。

    夏家祖上並未有多富裕。

    到了夏阮的祖父夏燕堂這輩後才開始有了一點家業,因為夏燕堂娶了紀家大小姐紀氏。

    紀家的祖上卻曾是八品鹽大使,說起來也一度算是名門望族。

    紀氏性情賢慧,深明禮儀。入門之後,紀氏和夏阮的祖父夏燕堂琴瑟和鳴,後因夏燕堂動了做生意的心思,便將自己的嫁妝盡數作為本錢與夏燕堂一同夫唱婦隨。久而久之便置下三間鋪子並五十畝地。

    只是這紀氏生下三子夏富民之後,在月子裡便落下一些病痛,去世那年這三子尚不足三歲。

    夏阮的祖父夏燕堂思念紀氏,在大兒子夏富貴成親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便早早的分了家給三個兒子,而夏阮的父親正是這夏燕堂的二兒子夏富成。

    夏阮的三叔和三嬸是死在流寇的手裡的,當時唯一活著的便是丟在家裡的夏雯,這三叔家裡的錢財,其實也被大伯父收到囊中,卻將夏雯丟到了他們家裡。

    「來喝了這藥,不苦的。」見夏阮不說話,李氏將放在桌上的湯碗端起,送到了夏阮的手裡。

    瞧見夏雯的溫順的模樣,夏阮對著母親笑了笑:「娘親,這來日還是讓雯丫頭喊你二伯母吧,這家裡的人知道這丫頭依賴你喊你娘親雖是無礙,可是外人都知道是大伯母收養了雯丫頭,如今卻喊你娘親,這不是讓大伯母顏面掃地嗎?況且父親……」

    夏阮想了想,父親應該在花街上,當年她的父親是入了冬才死在了花姐的床上。她還記得當時的母親的樣子,就如同心被掏空了一樣。

    她現在說這些,無非就是在提醒母親要顧忌自己的名聲的,人言可畏。

    她只要一想到當年自己的父親去了,她的母親肚子裡的孩子尚未出世就和母親一起葬身河裡的時候,心裡就覺得滲的慌。當時只要一掐算時間,都知道她母親肚子裡的孩子是她父親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到了最後卻傳出來了她母親其實是偷人……

    夏阮當時想要解釋,卻是百口莫辯,誰也不會聽一個被說成災星的人解釋。

    她後來才明白,這些其實是都是那個人一手算計好的,從她母親的死到她的名聲,到收養她,一步步都是埋好坑讓他們往下面跳,當時她年少不懂這些,現在她不願意母親再被那群豺狼虎豹一樣的親戚,吃的骨頭都不剩。

    李氏猶豫了一下:「可是雯丫頭……」

    母親心軟,這是夏阮早就猜測到的,她對著在一邊的夏雯說:「雯丫頭,你是個懂禮的人,堂姐說這些,你定然是不會介意的吧?」

    夏雯此時本來紅潤的臉上,有了一絲惶恐的神情,這個神情出現在了一個小姑娘的臉上,當真是有點怪異。

    緩了一會,夏雯才回答:「堂姐說的是,都是我唐突了,二伯母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堂姐是為了我好。」

    這個時候夏雯的一句話,說的無比委屈。

    可是也就是這麼一句話,讓夏阮明白這個夏雯是斷然不能留在自己的身邊太久了,她當初就是被這個樣子的面孔欺騙了,現在的夏雯還想用以前的招式來繼續欺騙她,那麼她若是再上當就是真的愚不可及了。

    果然夏雯這一個舉動,讓李氏有點尷尬,她想說話卻被夏阮打斷:「娘親,你讓雯丫頭出去玩吧,我畢竟在病中,若是過了病氣給她,倒是我這個做堂姐的不是了。這大伯母既然送了一些桃花酥來,我瞧著大伯母必定是喜歡雯丫頭的,晚點送雯丫頭到大伯母家裡去住幾日,母親你到時候也別不舍,等我身子好起來再接回來便是。」

    她是絕對不會將夏雯再接回來的。

    夏雯的臉色有些蒼白,她有著慌張的看著夏阮:「堂姐。」

    「堂姐也是關心你的身子,你如今這個樣子若是和堂姐一起都病了,那娘親不是要累壞了?」夏阮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只是打了一個哈欠,裝作困乏的樣子。

    李氏也不再多語,只是看了一眼夏雯,半響後道:「雯丫頭,你堂姐說的對,大嫂這些日子一直說你好,我瞧著她是很喜歡你,你就去大伯家裡住幾日,等你堂姐身子好了,二伯母再接你回來,可好?」

    夏雯一聽李氏都如此說,心裡雖有不甘,但只能低頭回答一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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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2:42 AM

第005章:身孕

    夏阮心情有點複雜。

    她的大伯母,居然邀請她過去用晚膳。

    這無事嫌殷勤,非奸即盜。

    夏阮瞧見娘親高興,便也不好再過於拿翹,她穿著一身海棠紅繡梅花通袖褂,烏黑的髮絲盤了一個雙丫髻,只是在髻傍邊簪上了象牙白點翠珠花,整個人顯得典雅又乖巧。

    李氏很是高興的瞧著她:「我的阮丫頭長大了,真漂亮。」

    夏阮無奈的笑了笑,只是心裡略微苦澀。

    她的娘親有著精緻的眉目,這些年來就算一直在田莊操勞,依舊是不減當年的風韻。母娘親嫁到夏家之前,在閨閣裡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可是自從當年執意下嫁到夏家來,和娘家關係疏離了不少,不僅要伺候丈夫,還要照顧女兒,更是還要謙讓大伯母他們,連農忙時期都要親自到田裡去做事。

    可是就算是娘親如此的賢慧,依舊是抵不過夏家想要的一個兒子。

    其實這就是女人的宿命,若是當年在平陽侯府,她能為唐景軒生下一個世子,或許也不會落得最後淒慘的結果,只是想到這裡,她就覺得無奈,因為老夫人不願給她這個機會。

    「我瞧著你身體也漸好,你大伯母同我說,她如今有了身孕帶著夏雯不太方便,若是可以的話,讓我們將夏雯接回來住些日子,你瞧著如何?」李氏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似乎還帶著一點商議的意思。

    不方便?難道大伯母家裡的四個婆子還沒時間照顧一個夏雯麼?

    真是好笑。

    她懂娘親的意思,娘親一直和三嬸關係好,這三叔和三嬸已經西去,娘親自然是想照顧夏雯。這些日子必定又是大伯母說了一些話,加上夏雯又愛在母親身邊裝可憐,這娘親不想動心思都難。

    夏雯年紀雖小,只是娘親或許不知道,在夏雯虛偽的皮相下面,是如何的一顆骯髒的心。當日她不過只是讓夏雯去大伯母家,但是夏雯看她的眼神,恨不得生啖其肉。

    外祖母去的早,導致娘親向來比較膽小,在很多事情上其實都不似其他大家閨秀一樣有主見。她想維持的不過是這些單薄的家族關係,才會讓大伯母一直都欺壓了這麼多年。

    夏阮握住嘴咳嗽了起來:「娘親,還是讓周大夫來瞧瞧吧,我覺得身子有些不舒服。」

    李氏在聽到她的話後臉上掛著擔憂的神情:「這是怎麼了。」

    「不礙事的,你去幫我請周大夫吧。」夏阮歉意地回答。

    倒不是她金貴,因為她總不能說,懷疑娘親有身孕了吧?她大伯母用身孕的事情想讓夏雯離開,她就要用同樣的藉口反駁回去,畢竟這三叔的家產早就被大伯母拿了過去,她家沒有白養夏雯的道理,而且還是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俗話說多智而近妖,她閉嘴的時候,就用周大夫的口將這個事情說出來。

    李氏點了點頭:「那好,你在這裡等著,娘親去請周大夫。」

    等李氏一出去之後,她的臉上的笑容就徹底的淡了下來。

    她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大伯母如此的希望她的家裡四分五裂,難道她們家裡過的不好,大伯母的心裡就會有更多的欣慰嗎?

