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笙離 -【耳洞】《全文完》
頁: 1 2 [3] 4

TY6498 發表於 2016-10-6 12:24 AM

第二十九章:帶來陽光的小七(下)

  吊完針,才五不到,但是天已經大黑,這個季節的夜晚是凄清的,光禿禿的枝丫盤恆剪不去的衰敗,在憧憧的陰影裡震顫。可是南京的夜晚是不寂寞的,縱使路上少了許多行人,五彩斑斕的霓虹燈卻從未休息,不停的炫耀著自己的色彩。

  把他領到小時候常去的餛飩攤,簡單的一個小案子,三兩把小凳子,在馬路邊,遠遠就能看到老闆在路燈下的身影。餛飩攤子那麼小,就在他身邊靜靜地擺著,從小小的火爐裡冒出熱熱的火苗,哈出鍋裡面的熱氣。

  坐在路邊餛飩挑子的燈光裡,四塊錢一碗餛飩,喝第一口餛飩湯的感覺,暖暖的;幽暗燈光裡的紫菜末、蝦皮、香菜,浮在熱氣騰騰的醬湯裡。

  愛喝餛飩並不是因為老闆的手藝又多好,而是那股溫馨的感覺。

  有誰說過,如果和我愛的人,在冬天飄雪的日子裡,坐在昏暗的燈光下喝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那是最幸福的事。

  以前在漢中門那裡的餛飩攤上,唐君然戲笑著跟我說,“要結婚做什麼,八塊錢還不如喝碗餛飩實在。”

  我噗哧笑出來,戲謔他,“幹嘛,想去五台山當和尚是吧?”

  他眨眨眼,手貼在青瓷碗上,然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淡然的笑著說,“其實一碗餛飩定終身也不錯,可是有誰用餛飩求婚的?但是如果是我,就指著餛飩湯裡面一對小蝦米發誓,一輩子都不離不棄,貧賤夫妻百事恩。”

  記憶中,那天是一場非常大的雪,大朵大朵的雪花,在寂靜的天空中飄落,我們在路邊攤上,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等待暮色彌漫的城市被紛紛揚揚的大雪覆蓋。

  從此愛上了冬天的一碗餛飩湯,還有那個說,用餛飩求婚,不離不棄的男子。

  我的心思有些飄忽,一絲也沒逃過韓晨陽的眼睛,他丟下碗筷,饒有興致的問我,“眼神忽閃忽閃的,明顯又神遊物外了吧?”

  我也不否認,“恩,我在想餛飩和函數的聯繫。”

  “有什麼結果沒有?”他似笑非笑的望著我,興致盎然。

  我掏出錢包準備付錢,他挑眉,我改口到,“餛飩和函數的關係就是,可以用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收買一位好的指導老師。”

  他無奈的笑笑,“你別說,這個餛飩真的對了我的口味,你這招挺手段的。”

  我挑起嘴角,目光不著痕跡的從身邊一對情侶上滑過,那個女孩子有些小性子,男孩子只好細心的把碗裡的蔥花都挑出來再勺給她。

  我沒說出口,我只是在心裡想,如果冬夜的一碗餛飩能夠收買一個人的真心,那麼,那個冬夜,我的心就是被這碗餛飩收買的,可是現在呢。

  我望向韓晨陽,他伸出手幫我理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長髮,他笑起來眉梢微挑,眼角彎彎,五官格外生動,很難得在他臉上出現的表情,溫暖,很收買我的心。

  到他家拿幾本參考書,他家地段極好,小高層,複式樓,南京幾年房價最高。

  可是除了“家”這個空間中應該有的傢具、電器,還有一些零星的飾品,其他的一切已經簡化到了極,在這裡我看不出任何能代表主人特徵的東西,一切的符號性的東西都隱匿了,只留下一個純粹的空間。

  中性色是家的色調,無論是傢具還是空間,沒有一讓人感到心跳的色彩,在這樣的家中,人的情緒一也激動不起來,因為眼前的一切都是淡淡的,靜靜的。

  我撇撇嘴,順手脫下外套,馬上就開始評頭論足,“韓晨陽,你家倒是很像樣板間。”

  他接過我的外套隨手擔在衣架上,邊解西裝扣邊說,“我喜歡簡單的設計,安靜和平實,那些奢華,我欣賞但是對我家不適合。”

  我頭,讚許的笑,“我也喜歡中性的設計,要是你去我家看看,我打賭你絕對分不出哪間是我的屋子。”

  他挑眉,“是嗎?對了,書房在那間,要什麼書就自己去拿,我打個電話。”

  如果不是一室的書,真的不能想像主人的職業和喜好,我驚異於他書之多,之精,不光是專業書,還有大量的中國古籍,隨便拿下一本都有標注,看來都是仔細研究過了。

  櫃子頂上還堆很多其他的書,我踮起腳看,原來還有《大英百科全書》,我好奇,伸了手就去拿,誰知動一發就牽全身,沒等我抽出那本書,其他的書嘩啦掉下來幾本,我只好伸手穩住搖搖欲墜的書堆。

  “江止水,你到底在幹什麼?”韓晨陽的聲音在後面響起,我剛想回頭解釋,手下一鬆,那本《百科全書》不偏不倚的落在我的手臂上,頓時,疼的眼淚就流了出來,卻還是在苦笑,“我也不知道,你堆的書太高了,砸下來疼死我了。”

  他皺眉,眉頭鎖的緊緊的,一把拉過我,我吃痛,“韓晨陽,輕一,很痛的!”

  他沒好氣的瞪我一眼,“你什麼時候才能安分一,不要動不動就出狀況!”

  我委屈的抹眼淚,他挫敗,把我拉到沙發上,“把袖子捲起來看看有沒有瘀血,我給你抹一紅花油。”

  我為難,看看身上穿的厚厚的毛衣,眼神示意袖子是很難捲起來,他涼涼的望了我一眼,“屋裡有暖氣,把毛衣脫了不就行了。”

  我抬頭看他,他只是穿著白襯衫,扣子隨意的解了領口的兩顆,袖子也挽到了手臂上,隨性簡潔,一絲若有若無的小性感在舉手投足之間不經意的顯露。

  暖氣真的很熱,我也顧不了什麼淑女矜持,大大方方的把高領毛衣脫了,把襯衫的袖子挽上去,果然手臂上的瘀血烏青觸目顯眼,燈光下青紫色的兩團印在皮膚上。

  他手指在我手臂上輕輕的按了一下,我倒抽一口涼氣,“怎麼會有兩塊瘀青?”他問。

  “還有一個是抽血抽的,要三個星期才能退掉,我血管脆性大,天生就這樣。”我擋回他的手,惡狠狠的說,“韓晨陽,我說紅花油呢,光看有什麼用。”

  他食指上有薄薄的繭,長期握筆留下的痕跡,和著紅花油的辛辣,刺得我覺得微癢,忍不住漲紅了臉稍微後退了些,他攥住我的手,低頭給我擦藥,口氣有些不耐煩,“別動!”

  我忍不住抱怨,“怎麼沒有棉簽,你下手太重了。”

  “棉簽用完了,你就忍忍吧。”他無可奈何的嘆氣,然後扭好瓶蓋,“等一下再穿衣服吧,不然藥水都被布給吸完了。”

  我“哦”了一聲,然後站起來,“我去找本書看看。”

  這本書是我怎麼也讀不明白的一個故事,川端康成,就如他的《雪國》一樣,在迷濛的北國冬天,深藏在白皚皚的雪地裡,忽而又在曠野上,燃起絕望的紅色、炙熱的火焰。

  這是怎樣一個混亂而又曖昧的場景,年輕女孩子滿是汗水的馨香的身體,柔軟到纏綿,薄綿的、羞恥的情事,在炎熱的夏日,一併鋪陳,毫不掩飾。

  指尖滑過書頁,輕輕的咬住嘴脣,只是感到羞怯的顫抖。

  忽然,一陣清爽薄荷味竄進我的腦袋裡,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酥軟的熱度,“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仿佛心思被人戳破了一樣,我手不由的抖了一下,慌忙的想把書合上,可是他在我之前扣住了我的手腕,柔軟的髮絲貼在我的脖頸間,跟他的聲音一樣,撩撥我的感官,他聲音很輕,喃喃自語一般,“這本書是川端康成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代表作,我很好奇,他能夠寫出積極健康的審美情趣的著作,而另一方面,他又能寫出一批以表現官能刺激、色情享受和變態性愛為主題的作品,比如《千隻鶴》。”

  他的手穿過我的腰間,按在那本書上,“告訴我,你看到哪一章了,哪個細節,讓你這麼敏感,剛才你眼睛像要滴出水一樣,是不是也想要了?”

  “你胡說,我沒有……”我想出聲反駁,卻發現聲音已經堵在喉嚨裡,只能顫顫巍巍的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符,他的手臂緊緊的環在我的腰間,強悍的不容拒絕,只是他的手指靈巧的滑進我的襯衫裡,順著腰的兩側蜿蜒之上,然後鬆開內衣扣,不長驅直入,只是在我敏感異常的後背摩挲,他的薄脣貼在我的耳邊,慵懶、性感的聲音伴著酥麻的熱度,讓我根本無法思考,“小孩子,你又不誠實了。”

  我只能邊喘氣邊掙扎,語氣弱弱的,反而有種欲拒還迎,“韓晨陽,不要,放開我。”

  他低低的笑,“是不要,放開我,還是不要放開我。”

  我還沒回答,襯衫被他扯開,露出一邊的肩膀,隨即他火熱的脣貼了上去,一寸一寸的輕咬、啃噬,渾身像是被了一把火,我感到每寸肌膚都在細微的呻吟,縱情的,歡愉的,激情難耐。

  忽然,他的手掌抽離了我的身體,還沒等我鬆口氣,我的嘴脣就被他吻住,沒有狂肆的親吻,只是輕輕含住我的脣瓣,吮吸廝磨,盡極誘哄,我只覺麻麻的觸感,電流似的從足心躥到脊柱,不由的蜷起雙腿,我不想睜眼,一味的墮落在柔情裡。

  他慢慢放開我的嘴脣,我看見他緊鎖眉頭,眼眸裡盡是濃重的黑色,毫不掩飾的慾望,情慾十足,一個眼神就足以讓女人俯首,為他萬劫不復。

  他的手按在我的嘴脣上,他問我,“如果我現在要了你,你會不會恨我?”

  我一口咬住他的手指,惡狠狠的威脅,“你敢!”

  他低笑一聲,魅惑狂肆,抽出手指,然後把我打橫抱起來走向臥室,“要不我們試試,看我敢不敢。”

  陷入軟綿的大床,他的吻的變的放縱而肆意,脣上的溫度熾熱灼人,我本能的想抗拒,他卻霸道的占據了我的呼吸,他強迫我容納他讓人窒息的力道,脣舌糾纏在一起,說不上是激情慾望的迸發還是兩個人之間華麗的戰爭。

  衣服已經半褪在腰間,他從我的臂彎一路吻到腰間,游走在我身上的大手掌心汗濕,在我的胸前撩撥起大片的歡愉,是緋紅的,三月櫻花開到極致。腰上的大手則牢固強壯的捧著我的下半身,欲流澎湃焚燒,讓我迷糊的心神無法思考,口中斷斷續續的輕吟出聲。

  朦朧中,他壓上我的身體,我感到肌膚相親,渙散出洶涌的水和火,濡濕的淫靡,緊緊貼合,他在我耳邊低語,“現在喊停太遲了,所以我只想聽到你的呻吟。”

  一股羞恥感涌上,我咬住嘴脣,他的舌尖在我耳邊逗弄,播散大量的濕熱的氣息,“怎麼不出聲了,嘴硬的小傢伙。”

  無名業火中燒,我掙出他手的束縛,手指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滑動,在他的胸前,他的腰間,然後一寸一寸的向下,直到最後的禁地。

  忽然,兩手被強悍的捉住,狠狠的被甩到了頭頂上,嘴脣被堵住,狂亂而且肆虐,然後雙腿被惡質的分開,我本能的後退,對上他的眼睛,慍怒還有強忍的慾望。

  他的手指修長靈活,在我最私密的腿間徘徊,惡質的挑逗和暗示性的步步為營的深入,在他手指撩起的熱潮再度席捲而來時,我拱起腰身,咬住他撐在我臉旁的手臂,以忍住難耐的快感,只是我的意識瀕臨崩潰的邊緣時,挑逗忽然撤去,修長的指卻危險的頂住更下方的濕熱縫隙,往裡緩慢擠入。

  “很疼……”我的腿用力的蜷縮,身體本能的排斥他的進入,“不要了,求求你了。”

  尖銳的指甲刺痛了我某一根神經,疼的我眼淚滴了下來,還有無盡的無助感,“韓晨陽,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

  他俯身吻我,吻去一滴滴的淚水,我聽到他喘息粗重,“這是必經之路,你必須承受。”

  他的手指卻在我的巨大疼痛時擠入了兩根,不但持續抽刺,還有撐開彎曲的動作。我別過臉去,兩手深深的嵌入他的後背,敏銳的那一突然被劇烈刺激,體內的指頭抽掉,換為先前我手摸索過的巨大物體緊密頂住被試探過的細縫。

  他的腰間緊密的貼合在我的腿間,或輕或重的摩擦又試探,這時候我才真正的害怕了,我知道接下來一切都不能由我做主,我只得懇求他,似歡愉的痛哭,還有難忍的焦躁,我想一切失控的都停下來,於是淚水止不住的傾斜而下,“不要,放了我,我們不能這樣……”

  他的身子有半刻的停滯,半晌,我抬頭,淚眼中看見他的臉,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滑落,落在我的胸前,然後手指被他鉗的緊緊的,他問我,聲音有些沙啞,但是透出了無限的冰冷和冷意,“水水,你告訴我,你在為誰守身如玉?”

  我有一刻的失神,頭腦中恍然出現一個人的身影,沒等我回神,整個人被他壓在身下,原先的混亂和激情變的暴戾,血腥的乖張。

  他用手指懲罰我,死死按住我的腰際,我無力承受,快慰和羞恥一齊占據了我的思維,野蠻的抽搐讓我全身都繃緊了,弓起身子迎接那一波波高漲的極端快感衝刷。

  我已經無力再承受激情,可是他依然不放過我,精神被過度衝擊得恍惚了,無法思考,洶涌的高潮一旦被引發就再也不見停止的勢頭,快樂到了極,便是痛苦的無法終結。

  我終於哭泣出聲,不能抑制的哭得喘息,“別,不要了,好難過……”

  他的懲罰是快樂,快樂得都害怕了,只有無邊的恐懼,和久久不能退散的情潮。

  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黑夜,身邊空空盪蕩,腿間的潮濕已經褪去,只是還在不停的顫抖,嗓子仿佛火燎似的乾渴,想下來找杯水喝,沒有貼身的衣服,只得從櫃子裡找出一件襯衣,遮住裸露的肌膚。

  屋子裡靜謐的好似不住人,我摸索到客廳,黑暗中沒有燈光,我卻開始害怕,顫著的手焦急的要握住水杯,可是倒出來卻是空的。

  在黑暗中,有腳步聲漸漸逼近,我身體貼著桌沿,眼見韓晨陽慢慢的走來,他的眸子比夜深,也更冷,不是那種高傲的冷峻,而是徹骨的寒意。

  他的手撐在桌沿上,將我困在他的臂彎間,“小孩子,半夜你出來做什麼,為什麼穿成這樣從‘我的’床上逃離?”

  他的聲音似天鵝絨又軟又柔,我卻駭的寒毛聳立,“我口渴,下來喝水,還有我只是睡不習慣,我有認床的毛病。”

  他卻笑了,低柔的我的耳邊輕喃,“你習慣就好了,你看穿成這樣難道不是來勾引我的,我的床,我的襯衣,你身上還有什麼不是我的?”

  我大窘,連忙把襯衣的下擺扯下,他卻把我抱離桌沿,放在桌上,然後撩起襯衣,指著胸前和鎖骨上的吻痕,“這,也是我的。”

  那種不動聲色的脅迫和情色誘惑撲面而來,我以為他又要對我為所欲為的時候,他卻理了下我的頭髮,緊緊的把我摟在懷裡,聲音低沉沙啞,我清楚的感覺到他渾身在因為慾望而顫抖,仿佛只要我的一絲暗示,那種情潮就會鋪天蓋地的襲來。

  他說,“我這樣做無異於飲鴆止渴,可是我還甘之如飴。”

  剎那間,我不知所措。

  日誌月日

  看了《長江七號》沒,我剛看完,覺著好看,特別是結尾。

  唐君然推薦的,我想當然都不錯。

  星爺很可愛,創造出來這麼煽情的七仔,電影裡面還會隱約有過去的套路,不知道他是故意留著的,還是有意堅持。或許這樣的過去式,更讓念舊的人們喜歡。

  最細微的地方,最動情,最簡單的,最吸引人。

  尤其是我這種小女生。

  面對生死,那些情情愛愛,那些能分能舍的感情,又一次感受親情,又一次觸動自己心底對“七仔”的喜歡。小狄的幻想破滅後,對七仔很不公平,為什麼七仔還會回去找他,難道是天性。

  小七那麼可愛,本來是搞笑的煽情,可是我哭的眼淚嘩嘩的,不悲,就是心痛。

  我們都會知道有一個地方,雖然有破,或者有亂,甚至不起眼,但是那一切都熟悉我們自己,無論怎麼委屈,怎麼挫折,我們都想回去到那裡。

  小七是陽光,最後,他就是小狄的希望的陽光,而龍貓是什麼,我想,是孩子純真的幻想,森林裡的美好童話。

  一個故事,一個童話,怎麼能相提並論,我無法回答韓晨陽的問題,不停的自問。

  不如聽老歌,長江七號的片尾曲,用老歌,用上個世紀涌動的激情,來勾起遺忘的情愫,讓我們共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TY6498 發表於 2016-10-6 12:30 AM

第三十章:沉睡青春的愛戀(上)

  我是被溫暖的陽光喚醒的。

  冬天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裸露的手臂上,臉上,眼睛上,伴著耳塞裡的音樂,在睫毛上跳動閃耀,如同簡單的奶茶,變得舒緩而暖洋洋。

  耳邊是那首“Sunny”,長江七號的片尾曲,“Sunny,thank you for the truth you let me see Sunny , thank you for the fact or s from A to C,my life was torn like a wind blown sand , and the rock was for me d,when you held my hand,sunny one so true,I love you.”

  如果不是在別人家的床上,我一定會懶懶的閉上眼睛,什麼回憶都會變的美好。

  頭有些昏沉,爬起來的時候差把筆記本電腦摔到了地上,光驅還在慢條斯理的轉動,像極了老式的留聲機,那首從耳塞裡飄出來,模糊不可聞。

  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疊好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一件件的穿起來,目光隨手指而動,不可避免的觸碰到了暗夜的禁忌。

  胸前有青紫的吻痕,是屬於昨夜的印記,即使它們會隨時間的流逝而慢慢的淡去,可是那股陌生而不可抗拒的情慾,永遠烙在肌膚的紋理間。

  有人說,女人永遠忘不了她的第一個男人,我想,她是永遠忘不了撕心裂肺的疼痛,無止盡的魂魄盪漾,欲拒還迎的極度的快慰,還有,心中那份堅持轟然倒塌。

  我們,都在為誰守身如玉,而最後又給了誰,冥冥之中是否有命運的主宰。

  我不願意相信愛情,我只覺得強悍的是命運。

  輕輕的擰開門把,屋裡很靜,韓晨陽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我走過去,他不動聲色,仿佛我空氣透明一般,我也心安理得,洗漱後大大方方坐下來吃早餐。

  他念報紙的標題,“億萬富翁徵婚遊船派對在滬上演。”

  我笑笑,“你那個是什麼八卦——億萬富翁徵婚,給錢徵婚的吧,本人敬謝不敏。”

  他挑眉,饒有興致的看了我一眼,幽幽的開口,“你不愛錢?”

  我“哼”了一聲,“錢,是錢人都愛,我又不是從古墓裡挖出來的小龍女,也不是火星人,你問題問的太偏頗了,這不是錢的問題。”

  他來了興致,放下報紙認真看著我,“那你說說是什麼問題?”

  喝了一口水,我思索了一會,“是不信任的問題吧,我不會白痴到認為剛和我認識了幾天的男人就能非我不娶,反之亦然,況且,億萬富翁,要什麼女人能沒有什麼,那種人,萬花叢中過的,兜兜轉轉的幾年下來根本不可能有什麼真心,他防著你算計他,我還防著他玩人於股掌之間呢,這種徵婚,更像是一場交易,除了錢閃閃發光之外,連半個情字都沒有,不稀罕!”

  他笑著搖搖頭,表情盡是無奈,“怎麼,在你印象之中看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咯,有錢的男人更是碰不得?”

  我一陣發怵,這話可是觸到了韓晨陽的頭上,連忙反口,“其實也不是,比如說李楠師兄就不錯,俗話說男人一有錢就變壞,可是女人也不是一壞就有錢,半斤八兩。”

  他沒接話,只是站起來衝了杯咖啡,晨光流瀉了一地,落在他的側臉上,讓人捉摸不透,他走過來揉揉我的腦袋,“你的話,現在倒是挺多的。”

  我誠實的頭,“其實跟我這個人混熟了,別人就覺得我聒噪了。”

  “不是那個意思。”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眼神有些冷清,更多的是揣測,“我只是覺得,剛開始你很討厭我的樣子。”

  是有些討厭,本能的反感,但是我裝傻,眨眨眼睛,“有嗎?”

  “自己心裡清楚。”他涼涼的反駁了一句,隨即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現在應該不討厭了吧,起碼從某種意義上已經開始接納了。”

  聞言我身體一僵,對上他不懷好意、玩味的眼神,一下子臉就刷的紅透了,他的呼吸輕輕落在我的耳畔,“我說,小朋友,你想到哪去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懊惱的別過臉去,“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不是,我是說,我沒……”

  哧哧的笑聲在背後響起,我氣極的瞪他,丟下手上的勺子,悶悶的說,“吃飽了,我要回學校去了,好像你這沒有直達的公交車。”

  “我送你回去。”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然後問,“對了,你說的那個地方……”

  狡黠的看了他一眼,我微微笑,“想去嗎,那就帶你去。”

  天空是無垠的藏青色,陽光雖然耀眼溫暖,但是被寒天冬地的冷風一吹,僅剩下絲絲縷縷難得的光熱,雞鳴寺高大整潔明朗,慢慢爬著台階,心被熨過一樣妥貼。

  腳下踩著厚重的落葉,吱吱咯咯的很有滄桑的感覺,我告訴韓晨陽,“這是南朝四百八十寺的第一寺,梁武帝四次出家講經之地。”

  他反問我,“你信佛?”

  我搖搖頭,隨後又頭,“中國人是實用主義者,拜哪個有用就信哪個,這裡平時人不多,一到過年時候撞鐘的,燒香的絡繹不絕。”

  有賣香火的地方,我買了幾根,詢問他,“韓晨陽,你應該是信基督教的吧,那我來替你燒香吧,你許個願,以後要是願成了之後,記得要來還願。”

  他環顧四周,很迷惘的問,“那個,這個叫雞鳴寺,為什麼沒有雞?”

  雞鳴寺裡當然不見雞,倒是渾厚的梵鐘鳴得很有感覺。

  我鄙視他,“就是一個名字而已,跟你韓晨陽為什麼叫韓晨陽一樣,我為什麼叫江止水一樣,都是起的,硬說,也不定有什麼道理,你問皇帝去,他曉得。”

  旁邊的小沙彌捂著嘴偷偷的笑,然後取了一個掛墜遞給我,上面嵌著大悲咒,告訴我還可以掛牌,請菩薩,開光護身符,儼然把我們當成外來遊客一般。

  我一路見佛便拜,拜到藥師塔時候,太陽已經當空照,登上佛塔只見一片蒼茫,遠處的南京城太過現代,高高低低的建築像是從古城墻上長出來的,有海市蜃樓的玄妙感,定神能看到對岸的南京火車站大致的輪廓,眼前逐級而下的寺內建築古樸滄桑。

  高處不勝寒,塔檐角上的風鈴叮噹作響,我們仰望,聆聽不規則的旋律,安靜的微笑。

  他忽然問我,“為什麼要帶我來這個地方?”

  一陣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穿過我的頭髮,打亂了三千煩惱絲,我不由的傾身向前,深深的呼了一口熱氣,“你知道嗎,這個地方,曾經是一個人答應我的三件生日禮物中的一件。”

  他不做聲,我繼續說下去,“當時說好了,要在這裡許一個願,求一個平安,可是最後還是沒有實現,其實我只是遺憾錯過了,就真的過了,來還個願,了卻這個念頭。”

  大風把他的衣領吹起來,遮起堅毅的下頜,他輕輕抿起嘴,神色嚴肅,眼眸黑暗的深重,他幽幽的問,“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明明就是他問我的,我心裡不爽,但也沒有心情較真,只好攤攤手,“我太多話了。”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他咄咄逼人的氣勢慢慢的浮現,那種讓我無處遁形的壓迫感撲面而來,“為什麼是我?”

