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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1 01:17 PM

丁墨 -【他來了請閉眼之暗粼】《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12-9 10:12 PM 編輯

【書名】:他來了請閉眼之暗粼

【作者】:丁墨

【內容簡介】:

  《他來了請閉眼》第二部

  山上,住著一個奇怪的人。他從不跟人交談,出門總是戴著墨鏡圍巾口罩,還很傲慢。但是聽說,他是一個神探。

  我知道。

  為什麼?

  因為我曾經與他相遇過。

  但是他現在……

  別說了。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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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1 01:25 PM

第一卷 食草生

第一章

  太陽可真大,照得人的皮膚陣陣發燙。

  午後的古城,人這樣的少。佟生用手擋著陽光,有些煩躁地站在路口。

  呃……她迷路了。身為一個路痴,還弄丟了地圖和錢包,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她打算待會兒看哪個路人面善,就借手機用用,讓朋友打點錢過來救急。

  她並沒有註意到,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不遠處的路邊,已經很久。

  後來,路上的人更少了。連狗都蜷在角落裡睡著了。

  那輛車停在面前時,她很驚訝。但看到開車的人,她一怔之後,笑了:「是你啊。」

  在這城市裡萍水相逢的一個人。

  那人也笑了,問:「怎麼了親愛的?一直看你站在這裡,等人嗎?」

  佟生吐吐舌頭:「我弄丟了錢包,還迷路了。」

  那人替她打開後座的門:「上車。要去哪裡,我送你。」

  佟生有些意外:「那怎麼好意思。」

  到底還是上了車,一路相談甚歡。

  微風輕輕拂動樹梢,在車裡落下斑駁的影,車窗映著彼此的笑顏。冷氣開得很充足,佟生身上的每一顆細胞都舒服慵懶得不得了。

  那人從車載冰箱裡取了瓶礦泉水給她,佟生開心地接過,擰開喝了。

  後來,眼皮就變得很重很重。佟生感覺出不對了,可是哪裡還睜得開眼呢。她想要抓住那人開車的手,卻立刻被擺脫掉。隱約間,車子似乎開進了一個很安靜的地方。她閉上了眼睛。

  ……

  她在地上一直爬一直哭:「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我把所有錢都給你……」可身後那人哪裡肯依,他一把擒住她的腰,貪婪地撫摸臀部柔嫩的皮膚,然後猛烈地再次貫穿了她。

  他把佟生像狗一樣,用鏈條鎖住脖子。沒有衣服,從今以後,還需要穿什麼衣服呢?他就是喜歡看到女孩們活得不像人的樣子啊。

  他,就是臨幸的帝王,至高無上的主人。

  而她今後,只能日日夜夜,望著頭頂那一扇狹小的窗,待在這隱蔽而與世隔絕的地下室裡。

  「媽媽,媽媽……」有一天夜裡,她低聲啜泣。

  而他聽到後,撫摸著她的身體,只是沉默不語。

  佟生,莫哭。

  你的媽媽,找不到你了。

  ——

  古城分局很大,刑警隊卻很小。因為在這樣民風淳樸的旅遊城市,發生刑事案件,是很少很少的。若出案件,必是大案。

  天氣很熱,刑警隊辦公室裡靜得就跟沒人似的——全趴桌上睡覺呢。知了在院子裡「瞿瞿」地叫,地上的瀝青彷彿都要被曬融化了。

  在這懶散度日的氛圍裡,唯獨有一人,大中午不睡覺,還趴在桌前,戴著耳機在看電腦。

  他就是古城分局刑警隊一大隊隊長,方青。

  方青今年剛好三十,生得是高大挺拔,一表人才。附近鄉里鄉親,來給他說對象的人無數。但他全都無情拒絕了。準確的說,從幾年前被前女友甩了開始,他就一直單著。X生活基本靠手。

  此刻,他坐在電腦前,可不是在看什麼愛情動作片。這點職業操守他還是有的——從來只在家裡一個人悶悶地看。他利用午休時間,看的是最新的一部國產劇。

  還是女主角Cut集。

  只見他點一支香煙,微瞇著眼,緊盯著女主角出現的每一個畫面。女主角的飾演者叫金曉哲,今年其實也已二十九了。在他們娛樂圈裡,應該算是大器晚成吧。誰知道這兩年就火成了國民女神呢。

  金曉哲的膚色是很白的,白得像瓷。穿旗袍尤其美。她正在和男主角演對手戲,男主角一把摟住她的腰,旗袍下露出雪白飽滿的大腿。方青看得喉嚨陣陣發緊。關鍵是那該死的男主角,還一把把她推倒在床上,撕爛了旗袍。

  「草。」方青輕輕罵了一聲,甚至還有點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好在激情戲沒有繼續下去,兩人抱在床上,說了一段又一段文藝的台詞,然後就吻上了。方青已經黑了臉,直接關了電腦,把煙蒂一丟,走出辦公室。

  古城不得建高樓,方青站在走廊裡,就能望見對面的青山。這麼寧靜的家鄉,是他喜歡的,卻也是束縛了他的。他至今還記得金曉哲走的那天,特別冷靜地對他說:「方青,我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太安逸了,一眼就能望到未來。我想要更精彩、更多可能性的生活。」

  當時他是怎麼說的?他還笑了呢,又痛又氣地笑著對金曉哲說:「成啊,你去闖啊。只是記得,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來。我一直在這裡等你,你回來,咱就結婚。」

  他~媽~的誰知道金曉哲這一出走,就紅了呢?

  之後就很少聯繫,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關係。

  去年他有一次機會,去BJ參加公安部培訓,給金曉哲發了個短信。金曉哲一直沒回。到了半夜,她來了他住的酒店。那也是他第一次親眼見識到她現在的排場。秘密停在樓下的保姆車,兩個保鏢護著她上樓,男經紀人看他的目光復雜無比。

  時隔幾年,再一次進入她的身體。她把指甲摳進他的背裡,壓抑地尖叫。而他汗水淋淋,比翻牆抓賊還帶勁兒。事後,他還迷迷糊糊睡著,她就要離開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問:「我們現在這樣算什麼?」

  她不答反問:「你什麼時候來BJ?」方青沒答。

  要怎麼回答呢?說他幹了半輩子的刑警,根本不想來辭職來BJ還是說我現在已經是刑警隊長了,一個月工資有5000,能不能娶你這個大明星?

  他索性笑了,說:「急什麼?急你怎麼不回古城呢?」

  金曉哲當時臉色就不太好看,走了。

  再後來,他再打電話、發短信過去,就沒人理了。

  想到這裡,方青煩躁地擼了一下頭髮。其實,最近正好有機會,而他的表現一向突出。申請調職到BJ的報告,現在就躺在他的抽屜裡。可要找個什麼樣的機會,跟那個女人說呢?現在去,還來得及嗎?

  他又點了根煙,想起剛才金曉哲跟男主角極具挑逗的激情吻戲,身體又是一陣燥熱,拿起旁邊的茶杯,猛的灌了一大口涼水下去。

  「方隊。」一名偵察員從樓梯跑上來。

  方青瞄一眼他的臉色,立刻把雜七雜八的心思都收起來。

  得,這是有不得了的案子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 久等了,抱抱~

  這本是《他來了請閉眼》第二部,沒看過第一部的妹紙歡迎移駕去看。不看也沒關係,老墨寫書喜歡相對獨立,直接看第二部也沒問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2 10:26 PM

第二章

  死的是個男人。

  而且是個年輕、斯文、笑起來人畜無害的男人。

  當然,這只是方青基於死者身上的身份證,做出的判斷。事實上,這個倒楣蛋現在被人砍得稀巴爛,躺在方青腳邊的地上。

  「傅偉,25歲,GS人。是從BJ過來的遊客,這幾天就住在前面的姚家大院客棧裡。」偵查員用冷肅的聲音匯報導。

  方青陰著臉,挑起覆蓋屍體的白布又看了一眼。心裡卻只覺得操蛋極了。他要調職的檔口,出了這麼樁大案。老天爺是在整他麼?不過腹誹歸腹誹,方青盯著屍體的那雙眼,比鷹眼還毒。

  「法醫怎麼說?」他問。

  「初步推斷,死亡時間是在今天凌晨1點至3點間,系銳器刺傷胸、腹部多處,造成大出血死亡。另外手腕有淤痕,應當是與人發生過扭打。凶器是一把寬闊薄刃刀,長度在15-20厘米範圍內,寬度在8-10厘米左右,刀身有一定重量。具體材質型號還需要進一步鑑定……」

  「一共砍了多少刀?」方青又問。

  「……四十多刀吧。」

  看完屍體,方青靠在一輛警車旁,抽煙。有年輕刑警看了屍體,抵擋不住,捂著肚子在水溝旁嘔吐起來。方青面不改色,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顆薄荷糖嚼了嚼提神。

  太陽很大,警戒線外,圍滿了人,趕也趕不走。方青的視線慢慢巡視一周,兇手此刻說不定就在人群中。

  不過他也就是想想而已。茫茫人海,根本看不出來。兇手又不是笨蛋。

  他又抬起頭,看著小巷周圍的環境,開始在腦海中勾勒昨晚案發時的情形。

  後半夜,下了場大雨。傅偉回來時,應該是下著雨的。這是通往客棧後門的一條偏僻小路,傅偉一個大男人,挑近路走,不奇怪。

  在古城,許多遊客都會玩到半夜甚至通宵。所以,傅偉回來的時間,也不奇怪。

  雖然雨水沖刷掉大部分的痕跡,但屍體附近的土壤,那血紅色已經浸得很深。並且,沒有屍體被移動過的證據和痕跡。初步可以假定這裡是第一案發現場。

  凌晨1點多,傅偉走到這裡,遇到兇手。

  兇手會隱藏起來嗎?還是與傅偉正面相逢?小巷兩旁是矮凸凸的牆,並沒有任何藏匿之處。所以,兇手只能就這樣站在雨中,等待著傅偉。

  傅偉認識兇手嗎?如果認識,大概會停下腳步。如果沒認出,應該就擦肩而過了。

  然後兇手動手了。

  一刀、兩刀、三刀……二十刀!四十刀!直至把這個年輕人砍得面目全非,幾乎成了一灘爛泥!

  傅偉身量不高,偏瘦,兇手顯然沒有占到絕對的便宜和優勢,否則傅偉腕部不會有扭打痕跡。所以,兇手也不是那種強壯魁梧的男人。

  然後呢?

  然後兇手就跑了,而傅偉躺在這裡,滿身滿地的血,等待被人發現。

  血。

  是的,血。

  傅偉大動脈出血,雖然被雨水洗掉不少,但土地裡、牆上還是有非常可怖的血跡。而兇手與他搏鬥過,身上必然染滿鮮血!

  半夜1、2點,雖然夜深,但在古城,還不算特別晚。隔幾條巷子,就是繁華街道,以及重重疊疊的客棧。一個渾身是血、手握刀具的人,能跑到哪裡去?

  ……

  方青霍然抬頭,對兩名刑警說:「立刻調集周圍五條街範圍內的監控!我不信那孫子能跑了出去!」

  ——

  在一個旅遊古城,發生這樣的案件,那簡直就是驚天動地。上頭少不了開了各種重要的會議,然後對方青耳提面命,下令他一個星期內必須偵破此案。

  方青聲都沒吭一下,轉頭忙得就像陀螺。身為刑警隊的指揮員,把握大的偵破方向是最重要的。方青現在集中力量,去搜尋監控中的「血人」,而對死者傅偉的生平調查,也同時展開。

  一天之後,派去GSBJ的同事,在當地警方的協同下,相繼傳回消息——

  傅偉的老家在GS下面的縣里,家裡只有一個長年臥床的老母,父親一個人上班養家,經濟比較困難,但滿足溫飽還是沒問題的。聽聞他的死訊後,舉家悲痛。但因為交通不便,加之父親需要安頓好家裡,所以趕過來還需要幾天時間。

  傅偉兩年前從BJ民生大學畢業,重點大學的重點專業,然後進入一家互聯網公司,算得上是青年才俊。經調查,他平日裡也無冤無仇,沒有女朋友,也沒有情感糾紛。把他周圍的人際關係都排查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人擁有殺人動機。

  至於他的為人,警方又多了解了一點。據他大學室友說:「大偉這人平時挺好的啊,是個溫和的人,也不跟人起爭執。缺點吧……有點好色吧,大學時他玩過小姐。不過也就一兩回,大學裡很多男生都幹過嘛。對了,他還談過網戀呢,後來聽說那女孩子突然不跟他聯繫了,才斷了。」

  跟他在BJ同租一套房子的同事也這麼說:「傅偉這人沒有仇家,現在在公司收入不錯,也沒什麼經濟壓力和糾紛。他這次攢了年假,去古城是最近幾天才決定的,只有我們幾個朋友知道。他還說興許能有一段艷遇,誰知道……」

  ……

  傅偉來古城之後這幾天的行蹤,也被方青的手下調查得一清二楚。無外乎住客棧、泡酒吧、逛古城。他在酒吧搭訕過的女人、吃過飯的餐廳老闆,都被詢問過了。令人意外的是,傅偉沒有跟任何人,起過任何衝突。

  連他這幾天玩過的一個小姐,都被請回派出所了。小姐回答得很小心翼翼:「那個年輕人啊……我有印象,就是他出錢嘛,我給他當導遊,玩了幾天古城。」

  刑警笑笑,沒有戳穿她的話。

  「沒什麼特別啊,就是色了點,老是動手動腳。還有點小氣,結賬時還跟我講50塊錢價。這種客人我們見得多了,誰殺了他呀,太可怕了……」

  傅偉入住的姚家大院客棧,也被列入調查範圍。現在不算旅遊旺季,也不算淡季,客棧的客人不多不少。與傅偉同住一棟樓的十餘名客人,都調查過了,跟他毫無干係。

  甚至連客棧前台負責登記的服務員,都被重點詢問過。她是本地人,二十出頭,長得不錯,對警方說:「那個人挺風趣的,總是玩到半夜回來……主動搭訕?是的,他還給我留了qq號碼,挺主動的,當時掃地大媽和其他服務員還笑我呢。不過我沒打算加他。」

  ——

  夜深了,方青和搭檔送走了最後一位面談對象。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兩人都點上煙。

  隔壁的監控組,還在一盒一盒看監控錄像。估計眼珠子都快看得掉下來了,可還沒發現那人的蹤跡。

  「滴」方青的手機一響,他拿起一看,是娛樂新聞推送:《金曉哲擔綱女主角史詩鉅作電影今日開機》。方青「啪」地將手機丟在桌上。

  「方隊,這案子,不好弄啊。」搭檔抽了口煙說。

  方青端起大茶缸,悶了一大口。

  這還用說。

  平日裡刑警們遇到的兇殺案,大多是殺個左鄰右舍啊,愛恨交織出軌小三啊,再大不了謀財害命經濟糾紛。可這個案子,看似簡單,查了快24小時,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沒有動機,沒有嫌疑人。監控居然也被那人逃脫了。一場大雨,還為那人做了絕佳的掩護。

  「喂,我們不會遇到『那個』了吧?」搭檔低聲說。

  方青沉默不語。

  搭檔輕籲了一口氣:「要是真遇到了『那個』,可是倒了八輩子血楣啊。」

  ----------------------------------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大家對閉眼2抱有很大的,或者審慎的期待。我完全理解並且感激。但我會力求按自己心中的故事寫,不受任何外界干擾。

  因為是第二部,風格架構跟我以前的文肯定有所不同,因為它少了言情小說裡最吸引人的從認識到相戀的這個曖昧階段。然而我不可能把這個階段再寫一次,我也不打算讓薄喵喵失憶(這個梗姐在美人裡已經玩厭了)。所以閉眼2,它必須是個重劇情,輔言情;重推理,輔人性的故事。才能既是閉眼1的延續,又與1完全不同。

  所以,它可能跟你的期望有所不同,它可能並不能完全滿足言情黨的期望。但老墨能夠保證的是,它一定不會是可有可無的軟綿綿的續集,它會是一個獨立的、且有力的故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3 10:20 PM