    這些年來,她的父親將家裡的錢財折騰的也差不多了,若不是母親一心維護那些莊子,估計也會被父親變賣了拿去喝花酒。當年她們家裡的剩餘的八畝地和一個小店面,其實都是母親打算給她做嫁妝的,前世的時候大伯母拿去了,還頗為有些嫌棄。

    夏阮咬了咬牙,這一世絕對不能再讓母親過窩囊的日子。

    這就好比在和那些人賭博,她早就知道自己會拿什麼牌,就算不能贏的徹底,起碼也不會讓自己走到最絕的路上。

    這過了許久,這屋子裡才響起了,輕輕的一聲歎息。

    ※※※※※※※※※※※※※※※※

    周大夫出生寒微,性情又比較古板,在前世的時候夏阮沒有多留意這個人的,總覺得他的身上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氣質。

    只是她從未想過,自己最不太喜歡接觸的人,在她肚子餓的快要死掉的時候,還會給了她一個白麵饅頭。

    如今瞧著周大夫瘦弱的摸樣,還留著山羊鬍子,她倍感親切。

    「周大夫,阮丫頭這身子?」

    李氏很是擔心的看著周大夫,有些不安的問道。

    「姑娘的身子無礙的,只是受了點風寒,我寫個方子再加上幾味藥,夫人等下去藥房抓藥,養幾日也就好了。」周大夫眉頭一皺,然後就站了起來,準備收拾自己的東西離開。

    夏阮坐好了身子,急忙地對周大夫說:「周大夫你先別走,我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娘親在照顧我,我怕過了病氣給娘親,你幫我給她瞧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這臉色一臉不好。」

    「你這孩子,我好的很。」李氏看了一眼夏阮,雖說語氣是責備,覺得夏阮這個樣子是在浪費錢。人說母子連心,她身子不舒服,夏阮自然能察覺的到,想到這裡的時候娘親的臉色才稍微的緩和了一些,這孩子也是關心她。

    周大夫雖然性情怪,但是作為醫者本分,還是提醒李氏:「夫人,既然小姐有心,就讓我幫你瞧瞧吧,小姐也是孝心一片……」

    李氏瞧著夏阮的神情,眼裡全是堅定的神色。這才作罷,然後坐了下來。

    周大夫將為娘親診脈的時候,在一邊的夏阮心裡就似貓抓一般,急躁的厲害。她記得在前些日子父親缺錢回來了一段日子,父親和娘親是同房了的,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心都捏出來了一把汗,若是娘親有了身孕的話,一切都好說了。

    周大夫先是瞧了一眼夏阮,然後又轉向了在一邊的李氏,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子。

    夏阮倒是沉得住氣,反而李氏笑了笑忍不住道:「我都說了我無礙的,這孩子就是愛亂想。」

    娘親擔心這診金的問題。

    但是她卻一直用眼神安撫母親,她從上輩子的事情裡想明白了,這錢財當真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當用的時候,不用太刻薄對待自己。像她辛苦了一輩子,最後賺了再多的錢財,也不過是給他人做嫁衣。

    「夫人,這話不是這個樣子說。今日還好小姐有心,真的是要恭喜夫人,賀喜夫人了。」周大夫此時也笑了起來,然後繼續說,「夫人的脈象上看來,是喜脈,已經有一個月多了。」

    周大夫話一出,她的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

    還好,這一切都和以前是一樣的。

    一切也沒有因為她的重生給改變本該發生的事情。

    只是李氏整個人魂不守舍的,等了半響才喃喃自語:「我?有身孕了?」

    夏阮嫣然一笑,緩緩地走到了松木桌邊上,握住了娘親的手高興的說:「周大夫說的話,自然是可以相信的,娘親,這一定是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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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2:44 AM

本帖最後由 koou 於 2016-9-11 02:46 AM 編輯

第006章:交鋒

    今日的趙氏穿著一件蜜合色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掛,半倚在一張軟榻上,腳上蓋著厚實的羊毛毯。

    一位上了年紀的婆子跪在榻下,在趙氏的腿上不輕不重的捶著:「夫人,這晚膳要準備肉嗎?」

    趙氏眉間皺起:「不是說準備羊肉麼?這味怎麼膻就怎麼做。對了,那些內臟也做好了端上桌子來,噎不死他們。」

    趙氏本就不待見夏阮,這次會邀請她來家裡用膳也是無奈之舉,趙氏明白夏雯說白了就是一個累贅,放在自己家裡讓她左右看不順眼,覺得心裡總是堵的慌。

    這二弟媳是個好說話的,她若是用身孕做藉口,讓夏雯到二弟家裡去,也是無礙的。

    只是……

    前些日子她剛收了蕭家三百兩銀子,蕭二爺一直催著要讓她跟李氏說說,讓夏阮趕緊的嫁過去,這蕭家大爺性喜尋花問柳,蕭家三爺又是庶出性子懦弱的,不喜相爭。讓夏阮嫁過去之後做了三太太,也算是一生盡毀。

    她本就有心謀奪家財,若是二弟家裡都毀了,那麼二弟家裡還剩下的幾畝地和一間鋪子,也是會到她的手裡來的。

    想到這裡,趙氏的臉上又多了一抹淡淡的喜色。

    「夫人,三小姐來了。」

    屋子外面有小丫鬟通傳道。

    趙氏緩緩的坐起,整理了一下儀容:「怎地來的這般快?讓她進來吧。」

    ※※※※※※※※※※※※※※※※

    今日是夏阮獨自一人來了大伯父家裡,她沒有多留意這些下人的嗤笑。就算是留意到了,她也不會太動氣。這些人向來就是拜高踩低,這些樣子的表情,早在她還上世還在侯府裡的時候,就見得多了,早已經麻木了。

    她在耳房裡略坐了一會,趙氏身邊的貼身婆子王月華慢悠悠的迎了來,笑呵呵的說:「三小姐來了,怎地不先派人來說一聲,這也讓咱們有些準備,怕怠慢了三小姐。」

    夏阮聽出來了王月華嘴裡諷刺的意思,她是何等精明之人,一直在趙氏身邊,怎會不知道趙氏今日邀她來用膳。她只是淡淡的一笑,並不回答:「王媽媽,這聽我娘親說,大伯母有身孕了,這身體可還好?前些日子我也受了點風寒,不然早應該來看看大伯母了,說起來也有好些日子沒見過兩位堂姐了。」

    王月華見夏阮沒有接話的意思,反而是提起家裡的兩位小姐。如今夫人有孕,說這些本是有點晦氣的事情。

    夫人的脾氣不太好,這些年她從不敢由著性子說話。如今夏阮說這些,她也不敢越了自己的本分去議論,便沒了興致再和她多說,只是緩了一會才道:「兩位小姐都好,這會夫人在屋子裡休息,三小姐你隨我去吧。」

    夏阮起身,由著王月華引著,拐過一道垂花門,走過抄手遊廊。清寒的空氣襲來,院子裡幾株含苞待放的秋菊傳來淡淡的香味。她大伯父是個雅致的人,住的地方極為講究,只是在鄉試中屢屢不得志,到了如今也不過是個秀才。

    夏阮走到門前,門簾子便適時的掀起了,一個小丫頭對著她笑了笑,未曾對她行一個福禮:「三小姐今日來的巧,這夫人剛起身還在拾掇,奴婢蘭花,來帶三小姐進去。」

    話裡,沒有半句客氣。

    她沒有生氣,只是點了點頭,進了屋子。

    蘭花沒有主動幫夏阮除去斗篷,她便自己動手將斗篷除下,並沒有多理會。這斗篷針線已經有些舊了,娘親怕讓她受了寒,便讓她穿在身上。只是這斗篷也不知道是那年的舊物,蘭花眼裡有些諷刺,也是正常的。

    「阮丫頭來了?快進來坐著,陪大伯母聊聊。」趙氏懶懶地道。

    夏阮轉過一道屏風,就看到趙氏坐在軟榻之上,一臉笑意的看著她:「說起來也大伯母的不是,你這身子剛好,就讓你過來一起用膳。」

    「大伯母這般說可是埋汰侄女來遲了?夏阮可不依,不過是一點小風寒,哪裡就那麼嬌氣了。」夏阮上前,穩穩的福身行禮。

    趙氏的面上掛著淡淡的笑,眼角透露出一絲精明,看起來有些刻薄。

    「你這丫頭,就知道嘴貧。」趙氏笑著說道,目光一閃打量起來了夏阮,這丫頭生的標誌,長挑身材,鴨蛋臉面,腮凝新荔,溫柔可人。只是可惜生在了二弟家裡,因為二弟家裡這錢財,一直讓她記掛著。

    夏阮臉上隱約出現幾分嘲弄,很快便又斂去,仍是那副軟弱的摸樣。

    今日她沒有讓娘親過來,為的就是拒絕大伯母的提議,這夏雯讓大伯母看著心裡不舒服,她就應該讓大伯母多不舒服一陣子。她的娘親沒有主見,這不代表她也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

    夏阮瞧了一眼屋子,笑顏逐開得問道:「大伯母,今日怎不見兩位堂姐?」

    一聽這話,趙氏臉上的笑容斂去一些。

    她就是來給趙氏添堵的。

    趙氏進門這些年,為大伯父先後生下兩位姑娘。趙氏向來嬌**姑娘,結果就導致兩位堂姐的脾性驕縱任性,前些日子二堂姐夏清荷還和溫家四小姐動了手。

    這溫家四小姐,父親是東陽知縣,母親是淮安府尹的嫡女。那樣不比夏清荷嬌貴?當時若不是大伯父請人去溫家賠罪,也不知這夏清荷要遭多少罪。

    只是現在夏清荷雖然沒事,但是在這小縣裡也算是丟盡了人,逢人都會議論這夏家二小姐是多沒教養的一個人,更別提這大伯母的臉面上了,連頭幾乎都抬不起來了。

    「夫人用茶。」

    王月華感覺將茶水遞了上去,讓屋子裡尷尬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趙氏笑了笑,然後接過王月華手裡的茶盞:「給三小姐也嘗嘗,這是今年的新茶,不知道這丫頭能不能嘗的出來。」

    夏阮沒有回答,沒必要去接那些諷刺她的話。只是拿起來了茶盞品了起來,入口既感覺到醇厚回甘。她緩了一下才說道:「這果然是上好普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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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2:44 AM

第007章:推脫

    趙氏聞言便愣了一下,白皙的手指擰住茶蓋,若有所思。

    緩了一會,才裝作漫不經心地道:「你怎知是普洱?」

    夏阮嘴角微撇。

    新茶?當她真的不知道嗎?