  我瞥了他一眼,回答的輕描淡寫,“因為你恰好在旁邊。”

  氣氛陷入沉默,我和他各懷心思,我不知道此刻韓晨陽在想什麼,顯然我剛才的那句話是很不負責任而且極其挑戰他權威的話,但是,我能想到的答案也只有這一個。

  若很多年後,我還站在雞鳴寺的藥師塔,聆聽風鈴的聲音,我一定會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未兌現的承諾,是由另一個人陪在我身邊完成的。

  可是,為什麼是他呢,我第一次迷惘了,難道真的是因為恰好的機緣,可是為什麼別人不可以,常澤、趙景銘、或是李楠師兄,非得是韓晨陽,難道是因為在我最不知所措的時候,第一個站在我身邊的就是他,還是因為他對我的過去一無所知,我不容易設防。

  我轉頭去看他,他的神色似縹緲又似冷凝,仿佛在想著什麼,卻又仿佛什麼都沒有想,不過是純粹隨意地站在那而已,忽然他問我,“那其他兩個願望呢?”

  口氣已經大不相同,反倒是一種哄騙,我頓時來了精神,歪歪嘴,“嘿”了一聲,“好奇吧,好奇吧,我就是不告訴你,憋屈死你!”

  他倒也沒發作,碎金般的光芒跌在眼眸裡,晶亮冷峻,“這裡風大,走吧。”

  這裡的素面很好吃,十元一碗,濃香的麻油和豐富的菜料,有鮮筍、西蘭花、胡蘿蔔、香菇、麵筋等等,吃飯的地方很古樸,和夫子廟相比,清靜得多。透過朱紅色的窗櫺,能夠看見古城墻劣劣的斑駁歲月,背後是長堤短橋的玄武湖。

  我說,“這就是金陵古城,只是現在丟失了很多東西,再也找不到原來的味道。”

  “你說的味道是指什麼?”他問道。

  我輕笑一聲,“其實,這個古城,沒有愛情,只有經典。”

  他搖搖頭說,“今日跟你講話頗累,費神。”

  我笑笑,決定實話實說,“其實,韓晨陽,我跟你講話才叫累,真的,你問問題總是問到我的致命、敏感的地方,讓我無所適從。”

  走的時候經過出售開光物品的小店,我好奇擠過去想給江風求一個,一旁一個女孩子買玉器時想多拿幾個挑一挑,拿了一個又放下,搖搖頭,繼續挑。

  扮成尼姑樣的店員便說道:“隨緣,隨緣罷,你總是挑,便總是不知足,好的還有更好的,還是隨緣的好。”

  女孩子傻傻的笑,手下卻不停,我卻怔住了,韓晨陽敲敲我的腦袋,示意我快一,卻不知道我內心翻騰蹈海,思緒一齊涌上,無法抑制。

  好一個隨緣,一輩子算盡心計都抵不過隨緣二字,所有的努力都擋不過命運的安排,也許,緣淺的人,強求的越多,緣分越早被用完。

  而失去緣分的人,總是沒那麼容易再見的,比如我和唐君然。

  坐在他的車上,車裡飄著淡淡的茉莉花香,睏倦立刻襲來,他讓我安心,“這時候堵車比較厲害,你睡會,到了學校我喊你。”

  我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眼前空白到虛無,昏昏沉沉中聽見電話鈴響起,不是我的,是韓晨陽的,對話聲斷斷續續的傳來,我不是十分清醒,仍然可以辨識。

  “晨陽,首長這回怕是真的不行了,醫生已經讓我們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爺爺情況現在如何?”

  “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今天早上精神還好,剛才又有些不舒服,脾氣很大。”

  “韓晨旭回來了沒有,晨琳呢?”

  “晨旭早上五的飛機,已經趕回來了,晨琳這幾天一直守在醫院,寸步不離的,身體、精神情況都很糟糕,我們勸她也不聽。”

  “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回去。”

  電話掛斷了,我適時的睜開眼睛,印入眼簾的是韓晨陽緊縮眉頭的臉,視線雖然盯著前方,可是整個人神情恍惚,我掙扎一下坐起來,剛想開口,他淡淡的說,“吵醒你了?”

  因為開車,所以手機用的是揚聲器,我試探的問,“韓晨陽,你家有事?”

  他頭,打了個彎進了東大的校門,“我馬上回家一趟,很急的事情,對了,你的論文我會幫你聯繫其他導師。”

  我不知道哪來的衝動,脫口而出,“不要。”

  他挑眉,賓利穩穩的停了下來,停在校園的主幹道,十分顯眼,一瞬間,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他看我的眼神,居然在冷傲中夾雜一絲脆弱和無助,沒等我問出口,猝不及防的,一個輕柔的吻落在我的額頭上,然後就是嘴脣上,柔和的像是花瓣飄落。

  我徹底的呆住了,第一次忘記了接吻要閉眼,而他的眼睛緊閉,我清楚的看到他的睫毛在微微的顫抖。

  他離開我,溫柔的呼吸聲近在耳邊,他對我說,“好,那你要等我回來。”

  我聽見自己說,對他說,也是對自己說,儘管我說的時候手指在不停的顫抖,我不知道這是一個約定還是一個承諾,或許只是一句戲言。

  我對他說,“好!”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Y6498 發表於 2016-10-6 12:31 AM

第三十一章:沉睡青春的愛戀(中)

  陰沉沉的雲朵壓在金陵城上,尤其下雪前雲層低沉得像要吞噬整個世界一樣,眼見窗外光禿禿的枝丫,不由的心生一陣傷感,南京的冬天真的來到了,今年冬天,註定有一場大雪。

  韓晨陽已經走了半個月了,這半個月我一直在他的實驗室,幾乎沒有時間出門,連李楠師兄都奇怪,說小丫頭難得這麼拼命,平時這個時候早就喊冬眠了。

  我只是笑笑,手指輕輕的撫摸那份論文,上面有韓晨陽的簽名,他走的瀟灑,倒是留給我一大堆的爛攤子,而且到現在還是沒有音訊,連一條信息都沒有。

  伸手撈過手機,上面沒有一條信息,沒有一個電話,按下那個熟悉的號碼,跳出韓晨陽的名字,然後再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刪掉,了此不疲。

  是想念,是懷念,還是習慣,我對自己迷惑,對他更加不解。

  江風來學校找我,為了所謂“親愛的妹妹為大哥求來的護身符”,和他說好了去大江戶吃日本料理,卻在出發的時候意外的接到一個電話,原來是董安妍請我吃飯。

  她在電話那頭笑的歡暢,“止水,我終於不要考那個該死的英語了,我的老闆我太愛他了,我要把他供奉起來,一天燒三炷香。”

  我也笑,不忘記打擊她,“直博有什麼了不起的,小心以後男人嫌你學歷太高了娶不起。”

  她“呸”一聲,“咱不稀罕男人,大不了養小白臉去,建立我龐大的後宮集團。”

  我連忙打斷她,“你跟我廢話那麼長時間,也不告訴我去哪裡吃飯,江風也在這裡,你不會把江風晾在這裡喝西北風吧。”

  那邊明顯愣了一下,“江大哥也在呀,呵呵,一起過來吧,真知味,進門就看到我了。”

  我掛斷電話,轉頭跟江風說,“去邁皋橋的真知味,安妍女博士請吃飯。”

  他沒有反應,淡淡的“恩”了一聲,就沒有再回話,我覺得氣氛很詭異,“江風,怎麼我每次提到董安妍你都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你們以前的感情不是挺好的,有時候你們倆聯合起來欺負我,別人都說董安妍更像你的妹妹。”

  他長長的嘆一口氣,“小妹,事到現在我跟你承認吧,我喜歡安妍,不是哥哥對妹妹那種喜歡,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可是安妍壓根不把我當回事。”

  我眨眨眼,完全不能消化突如其來的信息,“江瘋子,你真瘋掉了!”

  “我是瘋掉了。”他懊喪的抓了一下頭髮,“別跟安妍說,她不知道,我和她現在相處那麼尷尬,主要一直以來是我在逃避她,不關她的事。”

  我想勸他,但是最終還是隻能搖搖頭,“隨便你,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一頓飯吃的有些尷尬,因為多半是她科室裡的師兄師姐,不相熟,聊起來也多半是醫院裡的事情,我和江風不太容易插進話。

  半路上江風被電話叫走了,留下我一直陪襯到結束,幾年不見,我已經隱隱覺得此時的董安妍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小女孩,進退得體,落落大方,眉眼之間有了獨立的神色。

  可是我們已經變成陌生的最好的朋友,只能微笑,不能回憶。

  還有江風的緣故,讓我有些耿耿於懷。

  出去陪她結賬,我坐在大堂的沙發上等,那裡有電視在直播新聞聯播,第一條就是國家一個政界元老去世的消息,葬禮上,國家主席、總理、黨政軍要和家屬握手,偌大的靈堂裡,黑色和白色交織,沉重肅穆。

  我只是漫不經心的掃過一眼,卻徹底的呆住了,鏡頭上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臉,那雙倨傲冷清的眼睛,不是韓晨陽又是誰,畫面只有一秒鐘,甚至更短,在我的腦海中卻足足停留了十分鐘,甚至更久,直到董安妍叫我,我才回神。

  董安妍的聲音傳來,恍若隔世,“韓紹懿,紅色民族資本家,韓家的百年傳奇怕是到這裡就要終結了。”

  我面無表情的回頭,她兀自的嘀咕,“據說韓家的人都很低調的,網上都找不到任何相關的資料,你看他家老爺子那麼風度翩翩,想必兒孫都應該是氣質帥哥。”

  很想笑出來,但是怎麼也扯不動嘴角,早就料到韓晨陽出身顯赫,家教良好,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家世,一瞬間,心居然不可思議的平靜。

  我是預感到了這一切的發生,還是在等待這一切真相大白,就如很多時候,我習慣了冷眼旁觀,不牽扯,不表態,順其自然。

  還有憂傷,藏在他眼睛裡面,觸動了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感同身受。

  吃飯後回到實驗室,上網,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的搜索所有資料,一個個網頁開來,只有零星的信息,都沒有我想要的內容。

  屋裡空盪的沒有一絲人氣,我索性跑到樓梯口坐下,靠在墻壁上往窗外看,手裡捏著手機,一行一行的打出毫無規律的數字,韓晨陽名字的拼音。

  半個月,若是真的對一個人有心,一天也不能忍受失去他的消息,我記得看過這樣一句話——“一個男人真的想你,忙得要死也會抽時間和你聯繫,和你在一起的,手機沒電了他們會打公用電話,沒有電話他們也會跑到你家窗下對你喊兩聲我想你。”

  那韓晨陽呢,他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是無情還是刻意。

  我預感,他在試探我,自信我的情緒全部掌握在他的手中,我從來沒有這麼折磨過自己,我明明知道他在折磨我,我太清楚,我們之間的這場遊戲就是看誰先交出真心,誰先在乎誰,誰先忍不住說出那句——我想你。

  結論,昭然若揭。

  我笑,笑完後覺得精疲力竭,絲絲的冷風從窗戶的縫隙裡灌進,手腳冰涼,我看自己在印在玻璃窗上的側臉,狼狽不堪。

  什麼都不想想,只想沉沉的深眠,也許一覺起來,就會春光明媚,萬物復甦。

  忽然,手機的屏幕閃著通白的亮光,照滿了整個樓道,持續不斷,明暗交接,我拿近一看,赫然的來電顯示——“韓晨陽”。

  我忽然間覺得又悲又喜,滿心的恨意夾雜著滿心的歡喜,我捏著手機,遲遲的不想按下接聽鍵,不知道為什麼,仿佛跟誰賭氣似的,倔強的不肯先低頭。

  直到手機屏幕完全的暗了下來,我才驚覺自己乾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腦袋中竟然不是對韓晨陽的悔意,而是電話費——如果我從南京打去北京的電話,是長途。

  剛想撥回去,手機又響了,這次,我毫不猶豫的接了起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你在哪裡?”

  “我在實驗室。”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的。”

  那邊有呼呼的風聲,淡淡的笑聲傳來,“我已經拜託我的導師,指導你的論文,因為我暫時還回不來。”

  我“哦”了一聲,猶豫了一下終於問出口,“那個,電視上播出來了,你還好嗎?”

  電話那頭卻忽然沒有了說話的聲音,而風聲似乎更猛烈了,好半晌,才聽到他說,“不好,其實一都不好,我原來以為沒什麼,可是我錯了。”

  第一次聽見韓晨陽這麼直接的示弱,強烈的感覺充斥的心頭震顫,他繼續說道,聲音低了好多,“生在那樣的家庭,其實一都不好。”

  冷清的氣氛凝固了周圍一切,我覺得耳朵裡嗡嗡的聽不清聲音,可卻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我知道,我都明白。”

  他也沒再說話,維持這種安靜寧謐的氣氛,空氣中有細小的粉塵在燈光中舞蹈,在眼前明明暗暗的晃動,我忽然有種錯覺,我們兩此刻離的很近,仿佛背對背的相依,我聽見時間在滴答的踮著腳尖走過,剎那便是永恆。

  我聽著他那邊的風聲和呼吸聲,輕輕的問,“韓晨陽,你什麼時候回來?”

  “南京下雪了嗎?”他突然問到,“北京已經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我向窗外望去,天空還是暗沉的黑色,“沒有,暫時還沒有。”

  他忽然問道,“江止水,你在廣州看見過雪嗎?”

  我低低的笑,努力讓氣氛活躍起來,“韓晨陽,你是不是累糊塗了,廣州哪有雪呀,那裡的冬天只有雨,冰冷而且連綿的雨,骨子裡透寒。”

  “那麼就是說廣州永遠等不到雪咯。”他聲音突然清晰起來,“那麼,江止水,你會等南京下第一場雪嗎?”

  我想了一下,認真的回答,“會的,因為南京的今年,一定會有很大的雪,而且很長時間,我差不多都快忘記雪的樣子了。”

  他輕輕的笑,“我知道了,我會回去的,很快,再見。”

  “再見。”

  我想站起來,一陣眩暈,又無力的坐在台階上,拿出手機,給每個人發了一個信息,“不知道今年的南京,會不會下雪,在廣州四年,我差不多都要忘記雪花的樣子了。”

  董安妍首先回了信息,“怎麼還沒睡呢,難道在借雪景緬懷帥哥,呵呵,我也差不多忘記雪的樣子了,小時候我們還一起在大院裡面溜冰,打雪仗,現在看一場雪都覺得奢侈。”

  江風也回信息,“小妹,沒事,忘了還有你大哥陪你一起看,不過我倒是想起來,有一年雪特別的大,那時候我們去學校,你坐在我自行車的後面,哇哇亂叫的樣子。”

  我笑起來,真心實意的覺得不再那麼的孤獨,不一會,李楠師兄回了信息,“我就知道你沒睡,不好好做實驗亂想什麼東西,不怕老闆再拍桌子了,對了,你要不要吃夜宵,我準備去打包一份雪菜肉絲面,你要不要?”

  我終於開懷大笑,衝著樓下喊,“李楠師兄,我要牛肉拉麵,給我多放醋。”

  底下傳來笑聲,隨即就有別人叫到,“我也要,還有沒有人要帶夜宵的。”

  揭竿而起、一呼百應,“我要肉串,給我帶二十根。”“帶兩瓶啤酒回來。”“餛飩,水餃,要豬肉餡的。”

  我趴在欄桿上笑,李楠師兄無奈的喊,“江止水,你給我出來,陪我出去打包。”

  我一級一級的跳下台階,快樂到眼睛裡面濕濕的。

  原來,我不是一直是一個人。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Y6498 發表於 2016-10-6 12:32 AM

第三十二章:沉睡青春的愛戀(下)

  兩個人搖搖晃晃的拎著大包小包走在路上,跟他說起韓晨陽的事,顯然李楠師兄還一頭霧水,“那個,我不看新聞好多年了,信息基本靠吼的。”

  我鄙視他,“你黨性不純,沒有救了,罰你抄寫今天的參考消息十遍。”

  他無奈,正準備反駁,我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站在實驗樓那裡,定睛一看,再揉揉眼睛,半是猶豫半是驚訝,“唐君然,你怎麼在這裡?”

  李楠師兄也很意外,頭,然後把我手上的東西抱走,“先走了,你們聊。”

  我轉向唐君然,他微微笑,舉起手機,“那個,你發了這條信息給我,那時候我剛下班,覺得有些不對勁,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那麼巧,剛來就看到你們。”

  我尷尬的摸摸頭,“那時候心情有些亂,所以就胡言亂語了。”

  他淡淡的笑,指指另一條路,“隨便走走吧。”

  前面的男人,步子緩慢,不急不徐,我始終走在他後側,腳步落在他投下的陰影裡,一下一下,深夜的校園煞是幽靜,許久才有一輛車經過,也是瞬而遠去,短暫的光亮噪聲過後,又是長久的寧靜。沒人作聲,本該覺得尷尬,可不知為何,竟感覺心裡少有的平和。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面對唐君然的時候,竟然可以直視他的眼睛,心不再亂如麻,腳步居然也可以如此的沉穩,寧靜到旁若無人。

  天很冷,我們呼出的白氣在空中慢慢的消散,他問我,“江止水,廣州的冬天是不是只有雨,沒有雪,可是既然你那麼想念南京的雪,三年你為什麼不回來?”

  一瞬間,我忽然有種隔世的錯覺,仿佛時光倒退到三年前,一切都沒有發生,愛恨情仇不過都是一場雪,融化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聽見自己平靜的說,“在這個城市裡,如果每天費盡心機的想和一個人相遇,該是多麼折磨的一件事,我很愛自己,所以捨不得自己受到一丁委屈。”

  他垂下眼睛,路燈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聲線浮在空中,很飄渺,“傻丫頭,你不是捨不得自己受委屈,而是覺得我這種人不值得你受委屈,對吧!”

  我除了微笑只能微笑,“那時候沒想那麼多,只是想,能逃多遠就多遠。”

  他問我,眼眸裡有隱隱的流光閃動,“你是不是恨我?”

  我誠實的搖搖頭,“不,唐君然,我從來不恨你,也從未恨過你,你知道嗎,其實我並不後悔曾經那麼的喜歡你,只是我一直以來總是思考這樣一個問題,究竟是我不甘心得不到你,還是我喜歡你更勝過我自己。”

  乍聞我的問題,他的臉上閃過一抹無以明狀的悲傷,可卻只是一閃而逝,只餘下淡淡的清淺的笑容,“傻丫頭,你怎麼會那麼認為呢?”

  我無言以對,“你不明白,這三年我究竟是怎麼度過的,每天我告訴自己,只是我不甘心所以容忍不了你不喜歡我的事實,我才能讓自己好受一些。”

  他終於沉默,我們就靜靜的站在寒風中,誰也沒有再開口,良久他問我,“小丫頭,喜歡上我真的那麼痛苦嗎?”

  我笑笑,攤手,“誰知道呀,這年頭人都喜歡自虐,沒準我就喜歡被虐的感覺。”

  他無奈的笑,“走吧,天太冷了,你要是感冒了,我就要請假了。”

  一路上都無言,昏暗的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的很長,我低頭看,我的影子不時的和他的重疊在一起,可是即使這樣,我和他最近的距離永遠不會少於十釐米。

  心裡輕鬆了許多,多年的積怨終於在他問出口的時候倒了出來,我突然發現,也許這麼多年來的等待,就是為了站在他的面前,親口告訴他我這些年的感受。

  僅此而已。

  走到實驗室樓前,他跟我道別,我轉身上了樓梯,沒有再回頭。回到李楠師兄的實驗室,一大幫人圍在那裡分東西吃,我大喊,“我的牛肉拉麵!”

  “你的牛肉拉麵。”隔壁師兄推過來,戲謔的說,“沒人敢動你的牛肉拉麵,添那麼多醋進去,酸都酸死了。”

  有調皮的師弟不懷好意的問,“師姐看來很喜歡吃‘醋’,你家老公以後可就慘了。”

  大家哈哈笑,我也莞爾,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濃重酸味的牛肉湯,“其實,吃醋倒是小事,就怕醋勁上頭了,喝多少水也解不了。”

  李楠師兄端著飯盒湊過來,踢踢我的腳尖,低聲問我,“唐君然沒把你怎麼了吧?”

  我眨眨眼,裝無辜,“你的怎麼了是怎麼了,難道有什麼深意麼?”

  他立刻被挫敗,忿忿然,“江止水,你給我好好說話,我問你,他跟你說了什麼?”

  我專心於牛肉麵,無心應付,“好像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只是我突然發現,我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樣喜歡唐君然。”

  他“哦”了一聲,“你是喜歡唐君然,還是喜歡過唐君然?”

  我放下筷子,認真的告訴他,“喜歡過,只是我不清楚現在是否還是喜歡,對了,他剛才問我喜歡他是不是讓我自己挺難受的。”

  “你怎麼回答?”

  “我說我喜歡自虐。”我笑笑,“其實我想告訴他,喜歡他不痛苦,就是喜歡那麼久沒有回應才痛苦,而沒有回應還被忽視,是痛上加痛,被忽視還執迷不悟是痛苦之極。”

  他靜靜的看著我,手指捏在飯盒的邊緣,久久的都不動一下,我看見那碗麵條在他手裡漸漸的涼了下去,周圍人都在吃喝玩樂,談天說地,可是我們兩個各懷心思。

  良久,他說,“我不多說,仍是那句,算了吧。”

  我的臉埋在手臂間,努力的擠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啊,是呀,其實這麼多年我就在等對他親口說出這些話,現在我倒是有種解脫的感覺,那麼就這樣算了,算了吧。”

  日子平淡的過了幾日,沒有韓晨陽,沒有唐君然,只有電腦上跳躍的計算式,還有桌子上堆滿了漫無邊際的塗鴉。

  難得常澤來電話找我,說是要請我幫忙,我在實驗室待到發霉便糊裡糊塗的答應了,那時候我和他在女裝櫃檯逛,我存心打趣他,“怎麼,聖誕節想給小女朋友一個驚喜?”

  他嘆氣,“是比小女朋友更難搞定的,我家太后呀。”

  “——”我挑眉,想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阿姨要過生日了,你不說我都忘記了。”

  他贈我一記腦門,涼涼的說,“虧我媽對你那麼好,這麼重要的日子都忘記了,罰你改天去我家負荊請罪去。”

  我大笑,連忙搖手,“得了吧你,要是我真去了你媽一定會把我奉為上賓,讓你這個寶貝兒子給我端茶送水,捏手揉腳的。對了,你幹嘛把我拉過來,你小女朋友呢,這時候正是討好未來婆婆的時候唉!”

  他苦笑,“江止水,有時候我真的很奇怪,我媽怎麼就那麼喜歡你,按理說你這個人又彆扭,又倔脾氣的,絕對是讓人抓狂的那種。”

  我瞪他,他微露薄笑,然後長長的嘆氣,“江止水,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時我們不那麼倔強,我對你妥協一,你對我讓步一,也許結局會不一樣的。”

  我眨眨眼,強作無謂,“常澤,那時候我們都太小了,我們兩的性子都是不願意委屈自己的,而且,現在說這個有什麼意思呢,我們還是朋友不是麼?”

  他頭,“是的,我們那時候真的是太小了,如果是現在,我定是會向你妥協的人,不過可以已經太遲了,算了,不說了,你得先幫我搞定我媽再說。”

  漫步在寒風裡,任由那稀稀落落泛著黃色的樹葉伴隨著陣陣輕風飄過頭頂,拂過面頰,在眼前翻騰著,翩翩飛舞著,薄涼的陽光下悄悄地掠過心頭。

  心裡莫名的有些恐慌,有些失落。

  和他逛完商場,剛準備去取車吃飯,常澤的手機響了,沒說幾句話,他笑容徒然凝結,匆匆忙忙結束對話,然後臉色凝重的對我說,“趙景銘出事了。”

  聞言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心猛烈的跳了幾下,聲音有些顫抖,“出什麼事了?”

  “車禍。”他看我臉色不對的樣子連忙解釋,“不過沒事了,只是皮外傷和脛骨骨折。”

  驚魂甫定,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心跳還是劇烈,“哪家醫院,送我去看看。”

  “其實都是昨晚的事情了。”他望了我一眼,神色有些複雜,“你沒事吧,剛才臉色慘白一片,上車,我送你去鼓樓醫院。”

  我幾乎是一路小跑的進了住院部,走在安靜的走廊裡,我聽見自己的紊亂的呼吸聲還有心跳,從未有過的緊張,此時長廊的盡頭傳來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在我聽來很清楚。

  “趙景銘,我告訴你,你酒後駕車就活該,沒撞死算你運氣,但是你要死就別死在這裡,你有種就當場撞死算了,本小姐還不樂意伺候你!”