第三章

  方青想了想答:「像,也不像。」

  搭檔:「怎麼說?」

  「如果是心理變態、隨機殺人,可是現場收拾得也太乾淨了。明顯經過預謀,像個正常人。但他搞屍體那股瘋狂勁兒,的確挺變態的。」

  兩人都沒再說話,畢竟對於這種兇殺案,都沒經驗。

  眼見夜色越來越深,刑警們都不是鐵打的,方青給大家放了半個晚上的假,回去睡覺。自己卻慢慢溜達出警局。

  月色很好。內心不平靜的時候,方青就喜歡繞著古城散步。而且現在案件查不出頭緒,他一直奉行老刑警們的一條準則:查案遇到瓶頸了,就再多往現場跑一跑,說不定會有新收穫。

  走了沒一會兒,路過姚家客棧。此時剛11點多,客棧的大門敞開著,一眼望去沒什麼人。方青心念一動,走了進去。

  說起姚家客棧,整個古城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姚家是當地望族,現在的姚家當家人叫姚遠戈,名下有數家客棧、酒樓、工廠。算得上是土豪了。姚家大院這一片,據說都是明清時期留下的老宅。而姚家一家人,聽說也住在附近的老房子裡。

  庭院四角有四頭石獸,樣子怪嚇人的。院子很大,後面還有個花園,裡面有魚池,還種了不少樹。方青走進花園裡,就看到一個中年男人站在池邊,在餵魚。

  方青一下子認出來,他就是姚家老闆——姚遠戈。他穿一身中式深灰色衣褲,中等身量。方青看過資料,他有48歲了,真人卻保養得很好,才40出頭模樣,樣貌端正,看起來很有儒雅灑脫的氣質。

  方青認得他,他卻不見得認識方青。見有人來,姚遠戈笑了笑,說:「還沒睡?」

  八成是把他當成住店客人了。

  方青也笑了,不答反問:「是啊,睡不著。你也住客棧裡?」

  姚遠戈笑了:「我是這裡的老闆。」

  方青露出驚訝表情:「失敬失敬!這家客棧真不錯,老闆經營得好。」說完又把客棧一頓誇,什麼裝修有格調,草木皆有風韻之類的。聽得姚遠戈一直微微笑著。

  「不過……」方青皺了皺眉,「聽說住前邊一樓的一位客人,前幾天被人殺了。客棧的生意應該受影響吧?說實在的,我聽了也覺得害怕。」

  姚遠戈鎖起眉頭,答:「哪裡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古城從來沒有過。你別怕,殺人案是在外面街上發生的,不是在我們客棧,只是客人恰好住在這裡。那件事發生後,我又讓工作人員全都加強了保安,24小時值班,相比之下,住在我們這裡還是最安全的。那個年輕人……說起來前幾天晚上他回來的時候,我在外邊散步還碰到過,聊過幾句呢。挺好的小伙子,可惜了。」

  方青沉默了一會兒,問:「老闆你經常這麼晚睡?」

  姚遠戈答:「人上了年紀,覺就少了。我晚上經常餵餵魚,或沿客棧散散步。習慣啦。」

  從姚家客棧離開後,方青掏出筆記本,把剛才的對話內容全都記了下來。這也是從老刑警那裡傳下來的工作方式: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有些口供、訪談內容當時覺得沒有異樣,事後跟別的線索一聯繫,說不定就有新發現。

  不過這個姚遠戈,目前看起來沒有可疑,也不存在明顯殺人動機。

  之後方青又去了趟案發現場。在那裡,他接到偵查員打來的一個電話。

  「方隊,勘查人員在距離屍體4米左右的牆上,提取出半個清晰掌紋。」

  方青心中一喜。不過立刻就聽到偵查員說:「對比結果很快出來了,因為掌紋是屬於受害者的。」

  掛了電話,方青在幽暗的路燈下,盯著已經空無一物的陳屍點。再抬起頭,望向偵查員說的發現掌紋的牆面。從位置上來看,受害者是從那個方向回來的,經過那面牆,才遇害。牆的上方有一片屋簷,擋住了雨水,難怪得以保留。不過這個掌紋是屬於受害者的,沒有多大參考價值。

  方青抬起頭,舉目四顧。這裡離大街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但那天兇手肯定不能一身血跑到街上去。那也就是說,那人必然藏匿到附近的這些民宅裡、客棧裡。如果是民宅,那還得提防,不能讓鄰里鄰居看見。如果是客棧,客人的可能性大嗎?不大。誰能一身血大刺刺回客棧?反倒是工作人員的可能性大一些。

  這麼發散地想著,他沿案發現場,繼續往前走。遇到第一個路口,他發現左側路上燈光較亮,右側卻沒什麼燈,暗很多。他心中一動,繼續往右走。

  走了大概幾十米,又有岔路口。已經12點多了,右側路上還有家小飯店開著門,一盆盆的水在往外倒,伙計坐在門口洗碗。據方青所知,附近的住戶,刑警們都走訪過了,並沒有發現目擊者。所以方青往左邊沒人的路拐了。

  如此走了大概有一二十分鐘,方青忽然頓住腳步。

  前面,是一幢廢棄的小學校。一人高的鐵門緊鎖著,裡面是個不大的院子,黑黢黢的。若遊人經過,大概不會在意。而本地人都知道,這間小學校廢棄有幾年之久。因為拆遷手續沒有辦全,所以一直沒有動。

  方青往左右看了看,離大路都不遠,但黑漆漆的,又有大樹遮蔽,沒人會注意到這個死角。方青的心突然跳得快了,從口袋裡掏出手套戴上,一翻牆,輕手輕腳跳了進去。

  一棵老樹栽在院子裡,低矮的樓房,到處堆著雜物,只有黯淡的月光,迷迷濛蒙照著。方青先抬起頭,只見穿過院子,有一條通道,便是這小學校的後門。他躡手躡腳走近,扒著門縫一看,倒是有些意外。

  原來門沒有真的上鎖,只是虛掩著。門外是條僻靜的小巷,一個人也沒有。越過幾幢房屋,倒看到一個眼熟的屋頂——姚家大院。方青心頭一動。看來又繞回來了,離得併不遠。

  門把手上,有一處顏色較深。方青從口袋裡翻出小手電,仔細一看,像是血跡。

  他收了手電,轉身往屋裡走去。

  「吱呀」一聲,輕推開門。斑駁的牆,滿地的灰,角落裡堆放著桌椅。方青又打開手電,仔細地一寸寸地查。牆角那一灘深褐色痕跡,還有地上滴落的一小圈,極似血跡,想不注意都難。

  方青用嘴含著手電,蹲在地上,心裡有點美。

  這不,找到了。

  那人一身的血,無處可去。怕是早就找好了這一處地方,換好衣服,然後逃脫。所以偵查員們才沒能在道路監控裡,找到這個「血人」。現場這些痕跡,不提取出個指紋足印,都對不住他一路聞著蛛絲馬跡找過來!

  正低頭凝視著,極靜的耳膜裡,卻忽然聽到一絲聲響。像是有人踩在院子裡的落葉,發出聲音。方青心頭一凜,一連串的猜測如同蹦棋跳進他的腦子裡——那人行事謹慎、計劃周密;那天事發倉促,殺人時情緒激動,急於逃離,在這裡換了衣服就跑。但事後回想,或許就會想到這裡還留有血跡。很可能再次折返,清理乾淨……

  方青突然關了手電,室內陷入一片黑暗。他貼著門邊,等著那人走近。

  空氣無聲竄過人的皮膚,帶來些許涼意。方青盯著門等了一會兒,果然見到門被緩緩推開。一個高而瘦的男人走了進來。黑西裝,短髮。月光之下,咋一看臉龐竟然是清俊的。那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在屋內迅速找了一圈,就走向地上的那攤血跡。

  他蹲了下來。

  方青距離他只有半米不到。

  說時遲那時快,方青一把扣住他的肩:「別動!」男人吃了一驚,反手就要掙脫。方青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兩下子,加之男人個頭又很高,被他掙脫了。

  但也只是有兩下子而已。

  方青順勢拽著他的手臂,一個漂亮的過肩摔,直接把他放倒在地。男人悶哼一聲,卻開口了:「這麼標準的動作……警察?」

  方青冷冷笑了:「你是什麼人?大半夜來這裡幹什麼?」

  「我……」男人竟然笑了一下,「看來你的腦子轉得有點慢,居然從我進門到現在的行為,推斷不出我是來做跟你相同的事。」

  這一大串話,繞得方青略有點暈。他隱隱只覺得這男人有點古怪,廢話不多說,摸出手銬,「哢嚓」一聲將對方銬上,推了出去:「先回警局再說。」

  方青打開了手電,卻看到男人盯著手銬,一臉的不可思議,看得還很專注。方青心頭一動:之前他和搭檔推測,罪犯也許是個心理變態。看樣子,竟真的有點像。他暗中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警惕著這名嫌疑人突然發狂。

  方青叫了幾名偵查員,開車過來接,同時封鎖現場。好在一路上,男人都很安靜,也沒有任何異常表現。方青開著車,偶爾回頭看一眼,居然發現他的手指還在大腿上一點一點,很悠閒的模樣。

  於是方青心頭那種古怪的感覺更強烈了。

  回到局裡已是夜裡兩點。還在值班的幾個刑警,聽說頭兒抓了個嫌疑人回來,都沸騰了。方青卻沒有輕舉妄動,也沒有張揚。他把那個男人帶進審訊室,只叫上自己的搭檔,關上門審訊。

  一盞白熾燈光打開,照亮嚴肅冷硬的審訊室。

  方青和搭檔對視一眼,搭檔輕咳一聲坐下,端了杯熱茶給男人。

  男人大概是被銬得久了,臉色也不太好看,端起茶喝了一口,說:「陳年茶葉,有點霉味,很難喝。你們警局基層文明建設,做得不好。」

  「別廢話。」方青低吼道,「姓名?」

  男人的手指在茶杯上敲了敲:「薄靳言。」

  「年齡?」

  「28。」

  「籍貫?」

  「潼市。」

  「職業?」

  「公安部犯罪心理研究室特聘專家、兼公安大學客座教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4 09:37 PM

第四章

  方青和搭檔同時抬起頭。

  搭檔:「你說什麼?」

  薄靳言又把自己的職位重複了一遍。不得不說,方青和搭檔都發現了他嘴角那一點微笑。有點得意又得逞的樣子。

  搭檔沉不住氣,笑了:「你說你是公安部專家?哈!」

  方青卻制止了他,然後雙目如炬直視著薄靳言:「有什麼證據證明你的身份?我可是在罪案現場逮住了你!」

  薄靳言神色淡淡:「我身上所有的證件,不是已經被你們繳去了嗎?查實它們,是你們的職責,不是我的。」

  搭檔從桌下拿出個筐子,正是剛才從薄靳言身上搜出的東西。身份證、一張三天前從BJ到古城的機票,錢包、紙巾、手套、口罩……

  「你如果真的是專家,沒有帶專家證?甚至連一張名片也沒有?」搭檔問。

  薄靳言嗤笑一聲:「出門從簡,帶那種沒用的東西幹什麼?」

  方青從筐子裡挑出一本紅彤彤的證件,翻開看了看:「那你帶著結婚證做什麼?」

  薄靳言淡然不語。

  但審訊到底還是中斷了,方青解開了薄靳言的手銬,同時讓搭檔盡快去核實他的身份,說:「如果你真的是公安部專家,那麼剛才冒犯了。但是我在犯罪現場發現你,帶你回來是理所當然,職責所在。」

  薄靳言點了一下頭:「我表示理解。」他揉了揉被銬紅的手腕,一臉坦然,竟是真的半點不氣。

  方青心裡那種古怪的感覺又上來了。只覺得這個人真的跟普通人不一樣,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該生氣的時候不生氣。

  一個詞冒進腦海裡……

  奇葩。

  末了,薄靳言再次端起那杯茶,忍耐地抿了一小口,還說:「哦,對了,我剛才忘了,我的專家身份是保密的,以你們的權限,應該查不到。去跟你的上級、的上級申請,應該可以。」

  方青和搭檔面面相覷。

  二十分鐘後。

  方青不得不把薄靳言請到自己的辦公室裡小坐,而分局局長正在趕來的路上。

  「薄……教授,先坐。」方青在他身邊坐下。方青並不是個善於個領導相處的人,何況眼前還是這麼一尊大佛。所以兩人坐下後,一直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薄靳言忽然開口:「按照規矩,我被你們帶回警局了……是不是應該通知家屬來接呢?」

  方青看他一眼:「是的。」

  薄靳言笑了,拿起桌上的筆,寫下個電話號碼:「那請給這個號碼打電話,讓她來接我。」

  方青:「這是……」

  「當然是結婚證的另一個主人,我的妻子。」

  說到這裡,方青終於有些過意不去。他把人家的丈夫,當嫌疑犯半夜抓回警局。雖然這也是對方舉止異常造成的,但方青其實有點怕面對女人到時候的抱怨和吵鬧。於是他客氣地笑笑說:「薄教授,你自己給她打電話就可以了。」

  誰知薄靳言沉默了一下,那張白皙的臉竟浮現緋紅。

  「她如果肯接我的電話,我何必還要靠一個路人甲傳話?」

  方青:「……」

  ——

  電話很快接通了,是一個非常年輕溫柔的女人的聲音。方青本來不想說自己誤抓了薄靳言,但薄靳言堅持要他「必須說出他遭受的抓捕過程」,並且就在旁邊站著一直盯著他。方青無法,只得一五一十說了。他也有點頭疼,明明他是按照局長指示,接待應付一下,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專家,為什麼突然變成了夫妻關係調解員呢?

  女人聽完他的話,果然很吃驚,也很擔心:「他現在就在你們警局嗎?我馬上過來。」

  方青忙說:「好的。」

  掛了電話,卻見薄靳言已經好整以暇地重新坐下,二郎腿翹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方青抄手看著他。

  不是大名鼎鼎的、最善揣測兇殘罪犯心態的專家嗎?雖然長了張成熟男人的臉,為什麼喜怒哀樂卻好像都掛在臉上?現在是個人就能看出來,他很開心,很開心。

  就在這時,方青注意到,薄靳言手裡翻看著的,正是這宗案件的調查資料簿。

  薄靳言為什麼會在查這宗案子,剛才交談間,也三言兩語解釋清楚了。因為他恰好也住在姚家客棧,並且在街頭目睹了陳屍。「因為最近有些無聊」,所以就開始查這個案子。而他找到那個小學校,跟方青也是相同的推理過程。

  雖然有點不高興他翻看自己的資料,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方青吃了一驚。

  薄靳言掃一眼最後的會議筆錄,重複會議總結的最後一句話:「……你們認為,『目前沒有明顯有價值的破案線索』?呵……」他抬頭看著方青,笑了:「僅僅這一本筆錄裡,對於我來說,滿滿的都是線索。」

  ——

  簡瑤匆匆走出姚家大院,到正街上打了一輛車,直奔警察局。

  簡瑤能想像出來,薄靳言那樣一個人,我行我素,還喜歡扮成兇手或受害者,去現場感受一切,是容易被人誤會。

  至於他為什麼半夜一個人閒得無聊,跑到現場去?簡瑤微微有些汗顏,難道是因為今晚,她依然還在生他的氣嗎?