    從前的她自然是不知道這是普洱茶,但是如今她怎會不知道?

    趙氏無非就是想擠兌她,還好她也不想給趙氏好臉色。前世她從未多琢磨趙氏話裡的意思,如今她早已不再蠢笨,自然不會以為趙氏的如此說話是無意的。

    「要說香味,這普洱自然是日子隔的越久香味就越好,若是說新茶嘛,是比不上碧螺春。但是大伯母如今是有喜之人,自然是要喝普洱。只是這普洱……」說到這裡,夏阮的眼裡帶著一絲譏諷,轉瞬即逝:「周大夫說,有喜之人還是少喝一些茶為妙。」

    宅子裡的鬥爭,是沒有硝煙的。一旦自己亂了陣腳,別人就會乘虛而入。趙氏越是喜歡她家裡不安寧,那麼她就偏要趙氏失望。

    趙氏以前害怕夏富成有子嗣,總是喜歡在夏富成埋怨母親不能為夏家傳宗接代,就算生下了她這個女兒,來日也會嫁出去,又怎麼能接手家業。母親沒有主見,父親也好不到哪裡去。前世父親死在花姐的榻上,母親空洞的眼神跪在靈堂裡,每一個場景都在刺激她。

    只是事情已經有些久遠,父親當日的死,依舊是讓她琢磨不透。

    趙氏瞧著她笑的時候,嘴角彎起小小的弧度,笑意極淡。

    王月華在一邊接了話:「三小姐這般說,真像是跟周大夫學手藝了。」

    「王媽媽這些年,越來越喜歡打趣人了,這外人若不知道王媽媽在大伯母身邊,估計還以為你損我呢。我這個做侄女的,只是想關心一下大伯母而已。」夏阮臉上的笑容斂起,露出無奈的樣子。

    王月華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這些年她雖一直都是夫人的貼身婆子,但是夏阮再不對,也是這夏家的三小姐。她平日裡習慣說話刻薄,如今也是一時大意忘記改了她自己也太不小心了。不過她也有些驚訝,以前溫順的夏家三小姐,怎麼如今一場大病過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言語裡多了一些咄咄逼人的感覺,讓她覺得有些惶恐。

    趙氏揮了揮手,在一邊的王月華趕緊低下身子:「三小姐,是老奴說錯話了。」

    怎麼會說錯話,這才是王月華心裡的話。大伯母平日裡早就不待見她,這些做奴才的無非就是看主人臉色拜高踩低。

    只是是傍人也就罷了,只是這王月華在她的記憶裡太過於深刻了。

    前世,她到了這大伯母家裡之後,這王月華動不動就克扣她的吃食,言語總是侮辱。大冬天,丫鬟都不吃的餿掉的糙米飯,卻丟給她吃。表面上她是夏家的三小姐,可是過的卻是豬狗不如的生活。若不是這樣,她也不會最後偷了銀子帶著夏雯入京,更不會遇見唐景軒。

    如今瞧著王月華,她如何能不氣。

    趙氏眯起眼睛打量了一會夏阮,才道:「你母親怎地沒來?不是說今日來接雯丫頭回去麼?」

    聽到這裡的時候,夏阮覺得王月華在大伯母心裡還是有位子的,不然也不會幫著轉移話題。畢竟跟在大伯母身邊這麼多年,她想讓兩人之間生出間隙,也是急躁不來的。只是,她這個大伯母真有意思。

    當初三叔和三嬸出事之後,趙氏就主動將夏雯接到府裡,所以這三叔家裡的那些錢財,如今也是趙氏收著。那麼如今將夏雯推到他們家裡來,這趙氏的如意算盤打的還真好。

    若是夏雯是一個規矩的孩子,她倒是不介意自己多一個妹妹。只是這夏雯從來就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她又如何能將這個人放置在身邊。

    她不是高看夏雯,而是她從不會低看自己的每一個對手。

    「大伯母如今有了身孕不能照顧雯丫頭,只是如今我娘親怕也是不便……」夏阮一直打量著趙氏臉上的神情,她倒是想看看接下來趙氏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果然,在聽了夏阮的話後,趙氏倒是有些愣住了。

    今日的夏阮總是讓她覺得有些不對,但是到底是哪裡不對,趙氏也是說不上來。

    平日裡這個孩子總是喜歡低著頭,大多的時候也是不喜歡言語的。所以在蕭家二爺說起要讓夏阮嫁到蕭家的時候,她想都沒想就將這個事情答應了下來,如今莫非這夏阮還不同意了?

    趙氏的思維飄開了一瞬,很快又飄了回來,臉上依舊掛著笑:「這……你娘親怎麼了?不會是受了風寒了吧。我瞧她近日閑著,還盼著她來和我說話解解悶。」

    姑娘長大了……趙氏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夏阮,她一雙杏眼一閃一閃,桃花般唇瓣也微微地抿了起來。雖說這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只是如今瞧著夏阮早已褪去了稚嫩,素雅裡透了莊重。

    夏阮還未開口,就聽見外面小丫環的聲音傳了進來。

    「夫人,四小姐來給你請安了。」

    夏阮看到趙氏的臉上透著一絲不耐煩,看來這個夏雯來的可真是時候。

    「讓她進來吧,外面涼。」趙氏雖然不高興,但是還是要做個樣子的。

    夏阮才一怔時,只見門簾啟處,夏雯已是進了屋子。今日的夏雯穿著一件褪色的藕色棉布衣裳,髮鬢稍顯淩亂,含笑恭敬的上前給趙氏行禮:「大伯母,雯兒來給你請安了。」

    從前,夏阮總是將夏雯當做一個孩子,懵懵懂懂,人情世故似懂非懂。三嬸去了之後,也就沒有上心教她為人處事。

    可是,她是小瞧了夏雯。

    今日娘親沒有來,夏雯這可憐的樣子,又是做給誰看的?

    「起來吧,雯丫頭今日必定是聽下人說二伯母要過來,才來這裡的。平日裡這個丫頭,總是喜歡悶在屋子裡。」趙氏笑了笑,隨意一睞夏雯:「不過你二伯母今日身子不舒服,你來的不是時候。我看,要不你跟著你三堂姐去瞧瞧你二伯母?」

    聽了這話,夏雯露出了一副驚訝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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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2:46 AM

第008章:伯父

    一直以來,夏阮想不明白,為什麼夏雯年紀小,心眼卻不少。

    難道,在親人之間就必須算計來算計去?

    一旦親人沒有利用價值,就會當做棄子丟掉。

    若是不順心的話,還要踐踏上幾腳,方能解氣。

    憑心而論,大伯母是一個精明的人,善於笑裡藏刀,半藏半露。看上的東西,就絕對不擇手段的得到。

    這樣的一個人,夏雯的那點小心思,在她的面前又怎麼能藏的住?

    經驗告訴夏阮,大伯母將夏雯送到她家裡,絕對沒安好心。她瞧著放在一邊的果盤,抿唇一笑就拿起桂圓吃起來了,惹的站在身後的王月華多瞥了她一眼。

    「大伯母,我現在去打擾二伯母,好嗎?」夏雯低著頭,忘著自己的腳尖。嬌嫩的嗓音裡帶了一絲無辜和無奈,聽起來就彷佛受了很大的委屈,被人趕走似的。

    趙氏笑了笑,滿不在意:「你這個丫頭,怎地這般說話。你雙親不在了,我同你二伯母就是你的親人,在家裡你何必見外。你若是有心去瞧二伯母,你三堂姐也是不介意的。對不對?阮丫頭?」

    夏阮本是心情愉快的拿著桂圓剝皮吃,沒想到兩位又將話題扯到了她的身上,她從袖口裡拿出手巾擦拭了唇角,才緩緩道:「當然不介意,歡迎都來不急呢,只是去了便不能吃到這些好果子了。大伯母這裡的果子,是最鮮的,雯丫頭必定饞的不願意跟我去。」