  “我說趙景銘,你到底是打算絕食還是什麼的,你多大人了,還耍什麼小孩子脾氣,排骨湯我丟這兒,你愛喝不喝,沒人有這麼多閒工夫看你臉色過日子。”

  然後就是一陣安靜,只有高跟鞋的聲音從病房裡傳出來,我微微皺眉,旁邊的常澤面色詭異,拉住我壓低聲音,“我忘了告訴你了,趙景銘有女朋友了。”

  我和他對視兩秒鐘,然後輕輕的笑了,“我知道了,那我就不進去了。”身體微微前傾,透過門縫可以看見一個高挑的女孩子背對著門,臉朝向天空,看不清楚,在空洞的窗櫺間,背影極其生動,可是看不見趙景銘,只有一床的白色被褥。

  轉身準備走,忽然想起什麼,“常澤,不要說我來過。”

  “來了你還走!趙景銘現在最想見的人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他伸手想拉住我,我身子一偏就閃過了,笑容凝結在我的眼裡,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靜和平和,“常澤,可是我是現在最不能出現的人。”

  一個人往樓外走,天氣很冷,夕陽隔著玻璃照進來,給窗戶上鍍上了一層白氣。我伸出手擦出兩個圓圈,可以望到醫院內科樓的草地上,有小孩子們嘻嘻哈哈在跑來跑去,我不由的微笑,到底是孩子,病了在醫院裡也可以這樣快樂。在他們的頭上,天空那樣黯淡,暈黃的夕陽轉瞬即逝,永夜快要降臨。

  頭,不知怎麼開始隱隱作痛,兩側的太陽穴毫無章法的亂跳,我頹喪的嘆氣,準備找個地方坐一下。

  就在我準備走出住院部門口的時候,忽然聽見拐角處有人喊我,我停下腳步,微微笑,“真巧,基本上我來醫院都能見到你。”

  唐君然轉身簡單的交代了幾句,走到我面前仔細詢問,“是醫院太小了,我太忙了,不過這次你又是哪裡不舒服,不會是感冒發燒了吧,還是牙又發炎了?”

  我無心搭理他,手無意識的按在太陽穴上止痛,“不是我,是一個朋友出了車禍,骨折,所以過來看看,你有什麼事,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他微微皺眉,然後試探的問,“是不是頭疼?”

  我頭,“可能是沒睡好,然後又累著了,太陽穴跳的厲害,有沒有芬必得之類的藥。”

  “你呀!”他輕輕的嘆氣,“到我辦公室來吧,你這個是在外面吹風吹的風寒痛,弄熱水喝喝就好了。”

  他給我衝蜂蜜水,甜甜的,暖暖的,捧在手心熱度剛剛好。

  乳白色的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他眼簾微微下垂,專注著手上的病歷,表情始終是淡淡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安靜寧謐,仿佛,時間可以悄悄地停留在我這刻的靜靜凝視。

  他忽然轉過頭對我說,“我想了一個晚上。”

  一霎那,我對上他的眼睛,兩個人的目光就這樣相接,複雜的難以言喻,他的眼神深邃,讓我不敢碰觸,那樣毫不避諱地看過來,從未有過的堅決。

  “你想什麼了?”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心裡忽然有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他笑容清淺,一如與我初遇一般,我聽見落葉唰唰落下的聲音,還有時間在嬉笑而過,開著青春的玩笑,愛戀很遠了,可是並不隨風飄走。

  他問我,“小丫頭,我想問,如果我現在對你好還來不來的及?”

  我笑起來,低頭看杯子裡的蜂蜜茶,眼眸映在其中,閃閃亮亮的,我努力的抬起頭,“唐君然,你說你怎麼能這樣呢,在我已經準備放棄的時候。”

  他有些意外,目光頓時暗沉了下去,我只是裝作沒有看見,靜靜的說,“我沒有辦法回答,因為我也不知道。”

  因為時間在嘲笑青春,愛戀卻不知道被我們丟到哪裡去了。

  月日

  該如何形容那份愛戀,埋在青春中,葬送在時間裡,還有不明的身份裡。

  可是那個男孩,每天下午三從未相許未曾失約,怯怯地向那個女孩伸出一隻表,然後坐在一邊安靜看她,心照不宣的平靜。

  在他們的青春裡,好多的情節都是模糊的,只有那些大色塊的畫面和慢悠悠行走的小細節,在心底淡淡地飄過去。青青在火車邊吹著口琴,滿溢的平和,看不出悲喜;陳柏宇年輕自負有些張狂表情,可是在蔡子涵的面前畏畏縮縮和欲言又止;還有在泉水嘩啦啦流淌的聲音裡少年一躍縱身而下的樣子,穿過十年矛盾地成長卻依舊抵達了相同的終。

  可是,當憂鬱悵惘的口哨在結局響起,好像時間倒退,回到從前。她每天守著同一個時間的火車,來來去去的紛擾裡,可是她要等的人,終究是不會回來。

  好久之後才恍惚相信,她等到的玫瑰花,終究不是十年前的那一朵。

  我靜靜的凝視屏幕,好久才恍惚的覺得似曾相識。

  三年時間,是不是愛戀在青春中沉睡,醒來後,我等到的小王子,終究是不是三年前的那個,他向我伸出手,我卻忘記問他,他是否還記掛著他的玫瑰花。

  為什麼我會隱隱的有不好的預感。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Y6498 發表於 2016-10-9 11:26 PM

第三十三章:隱藏在心中的愛(上)

  我做了一個詭異的夢。

  海洋館裡有一種魚,我趴在玻璃上看著它,它閒散的遊蕩,從此端游向彼端,了此不疲,我開口想問它累不累,卻看見黑色的液體從它的眼角滑過,融入湛藍的水中。

  一絲一縷,像極了裊裊的青煙,但是又不是,那份墨色,流淌在水中,長長的永不退去。

  我開口問,你在哭,它卻吐出幾個輕快的水泡,我又問,你在笑,它卻流出墨色的眼淚。

  最後,我問,你累不累,它終於閉上眼睛,靜靜的依偎在玻璃上,仿佛永遠不會醒來。

  醒來之後,頭痛欲裂,摸索下去吃了一顆芬必得才覺得能夠活動。

  鏡子裡的女孩子,蒼白的臉,濃重的黑眼圈,雜亂的頭髮垂在額前,眯著眼睛懶洋洋的,我低頭問阿九,“小美女,我這是怎麼了?”

  她“哇嗚”的叫,眼睛裡盡是不屑和鄙夷,我卻只想笑,伸手掐她脖子,“這麼快就嫌棄你的衣食父母了呀,沒良心的女人!”

  伸出肉敦敦的爪子,示意要桌上的小魚乾,我抱住她,看她想要抓又抓不住的窘態,不由的莞爾,“啊呀,小美女,還是你最有樂子,唐君然整人就是一悶葫蘆,韓晨陽那傢伙,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穿越過來的,講話暗語連篇,文縐縐的,累死了,而且他又不在這裡。”

  “還有趙景銘,人家都有女朋友了,我可不想破壞人家的好姻緣,江風他和董安妍到底怎麼回事,我總覺得他有事在瞞我,小美女,你知不知道,我喜歡四年的人跟我變相告白了,可是我居然沒有想像的那麼高興,還很——很煩惱!”

  “怎麼說呢,我現在都搞不懂是不是喜歡他的了,真糾結!”

  下午去羅克韋爾自動化實驗室找王教授,老人家精神奕奕和一群師兄們談天說地,我很是緊張,戰戰兢兢的跟他描述了一下實驗的構想,他倒是沒說什麼,依然笑眯眯。

  我站在一邊有些促狹,沒想到老人家指指一邊的其他師兄,說,“來看看,有沒有比韓晨陽看的順眼的,有的話我就做個媒。”

  我大窘,大家哄堂大笑,有一個師兄連連搖頭,“教授,您這不是害我們的,誰都知道江師妹是韓師兄的女朋友,您可別亂鴛鴦譜。”

  老人家“嘿嘿”的笑,“我可沒聽說過小韓說過這件事,反正當事人在這裡,我就來求證一下好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我的身上,我臉刷的一下就莫名的紅了,後面有師兄對我擠眉弄眼,示意我承認算了,老頭子也狡黠的看著我,我沒多想便脫口而出,“恩,是的。”

  說完這句話,所有人哇的叫起來了,老頭子一臉玩味的看著我,於是我眨眨眼,露出一個叵測的笑容,“其實,我也是聽說的,但是不是韓晨陽說的。”

  拍桌子聲音此起彼伏,他們紛紛指責我,“師妹,你太狡猾了,明擺著耍賴不是嗎!”

  我抱歉的笑笑,卻悔意全無,“是你們先聯合起來耍我的。”

  老頭子也笑起來,對他們說,“你們都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我跟小江有話要說。”

  午後的陽光難得的耀眼,一瞬間讓人有種置身在深秋的錯覺,樹幹上稀疏的枝椏和深綠色的松樹和冬青昭示著真正的季節。

  從實驗室一直到圖書館,老教授跟我講述老東大的奇聞異事,末了他說,“我從來不在實驗室或是辦公室裡談私事的,所以讓你陪我這個老人家走走。”

  我禮貌的笑笑,等待他的下文,果然他說,“其實說是私事也公事化了一,我只是想徵求你的意見,願不願意留下來直博?”

  我有些意外,將信將疑的瞪大眼睛,老教授笑起來,“有些突然是不是,這件事我早就和你導師商量過了,你可以繼續念他的博,也可以進羅克韋爾自動化實驗室,給你段時間考慮一下吧,不用很快的答覆我。”

  我頭,心裡有些忐忑,“我回去考慮一下吧。”

  老教授笑的慈眉善目的,“好,要是有了答案就去實驗室找我吧,對了,論文的開題不錯,既然韓晨陽不在,你可要努力了。”

  回到實驗室有些心不在焉,不想去看那些厚厚的英文資料,一個人上網,把、都開著,可是寂靜一片,沒有人搭理我。

  我找李楠師兄搭話,“師兄,你們博士生的補助一個月是多少呀?”

  等了半天他才回到,“差不多夠你吃夜宵的,我就在樓下,有什麼話就下來說,我現在很忙的,沒時間回信息。”

  我乖乖的噤言,思前想後決定不去打擾他,拿了紙塗鴉,忽然想起來應該去看看趙景銘,便下樓跟他們打了招呼去了醫院。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會帶著何種表情面對趙景銘,還有他的女朋友,可是當我推開病房的門時,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窗口閉目養神,風從窗戶的縫隙中吹來,伴著昏沉的陽光,從他烏黑的發間穿過,在地上投上深淺不一的影子,因為沒有情緒而平平淡淡的臉龐,越發的像極了少年時代青澀的他。

  敏感,自負,如雛菊的花語一般,有著沉默的等待,和沉默的愛。

  這麼多年,他都在我身邊,我也從未想過他終將離我而去。

  可是,這一輩子有多長,這麼多年又算什麼,不是自己的,終究是留不住的。

  他緩緩的睜開眼,眼眸亮了一下,然後又趨於平和,“你來了?”

  我頭,輕輕的把窗戶關上,“你這樣睡著了,會感冒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我,我打量病房的四周,若不是有那些醫療設備我還真以為是一家豪華的酒店,我存心調侃他,“這裡據說一天就是三千,你這一骨折要我砸多少黑方呀,別說你了,我都看著心疼。”

  “你就不能心疼我一下!”他無奈的笑笑,用手指指自己的額頭,“很疼的。”

  我惋惜的說,“唉,還好沒破相,不然你趙景銘的一世花名就毀了,聽說你有女朋友了,怎麼都不告訴我的。”

  “跟你沒關係。”他站起來推開窗戶,不去看我,一陣冷風嗖的竄了進來,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可是他的聲音比冷風還冷,“那天,為什麼沒有進來?”

  看來是常澤這個傢伙又出賣我了,我故作輕鬆,“趙景銘,你知道非禮勿視,再說,破壞人家好事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那個女的不是我女朋友。”他忽然轉頭,眼光炯炯的看著我,在他眼睛裡我看到一絲蠻橫,還有脆弱不堪一折,“她是……”

  “是未婚妻!”一個冰涼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轉頭看去,一雙挑釁的眼睛毫不忌諱的看著我,女孩子高挑秀頎,淡素的容貌,並不出眾,只是看著我的眼神很有氣勢。

  氣氛一下子冷到了極,趙景銘嫌隙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進門要敲門的嗎,這就是你家所謂的教養?”

  女孩子冷哼一聲,並不回答他的話,而是轉向我,目光仍然咄咄逼人,我心領神會,大方的笑笑,“你好,我是江止水。”

  她也報以微笑,眼眸中的警報並未解除,“你好,我是薛亞楠。”

  這時候我再不走就是不識相了,於是我眨眨眼,朝著趙景銘揮揮手,“唉,先走了,有空再來看你,最近忙實驗,你可要好好恢復,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

  然後我轉身欲走,女孩子看了我兩秒鐘後,轉身也走,“我有話跟你說,江小姐。”

  “薛亞楠,你要幹什麼!”後面有趙景銘壓抑的怒火。

  女孩子薄冰一般的眸光不著痕跡的從某個聚焦換到我的身上,我仍是笑的坦蕩,“好的,薛小姐我們去樓下說話吧,影響別人就不好了。”

  我和她走在長廊上,忽然她開口,“我知道你是誰。”

  “我也知道你知道我是誰,也知道你是誰,所以薛小姐想說的,我都明白。”我一都不反感這個女孩子,反倒是覺得她的性子很對我的胃口。

  她聞言,眼睛裡的那份防備慢慢褪去,字句斟酌,“我並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趙景銘,只是,對於我未來的丈夫,不管兩人是否有感情,對於家庭,總是要有一份責任的。”

  我頷首,對她好感立刻又增加了幾分,“薛小姐大可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嘆氣,卻沒有再多言,我知道她心裡一定苦苦壓抑著一些事情,但是就現在的情況,她也絕不可能全盤托出,而我只想安慰一下這個與我一般大的敏感、不安的女孩子,我對她說,“薛小姐,你相信單方面的感情會有天長地久嗎?”

  她篤定的搖搖頭,“從來不相信。”

  “那就對了。”我輕輕的說,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其實,這個世界上並沒有誰一定要為誰從一而終,如今的我們都是俗人,所以不管是誰,一定會屈從於現實的溫暖的。”

  和她道別,心裡不知道怎麼變的沉重起來。不是因為趙景銘,而是我說了那句話之後,竟然有種想哭的慾望。

  面前一對花甲老人相挾走過,老爺爺顫巍巍的幫穿著病號服的老奶奶整理衣襟,老奶奶笑得如同孩子一般,眼睛裡含著晶瑩的淚花。

  一定又是一段生離死別的故事,甜蜜而且殘忍。

  永夜又要來臨,日復一日,而這個城市,愛情究竟有沒有天長地久的歸宿。

  我給唐君然發信息,“我在醫院,可不可以去你那裡坐坐。”

  他很快就回到,“我在辦公室,上來吧。”

  我推門進去,他正在整理資料,身邊放著一大捧的雛菊,金黃色的,黃的瓣黃的蕊,星朵小花,一臉傲氣,面含喜色,眉目間是掩不住的水靈啊。

  我專注的看著這些可愛的花朵,唐君然跟我解釋,“是中午一個病人出院送來的,小女孩很喜歡雛菊,給了我們一人一大捧。”

  我笑起來,“很和諧的醫患關係呀,我很喜歡這種雛菊的,雛菊還是黃色的好,燦爛、喧鬧又不輕佻,一團和氣。”

  他轉身給我衝蜂蜜茶,我索性就在他椅子上坐下,看他手邊的病歷,上面有他的字跡,中英文夾雜在一起,是關於感染性心內膜炎,從體徵到診斷寫的清清楚楚的。

  我喜歡看他的字,剛勁中不失秀氣,他習慣用了藍黑的鋼筆,淡淡的顏色,清晰平穩,但是不張揚。

  正看的出神,冷不防手上觸到一個溫暖的東西,那杯蜂蜜茶的熱度源源不斷的傳來,我頑皮的一笑,“謝謝你,唐醫生。”

  一絲意外的笑意在他眼底閃現,“這是我第一次聽你喊唐醫生。”

  我無所謂的笑笑,“我以為你都聽膩了,每天護士、病人都這麼喊你,唐醫生這裡,唐醫生那裡的,就像我爸爸那樣。”

  “不一樣。”他抿起嘴脣,淡淡的笑意怎麼也掩飾不住,“這是你第一次這麼叫我,聽上去,感覺,很好。”

  我抽出一朵雛菊輕輕的說,“雛菊的花語是,隱藏在心中的愛,就像繆塞的詩裡寫的一樣——我愛著,什麼也不說;我愛著,只我心理知覺;我珍惜我的秘密,我也珍惜我的痛苦;我曾宣誓,我愛者,不懷抱任何希望,但並不是沒有幸福——只要能看到你,我就感到滿足。”

  沉默良久,我對上他深邃的眼眸,他淡淡的笑,“看到你快樂,我也很開心。”

  我愣住了,然後我感到心裡有種綠意盎然的植物,在窸窸疏疏的生長,期盼的,竊喜的,似乎可以看見大片的金黃色的雛菊靜謐的盛開在燦爛的陽光下,而唐君然的笑臉,一如三年前一樣,仿佛我們初次相遇,如冬日的暖陽。

  那時候,什麼都沒發生,而我,和他在一起,僅僅在他身邊,就很滿足。

  他送我回實驗室,下班的公交車是高峰,車廂裡擁擠不堪,我執意捧著那束雛菊,在公交車上很是惹眼,他無奈的笑,然後用身子擋住涌來的人群,把我牢牢的固定在他的手臂間。

  我仰頭和他說話,“唐君然,你馬上還要回醫院嗎?”

  他頭,“是呀,晚上要值班,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接下來的幾個月都沒有排班,所以也會輕鬆一。”

  我偷偷的笑,臉埋在大捧的雛菊裡,“恩,那樣也好,我就不用天天去醫院找你了。”

  “誰要你找我的?”他俯下身,笑的狡黠,我臉色一變,隨即額頭上被輕輕的觸了一下,很曖昧的情愫,“小丫頭,當然是我去找你,傻了吧!”

  我別過臉去,抿起嘴掩飾窘態,“唉,我不跟你貧了,你故意逗我。”

  忽然,一陣緊急剎車,我原本什麼都沒抓,身子急劇的向前倒去,條件反射式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角,隨即手臂就被他牢牢的圈住,他微微皺眉,“小心,早說讓你抓住扶欄,萬一撞到哪裡就不好了。”

  我訕訕的笑,目光示意他的衣角,“不是還有你了麼,那我怕什麼?”

  他抬眼看向窗外,黑色的眸子流動著一種我說不出來的動人光彩,我也轉頭,窗外是燈火闌珊的城市,沿路有匆匆而過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車輛,還有店家各式的招牌,在梧桐樹後慢慢的遮掩又重現。

  不知道為何,所有的思緒都在那路途中停滯。什麼也不想,就這樣在顛簸與疾駛中,在無數次的到站停靠中,心情慢慢舒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TY6498 發表於 2016-10-9 11:26 PM

第三十四章:隱藏在心中的愛(下)

  回到學校,直接去找了李楠師兄,他在實驗室裡睡覺,我玩心大起,摘了雛菊的葉子撓他鼻子,可是一效果都沒有,他睡的昏沉,桌上攤著厚厚的英文資料,做滿了標記和注釋,地上扔的亂七八糟的稿紙,還有盒飯和方便麵包裝袋。

  我嘆氣,幫他把地上東西掃乾淨,然後把資料按頁碼分好,剛準備走就聽見某人長長的呵欠聲,睡眼惺忪的眨眼,“我剛才睡著了呀!”

  我哧哧的笑,然後走過去幫他倒杯水,“師兄,你最近忙什麼呢,怎麼累成這樣了?”

  “這是什麼花?”他目光立刻轉移到我手上,“嘿嘿,小師妹,誰送的?”

  我臉莫名的就發燙了,強作鎮定,“什麼誰送的,當然是搶過來的咯。”

  他半信半疑的看著我,我只好說實話,“剛才去鼓樓看一個朋友,結果碰上唐君然了,他的病人今天出院,小女孩送的雛菊。”

  他眼神忽然亮了起來,表情也變的很嚴肅,“怎麼又跟唐君然牽扯不清了,唉,你還要自作自受麼?”

  我輕輕的咬住嘴脣,想了又想,“師兄,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一根永遠拔不出去的刺,每個人都在小心翼翼的避免,可是現在就很好,我很快樂,看到他我就會心情很好。”

  他詫異的望著我,我嘆氣,“可是,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得到了反而有不敢相信的感覺,仿佛一切都是夢幻,醒來之後就又是現實。”

  他站起來揉揉我的頭髮,笑容有些牽強,“你快樂就好,剩下來的就讓時間來證明吧。”

  “知道了——”我打趣他,“我說師兄,你是不是應該回宿舍睡覺了,別把老闆珍貴資料上弄上口水,不然他非把你和諧掉了不可!”

  整理完數據,回到宿舍差不多都十二了,阿九懶懶的躺在電腦前面,似睡非睡的樣子,看見我手上的雛菊,整個貓軀立了起來,“貓”視眈眈的望著我。

  我大笑,抽出幾束雛菊,阿九喵嗚的用爪子拽住,然後就不安分的抓給不停,我不住的念叨,“小姑奶奶,好好的帥哥的花就被你糟蹋了,作孽!”

  路邊的燈光從窗簾中透了出來,暗黃的光華鋪陳了一地,小雛菊的花瓣散落在地上,有種小孩子惡作劇的快感,我托腮笑,然後摸出手機,凝視了半天,終於撥通了那個電話。

  很遲才有人接,不過是平和的聲線,周圍還有新聞聯播主持人的聲音,瞬間就沉靜下去了,他問我,“你還在實驗室?”

  我剛想回答,阿九諂媚的聲音傳了出來,我聽見他哧哧的笑意,“江止水,我的實驗室不是生物醫學實驗室,不準帶貓進去的。”

  “錯了,哈哈!”我終於得意起來,“我可是在宿舍,你那個實驗室太無聊了,我都待不住,我家小美女更都不屑去的。”

  他輕笑了一聲,“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那個——”我猶豫了一下,正色道,“下午時候王教授問我願不願意留下來直博,我沒主意,所以來問問你的意見。”

  忽然就聽不到任何聲響,只有細細淺淺的呼吸聲,過了一會,韓晨陽的聲音傳來,嚴肅冰冷,“江止水,你是沒信心還是沒興趣,你自己想好了再跟我說!”

  突如其來的回答讓我思維停滯了三秒鐘,卻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聲音又傳來,“你總是這般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好好想想我剛才的話,再來告訴我答案。”

  “啪”的一聲,手機就斷線了,留下我一個人傻愣在那裡,心裡翻江倒海,五味陳雜。

  我走到書桌前,擰開檯燈,仔細的看著書架上羅列的專業書,伸出手,慢慢的在他們的脊背上劃過,輕輕一笑,自言自語到,“是沒自信,還是沒興趣?”

  阿九把地上搞的一片狼藉,我無心理會,思緒飄的很遠,仿佛耳邊響起李楠師兄兩年前對我的調侃,“江止水,難道你真衝著我們系的帥哥來的,不會這麼沒惡俗吧。”

  那時候我回答,“還想再讀幾年書,不想工作,樂的清閒。”他那時候笑我逃避現實,總是要走上工作的道路,我倒也沒當回事,信口說自己學什麼都無所謂,沒有特別的喜好,只要能打發時間、賺零頭、冠虛榮就可。

  可是讓我耿耿於懷的是,我不是機械的科班出身,在這樣一個頂級的大學裡,總是讓我感到無形的壓力,連我自己都迷惘,我的追求是什麼。

  現在,能夠看透我的人不是我,能一語道破的人也不是我,竟然是一個跟我只相識短短三個月不到的陌生人。

  為什麼他總是能輕易的看穿我,我忽然有些喪氣,原來想好的答案和給他打電話的念頭被強壓了下去,手腕一抬力,手機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幽蘭的光一閃而過,穩穩的跌落在床褥上,我忿忿然,但是掩不住笑意的自語,“好你個韓晨陽,太可惡了,哼,我就是不告訴你,不告訴你結果,好奇死你!”

  睡到中午醒來,懶洋洋的不肯動彈一下,冬日的被窩最讓人眷戀,我翻身掙扎,心裡正在安慰自己,再多誰一會也沒關係的時候,手機就響起來了,我摸索的看了一下,有些意外,唐君然說,“小丫頭,下來吃餃子,今天是冬至。”

  我呼拉一下就跳了起來,手忙腳亂的穿衣服,叼著牙刷給他回信息,“什麼,你在哪裡?”

  他回到說,“我在你樓下,你別急,別急我才來。”

  一口泡沫差嗆到喉嚨裡,我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匆匆的擦了把臉,攏了攏頭髮,就衝了下去,果然在樓梯口就看見唐君然站在樓前的空地上。

  他似乎偏愛素色的衣服,米色的大衣還有休閒褲,白色的帆布鞋,說出去都沒人相信他都二十六歲,眉眼清晰,笑起來尤其顯的年紀偏小,看上去不過初出茅廬的大學生一般。

  好多年了,他似乎一直都沒變,也許因為他曾經說過,我這個人很懶,又懷舊,所以不習慣改變。

  呵,好一個不習慣改變,我只能報以微笑。

  他帶我在小巷子裡左右轉彎,沒一會居然轉到漢中門,我驚嘆,“就一個午飯至於這麼大張旗鼓,還打游擊戰的?”

  他推開小食店的門,示意我先進去,然後我便看到班長一夥人坐在一邊招呼我,“小妹妹起床挺早的呀,我們是偷溜出來的,聚來吃餃子。”

  我順手接過班長遞來的菜單,很好意思的承認,“我起床也不是很早的,也就勉強能趕的上中午飯,你們了什麼,水餃?”