  晚風透過車窗輕拂進來,簡瑤望著古城的燈火,想的卻是這半年來兩人的相處。

  在結束上一樁「鮮花食人魔」大案後,薄靳言就向她求了婚。她以為結婚還需要準備準備呢,誰知道過幾天剛回BJ薄靳言就帶她去民政局領證了。當時簡瑤是有些驚訝的,因為她還沒有嫁做人婦的完全的心理準備。可站在民政局門口,望著薄靳言期盼的、喜悅的目光,他整個人彷彿都因為這件事,煥發著光彩。於是簡瑤的心徹底軟了。他讓她清楚,這是她一直想要的。

  「我願意。」她輕聲說。

  因為願意,所以愛慕他的才華與正直,包容他的任性與天真。因為三生有幸,才遇到萬中無一的他。哪怕二十八歲的他,還會因為某天吃不到心愛的魚而眉頭輕鎖,但在她眼裡,他始終是閃閃發光的。

  ……

  但是,即使是魚,也是有脾氣的。

  食人魔案裡,簡瑤吃了不少苦頭,休養了幾個月,才上班。當時薄靳言雖然忙於案件收尾,卻也許諾,等空閒了,帶她出去玩一段時間,過清閒甜蜜的二人世界。

  可是……

  1月份,簡瑤提議出去旅行。

  薄靳言說:「噢,親愛的,HN剛發生了一宗連環殺人案,我已經定好了我們倆的機票,就在今晚。」

  簡瑤:「哦,好的。」

  2月——

  薄靳言:「美國方面邀請我去做鮮花食人魔案的講座。這對於防治同類案件,有非常珍貴的意義。並且我還可以跟以前的同事,一起回味這宗案件的每一個細節。想想就令人按耐不住。」

  簡瑤:「好的,你去吧。」

  3月——

  薄靳言:「旅行?簡瑤,這個月,我以前在FBI的同事出了三本新書,我必須在這個月看完。要知道,我跟他們之間的切磋,是全球頂尖犯罪心理學家之間的較量,你不為此感到興奮嗎?」

  簡瑤:「……」

  然後就到了4月。

  前幾天,簡瑤拿著資料去找他:「靳言,我很喜歡這個古城,現在去正合適。」當時那傢伙把她抱到大腿上,一邊興致勃勃地玩她的頭髮,一邊怎麼回答的?

  「一大堆人造仿古建築、盲目的遊客和低廉劣質的旅遊紀念品?」

  簡瑤:「……」

  結果他還微微一笑,火上澆油:「事實上,我有更好的旅行地點推薦。HLJ中俄邊境,新落成了一座監獄,重重安防,精美絕倫。並且接納的全都是重刑犯。如果我們動作夠快,還可以幸運的成為第一批訪客!」

  第二天一早,簡瑤就收拾行李,不聲不響一個人來了古城。

  ……

  恍惚間,車已停在警局門口。簡瑤下了車,早有等在門口的刑警將她接了進去。簡瑤想起這幾天都被她拒之門外的薄靳言,幾天都沒有好好看過的薄靳言,心竟然怦怦地跳。

  剛才電話接得匆忙,現在復又想起,不知道他被刑警隊長當成嫌犯抓的時候,有沒有吃苦頭?雖然這半年他也有在健身,還曾讓她摸過手臂上的一小塊肌肉。但據簡瑤判斷,那點肌肉,打一個刑警,還是打不過的。更何況是人家的刑警隊長了。

  這麼想著,就走到一間屋門前。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看到她,笑了:「是簡老師吧,我是古城刑警一大隊隊長,方青。這麼晚,辛苦了。」

  簡瑤忙跟他握手,笑道:「你好,我是公安部犯罪心理室,刑警簡瑤,薄靳言的妻子。幸會。」

  方青看一眼身後:「他就在裡面。」

  簡瑤和他一起抬頭望去,這是間並不寬敞的辦公室,半夜三點,裡頭卻燈火通亮,像覆了一層清透的水光。薄靳言一身西裝筆挺,站在一面白板前,雙手背在身後,手指還在習慣性的輕點著。他抬起頭,看著白板上寫著的一堆結論。那字如青松挺拔,那眼清澈如水。

  簡瑤遠遠望著他的樣子,忽然覺得心裡的氣,就這麼煙消雲散。

  或者……其實在他追來古城的那一刻,就消了。只是,還是拉不下面子就這麼原諒他而已。

  她靜靜地望著他獨立在燈光下的身影,心裡忽然冒出個念頭。

  他也許一輩子,都要這麼孤獨地站在那個位置啊。直至烏黑的髮慢慢染上鬢白,挺直的腰也會有佝僂的一天,而那雙眼卻始終清澈依舊。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薄靳言也回過頭來,目光在方青身上一掃,就迅速落在簡瑤身上。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兩人互相凝視著。

  簡瑤輕聲喚道:「靳言……」

  他微微笑了:「薄太太,我很好,我沒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5 10:12 PM

第五章

  犯罪心理這玩意兒,每個警察上警校時,或多或少都選修過。在實際破案裡,有時候也會用到,揣摩犯罪人心理、行為,作為推理的輔助手段。

  但專家這玩意兒,方青還真沒見過。

  且聽聽看唄。方青和幾個刑警,彼此交換了個眼色。那薄靳言倒是一副鎮定派頭,繼續坐著喝茶。彷彿他們這樣的刑警、這樣的場景,他見多了。

  午夜的風靜悄悄,等待的時分,一切顯得格外靜。方青注意到,簡瑤已經在薄靳言身邊坐下了,打開電腦。薄靳言微微低下頭,跟她說著什麼。簡瑤點點頭,認真又淡然的模樣,倒是跟薄靳言如出一轍。他們倆相處的模樣,突然就令方青腦海裡想到一個詞:才子佳人。

  其實曾經何時,方青也期盼過這樣的愛情,有一個溫婉可人的女人,陪伴自己。

  可是,他後來愛上的女人,卻是一隻鷹。

  方青自嘲地笑笑。

  這時薄靳言開口了:「他是本地人,或者在本地生活過相當一段時間。並且是單獨作案,年齡在20歲以上。

  他是死者傅偉認識的人,或者至少是在古城有過接觸的人。

  案發當晚,他穿一件厚外套,後來丟棄。

  他具有一定的反偵查意識,並且掌握了一些實用的反偵查技能,似乎比較熟悉警方的辦案流程。他很可能曾經因為別的案件,跟警方打過交道。譬如作為嫌疑人、相關人接受過警方調查。

  他就居住在案發附近幾條街範圍內,並且不具備獨居條件。

  他沒有工作,或者從事較低層次工作。

  他行事大膽細緻、計劃周密,但精神亦極度壓抑,有精神分裂跡象,但在工作生活中嚴格自控,不為人知。環境中一定有某件事,並且是對他的人生形成重大影響的事,造成了他的長期壓力。

  在傅偉到古城後,曾經接觸過的人裡——就是你們已經查過一輪的那群人裡,重點尋找滿足上述條件的人,核查他們的不在場證明、尋找目擊證人。你們很快會有收穫。」

  ——

  刑警們都安靜著,方青也在沉思。

  薄靳言的推理裡,有一些他也有相同判斷。但更多的是一個老刑警的直覺,不像他這樣篤定。

  而薄靳言頓了頓,似乎態度並不因刑警們的沉默有任何變化,不卑不亢,平靜地開始解釋:

  「案發時,深夜,大雨。傅偉夜歸,我們都知道,案發點沒有任何遮蔽物。所以凶手就在那裡等著他。

  一件厚外套,才足以把總長度為20-30厘米的刀藏起來。

  傅偉在距離被殺點4米外,留下半個掌印。掌紋清晰,用力均勻,並且周圍沒有血跡。所以這是他還活著的時候留下的。他那天去過酒吧,喝過酒。這麼大的雨,為什麼在雨中隔了一段距離、突然停步,還用手撐在牆上?因為他看到了自己認識的人,或者至少是在古城見過的人。

  不是陌生人。你在雨夜看到陌生人,哪怕覺得奇怪,也只會擦身而過,不會為他停下。

  傅偉手腕有搏鬥痕跡,兇手的手腕、臉部等裸露在外的皮膚,有可能被傅偉抓傷。

  兇手對這幾條街的監控攝像頭分佈、道路走向、店鋪開關門時間,以及那所廢置的小學,都非常熟悉。說明他至少在本地生活過一段時間。沒有幫兇,因為如果有兩個人,以凶手的周密大膽,則完全可以採取更完美的作案方式,而不需要跑到小學校裡換下血衣,並且導致留下痕跡。

  他對屍體非常兇殘,近乎失控,砍下四十多刀、刀刀見骨,並且並非出於掩飾屍體身份和關鍵特徵的目的。冷靜又憤怒,克制而瘋狂,這樣矛盾的表現,必然源自長期壓抑後的極度精神扭曲。他的生活很不如意。他以這樣粗魯、簡單的方式殺人,是出於本能。這樣的人,在現實裡不會從事需要復雜智力和人際能力的工作。以他的精神狀態,也做不到。

  他在小學校換裝後,匆匆離開。沒有逗留,因為以他的謹慎,如果逗留,必然會發現血跡並且清理。但是我剛才讓你們的人,核查過案發後1個小時內的監控,大路上並沒有出現一個來自小學校方向、背著包、頭髮濕透、體型中等、行色匆匆的嫌疑人。所以,他就居住在那幾條街的範圍內。現在,你們可以提問了。」

  一名刑警說:「薄教授,我覺得你描述的這個人,有點矛盾。他計劃周密、是個犯案高手,像是個有文化的,但是又很粗魯、而且還從事低等工作……」

  薄靳言一笑:「是啊,矛盾。無法調和的矛盾,不正是犯罪的根源嗎?」

  這句話引得刑警們靜思。另一名刑警問:「你為什麼確定他當時穿著厚外套,如果要藏著刀,他可以背個包,而且不是正好要放換的衣服嗎?」

  「放在包裡?等目標過來後,先拉開拉鍊,再取出刀,再砍人?並且還要冒著背包肩帶成為受害者反擊工具的風險?不,我們的兇手哪有這麼笨?」

  這話說得那名刑警臉紅了,薄靳言雙眼正放光,旁邊的簡瑤輕咳一聲,他眸光一頓,靜默了一下,對那名刑警說:「我是在說事實,不是在嘲笑你。」

  刑警:「……」

  簡瑤:「……」

  「薄教授,你認為凶手是男人,還是女人?」方青忽然問。

  眾人詫異,連簡瑤都抬起頭。女人嗎?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性。

  薄靳言卻盯著方青,露出微笑:「噢,你問了個好問題。『他』是男人,還是女人?目前這宗案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性別傾向。所以我認為,他是一個體型中等的男人,抑或是一個力氣足夠的女人。」

  ——

  會議結束後,薄靳言就帶著簡瑤走了。留下方青和幾個兄弟,在辦公室裡尋思。

  「頭兒。」有人問,「我們要按照這個教授做的畫像,去找嫌疑人嗎?」

  方青抽了口煙說:「上山的路,從來不嫌多。上頭要我們一周破案,現在已經過了24個小時了。催促市裡的鑑證部門,盡快把凶器、現場痕蹟的鑑定結果,給我們。繼續搜尋凶器下落、查監控,也不能放鬆。再按照薄教授說的話,把所有調查過的對象再過一遍。」

  「頭兒,我們從來沒完全依賴犯罪心理破過案,萬一……按他說的話,找不到嫌疑人怎麼辦?」

  方青笑了一下說:「找不到?那就當他朝我們放了一個屁。」

  ——

  薄靳言和簡瑤回的依然是姚家客棧。他們住的是二樓的房間,一進屋,簡瑤就被薄靳言抱住了。

  「別亂抱。」簡瑤抵抗,「手都沒洗,剛才去過現場了吧。」

  薄靳言卻不鬆手,在她耳邊低聲說:「噓……小聲點,別被兇手聽到了。」

  簡瑤一愣。

  「傅偉住的就是姚家客棧,他的行蹤被兇手清晰掌握。所以說不定,兇手也在這家客棧裡。」

  簡瑤一頭黑線:「那你不早說,還跟我回來住?!」

  薄靳言鬆開她,走到床邊懶洋洋的躺下:「難道我還要避開嫌疑人嗎?」

  簡瑤:「……」

  不是這個邏輯啊。

  好吧,她也淡定了,不就是一起謀殺案的嫌疑人嗎。她走過去,輕踢他的腿:「喂,去洗手換鞋換衣服,再躺下。」

  薄靳言聽話地站起來,走到玄關,把西裝掛好,又彎腰換上拖鞋,最後走到水池邊洗了臉和手。

  就像在家裡一樣。

  天都快要亮了,拉上窗簾,鎖好門,只留一盞柔和的古意的檯燈在床畔,亦是彼此安全而親密的小空間。薄靳言今晚比平日更熱情,深深地進入了她。然後在她雙手抵著他的胸膛,無力依賴時,他低下頭,一寸寸親她的臉龐和身體。其實簡瑤從來沒有告訴過薄靳言,這樣的舉動,總讓她深深感動,無關於性。因為她總能感覺到,他誠懇的、毫不掩飾的珍惜。

  若一個男人總是虔誠地親吻你,那他是真的深愛著你。

  完事後,薄靳言又例行詢問當事人感受:「滿足嗎?有沒有超越上一次?」

  簡瑤在迷濛的光線裡望著他,那雙眼像映著溫柔的星:「靳言,我覺得這是你最男人的時候。」

  薄靳言思考了一下,居然笑了:「你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

  簡瑤愣了一下,也反應過來。她本意是想表揚他好不好?這傢伙,情商見長啊。

  兩人埋頭便睡到下午,案子的事自不必操心,有推進時自會有回音。到傍晚時,兩人在古城逛了逛,吃了點當地特色美食,就回客棧了。

  華燈初上時分,兩人站在二樓走廊裡,靜靜眺望。這裡可以看到遠處的古城牆,也能看到江邊的燈火,景色十分靜謐溫暖。這也正是簡瑤此行的期待——如果沒有發生殘忍兇殺案的話,就更完美了。

  「那邊好像就是客棧老闆住的院子。」簡瑤往大院外一指。其實兩個院子是相連的,那一個更小,同樣綠樹成蔭。小小的四合院,兩層小樓,有十來間屋子亮著燈。

  「聽說一大家子都住在那裡,老闆、老闆娘、小姨、表親……」簡瑤感嘆道,「住在這樣的老房子裡,也挺好的。一家人沒有分開。獨立的院子,灰瓦、白牆、綠樹、古井……慢慢的節奏,大概就是歲月靜好。」

  薄靳言看著她:「就知道你喜歡這樣的房子,以後我們……」忽的一停,簡瑤也微怔。

  因為對面的院子裡,原本亮著燈的那些房間,就像約定好了似的,突然盡數熄滅了。四下裡,瞬間寂靜漆黑一片。只有院中的那棵孤樹的影子,還在月光下輕輕搖動著。

  薄靳言皺了一下眉。

  簡瑤問:「怎麼了?」

  他說:「沒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6 10:35 PM

第六章

  方青很發愁。

  這個案子可以說取得了很大的進展,但也可以說沒有。

  儘管兇手謹慎得很,但鑑證人員還是從那個小學校的門把手上,提取出一枚帶血的模糊指紋,而血是屬於受害者傅偉的。有了這枚指紋,足以給兇手定罪。

  但是他們,找不到兇手。

  與警方指紋庫對比,找不到。畢竟咱們國家,現在指紋庫覆蓋率還有限。

  而兇手的犯罪動機、跟傅偉的關聯,現在一點都沒找到。

  說實在的,方青之前還有種直覺,這個案子,很可能成為懸案。有指紋算什麼,公安部檔案裡有指紋有DNA的懸案多了去了。

  但有了薄靳言的犯罪心理側寫畫像,情況好像又有點不一樣了。方青決定死馬當成活馬醫,先試試!