    雙方幾乎都要鬥紅了眼,恨不得生啖其肉。卻依舊要做這些表面功夫,夏阮都替他們覺得累。

    「堂姐,我願意去的,我……」夏雯突然停頓了下來,張了張嘴,卻說不下去了。

    夏阮想,夏雯自然是願意去自己家裡的。夏雯的雙親早已不在,兩位堂姐有刁蠻任性,哪裡能給她好果子吃。剛說那些話試探時,夏雯的臉色便不好,這些日子夏雯在大伯母家裡,自然是不痛快的。

    趙氏含笑接了話:「你堂姐剛才說不方便讓你過去住些日子,說你上躥下跳跟你猴似的,怎麼都呆不住。」

    夏阮愣了一下,她何時說了這句話了?這大伯母栽贓的能力也太強了一些。

    從前,大伯母也是這般說她不喜綢緞,穿著素雅的麻布是為父母守孝。所以她來了大伯母家裡之後,衣裳總是單薄。那年冬夜,大雪冰冷刺骨,她跑到柴房裡用稻草裹住自己。第二日,還聽見王月華念叨:這怎麼都沒死,這賤蹄子的命也忒大了。

    她命大?若不是她跑的早,那麼早就死在她們的手裡了。

    「夫人,老爺回來了。」

    外面的丫鬟傳來話後,趙氏的臉上露出喜悅的神情,笑著就要從軟榻上起身。王月華反應快,立馬攙扶著趙氏,讓她起身。

    人活的久了,有些事情總是會被遺忘,而有些事情無論多久,都是忘記不掉的。她恨大伯母,但是更恨大伯父。

    昔時,她父母去世之後。大伯母無情無義也就罷了,趙氏本就是心眼小的婦人,而大伯父呢?

    夏阮記得父親曾和她說過,大伯父小時貪玩。

    那年冬日大伯父跟父親出去買肉,踩滑不小心掉進河裡。若不是父親寧死不肯鬆手,呼喊大人來幫忙,那麼大伯父便沒有生還的機會。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如今天氣稍微轉寒,父親的手臂就會疼痛難忍。

    如此忘恩之人,怎配的起她喚他一聲大伯父。

    夏阮覺得自己的心裡堵的難受,一股惡氣翻湧。

    父親去世的時候,是大伯父將父親的屍體領回。父親雖然貪戀花街上的姐兒,但父親尚未過不惑之年,怎就會出這樣的事情。

    那些事情,若是留心多思,便是件件蹊蹺。

    「我今日聽說阮丫頭過來了,在哪裡呢?」

    清朗若風吟的嗓音傳來,門簾一撩,大伯父便走了進來。

    他身形欣長,穿著荼白色的圓領袍,玉樹臨風地站著。白玉一般俊臉上帶著一抹慵懶的淺笑。

    大伯父是好看的,身後的大伯母早已紅了臉,柔情似水。

    可是就是這個看似暖心的的大伯父,如今卻讓夏阮覺得面目可憎,心如毒蠍。

    「阮丫頭,雯丫頭,怎麼不知道喊人了?」夏富貴儀態雍容走到夏阮面前,笑了笑:「今日是來接雯丫頭回去的麼?」

    又是這個詞語,回去?回哪裡去?她今日從未想過要將夏雯帶回去,這些人都如此的喜歡猜別人的心思嗎?這恐怕是要讓他們失望了。

    夏阮心裡暗自冷笑,瞬間便又福下身去:「大伯父萬福。」

    「大伯父萬福。」夏阮行禮之後,在一邊的夏雯也趕緊對著夏富貴行禮。

    瞧見兩個侄女對自己行禮,夏富貴臉上的笑意便又加深幾分,索性坐了下來,緩了一會才道:「阮丫頭真懂禮,今日大伯父幫你伯母買了些新出的胭脂,一會你也帶點回去,算是大伯父給你的親事賀禮。」

    夏富貴這話一出,夏阮差點「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了。

    原本她以為大伯母已經夠吝嗇,沒想到大伯父更是變本加厲。

    不過她也不得不佩服大伯父,她早瞧見夏雯的臉色了,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小小的一盒胭脂,就能挑撥起夏雯的嫉妒心,這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阮丫頭,蕭家的事情,你母親可同你說了?」夏富貴笑著問道。

    蕭家?窮酸秀才蕭九嗎?

    只是可惜,她從未想過要嫁人。

    蕭家那邊的事情,她自然早就聽母親說過了。

    蕭九是蕭家三子,不止是個庶出,這性子懦弱,又不喜相爭。母親林氏更是一個不受寵的小姨娘,常年被正房太太岳氏欺淩。她若是嫁過去,這正好讓嶽氏有了分家的藉口,想也不用想,這蕭九能得到的東西,會少的可憐。

    她若是嫁過去,這一生也算是會毀個乾乾淨淨。

    而且,唐景軒的事情讓她夜夜噩夢,她怎會還想去找個男人做依靠?

    夏阮這世早已想好,等母親生下孩子之後,便帶母親入京。

    她要和以前一樣,開酒樓攢錢養家。只要有了錢,這要不要男人都是無礙的。

    畢竟,她是當真害怕了被背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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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2:47 AM

第009章:退婚

    外面的秋雨,不知是何時又重新下了起來。

    屋子裡靜謐的能聽清楚屋外雨水落在青石板地面上的聲音。

    旁邊站著的婆子和丫鬟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瞧著夏阮的眼神多了些緊張。

    夏阮根本沒想過要將這個冷場給暖起來,她只是溫順的垂眼看著自己的鞋面,若有所思。

    接了話,就要嫁到蕭家。

    不接話,又算是對大伯父的不恭敬。

    不過還好,她從未想過要去尊重一個處心積慮來謀害自己一家人的大伯父。

    「你這個丫頭,如今這些事情還害臊?這蕭九是個不錯的孩子,生的濃眉大眼的,你必定會喜歡。」趙氏見夏阮不接話,就當是她害羞了。畢竟姑娘家,誰也沒有權利來決定自己未來的夫君會是何人,一切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夏阮此時心裡嘀咕,若是蕭九好,為何不見大伯母將大堂姐、二堂姐嫁過去。

    當初三叔去世了,大伯母也是口口聲聲說要對夏雯好。

    夏雯當時一瞧這大伯父家裡比父親家裡強,恨不得早點住到大伯父家裡。可是誰想,結果卻是大伯母拿了三叔家裡的錢財後,這轉眼就翻臉不認人。

    夏雯如今腸子都悔綠了。可是又能如何?這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

    夏富貴笑了笑,握住茶盞的手頓了頓:「這你大伯母也是為你好,你父親……哎,家門不幸。」說到這裡的時候,夏富貴的臉上多了一些遺憾,緩了緩接著說,「這蕭家是個好去處,我同你母親說過,她覺著不錯。況且這蕭家已經派人送來了一些禮錢,這……」

    「禮錢?」夏阮沒有給夏富貴機會說完這些話:「大伯父,我母親收了禮錢了?」

    這禮錢自然不可能是她母親收下的,她的母親若是同意她嫁給蕭九,又怎麼會帶著三個月的身孕投河自盡。

    昔時,她父親去世不過兩個月。按理說是要守孝三年,可是大伯母也不知是什麼手段,非要她讓先嫁去蕭家,說是蕭家老夫人不行了,需要衝喜。她母親自然是不願意的,可是大伯母當時哭的淒慘,說夏阮的父親已經收下蕭家三千兩銀子,若是她不嫁過去的話,這夏家賠出去的銀子就不止三千兩了。

    人已死,這三千兩白銀到底是不是父親收下的,早已變成了死無對證。

    她唯一清楚的便是,若是她嫁過去的話。第一周圍的人會說她不孝。第二,蕭九本是個性情軟弱的秀才,分家必定不會有一絲好處,那個時候的她以後可要怎麼過?當時的她不懂事,在自己的母親面前哭鬧,說就算是死也不願意嫁過去。於是,最後落得母親選擇投河自盡。在夏阮的心裡,是她逼的母親這個樣子做的。

    母親的苦心,她又何嘗不知道。母親再去了,她這三年的孝期若是再不守,還要嫁去蕭家,外面的人就會說大伯父家是個不懂禮儀之人。因為這能做主讓她嫁去蕭家之人,便是大伯父了。

    母親為她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她如今面對母親的時候依舊是滿腹愧疚。

    只是最後誰也沒想到,會演變成周圍的人都在謠傳,她其實是一個克死父母的掃帚星。

    如今她不會再讓以前的事情再次發生,蕭家她是不會嫁過去的,也不會再讓母親走投無路選擇投河自盡。

    夏富貴愣了一下,目光裡的笑意漸漸的散去,露出了如刀鋒般冰冷的眼神。他被夏阮的一句話噎的說不出話來,屋子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這禮錢自然不是你母親收下的,是大伯母幫你母親收下了,你母親說……。」趙氏見自己的丈夫說不出話來,自己便將這個擔子扛了一下,神色間閃過一絲不自在。