  小徐師兄接話,熟稔的跟三年前一樣,“我們也才來,剛叫了三鮮餃和薺菜餃,早上巡了一上午的房,然後有被支去送病歷,簡直是勤雜一樣的活。”

  我笑笑,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唐君然坐我旁邊,再自然不過,我心裡卻深深的一震,對上他滿是笑意的眸子,把菜單遞給他,努力讓自己聲線平和下來,“冬至不是除了吃餃子,還要吃豆腐的,看你們這群男人餓的,要不要再一個羊肉或是牛肉。”

  班長插話,“江妹妹,只要你給咱們肉,保證沒人反對,唐君然更不會反對你,你就是把餃子皮給他吃,我保證,他也沒一句怨言,還很樂意。”

  大家會意的笑起來,我別過臉去,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然後揮揮手,“我說,只個小蔥拌豆腐,你們不會有意見吧,其實肉類蛋白質和豆類蛋白質,成分都差不多的。”

  最後還是了羊肉燉大白菜,魚頭豆腐湯,還有幾盤水餃,大家都很滿意,說這個才叫兩全其美。

  我夾餃子,還沒丟進碗裡,唐君然便站起來伸手從鄰桌拿來醋瓶,非常自然的給我倒上,我努努嘴,“少了,再來一。”

  大家都瞠目結舌的呆住了,一半是為唐君然,一半是為我的“海量”,小徐師兄搖搖頭,“江妹妹,你這樣吃醋,胃肯定不好的,來,來我給你把把脈。”

  我依言,騰出一隻手給他們做活體研究,果然小徐師兄沉吟片刻下結論,“飲食不節,損傷脾胃,內生食滯,胃氣失和,小唐,你就這麼照顧我們的江妹妹的呀!”

  我剛要辯解,豈料唐君然只是笑笑,“是我的錯,我應該每天七鐘把她拖出來,然後把溫熱的麵條或是泡飯送到她面前,監督她吃。”

  所有人都應承,班長尤其激動,“嘿,你小子,真是賢惠!”

  唐君然笑的一臉的平和,眼睛裡沒有絲毫的波瀾,在場的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及到另一個人的名字,也沒有把當年他的所作和今天的相比較,而我知道,他在以對另一個人好的方式對我好,時間不過是三年之隔。

  當年我曾經和李楠師兄戲言,若是有男生為我在寒冬裡送上溫熱的早飯,我定會被此人感動,可惜那種單方面的付出誰能持久,但是那時候他就告訴我,他認識的人中就有。

  我並不知是唐君然,也許從那時候,我就開始對故事裡的男主角傾注莫名的好感。

  女人,很是能被小細節感動的,尤其是在羨慕別人的愛情故事的時候。

  吃完飯倒也沒什麼事,大夥都趕著去上班,我也回實驗室繼續和數據鬥爭。

  昨天的雛菊被我用瓶子裝了起來,放在窗口,在這個蒼白一片的實驗室中,這麼一金黃,反而有些突兀的刺眼。

  外面的天漸漸的失去了光亮,冬天的午後,太陽總是吝惜恩澤,留下冰冷的余輝讓世人緬懷,冷不防桌上的手機響了,我接起來一看信息有些意外,是趙景銘的。

  心下疑惑,他沒事從來不會找我,如果有也是隻打電話,於是按下信息——“我在你們學校,籃球場上,你能出來麼?”

  我嚇了一跳,也沒顧的上回信息,就往操場上跑,只是在下樓的時候,看到頭髮有些凌亂,就順手把皮筋拆了下來,攏了攏頭髮,剛撐開皮筋,“啪”的一聲,那根用了好久的皮筋便在手上斷裂,落在地上,扭曲成一團。

  覺得心驚,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心底竄了出來,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

  他在操場上等我,倚在雙槓上,慘淡的陽光照在他白皙的臉上,看上去清瘦了好多,可是眼睛還是那般的倔強和不羈,隱隱的還透著年少的那股輕狂和張揚。

  我招呼他,他只是偏過頭去淡淡的看了一眼,說,“我想跟你談談。”

  “談什麼呢?”我微微笑,可是隱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

  他燃一根煙,靜靜的凝視了煙頭一會,“別跟姓唐的在一起。”

  有些意外,更多的是莫名的業火,我臉色微變,聲音一下子涼了下來,“如何?”

  “我明確的告訴你別跟他在一起。”他眼底有些怒意,“你就是跟韓晨陽,我都認了,你就是不準跟姓唐的在一起。”

  “趙景銘,我跟他在一起,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煙,然後注視著天空,仿佛陷入某種無可明狀的愁思中,“論家世、論學識、論真心,他哪比的過我們任何一個人,憑什麼你就喜歡他,我真搞不明白?”

  “那趙景銘,你告訴我,你問什麼喜歡我?”

  他發怔,然後輕輕的笑起來,“因為我喜歡你,沒什麼理由,喜歡還要說什麼理由?”

  隱去了最後一絲笑意,我連聲音都變的如冰一般徹涼,“趙景銘,你想過沒有,正是因為你得不到我,你才會不甘心,所以陷入了自己的偏執。”

  他噗哧一下笑出來,然後不可抑制的大笑,然後才順氣,“江止水,你這是什麼怪理論,我得不到你所以才喜歡你,呵,要是得到了就不喜歡了是吧,我告訴你,這種幼稚的想法只有你才會有。”

  我靜默,他按住太陽穴,良久才幽幽的嘆氣,“江止水,我明白了,要是以前,我沒讓你看出我對你的心意,你是不是也會喜歡我?”

  我搖搖頭,“不知道,但是也許還是不會。”

  他手裡夾著煙,一直到火像是快要燒到了手指才重重的去將煙按滅,我看著紅色的火星在白色的小石子上劃出灰黑一,就熄滅了,升騰出一縷青煙。

  他對我說,“江止水,你那不是喜歡一個人,你太驕傲了,容不的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你這麼質問我,難道你對唐君然的也是這樣的感情?”

  我蹲下來,茫然的望著天空,一言不發,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斷斷續續的笑了出來,越來越低沉,最後全部化為一聲喟嘆,“你還真是報應,江止水。”

  我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灰塵,正色道,“趙景銘,我是來跟你說正事的,現在你已經有了未婚妻,我希望,我們之間的來往還是少一比較好。”

  他的手又伸進口袋裡面掏煙,我一把打掉,他嘴角噙著玩世不恭的微笑,“你別管我跟她之間的破事,薛亞楠跟你說什麼了,威脅你了,還是利誘你了?”

  “她什麼都沒跟我說,只是我對她說,我們都是俗人,這個世界上並沒有誰一定要為誰從一而終,所以不管是誰,一定會屈從於現實的溫暖的。”

  說完後我轉頭看他,男人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的譏誚,還有深深的暗傷,“我只問一個問題,假如沒有唐君然,假如最後唐君然還是拒絕了你,你會不會屈從於現實的溫暖?”

  我沒有正面回答,我只是告訴他,“愛情,沒有假如。”

  他的手握住雙槓,很用力,那雙練過武的手面,骨節分明,青筋突出,終於,他鬆開,輕輕的在我耳邊說,仿似鬼魅一般,“假如我不放手,不知道你多年以後,是會怪我、恨我、還是感動?”

  我定定的看了他一會,轉身便走,臨走時候我對他說,“如果你做了,我只會,遺忘。”

  心情很糟糕,不想吃飯,一個人的在實驗室裡發呆。

  思緒有些混亂,難道我對唐君然真的不是喜歡,而是偏執,我把頭埋在臂彎之間,渾身軟軟的,像棉絮一般,沒有著陸感。

  我想跑到操場上去,寂靜空曠的大操場,我想奮力的奔跑,讓激烈的風聲和心跳讓我感覺窒息,那樣,是不是可是擺脫感情上所有的凌亂和雜張。

  我想,我在等待命運的發生,然後眼睜睜的看見它不動聲色的,把得到的再次奪走。

  月日

  阿姆斯特丹的郊外就像一張明信片,那裡有一朵朵雛菊綻放的美麗與寧靜。

  雛菊,話語是藏在心底的愛。那金黃色的花朵,遇見驕陽,吸吮雨水,在最美麗的時刻怒放,在盛開過後凋零,轉身而逝後,留給回憶一個溫柔的倩影。

  女孩子守候的,是每天必然會送到門口的、一盆金黃色的雛菊,仿佛童年的夢幻。可是愛她的他怯懦於靠近。只能如此隱忍的愛著。後來,她以為另一個男子是他,於是愛上了別人。最後她得知真相,為他喋血殞命,死在他的懷中。

  我不知道該哭還是笑,還未結束,便指著屏幕自言自語,這個故事,一開始已是陰差陽錯,必定是不會有太好的收場。

  其實他們深愛對方,但他跟她平白地錯過了那麼多時間。

  就像她走過了無垠的田野和漫長的一段生命之路之後,才找到了自己的真愛。而我的愛情呢,三年前我費盡心機追上的那個背影,如今停下來願意走在我的身邊,我亦不拒絕,可是,我卻忘記怎麼牽他的手,用什麼樣的微笑。

  也許那句話是對的,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Y6498 發表於 2016-10-9 11:27 PM

第三十五章:Love Actually(上)

  從古到今的經驗告訴我,年關是最難過的,那時候債主上門,想躲都沒法。

  可是沒有人告訴我外國人的年關就是平安夜前幾天,對於如今過洋節日的我們來說,我只能含淚咬住小手帕,可憐兮兮的對著大堆的數據,做悲切狀。

  李楠師兄的課題——關於機械振動與噪聲控制的研究,被老闆催的急,拉了我們一干人全部砸在實驗室裡,連小本科的弟弟妹妹們都拉了過來。

  饑不擇食到了如此狗急跳墻的地步,這就是工科生的悲哀。

  可是難得那些小孩子一都不拘束,即使對著讓人昏昏欲睡的枯燥數據,他們居然能談笑風生,從國際政治八卦到原創文學,再以一些比較蘿莉、正太的誇張語結束,讓我們這些研究生、博士嘆為觀止。

  我跟李楠師兄說搭話,“還是小孩子青春活力,相比之下我們都老了。”

  他不睬我,徑自跟別人討論問題,我覺得挫敗,旁邊有女生抿著嘴笑,“第一次看到李老師那麼投入的樣子,原來也是六親不認的類型。”

  我撇撇嘴,寒磣他,“我可不是他什麼親,你可別被他這人模人樣給騙了,其實前幾天他趴在桌子上睡覺還把老闆的資料給淋濕了,老闆差滅了他!”

  頭頂上輕輕的被敲了一下,對上李楠師兄慍怒的眼神,我不由的哆嗦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剛才我在朱佳樂小妹妹面前詆毀了他的光輝形象。

  我嘆氣,繼續狡辯,“我說的是事實呀,鐵錚錚的事實,你別這樣威脅我,怪恐怖的,中國的法律可是保護言論自由的呀。”

  他瞪我,惡狠狠的表態,“江止水,你有本事就別有把柄抓在我的手上,不然,我非把你寒磣到不行。”

  我剛想接話,那邊守在電腦前的師弟大喊一聲,“江師姐,你的手機響了,有電話。”

  我“哦”了一聲,轉身走過去拿電話,結果小師弟好死不活的又補充了一句,立刻讓在場所有的人,發出了類似於狂喜的喟嘆。

  “呦——這不是韓晨陽老師的電話,江師姐,這可是鐵錚錚的事實!”

  在大家歡送的笑聲中,我跑出去接電話,韓晨陽有些好奇,“你在哪裡,怎麼這麼熱鬧?”

  我順口就搪塞了過去,“哎呀,李楠師兄的實驗室,我們在做課題,大家開玩笑的。”

  他“哦”了一聲,也沒多問,隨即就說,“我說的事,你還考慮好了沒有,我不問你還就真的不會自己主動告訴我?”

  我偷偷的笑,存心的茬話題,“唉,韓晨陽,我打給你又算長途又算漫游,當然是等你打個我咯,這經濟意識都沒有,國家的資源不是那麼浪費的。”

  “貧嘴!”他打斷我,沒有一絲的慍怒,相反的還帶著隱隱的笑意,“我可是百忙之中抽空的,可不是專門跟你來東拉西扯的。”

  “韓晨陽,我打算讀博。”

  他口氣一都不驚訝,淡淡的,“,決定好了是吧,那就讀吧。”

  反倒是我有些驚訝,還有些不甘,“唉,你好歹也問一下為什麼我要讀博吧,好像你之前什麼都知道,那麼有把握的樣子,讓人很不爽的!”

  “我什麼都知道?”他反問,“什麼意思?”

  我挫敗,悶悶的指控他,“就是你,好像對什麼事情都盡在掌握的樣子。”

  他笑起來,“小朋友,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比如一些東西,永遠無法把握,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問你,南京什麼時候會下雪?”

  我撇撇嘴,“你問我,我問誰去?南京好幾年前都是要到春節才下的,今年誰說的準,可能會提早吧,天這麼冷。”

  沉默了一會,他突然說,“李楠不會那麼狠心把你們留到平安夜吧?”

  我一愣,然後笑起來,“誰知道呀,韓晨陽,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快聖誕了唉,我問你,你在國外的時候都是怎麼過聖誕節的,難道也是在實驗室裡度過的,不會吧,你這種水仙花一般的人,一定不會那麼寂寞的!”

  他居然“哼、哼”的笑了兩聲,讓我一陣膽戰,“是呀,往年是有不少艷遇的,我說,江止水,你看來很悠閑呀,你的論文結束了沒有,我記得是號。”

  我倒吸一口涼氣,急急的辯解,“韓晨陽,你不能這樣,太過分了,能不能延期一?”

  “是要提前麼?”

  我連忙打住,“不了、不了,號就很好,晚上之前我交給你。”

  他咕噥了一句我沒聽清楚,似乎還有隱隱的笑意,最後他跟我說,“如果沒有完成就乖乖的呆在我的實驗室裡,不許亂跑,我會不定期的監督你的。”

  掛了電話,我垂頭喪氣的回去,一群人還在興高采烈的討論平安夜去哪裡度過,李楠師兄也難得鬆口,說是用經費讓我們好好輕鬆一下。

  我懶懶的收拾手上的資料,有人覺得奇怪便問到,“師姐,你準備走了呀,對了,李楠師兄說平安夜請我們吃飯,你說去哪裡好?”

  我擺擺手,勉強的笑笑,“我不去了,還有沒有寫完呢,馬上回去趕工。”

  他們“哦”了一聲,也沒多想,只是剛才那個快嘴的小師弟馬上喊起來,“師姐,你可別打著的旗號去跟韓老師約會去,置我們大家於不顧。”

  轉向李楠師兄,他一臉玩味的看著我,讓我更加迷惘,只好期期艾艾的解釋,“唉,不騙你,真的,剛才他打電話來就是說的事情,我要趕工了,不然趕不上了。”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哦”了一聲,尾音拖的老長,臉上掛著叵測的笑容,我佯裝生氣,拍拍桌子,“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信,我走了,不管去哪裡吃,記得打包一份給我回來。”

  “跟韓老師約會還要我們打包?”

  “師姐,快去吧,韓老師都走了差不多一個月了,你們也該好好甜蜜一下了,說出來我們大家都理解的,只是這麼蹩腳的謊言,實在是挑戰我們的智商!”

  我哭笑不得,只好自言自語到,“我寧可相信讓我號交是一句謊言,可是怎麼沒人告訴我呢,韓晨陽,你太過分了!”

  晚上,一個人在實驗室裡寫論文,唐君然發信息過來說小徐師兄幫我開了幾副藥要帶給我,我順手回覆,我在實驗室,現在出去不了,要不改天我自己去拿好了。

  他沒回覆,我也沒去追究,直到有人敲實驗室的門,我打開一看,唐君然笑眯眯的站在外面,手裡提著一包藥,跟我解釋到,“下班順便帶來的。”

  我有些訝然,不好意思的笑笑,“謝謝你,也幫我謝謝小徐師兄,最近實在是太忙了,趕,老闆要回來了。”

  他還站在門口,沒有要進去的意思,“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我接過藥包,無意間觸碰到他的手心,滾燙的一片,我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他臉上有種不自然的泛紅,呼吸也有些急促,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唐君然,你是不是發燒了?”

  大半的身子倚在墻上,他搖搖頭又頭,“有些低燒,沒事的,最近熬夜累了,抵抗力有些下降,出個汗就好了。”

  我連忙穿上外套,拿上錢包,不顧他的反對,“我去藥店買藥。”

  第一次去唐君然的家,確切的說是他和小徐師兄合租的公寓,很簡單的家。

  他對我買來的藥都很驚訝,“江止水,你什麼時候學中醫的,桂枝、生薑、紫蘇,都是發汗解表的藥。”

  我淡淡的笑,“以前隨便看看的,碗就放在那裡我來收拾,等藥好了喝完了就去睡覺。”

  他安安靜靜的坐在桌邊,手指按住太陽穴,閉起眼睛,整個人立刻鬆懈了下來,屋子裡暈黃的燈光,在他臉上打出很深的陰影,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是平靜安詳地宛如睡著。

  心底流淌過一道溫柔而酸楚的心疼,那似乎是近似於本能的反應,他手心裡還捏著一份全英文的病歷資料,他的側臉忽然就和爸爸的樣子重疊在一起,在我面前毫不掩飾顯露疲態的他,安靜的像一個熟睡的小孩,讓人忍不住的心疼。

  輕輕的把杯子放在他的手邊,然後用手給他試溫度,手心剛貼了上去,他緩緩的睜開眼睛,衝著我笑笑,端起杯子,孩子氣的皺皺眉頭,“這麼難聞,肯定很苦。”

  我翻白眼,“誰讓你生病的,醫生也知道藥難吃呀,活該,自己不好好的照顧自己。”

  他還是笑的沒心沒肺的,“唉,醫者不自醫呀。”然後他端起杯子,環顧四周,“江止水,有沒有糖,給我拿過來,我怕苦。”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走去廚房勺了一勺白糖給他,他緊鎖眉頭,臉別過去咕嘟的喝下去,然後迫不及待的找水漱口,我實在是忍俊不禁,“唐君然,你快去睡一覺吧,出一身汗就退燒了。”

  他頭,倦怠的神情慢慢的浮上,眼睛一瞬間的明亮,隨即又沉靜下去,他望著我,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試探的問出來,“能不能先不走,陪我一會?”

  在我的眸光,投入他的眼中之際,我頭,他那緊抿的脣角,竟盪漾出一個笑容,眼神也泛起幾絲溫柔,“呵,真好。”

  也許是疲倦到了極,他幾乎是躺在床上就睡著了,我默默的凝視了他兩秒鐘,這一刻我竟然覺得他是這麼柔弱,我的心忽然涌上一股熱流,酸酸的,好沒來由的一陣心軟。

  從來沒有過的,但是卻如此的真實的他。

  原本想自己靜下來仔細想想對他的感情,結果心湖又掀起了一絲漣漪,我不由的自嘲的笑笑,輕輕的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我在客廳裡看資料,差不多到了十一的時候小徐師兄回來了,他看到我坐在桌子旁很是意外,揉揉眼睛再三確認,“呦,小江妹妹,我沒認錯人吧?”

  我笑笑,做了一個噤言的手勢,壓低了聲音,“唐君然有發燒,先睡去了。”

  “那你怎麼在這裡,這個時候你應該在……”他“嘿嘿”的笑的詭異,目光望門那裡投去,被我狠狠的瞪了回來,“唉,我開玩笑的,他這幾天太忙了,身體是不太好的樣子。”

  “你要不要吃夜宵,廚房還有皮蛋瘦肉粥?”

  他頭,一邊脫外套一邊打呵欠,“累死了,做醫生累死累活的,小江妹妹,你不知道,小唐從昨晚到今天下午一直在手術室裡,怪不得身體這麼差的,唉,我們這種新手最累了,手術要全程跟進,被使喚來使喚去的,沒一地位。”

  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接話,只是默默的看著他,“師兄,我是覺得你比以前滄桑多了。”

  “工作壓力大,沒辦法。”他勺了一口粥,“恩,不錯,熬的很濃厚,小江妹妹手藝不錯呀,呵呵,以後誰娶了你,誰的福氣。”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他馬上改口,“錯了,小唐那個傢伙真有福氣,唉,你們倆兜兜轉轉的也終於走到這一步了,讓我們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怎麼這麼說呢?”

  他呵呵的笑,“他是很悶的人,即使心裡在乎一個人,也從來不會說出口的,那時候我們都看的出來,他對你不捨得,還是眼睜睜的看你走,當時我們都奇怪,問他為什麼,他說,你值得更好的,我們也沒多說,不過這回總算是主動了一回。”

  這個答案讓我有些意外,我輕輕的咬住了嘴脣,目光的不由的投向那扇門,“師兄,我和他之間存在一根刺,兩個人都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碰,但是如果有一天始料不及的被提及的時候,也許會造成無法愈合的創傷。”

  他深深的嘆氣,“蔣迎熙是吧,我不太清楚你們之間的事情,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快樂。”

  我低低的笑,心裡沒來由的沒過一絲的恐慌,仿佛暴風雨來臨前沉悶的壓抑,“恩,快樂就好了,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小徐師兄送我回學校,我回實驗室通宵,樓道裡安安靜靜的,我故意加重腳步聲,然後看一盞盞燈,在眼前緩緩的綻放,空盪的迴廊裡,冷風從呼嘯而入,與實驗室殘存的風息連成氣流,將門扇輕輕扯開一線,細長的白光,緩緩的伸展,繼而消失不見。

  就這樣吧,我告訴自己,我已經太累了,真的不能再思考,我有預感,這個故事開始便成錯誤,便不會有太好的結果。

  我究竟在苦苦支撐著什麼,也許我只是想證明,我曾經擁有過。

  人,真的可以一旦擁有,別無所求嗎?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Y6498 發表於 2016-10-9 11:29 PM

第三十六章:Love Actually(下)

  第二天頂著熊貓眼去打早飯,恰巧碰見李楠師兄,他越來越跟我較真,也越來越八卦,端盤子取粥的時候還不忘回頭跟我絮叨,“小師妹,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要跟韓晨陽約會才獨自守在實驗室的?”

  我哭笑不得,“我騙你我就是小狗!”

  他白我一眼,隨即露出狐疑的表情,“真的不是?”

  我坐下來剝雞蛋,耐心的澄清我,“真的不是,我不過就是說了一句韓晨陽不中聽的話,結果觸犯了他的龍顏了,讓我十萬火急的趕,沒良心的傢伙!”

  他拔了一口飯,然後用手在桌子上指指劃劃的,“我看最沒良心的人是你吧,韓晨陽的說的也很明確了,他準備回來,你小子安分的意思,這麼大個人了,連個臉色的都不會看。”

  我心猛然的跳了兩下,決定好好消化一下被“歪曲”的解釋,李楠師兄一臉不屑的望著我發呆的樣子,不遺餘力的繼續寒磣我,“唉,女人戀愛時候智商果然是負值。”

  他最近春風得意,說話肆無忌憚了許多,可把我氣的歪歪的,“我說李楠師兄,你的智商就很高,臉色也白裡透紅,每天用大寶的吧!”

  他還真的摸摸自己的臉,“這麼快就看出效果了呀,這國產的還真不錯。”

  韓晨陽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我問自己,呆呆的望著窗台上的那束雛菊,手下輕輕的在桌上劃他的名字,然後站起來走到他的桌子前,看他資料上的簽名、標注。

  我翻開一本毫不起眼的本子,以為只是單純的數據計數本,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本類似於日記的本子,日期是幾年前了,大概是韓晨陽上大學的時候。

  “晨琳從美國打電話給我,她生病時候想吃粥,打電話回家問怎麼做,家裡一個人都沒有,說著說著她就哭出來,讓我心裡也酸酸的。”

  “今天從朋友聽到一個好玩的消息,他們學校補考一門磅,兩門磅,要麼別補考,要補考就要多補,有折扣,我想,這個制度真的很人性化,可惜我應該是沒機會領略了。”

  “遭遇辦事效率低而且呆板的英國人是一個大挑戰,咨詢郵件得不到回覆,去辦公室預約也很難見上老師,索性換了一個華裔的導師。”

  他寫的每一頁都很簡單,寥寥的幾句話,我卻看的津津有味的,這些話語串聯成一個個小小的故事,折射出韓晨陽大學研究生時候的生活,規律簡單。

  窺探到小小的秘密,我不由的竊喜,可是翻到越後,卻發現好幾頁都被撕了下來,他的記錄,從回國開始就中斷了,一根線索,戛然而止。

  “居然沒有八卦!”我重重的嘆氣,“難道他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拜託,好歹留下一蛛絲馬跡吧!”

  再往回翻,都只是寥寥的記事,一個人感情都不摻雜,韓晨陽這個人難道真的是太理智了,面對自己的空間,還是固守秘密,半都不讓以後的自己窺見。

  我忽然覺得自己的舉動實在是幼稚,幹嘛費盡心思的挖掘他的隱私,僅僅是好奇?難道我是真的很在意韓晨陽,想了解更多,再多,才能不讓自己迷失?

  就像我永遠沒有辦法猜透唐君然一樣,韓晨陽對我來說,會不會永遠神秘、而且陌生。

  因為愛一個人的時候,永遠沒有辦法窺探他的所有,愛情中,往往是我們自己矇蔽了自己的雙眼,讓自己陷入迷局,等一切煙消雲散,才幡然悔悟。

  手機響起來,我不假思索的接了起來,唐君然的聲音傳了過來,“江止水,昨晚謝謝你了,我現在已經退燒了,你還好吧?”

  “恩,我沒事,你工作別太累了。”他的聲音在我聽起來精神了許多,恢復的不錯。

  “我是想問你,平安夜晚上有時間嗎?”