  據統計,方青來古城後,直接接觸過的一共128人。其中有大概一半,在案發當晚擁有不在場證明。再按照側寫中的其它條件,排除掉明顯不符合的一半,剩下的還有30餘人。包括:小飯店的老闆、伙計、酒吧的幾位客人、出租車司機、客棧服務員、其它幾位客人……

  方青讓手下把這些人再次叫來警局詢問,為避免打草驚蛇,沒有明說,找機會取了指紋,然後一個個比對。

  從這天日出比對到傍晚,已經進行了三分之二,沒有一個符合的。

  傍晚時分,方青帶著一群刑警開會。大夥兒都吞雲吐霧,明明疲憊至極眼眶通紅,卻又都有種異樣的亢奮。

  「指紋對比進行得怎麼樣?」方青問。

  一名偵查員搖頭:「就快比對完了,沒有符合的。」

  「薄靳言那邊有什麼動靜嗎?」方青又問。

  大夥兒都沉默,一位偵查員答道:「簡瑤之前打電話過來,要走了姚家客棧老闆一家人的資料。」

  方青:「姚家客棧?」

  偵查員點頭:「除了老闆姚遠戈,家裡都是些女人。他老婆、小姨子、表妹,還有管酒樓的兩個女的。」

  方青聞言陷入沉思。

  旁邊一位老刑警嗤笑一聲說:「我以前管過那一片,關於這個姚家,其實有些傳聞……」

  幾名刑警都露出鄙夷又狹促的笑。顯然,都聽過那個傳聞。

  方青抬起頭:「死者傅偉住在客棧裡,目前他接觸過的人,我們只統計過前檯、服務生、周圍房間的客人……姚家人,會不會跟他有過接觸?」

  這個問題,卻沒有偵查員答得上來了。

  方青又說:「傅偉這個人,咋一看很普通。但身邊所有人反映的同一個問題,就是好色。姚家後院裡全是女人,跟客棧的花園又是相通的。如果傅偉曾經跟她們或者她們中的某一個接觸過,這會不會跟他的死有關?」

  方青同時也想起,那間小學校的後門,其實是離姚家客棧不遠的。

  案件偵查,似乎有了新的方向。但一切到底只是猜測。方青思考一番之後,決定再去找薄靳言一趟。

  薄靳言此刻,正在接一個電話。

  是他的下屬、同為犯罪心理研究室工作人員的安岩打來的。安岩跟薄靳言一樣,也是個缺乏人情世故常識的傢伙,還是個IT宅男。此刻安岩在電話裡淡淡地問:「頭兒,你是什麼時候回來?」

  薄靳言同樣冷淡地答:「再過幾天。」

  安岩:「SX新發生了一起連環搶劫殺人案,罪犯沒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還帥掉了幾十名刑警,我們組要不要接?」

  薄靳言:「噢。」

  兩人正沉默間,電話那頭又有一個人說話了,正是薄靳言的好友傅子遇。他是名醫術精湛的醫生,簡瑤最近正在忽悠他也到薄靳言的小團體裡來做法醫。只聽傅子遇朗聲笑道:「安岩,你還真的不夠知情識趣。靳言可是屁顛屁顛地去追簡瑤的。他現在敢回來,不怕簡瑤休了他嗎?」

  安岩:「噗……」

  薄靳言直接掛了電話。

  簡瑤正在桌前看資料,抬頭看到他的臉色,柔聲問:「怎麼啦?」

  薄靳言非常淡定地搖了搖頭:「沒事,兩個幼稚的無聊的單身男人。」

  簡瑤的眼睛笑得彎彎的。

  給他端來了一杯清茶,在陪伴在他身邊,一起看幾十米之外,那戶人家的資料。此刻天色尚明,暮光浮動,那個院子裡清清靜靜的。

  姚遠戈,他的資料在警局已經看過,包括方青那晚與他交談的筆記,不再贅述。

  姚遠戈的妻子叫明蘭,45歲,亦是他的結髮妻子。從照片看,是一位端莊的、冷豔的太太。明蘭原本就是當地富家女,只不過比姚遠戈的家境還是要差一些。嫁給他之後,就沒在外面工作。現在替姚遠戈打理湖邊的一家酒吧。兩人沒有孩子。

  明玥,明蘭的小妹妹,今年29歲,也住在姚家。高中畢業後就在姚家工廠打工,最近沒有工作。看來也是姚遠戈把這個妻妹養著。明玥沒有結婚,但是有個兒子,今年5歲了。生父不明。從照片看,明玥的長相是不如姐姐的,長得憨厚老實,但也算白淨。

  張菊芳,姚遠戈的表妹,很瘦,長得也漂亮,膚白眼細,30歲。未婚。曾經是話劇團演員,擅長唱京劇。現在住在姚家,據說替表哥管管工廠的賬,大半時間閒在家裡。

  趙霞,陳梅,都是姚遠戈一手提拔起來的酒樓領班,職位都不高。趙霞生得臉蛋圓潤,今年已經35歲。陳梅則乾乾瘦瘦的,32歲,長得還算好看。兩人學歷也都不高,都是出身農村。據說兩人都沒成家,因為姚家大院離酒樓比較近,所以也住了下來。

  剩下的,就是院子裡的五個傭人。都是四五十歲的大媽,有時候也會去前院客棧裡幫忙打掃衛生。

  ……

  腳步聲傳來,薄靳言和簡瑤都抬起頭。方青臉色深沉地沿著走廊走來。

  「薄教授,再聊兩句?」

  三人一進屋,方青就開門見山:「按照你說的畫像,我們已經排查了近百人,沒有指紋對得上的。」

  薄靳言答:「那說明你們排查的範圍還不夠完整。」

  方青瞄一眼桌上的資料:「你懷疑姚家人跟這宗案件有關係?」

  薄靳言只答:「他們應該也在排查範圍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7 11:05 PM

第七章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簡瑤端了杯茶過來,方青道了謝,慢慢飲了一口,又說:「薄教授,恕我直言,自從你做出了犯罪心理側寫畫像,我和兄弟們的心裡,一直七上八下。我們破案,從來都是順藤摸瓜,一步步捋清受害者和嫌疑人之間的關係。他的動機,他的作案過程,他的情感和邏輯……凶器、痕跡、手法,缺一不可。這個過程或許很辛苦,很累,但我們刑警的心中是踏實的。

  可是這宗案件,我承認它很難,上頭給的時間又緊。我們找不出兇手和受害者之間的一點聯繫,找不出動機和犯罪邏輯。我們的偵查陷入了困境。你給的側寫畫像,我們聽懂了,它從邏輯上每一條也是合理的,令人有撥開雲霧見日月的感覺。

  可這樣的畫像,是脫離了過程,脫離了實證的。我們在警校都選修過犯罪心理,我大概知道你是從罪犯的行為,直接得到結論。說到底這是一種推測。而現在,如果我把全部的寶都押在這上頭。萬一……我是說萬一,照你的畫像,找不到嫌疑人怎麼辦?」

  簡瑤聞言,抬頭看著薄靳言。而他靜默片刻,卻只是微微一笑。

  「你並不是第一個向我質疑犯罪心理的人。」他說,「江城韓沉,一個你們傳統刑偵領域的神探,想必你聽說,他也有過類似偏見和質疑——順便插一句,他找回自己的老婆,花了整整五年時間。而我當年找回簡瑤,只花了一個月。言歸正傳,我理解你的質疑,雖然你並不理解犯罪心理的本質所在。」

  方青也不生氣,笑笑繼續聽著。簡瑤卻向薄靳言投去讚許的目光。畢竟,他現在面對質疑,沒有冷笑諷刺,而是言笑可掬地稍微嘲笑一下,已經成熟了很多好麼?

  咳……她好像有點太偏袒他了。

  「犯罪心理與傳統刑偵,從來不是對立關係,亦無高下之分。只不過你們眼中的證據是實物,而我眼中的證據是行為。並且我的側寫,何曾忽視過犯罪邏輯與實物證據?」薄靳言喝了口茶,淡淡道,「一般情況下,傳統刑偵足夠。可總有些案件,經年累月,查無痕跡。受害者與兇手之間的聯繫,被人為因素、意外或者時間,阻斷。有組織能力的連環殺人案,也具有相同特點。難道因為線索斷了,就要任憑兇手逍遙法外?

  當傳統刑偵無能為力,犯罪心理挺身而出而已。」

  簡瑤心頭一震,而方青面沉如水。

  「誠然,我的許多結論,是基於心理學的推測。我暫時放下迷霧一般的案件成因和過程,利用行為分析,直接劃定嫌疑人範圍。你們身在其中,而我站在遠處俯瞰。只要是推測,就會有準確性的問題。所以我們承擔的,是比你們更大的風險。國內外不是沒出現過,因為錯誤的犯罪側寫,導致抓不到罪犯的結局。但難道因為有風險,就不去承擔責任嗎?就放棄破案的最後可能嗎?不,沒有一個稱職的犯罪心理學者會放棄,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們也要力求,讓無辜的死者瞑目。」

  簡瑤和方青都靜默不語,薄靳言又笑了一下說:「更何況,我從出道至今——簡瑤,沒錯,我們的二次元青年安岩用的是『出道』這個詞吧——我從來沒有出過錯。」

  ……

  方青問:「你們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薄靳言看一眼遠處的庭院,意味深長地說:「我們打算去姚家看看。非正式的。」

  簡瑤瞪大眼睛:「你打算私闖民宅?」

  方青卻笑了一下說:「你們是來度假的,又是生面孔,誤入,不算私闖。」

  簡瑤看了眼薄靳言。這都是方青啊、韓沉這種痞子刑警用的一套吧。她家單純直率的薄靳言,什麼時候也學會了?嘴裡瞧不上他們,可成天跟刑警們在一起,也被帶壞了麼?

  方青又說:「我見過姚遠戈,也盤問過客棧不少工作人員,我去不合適。不過我會替你們看著。」

  「那就動身吧。」薄靳言站起來,將簡瑤的手一牽,「親愛的,我帶你去看嫌疑人家裡的景色。」

  簡瑤淡定地將手放在他的掌心。

  方青看著他們倆的樣子,覺得肉麻死了,可又莫名有些羨慕。

  薄靳言和簡瑤走在前頭,方青在後面遠遠地跟著。

  簡瑤低聲問:「我還是有點不明白,僅僅只是因為姚家人也應該在那個範圍中,你就想來他們家看看?別的人家裡,你可沒去。」

  薄靳言露出微笑:「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事實上……」他瞥一眼身後的方青,壓低聲音湊近她耳邊:「還有一些發現,我昨天在警局沒說。」

  簡瑤奇怪:「為什麼不說?」

  薄靳言答:「因為只是一些感覺。方青他們沒有註意到,在那些調查筆錄裡,還有一些細小的事件,正以某種隱秘的方式,發生著聯繫。那也許正是刑警們想要找尋的。我似乎感覺到,被死亡和時間掩蓋的真相,在對我露出嘲諷的微笑。」

  這麼藝術化的比喻,簡瑤是真的不懂了:「哦……」

  薄靳言看她一眼說:「我腦子裡這種尚不確定的想法,從來不會告訴任何人。不過,你除外。因為我已經把你當成我身體的一部分了。」

  簡瑤笑了:「好的。」

  姚家院子外是一堵矮牆,還有花園和籬笆。因為院外豎了塊牌子「私家庭院,閒人免入」,跟客棧又有一條小路的距離,所以客人一般也不會到這裡來。

  三人躲過了服務員的注意,很快就到了院外。本來是一翻牆就能進去的,可門口卻有一隻龐大的黑狗趴著,虎視眈眈。

  沒想到方青這時竟起了作用,只見他朝薄靳言二人打了個手勢,然後自己矮身逼近那狗,也不知道怎麼逗弄了幾下,那惡狗靜了下來,趴他跟前不動了。

  薄靳言大為驚訝,簡瑤也覺得神奇。方青笑了笑說:「警隊最兇的警犬,都服我管。」

  直至翻身爬進姚家花園裡,薄靳言還在輕聲讚歎:「這個方青,太有才華了。」

  簡瑤覺得好笑。人家敏銳又堅韌,推動整個案件偵查,還曾一招把你放翻在地,不見你表揚。會逗個狗,卻讓你看得目不轉睛讚歎不已。

  正在這時,前邊走廊走出來一個人。簡瑤和薄靳言看清了那人的臉,都是一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8 11:41 PM

第八章

  那是個傭人,四五十歲的樣子,中等個頭,高高瘦瘦。穿著樸素的衣物,手裡拿著把掃帚走過,並沒有注意到半月門後的薄靳言和簡瑤。

  他們注意到她,是因為她尚算白淨的臉上,有一道新鮮的傷痕。

  探案的人,思維總是細緻敏銳的。死者傅偉手腕有淤痕,有打鬥痕跡。雖然現場未能檢測出兇手的血跡和有效DNA,但兇手極有可能身上某處也留有傷痕。

  那傭人很木訥的模樣,在庭院裡掃了一會兒落葉,就走去收拾房外走廊。薄靳言和簡瑤暫時遠遠的看著。

  就在這時,一扇屋門推開,一個高瘦的、漂亮但是面相尖刻的女人,走了出來。身上穿的是綢緞上衣和闊腿褲,很有風韻的樣子。簡瑤認出她正是住在姚家的、曾是話劇團演員的表妹張菊芳。

  「掃你個大頭鬼哦!」張菊芳伸手一戳那傭人的腦門,「老娘正在睡覺,你個老賤貨叮叮咚咚做什麼!故意不讓我睡覺哦!」

  傭人低垂著頭。

  張菊芳還覺得不解氣,抓起旁邊的簸箕就打在傭人的臉上。

  簡瑤微微瞪大眼睛。原來臉上的傷是這麼來的。可這個張菊芳,也太過分了吧。只是現在,他們肯定不能現身,只能繼續靜靜地看著。張菊芳罵了一會兒,就關門進去了。遠遠一瞥,她屋裡裝修得很精緻時尚,漆木大床、轉角沙發,門口的歐式鐵藝衣架上掛著幾件男人的衣物,門口還放著幾雙皮拖鞋。

  這時又有一名傭人穿過庭院走過來,手裡拿著很多菜。是個四十出頭的女人,看一眼原先被打的佣人,兩人都沒說話,彷彿這是司空見慣的事。雖然兩人年齡、長相都不同,可那股沉悶木訥的感覺,是一樣的。

  「吱呀」一聲,張菊芳旁邊的一間屋,窗戶推開。一個瘦而眉目清秀的女人探頭出來,正是住在姚家的酒樓領班經理陳梅。她像是在罵人,又像是自言自語:「三天兩頭就聽到在罵,有完沒完啊。有本事自己替這個家多做點事,多盡人力也行啊。屁用都沒有,瞎嚷嚷!童姐,去給我端飯來。怎麼還沒來?說你你沒聽到啊,怎麼別人使喚你行,我使喚就不行啊?」

  起先被張菊芳打那個傭人,低聲答了聲「好。」那聲音也是沒啥生氣的,然後轉頭朝院外廚房跑去了。反倒是那張菊芳,似乎不太敢跟陳梅對著幹,只聽「哐當」一聲巨響,她屋裡什麼東西被砸在地上。

  薄靳言皺了一下眉頭,輕聲說:「愚蠢、狂妄、污穢。」

  簡瑤沒說話。她抬眸望去,天迷迷朦朦的黑著,柳樹無聲低垂,這古舊的院子裡,似乎也散發著某種古舊腐朽的氣息。與外面,彷彿是兩個世界。

  不過,就是有人這樣生活著,不是嗎?