    趙氏怎麼也沒想到,她未曾解釋完,夏阮又再次打斷了她的話:「那就將禮錢退回去。」

    這話一出,不止是夏富貴,連趙氏都是滿臉的詫異。

    這是夏阮?是他們那個乖巧的侄女嗎?以前說話大聲說話都不敢,如今卻是敢一而再,再二三的打斷他們的話。

    夏阮自然明白大伯父和大伯母的心裡想的是什麼,從她認定自己是重活一世之後,便不會再吃悶虧。而今日之事,不過只是一個開頭,還有往後她一定會讓大伯母這些年從母親身上占的東西,一點點的還回來。

    若說大伯母是蛇蠍的話,她這個從地獄裡重新活著回來的人便是惡鬼。

    瞧見趙氏還想說點什麼,夏阮乾脆福下身子對趙氏行了一個禮:「侄女今日無禮了,是侄女的錯。」趙氏聽了這話,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你還小,不懂事,大伯母不會放在心上的。」

    放在心上更好,夏阮覺得有的時候,言語間的傷害,比在人身上砍上幾刀更厲害。那種痛入骨髓的滋味,她如今都不會忘懷。她也想讓大伯母嘗嘗這個滋味。

    「大伯母說的對,侄女還小,也不懂事。蕭家家業太大,侄女若是不小心做錯事情,會讓夏家顏面掃地。況且,母親如今身邊也離不了人,前些日子院子裡的婆子都嫌工錢少,走了個乾淨。侄女覺得走了也好,這些婆子個個都想攀高枝,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東西,背信棄義之人。這小縣裡除了夏家還有誰願意收留她們。」夏阮瞧著趙氏的臉色一陣蒼白,卻又不能呵斥她的摸樣,要多滑稽便有多滑稽。

    說起來,她住的梧桐院裡以前也有幾個婆子。

    但是這些人都被王月華唆使,在母親面前嚷嚷工錢太少,最後母親便讓那些婆子離開了。如今,這些婆子怕是快來大伯母這裡了。她今日先將這些話說出來,若是大伯母收留了這些婆子,那就是給自己貼上了收留背信棄義之人的名聲。

    夏富貴此時已經有些哆嗦,臉上的怒氣也隱約可見,語氣裡帶了一些輕蔑:「哦?你倒是說說,你母親身邊為何離不開人?難道小小的風寒竟沒有痊癒之日?」

    大伯父話裡諷刺的意思她就假裝沒聽見。夏阮反而是抿唇一笑:「母親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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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2:49 AM

第010章:勝負

    夏阮無心暗示,直接將事情挑明。

    有些人越是裝作自己不在乎,口裡說著不介意,而心裡往往卻是相反的。

    自欺欺人的把戲,她不願意多看。

    趙氏剛才臉上的笑意慢慢的斂了起來,眉峰聚攏:「阮丫頭你這話,什麼意思?」

    聰明的大伯母,如今卻在這裡裝傻充愣,連話都說不順。

    她絞盡腦汁的想讓自己父親和母親的感情不和,若是母親這次生下是男孩,那麼她這些年來在父親面前誣陷的母親話,也就會徹底失效。

    以前她過的日子是我為魚肉,人為刀俎。

    如今,卻也有反過來的日子。

    「母親有喜了,這些日子自然要人在身邊伺候著。」夏阮神情自若的回答:「說來也巧,前些日子雯丫頭拿了一些桃花酥給母親嘗。平日裡母親也是不挑食的,可也不知怎地,那日竟一點也咽不下,說想吃些酸桔。周大夫診脈之後說是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

    她說道桃花酥的時候,趙氏看著夏雯的眼神更冷冽了一些。

    大伯母喜歡做樣子給母親看,送給夏雯的桃花酥看起來色澤不錯,實際上卻是她自己不願意吃的。因為那日送來的桃花酥,太過於膩味了一些,身懷六甲的人聞著便覺不舒服,又怎能下嚥。反倒是夏雯卻當是個寶貝,還拿到自己面前來耀武揚威。

    夏阮覺得,無論再窮,也不能吃嗟來之食。

    「消息可准?」在一邊沉默的夏富貴此時望著夏阮,略微有些驚訝。

    夏阮的唇角浮現一絲諷刺的笑,轉瞬即逝:「侄女怎能在大伯父面前誑語,這話是周大夫親自說的,又怎會有假?大伯父若是不相信侄女,自然是可以找周大夫來問問的。」

    不知道為什麼,夏阮覺得有些苦澀。在平常人家裡,添丁本是喜事,到了自己家裡,卻變成了讓大伯父和大伯母夜不能寐的壞事。

    王月華此時走到內室靠南放置的檀木桌上,倒了一杯熱茶過來。

    她將茶盞遞給趙氏:「夫人,天氣涼了,喝些熱茶。」

    趙氏的眼裡漸漸的清明了一些,並未接過王月華手裡的茶水,只是瞥了一眼桌面。王月華趕緊將茶盞擱在一邊的小桌上,並沒有再出聲。

    趙氏的聲音有些乾澀,臉上帶著淡淡的笑:「這自然好事,這些年來弟妹一直未曾……」

    說到這裡的時候,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斜睨夏阮一眼:「你父親可曾回來過?」

    夏阮垂著眸子,讓人看不清楚她的眼裡的情緒,只是身子有些微微的顫抖。

    「阮丫頭你放心的說,大伯父給你擔待著,誰也不敢拿你怎麼樣。」瞧著夏阮如此的神情,在一邊的夏富貴反而是覺得有些驚喜,語氣也不掩飾自己焦急。

    夏阮搖了搖頭,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夏阮的眸子裡泛起了水光,她想到了昔日母親的處境。

    當時周圍的人都在議論,母親肚子裡的孩子不是父親的,她跪在大伯母面前,讓大伯母出去解釋,可是卻被大伯母呵斥了一頓,說她不知廉恥。夏阮知道,她的母親是個膽小怕事,又沒有主見的婦人,這些年一直和娘家疏離,為的無非就是能陪在父親的身邊,可是死後卻得到這個樣子的惡名。

    她那個時候年紀小,唯一能做的就是傷心的哭泣,可是哭泣又如何?謠言這個東西,讓人百口莫辯。比任何武器都要可怕,那種錐心之痛讓她那些年,幾乎夜夜都未曾休息好。

    如今,大伯母居然敢問這話。這又是在懷疑她母親肚子裡的孩子嗎?

    夏阮牙關咬的死緊,貝齒打了個顫。

    「這孩子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父親可曾回來過?你快和大伯母說說,一家人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趙氏給王月華使了個眼色。

    王月華是跟在趙氏身邊多年的老婆子,自然明白趙氏的意思。她將自己的手巾拿了出來,緩緩的走到夏阮面前遞給了過去:「三小姐,不是做奴婢的多嘴,這俗話說的好:長兄若父。如今二老爺的事情,你若是沒人做主,自然是可以來找大老爺的。你放心,這家裡人,哪裡會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呢?」

    夏阮視若無睹王月華遞過來的手巾,並沒有回答。

    夏富貴見夏阮置若罔聞的樣子,便有些急了,嗓音也加大了一些:「你倒是說呀。」

    這話一出,反而是在一邊的夏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夏阮半響才喃喃地道:「前些日子父親回來,在家裡小住了幾日,說是想去做點生意。只是,後來不知怎地,便又想拿走莊子的地契去換銀子。若不是娘親發現的早,如今侄女怕早是連糙米粥都喝不上了。」

    這下,大伯父和大伯母怕是要失望了。她緩了緩繼續說:「母親說,大伯父這半年也不在家裡,去了丹陽縣。或許是父親想明白了,想和大伯父一起好好的做生意了,如今看來父親還是和從前一樣。大伯父,丹陽縣那邊的棉花賣的可好?」

    夏阮問完之後,夏富貴的臉色有些猙獰。

    夏阮心裡不由得冷笑,這大伯母不是問父親前些日子有沒有回來嗎?她乾脆就問問大伯父,明明在丹陽那邊做生意,這大伯母又是如何懷上的?

    大伯父向來就是一個疑心病重的人,看來這個家裡又會熱鬧起來了。

    看了這麼多年的戲,她多少還是會做一些的。

    沒有聽趙氏的回答,夏阮緩緩的站起身來,然後說道:「是侄女唐突了,今日之事大伯父千萬不要在母親面前提起,父親的事情說出去夏家的名聲有損。不過大伯父你放心,侄女已經讓王三去請父親回來,今夜應該就能到家,畢竟母親有了身孕喜事。只是侄女不能陪著大伯父用晚膳了,是侄女的錯。」

    趙氏臉色有些蒼白,半響後點了點頭:「回去吧。」

    夏阮行了個福禮,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在小覷她的夏雯,唇畔露出一絲淺笑,緩緩的走了出去。

    夏阮剛走出門,就聽到裡面茶盞落地的聲音,還伴隨著趙氏的低泣。

    她看了看院子裡的秋菊,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這對於她來說,不過只是一個開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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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2:50 AM

第011章:報應

    自從李氏有了身孕,便一心在家安胎,很少出門走動。

    夏阮見母親這樣,自然是高興的,還特意讓人佈置兩張交椅在小院子裡。

    秋意漸濃,夏阮瞧了一眼忙碌的翠柳,琢磨是不是要找幾個婆子回來伺候著。

    翠柳是母親的陪嫁丫鬟,三年前許給了莊子裡王管事的兒子王三,兩個人也過的和和睦睦的。

    其實夏阮對翠柳是感激的。

    前世,周圍的人在她父母雙亡之後,瞧著她的眼神,就好比看見掃帚星一樣。有的人更是不屑的還會恥笑幾句,當時唯有翠柳和王三不會如此待她。翠柳有一次私下匆忙地找到她,將手裡五十文錢放在她懷裡,泣不成聲。

    前些日子,院子裡的婆子都想聽王月華的唆使。一會說工錢少了,一會又說自己年老不宜操勞。夏阮不禁嗤笑,想要離開都找這麼爛的藉口。

    如今那些婆子怕是不能如願了吧?