  “呃——”我有半刻的失神,目光落在那本小冊子上,然後斟酌了一下,“對不起呀,我有論文還沒有做完,老闆會來查班的,看來是沒空了。”

  他的口氣隱隱透出一絲的沮喪,語調還是平和,“呵,知道了,那你忙吧。”

  我“恩”了一聲,就輕輕的按斷了電話,心裡說不上什麼感覺,一半的歉疚,還有一半的舒坦,我想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在此之前,只退不進。

  大街上人來人往,今晚就是平安夜,然後就是新年,商店裡面擺著聖誕樹,掛著彩燈,窗戶上噴著!!的字樣,廣場上的音樂噴泉五光十色。小孩子在廣場上奔跑歡呼,情侶們手挽手親密無間,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色,。

  我從沃爾瑪回來,提著大包小包的往宿舍走,挽著男朋友的女孩子們都打扮的光鮮靚麗,接近零下的天氣,只是迷你短裙和長靴,實在是勇氣可嘉。

  不如躲進有空調的實驗室,一杯草莓酸奶,半塊芝士蛋糕,美美的望著這個城市的上空,也許有馴鹿飛過,聖誕老人背著大口袋從煙囪裡爬到孩子的床頭,捎上最美的祝福。

  我想要一隻潤脣膏,實驗室太乾燥,如此小小的願望而已。

  韓晨陽會回來嗎,我問我自己,手裡草莓酸奶慢慢的變溫了,時鐘在雪白的墻面上滴滴答答的行走,一分一秒的敲擊在我的心上。

  沒有心思繼續論文,打開電腦專門找小道八卦看,笑完了又覺得空虛,惶惶惴惴的,連起身倒一杯水大半的心思都在門外的動靜上,似乎下一秒就會有人轉動門把推門而入。

  整個晚上,我都在心有戚戚中度過,好似高考查分的那個晚上,想知道,又拼命的抵制,可是最後結果出來,就罵自己沒出息,現在亦然。

  空調噴薄出再多的熱氣,窗台上即將枯萎的雛菊微微的搖晃,時不時宿舍區有歡呼聲傳來,氣流震在窗櫺上,嗡嗡作響。

  暖即是冷,如果心底一片荒蕪。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兩手已經被枕的麻到動不了,電腦上刺眼的光亮映在眼底,已經是半夜多,原來這個平安夜是被我睡了過去的。

  可是,仿佛做了一個悠長的夢,然後如空白磁帶上,即使倒帶也沒有任何痕跡,沒有任何人來過,在我熟睡的時候時間彈指而過。

  我這才恍然,余光瞄到一旁的手機,未接來電上赫然顯示的是韓晨陽的名字,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撥了過去,很長時間的音樂,終於一個女孩子接了起來,“您好,找哪位?”

  我一愣,不是韓晨陽,難道是我撥錯了,口舌一下子亂了起來,“我……我找,那個,剛才有人打電話給我的,我沒接到……”

  對方笑了,“韓晨陽這個傢伙,手機丟在我這裡都不知道,你等等我去叫他。”

  “不用了,不用了!”我連忙喊住,“我沒事,就是確認一下。”沒等她回話,自己就慌忙的把手機給按掉了,然後久久的凝視著手機。

  那個女孩子的聲音,讓我的腦袋裡有幾秒鐘的空白,實驗室裡靜悄悄的,我睜大眼睛,瞪著天花板,已經全然沒有睡意了。

  突然,我覺得一切好可笑、好荒謬,自己一系列反常的舉動,讓我覺得陌生。

  天啊!瞧我讓自己落在一種怎樣荒唐的鬧劇裡,我明明喜歡的應該是唐君然,那個溫和淡然的人,我怎麼會和韓晨陽這樣一個心機縝密的、冷酷無情的花花公子糾纏不清,明明知道這種人的心沒有岸際,還妄圖能停留片刻。

  難道他又是一個我得不到不甘心的人,不對,我為什麼要得到他?

  沒一會手機響起來了,陌生的號碼,我接起來,韓晨陽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有些氣喘的厲害,聲線還是難得的鎮定,“江止水,你是不是又睡著了?”

  我輕輕的“恩”了一聲,他繼續問到,“是不是在實驗室?”還沒等我回答,他頓了一下,“江止水,剛才接電話的是我表妹,韓晨琳。”

  實在想不出什麼話可以跟他說,我笑不由衷,“我的論文寫完了,你什麼時候要看?”

  “江止水,我……你怎麼還在實驗室,就為了趕論文?”

  我頭開始隱隱的作痛,沒好氣的回答,“論文寫完了,我可以回去睡覺了吧!”

  他愣了一下,“恩,江止水,對了,聖誕快樂!”

  我禮貌的笑笑,“恩,你也聖誕快樂。”

  “對了,我過幾天就回去了。”

  沒有任何的喜悅,連自己都驚異於自己的平淡和冷漠,我聽見自己輕輕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沒有了任何聲響,我按下手機,身心疲乏的只想好好睡到地老天荒。

  如果一個人沒有心,對誰都不會動感情,是不是更容易活的快樂一。

  中午的時候,被窗外一陣嘶叫的北風喚醒,睜開惺忪的眼睛,向窗外定神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這北風執著的刮了一夜,從我回來一直到睡醒。

  記得昨夜睡覺前原本是想看無聊的小說打發心中的郁積,窗外陣陣的北風,挾著尖銳的呼嘯,縈繞在窗外遲遲不肯離去。聲聲尖叫,仿佛宣洩一種難忍的疼痛,呼喚所有生靈的憐憫,也像絹帛的撕裂,脆聲聲的扯斷,叫人不忍。在這尖利的聲聲中,我難以集中精神,思緒被扯得斷斷續續,一會一個熟悉的面孔閃過,混沌中困意襲便睡了。

  手機裡滿滿的都是別人的祝福,可是唯獨少了江風和董安妍的回覆,我心裡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對勁,心想也許是他們疏忽之間忘記了,也沒做多想。

  難得的聖誕節在星期六,平常去的小飯店老闆家的機靈的小女兒戴著一頂聖誕帽,在人群裡竄來竄去的,逢熟人就問,好不好看,我覺得小孩子喜氣極了,把路邊散髮的宣傳小氣球扣在她的手指上,她咧了兩顆小虎牙衝我笑。

  冷不防後面響起熟悉的聲音,“小丫頭,你又才起床是吧?”

  我意外的轉頭,對上唐君然清澈的眼睛,忽然覺得心情大好,冥冥之中真的是巧遇,於是指指對面的椅子,“我的論文寫完了,自然要好好放縱一下咯,你吃什麼?我請客!”

  “尖椒牛柳一份,少放辣椒。”

  小女孩咯咯的笑,“大哥哥,少放辣椒就不叫尖椒牛柳了,你這麼大人了還怕辣?”

  我偷偷告訴她,“大哥哥是醫生,小心你生病了栽到他手裡,他會公報私仇。”

  小女孩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轉身去叫菜,“一份尖椒牛柳,少辣椒,多辣椒醬!”

  唐君然托著腦袋笑,茶杯輕霧淡裊的熱氣升騰著,掠過他的鼻尖,他漆黑的眼睛仿佛帶著水汽,濕漉漉的,看上去生動的像一個稚氣未脫的大孩子。

  他告訴我,“晚上帶你去一個地方,現在不許問,想知道就跟我來。”

  在公交車裡一路望去,濃濃的節日氣氛已經洋溢在這個城市的商場、酒店之中。一座覆蓋著皚皚白雪的木屋,一棵掛滿禮物的聖誕樹,一位身穿紅袍飄著大鬍子的聖誕老人,一架雪地中等待飛馳的雪橇,節奏明快的聖誕歌作為背景音樂,在反覆播放。

  他帶著我繞過一條長長的街道,我只識得這裡是太平南路夫子廟那塊地方,可是映入眼前的卻是鎏金大字——聖保羅堂。

  我興奮極了,眼睛都閃亮亮的,“唐君然,這個就是你以前說的那個基督教堂嗎?”

  他頭,臉龐在五顏六色的彩燈下生動異常,“今晚有聖誕節的音樂崇拜,你看都來這麼多人了,我們快進去,興許還能找個好位置。”

  教堂已經滿滿的都是人了,我們找了靠在邊口的位置坐下,旁邊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太太,手裡捧一本聖經,放眼望去還有幾個外國人。

  我低聲問他,“唐君然,我不是基督教徒唉,會不會對上帝不恭,你是麼?”

  他笑著搖搖頭,“當然不是,只是在市中醫院以前實習的時候經常來這裡看看,那時候是夏天,外面的常青藤滿滿墻,一坐進來,安安靜靜的聽唱詩、禱告,心裡會很平靜。”

  我頭,目光轉向五彩斑斕的玻璃窗戶,“我也很喜歡這裡,那時候聽你描述,我就很想去,可是每次都錯過了。”

  “這不是來了麼?”他微微笑,“雖然遲了一,總算是趕上了。”

  從默禱到合唱,然後是英文詩班的合唱,最後是阿門頌,歌聲最後傳的好遠,歌聲搖曳著唱詩班孩子手裡捧著的蓮花燈,溫馨安寧。

  結束後,我們走在路燈通明的大街上,唐君然轉過頭問我,“是不是Cranberries也有一首歌叫This is the day?”

  我茫然的搖搖頭,“我只記得那首never grow old,很迷魂的一首歌。”

  “迷魂?”他笑起來,眼睛裡面亮閃閃的,在燈火璀璨的秦淮河畔,眸子裡盪漾著無限溫柔,“想起有一年我在酒吧裡聽到這首歌,只盼望就此沉睡,永遠不要醒來。”

  我和他相識一笑,輕輕的吟唱起來,“I had a dream,strange it may seems,it was my perfect day,open my eyes,I realize,this is my perfect day,hope you never grow old......”

  簡單的幾句,然後我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見流光溢彩的教堂頂上,有白色的鳥兒在黑幕中飛過,秦淮河的水靜靜在身邊流淌,我聽見他對我說,“Well,this his my perfect day。”

  月日

  在凌晨看完這部電影,滿心的溫暖。

  那些串成的愛情小故事,如同今年這個溫暖的聖誕節,讓人感到溫馨和無比回味。

  最喜歡的莫過於凱拉奈特利的那個故事。

  愛在心裡,卻因為不敢開口而錯過,這多少會留下無以挽回的悔恨,更何況是一種可能無法挽回的情況。

  的錄影帶告訴我——我的腦海里都是你,你的笑靨如花,你的喜怒哀愁。

  那個內向的男人拿著寫字板,訴說著他的愛戀、他可能無以挽回的情感。

  唱詩班還在唱,只一個人走在黑暗的街道上,笑笑,然後說:“有些時候,愛不需要完美的結局,你愛一個人,就不用去管結局是否完美,重要的只是自己的感覺。”

  。

  最後每個人都為了自己的真愛而奔跑,又或者在一個個頓悟之後,堅定地站在愛的旁邊。

  當獨自一個人在這個城市,徘徊在感情的迷途中,我穿過街道和人群,多少有落寞,我想,真愛至上,那麼只要相信愛,自然就會有答案。

  我只需要安靜的等待,愛,也需要時間證明,不是嗎?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Y6498 發表於 2016-10-9 11:30 PM

第三十七章:連甜蜜都虛假,徒剩恨意(上)

  我只覺得最近嘴脣乾燥的發癢,換了幾隻潤脣膏都無濟於事。

  我開始想念春暖花開的季節,或是生機蓬勃的夏季,好過無邊無際的黑暗和陰冷的冬季,可是每個季節都有我不喜歡的因素,我開始嘲笑自己的貪心和挑剔。

  忽然喜歡上了,小小的愛爾蘭,那個流著細細香龍河的地方,那個長滿綠綠三葉草的地方,一直誕生著特立獨行的音樂精靈。

  在漆黑的夜晚睜大眼睛,循環著聽,悲壯地把所有悲傷埋葬,

  也許每個人都會想起那年世界盃上掀起衣服拭淚的巴蒂斯圖塔,擱淺在海灘邊的抹香鯨,千萬里以外的情人,永遠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江風突然來找我吃飯,幾天不見他瘦了許多,青灰的下巴,不見了原來的圓潤,我總有種錯覺,江風看我的眼神,不再那麼有神,好像是隔了一層迷霧那樣,眸光十分黯淡。

  他的心情倒是不錯,跟我扯了幾句說到小時候我們兩在少年宮學美術時候的故事,他用一次性筷子跟我比劃,“小妹,那時候老師教我們一筆畫老鼠,站在台上十幾個孩子,你年齡最小,個頭也最矮,畫出來那隻老鼠倒是最大的,哈哈!”

  我也忍俊不禁,“我也想起你學素描的時候,偷工減料,那時候一個瓦罐,一個蘋果,一個橘子,兩三根蔥,你幹脆就把全部東西都丟瓦罐裡,最後老師問,怎麼就一瓦罐,你回答說,都被吃掉了,老師奇怪,蔥呢,你說,專門給您留著回家煮魚呢。”

  他哈哈大笑,然後扶了扶眼鏡,“小妹,我們以前的美術作業你家還有麼,我找了好幾天,把家裡都翻盡了都沒找到。”

  我仔細想了一下,腦子裡靈光一閃,“我知道放在哪裡,我家有,對,都在我家!”

  和他乘地鐵去我家,人不多,他坐在椅子上看新聞,我有些奇怪,“江風,這幾次怎麼都沒見你開那輛那麼拉風的陸虎?”

  他笑容有些凝滯,“啊,那是朋友借給我的。”

  我“哦”了一聲,“你家不是還有一輛寶馬,總比出門要走上個幾里路搭車的好吧?”

  他閉起眼睛,頭靠在扶欄上,睫毛微微的顫動,然後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那都是暴發戶開的,你也不想想你哥,我什麼檔次的。”

  我酸他,“那也是你家的,別亂喊暴發戶!”

  他忽然就睜開眼睛,盯了我兩秒鐘,然後勉強的扯扯嘴角,輕輕的哼了一聲,然後整個人鬆鬆垮垮的往椅子上一攤,“好累,等下借你床睡睡。”

  我伸腳去踢他,他毫不留情的回踢過來,我借機問,“江風,你接一個活能賺多少銀子?”

  他豎起五個指頭,“底價。”

  我倒抽一口涼氣,見縫插針的輕輕踩了他一腳,然後擠到他身邊,攛掇他,“江風,如果我結婚了,你幫我設計首飾好不好?”

  “啊——”他瞪大眼睛,然後靠近仔細打量我,就笑了出來,“小妹,不是我說你的,你沒耳洞,結婚時候就虧了,起碼少了三副耳環,鑽石的、黃金的、珍珠的。”

  我撇撇嘴,不由自主就摸上了耳朵,“哎呀,江風,說真的,我糾結了好長時間究竟打不打,我怕疼,怕感染,每次想打的時候總是找理由,然後就一直沒有打。”

  他故意使壞,冷不防扭了一下我的耳朵,氣的我哇哇叫,他嘲笑我,“至於嗎,就打一個耳洞,還要糾結這麼長時間,女人果然比較難以理解!”

  “江風,其實,耳洞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紀念。”我的視線轉移到不遠處一個女孩子的耳朵上,小巧的銀質耳釘在車廂乳白色的燈光下亮閃閃的,我不由的微微笑,“呵,我總是想,打一個耳洞,奠基死去的愛情,可是,我發現我的愛情沒有那麼悲壯,不夠刻骨。”

  “所以你才讓我設計了一個吸鐵石的給你。”他瞥了我一眼,“又臭美又怕疼,那個鑽石我還沒見你戴過,你最好禱告別不小心丟到哪裡去了,不然我會把你皮給扒了的!”

  我笑的心虛,“怎麼會呢,那個好貴的,我都好好珍藏呢。”

  算起來我已經幾個月沒有回家了,這個名義上的家,只是房子加上一堆傢具,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許久沒來,江風都有些迷路,東張西望的腳下磕磕絆絆,我只好拉住他,硬是把他拽到了家門口,掏出鑰匙開門。

  家裡還是記憶中的擺設,白色長沙發靜臥在客廳裡,陽光透過玻璃落地窗暖暖的照了進來,地上還散落著幾本雜誌,除去白色,就是乳白色,空曠,略微有些寂寞的色彩。

  江風搖搖頭,順手幫我把雜誌給撿起來,“把窗戶打開來吧,你究竟多久沒回家了?”

  “不知道,沒印象了。”我輕描淡寫的回答,“那些畫可能在我房間的櫃子的紙箱裡,不過拿的時候會麻煩一,因為有很多個,我也分不清了。”

  他笑笑,“不急、不急,慢慢找,我看看你家還有啥能搜刮的東西,一併搬回去。”

  我找椅子站上去,江風在下面接東西,我掂著腳尖將箱子拉到手邊,一個個打開來,然後把找到的一些有趣的東西遞給江風,他邊看邊笑,還扯我的褲腳,“小妹,你的少女日記,哎呀,這裡還有我的素描本,嘿嘿,我小時候就挺有天分的!”

  我一個個箱子翻,忽然,小腿抽筋,“哎呦”的就叫起來了,手本能的就鬆開箱子,想按在痛處,結果一沒注意箱子便“砰”的一聲砸了下來,只聽江風悶哼一聲,然後嘩啦一下,箱子裡的書和本子全都摔在地上。

  顧不得小腿抽筋,我嚇的連忙轉頭跳下來,發現江風坐在地板上,眼鏡摔到了墻角,身邊都是畫紙和書本,他的眼神有些呆滯,我有些慌張,走過去仔細看看,發現他脖子上不知道被哪本書蹭的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他哼哼,“別碰,疼!”

  我吐吐舌頭,有些歉意,“剛才腿抽筋,一失手,你別亂摸,我幫你拿棉簽和創可貼去。”

  在書房裡找常用藥箱,聽見隔壁手機響起來,熟悉的鈴聲,我想都沒想,大喊了一聲,“江風,幫我接下電話。”

  可是沒有人答應,手機鈴聲越響越急,仿佛在催促著什麼,藥箱被我翻的亂七八糟,然後就聽到“啪”的一聲,手機鈴聲也戛然而止。

  隱隱不安的在心底浮出,我找出創可貼和棉簽,走進臥室的卻發現江風一臉茫然的看著我,腳下是摔在地上的手機,他有些不知所措,抓抓腦袋,“小妹,對不起。”然後蹲下身想幫我撿起來,可是讓我吃驚的是,他的手在地板上慌亂的摸索,而手機僅僅躺在他的左腳邊。

  我呆呆的看著這一切,他仿佛也覺察到什麼,抬起頭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小妹,我的眼鏡呢,摔到哪裡去了,幫我拿過來好不?”

  走到墻角撿起眼鏡,然後輕輕的幫他戴上,我的手指尖觸過他的臉頰,張口卻發現無力,他眼角的邊緣微微泛著紫紅色,瞳孔看上去很小,我低聲的問,“江風,到底怎麼回事?”

  他手裡攥著手機,遞給我,目光不敢直視我的眼睛,“先看看是誰的電話,然後再說。”

  我接過來,望了一眼是董安妍的,想都沒想就直接撥了回去,接通沒到五秒鐘,董安妍的聲音就傳了出來,似乎還有哭腔,“止水,你知不知道江風去哪了,我快瘋掉了。”

  “他……”我剛開口,卻被董安妍搶白了,“我再也忍不住了,我一定要告訴你,江風都快瞎了,明明已經讓他住院了準備手術了,可是今天中午護士怎麼也找不到他,你說他怎麼能這樣不負責任呢,他現在的矯正視力只有.,如果他沒了眼鏡完全就是一個瞎子,我真的要崩潰了,萬一他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我目瞪口呆,拿著手機的手慢慢的冷卻,我只是看著江風,董安妍沙啞的聲音有些歇斯底裡,他聽的一清二楚,我看見他還是一臉的平靜的注視著前方,目光卻沒有焦距,忽然他開口,聲音清晰,一字一頓的,“安妍,沒事,我在這裡,跟止水在一起。”

  電話那邊忽然變的連呼吸聲都細微,不知道過了多久,“喀嚓”一聲,電話被掛斷了,耳邊只有“嘟嘟”的忙音,然後,江風輕輕的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小聲的說,“角膜盲,止水,對不起,是我讓董安妍瞞著你的,我不想讓你知道。”

  我緩緩地伸出因為過度的緊握而僵硬麻木的手指,靜靜的伸出,然後又頹然收回,我別過臉去,渾身都在顫抖,連牙關都在打顫,“江風,你不想我知道,那你是不是打算等你全瞎再也治不好的時候再告訴我?”

  他沒有回答,隱隱的我聽到似乎有嗚咽傳來,那是一種壓抑的,悲愴到靈魂裡的哭泣,就好像失去了另一半生命的孤狼,哀傷的滲入骨髓,我只能茫然的看著他,無能為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抬起頭,站起來微微的笑,“走吧,小妹,請我吃院外的最後一頓飯,然後送我去醫院,這些畫稿,可不可以在我手術前找好,讓我看最後一眼,也許有可能我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再看了。”

  我呆坐在地上,他的話仿若一根根絲弦般的利鋸,正不斷的折磨我體內的每一條神經,我只是這樣對他說,“江風,不會的,你會好的,現代醫術那麼發達,你沒可能那麼容易就失明的,我馬上就去醫院,對了,叔叔和嬸嬸呢,他們知不知道?”

  他笑著搖搖頭,“知道了又如何,還不如不知道。”

  我伸手牢牢抓住他的衣角,想給他一個寬慰笑,但是勉強到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那我是不是你唯一的家屬了?”

  他輕輕的頭,語氣輕鬆,“所以,你要在我的手術協議書上簽字了,那,這幾天回去好好練習一下簽名吧,別丟了我的臉。”

  吃完飯陪他回醫院的住院部,他精神倒是很好,面對主管護師的一頓數落也是笑眯眯的保證以後不擅自跑出去,我在病房裡問他需要帶什麼東西,他皺眉,“住的條件倒是不錯,有電視可惜不能看,只是醫院的夥食太難吃了。”

  我“哦”了一聲,想了想,“那我每天送飯給你吧,反正醫院離我家很近的。”

  他還沒答話,房門就被推開了,穿著白大褂的董安妍冷冷的看著江風一言不發,然後對我說,“止水,我找你有事。”

  我頭,隨她出了病房,然後她領我去值班室,打開一本病歷告訴我,“這是江風的病歷,多餘的我就不多說了,他的角膜炎是細菌性角膜炎,並倒睫,導致視力嚴重損害,長期治療不當致使角膜盲,所以需要手術治療,暫時的方案是角膜上皮移植。”

  我接過來,病歷上英文縮寫一大堆基本看不明白,我問她,“手術的成功率有多少呢?”

  “原則上是異體組織採用得越少,手術創傷越小,手術成功率就越高,術後角膜發生排斥的機會就越少,所以採用新的手術方案。”她拍拍我的肩膀,“這次主刀的是我的老闆,他也是我進醫院後第一個大病人,也算是我半個哥哥,你放心好了,不會出問題的。”

  心裡終於有些平靜,我輕輕的嘆口氣,自己都覺得疲憊異常,“安妍,謝謝你,我馬上回學校收拾東西住回家,你一有事就打電話給我。”

  她在櫃子裡面翻了一會,拿出一瓶小罐的啤酒,然後氣惱的跟我說,“江風這個混蛋,還偷偷的買酒喝,真是氣死我了,我有多少精力也伺候不了這一個大爺。”

  我啞然失笑,董安妍氣鼓鼓的樣子,讓我想起小時候站在無花果樹下眼巴巴看江風和我在樹上偷吃的那個小女孩,一瞬間,我突然覺得過去的時光離我很近。

  沒有再多的言語,我只能很拽的對她壞笑,“安妍,謝謝你,其實我原來很想抱抱你的,不過你白大褂上細菌太多了,還是算了吧!”

  出了醫院,我只想一個人靜靜的走走,落葉在地上隨風打轉,水泥路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幾滴細小的水滴,我伸出手發現皮膚上有涼涼的觸感,一個中年人邊走邊自言自語,“呦,下雨了呀,乖乖,看這天像是要下雪了。”

  我仰起頭,任冷風灌進我的脖頸裡,天空有些泛青色的灰暗,陽光轉瞬即逝,這樣飄著細雨冷風的天,纏綿的哀怨。

  想打個電話給唐君然,他的手機一遍一遍的占線,最後一次打過去的時候已經關機,我一個人茫然的站在新街口人來人往的地下道口,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邁出。

  因為三年前最後那一天,亦是如此,從此茫茫人海,再見不再認。

  回到實驗室取電腦的時候已經不知道幾了,冬天的夜晚總是來的太早,黑暗迫不及待的把每個人的眼睛蒙上,然後嬉笑著捉弄無知的人們。

  熟練的取鑰匙開門,可是鑰匙卡在鎖裡,我又急又惱,順手狠狠的擰了一下門把,出乎意料的是門居然“啪”的一下就開了,韓晨陽的側臉印在我的眼底,他手邊那杯咖啡的濃香彌散在整個實驗室,溫暖撲面而來。

  他正在看我的論文,聽到動靜他輕輕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低下頭去,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你回來了,考試還有幾門?”