  庭院裡安靜下來,天也黑了。薄靳言和簡瑤,無聲走過。頂頭的大屋,據說就是名正言順的姚太太明蘭的臥室。此刻燈是黑著的,明蘭日常的主要活動是打理酒吧,此刻應該是不在家。透過窗望去,裡面全是老式紅木家具,鋪著地毯,大屋裡似乎還有兩間房,是個很寬敞的套間。後面便是一塊寬敞的草坪,立著兩間像是儲物室的小房子。

  其他的,應當就是明玥、趙霞的房間了,角落裡燈光通亮的簡陋房間,放著幾張高低床,應當是傭人房。

  薄靳言帶著簡瑤在裡面瞎轉,做好了遲早被人撞見的準備。不過這似乎真的是個死氣沉沉的小院,他們都逗留了十來分鐘,也沒人發現。

  直至他們來到院後的魚池,看到剛才被打的那名傭人,正站在樹背後,另一個身材豐滿的女人,站在她身邊。正是住在姚家的另一個酒樓領班——趙霞。

  趙霞的面相看起來比陳梅和善多了,圓圓的臉上,一雙眼透著無奈:「她又打你了?還是陳梅?太太?」

  傭人低頭說:「四太太,我沒事。」

  趙霞嘆了口氣,說:「要是實在幹不下去,就走吧。」

  傭人不做聲。

  趙霞又說:「晚上做完事,來我的房間,我這裡有傷藥。」

  傭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那怎麼好……萬一老闆看到了……」

  趙霞說:「老闆今晚不會去我房間,放心,他不會再打你的。」

  傭人低著頭,從另一條路走了。趙霞一回頭,就看到薄靳言和簡瑤,她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又驚訝地問:「你們是什麼人?」

  薄靳言笑了笑說:「我們就住在前面那棟樓。」簡瑤忙說:「不好意思,我們迷路了,你也是住在客棧的客人嗎?」

  趙霞臉色稍緩,指了指前方的路說:「你們走錯了,這裡不是客棧,是我們家的私人樓房。快走吧,門口有狗,出去的時候小心點。」

  薄靳言和簡瑤都道了謝。那趙霞還不放心,乾脆親自把他們送到了門口,果然見那大黑狗凶神惡煞的樣子,剛要狂吠,被趙霞安撫了,她微笑著目送他們離開。

  彼時方青正站在客棧二樓、薄靳言和簡瑤的房間裡,拿望遠鏡一直盯著。旁邊一位趕來的偵查員問:「頭兒,真的就讓他們自己在那裡瞎轉,我們不用支援嗎?」

  方青答:「沒事。幾個婆娘,難道他們都搞不定嗎?看,這不是回來了。」

  偵查員又說:「之前薄教授指定的所有被調查對象的指紋對比,已經全部做完了。」

  方青轉頭看著他。

  「沒有一個符合的。」

  ——

  天已全黑了,方青帶著薄靳言和簡瑤,在古城路邊小店吃炊鍋。

  一杯啤酒倒滿,方青斜瞥著薄靳言:「來點?」薄靳言矜持地搖了搖頭:「我一向只喝紅酒。」方青笑了一下,說了店裡有的一個牌子的紅酒。結果薄靳言說:「謝謝,我決定喝水。」方青:「……」

  簡瑤笑著拿起杯子:「方隊,我陪你喝,開兩瓶吧。」

  方青訝異地挑了挑眉,薄靳言的嘴角露出淡淡的驕傲的笑。

  酒過三巡,炊鍋滾燙,大家似乎都有些意興闌珊。

  方青說:「聽說姚遠戈前幾年還看上個女大學生當老麼呢,還在家族裡擺了酒。後來那女孩到底還是跑了。」

  薄靳言目光清寒:「為什麼這些女人,會安於這樣畸形而沒有尊嚴的家庭關係?」

  方青冷笑了一下沒說話。簡瑤卻知道薄靳言之前在國外,這種事大概真的無法理解。其實之前她看到資料,一個有錢有地位的男人,帶著一群女人住在一個院子裡,就覺得有點詭異。沒想到是真的。

  簡瑤說:「別的人,也就是情婦、小三,不會放到檯面上,正室也忍不了。他們這個『家』,卻是扯掉了最後的遮羞布,堂而皇之、和平共處。大概,還是因為慾望吧。姚遠戈這種有錢、有權、有地位的男人,能夠帶給她們,別的男人一輩子都奮鬥不到的東西。兩相取捨,她們選擇了自己想要的。只是這種生活……」

  方青說:「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理解不了。」

  薄靳言端著塑料水杯,卻矜貴得如同在品評紅酒,輕抿一小口,然後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說:「姚遠戈。一個狂妄自大、極富控制慾和佔有欲的男人。強勢、精明、果斷。他將女人視為自己的所有物,對她們控制得很嚴格,也很成功。」

  「變態!」方青罵道,「之前我們不是沒聽過風言風語。但是姚遠戈只跟大老婆領了證,其它幾個女的又是自願的,所以警方拿他們也沒辦法。」

  薄靳言若有所思:「那些女人,真的相安無事樂在其中嗎?」

  回答他的卻是簡瑤,她搖了搖頭:「不,不會。這個世界上,沒有女人會真的願意跟別人分享男人。即使她們看起來相安無事,內心必然也是痛苦的壓抑的怨恨的。」

  薄靳言朝她點點頭,眼中露出極淡的笑。

  簡瑤忽的微怔,看向方青,他也是一臉思考。

  是啊,痛苦,壓抑,怨恨,畸形的愛和慾。而且是經年累月無法逃脫的。今天他們看到的張菊芳、陳梅、趙霞尚且如此。還沒看到的、跟隨姚遠戈時間更長的明蘭兩姐妹呢?

  簡瑤腦海裡倏地閃過薄靳言所做畫像中的推論:

  本地人,對周圍環境很熟悉。

  跟傅偉可能有過接觸。

  姚家院子沒有監控,案發當晚要掩人耳目地出入也不是難事。估計她們很難有不在場證明。

  精神亦極度壓抑,有精神分裂跡象,但在工作生活中不為人知。一定有某件事,對他的人生形成重大影響的事,造成了長期壓力。

  有可能是個女人,只要力氣足夠大。

  無法從事複雜或者高層次的工作。姚遠戈的五個老婆裡,一個閒在家裡,一個頂多管管賬,還有兩個不過是酒樓領班,層次不高。即使是大老婆明蘭,說是酒吧老闆娘。但替自己的男人打工,又有一堆手下幹活,真正能讓她幹的事兒,能有多少呢?

  這麼看來,她們竟然都是符合側寫畫像的。並且,比之前排查的那些人更符合。殺死傅偉的兇手,會不會就隱藏在其中呢?她,與傅偉之間,究竟是否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糾葛呢?

  然而這些姚家女人,和兇案之間,彷彿還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

  方青說:「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傳喚她們太貿然。我會想辦法弄到她們的指紋,先做對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9 12:13 AM

第九章

  明蘭把她那輛奧迪,停在屋後的車庫。她拎起包,抬起頭,就見張菊芳的屋子,燈亮著,隱隱還有說笑聲。

  明蘭踩著高跟鞋,娉婷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去。院子裡很靜,一如這些年的每一天。旁邊屋的妹妹明玥,在教兒子讀書,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趙霞大概已經睡下了,只是礙於丈夫的權威,還不敢關燈,屋子裡寂靜一片。

  唯獨陳梅的屋子裡,還有音樂聲傳來。那也是個不安分的。不過明蘭並不後悔讓丈夫把她娶回來。否則,哪有人跟張菊芳對著幹呢。

  明蘭喝了水,傭人童姐把飯菜熱好端了上來。其實說年紀,童姐比明蘭大不了幾歲。但保養可差多了。

  明蘭在燈下吃著飯,抬頭就看到童姐佝僂的身影。明蘭厭惡地說:「滾下去吧。今天又惹老三生氣了?個個都不讓我省心。」說完伸手擰了童姐一下,擰得挺狠,童姐呻吟了一聲。明蘭又伸手摸摸她的臉,笑著說:「臉長得倒不老,你倒算個幹得久的。不就是貪圖我們開的工資麼?一個月好幾千,你沒學歷年紀又大,去哪兒能掙得到?」

  傭人低著頭就往外退:「太太,我先走了。」

  明蘭笑了笑,也沒再搭理她。

  這夜,可真長啊。

  明蘭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聽著時下流行的音樂,然後抬頭望著窗外,那裡是寂靜的草坪,獨立的小屋。一輪明月掛在天上,四下十分寂寞。

  明蘭忽然覺得胸悶。那是一種近乎壓抑又刺激的感覺。她有點想哭,又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她今年45歲了,閉經也有兩年了。一想到這一點她就煩躁。過了一會兒,她猛然遷怒在張菊芳身上。

  於是她不緊不慢地走出屋子,來到張菊芳的屋前。隔著門,就能聽到姚遠戈和她的笑聲。

  明蘭敲門,嘴角帶笑:「遠戈,酒吧有些事,想跟你說。」

  姚遠戈說了聲「好」,聽動靜就起身了。過了一會兒門打開,張菊芳是不敢公然違逆她的,只是冷笑看著她。明蘭就像沒看到一樣,陪著姚遠戈走回了自己房間。

  這晚,姚遠戈是睡在陳梅的屋子裡的。雖然年近50,但他身體強健,保養得又好,只要興致來了,在床上也能把這些女人治得死死的。等陳梅的屋熄了燈,按照姚遠戈定的規矩,所有屋才一起熄燈。姚遠戈覺得這樣很好,才有一個大家庭的樣子。

  這些夜晚,約莫睡得最安穩的,就是二太太明玥了。她抱著自己的兒子,躺在大大的架子床上,輕聲地、溫柔地給他講故事。

  她是20歲那年,嫁給姚遠戈的。還是懵懂的年紀,個性一向又單純。那時家中的境況已經不好,工廠也總是虧錢。她去姐夫的工廠打工,一來二去,見了許多次。她也對成熟、穩重的姐夫,怦然心動。但起初還生過任何非分的念頭。可後來,姐姐就跟她提了,父母嘆了口氣,居然對她說:「遠戈現在的家產,莫不有大幾千萬了。你姐姐又生不出孩子,你學歷不高,長相不如你姐,又不會來事,嫁給外面一個不牢靠的小青年,還不如……」

  大家都覺得這樣是可以的,於是她好像覺得也可以了。結婚那天,姚遠戈就在家裡擺了兩桌酒,沒請外面的人,也沒有結婚證。她唯一擔心的,是姐姐生氣。

  可姐姐在酒桌上,笑了一下說:「傻妹妹,我怎麼會生氣?」

  後來有一次,她看到姐姐手臂上被打得紅紫的傷痕,就不敢多問了。

  然後一晃這麼些年,也就過去了。

  她好像過得也很好,不用出去工作,遠戈給的錢很多,家裡的工廠也被他接手、救活了。她又生了他唯一的兒子。以後這家裡的一切,還不是她兒子的?

  只是沒想到,後面還來了別的人,而且不止一個。

  姚遠戈的錢越賺越多,在家中也越來越有威嚴。起初只聽說經常在張菊芳那裡住,後來乾脆讓她搬了進來。

  那天,明玥莫名地哭了一場。可是那又如何呢,這個男人是這個家中的一切,她不敢,也不能違抗。

  再後來,又來了趙霞和陳梅。兩個農村出身、給他打工的女人。

  其實想想,她們這些女人,沒有什麼不同。曾經一無所有,而他給了她們想要的一切:錢、安穩、家庭、足以依賴的丈夫。而他對她們的唯一要求,只是分享而已。

  後來,姚遠戈就再沒有娶過別人了。

  再怎麼玩,也不長留在身邊了。大約真是有點老了。

  明玥雖然才30幾歲,但她現在,什麼也不爭,也不想管。她只盼著兒子健康長大,而他和她們之間的那些事,明玥再也不想理。

  只是當她抬起頭,看著院中的天空,四四方方,陰暗得像一口井。她有時候會在深夜裡哭出聲音,她終於知道,自己是跑不了的。姚家是這繁華社會中偏僻角落裡,一張深黑色的網,而她不過也是網中的獵物之一。

  ——

  警察是在第二天天剛亮來敲門的。一個傭人去開了門,便衣刑警帶著幾名穿白大褂的醫務人員,笑得很和氣:「你好,我們是古城分局的。有關前幾天發生的殺人案,需要你們的協助。」

  而後,陳梅把姚遠戈輕輕推醒,說:「老公,警察來了。」

  姚遠戈蜷在大架子床的最裡面,睜開眼:「來幹什麼?」

  「說是跟前幾天死的那個客人有關。」

  姚遠戈沉默了一會兒,坐起來:「說是什麼事了嗎?」

  陳梅點頭,露出挺奇怪的表情:「說那個死者,可能有傳染病,需要幫客棧的人都檢測一下,消一下毒。」

  「他們要進院嗎?」

  陳梅笑了一下,搖頭:「不用,我們人去前院就可以了。」

  「行。」姚遠戈點頭,「你先去應付一下,讓她們都按照警察的吩咐做。我等會兒就來。」

  這樣堂而皇之不守規矩的查案手段,整個古城大概也只有流氓刑警方青能做到了。填個表,測個體溫聽一下肺,再噴霧消毒雙手。包括姚遠戈在內,都算配合。辦事的刑警又特別親切熱情,而姚遠戈待人接物向來儒雅溫和,大家笑著握了手,就把指紋都留下了。

  而院子裡的五個傭人,有三個去買菜了。為免顯得太急切,於是約定等她們回來之後,再來接受「消毒」。

  方青命人抓緊時間對比指紋,同時督促負責凶器、足印,以及傅偉那條線的刑警們,繼續深入追查。

  ——

  薄靳言和簡瑤本就是義務協助辦案的,反倒閒了下來。簡瑤隨口問他:「有把握嗎?」問了立刻就反悔了。

  果然,薄靳言淡淡一笑:「太太的這個問題的確不好回答,畢竟我不太清楚『沒把握』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簡瑤:「……當我沒問。」

  下午天氣好,薄靳言甚至還帶她出去玩了一圈。天高雲闊,古城悠遠。兩人沿著古城牆,走了大半圈。渾身大汗之後,又在城牆邊的小店裡,吃了可口的小食。

  然後去了湖邊,找了片蘆葦,租了支魚竿釣魚。薄靳言只管在旁邊樹蔭下坐著看書,一派清貴書卷氣模樣。簡瑤緊盯著水面,一見浮漂沉了,趕緊拉桿。只見一條漂亮的大魚脫水而出,她伸手就想要抓,薄靳言在旁邊撫掌讚歎:「我的簡瑤,實在太能幹了。」

  簡瑤瞪他:「別光顧著說,抓住魚。」

  薄靳言伸手想要抓,可這卻不是神探所擅長的了。那魚滑得很,原地蹦噠起來,簡瑤也趕緊丟下魚竿,撲過來幫忙。岸邊田壟本就狹窄,簡瑤一時站立不穩,差點沒掉水裡去。薄靳言眼明手快,一把抱住她,而她抱住了魚。

  簡瑤鬆了口氣。他卻沒鬆手,而是輕輕「噢」了一聲,在夕陽的光波中,將頭擱在她的肩膀上。

  「怎麼啦?」簡瑤嬌聲問。

  「簡瑤,我覺得此刻很幸福。」他低聲說。

  簡瑤心弦一顫,輕聲答:「我也是。」

  「我有時候覺得時間太快了,有時候又覺得太慢。」他說,「有一點我不明白,人的情感總有高低起落,這是自然心理規律,我跟傅子遇相處久了都覺得煩。可為什麼兩年了,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令我覺得心潮澎湃?」

  簡瑤望著他在陽光下清俊的臉,答:「因為……」

  無所不知的神探,卻依然弄不懂愛情的奧秘。

  她把魚丟到泥地裡,抬頭吻住了他。

  因為,你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薄靳言。只有你,一生都會像個孩子一樣,愛你所愛。

  我有多慶幸,我是你的愛。

  兩人回到客棧,已是晚上了。有不少房間已經熄了燈,前檯服務生懨懨地窩在角落裡玩手機。

  剛走進院子,簡瑤就接到方青的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感情:

  「指紋對比結果出來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有的人活得陰暗渾噩,有的人活得明快積極。對人生的態度、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我們加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10 11:27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10-10 11:27 PM 編輯

第十章

  「全部不符合。」方青說。

  簡瑤一怔,望向薄靳言,而他神色清淡不語。

  這時方青也沒多說什麼,而是說:「簡瑤,死者傅偉的家人趕過來了,情緒很不穩定。你是犯罪心理專家,又是女性,能不能過來協助我們安撫一下。」

  簡瑤立刻說好,掛了電話,薄靳言朝她點點頭。簡瑤想了想,又說:「你一個人好好待著,不要亂跑。」

  薄靳言非常淡然地一笑,指指自己的臉頰。簡瑤踮起腳親了他一下,他才答:「好。但是我從不亂跑。」

  簡瑤:「……」好吧,隨便吧。

  簡瑤很快出門打車走了,薄靳言一個人慢慢踱上樓。今夜星空晴朗,天氣溫涼。他走到二樓,抬頭看著那個庭院。幾乎被樹擋住,不見端倪。

  一般情況下,薄靳言是很聽簡瑤的話的。回房間後,關好門窗,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