    翠柳見夏阮眯著眼,專心的做著針線活,趕緊將手裡的青花瓷罐放在一邊的桌上:「小姐,這些活讓奴婢來做就好了。」

    夕照懶慵,余暉下夏阮穿著一身素雅花色的錦衣,膚色雪白嬌嫩的如同一朵初綻的花。翠柳心底不禁生出一絲可惜,夏阮只是隨便這麼坐著,便顯得清貴矜持。可惜這樣子的人才,卻不在李家。不然,哪裡需要在莊子裡吃這些苦。

    夏阮察覺翠柳略微有些不對,微微一笑:「這些小事,我來便好,哪能件件都讓你做。翠柳,你今日來的正好,我有些事同你商議。」

    聽了這話,翠柳有些詫異。

    其實翠柳會驚訝,這也是夏阮預料到的。

    母親總是不會多提外祖父的事情,隱約間夏阮還是覺得母親似乎在逃避什麼。不過母親不願意說,她也從不會多問。只是,這外祖父必定也是個冷血的,當初母親去世的時候,李家一個人都沒有出現。

    李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家,她從未有興趣去瞭解。其實從翠柳的舉止上便可以看出,母親的出生必定不低。所以就算是讓翠柳來幫著母親管家,她也是放心的。

    「母親既然有了身孕,以後的日子必定會忙碌。我想,乾脆再去找幾個人來伺候著,畢竟你一個人也太累了一些。」夏阮說這些話的時候,客客氣氣的。

    她會同翠柳說這些,是真的不清楚要用那些人。她當時離開這個地方很早,在她的記憶裡,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翠柳和王三。

    翠柳臉上露出氣忿的表情,語氣不善的回答:「小姐,你當真是不知道?前些日子,院子裡的幾個婆子一個個都走了,圖的不就是攀大爺的高枝。王媽媽這事做的太過分,說什麼讓她們去大爺家裡,不止是工錢多,好處也不少。呸,如今瞧瞧她們狼狽的樣,大爺哪裡會要這些賣主求榮的老東西。」

    聲音一入耳,夏阮忍不住莞爾一笑,她似乎錯過了什麼好看的東西。

    這些日子她一直陪在母親的身邊,沒太注意大伯父家裡的動靜。

    不過,此時的夏阮裝作略微驚訝的摸樣:「這話從何說起?莫非,她們想去大伯母家裡伺候。」

    「可不是,如今都被大爺讓人給趕了出來了呢。」翠柳的臉上出現了得意的笑容,似乎很是解氣一般:「小姐,你是沒瞧見,那些婆子跪在大爺府外,哭著鬧著說要見王媽媽。可是大爺都發話了,誰敢讓她們進去。這些婆子也是沒眼色的,當真以為大爺是不知道她們做的那些事情。若是大爺讓她們在府上做事,這要惹多少閒話啊。」

    夏阮想,事情果然如她所料。

    王月華是大伯母身邊的人,王月華就算再囂張也不敢來做這些事情。如今她敢做,那麼必定就是大伯母的意思。其實這樣也好,不願好好做事的人,放在身邊看著也是鬧心,如今倒是清除了個乾淨。

    只是這些人鬧的母親頭疼,想要好好的去大伯母那邊做事多賺一些錢,那麼她自然是不會給這些婆子機會的。她當日說那些話,大伯父是個好面子之人,必定會放在心上,也就不會讓那些婆子在自己的府上做事。

    其實,當初母親會留下這幾個婆子,無非是因為這些婆子家裡多少有些清貧,可是轉眼,婆子們便成了忘恩負義的人,也是該受點懲罰的。

    翠柳見夏阮不回答,頓時就有些急了:「小姐,你可千萬別再讓這些婆子回來做事了,個個賊眉鼠光……」

    「你怎會如此說?我從未想過讓她們回來。咱們家,不是誰想來就來,誰想走就走的地兒。」夏阮打斷了翠柳的話,她有些好笑覺得翠柳居然在擔心這件事情,滿不在意:「只是,如今我瞧著是需要找幾個懂事的人來伺候母親,你讓王三去辦這個事情吧。」

    聽了夏阮這話,翠柳面露驚喜的點了點頭:「奴婢謝謝小姐,王三一定會辦好的。還好,還好,小姐你不打算再用那些婆子了。你都不知道,她們見大爺那邊不願意收留他們。又來咱們這裡哭鬧,說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聽王媽媽胡說。小姐你說的對,咱們這裡,不是誰想來就來,誰想走就走的地。」

    夏阮沒想到這些婆子還有臉來她家門口哭鬧,不過這樣也好,要知道人言可畏。若是傳了出去,這些婆子是如何被王月華唆使的,這東陽縣裡丟臉的可就是大伯母了。

    大伯父聽了這些話,心裡必定生氣。大伯父是個聰明之人,稍微一想便知前因後果,這往後大伯母的日子怕是過的也不如意了。

    夏阮瞧了一眼桌上的青花瓷罐,尚未開口,翠柳就回答:「最近夫人說想吃些酸梅,奴婢買了一些,放在這個罐子裡,等會便給夫人送去。」

    身懷六甲的人似乎都喜歡吃一些酸的東西。她雖沒有過生育,但是當年侯府的那些小妾,總是喜歡拿一些酸味的東西,來顯擺有了身孕是多麼嬌貴。只是這也都是命,唐景軒小妾雖多,卻沒有一人能為他生下一個兒子,這才讓夏雯最後如了願。

    往事如煙,夏阮如今琢磨,是不是需要再買一些酸味的糕點。可是就在此時,她卻聽到門外王三的嗓音傳了進來:「夫人,小姐,二老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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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2:51 AM

第012章:矛盾

    夏阮看著自己的父親,微微一笑。

    今日說來也巧,趙氏剛出門,就演了這麼一出好戲,夏阮看的是津津有味。

    夏富成移開了眼,緩了一會才道:「這是怎麼了?周媽媽怎會跪在這裡。」

    還能怎麼?無非就是自作孽。

    跟在周兮花身邊的幾個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在大門外,模樣一個比一個淒慘。

    可是這又能怨誰?

    若是她們安分守己的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不去賣主求榮,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若說是其他的婆子想去大伯父那邊,夏阮多少也是覺得情有可原。但是夏阮從未想過周兮花居然也會跟著去,還是在院子裡鬧騰最厲害,說是死都要離開。

    當初周兮花的丈夫因為欠下賭債,要拿女兒去抵債。周兮花不願自己的女兒被賣花街上,抱著女兒就要投河。若不是因為遇見李氏,這周兮花如今早已不在人世了。

    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可是如今,李氏救了周兮花,出了不少的銀子,弄得自己的處境窘迫。卻被周兮花使下絆子,弄的偌大的院子,就王三和翠柳兩個下人伺候。

    父親問了話,夏阮並沒有回答,更沒數落周兮花,心裡只是有口氣悶悶的。現在畢竟是在門口,以後要數落機會很多,何必讓周圍的人看她家的笑話呢?

    結果夏阮這一回避,反而是周兮花更來勁了。她朝著不遠處,穿著海棠紅小碎花棉襖的趙氏說:「大夫人,你一定要為老奴做主呀。這前些日子明明是張媽媽說我們從二夫人家裡出來,便能來大爺府上做事的,如今為什麼又不收留我們了呢?今日,老奴也是不在這裡胡鬧,這誰有理,誰沒有理,大家心裡都是清楚的。」

    翠柳嗤之以鼻。

    趙氏此時氣的哆嗦,但是又說不出半句來反駁,倒是站在趙氏身邊的夏富貴指著周兮花吼道:「胡說,你這都是胡說。」

    一番話說的正大光明。

    夏富成來晚,自然不明白自己的大哥和自己家裡的奴才有什麼過節。只是憑著感覺,夏富成覺得這裡面多少是有點恩怨的。他挑眉,然後忍不住看了一眼翠柳,似乎在詢問到底是發生了何事。

    翠柳尚未回答,夏阮就走到了夏富成的身邊,微微一笑,不以為意:「父親趕緊進屋裡歇歇,晚膳我親自來做,算是給父親接風洗塵。」

    夏富成身姿筆直,面容清俊,一身牙色的圓領袍,外罩著金銀鼠大氅。整個人看起來,比起夏富貴多了一分輕浮,少了一分沉穩。

    夏阮想,這個喜好尋花問柳,卻又薄情寡義的人,為何會是她的父親?