  我聽見他熟悉的聲音竟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連心跳都難以抑制,我只能垂下頭,背對他收拾書本,小聲的回答,“還有兩門,設計法和英語。”

  他“哦”了一聲,就沒再說話,我偷偷的斜了眼睛去看他,他的右手端著咖啡杯,左手輕輕揉著額頭,仿佛很疲憊的樣子,還有他喜歡輕抿嘴脣,略薄的上脣微微翹起,有幾縷調皮輕舞的髮絲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那雙薄涼凌冽的眼眸。

  忽然,樓下有人大聲的喊道,“下雪了,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然後整棟樓的窗戶幾乎是一瞬間的打開,我聽見他們喜悅的歡呼聲,還有,黑暗中,雪花簌簌落下的節奏。

  我只是隔著窗戶呆呆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韓晨陽站起來,推開了窗戶,冷風夾著雪花片撲面而來,手邊的文件被風卷在半空中,然後緩緩的落在腳邊,他背對著我,趴在窗台上,伸出手去接雪片,他襯衫上的袖扣是墨藍色的,乳白色的燈光下,如同深海一般神秘。

  輕輕的呢喃出聲,“下雪了……”走到窗前,視線越過他的肩膀,我看到棉絮一般的雪花在空中飛舞,旋轉,不知疲倦,永無止息。

  他卻沒有做聲,好久,等到我的臉和手已經被冷風吹到麻木的時候,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是呀,下雪了,江止水,你還欠我一句,歡迎回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Y6498 發表於 2016-10-9 11:31 PM

第三十八章:連甜蜜都虛假,徒剩恨意(中)

  我走過去輕輕的把窗戶拉上,只留一個細小的縫隙,但仍可以窺見窗外的景象,我甩甩已經凍僵的手,問他,“你不覺得冷嗎?”

  他搖搖頭,“吹冷風可以清醒一下。”

  我不知道說什麼,轉身去收拾散落在地下的紙張,然後把自己的論文裝訂好,放在他的手邊,他的桌上攤了一大堆經濟學的資料,我有些好奇,只是呆呆的注視了一會,然後他抬起頭來看我,“你收拾那些東西,讓我感覺你要出遠門。”

  乾澀的嘴脣一張開,就舔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勉強的笑笑,“我是打算回家住了,反正也要放假了,下學期也沒有什麼課,還是家裡方便一點。”

  他“哦”了一聲,指指我的嘴脣,“少待在空調房間裡,多喝水。”然後低下頭去,繼續手下的事情,我忽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想說點什麼,氣氛冰冷到了極點。

  忽然電話響了起來,我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唐君然的,接起來也不說話,他輕輕的“喂”了兩聲,我才答應,他的聲音有些倦怠無力,“對不起,剛才出了一點事情。”

  我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就聽見電話裡傳來呼喊聲,“唐醫生,ICU叫!”

  “沒事,你先去忙吧,晚點的時候我再給你電話行不?”

  他似乎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後答應,“好的,我有空打給你好吧,先掛了。”

  他說的這樣輕鬆,可是我心裡的那塊陰影越來越大,不好的預感也越來越強,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的勒在我的心口,讓我心驚膽戰。

  似曾相識的場景,所以越發的如履薄冰,不是害怕悲劇重演,而是害怕所有的自尊和信念,再次被摧毀,體無完膚。

  恰巧這時候江風發信息給我,“小妹,安妍懲罰我不讓我吃飯,你晚上偷偷送點夜宵來吧,不然你哥在手術前就要餓死了。”

  我噗哧一下就笑了出來,“知道了,你活該,我收拾東西回家做飯,你要吃什麼?”

  “糖醋排骨,如果再有紅燒牛肉那就更好了。”

  我不由的莞爾,無奈的搖搖頭,準備回去收拾一下就去超市回家做飯,剛轉身就看見韓晨陽托著腦袋目不轉睛的看著我,四目相接,他輕輕的哼了一聲,“一會臉凍的跟冰一樣,一會笑的燦爛,女人果然很善變。”

  我刺他,“你管我,自己照照鏡子去,你不也是經常一副欠債還錢的表情,別老是寬以待己,嚴於律人。”

  他冷冷的“哼”了一聲,順手拿起掛在椅子上的外套,站起來指指門口,“你要出去不?要我送你嗎?”

  我扭過頭去,惡狠狠的反駁,“才不要呢!”

  “呵!”他似笑非笑的打量我,“看來我走了一段時間,脾氣倔了起來了,我再問一遍,要不要我送,外面下大雪呢!”

  我向窗外看去,黑沉沉的天空中雪花越飄越大,地面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雪,若是在往年的南京,這樣的雪轉瞬即逝,所以今年,會是一個不尋常的冬天。

  立刻沒有骨氣的倒戈,“要,要,當然要。”

  先去超市買了材料,他有些好奇,“怎麼買這麼多份的,你要請我吃飯也不要這麼鋪張。”

  我瞥他一眼,“我是特意給江風開伙的,要不我就隨便在一路邊攤要碗蓋澆飯或是水餃餛飩的,弄個茶葉蛋,叫個蛋花湯,滋膩滋膩的!”

  “江風怎麼了?那傢伙好長時間都沒跟我聯繫了。”

  我指指他的眼睛,“江風,手術,這裡,角膜盲,現在倒在省人民醫院住院部。”

  他眉頭一皺,臉上浮起來難言的惋惜,“原來是這樣,這麼嚴重,他也不跟我說。”

  我嘆氣,“他也不跟我說,要不是他偷偷跑出院,被醫生抓到了我還真的不知道呢,我現在都沒恍過神來,太突然了,像是場夢一樣。”

  他沒有立即接話,只是輕輕的嘆氣,好久才自言的說道,“是呀,像場夢一樣。”

  超市人很多,也許大家都預計到了這場大雪之後的物價必定上漲,買豬肉的、買蔬菜的、買雞蛋的地方擠的滿滿的,韓晨陽很耐心的排隊,沒有絲毫的不滿。

  我忽然很好奇他和江風的交集,拉拉他的衣角,“韓晨陽,你和江風怎麼認識的?”

  “四年前的聖誕上,其實那時候兩個人互相看的不順眼。”他微微的露出一絲笑意,“沒想到後來,呵,居然也成為很好的朋友。”

  我抿嘴笑,“我曉得,那時候你肯定覺得江風太風騷了,江風又看你的灼灼桃花不爽。”

  他居然不生氣,很認真的糾正我,“江風一直挺風騷的,可是,現在沒那麼礙眼了。”一會兒,他又輕輕的說,“一直很羨慕江風灑脫,只是沒想到,他居然也有無法啟齒的事。”

  “恩。”我點點頭,“其實,我和他一樣,總是選擇自己承受,也不願意別人為自己操心。”

  他的眼光靜靜注視某一個方向,然後焦距在我的身上,“為什麼?”

  我挑挑眉,笑的沒心沒肺的,“你傻的,因為遺傳!”

  第一次到我家,也許是眼前的一片素白,韓晨陽顯得很意外,他站在門口環顧四周,指指腳底,然後試探的問,“可以進去看看嗎?”

  我點點頭,“啊——我家是不用換鞋的,我去廚房,你隨意。”

  我在廚房裡忙碌,心思卻在外面,等我去叫他吃飯的時候,他站在我的房間裡,在我的書櫃前靜靜的站著,我有些好奇,輕輕的戳戳他的肩膀,“看什麼呢?”

  “這個盒子設計很特別。”他指著那個盒子問,“很少見。”

  我笑起來,頗有些意外,“那是當然,這是我媽媽的一個朋友送給她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絕版,小時候覺得好看就拿過來了,長大之後才知道是水晶,挺貴的。”

  “裡面裝的是什麼?”

  我一愣,伸手去拿,“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呀,原來是這些小東西!”

  盒子裡面是我所有的耳飾,從小巧的耳釘到誇張的耳環,水晶的、景泰藍的、純銀的、鋯石的、珍珠的、軟陶的,風格從復古到簡約,有流蘇,有JULIE,有波希米亞,散落在盒子裡面,在乳白色的燈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細軟的盡極嫵媚、奢華。

  他目光不著痕跡的從我耳邊略過,再落到那堆耳飾上,“你沒有耳洞?”

  “恩!”我點點頭,然後拾起一枚小巧的鋯石耳釘,輕輕的用針劃著手面,“所以很可惜呀,這樣漂亮的耳釘是不能戴了。”

  “為什麼不去打一個?”

  “不想,不喜歡。”

  他饒有興致的挑挑眉毛,“不喜歡什麼?”

  “其實我不喜歡耳洞,感覺它是一種殘缺,可是這些耳釘卻那麼漂亮。”

  “美麗總是需要代價的,尤其是女孩子。”他笑起來,“比如耳洞,比如高跟鞋。”

  我不屑的撇撇嘴,“沒必要為了漂亮委屈自己,比如高跟鞋,我也喜歡,可是穿不來,,耳洞,也許我是敏感體質,打了就發炎,很多時候好看的東西不一定適合自己。”

  “好看的東西,有時候不一定要擁有,遠遠的欣賞也是件樂事。”

  他沒再說話,只是從那些耳飾裡面挑出一個小巧的水晶耳釘,很簡單心型,做工卻是極好,純淨剔透的切工,在燈光下散髮奪目的光彩,仿佛夏日清晨的第一顆露珠,鑲嵌在出塵的荷葉上,他在我耳朵上比劃了一下,認真的告訴我,“很漂亮。”

  他的眼睛裡透著不可思議的溫柔,就像這顆水晶一樣純淨透明,在他的眼睛裡,我看到自己的左耳上,一枚耳釘熠熠生輝,我茫然的閉上眼睛,“的確很漂亮,可惜我不能戴。”

  “會有機會的。”他笑著說,“不然你結婚時候就虧了。”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江風的話,也笑了起來,隨聲附和道,“是呀,虧了,為了不那麼吃虧,我還是決定去打一個,可惜,不是現在。”

  吃完飯和韓晨陽去人民醫院給江風送夜宵,他老人家悠閑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唱著小曲,我把飯盒故意放在他夠不著的地方,調侃他,“江風,我看董安妍也沒把你餓到哪裡去呀,小日子過的挺滋潤的似乎。”

  他一下子就跳起來抗議,“哪有!我這是軟抵抗,赤裸裸的軟抵抗。”

  韓晨陽輕輕的笑笑,江風一下子就轉移了話題,臉變的臭臭的,“我說,你倒是回來了,我以為你在北京醒握天下權,坐臥美人膝的日子過的樂不思蜀呢!”

  韓晨陽一點都不在意,拉過凳子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江風,通常你的以為,是沒有任何說服力的!”

  江風立刻拉長了臉,指指飯盒,口氣惡狠狠的問我,“小妹,你可別告訴我,我今天得跟這個傢伙吃一樣的夜宵。”

  我滿不在乎的撇撇嘴,“當然不是一樣的,你的是他吃剩下來的。”

  他們倆在屋子裡面談事情,我覺得無聊,便找了藉口出去坐在走廊裡,醫院的晚上很冷清,冷清到有些荒蕪,反而有種讓人心生寒戰的畏懼和忌諱。

  而雪,紛紛揚揚的下著,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

  耳朵上夾著一對珍珠耳環,時間長了便覺得不舒服,順手取下來放在手心裡把玩,這副耳環是唐君然送給我的,他那時候去無錫見習,告訴我,那裡有煙波浩渺的太湖,千古流傳的范蠡西施泛舟的傳說和清晨的薄霧一樣,虛幻而且真實。

  如月色一般寧靜、安詳的光澤,鍍在一顆顆的珍珠上,他告訴我的時候,我在廣州的夜色中,無心手邊的書本,關了宿舍所有的燈,讓一縷月光輕輕的流瀉在手邊,前所未有平靜。

  我忽然很懷念這樣的日子,也很想念那個送我珍珠的男人,於是我掏出手機,看了又看時間,沒有任何信息和電話,心頓時就沉到了谷底,而他今天有些反常的表現更讓我不解。

  撥通了唐君然的電話,聽著一遍遍的鈴聲,好長時間一個疲憊無力的聲音響起,“怎麼了,有事嗎?”

  我忽然就失了語言,心中密密麻麻的都是酸楚和委屈,口氣不由的帶了撒嬌的嬌嗔,“唐君然,你剛才說要打電話給我的,你到底在忙什麼呀?”

  他輕輕的嘆氣,那聲“抱歉”在我聽起來很是刺耳,“我心情有點不好,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先掛了,真的很累。”

  “等等!”我急忙叫住他,盡極耐心的問,“唐君然,出了什麼事了嗎?為什麼心情不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也不是這個原因,個人問題。”他回答的很乾脆,“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覺,我先睡覺了,今天真的太累了,不想說話,晚安好夢。”

  我還沒來的及喊住他,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只留下“嘟嘟”的忙音,在安靜的走廊裡,顯得那麼諷刺,我不由的苦笑一聲,輕輕的放下手機,走出住院部。

  白色雪花在半空憂傷的飛舞,我閉上眼,感受冷風和冰雪的侵襲,我的眼前,是模糊的光景,流光變幻,看不見,只能感受到,我的掌心冰涼一片,雪花落下,匯聚成晶瑩的水滴,我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包了一層冰涼堅硬的冰,任何一點柔軟的東西都無法破冰而入。

  雪花,被風揚起,繞著我的手指打轉,似乎永遠沒有停止的意思,這個城市最後的溫暖都被這場冰封的大雪吞噬,最終被眼前流動的東西同化成沒有色澤的蒼白。

  他不知道,不對,也許他比我更加的清楚,三年前,也是這樣,最後一個“晚安”深深的扯斷了我們之間所有的羈絆和聯繫,如今究竟我們其中哪個環節又出了出了錯誤,他不說,我永遠不知道。

  有時候,肆無忌憚的爭吵,好過在無言的平靜,我卻沒有勇氣追根問底,更沒有勇氣和他,用眼淚、怒火相要挾。

  始終,還是我愛的早了一點,多了一點,而他愛我,連我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如何能得知我四年的內心,荒蕪並且平靜的,如死水一般。

  記憶中的那一地的凄艷,剩下的,也只是曾經的痕跡。

  空氣中有淡淡的茶香,若有若無,我想伸手去挽留,卻知道,再濃烈的香味終會如雪花一樣逝去,一股熱源靠近我的臉龐,我猛然睜開眼睛,韓晨陽的身影猝不及防的落在我的眼眸裡,我們之間隔著紛白的雪花,我輕輕的笑了。

  他呼出的白氣一下子把雪片打亂了,他溫暖的指腹劃過我的眼睛,他的聲音低沉到虛無,“江止水,這是水,還是眼淚?”

  我茫然的看著他,自嘲的笑笑,額前的劉海還滴著水珠,“哪裡有什麼淚,拜託,我是那種隨隨便便就哭的小女生嗎?”

  “是嗎?”

  “要你管嗎?”我忽然感到一陣虛脫的無力,還有無可遁形的脆弱,通通化成看似堅強的偽裝,我固執的轉過臉去,“韓晨陽,拜託你離我遠一點!”

  說完最後一個字,詭異的靜寂讓我無力地閉上眼,全身的力氣好像瞬間被抽離了似的,忽然,我的手腕被牢牢的抓住,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只看見簌簌的雪花落在他的肩頭上,還有透過他的肩膀,金陵城的萬家明黃,在潔白的雪夜裡,如同珍珠的光澤。

  如耳朵上的珍珠,在隨他霸道、張力的親吻下,輕輕的搖曳。

  是冷與暖、冰與火的碰撞,絲絲腥甜的血液,滲透到我的口腔裡,嘴脣上的乾燥傷口,在被他近似虐待的吻下,大片大片的潰敗,無可避免的疼痛。

  灼熱的溫度,眩惑的味道,讓我清晰的感受到他一如既往的強勢,此刻的我只想掙脫,從困頓不清的關係中,要不清醒的面對現實,要不沉默的逃避。

  總是無法迷醉在他的吻裡,因為我實在是無力應付,我睜開眼睛,手指無法觸及他的懷抱,我專注的看著那些雪花,我想起黃磊的那首《似水年華》。

  ——是什麼讓我們將愛棄而不顧。

  在這大片的空白中,他對我說,“小孩子,你不明白,如果沒有快樂,怎麼會有幸福?”

  我蹲下身去,伸出雙手,固執的想去接一片雪花,最後只有晶瑩的水滴,在手心徹骨的發寒,我輕輕的笑起來,“愛,是不是冰的沸點,火的冰點?”

  讓人如墮水火,兩重天,命懸一線,心,不知道遺失在何處,痛苦,並且不快樂,也不幸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TY6498 發表於 2016-10-9 11:31 PM

第三十九章:連甜蜜都虛假,徒剩恨意(下)

  我躺在床上,看窗外光景下的落雪洋洋灑灑,不想做任何事情,隨便抓本書打發時間。

  王朔的《過把癮就死》,沒有重點的翻檢,無聊兼失意。

  桌上的牛奶已經有些涼了,我無意中端起來喝了兩口,心口泛酸,甜滑的液體腥味十足,在咽喉處不肯流淌,噁心感直衝口腔。

  我在廚房吐了天昏地暗,除了乳白色的液體,就只是乾嘔。

  這一切都只有一個緣由,沒有聲響的手機,安靜的電話,連心跳都卑微,在空盪的房間裡,低聲的哭泣,迫切的想找一個叫安全感的東西。

  誰能夠告訴我,我能不能為愛情投保,保的就是叫安全感的東西。

  董安妍打電話來讓我去醫院,江風的手術方案已經確定,我約她吃飯表示謝意,她也不拒絕,隨便挑了南大旁邊的一家酸菜魚館。

  我出門,外面的雪積的很厚,踩上去鬆軟如棉花糖,鞋子陷下去,故意從那些沒有人踏過的地方走過,有種新鮮自私的快樂。

  快樂嗎,我有些疑惑,天地間白色的一片,只有為了早上出行的需要而掃出的馬路,灰黑色的橫貫在城市裡,其餘都是潔白一片。

  可是潔白,往往令人不安。

  正宗的酸菜魚,董安妍吃的正好,我覺得辣,不停的喝水,她餓的是沒法了,吃飯都不抬頭,我調笑她,“我以為你們眼科是最清閒的,怎麼現在感覺你被調到ICU去了?”

  “哪有真正清閒的!”她跟我抱怨,“眼科算是比較輕鬆的了,我還能溜出來和你共進午餐,告訴你,我以前的志向是婦產科,結果我去實習的時候,每天早上,包子還沒到嘴裡,就被叫去安排婦科檢查,那幾天我都快餓瘋了,死也不會呆在婦產科了!”

  我笑起來,手下不停的幫她挑魚片,“怪不得人家說醫生挺難找男女朋友的,像你們那麼忙哪裡有閒情伺候別人?”

  她握住筷子的手忽然停滯了一下,眼色裡有我看不懂的複雜,“是呀,是呀,一般都是內部消化的,可是總是有剩餘,比如說我。”

  我想開個玩笑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誰知道她認真的告訴我,“其實,我就是因為這樣跟陳禛分手的,他總是抱怨我從來不會主動聯繫他,打電話我說很忙,有時候和他說話,說起醫學上的東西,我兀自笑的開心,他卻覺得挫敗,後來,他對我說分手,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我才知道,有多難受多痛苦。”

  “那時候天都塌下來了,他永遠不知道我在他面前有多自卑,我這麼努力,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更好的站在他的身邊,可是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她苦澀的笑笑,指指自己的臉,“那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會瘦成這樣,看到飯就吐,這種減肥效果還不錯吧。”

  字字都力透回憶,還有感同身受,我想起自己,在那個男人面前卑微到塵埃,四年的糾葛,頓時再也不能言語,只覺得沮喪和虛無。

  江風的手術方案給爸爸郵了一份過去,沒一個小時就有了回覆,有日本眼科教授權威的首肯,爸爸翻譯成中文,老教授笑眯眯的陶侃我們,“本來不是什麼大的手術,你們這麼緊張,搞的我很有壓力呀!”

  董安妍會來事,從護士到老闆全都關照了一遍,她送我去車站,我半開玩笑半是真心的說,“要是江風知道你這麼關照他,會不會感動的以身相許呀?”

  她挽我的胳膊,笑的沒心沒肺的,腳下嬉戲著積雪,雪沫飛濺到她的褲腳上,我聽見她愉快和坦誠的聲音,“止水,其實,我以前喜歡過江風。”

  頗為意外的回答,我轉頭想去多問一些,她抿嘴笑,“小時候真的好羨慕你有這樣一個表哥,我就想,如果江風是我哥哥多好呀,大了點,那種感情叫做喜歡。”

  “那為什麼……”

  “哎呀,5路車來了。”她連忙揮揮手,然後正色告訴我,“千萬別跟江風提起來哦,不然他要是拿這事要挾我,他的眼睛也別想治好了。”

  看見我有些迷惘的神色,她笑起來,“哎呀,幹嘛這樣看著我,江風是哥哥,對我來說,也許對他來說,我也僅僅是個妹妹而已。”

  我卻什麼都不說,抿嘴微笑跟她道別,一路上,車速極慢,我心情居然有了一絲明朗。

  第二天回到學校實驗室,在李楠師兄那裡和一群人八卦,討論春節時候的去留問題,老闆有項目,不想放人走,給的工資也算較高,我當即就決定留下來幫忙。

  順手下載江風的手術方案郵件的時候居然還有一封爸爸的未讀郵件,點開一看,大段的內容無非是解釋今年因為工作又不能回家了,我輕輕的笑,漫不經心的看過去。

  李楠師兄看我報名,有些意外,倚在窗台上跟我搭話,“江止水,難得你這麼積極,對了,我也留下來,反正家裡也沒人,你家人呢,真的春節不回去了?”

  我卻沒有回答,因為在這麼鼎沸的世界裡,我清晰的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摔在地面上,跟我的心底的嗚咽,一模一樣的。

  爸爸的郵件裡寫著這樣一句話——“你現在還跟唐君然有聯繫嗎,對了,他申請來日本,到我們醫院進修了,為期兩年半。”

  荒誕而可笑,我想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一點,可是握著手機的手指不停地打顫,我想起一切俗套而又真實的故事,所有的迷局中,當事人總是最後知道真相的。

  原來這就是他無法啟齒的事情,我不禁的冷笑起來,兩年半的時間,他也當真的自私的可以,若是他能夠站在我面前告訴我始末,我只能大度的微笑,可是如今讓我如何去面對。

  裝作一無所知的大笑,還是鋪天蓋地的一頓責罵,或者繼續的沉默,都是困難的選擇。

  我約他見面,他欣然的答應,地址選在南京的海底世界,他聽了之後稍稍的一愣,也沒多說就答應了。

  他應該還記得,這是當年他答應我三個生日禮物其中之一。

  海底世界在中山陵梅花山旁。

  他在售票處等我,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眼睛依然是黑的透亮,但是有掩飾不住的疲態,我站在他身邊,看他的笑容,忽然間就失了言語,只得自嘲。

  我們走在海底隧道,我伸手去觸摸那些冰冷的玻璃,有小魚成群的在我身邊游過,五彩斑斕的魚群在手指間穿梭,頭頂上有鯊魚和海龜漫游,我不肯向前走,靜靜的看著這些小動物們了此不疲的進行著它們的遊戲。

  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靜靜的陪著我,我彎下腰,去捕捉一隻水母的足跡,他終於開口,“止水,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情。”

  碧綠和淺藍的光芒,讓他的細緻的臉龐看起來有些恍惚,仿佛是沉在水底一般,他的眼眸裡泛著微藍的漣漪,溫柔,深沉的如大海。

  感覺好像時空有些錯亂,我又看見了那天攙扶我回家的他。

  我故作輕鬆的問,“什麼事呀?”