  而他的大腦,卻在高速運轉著。

  一夫多妻的畸形家庭,長期的壓抑和怨恨。

  狂妄,佔有,收集癖?相對弱勢好控制的對象,金錢和地位帶來的膨脹。

  ……

  「傅偉……有點好色吧,大學時他玩過小姐、談過網戀。」

  「攢了年假……還說興許能有一段艷遇。」

  「他還給我留了qq號碼,當時掃地大媽和其他服務員還笑我呢。」

  ……

  屍體被砍了四十多刀,刀刀見骨。臉也被剁爛,瘋狂無比。

  冷靜又憤怒,克制而瘋狂,源自長期壓抑後的極度精神扭曲。

  ……

  掃地大媽臉上的新鮮傷痕。

  張菊芳舉起掃帚狠狠打下去。

  靜默的、彷彿死井般的庭院。傭人們相對無言。

  趙霞站在魚池邊說:「老闆今晚不會去我的房間。放心,他不會再打你。」

  ……

  「噢。」薄靳言抬起頭,赤腳就下了床,走到窗邊,拿起方青留在這裡的望遠鏡。

  庭院靜靜,又熄燈了。

  他看了一會兒,移動望遠鏡,落在另一個地方。

  廚房。

  客棧的廚房,跟姚家院子是共用的。此刻已接近12點,那裡早熄了燈。是個很大的獨棟屋子,在客棧背後。

  薄靳言感覺到體內的血液,有些許沸騰了。每次接近真相時,他都有這樣的感覺。他從包裡拿出樣東西,亦是從方青處拿來的——一瓶發光氨。

  剛推開屋門,他忽的一愣。因為廚房那座屋子外,隱約竟有黑影閃過。他立刻拿起望遠鏡,卻看到那裡空無一人。薄靳言迅速想起,今天警方找姚家人名曰「消毒」,實則取指紋。那人心思敏銳,又有反偵查意識,說不定已經被驚動,會採取行動。

  薄靳言立刻快步跑下樓。

  很快到了廚房外。裡頭黑漆漆的,只見櫃桌輪廓。淡淡的月光照耀著。而周圍只有安靜的幾棵樹。

  薄靳言又看了一圈,並未見人影。或許剛才只是有人經過。

  他推了推門,沒鎖,只搭了個門栓。薄靳言側身進入,虛虛掩上。

  抬頭四顧,二十餘平米的空間,大長桌、碗櫃、水槽,整齊而普通。薄靳言的目光首先落在水槽邊,那裡有兩個大刀架,放了十來把刀。有菜刀、水果刀、斬骨刀。視線再往上移,牆邊掛著幾件厚工作服。應當是從姚家工廠拿來的,供廚子們穿用。

  薄靳言拿起發光氨,非常謹慎地選擇了一些細節處,噴了上去。

  靜了幾秒鐘,薄靳言抬起頭,笑了。

  ——

  傅偉的父親叫傅大凡,已經五十多歲了。這次他是一個人過來的,因為老婆癱瘓在床多年,根本無法帶過來。就這樣,他安頓好家裡才過來,離兒子死已經有幾天了。

  他是當地工廠的一名技師,幹了一輩子。此刻就穿著件半舊的外套、西褲,舊皮鞋,坐在刑警隊的接待室裡,雙眼通紅,猙獰又憔悴。

  簡瑤看到這老父親的樣子,也覺得心酸。儘管溫言安撫,可誰又能真的感同身受,撫平老來喪子之痛?

  傅大凡的雙手深深插進頭髮裡,剛才他終於看到了兒子的屍體,現在還在微微發抖。他想不通,兒子怎麼說沒了就沒了?

  他含辛茹苦帶大的孩子啊,那個調皮、聰明,讓他驕傲又讓他思念的兒子。他知道兒子並不是足夠聽話。雖然家裡經濟條件一般,但從小他就沒虧待過他,甚至比旁人還要寵孩子。

  兒子長大之後,就不太親父母了。念大學之後,寒暑假也很少回來,電話也打得少,除了要生活費。工作之後,他每次打電話過去,也說不了多久話。可那也是他深深愛著的孩子啊,這世上唯一的骨肉啊。可知道只要他能幸福,父母願意用一切去交換啊。

  可他卻死了,死得淒慘又痛苦,只餘一堆血肉白骨,還給爸爸媽媽了。

  傅大凡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

  簡瑤輕聲說:「叔叔,您保重自己身體。我們一定會抓到兇手。」

  傅大凡發出一聲痛哭的嚎叫,猛的抬頭看著她:「兇手?聽說兇手是個精神病,我都聽他們說了,街上每個人都在說。可你們警察,怎麼能讓精神病出來殺人?怎麼連個精神病還沒抓住?為什麼!」

  他一下子撲上來,簡瑤下意識倒退兩步。旁邊的兩個刑警立馬攔上來,抱住了這位情緒激動的父親。簡瑤的臉有點發白,也有點難受。刑警示意她先避一下,她又看一眼痛苦絕望的傅大凡,轉身離開。

  夜晚,樹靜風止。

  簡瑤站在警局走廊裡,望著寂靜的山和城。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儘管現在,她都快要記不住他的臉了。

  那時還是五、六歲吧,只模模糊糊記得,父親有力的臂膀,銀色發光的警徽,筆挺的警服。他抱著她在笑,他往往在深夜甚至凌晨才回家,一身的臭汗,還不忘走到她和妹妹的床邊,低頭親吻。有時候她會被吵醒,伸手要「爸爸」抱,而後就會看到那個堅毅的男人,溫柔的笑。

  簡瑤的眼眶一下子濕了。

  滿地的血,斷裂的屍身,痛苦的呻吟,如同浮光掠影,閃過她的眼前。最後是父親低沉的叮囑:「簡瑤,爸爸給你個任務——帶著妹妹躲在裡面,千萬不許出來,不要發出聲音。」

  ……

  世事或有無常,世間總有罪案。

  總要有人,守在平凡人世的邊緣。

  父親是,靳言是。她,亦是。

  簡瑤低下頭,拿出手機,打給薄靳言。

  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了。

  「喂?」

  「哈囉,親愛的。」薄靳言的聲音壓得很低。

  簡瑤一怔,嘴角彎起。每每他興奮時,就會忍不住叫她「親愛的」,那表示案件已經有眉目了麼?

  果然,薄靳言淡笑道:「猜猜看,你的丈夫發現了什麼。」

  這人……自從領證之後,雖然依舊不夠浪漫,可言談舉止細枝末節裡,總喜歡時不時以已婚身份自居。尤其是跟傅子遇和安岩兩個在一塊,忽然就會淡淡來一句:「我已經結婚了。這種事不應該問我,去問薄太太。」傅子遇和安岩:「………」人家只是想問他晚上去哪兒吃飯,有必要立刻表現得像個貞操烈男麼……

  ……

  簡瑤笑著問:「那麼請問薄先生發現了什麼呢?」如果簡瑤知道接下來薄靳言即將面臨怎樣的險境,她一定笑不出來了。

  薄靳言看到的,是個發著淡淡熒光的幽暗世界。

  窗外風吹樹動,陰森一片。廚房裡更是暗得像鬼。唯有兩處,發出淡光。

  發光氨的使用必須是很謹慎的,因為遇到血液發生化學反應後,同時也會影響後續對血液成分做一些檢測。所以薄靳言只選擇了一處。

  一處,是一把刀。插在刀架上的一把斬骨刀。

  廚子們在廚房裡當然也會斬骨切肉,刀身染上血跡。動物的血即使洗淨後,也會留下殘留,遇到發光氨會產生反應。但是斬骨切肉不是屠宰,薄靳言相信,沒有哪個廚子的刀,會像他看到的這把這樣,整個刀身、邊緣,全都散佈著點點熒光。甚至連木質手柄,都通體螢藍。

  就像,曾經在血水裡浸泡過。持刀人後來脫過手,整把刀被大動脈噴出的血染過,然後才又拔了出來。

  他才噴了半面刀身呢,留著另一面給鑑證人員。

  儘管發光氨結果並不能作為直接證據,進一步的鑑證結果才可以。但薄靳言幾乎已經可以斷定——就是它了!

  薄靳言靜靜地盯了它好一會兒。

  另一處,是旁邊掛著的那幾件工作服外套。

  幾乎都只有一點零星的熒光,大概是在廚房工作時不慎濺到洗不淨的。只有一件衣服,胸前一整塊,全是藍的,形狀可怖。那血,浸得太深太多,是洗不掉的啊。

  「噢。」薄靳言輕輕嘆息。

  「……你為什麼會在廚房裡?」簡瑤在那頭問。

  薄靳言答:「因為我想,兇手就在這裡。

  我的畫像不會有錯,兇手就在那個既定的範圍裡。福爾摩斯說過: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結果即使再不可思議,也是事實的真相。所以,其他人不是,剩下的,就一定是。

  姚家的女人們長期精神壓抑,但在那個院子裡,還有另一群人,長期承受著壓力。她們被欺凌,被辱罵,被暴力對待,但為了姚家較高的收入,不得不忍下。姚家女人把自身承受的畸形壓力,都宣洩在這些人身上。她們的境況更糟糕。

  客棧工作人員的筆錄中證實,這些後院傭人,也會去客棧裡幫忙。所以她們有可能接觸到傅偉。而是什麼觸動了『她』的殺機,我想必定與傅偉的輕浮有關。觸動了『她』心中隱藏的痛。

  鑑定記錄裡提到,凶器長約20厘米,寬約10厘米,這個範圍的刀種類不少,但常用菜刀的尺寸也在這個範圍內。一個長期從事打掃、廚房工作的佣人,如果要殺人,最可能想到和取得的凶器是什麼呢?這是她最熟悉、最順手、最有把握的工具。」

  「難道她還會把凶器留在廚房?」簡瑤吃驚地問,她並不知道薄靳言已經找到了。

  薄靳言靜了一下,冷笑道:「常人不會,一定會隱匿或者丟棄凶器。但一來,廚房突然少了把斬骨刀,又發生了殺人案,必然引起別人注意。她是個聰明人,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二來……」他抬眸看著那泛著熒光的刀與衣:「她若真的仇恨這一切,把刀留在廚房,繼續使用,不是更能令她感覺到快意嗎?」

  簡瑤一愣。

  浸過人血、削過人肉的刀,繼續做飯給姚家人吃,給客人吃……

  她忽覺不寒而慄,陣陣噁心。

  偏偏薄靳言還在那頭安慰:「放心,你這幾天在客棧隨著我的口味,應該沒吃過肉骨頭。」

  簡瑤:「……我當然沒有!我馬上通知方青帶隊過來!」

  「好。」薄靳言答道,「我就在這……」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而後是嘶啞斷續的呼吸聲。

  簡瑤一怔:「靳言?靳言!」

  沒有回應,然後猛地一聲刺耳的雜音,竟像是手機掉落在地。然後怎麼打,也無人接聽了。

  -----------------------------------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我現在反思以前寫的三部懸疑愛情小說,會發現有個問題,就是案件推理過程,寫得有點太順理成章了。也就是說,發現線索-偵探推理出一步-驗證無誤;然後繼續發現線索-推理-驗證-……最終破案。

  當然這麼寫也不是什麼問題,順風順水嘛,邏輯清楚就行。但其實隨著看過的資料越來越多,我會發現在幾乎大多數案件裡,偶然性因素也很大,我原來還是會有點偏理想主義。

  所以在閉眼2裡,我開始增加一些這樣的因素。當然這樣,可能會讓這個文在過程中的「爽文感」,沒有之前的那麼強烈,但是它能夠變得更真實(其實《美人為餡》已經開始有這樣的轉變,但那時候我是無意識的,現在是有意識的了)。

  希望第一卷整個案件寫完時,當你們回顧,會覺得這樣的方式更有味道更深刻。(不過我其實早已知道,你們會跟我感受一樣的嘿嘿)謝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11 10:52 PM

第十一章

  薄靳言在掙扎。

  淡白的月光,灑在廚房老舊的窗櫺上,晃晃蕩盪。那人當真敏銳又狠辣,突然出現,從背後勒住了他的脖子。不太粗的手臂,力氣卻不輸男人。薄靳言猝不及防,被她偷襲了。

  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死死抱住薄靳言,勒他,竟是想要勒死他。薄靳言手中手機落地,嘴角浮現冷笑,反手一肘狠狠擊在她的臉上。

  她吃了這麼大的虧,悶哼一聲,可居然也不鬆手,反而勒得更緊。沒有搏鬥技巧,明顯也沒有太多經驗,全憑韌性和意志力在殺人。但薄靳言個子比她高多了,又冷靜,雖說身手不夠,但是智力補。一看擺脫不了她,居然也半點不慌,平穩了一下呼吸,狠狠往後一甩,就把她整個人撞在了長桌上。

  這下她撞得狠了,連薄靳言都撞得腰痛。可她跟頭小蠻牛似的,依然不鬆手,改為雙手依然掐他的脖子。薄靳言又氣又笑,一轉頭卻看到她鬢旁花白的頭髮,微微一怔。

  「為什麼?」兩人都氣喘吁籲,薄靳言用後背將她死死抵在牆上,啞聲問,「為什麼有這麼深的絕望……和怨恨?」

  她不發一言。

  薄靳言狠狠一拳又擊在她的腹部,終於擺脫了她。而她低頭就撞在他身上。薄靳言本來還有兩下子,遇到她這樣蠻橫的不要命的對手,一時竟也佔不到便宜。

  灰暗的屋子裡,兩人無聲對峙著。

  「你受過什麼樣的傷害?」薄靳言低聲問,「父母?男人?孩子?」

  她發出一聲哭喊。

  薄靳言輕輕「噢」了一聲。

  「是哪種類型的傷害?」這次,他一把精準地抓住她在黑暗中攻擊過來的手臂,「虐待?欺騙?強姦?殺害?」

  「你什麼都不知道……」她顫抖著聲音說,「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不,恰恰相反,我什麼都知道。」薄靳言答,「我叫薄靳言。所有的罪惡,只要我遇到,就不會放過。我一生所求,就是令真相大白、沉冤得雪、罪犯伏法。」

  黑暗中,她什麼話也沒說。可薄靳言卻清楚地感覺到,她哭了。

  「你……」他剛開口,她卻猛地將旁邊的櫃子往他身上一推,奪門而出。

  薄靳言推開身上的雜物,拔腿就追。可走廊裡恰好來了兩個服務員,失聲喊道:「童姐,怎麼了?」

  那童姐不聲不響,熟門熟路就拐不見了。薄靳言被兩個服務員這麼一阻,再追上去時,卻只見陰森的小路盡頭,童姐的身影一閃而逝。而路的盡頭,正是姚家院子。

  ——

  簡瑤、方青等人,在二十餘分鐘後,就趕到了姚家客棧。數輛警車的燈光,閃爍在原本寂靜的夜空下。

  一隊刑警在方青帶領下,迅速進入客棧,簡瑤也持槍跟隨,心急如焚。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原本應該平靜的客棧裡,此刻竟燈火通明,許多客人都出來了,站在陽台上過道上,交頭接耳,舉目眺望。看到警察們闖入,更是瞬間聳動。

  簡瑤心中湧起不詳預感。

  有人低聲議論:
 
  「死人了,聽說死人了。警察來得可真快。」

  「聽說也是被前幾天那個殺人犯殺的。」

  「趕緊收拾東西,這客棧哪裡還敢住。」

  ……

  在前面帶隊的方青,緊蹙眉頭,和簡瑤交換了一個眼色。簡瑤的臉色更加泛白,低著頭,什麼也不說,只看著前方。

  並不難找到第二起命案發生在何處。因為此刻,姚家人住的小院子外,也圍了不少人。裡面燈火通亮、人影綽綽,隱隱有哭聲傳來。

  ——

  眼前躺著的,是姚家「四太太」趙霞的屍體。那天,唯一留給簡瑤好印象、看起來心慈目善的一個人。

  刑警們進了趙霞的屋子,明晃晃的燈光下,姚遠戈只穿著睡衣,面無人色的站著,身上還有些許血跡。正室明蘭站在他的身側,一隻手攙著他,另一隻手摀住臉。而姚家其他的「姨太太們」,則都站在門邊,每一個都臉色不佳。

  簡瑤一進門,就看到朝霞伏在離門口不遠的位置,背上一個血洞。一把染血的匕首掉落在旁,地上一灘血。

  「發生了什麼事?」方青測過趙霞的確無鼻息脈搏,已經死透了,沉聲問道。

  「童……童姐闖進來,殺了她。」姚遠戈答道。

  「薄靳言呢?」簡瑤急忙問。

  「簡瑤,我在這裡。」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來,簡瑤連忙回頭,看到薄靳言越過眾人走過來。他額前的髮已經汗濕,襯衫上也染了點點血斑。但那雙眼,清亮睿黑依舊。