    「你大伯父不是暴戾恣睢之人,定是周媽媽做錯事了。趕緊讓周媽媽離開,免得掃了我兄弟二人團聚的興致。」夏富成笑著義正言辭解釋。

    夏阮垂下眼簾,自己的父親就是如此幼稚。在很多事情上他不明白,最相信的人背叛自己那種滋味,那是何等的疼痛?他一直都認為大伯父是他的大哥,在很多事情肯定是不會害他的。卻未曾想過,有的時候,事情往往是相反的。

    那些單薄的親情,在大伯父的眼裡,不如銀子來的實惠。

    她今日不想阻攔周兮花的哭鬧,也讓父親看清楚大伯父到底是何居心。

    周兮花聽到夏富成這般說,那裡還能繼續忍的住。直接站了起來,挺直身子指著趙氏鼻子就罵:「大夫人你耍的好手段,前些日子讓王媽媽來和我們說離開二爺家裡就給我們漲工錢。我們現在離開了二爺這邊,你卻又不願意將我們收下。這不是欺負人麼?當我們是猴呢?不過大夫人老奴如今是要養活一家子人的人,你若是讓老奴活不下去,那麼老奴就將這個事情鬧大。讓周圍的人看看,你大夫人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倒是可憐了二夫人,居然會遇見你這個樣子兇惡的嫂子。」

    這話一出,鴉雀無聲。

    趙氏狼狽的捂住胸口,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一樣。

    這完全出乎了夏阮的意料了。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大伯母,恰好大伯母也瞧了過來,兩人的眼神就碰到了一起。趙氏的眼神冰冷刺骨,好似一把鋒利的刀刃,恨不得將夏阮刺穿。但是夏阮的眼神卻是冷冷淡淡,好似一個傍觀者在看戲一樣。末了,唇畔掛了一抹淺淺的笑,似乎在憐憫趙氏,可是她這個樣子在外人看來,卻是盡了禮儀。

    趙氏愣了一下便低下頭,失了興趣。

    她握住衣袂手指用力的握了起來,隱約泛白。

    夏阮瞧在眼裡,忍不住暗自的歎息了一聲,這大伯母還當真是沉的住氣。

    俗話說,人比人,比死人。若是以前的話,她應該早就和大伯母大吵起來。那能像大伯母這樣,在不利的情況下,還能如此的沉的住氣。

    有的時候,只要一個眼神,便知道自己有沒有落於下風。

    「你這個沒臉的下流東西怎麼能如此污蔑大嫂。」夏富成皺著眉頭,嗓音不悅:「周兮花,你也要拿鏡子照照,配在大嫂屋裡遞茶遞水不配。」

    聽了這話,夏阮有些哭笑不得。

    看來如今,父親還是願意相信大伯父的,她多少有點失望。

    只是,父親都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罵人的話?當真是粗魯,不過也夠解氣。

    夏阮唇畔微微上翹。

    翠柳在一邊回答:「二老爺,周媽媽早離開夏家了。前些日子一會說是嫌工錢少了,一會又說家裡還需要她忙活,沒空來伺候二夫人。三小姐病了,周媽媽更是鬧騰的厲害。夫人最後覺得周媽媽這樣失儀,會打擾了三小姐養病,便讓周媽媽走了。」

    添油加醋,也是要講究技巧的,不該說話的時候不多說。

    翠柳這麼一說,夏富成愕然。

    因為夏富成是知道,翠柳不是一個口出誑語的之人。

    今日之事到底是為何?

    夏阮看著父親,眼眸清亮如水,柔聲細語的說:「父親,進屋子再說吧。正好,讓大伯父和大伯母一起過來用晚膳,好好的說會話。女兒雖比不上大伯父家裡的廚子,有著精湛的廚藝。但是還能做幾個勉強入口的小菜。」

    大伯父和大伯母在聽見父親回來後,不安好心的便站在門口候著。好在她先迎了出來,不然也不知道大伯父會同父親說點什麼。

    那麼正好,她今晚就給大伯父和大伯母同父親說話的機會。

    只是,她會在一邊聽著,更不會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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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2:53 AM

第013章:吵架(一)

    大伯父是個驕傲的人,夏阮既出言相邀,他便不會拒絕。

    只是趙氏面露窘色。

    夏阮明白,趙氏估計還想讓她嫁入蕭家。

    當真是賊心不死。

    「大嫂你何必爭那些閒氣?不過是些沒臉的下流婆子。」夏富成見趙氏臉色蒼白的模樣,勸道:「東陽縣這個地,多少人千方百計想來咱們夏家伺候。當初若不是我夫人心善,這周婆子那裡能有如今這個樣。茶也是現成的,飯也是現成的,省了多少嚼用。」

    趙氏淺笑,殷殷勤勤敘過寒溫,方道:「怎不見二弟媳?」

    夏阮不由的心中冷笑。

    這大伯母方才丟了臉面,如今又想要扯到母親的身上。

    「娘親本也是要迎爹爹的,但是大伯母也知,這有喜之人都容易困倦。我爹爹向來都是心疼娘親的,是個貼心之人。自然不會讓母親多勞累。我就做了主,讓娘親在屋子裡候著。」夏阮回答,俏皮的笑了笑,瞧著夏富成撒嬌:「爹爹,我說的是不是?」

    夏阮這句話讓趙氏的笑容僵了起來。

    夏富成是心疼李氏的,不讓她多下榻走動。那麼她今日出來走動,就是夏富貴不心疼她了?一樣都是有喜之人,李氏怎就如此嬌氣。

    趙氏的心裡有些憤憤不平。

    果然,聽了夏阮讚美之言。夏富成大笑:「自然是,就你嘴乖。」

    順著抄手遊廊步入,到了內堂之後,翠柳便去準備茶水。

    趙氏心裡還想著夏阮的話,心裡有些疑惑。以前的夏阮是個不大說話,似木頭之人。怎會一場大病之後,反而開了竅?她不禁害怕了起來,若是以前的話,她還是可以插手一下夏阮親事。可是如今,這個小丫頭越來越牙尖嘴利了,哪裡還會由她呼來喝去?

    趙氏越想越覺得不安,蕭家的銀子居然拿的如此棘手。她不由的抬眼瞥了一眼夏阮,今日的夏阮不過只是穿著一件普通的家常棉衣,素雅的花色在夏阮身上就顯得既襯身又好看。臉上薄薄地上了一層粉,談笑之間,落在趙氏的眼裡,都覺得是美貌驚人。

    只要是女人,都會羨慕那些姿容比自己美麗的人,趙氏也不例外。當初李氏嫁入夏家的時候,夏富貴就曾多次窺看李氏。她這個做妻子的,當時也是敢怒不敢言,男人好色是天性,瞧見美麗的自然會多看幾眼。

    想到這裡,趙氏的委屈又添上了三分,氣鼓鼓的未曾接過夏阮遞給來的茶水,便開口道:「這顏色,是陳茶吧?阮丫頭就是如此待大伯母的?」

    夏阮一愣,然後將茶盞擱在桌上。

    趙氏事事就愛和李氏計較,想要掐尖兒,一雙眼睛總盯著李氏。如今又和夏阮較上了。

    「大伯母這是在說笑呢,瞧都未曾瞧過,怎知是陳茶?」夏阮差點被大伯母的樣子逗樂,這個樣子的大伯母,哪裡有半分平日裡的沉穩。

    夏富成瞥了一眼夏阮,臉上多了幾分疑惑,他起身走到了趙氏的身邊,將擱置在桌上的茶盞拿了起來,然後揭開之後瞧著顏色有些不對。頓時,夏富成的就有些慍怒:「這是什麼東西?」

    夏阮垂著眼,神色萎頓。父親未聽過她解釋,便如此的偏心覺得大伯母是正確的。她的心情是又無奈又複雜。幼年,父親嫌她是個女兒,從未疼寵。如今,她覺得眼前的這個玉樹臨風的男子,和父親這個詞隔的越來越遠。

    父女之間,為什麼會如此的陌生?