  他走上前幾步,小心翼翼的開口,“我申請了去日本進修,已經批了下來。”

  “是嗎,那恭喜你了。”我強作微笑,目光卻移到了那些美麗的魚兒身上。

  他見我不再說話,輕輕的走到我的身邊,堅定的,但是口氣卻異常的溫和,“我不想說對不起,因為這是我覺得自己應該做的,值得去做的。”

  我驚異的看著他,頭頂上有龐大的海龜悠閑的游過,光影截然的分開,一半是黑影重重,一般是深藍盪漾的碧波,好像隔開了兩個世界,一邊是我,一邊是他,一邊是鍾愛的理想,一邊是屈從的現實。

  就在這一秒,我忽然都釋然了,他的選擇和隱瞞,在我看來都抵不過這個男人坦蕩蕩的眼神還有堅定的決心,一瞬間,我竟然徹底的原諒了他。

  我想,只要他愛我,足夠的愛,我可以等。

  四年,我從未後悔過,也許會再一個四年,我只希望,永遠不後悔。

  和他在漢中門吃了晚飯,漢中的城墻上堆滿了積雪,店家的女兒甜甜的叫我們“哥哥、姐姐”,問我們有沒有堆雪人,我捏了一個迷你的小豬給她,小孩子興奮的開懷大笑。

  只是南京的第一場雪,大的太過異常,美的有些絕望。

  他帶我去他的母校,我走在大道上,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雪地裡,他伸手去扶我,我順勢抓住他的衣袖,把冰涼的手縮進他的衣服裡,他冷的倒抽涼氣,我卻哈哈大笑。

  醫科大的操場上隨處可見雪人,角落裡有一隻憨態可掬豬的造型,我拉著唐君然跑過去,他笑眯眯的告訴我,“這是班長他們今天的傑作,以往南京下雪,總是少不了他們的一份。”

  我心情沒來由的大好,他拿出手機給我拍照,我抓起地上的雪扔他,他也不躲閃,雪球打在他的身上,濺起雪沫,跌落在他的眉眼之間,生動異常。

  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開懷大笑的樣子,他用雪球砸我,我連忙討饒,他不依不饒,在雪地裡追趕我,那時候他的眼睛彎彎的,那麼愉悅的大笑,衝破了所有的壓抑,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現無遺。

  我想,那一刻,我是真的很快樂,也很幸福。

  再大的雪也有融化的時候,房檐上有水珠滴滴答答的敲打窗櫺,道路上蜿蜒成條條小溪,太陽出來了,融在天際,發出氤氳的光芒。

  冬天會更深,然後還會有第二場雪,周而復始,最後春暖花開。

  唐君然最近忙著醫院工作的交接,焦頭爛額的地步,連機票都沒有時間去定,我幫他去查航班、等出票,售票處還有一對年輕人,女孩子定的是去悉尼的航班,過完年假就要回去上學,男孩子坐在椅子上,面色複雜,目光緊緊鎖著女孩子的背影。

  別人都是痛苦的接受心愛的人的遠去,只有我,仿佛只是等待他出一趟遠門,沒有悲喜,只有平靜的接受。

  我想我是順其自然,已經習慣了。

  和他約好時間送機票給他,值班的護士卻告知我,唐君然有手術,我便在他的值班室裡等,他的東西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散的幾個文件放在桌子上,我辦無聊賴,順手去翻翻看看,無非是出國用的證件之類的東西。

  忽然,我眼睛無意中撇到了其間的一個信封,頓時,“嗡”的一聲,仿佛千年古鐘撞擊在耳膜上,什麼都不能思考。

  信封的地址是,“106-0046日本東京都港區元麻布4-33蔣迎熙樣”。

  全世界都安靜下來了,只聽得到自己心臟緩慢跳動聲音,耳朵裡有尖銳的嘯音,就像有成千上萬的海鳥從海平面上飛躍而起,貫穿耳膜。

  我忽然覺得一切都像個笑話,虛假與愛意橫亙叢生的荒唐的笑話。

  只有一個信封,信件已經被小心的拆閱,再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我輕輕的把信封放回原位,呆呆的立在窗前,手指無意識的放在窗戶上,冰涼的觸覺慢慢麻痺了心臟,那些曾經的溫暖,那些細碎的幸福,在心底慢慢地逝去,漸漸地沒有了任何意義。

  我忽然就喪失了問他的勇氣,牙關在顫抖,我害怕把這一切真相揭穿之後血淋淋的殘忍,我不是擅長面對的人,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是我自己太敏感,這封信只是普通的來往,還是原本事實就如我想像的一樣,他決意離開我,重新拾起前程情事。

  我心念是我的敏感,可是這麼多天以來他反常的表現像一條鎖鏈一樣,讓所有的不安和憂慮串聯在一起,我幾乎就要深信不疑了。

  我想笑,也想哭,想問他,對他來說我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沒有等到他手術結束我就離開醫院,我乘地鐵回去,南京的地鐵人並不多,開門、關門,啟動,我扶著欄桿,看身邊的人群流動,然後一步步的隨著人群走出站台。

  冷風吹過,我抬頭看陽光,只覺得眩暈,力氣一瞬間被抽空,然後我的心中暗暗有了一個決定,我們的關係,已經走到了盡頭,我想,不動聲色的結束這場虛假的甜蜜。

  不是對他不信任,只是無法再信任,我們之間橫亙了太多的東西,比如蔣迎熙,我亦不能忍受自己在他面前的卑微,還有永遠抓不住的安全感。

  我真的精疲力竭,愛的太多,真的也就厭倦了。

  回到家,小區收發室有我的包裹,打開一看,是前幾天在淘寶給唐君然定的印章,以前爸爸去日本的時候,也請人刻了那種圓形的小團章。

  拿回家拆開來,石料用的是上好青田紫檀,我拿起仔細的看,印上面的還殘留著幾許硃砂,我靜靜的打量上面的小篆字體,苦笑一聲,然後印上自己的掌心,赫然出現殷紅的三個大字——“唐君然”。

  不知道在哪裡看過這樣一個說法,這樣的印,便是烙下終身的痕跡。

  伸手取來自己的印章,在手背上印了下去,“江止水”三個字出現,和那三個字,一正一反,背道而馳,我用力去擦,手心手背嫣紅一片,不知道是印泥,還是疼痛。

  眼淚慢慢地從臉頰淌到手心裡,比心裡更冷的冰涼。

  1月10日

  怎麼忍也忍不住再一次掉淚,身體還有些發顫,這是一部很老的小說——王朔的《過把癮就死》,這是一部很老的片子——《我愛你》。

  有這樣一個被反覆提及的問題:你愛我嗎?

  還有,我是你從小到大一直都想要得到的那個人嗎?

  我發現我想了很多,也很明白。

  對於愛情,有時真的不知該如何表達了,毫無保留地愛一個人,就容易變得敏感、脆弱、受傷。付出多的一方,總是沒有退路,沒有勇氣先說再見,處在下方。

  不管徐靜蕾吵的多凶狠,裝作多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她心都碎了,碎了也要挽回在愛情裡的面子,也要裝的滿不在乎。

  彼此依賴和需索的愛情,就容易互相折磨,這就像兩隻刺蝟的比喻。

  這就像兩個人的墮落,一個人總是寂寞,抓著一個人就要完全地霸占,到了最後,甚至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他了,反正他必須完完全全屬於你。

  我愛你,這是一句在影片中一直被擱淺的話,一個不停地問,一個不停地閃躲。

  最後兩敗俱傷。

  對唐君然,對任何一個人,我都沒有勇氣問出“你愛我嗎?”更沒有勇氣回答“我愛你”,因為這樣的問題,真的不如裝糊塗的好。

  可是我真的想知道,他有沒有過愛過我,哪怕時間,只有0.01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Y6498 發表於 2016-10-9 11:32 PM

第四十章:西貢下的糾纏愛慾(上)

  一月的南京終於到了最冷的時候,整個人也變的怏怏的,除了乏力,就是困頓。

  每天發瘋似的呆在實驗室裡面,從早上七點到晚上十點,連走路都是用跑的,可是,我一點也不感到滿足,因為在忙碌的空閒中,常常會想起某些事情,淚水積攢在眼眶裡,用睏倦的呵欠掩飾過去,對其他人強作笑容。

  我去醫院看江風,手術定在星期五的早上,和唐君然航班的時間恰好吻合。

  他精神狀態不錯,但是每每我望去他的眼睛裡,總是霧濛濛的一片,那裡不僅深藏著不輕易示人的軟弱,更多的是對色彩的渴望。

  他的窗台上有一盆小仙人掌,張牙舞爪的造型讓我很是好奇,順口跟他提起來,誰知江風臉色變了又變,支支吾吾的告訴我,“那個,是安妍扔給我的,說是哪天心癢了想偷偷的溜出去,就看看這個傢伙,想想她發怒的樣子何等的相似。”

  我噗哧一下就笑出來,“江風,其實安妍對你真的不錯,前幾天她還跟我說,小時候她可希望有一個像你一樣的哥哥。”

  他臉上的喜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我自覺說錯了話,倒也不更正,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那是小時候,現在誰知道呀。”

  “誰知道呀!”他恨恨的重複了一句,然後翻了個身,“小妹,不說我的破事了,倒是你,這些年就聽你說過一個常澤,其他人呢?”

  我攤攤手,回答的漫不經心,“沒有,你家妹妹是超級困難戶,倒貼都沒有人要。”

  他只當我說的是笑話,“得了、得了,你那麼心高氣傲的,怕是眼光太高了,倒貼那麼沒臉沒自尊的事情,你哪裡能做的出來。”

  純白的被褥,純白的墻,我輕輕的把頭靠在江風的手臂上,頭埋在一片白色中,用嗚咽不清的聲音告訴他,“哥,星期五的時候,我不能幫你簽字了,也不能親眼見你進手術室了,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對不起。”

  我明顯的感到江風的手臂一震,然後是長久的沉默,只聽到時鐘在緩慢的滴答走過,良久,他的手臂不耐煩的動了幾下,口氣惡狠狠的,“死丫頭,過去,別靠著我。”

  我反倒是越壓越重,喋喋不休的抗議,“小氣江風,小氣鬼,我都說對不起了。”

  他用手抵住我的額頭,然後四目相對,他怒道,“我要打電話給韓晨陽,我手術你不陪我就算了唄,還不讓我叫別人來呀,你皮癢了,還是想造反?”

  我只覺得心口一堵,眼淚又不爭氣的涌了出來,幸好江風是看不見的。

  韓晨陽很快就趕了過來,江風跟他說了這件事之後,他點點頭,並沒有追問緣由,只是按照麻醉師的指示簽下了他的名字,江風開玩笑,“我說,手術室後要是出了什麼事,咱這個官司就指望你了。”

  我氣急去掐他,“江風,你這個烏鴉嘴,不準你胡說!”

  他哈哈大笑跟我打混混,韓晨陽倒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坐在一邊翻閱手術協議書,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他的側臉籠罩在冬日的陽光下,有種慵懶的味道,眼神認真專注,眉頭時而輕輕的蹙起來,有時候又舒展開,安靜的樣子像一幅水墨畫。

  大抵男人在專注工作時候的樣子最吸引人,我忽然又想起來唐君然。

  被光照透的灰塵在他身後飛舞,韓晨陽突然抬起頭,在我猝不及防的時候,我看見自己的影子深深的跌進那雙深色如墨的眼眸裡,嘴邊勾著明亮到極致的笑容,用只有我和他能夠聽見的聲音輕輕的說,“你的私事,早點結束早點回來,我想,你也不願意錯過江風被抬出手術室的那一刻,怎麼說,能夠陪他的只有你一個至親了。”

  從腳底一直麻到頭皮,涼意十足,我佯裝鎮定的看著他,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點點頭,順手在紙上寫下兩個字,“謝謝”。

  我開始預感,韓晨陽,他什麼都知道,甚至,看的比我還透徹。

  那個遊戲被中斷了那麼久,我忽然想重新開始。

  人們常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其實是新的不來舊的不去,人都是喜新厭舊的生物,我想,我一定會徹底的忘記那個四年。

  離開醫院,徑自去了實驗室,李楠師兄來找我,心急火燎的樣子,“完了、完了,這次壞事了,止水,韓晨陽師兄去哪裡你知道嗎?”

  我愣了一下,隨口就問,“怎麼了,這麼急著找他,我剛在醫院見他?”

  “先制實驗室的超聲波加工機壞了,整個實驗室就這麼一台。”

  “打電話找廠商來修唄。”我摸出手機,查找韓晨陽的號碼,“超聲加工機壞了,難道是你給搞的,不會吧,這麼低級的錯誤。”

  他嘆氣,“孫美潔帶的那個小本科生,不知道怎麼瞎搗鼓給搞的,沒敢報給上面,估計怎麼也得弄個處分,小孩子都快畢業了,哪裡禁的住這個,只能瞞著找韓師兄看看。”

  我笑起來,“感覺韓晨陽這傢伙無所不能似的,你等等我幫你找他,具體的事情你自己跟他說吧,我也不懂。”

  等我翻譯完報告,天已經大黑了,關了電腦從實驗室出來,腰酸背疼,衝著玻璃窗打了一個很不雅的呵欠,卻看到倒映在窗戶上的人影。

  韓晨陽站在先制的實驗室門口,孫美潔遞紙巾給他,然後他搖搖手,朝我走過來,口氣輕鬆又坦蕩,“王教授的那份資料翻譯好了沒有?”

  我點點頭,指指實驗室,試探的問,“你現在就要看?”

  他沒吭聲,禮貌的衝孫美潔點頭示意就進了我的實驗室,毫不客氣的坐下來,淡淡的說,“幫我拿點汽油和棉花來,手上沾的都是機油,洗不掉。”

  我無語的背過氣來,一邊開小櫃子找,一邊調侃他,“呦,韓晨陽,你怎麼沒讓孫美潔師姐幫你的,還專程的找我這裡,難道基礎實驗室的汽油去污比較快?”

  他輕輕的哼了一聲,“因為用紙巾擦機油,我比較懷疑。”

  “修好了?”我拉了椅子坐在他旁邊,用棉花蘸了汽油,“手伸出來,老天,怎麼搞的黑乎乎的,真是跟你的形象不符呀!”

  他嘴角微微向上翹,眼睛卻閉了起來,“修個儀器有什麼形象的,要是沒形象,我早就沒有了。”

  我有些好奇,“你以前還做過更沒形象的事?”

  “以前第一次做模具,資金不夠,材料不夠,就去廢棄的工廠找,汽車上的零件拆下來再用,然後設計,出樣品,少不了跟外國人磨嘴皮,那時候覺得還真是丟臉。”

  我輕輕的笑笑,沒再回答,專心給他擦拭,他的手擔在我的手心裡,從指尖到掌心,我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還有細緻的觸感,他的手指修長,不算白皙,但是靈活有力。

  還很有魔力,充滿魅惑,會讓人臣服在手指製造出來的慾望之中,我忽然就想起那天夜晚,這樣一雙手在我的肌膚上煽情的游走,渾身一片發麻,手也不由自主的輕輕的抖了一下。

  溫熱的呼吸在耳畔,帶著戲謔的笑意,“擦的差不多就行了。”

  我卻嚇的手忙腳亂的,胡亂的在他手背上擦了兩下,轉過臉去惡狠狠的說,“好了,快去把洗了吧,難聞死了這味道。”

  他定定的看了我一會,沒有起身,語氣很是玩笑的意味,“江止水,我幫你照顧江風那麼大麻煩,你說你應該怎麼感謝我?”

  我白他一眼,沒好氣的回答,“以身相許好不好?”

  他歪過頭看我,書桌上的燈光一下子就鋪陳在他的臉上,還是那副玩味的表情,“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輕佻的笑,手指有意無意的蹭過他的褲縫,“當然是真的。”

  他挑眉,挑逗意味十足,我卻眯起眼睛笑笑,“如果你說好,我自然言而有信,可是你卻反問我真假,那麼我說的這個真的,便是假的。”

  順手把用過的棉花扔到兩米開外的廢紙簍裡,我心滿意足的拍拍手,“玩笑而已,說白了,其實咱們誰都信不過誰。”

  唐君然走的那天,陽光居然出奇的猛烈,在這樣一個寒冬中,隱隱的不尋常。

  那天早上,我為了趕早什麼都沒有吃,在去機場的路上,天邊從灰暗到泛白再到清晨的第一縷耀眼的光芒,盡收眼底,我暈車的厲害,心裡更是沉甸甸的痛。

  有些事情發生了卻要當作沒發生,有些事情知情卻要當作一片迷惘,有些話說出口了卻要當作沒說過,自己也要乖乖的當作沒聽到過。

  還是那句話,當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面對的時候,那麼就微笑吧。

  他從南京祿口機場到上海虹橋機場,再轉機去東京羽田機場。

  安檢前都是嘰嘰喳喳的各式的旅行團隊,唐君然捏著登機牌顯得有些促狹不安,“第一次做飛機,不太懂。”

  我笑笑,告訴他,“飛多了就習慣了,其實也就這樣,我告訴你,登機的時候千萬別搶著去排隊,反正位置又不會長翅膀飛了的,如果你覺得跟別人挨在一起很不舒服,等其他人都登機了,你慢悠悠的晃進去,一般最後都會有好幾個空位置,你喜歡哪就坐哪。”

  他有些意外,“這也行?”

  “大學時候,我每年四趟,有時候國慶也回來,你說我的經驗行不行呢?”我環顧四周,“南京機場人真少,設施也不行,白雲機場就很漂亮,不過人實在是太多了。”

  他微微的笑起來,目光忽然變的很柔和,“臨走前,告訴你一個秘密,曾經我很想去買一張飛往廣州的機票。”

  這一次,我真的是愣住了,透過機場墨綠色的玻璃,炫目的陽光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水紋般的影子,我望著他,只聽到自己牙關在輕輕的打顫,卻怎麼也說不出話。

  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在我呆住的幾秒鐘,一雙溫暖的手攬過我的肩膀,他的衣領擦過我的臉龐,我想抓住他的衣服,理智告訴自己,不可以。

  他的手臂的力量漸漸的加深,我感到血氣從心口涌起,眼睛裡早已模糊一片,儘管這樣,那雙手,還是固執的垂在一邊。

  冬天的南京,機場安檢前,我們就以這樣一個奇怪的姿勢來告別彼此。

  他的背影漸漸的遠去,依然是瘦削脊骨,硬淨如玉,一如第一眼見到他那樣。

  我痛的沒了知覺,只能長久的站在原地,直到手機響起,打開一看是唐君然的信息,“我很快就回來,好好保重。”

  我輕輕的按下了刪除鍵,慢慢的走向門口,自動門打開的一瞬間,陽光全部跌在我的眼睛裡,灼痛了我的視線,我看不清周圍的來往的車輛和人們,只看的見兩三架飛機騰空而起,在我眼前快速的消失,碧空萬里。

  忽然就想到一句話,這就是一生,你給我一秒鐘的吻,三分鐘的極樂,一生的痛。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中午,走廊的消毒水味讓我乾癟的胃一陣抽搐,我在手術室門口看見韓晨陽和兩個醫生低聲交談,頓時整個人就懵了,不知道是上前還是後退。

  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麼,韓晨陽抬起頭,和我目光相接,然後那兩位醫生就離開了,他走到我面前,輕輕的說,“江風麻醉時候出了一點問題,幸好現在沒有事了,正在手術中。”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腦子裡面一片空白,連話都說不出來,“是,沒事,還是有事?”

  “江風現在沒事了,也許藥物不耐受,局麻的時候血壓很低,呼吸也很淺,不過早就已經沒事了,手術也照常進行。”

  我卻沒等他的話音落下,就衝到水池邊,一陣乾嘔,一摸額頭,冷汗涔涔,韓晨陽走進來扶住我,口氣有些焦慮,“怎麼,臉色這麼差,放心,江風沒事了,剛才那兩個醫生是來說明情況的,沒事了。”

  我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只是早上沒吃飯,又暈車,讓我休息一下。”

  他扶我在椅子上坐下來,過了很長時間,我才緩過氣來,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的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角,仿佛他真的是一座靠山,很堅定很讓人安心。

  一疊稿紙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接過來,隨口問他,“這是什麼?”

  “江風讓我給你的。”

  我小心翼翼的打開,全身的血液好像一下子都凝固了,就連思緒也不會流動了,就聽到韓晨陽說,“他說,這是為你結婚設計的全套首飾,因為,他說誰也不敢保證他的手術能夠百分之百的成功,所以還是做好最壞的打算。”

  他的話音剛落下,手術室的燈就熄滅了,第一個出來的是董安妍,她摘下口罩,衝著我露出一個大大的誇張的笑容,我看到她的眼睛裡亮閃閃的,然後她走到我面前,眼淚“唰”的就涌了出來,“嚇死我了,真的嚇死了,不過手術目前很成功。”

  腦袋裡的最後一根繃緊的弦應聲而斷,我看到麻醉師推著還未甦醒的江風出來了,他的眼睛上纏著紗布,然後老教授走出來,慈愛的拍拍董安妍的肩膀,呵呵笑,“小董呀,被嚇到了吧,你這樣可不行,心理素質還要加強。”

  韓晨陽上前和老教授道謝,互相寒暄了一陣,然後他轉身對我說,“傻丫頭,你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去看看江風?”

  我輕輕的笑起來,點點頭,“等一下,我還有一點事情要做。”

  不經意的抬頭向窗外望去,樓外的一棵參天大樹幾乎擋掉了大半個陽台,陽光順著樹葉的縫隙照進來,斑駁而影綽,灑下一些細碎的光點在地面上。

  真的很不尋常的冬陽,一瞬間,我以為我還在廣州。

  我掏出手機,翻出熟悉的號碼,用盡力氣按下了五個字的信息,“再見,唐君然。”然後按下發送,等發送成功的提示返回後,我掀開電池板,拔出手機卡。

  閃亮的金色,在陽光下,悄無聲息的墜入垃圾箱。

  如同四年又一個月的感情,從此不再想起,不再提起,亦不會重蹈覆轍。

  我看見韓晨陽的目光,如水一般的靜靜的注視這一切,然後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那是江風的病房。

  在這樣溫暖又熟悉的氣息裡,還有在這樣耀眼的冬陽下,時光好像流轉了起來。

  我輕輕的閉上眼睛,眼淚,終於肆無忌憚的在臉上橫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Y6498 發表於 2016-10-9 11:32 PM

第四十一章:西貢下的糾纏愛慾(中)

  江風醒過來,第一句話便是,“睡的好好呀。”

  董安妍眨眨眼,面無表情的望著我,我攤攤手,麻醉師在一旁也笑的,“我工作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醒了這麼說的。”

  我撇撇嘴,調侃江風,“差點你就長睡不起了,嚇死我們一干人了,你居然說的那麼輕鬆,丫的,我的眼淚都白流了。”

  江風齜牙咧嘴的,“沒關係的,等下讓董安妍給你吊瓶生理鹽水,你流多少補多少,一邊補一邊流,動態平衡,體液平衡!”

  董安妍瞪大眼睛,忍不住笑起來,“呦,江風看不出你還有點醫學常識呀,明天就可以揭開紗布了,然後要使用環胞黴素滴眼,其它的注意事項明天再說,我今天快累死了,對了,等一下還要做個例行檢查,我去拿單子,過會回來。”我跟她道別,病房裡只剩下我和江風兩個人,午後的陽光透過病房的玻璃傾斜著照進來,有一點刺目,讓人眩暈,江風輕輕的開口,“今天的陽光,很暖和。”

  他的手心裡有一束明黃的光暈,我輕輕的“恩”了一聲,他隨即就問,“韓晨陽呢?”

  “不知道,剛才看出去了。”我站在窗戶邊上,明媚的陽光灑在身上,確實很暖和。

  沉默了一會,他忽然冷不防的問道,“小妹,你說的那件你必須解決的事情……”他的話卻被開門聲打斷了,韓晨陽走進來,手裡提了一個一次性的餐盒,他招手讓我過去,附在我耳朵上低聲說,“出去吃。”我好奇,“這是什麼?”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江風就搶答,“我知道,是八寶粥,好香呀,我也想吃!”

  “你還是吃醫院的配餐吧。”韓晨陽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江風,“還有護士小美眉們搶著喂你,多幸福,一般人給錢都享受不到。”

  江風怒了,在床上像只魚一樣扭來扭去,正好董安妍和護士進來,她氣的大吼一聲,“江風你又活躍了是吧,給我躺上兩小時再說,什麼?你要上廁所,呃,那插尿管好了。”

  我噗哧一下就笑出來了,韓晨陽乘機碰碰我的手臂,示意我把空間留給病人和醫生。八寶粥還是熱乎乎的,掀起蓋子,熱氣一下子撲面而來,我拿起勺子輕輕挑了一點嘗了一下,有些意外,“韓晨陽,你怎麼知道我吃這個味道的?”

  他回答的輕描淡寫,“哦,上次在夫子廟看到你吃這個的。”

  我低下頭,對突如其來的關心有些無措,“其實不用你這麼麻煩的,下午隨便去哪裡吃都可以的,對了,江風的保險在你那裡是吧?”

  他靠在椅背上,眼睛微微閉著,口氣淡然,“你先吃,下午我有點事,晚上我來接你去我家拿他的保險,你看怎麼樣?”

  “行,到時候打電話給你。”我慢慢的,一勺一勺的把八寶粥送進嘴裡,明明是加了很多糖,甜的幾乎發膩,可是我卻覺得苦澀。

  心底,一半溫暖,一半荒涼,我轉過臉去,怕韓晨陽看到我的樣子,狼狽不堪。下午陸陸續續的有南藝的學生來看江風,病房裡很熱鬧,我和他們不熟,江風嚷著要吃米線,我無奈,幫他去新街口小食店打包。

  天色尚早,我從地下道毫無目的的亂逛,那裡有很多小商鋪,我一家家的走馬觀花的過,周圍都是來來往往的人群,雜亂無章,忽然我聽到有一個女生的說話聲音,“再打一個,打右邊,別打耳垂,就打耳骨。”我停下腳步,看見一個長的很清秀的女生站在一家店鋪前面,打扮誇張的老闆手裡拿個槍放在她右耳邊,一秒鐘的時間,那個女生的耳廓上出現了一個閃亮的耳針。

  那個女生微微皺眉,估計是有些疼,旁邊在看首飾的女生轉過身來,口氣涼涼的,“唉,讓你沒事找事乾,說什麼失戀一次就打一個耳洞,什麼破理論!”

  那個女生漫不經心的笑笑,“沒關係,反正已經打了三個了,再多一個也無所謂。”兩個女孩子結伴走了,那幾句話就像針尖一樣刺的心口疼極了,好像看到了當年的我,曾經也站在每一家打耳洞的鋪子前,想為死去的愛情做一個紀念。

  我怕痛,很怕。

  而且,我從來認為自己的愛情不夠悲壯,一場平淡如水的初戀,和一場滑稽可笑的暗戀,不刻骨,不銘心。可是,當我想起那些歡笑和幸福,記憶中的那些純淨與妖嬈,就不可抑制的疼痛。

  赤裸裸的冰涼,疼到硬生生的逼出淚水,我想這些傷痛需要一個實體來承載。

  我走上前,指指自己的左耳,“老闆,打了一個耳洞,打耳垂這裡。”我清楚的感覺到冷冰冰的金屬利物掃過皮膚那一個瞬間凌厲的疼痛,可是我卻笑起來了,老闆看了我一眼,有些奇怪,“沒感覺?”