  簡瑤的心陡然一鬆,有太多話要問。可看到他脖子上一圈嚇人的淤痕,那些話通通堵在了嗓子裡。他卻淡定得很,將她的手一握,低聲說:「薄太太,別擔心,我沒事。」

  每次都是這麼一句,可這回簡瑤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犯人往山上跑了,西南方向。」薄靳言利落地對方青說道,「她對道路太熟悉,我無法追上。」

  方青立刻對手下們說:「追!」一隊刑警頃刻出動。只是天黑黝黝的,背後的連綿大山如同怪獸蟄伏,這一夜能否追到,卻是未知數了。

  現場很快忙碌成一團。

  方青帶著兩名資深刑警,蹲在地上繼續勘查屍體。鑑證人員也已趕到,開始工作。姚遠戈被請到一旁,安撫情緒,準備接受詢問。其他家屬則被隔離在警戒線外,她們同樣需要接受警察查問。

  地上的趙霞,死得很乾脆。一刀斃命,直中心臟。在薄靳言追過來之前的那一小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事,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薄靳言和簡瑤看向姚遠戈。他的臉色有些白,也有些紅,倒也不是十分驚慌失措的樣子,向面前的刑警點點頭,目露悲哀與憤怒。

  ——

  「……天黑,沒有燈,路不熟。我追到姚家院子外時,已經被她甩開一段距離。」薄靳言喝了口熱茶,說道。

  方青點點頭:「看清她往哪個房間跑的嗎?」

  「沒有看清,我到時,她已經進房了。」

  薄靳言回憶起當時的畫面。

  夜深人靜,當他來到院牆外,樹和房屋遮擋了他的視線。而童姐已不知所蹤。他當機立斷,緊叩屋門,一時卻無人應門。門口的惡犬又朝他狂吠,那時他當真有點懷念方青的存在。待他想辦法避過那狗,翻身進入院內,只見有的屋亮著燈,有的屋漆黑一片。

  童姐肯定不會回自己房間,坐以待斃。薄靳言首先就走向最裡頭的主屋——姚遠戈自己的臥室,以及旁邊明蘭的臥室——若童姐狗急跳牆肆意報復,最大可能被害的就是兩位家主。誰知剛靠近,就看到姚遠戈的屋門虛掩著,裡頭黑漆漆一片。他心神一凜,小心翼翼靠近,緩緩推開,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就在這時,女人的慘叫聲從趙霞的屋中傳來。薄靳言猛地回頭,就見門「咚」地被人撞開,一個人跌跌撞撞從屋內跌出來,滿身滿臉的血,看身形正是趙姐。

  薄靳言拔腿就追。

  追至門前時,薄靳言只往裡看了一眼——趙霞便如刑警們後來所見,伏在地上,而姚遠戈就站在屍體旁,臉色潮紅。他看到薄靳言,一驚。薄靳言低聲一摸趙霞,已沒有鼻息,對姚遠戈低吼道:「馬上打電話,叫警察救護車!」說完便朝童姐的方向追去。

  追出了姚家院子,追出蜿蜒小巷。無奈山腳黑燈瞎火,童姐的身影一閃,便入了樹林,沒了蹤跡。等薄靳言追至樹林前,卻只見裡面影影綽綽,許多條小路上山,雜草如人高,哪裡還追得到她?

  ……

  薄靳言抬起頭,說:「我們回到了另一個原點——查清楚她的秘密,就能知道她為什麼殺人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12 10:47 PM

第十二章

  審訊室內,姚遠戈的神情已經鎮定下來,恢復了平日沈穩風度。

  「大概夜裡11點多,我在小趙屋裡,和她談一些事情。童姐就這麼闖了進來,趙霞問她有什麼事,她就發了瘋一樣,撲向趙霞。」

  方青問:「你當時有什麼反應?」

  「我?」姚遠戈答,「我想要阻止,但童姐不聽。她力氣大得很,一下子把趙霞推倒在地上。我也有點怵她,想開口叫人來幫忙。結果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把小趙給……

  她殺完她,還想來殺我。我當時也氣極了,跟她搏鬥了幾下。這個傷,就是被她用刀割的。」他挽起手臂,露出上面血肉模糊的傷痕。

  方青點點頭。

  「後來大概是聽到那位警官趕到,她就跑了。整個經過就是這樣。」

  方青想了想,又問:「她捅趙霞時,你站在哪裡?」

  姚遠戈想了一下答:「我記不清了,就在旁邊吧,隔了幾步。」

  「她進屋後,有說過什麼話嗎?」

  姚遠戈皺了一下眉:「……她說:你們這些人都不得好死。她說要殺光所有有錢人。」

  隔著深色玻璃,薄靳言、簡瑤和其他幾名刑警始終注視著整個過程。一名刑警冷笑道:「自己姨太太在眼前被人砍了,他還躲了幾步遠,只受了點輕傷,也真是捨得。」

  接下來,明蘭、明玥等一眾女人,包括院子裡其他兩名傭人,都接受了警察詢問。她們的口供都一致,那晚姚遠戈去了趙霞房間,她們都打算睡了。聽到慘叫聲,才都跑出來。

  ——

  這樣就忙到了天亮。

  簡瑤站在走廊裡,望著天邊的魚肚白。而警局外的樓下,還聚了不少民眾。可以想像,天明之後,這一樁案件,將再次轟動整個古城。一個瘋狂的殺人犯,流竄在古城背後的青山中,這將給民眾造成多大的恐慌?

  可是,最令人恐慌的,究竟是殺人,還是人心?

  身後門響,薄靳言走了出來。襯衫潔白,眉清目明。只除了脖子上一圈已經發紫的傷痕。而他恍然未覺,頂著這駭人的傷,卻依然是一副淡漠矜貴模樣。

  「薄太太不需要去小睡一會兒嗎?」他說,「缺少睡眠會對你嬌嫩的皮膚不好。剩下的,是警察們的事了。」

  簡瑤盯著他:「我哪裡有心思去睡?你快去看看醫生。」

  薄靳言摸了一下自己脖子:「很猙獰嗎?」忽的若有所思,笑了一下:「是不是很有……男人味?」

  「……馬上!去看醫生!」

  醫務室就在樓下。清清靜靜的房間裡,醫生給薄靳言的脖子上了點藥,又囑咐他這幾天只能吃流食,還給他手臂、腰間的傷口都抹了點藥,就去了外間。此時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房間裡通亮溫暖。薄靳言靠在診療床上,微闔著眼休息。簡瑤在旁邊看了他一會兒,伸手輕輕摸了一下他的脖子。

  他睜眼看著她。

  「疼嗎?」她輕聲問。真是的,他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可她看著那明明可怕的傷,再想起當時他在電話裡突然嘶啞斷裂的聲音,心就陣陣的疼,陣陣後怕。

  「有點。」他答。

  簡瑤突然就發了脾氣,轉過頭去不理他。他起初有些發怔,後來拉了拉她的手。沒反應。過了幾秒鐘,又拉了一下。

  「薄太太?」他輕聲喊道,「你生氣了。」

  這還用他說?

  簡瑤回頭瞪著他:「我說過多少次了,遇到危險,不要往前衝!你自己也說過,體力活交給刑警啊!用不著你這個大天才!可為什麼每次,你還是會不顧一切地衝出去?」

  他那雙雋黑的眼望著她,沉默了一會兒,說:「當時我判斷,她有去毀滅凶器證據的可能。等刑警過來,已經來不及。」

  「可是……」她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注視著她,然後伸手摸摸她的頭髮,將她抱進懷裡,整個抱住。過了一陣,等她情緒平復,他特別溫和又特別理性地說道:「簡瑤,我認為,你應當相信我的應變能力和判斷力,它們一直在很高的水準。也許破案的過程,時常會有危險。但是哪一次,我不是平安無事回到你的身邊?這是我的承諾,也是我的自信。請放心,以後我也不會有事。」

  「嗯。」簡瑤埋在他的懷裡,他的手指還在她腰上輕輕撓著,甚至還有特定節奏。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也笑了。

  ——

  至此,案件取得重大進展,嫌疑人鎖定49歲的姚家女傭人童敏。

  市局領導也趕了過來,和刑警隊齊聚會議室。局領導問:「薄靳言教授呢?」方青答:「在追擊疑犯的過程中受了點傷,去醫務室了。皮肉傷,沒事,不用管。」

  局領導怔了一下,點頭:「那先開始吧。小方,你先匯報。」

  方青走到台前,環顧四周,開口道:「嫌疑人初步鎖定童敏。時間倉促,我們還只拿到一些直接資料——她在姚家登記的資料顯示,她是本市清水鎮人,為了生計,進城打工。在古城已經住了兩年。她家裡的人目前還沒聯繫上,留的電話號碼也是空號。已經派人過去了。」

  前方屏幕上,出現童敏的照片。說是50不到的人,但滿頭花白頭髮,容顏顯得特別蒼老。只是那雙眼,特別有神。透過屏幕,彷彿也直勾勾地盯著你。

  台下一片低聲議論。畢竟女殺人犯,還是個年紀這麼大、這麼瘋狂的殺人犯,還真是頭次見到。

  「凶器已經找到,掛在廚房的童敏的外套,也測驗出死者傅偉的血跡。另外,在兇手用以換下血衣的小學校裡,提取的那枚指紋,已查實與童敏的指紋相符。童敏就是傅偉案的兇手,確認無誤。另外,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她也是昨夜發生的姚家趙霞被殺案的最大嫌疑人。」

  「為什麼?」局領導問,「她為什麼要殺人?她是怎麼作案的?」

  屏幕上出現傅偉案發現場照片,包括血跡、掌紋、屍體照片等。

  方青說道:「這一點薄教授解釋過——童敏在姚家,長期承受虐待,精神已經不正常。同時,我們懷疑她在來姚家之前,還受過別的精神創傷。否則一個人的性格,不可能兩年時間內變化那麼大。

  她在客棧打掃衛生時,遇到了傅偉。傅偉身上有什麼東西,刺激了她。目前我們推斷,是傅偉沾花惹草的性格。童敏雖然精神分裂,但是個很聰明的人。於是就制定了一整套計劃,殘忍殺死傅偉。

  因為我們進入姚家,採集嫌疑人指紋。大概她被這件事驚動,想要去拿走留在廚房的凶器——斬骨刀。結果卻被薄教授撞破,繼而逃亡。」

  「她為什麼又要殺死不相干的趙霞?」有人又問。

  方青答:「據在場唯一目擊者姚遠戈的口供,當時童敏的精神已經失控,衝進去就殺死了趙霞。」

  眾人一陣靜默,有人嘆了口氣。

  「方青,必須盡快抓到童敏!」局領導厲聲說,「不能讓這樣一個瘋狂的連環殺人犯,逃竄在外!古城人民怎麼安生!限時3天,必須把她抓回來!」

  ——

  會議結束後,眾刑警走出會議室,臉色都很凝重。終於鎖定了嫌疑人,案件撥開雲霧見日月,當然令人欣喜。但茫茫大山,陡峭崎嶇,想要找出一個人,還是一個被逼上絕路的殺人犯,談何容易?

  方青走回自己位置,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他拿起一看,愣住。

  竟是許久未曾聯繫的金曉哲,打來的電話。

  可是這追捕逃犯的檔口,要怎麼說話?方青想了一下,沒太多猶豫,就把手機塞進口袋裡,再說吧。

  旁邊一個刑警,突然「咦」了一聲:「我的筆記本呢?」

  大夥兒都看向他。

  他在桌上翻了一會兒,急了:「誰拿走了?開會前還放桌上,怎麼就不見了?整個案件過程都記在上面了。」

  方青一怔,問:「我們剛才開會時,外邊屋裡還有誰?」

  一名刑警想了想答:「除了姚家的人,就是受害者傅偉的父親。」

  方青臉色一變:「他們現在人呢?」

  「姚家人先送他們回去了。傅偉的父親……哎,傅大凡呢,剛剛還在這裡,說要找我們呢?怎麼突然不見了。」

  「糟糕,要出事!」方青厲聲道,「馬上去姚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13 10:40 PM

第十三章

  簡瑤和薄靳言一上樓,就看到方青帶著一組人緊急出動。問清楚緣由後,簡瑤說:「我們跟你們一起去。」薄靳言也點頭。

  飛馳而去的警車上,簡瑤的神色一直緊張。薄靳言察言觀色,問:「你在擔心那位父親?」

  「嗯。」簡瑤答,「他已經沒有兒子了。我不希望他一時衝動也出事。」

  「想起你的父親了?」薄靳言又問。

  簡瑤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不說話。薄靳言輕輕撫摸她的髮,想了想說:「然而你有我。」

  簡瑤笑了笑:「你又不是我爸。」

  「我的意思是……」他的眼睛裡有清澈的光,「以後我會是個好父親。」

  簡瑤的眼睛眨呀眨,望著他不說話。

  姚家果然已經亂成一團了。

  不說客棧已停止營業,當方青等人帶隊進入時,服務員們都慌成一團。

  後院,出事了。

  原來那傅大凡看了刑警的筆記本後,整個人都跟瘋魔了似的,既哀痛兒子運氣不好,遇到了這麼個神經病,被殺慘死。思來想去,最後目光又盯在關於姚家的那些描述上。

  如果,不是姚家虐待童敏,童敏至於越來越壓抑瘋狂,進而殺人嗎?

  如果,不是姚遠戈娶了這麼多老婆,那些得不到寵愛的女人,把火都發在傭人身上,他的兒子會受牽連嗎?

  飛來橫禍啊!

  等抓到童敏有什麼用?又有什麼用?傅大凡也是個有點知識文化的,知道很多精神病人被抓後,不會判刑,只會關進精神病院。那他兒子的仇,又找誰報?