    「這是棗茶。」夏阮的嘴角扯出一個弧度,似笑非笑:「這茶是給有喜之人準備的。前些日子周大夫跟娘親說,身懷六甲便不宜多飲茶。爹爹是喜歡吃茶之人,娘親跟在父親這邊這些年,便也習慣了,一時要戒口也是有些難的。所以女兒便在醫書上查過,吃棗茶是無礙的。這紅棗,枸杞再添少許的普洱便能做成棗茶,既不用戒口,對身子也是有宜的。」

    這話一出,趙氏頓時就變成了無理取鬧了。

    這屋子裡的人都知道,夏家幾位爺都是喜歡吃茶之人,趙氏在夏富貴身邊這些年,估計早已習慣。趙氏生夏清荷那年,周大夫也是如此囑咐:夫人不宜過量飲茶,切記,切記。趙氏不以為然,最後早產生下夏清荷。

    當時,誰也未將趙氏早產之事和吃茶扯上關係。如今夏阮這麼一說,夏富貴的臉色便有些怪異。

    趙氏有些急了,面露惶恐之色:「你胡說,你既說有喜之人不能吃茶,這棗茶為什麼就可以吃?」

    說完之後,趙氏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若是她承認自己有喜不能吃茶,那麼夏富貴肯定是要將當初夏清荷早產的事情責怪在她的頭上了,便又解釋:「當初懷大丫的時候,我也是吃了茶的。」

    瞧著趙氏這個樣子,夏阮差點忍不住笑出了聲。

    趙氏還有臉提夏清雅。

    夏清雅是夏家的長女,是夏阮的大堂姐。

    夏清雅出生的時候,穩婆當時都有些悔恨自己為什麼圖銀子多要來接產了。因為夏清雅的右臉上,有嬰兒巴掌大小的褐色胎記。在穩婆眼裡,多少有些晦氣。

    這些年來,無論夏清雅在臉上鋪多少層脂粉,也是遮擋不住那塊胎記。容貌對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來說,就好比命一樣的存在。

    這夏清雅身上的胎記到底是怎麼回事,夏阮當真是一點也不知情。但是如今趙氏說了出來,這胎記肯定就會被夏富貴怪趙氏多吃了茶致成的。

    可巧,這茶水不正是褐色?

    「紅棗,枸杞,皆是補血滋陽、生津潤燥之物,有喜之人吃了自然是好的。」夏阮裝作委屈的摸樣,語氣有些沮喪:「這平常之物大伯母瞧不上也是有理的,難怪周媽媽他們削尖了腦袋往大伯母屋裡鑽。是侄女唐突了,本……我還是給大伯母換普洱吧。」

    夏富貴瞪著趙氏,神情間隱約可見猙獰之色:「要吃好茶?做夢。你現在給我滾回去。若是我的兒子出了什麼事,趙二丫我一定會休了你。」

    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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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9-11 03:00 AM

第014章:吵架(二)

    趙氏不甘示弱的站起了身子,瞪著夏富貴,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

    「夏富貴,你說什麼?你想要休我?好、好、好。」趙氏一連說了三個好,氣的握緊了拳頭:「那你就寫休書吧,這日子沒法過下去了。」

    「誰叫你貪嘴想要吃茶,清雅臉上的胎記,清荷的早產。都是因為你不顧及你這張嘴,吃,吃死你算了。你還敢和我吵,說日子沒法過了。趙二丫,你以為我真的想和你過日子?」夏富貴氣的面紅耳赤,若不是夏富成拽著,看樣子還會動手。

    趙氏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嗓門拉高:「想當初是誰跟我父親說,以後會心疼我,將我放在心尖上。我嫁來夏家,吃的穿的,那樣能和娘家的人比?你怎麼和我說的,你說會讓我過上好日子的,如今我為你生下兩個女兒,你心裡還怨我吃了茶,你以為我願意清雅的臉上有那塊胎記嗎?那是我十月懷胎的孩子,我比誰都疼她。」

    這話一出,夏富貴的氣勢就少了一大半,神情有些尷尬,但一閃即逝:「我又不是真的想休你,只是你要為腹中的孩子想想。這次,我特意去廟裡給了香火錢,不就是為了求個兒子嗎?我不想來日,我的兒子和清雅一個模樣……你都不知道,別人怎麼說清雅的,那些話簡直不堪入耳。」

    「怎麼說清雅?夏富貴你真要和我談清雅的事情?」趙氏氣的渾身哆嗦,拿著手巾擦拭了眼角的淚水:「當初是誰非要去找那些大嘴的穩婆的,我說了多少回,她們用不得。可是你是怎麼說的,你說她們不敢對夏家指手畫腳,可是如今呢。清雅從未出過閨房,可是外面的人怎麼就知道清雅是這個模樣。別說你不知道。」

    夏富貴徹底的說不出來話了。

    夏阮站在一邊,垂眸沉思,卻沒有和父親一樣去勸架。

    因為她那樣做,反而是讓趙氏多心。何必自討沒趣?

    她今日也是有點驚訝,以前從未見過大伯父和大伯母這個樣子的爭吵。

    在她的記憶裡,大伯父臉上都是帶著陽光的笑,大伯母也是一個沉穩而又內斂的人。兩個人的感情雖不能說十全十美,但也算過的和和睦睦。那裡會似如今這個樣子,吹鬍子瞪眼的。

    其實,現在看起來,他們的感情也沒夏阮從前認為的那般好。

    夏富貴緩了一會,才淡淡的說:「我為你們趙家做的也不少,不然也不會幫你三弟養一個野孩子。」

    這話一出,屋子裡頓時安靜了起來,夏阮抬起頭,瞧見趙氏略微有些緊張,頓時止住了哭聲。

    其實大伯父話裡說的那位,夏阮知道是誰。

    趙氏的三弟趙成天是一個風流之人,十歲那年就知道拉著丫鬟往榻上躺。只是這趙成天,千不該萬不該去招惹宋家的嫡小姐宋襄。宋家在丹陽縣,是個大戶人家。但趙家的家境在宋家的眼裡,根本不值一提。這宋襄也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當年本以為自己屈身嫁給趙成天,會換回趙成天浪子回頭。可卻從未想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個道理。

    宋襄和趙成天成親不到六個月,趙成天便想娶姨娘入門,若不是當時的趙老爺子壓著,這趙成天真能做出這個事情來。宋襄向來體子不佳,有了身孕八個月的時候,已經開始吃保胎的湯藥。可卻不想趙成天一點也不心疼,反而將宋襄的陪嫁丫鬟勾到了手。這個消息讓宋襄聽到之後,當場就暈了過去。

    這後來,宋襄早產生下男嬰,自己卻早早的去了。

    宋襄死後,宋家和趙家徹底的撕破了臉面,想將這男嬰帶回宋家。趙老爺子一想,這若是宋家帶回自己的孫兒,不就是天大的笑話了嗎?於是兩家吵吵鬧鬧,最後決定這孩子由趙家來養,但是絕對不能在趙成天身邊,等這孩子娶妻之時,這趙家要分一半家產給這個孩子。

    趙老爺子就趙成天這麼一個兒子,這家產分一半給自己的孫兒,他自然是沒意見的。

    只是孩子給誰養呢?

    最後,趙氏告訴父親,說自己來養這個孩子。一定會對待這個孩子如同自己親生的一般,也好了了她沒兒子的心願。

    她當時說的真切,趙老爺子也就同意了。

    這孩子便就是大伯父說的野孩子,趙南柯。

    這趙南柯一直被趙氏養著,周圍的人也是褒貶不一。有的說趙氏是為年邁的父親考慮。有的也說是趙氏心善,不願自己的弟弟被宋家責罰。這些話,時常也傳到夏阮的耳裡,只是夏阮和他們想的不太一樣。

    夏阮想的,其實就是趙氏貪圖的是趙南柯手上趙家的一半家產。

    這些年趙南柯和趙天成的感情也越來越差,趙老爺子如今是手把手教趙南柯做生意,明顯是已經放棄了趙天成。趙氏更是在很多時候,也在挑撥趙南柯和趙天成的父子感情。

    只是,很多事情往往是計畫不如變化快。

    夏阮心裡明白,趙南柯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昔日在侯府的時候,她也是聽那些達官貴人的嘴裡說過趙南柯的事情。

    所謂南柯一夢,到了他的手上卻不是這個樣子。

    夏阮倒是很期待來日趙南柯會做點什麼事出來。畢竟以前只是聽說,卻從未見識過這個人的手段。「大哥,大嫂。你們都消氣,這事是阮丫頭的不對。」夏富成緩了一會才說道,扶著夏富貴坐下後,才轉過身來看著夏阮:「阮丫頭,快給大伯父和大伯母賠個不是。」

    父親的一句話,夏阮回過神來,有些目瞪口呆。

    這又成她的錯了?

    夏阮看著父親的樣子,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夏阮這次倒是很溫順的走到了夏富貴的身邊:「大伯父,今日是侄女的不是,你莫要氣壞了身子。今日侄女就給大伯父做你最喜歡吃的糖醋鯉魚,如何?」

    夏富貴的臉色漸漸的緩和了起來,知道夏阮是在勸慰他,便也沒有多想就點了點頭。

    在一邊的趙氏卻是面無表情強裝鎮定,但是實際上氣渾身哆嗦。好似這一道糖醋鯉魚,是她心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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