  ……

  如果,如果不是這些有錢人,胡天胡地,不把人當人看,如果不是他們……

  傅大凡沉默地離開了警局,一直尾隨著姚家人的車。最前方的,正是明蘭的那輛奧迪A6,黑亮的紮眼。

  傅大凡在出租車上一直哭一直哭,哭得開出租的老弟都默然無聲。等到了姚家客棧門口,見那些人都進了屋,他揣著把前幾天買好的水果刀,就跟了進去。

  也正因為案發,姚家已被警察封鎖,但是客棧裡還是亂糟糟的,姚家人口又多。

  恰好,就讓傅大凡撞見了姚遠戈唯一的、5歲的兒子,無人看管,胖乎乎的,正在客棧的角落裡哭。傅大凡看到這孩子,眼眶陣陣發燙。

  ——

  姚家後花園,叢生的花草,曲折的迴廊。

  哭喊聲,腳步聲,哀求聲,怒吼聲,混雜成一片。

  刑警們已經進入花園,屏退了姚家那些女人,只留姚遠戈和孩子的生母明玥。而傅大凡,用刀挾持著孩子,已經被逼到花園的角落,一退再退。他的臉漲得通紅,握著刀的手也在發抖。那眼神顯得特別瘋狂,又特別空洞。

  「把我兒子放了!」姚遠戈怒吼道,「瘋子!你兒子被殺,關我們什麼事?你敢動他一下試試看!」

  明玥一把抱住他哭喊道:「別說了!你別說了!這位大哥,有什麼都好商量,先把我兒子放了,好嗎?他還是個孩子,才5歲啊!」

  孩子已被嚇傻了,哭得滿臉涕淚。

  傅大凡顫聲說:「不關你們的事?如果不是你們……不是你們,我兒子怎麼會被殺死!有錢人的兒子就了不起啊,碰一下你都捨不得啊!我死一個兒子,你陪我一個兒子!」

  姚遠戈已經氣極了:「瘋子!」明玥哭倒在地上。兩人被刑警攔住。

  方青朝旁邊的刑警使了個眼色,自己慢慢退出包圍圈,退出花園,從牆後繞了過去。

  簡瑤上前一步說:「傅大叔,傅大叔!你聽我說,別衝動。你這樣是犯罪。殺死傅偉的兇手,我們一定會抓到。可是傅偉如果在天有靈,也不想看到父親後半輩子在監獄裡度過啊!而且還有阿姨呢?你如果進了監獄,誰來照顧她?難道傅偉會希望自己的父母都孤獨無依地度過晚年嗎?來,你先把刀放下,我們知道你是一時衝動,沒關係的。先把刀放下。」

  這話說得直戳傅大凡心窩,他有點發楞。誰知一抬頭,就觸到姚遠戈的眼神,那眼神陰森得可怕。傅大凡突然只覺得一股寒氣冒上心頭,失聲道:「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我進去就進去吧,孩子死了,傅偉他媽本來就活不下去了,就讓她一起死!全家一起死吧!有這個孩子陪葬!」

  簡瑤心頭一急,可一時也沒有辦法。就在這時,薄靳言冷聲開口:「你以為這樣就是英勇嗎?就是替兒子報仇嗎?殺你兒子的兇手,現在還逃竄在外。你身為男人,找一個5歲的男孩報仇,這跟兇手的行為,有什麼差別?所以你要讓這孩子,成為第二個傅偉嗎?」

  傅大凡眼神一震,手竟然也是一軟,往下垂落半寸。而此時,從外圍包抄的方青,早已在傅大凡身後牆上冒頭。他瞅准時機,一躍而下,竟沒有半點聲息,一下子就撲倒在傅大凡身上。扣倒、摁手、奪刀、上銬,一氣呵成,傅大凡那麼高大的個兒,竟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制服。簡瑤趕緊上前一步,抱起孩子。明玥哭著撲上來,接過孩子。方青單手就把傅大凡從地上抓起來,按在牆上,一時也不知道同他說什麼,只沉聲說:「先跟我們回警局。」

  傅大凡的眼淚嘩嘩往下掉。

  薄靳言和簡瑤默然站在外側。

  就在這時,姚遠戈突然衝過來,提起傅大凡的衣領,一拳都揮了過去:「媽的,你敢害我兒子!媽的你不想活了你,信不信走不出古城,老子就弄死你個窩囊貨?敢動我兒子,媽的,動我兒子!」

  「住手!」薄靳言和方青齊聲吼道。可這第一拳還是沒攔住,傅大凡被打得鼻血長流。等姚遠戈還想打第二拳,方青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吼道:「姚遠戈,你敢當著警察的面打人!」

  姚遠戈抬頭就怒瞪著他:「警察?呵呵,警察算個什麼狗屁東西?」

  明蘭趕緊衝過來,拉住他的手。在眾刑警的逼視下,姚遠戈似乎才察覺自己的失態,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險些發生的第三起慘劇,終於被制止。

  刑警們押著傅大凡,往回走。而薄靳言和方青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睛裡,似乎閃動著什麼。

  ——

  薄靳言和簡瑤回到警局裡。因為客棧被封,分局給他們安排了附近的招待所。

  在裝修簡樸的招待所裡,薄靳言雙臂撐在床上,在思索著什麼。簡瑤整理好兩人的行李,嘆了口氣。誰想到好好的旅遊,會變成這樣呢?充斥著血腥和感傷。

  「等抓到童敏,案子就破了吧?」簡瑤感嘆道,「我們就可以回BJ了。」

  薄靳言看她一眼,沒說話。

  簡瑤低頭站在窗前:「可我總覺得這個案子,還有一些讓人不舒服的地方。」

  薄靳言笑了,起身從背後環住她,習慣性地把下巴擱在她軟軟的肩窩裡,蹭了蹭:「不愧是……薄太太。」

  簡瑤一怔:「你的意思是?」

  薄靳言和她一起靜靜望著窗外,說:「童敏那晚的話,令我感覺,這起案子,還有隱情,不只是精神病態者殺人這麼簡單。更何況,昨晚的案件,還有三個明顯疑點。」

  簡瑤想了想答:「我只想到一個。」

  薄靳言微微一笑。

  簡瑤用臉輕輕撞了他一下:「屢教不改!不許笑。」

  這時,有人敲門。簡瑤揚聲:「誰啊?」

  薄靳言說:「還能有誰?一定是方青,找我們來商量這案中案了。」

  簡瑤打開門,看著來人,又瞥一眼身後的薄靳言。還真是,都快成薄半仙了。

  方青一進門,劈頭蓋臉就說:「有兩個新情況。一是昨晚殺死趙霞的那把刀柄上,沒有提取到任何指紋。二是童敏的身份證是假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0-14 10:33 PM

第十四章

  沒有提取到任何指紋?

  簡瑤微微怔住。

  方青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口喝乾,說道:「即使童敏當時戴了手套,沒有留下指紋。放在屋裡的水果刀,也至少應當有趙霞的指紋。可是卻沒有。指紋被人擦掉了。有機會擦掉指紋的,只有兩個人。」

  「童敏……和姚遠戈。」簡瑤低喃道。

  「我在廚房裡撞見時,童敏手上並沒有戴手套。」薄靳言看一眼簡瑤,「我們剛才說了,有三個疑點。」

  方青也望著他。

  薄靳言剛要開口,方青已經雙目發亮地說道:「第一,趙霞倒地的位置不對。按照姚遠戈的口供,童敏——暫且還叫她童敏——她一進屋,就撲向趙霞,還抓起水果刀。可趙霞卻倒在門口附近,並且是後背中刀,完全像是全無防備下遇害。」

  薄靳言神色淡淡:「嗯……哼。」

  簡瑤笑了一下,也說:「第二。姚遠戈的口供有漏洞。沒有前提,沒有尾聲。他從非常具體的細節開始陳述,而且有一些點含糊不清。他很可能在撒謊。而且他轉述的童敏的那句話,也有點古怪。」

  薄靳言朝她投去讚許的溫柔的目光。

  方青忽然覺得跟這兩個人共事真的有點煩人吶。

  見他倆都不說話了,薄靳言這才淡淡一笑說:「第三……我們在院中所見,趙霞其實是對童敏抱有同情心的,那也許是童敏在姚家生活的唯一溫暖。而當晚,我趕到院中時,發現姚遠戈自己的房門是開著的。據所有人的口供,他當晚已經去趙霞房間裡睡覺。他一向要求家風嚴整,一起熄燈關門,所以這扇門,不會是他開的。別的人也不敢去開。這扇門,是童敏打開的——她回到院中後,第一個找的姚遠戈,她想殺的是他。薄太太,你說得對,姚遠戈撒謊了。」

  「可他為什麼……」簡瑤沉吟。

  方青卻說:「刀上沒有指紋,現場就有了兩個嫌疑人。但並不能證明姚遠戈是兇手。而且照目前的情形,童敏的嫌疑依然最大。」

  「如果兇手真的是姚遠戈,他為什麼要殺自己的女人呢?」簡瑤目光沉亮,「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只要知道童敏的秘密,就能知道這個家,藏著什麼秘密了。」薄靳言意味深長的說。

  三人都靜了一會兒。風吹著窗簾輕輕地響,一切這樣平靜。可平靜下,卻彷彿有無形的驚濤駭浪。

  「我馬上派人去查童敏的真實身份,把她的底兒全都翻出來!」方青虎虎生風地站起來。

  「不,不用那麼麻煩。」薄靳言笑了一下說,「薄太太,打開電腦。我們現在就把她查出來。」

  方青和簡瑤都有點發楞。方青:「怎麼查?難道你還能百度到啊?我也對比過童敏的照片了,沒有案底。」

  薄靳言站起來,在房間裡慢慢踱著步,修長手指在後背輕輕點著。那笑終於還是有點自得傲慢了。一副「你們這些平庸的傢伙到底還是不懂天才的世界」的模樣。

  他說:「童敏已經快50歲,這樣一個聰明的孤身女人,隱姓埋名,忍受虐待,在姚家長期幹傭人的工作,是為了什麼?

  為錢?根本沒必要犯下殺人案。而且姚遠戈對錢財管理必然很嚴,當傭人絕對不是在姚家弄錢的好路子。她還不如直接綁架姚遠戈的兒子索要贖金,這對她來說應該不難。但是她沒有。

  為感情?姚遠戈瞄準的都是20、30歲的女人,童敏顯然不是他的菜,她的姿色遠不如他的妻妾,甚至比他的原配年紀還要大。若是早年有感情糾紛,一是姚遠戈不可能全無察覺;二是她何必在姚家潛伏這麼久,直接動手就是。

  她潛伏那麼久,必然是為了查明一件什麼事。一個這樣年紀的女人,能夠這樣忍辱負重,不是為了錢,為了感情,那最大的可能,是為了什麼?」

  方青眸色更深,簡瑤喃喃低語:「是為了……」

  薄靳言點了一下頭:「和昨天差點犯下殺人罪的傅大凡,沒有區別。是為了兒女啊。」

  「那我們要怎麼查明她的身份?」方青沉聲問。

  薄靳言低頭打開電腦,調出公安部內部系統,然後交給方青,說道:「她改名換姓,是為了掩飾身份,瞞住姚家人。既然姚家人連她的相貌都不認得,那麼她的名字改動也不需要很大。失去越多的人、孤獨無助的人,總是希望保留越多屬於自己的東西的。所以她也許不姓童,因為人們總是對『姓』比較敏感的,但名字裡很可能還是有一個『敏』字。

  既然她最大的執念是孩子,必然想有所紀念和寄託。『童』,很可能是她孩子的姓,或許是孩子名字裡的一個字。

  她的身份證日期是1967年8月12日,這既然是一張找人辦的假身份證。年份或許有假,但月份和日期很可能是真的。年份甚至都可能是真的。

  我前面說過,她表現出一些反偵查技巧,並且是非常實用的。很有可能曾經因為案件,跟警方打過交道。譬如證人、嫌疑人,或者……受害者家屬。

  請在系統裡搜索名字裡有『童』字的遇難者、受害者或者失蹤者,這個人的家庭關係中,母親名字裡有『敏』字,生日是8月12日。她就是我們所見的『童敏』。」

  簡瑤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話,只是看著他清冽的眼睛。方青沉默片刻,低頭就在電腦中搜尋起來,雙手十指快速在鍵盤中跳動。

  薄靳言淡定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過了一會兒,方青抬起頭:「沒有找到符合條件的姓童的,或者名字裡有童字的。」

  簡瑤一怔,薄靳言卻看著他,不說話。

  「但是……」方青的神色變得無比凝重,把電腦屏幕推向他們,「我找到了這個。」

  薄靳言和簡瑤低頭望去。那是一宗失蹤案的檔案。

  ……

  姓名:佟生。

  性別:女。

  出生年月:1987年4月5日。

  失蹤時間:2010年9-10月。

  失蹤地點:不明。

  失蹤原因:不明。

  ……

  姓名:謝敏。

  性別:女。

  出生年月:1967年8月12日。

  與事主關係:母女。

  ——

  「謝敏,女,49歲,HN湘潭人,原來是當地鎮上小學老師。」會議室內,方青厲聲對刑警們說,「經查實,她就是我們要找的『謝敏』。丈夫於2005年因病去世,女兒赴A省讀大學,她就一人獨居在HN2010年女兒失蹤後,她辭去工作,不知所蹤。」

  「佟生案當年由A省警方負責。據我們所了解案件記錄,佟生當時曾到過古城旅遊,但後來有蹤跡顯示,她離開古城,去了另一個旅遊縣市。但A省警方在那個縣搜尋,一無所獲。只能將此案件確定為失蹤,至今未破。

  目前謝敏為什麼會找上姚遠戈,姚家跟佟生案是否有關聯,還不知曉。但我們在上山搜捕謝敏時,務必掌握這一情況,準確把握嫌疑人心態。

  小張,你帶兩個人,跟我一起暗查姚遠戈。趙霞案他也有重大嫌疑。」

  ——

  同樣的中午,姚家大院裡,卻是一片靜默壓抑的氣氛。

  傭人做好了午餐,放在餐廳裡。院內院外兵荒馬亂,菜色也顯得倉促潦亂了些。但沒有人會在意。

  到底還是都按時間,坐到桌邊吃飯。但沒有一個人說話,女人們的臉色都是灰暗的。本來位於長桌尾部的趙霞的椅子,已經撤了下去。

  明蘭的臉色很沉靜,低頭,動作緩慢地夾菜喝湯。今天連她都不發一言,更別說別的需要看她臉色的女人了。

  姚遠戈的臉色倒很平靜,衣裝也打理得整齊如昔,彷彿看不出昨晚剛經歷過一場謀殺。他吃了一小碗飯,放下筷子,問:「趙霞的家人已經通知了嗎?」

  明蘭答:「通知了。」

  姚遠戈淡淡道:「處理好,別讓他們來家裡鬧。」

  「好的。」

  明玥咬了咬下唇,顫聲問:「童姐為什麼要殺趙霞?趙霞平時對她最好的,她是瘋了嗎?」

  「可不是瘋了。」姚遠戈淡道,「還沒說你,看好兒子!我就那一個兒子,今天差點就被人害了!今後要是再發生這種事,你這個當媽的,別想好過!」

  明玥嚅喏兩聲,不說話了。

  「是啊!」張菊芳趁機說道,「連兒子都沒看好,明玥,你這次真是太馬虎了,這麼大的責任,你負得起嗎你?」

  「你閉嘴!」姚遠戈吼道,張菊芳臉色一變,不吭聲了。像是終於被惹起了火氣,姚遠戈冷冷地說:「今後趙霞的事,在家裡誰也不許提了!還有那個殺人犯!媽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媽的!」

  他罵完,起身回了房間裡。就剩下一群女人,大氣也不敢出,個個臉色陰霾。

  其實有什麼差別呢。

  誰多愛一點,誰少寵一點。誰得到的財產多,誰分的房子少,又有什麼差別?

  自從踏進這個院子,她們或許愛他,或許恨他。

  可最多最多的,依然是他冷酷的眉目下,那個陰戾心狠的男人,隱隱帶給她們的……懼怕。

  ——

  天很高,雲緩緩飄浮。山里的太陽,很大。繁密的樹林裡,燥熱得幾乎令人無所遁形。

  童敏——或者現在應該稱之為謝敏,她的衣服上還有乾涸的血跡,滿臉滿身的泥,50歲的女人,曾經過著安穩小鎮生活的普通婦人,此刻正靠在一棵大樹下,疲憊地喘著氣。

  她一直在跑,在逃。卻不知道,還能逃多久。

  她抬起頭,瞇著眼看著刺眼的陽光。遠遠的山坡下方,似乎又有動靜。是警察又搜尋過來了嗎?

  她咬著牙,看著旁邊的泥塘裡,有一小攤水,俯下身去,喝了幾口。低著頭,起身又朝樹林深處跑去。

  要跑,一定要跑。因為她現在,還不能被抓到。

  她想起一個小時前,在山上遇到一個徒步的旅人。對方並不知道她就是逃犯,還遞給了她一瓶水。當時她也有片刻的動搖,跟對方借用了手機。

  她想起那個晚上,那個男人說過的話。

  ……我叫薄靳言。我的一生所求,就是令真相大白、沉冤得雪、罪犯伏法。

  她撥了110的電話,想要找他。可在接通的一剎那,又慌忙掛斷。

  不行。她要等找到女兒,再打這個電話。

  陽光,越來越刺眼了。謝敏奔跑在樹林中,有片刻的暈眩。

  那些鮮血、那些哀嚎,死人驚恐的雙眼,彷彿又在她腦子裡環繞。她甚至感覺到,自己對於這些畫面,現在已經是麻木的了。只是它們總是不停出現。帶來一片空曠,也帶來痛快。

  她的眼睛睜得很大,眼眶隱隱發痛。而眼前再次浮現的,是昨晚的畫面。

  薄靳言的逼近,她在黑夜中的逃竄。空蕩蕩的房間,亮著燈的房間,相擁的男女。

  ……

  最後,是趙霞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緊緊抓住她的手,用勉強能聽清的微弱聲音說:「你去找山……」就斷了氣。

  可眼前的這片山脈這麼大,去哪裡才能找到她的佟生?

  謝敏的心裡彷彿裝著一片快要被燃燒殆盡的荒原,茫然地朝森林深處跑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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