  “有點疼,還有點癢。”我側過身看鏡子裡的自己的左耳,上面鑲嵌著一根銀針,老闆湊過來,“美女,這個銀針要取下來的,幫你帶個塑料棒,塗點金黴素,你可以去藥店裡買一點紅黴素或者酒精。”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熟悉而又陌生,面貌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微微的有些不同。

  因為我的身體,從此有了愈合不了的缺陷。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五點多,江風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我伺候他吃了飯,給韓晨陽發信息,讓他來醫院接我吃飯。

  吃完飯,華燈初上,我坐在他的車裡,車裡放的是我最愛的一首Coldplay的Viva La Vida,我歪過頭來看了一眼韓晨陽,他專注的開車,嘴角卻仍然掛著不屑一顧的笑容,直視前方,不講話。

  “Once you go,there was never ,never an honest world ,這首歌可以讓你心甘情願的死在裡面,這句話,就是當情歌聽了,心也夠碎了。”

  他只是習慣性的笑笑,“酷玩的都挺煽情的,我很少聽,一聽就是一天一首歌。”

  “我想,要是在小時候的院子裡面,有很高的廢棄的水泥板,黃昏的時候還有一點點陽光,躺在水泥板上面,還有餘溫,光著腳,閉起眼睛聽歌。”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浪漫主義情結,對了,你耳朵上是什麼,怎麼一直在摸?”

  “剛打的耳洞,總是覺得有些怪。”賓利打了一個漂亮的彎,拐進了小區的車庫,穩穩的停下來,我轉頭剛想拉開門,肩膀被強勁的力量扳了回來,那一刻我還愣在那裡,“韓晨陽,怎麼了?”

  冷冷的語調在耳邊響起,“誰讓你打的,你不怕感染了?”

  我卻笑起來,口氣和他的一模一樣,“誰讓你管的,打在你耳朵上麼?”手上一使勁想要開車門出去,他冰涼的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劃上了我的脖頸,按在頸動脈上,我可以感覺到血液在他刻意的擠壓下,汩汩的沸騰。

  我感覺到他渾身上下散髮出來的怒氣,心裡隱隱的也知道他生氣的原因,可是就是倔強的瞪著他,他的手指居然透涼,聲音更涼,“只打了一個,這麼囂張!”

  “你神經病呀,韓晨陽!”他雙手撐在我背後的車窗玻璃上,我被牢牢的禁錮在這一小方天地裡,後腦就緊靠在窗玻璃上,動彈不得,我想偏過頭閃避,可他卻不給我絲毫退讓的機會,他的吻來勢凶狠,直到我嘗到了寡淡的血腥味。

  這個吻,沒有任何意義,對我來說,只是把我悉心治療乾裂的嘴脣又弄裂了,功虧一簣。

  我沒空奉陪他的怒氣,亦不可能低三下四享受他的垂青。氣氛變的很怪,進了他的家,我們誰都不說話,他也不拿江風的保險給我,自己進了書房就沒出來過,我呆呆的在客廳裡百無聊賴的看乏味的連續劇,心裡是越憋越氣,按了開關便推門進去,房間裡沒有,陽台上有火光星星點點。

  我走過去,站在門口,冷冰冰的叫他,“韓晨陽,你把保險給我,我要回去。”

  他轉過身來,領帶鬆散在領間,襯衫上的幾粒紐扣,也都被解開了,一反平日的沉穩保守,流露著一股肆意的放縱,手指間夾了一根煙,煙霧繚繞、明明滅滅之中,他的神情似笑非笑,看不真切。

  他還是什麼都不說,我小女人性子上來,想跟他撒嬌胡鬧,悄悄的去拽他的衣角,他被我拉的不耐煩,反手去扣住我的手指,我抓他癢,他居然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小丫頭,我心情不好,你別惹我,惹急了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得寸進尺,親昵的貼上他的身體,笑道,“我不兜著走,你給我塑料袋打包走。”

  他的手撫上我的臉頰,手指在耳際流連,輕輕摩挲,口氣輕柔,“疼不疼?”

  “不疼,感覺像蚊子咬了一口。”

  他又不說話,轉過身背對我,他的手迅速滑進我的手心,五指從指縫中插過,牢牢的抓住,連一絲迴旋的餘地也沒有,我順勢可以環住他的腰,透過玻璃窗,抬頭看遠處星星點點的微光,其實只有空茫的迷糊,以及無數的暗影在眼前浮動,覺得整個人沉浸在真空般的虛無裡,寧靜的盡乎於恐怖。忽然,心口涌上一陣酸澀,耳垂上有些隱隱的痛,我把臉貼在韓晨陽的背後,想像耳邊今後妖嬈的風情,或是簡單的點綴,我想笑出來,卻想起那個遠在大洋彼岸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在路上遇到他,耳朵上墜水晶或是珍珠,然後輕輕的和他擦肩而過,他會不會為我駐足,喊出我的名字,或是他會怎麼故作平淡的來應付我,那臉上的表情,那眉梢眼角該是怎麼樣的冷漠和無辜。只是累,很累,一瞬間那種原本想寬恕的心情又開始計較起來,我已經強迫自己不去想,可是抵不過四年又一個月的委屈。

  有些男人,要不太無情,要不太濫情,即使是無心之過,目光所及,難免死傷無數。

  有些幸福和溫暖永遠不是自己的,借來的,總是要歸還。

  就如現在,身旁是可以依賴的溫度,可是還是要隨時告訴自己,這不是你的,只可貪戀一時,不可永遠沉醉。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身體被推開,一個冰涼的手指撫上我的臉,從下巴一直往上到眼角,似乎在循著一個曖昧的線條綿密的游移,“想哭就哭個夠好了,以後不許再哭了。”

  “我沒……”剛出聲,一滴眼淚落在手指上,晦澀的味道在我的指尖縷縷地漾開,我胡亂的抹了抹眼睛,對上他的眼睛,沒有波瀾,平靜的簡直沒有情緒。

  我突然有種想把一切都說出來的慾望,“我覺得好累,真沒辦法,喜歡一個人。”

  他一臉的靜默,默默而專注的注視著我,慢慢的開口,“那你要怎麼樣?”

  我自嘲的笑笑,“有時候人就是那麼奇怪,想從一而終,又不甘心寂寞,可是這樣太累了,若是有種簡單的感情,不用去考慮未來,那麼沒有承諾就沒有傷痛。”

  他挑挑眉毛,不置可否的樣子,“小孩子又胡言亂語。”

  我固執的摟住他的脖子,底氣不足,“我沒胡說,真的, 不就是這樣,沒有承諾,沒有未來,至於快樂,起碼沒有痛苦。”

  “你怎麼知道沒有痛苦?小孩子,難道你想 ?”他反問我,表情認真,“有比痛苦更加痛苦的事情,就是空虛。”

  我低頭不語,他不依不饒,“告訴我,你是不是無聊了想闖點禍出來玩玩?”

  我怎麼敢告訴他,我想闖的禍就在眼前,所謂新的不來舊的不去,唐君然,我要用別人試圖去忘記你,忘記四年又一個月,忘記左耳的耳洞是為你打的。韓晨陽的嘴脣上淡淡的薄荷煙味,原本是我十分厭惡的煙草,卻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回憶,有著無比蠱惑人心的味道,讓我在不自覺中頓然沉迷。

  細密的吻落在眼睛上,溫柔的讓我眩暈,我只想在他臂彎裡永遠的沉睡,溫熱潮濕的呼吸在我耳邊響起,“不要出去闖禍,你註定做不了一個禍害。”

  我哧哧的笑,“是嗎?不過我現在倒是真的挺想去勾搭男人的。”

  “你就在勾搭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也許感到我身體微微的一顫,他把我的臉扳住,“我告訴你,江止水,是不過三,這次是你招惹我的,所以你要負責。”我感覺到房間裡的裊裊暖氣,和他的呼吸摻雜在一起,漸漸多了些曖昧,深深淺淺的,很迷人。他的手滑入我的衣襟裡,手掌從腰間順著柔滑的背脊向上移動,帶著略微的壓迫,指尖所到之處,大片的火花和無法抑制的戰慄。

  我蜷縮在床的一角,微微的眯起眼睛,細碎的喘息,他的薄脣,他的長指,甘冽的男性氣息籠罩在呼吸和心跳間,我感到身體的在他手下舒展開來,發膚之間,水火大片的交融,由欲生火,由火衍水,直到整個身體都被汗水豐盈,已到了炙灼的程度。

  他的動作有些野蠻和粗暴,脖頸上被他咬的微微吃痛,密密麻麻的烙下炙熱的痕跡。

  忽然,我的身上微涼,毛衣被推高,襯衫被一把扯開,胸前的幾顆紐扣拋落至地板上,嘩嘩的在打著轉,這種錯落有致的聲音在黑暗中聽起來格外的清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睛裡還有氤氳的水汽,聲音在他手指惡意的挑逗中支離破碎,“關燈,求你,不要看。”

  我知道,我羞恥,自己見不得自己,也不願意去看他的眼睛。黑暗卻讓人更加的敏感,身體全部在他的掌控下,我看見昏藍的光芒從窗簾裡透了出來,照在我光潔的小腿上,還有他裸露的膀臂上,肌膚大片的貼合,仿佛就要糾結在一起,滑膩的觸感,在海洋一般的水色亮光中,微微的泛白。

  沉重而苦苦壓抑的呼吸在我的耳邊徘徊,他的手在我身體最羞恥的地方試探,或淺或重,我死死的吻住他,讓陌生的情潮和快慰的呻吟被吻牢牢的封住。

  朦朧中,我閉上眼睛,清醒和模糊同時占據了我的思維,我放肆的讓感官的愉悅支配我的身體,卻在歡躍中,深深的不安和惶恐,直到他分開我的雙腿,身體擠壓其間,我混混沌沌的感到灼熱的溫度,和強悍的力量,他在我耳邊輕輕的喊我的名字,“水水,第一次會很疼,你忍一下,忍不住就哭出來,喊出來。”那是什麼感覺,模糊的神志中硬生生的被劈開了一個裂口,身體被撕裂成兩半,連心臟都不勝負荷,一口氣停在胸腔裡,咽不下去也提不上去,手指死死的絞住床沿,隨即又狠狠的抓住他的膀臂,疼到不自覺的身子往後躲,他死死的捏住我的腰,卻更要往他身體裡送,我要了命的掐他的手臂,妄圖把自己承受的破身之痛加在他的身上。

  我看見自己的淚水,大顆大顆的從臉頰上滑落,可是就是倔強的咬住嘴脣不肯哭出聲音,他的吻撫慰的落在我的眼角,被他手指滑過的皮膚緩緩滲透出一道濕潤的痕跡,是我的淚,稍縱即逝卻還在流動,那樣的一片恣意的水氣。

  衝擊頂撞開始失控的凶悍粗野,我在持續不褪的疼痛中只能苦苦哀求,我的眼淚已經疼到流淌不出,在水汽彌漫的眼眸,看不清眼前這個男人,他的體溫灼燒我的意志,讓我痛上加痛,他極力壓抑的聲音在無邊的黑夜裡讓我不能退縮,拼了最後一點意志在苦苦堅持他的折磨,他喚我,“水水,水水……”從來沒有的情慾和魅惑,我卻無福消受。

  我知道,他在享受快樂,我卻生不如死。

  痛苦的無法終結,我終於哭泣出聲,扭過頭去,哭得喘息,“別,不要了,韓晨陽,晨陽,求你,不要了,好難過……”我要解脫,哪怕是昏迷都好過這無止盡的撕心裂肺的劇痛和折磨,仿佛要被那欲流衝刷得消失了般,眼前只有無邊的明晃晃的白色。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神志漸漸變的混沌不堪,我只覺得好累,連喘息都是疲憊不堪,手臂慢慢的從他身後劃了下來,輕輕握住他的手腕,而後,隱隱約約的,我感覺到他又一次的輕柔的撫摸和親密的探索。我只知道我的眼淚,順流而下,浸潤在左耳的耳洞裡,澀生生的,針扎一般的稀疏的疼痛,匯聚多了,便和身體一樣痛。

  初夜,沒有快樂,只有淚水和無邊的恐懼,疼痛,連指尖都泛白,仿佛經歷慘烈的戰爭。我還記得,不知道第幾次,隱隱之中,我喊了他的名字,幾乎是夢囈,“韓晨陽,能不能說句我愛你?”黑夜中的喘息忽然一滯,模模糊糊的我聽見他說,“水水,我愛你。”

  男人一貫哄女人上床的伎倆,男人下床便會忘記,女人卻會當真,我輕輕的笑了,黑暗鋪天蓋地的襲來,瞬間,心又開始痛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Y6498 發表於 2016-10-9 11:33 PM

第四十二章:西貢下的糾纏愛慾(下)

  眼前有光影重疊交錯,我感覺到慘淡的陽光,撲朔著靡麗,空氣極速流動的風穿過我光裸的腳,柔軟的布料貼著我的身體微妙的閃動,暖和服貼。

  我隱隱的感覺到有人盯著我,我即使睡著,也感覺到無形的壓力,因此我睡得極不安穩,睜開眼,他坐在床邊,抽著煙,隔著淡青的煙霧看我。

  見我醒來,他的身子往前探,手緩緩揚起,我下意識身子向後縮,手肘努力的把身體撐起來,腳卻不知道放在何處,我的睡相太差了。

  可是是我太敏感了,他的手只是越過我,在煙灰缸中摁滅燃燒到一半的煙。我這才注意到煙灰缸已經滿滿的一缸煙灰。

  他待很長時間了麼?一直在等我醒來?

  我看到他額發遮住了一半的眼睛,眼睛裡有淺淺的血絲,垂下眼簾的時候,眼角會浮現一層寡淡的青灰色,他聲音有些沙啞,但是很溫和,“你醒了,已經中午了。”

  “恩,你沒睡?精神這麼差。”

  我努力想要在聲音中加入一點軟軟的令人憐愛的撒嬌,我估計稍微正常一點的女孩的反應大抵如此,但卻遺憾的聽見自己的聲音硬邦邦的,像一塊鉛,融不進一絲空氣。

  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的手指上還有淡淡的薄荷煙味,纏繞住我散落在枕間的一縷頭髮,沒有任何侵略性,我放心的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問,“昨晚,幾次?我不記得了。”

  又一縷頭髮被他挑起來,劃過我的臉頰,癢癢的,和他的話語一樣,很挑逗,“如果再來一次,我想,可以稱作為第N次,N大於等於三。”

  看來問不出什麼了,我不說話,手指悄悄的伸到腿間,很光滑爽潔的肌膚,沒有污漬,我笑笑,“人家說女人會永遠記住她的第一個男人,你信嗎?韓晨陽。”

  他目光忽閃了一下,嘴角浮出淡淡的笑容,“如果她的初夜是一次糟糕的性經歷,那麼她一定諱莫如深,至於永遠記住的事情,她會記住的是作為自己處女情結的結束,也許並不是實際意義上的那個男人。”

  “那你說我會記住你嗎?”

  他稍稍愣了一下,沒想到我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然後他放開我的頭髮,手指撫上了我的臉,“你的第一次很糟糕,水水,你太緊張了,你總是在暗示自己,第一次很疼,所以你一直沒有好好的感覺和享受,還有,你那樣無助的樣子會更讓我去想折磨你。”

  我一下子就感到臉上升騰出火,別過臉冷冷的回答,“我不跟你討論這個問題,我要去醫院看江風,不知道他的手術結果怎麼樣。”

  “剛才董安妍來過電話了,說是視力已經恢復了,你不用擔心了。”

  我“哦”了一聲,慢慢的把身體從被子裡抽離,瞪了一眼韓晨陽,“我要起來,你走開!”

  他卻笑了,站起來,然後兩隻手撐在我的耳邊,他襯衫只扣了下沿的紐扣,順著領口,我可以看見精壯的身體,大片裸露的肌膚,和我糾纏了一整夜。

  他的眸光有些泛水,眼眸修長,嘴角微微的翹起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從前,那雙薄情寡淡的眼睛,讓我斷不會料到他會有這樣魅惑的一面。

  “一個女孩在到了能夠自己支配身體的權力的時候,這才是真正的擁有了生命的價值,當你的處女情結結束時候,也是你正常性生活的開始,作為一個女人,你有資格,並且有權利去獲得另一種快樂。”

  我緊張的抿起嘴,“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他很認真的看著我,“我知道你表面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心裡很介意,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昨晚會答應我,可是很明顯,你是在強迫你自己答應,所以,你覺得自己開始墮落了,不是一個好女孩了,可是,我要告訴你,享受這種快樂並不是一件很恥辱的事情,無論早或者晚,你會擁有自己的性生活,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我搖搖頭,“我不明白,我只是覺得,這一切之後我很恐懼,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了?”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低下頭在我耳邊輕柔又略帶沙啞說道,“你抗拒不了,等你以後就會明白了,人類的慾望是閘水,一旦打開,就再也沒有辦法閉合。”

  “那你的意思是,包括你,只要是男人,我都沒有辦法抗拒他們的邀請?”

  他的眸子立刻變的清亮冷峻,“這麼幼稚的問題,江止水,你已經成人了,有判斷是非的能力,在這種問題上,與其是問我,不如問問你的理智,你有支配身體的權利,這種權利是掌握在你手上的,而不是別人。”

  我微微笑,“我知道,其實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拒絕你嗎?”

  “為什麼不可以?”他臉上的表情我看不明白,俊秀的面容上籠上了一層薄薄的笑容,帶著淡淡的漫不經心,“你有權利拒絕,作為一個女人。”

  韓晨陽送我去醫院,我去門診找董安妍,門診大樓人來人往,穿白衣的醫護人員和各色各樣的人交匯在一起,不時有輪椅在眼前推過,小孩子趴在媽媽肩膀裡大哭,消毒水味道和各樣的污穢融合在一起,我心裡堵堵的,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只是一瞬間,一個高高的影子在我眼前閃過,瘦削的身姿,臉龐有些模糊,我心猛然跳了兩下,呼吸一滯,不由自主的向洶涌的人群裡擠了進去,可是再定睛一看,那張臉卻是全然的陌生,帶著漠視和疏離。

  心,放了下來,可是淡淡的失落涌上了心頭,我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搖搖頭,身後有護士焦急的聲音,“讓一讓,麻煩讓一下!”

  擔架抬過,鹽水瓶子吊在架子上,發出“乒乓”的聲音,女孩子蒼白清秀的臉映入眼簾,發梢上有滴落的水珠,青灰的嘴脣發出細碎的痛苦的呻吟,風一樣的閃過,然後就有隨救護車來的護士輕輕的嘆氣,“年紀輕輕的,怎麼為個男人想不開,差點就救不活來了。”

  “發什麼呆呢?”董安妍扒在我的肩膀上好奇的問,“也不見你去找我,打電話給韓晨陽說你早就來了,呦,這件衣服你穿了幾天了呀,還不換?”

  她無心的話語讓我一下子無措起來,說話都不利索,“我最近不是忙嗎,哪管的上自己,我只是剛才看到一個女生,可能是自殺,送去急救了。”

  她撇撇嘴,“以前實習的時候看的多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所以乾脆遠遠離開這種人間百態的科室,唉,我們在這裡廢話什麼東西,你還不去看看江風?”

  推門進去,正好看到韓晨陽和江風站在窗口,冬日午後淡薄的陽光鋪陳了一室的溫暖,江風看到我眼睛一亮,“親愛的小妹,看到我是不是很興奮?”

  我沒好氣的別過臉,不想讓他看見我嘴邊的笑意,“我看到你看到我很興奮,話說倒是你這個人,已經讓我沒有什麼感覺了。”

  董安妍難得的不擺出醫生的架子,走到床頭,毫不客氣的拎起一隻芒果,嘖嘖嘴,語氣有些酸酸的,“大冬天的居然還有上好的台芒,江風,你這個病生的也太奢侈了。”

  我曖昧的朝江風笑,有意的看了韓晨陽兩眼,他並沒有參加我們的討論,靜靜的對著窗戶,對著陽光,仿佛在思索著什麼,他本來就是一個安靜的人,沉默,但是深不可測。

  江風挑挑眉,飛給我一個白眼,意味深長的說,“俗話說患難見真情,等我出院了就請吃飯,所以為了讓我盡快恢復,為了你的紅包,董醫生,接下來的日子還要請多關照。”

  董安妍扭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分明是小女生的嬌嗔,我更加意外,想拉江風去一邊問問,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腦袋,“江止水,剛才李楠發信息問我,你去哪裡了,手機關機,他問你今晚的學術論壇你去不去?”

  我點點頭,不假思索,“去,當然去,你說我們學校真奇怪,都要放假了還搞什麼學術論壇,對了,我手機沒電了,順便幫我問下李楠師兄,今天主講是誰?”

  用他傲氣的眼眸怔怔地看了我半晌,徐徐揚出一抹微笑,伴著一室靜默的陽光,像春天綻放在原野上大片大片開的恣意爛漫的迎春花,讓人感到清新而溫暖,我聽見他緩緩的開口,“今天的主講,好像是我吧。”

  我笑起來,竟然有些期許和緊張,“那麼,加油了,韓師兄!”

  跟他回學校,原來幾天沒去學校,系裡的公告欄上早就在宣傳這次重要的學術論壇,MSC高校行——CAE仿真技術研討會。

  那時候我正在和李楠師兄分享肯爺爺的歡樂全家桶,兩人就站在公告欄前,一個專注的看MSC.Software公司SimEnterprise的簡介,一個漫不經心的看中國市場部經理的照片,我努努嘴,“師兄,誰做這個布告欄的,太沒有眼色了,一點都不給這個經理面子,你說把韓晨陽的照片貼他旁邊,這明擺的是刺激人的。”

  他不感興趣,自說自話,“其實我對仿真還是挺有興趣的,比如繼教樓的壁虎仿真實驗室,我去看了幾次,真的很有意思,雖然解剖壁虎,比較挑戰我的神經。”

  我搖搖頭,自言自語,“我是搞不懂仿真有什麼意思,又不能吃,對了,你要是留校的話,你就去搞這個好了,聽說拿的經費是大把的。”

  “我不準備留校。”

  我驚訝的轉頭看著他,也許是預料到了我的反應,他的臉上一片平靜,似乎眼底還有淺淺的笑意,“因為留校有點麻煩,小師妹,我怕影響不太好。”

  他的話是意料之外的,又是情理之中的,我憂喜參半,因為李楠師兄指指不遠處站在禮堂前排的一個穿紅色羽絨服的女孩子對我說,“呵,如果說出去老師和學生戀愛,感覺挺糟糕的,所以不管學校怎麼留我,我也決計不能讓我喜歡的女孩子左右兩難。”

  我眨眨眼,半晌沒有說話,只是眼神呆呆的不知道往哪裡看,“師兄,那個女生,叫朱佳樂,我早就覺得,你們有情況,來,快給我八卦一下!”

  “還有最後一個雞翅,給你,我去看看老闆那裡有沒有需要幫忙的!”他緊張的居然臉都微微泛紅,“我明天請你吃飯,說定了。”

  我捂嘴偷偷的笑,“這算是掩口費麼?李老師。”

  “你再多嘴,沒飯給你吃了!”

  今天的學術論壇真是熱鬧,花花綠綠的堆滿了人,尤其是女人,我隨便找一個角落座位坐下來,朱佳樂小妹妹笑眯眯的走過來問我,“江師姐,我可以坐這裡嗎?”

  我心想,你跟李楠師兄坐好了,兩個人可以坐一個位置,多節約資源,但是這種邪惡的想法僅僅是在腦袋裡兜了一圈,臉上還要笑容可掬的說,“可以,只要你不嫌這裡太偏了。”

  學術論壇還沒有開始,我跟董安妍發信息,互相調戲,會場亂七八糟,說話聲、手機聲、咳嗽聲交織在一起,她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我偷偷的瞥了她一眼,她的目光盯著自己的腳下,表情若有所思,仿佛周圍都是真空。

  挺安靜、自律的一個女孩子,難怪會喜歡李楠這個沒情趣的大木頭,也難怪李楠會喜歡她,真是一塊饅頭搭一塊糕,想勉強都不得。

  緣分,我用手機擋住嘴角微微笑,紅果果的緣分,真是讓人嫉妒。

  還有,這麼久了,他肯定已經釋懷,時間,確實是可以把海枯石爛消磨成滴水穿石。

  MSC的CAE仿真技術研討會的開篇說穿了就是推銷大會,因為仿真跟我的專業不沾邊,我充其量是來參加論壇混個學分的,若是說有另外的驚喜,那就是韓晨陽的報告。

  他主講最新多學科仿真技術,MSC公司CAE產品線、產品功能特點,而帶動所有人的興趣則是他講解推進仿生機器魚的設計,他說,“我讀研的時候,有人我最近在研究什麼,我告訴他我在用高科技養淡水魚,他立刻說改天帶兩隻給我嘗鮮,別捨不得,那時候我們在英國,沒過幾天我很大方的送了15米×7米×5米這麼一缸的魚過去了,那年春晚,趙本山大叔賣拐變成個大忽悠,我也成了韓忽悠,留學生裡人人皆知。”

  他繼續說,“河海大學研究的是怎麼用計算機養出一缸魚,而我這裡研究的是怎麼用CAE養出一隻魚,養出這一隻,就夠你買十幾缸魚了,那麼下面我向大傢具體演示一下仿生機器魚,尤其是其擺動式推進的問題。”

  接下來的東西,我基本沒有聽,“霍爾位置傳感器”、“氣缸為壓縮泵的沉浮機構”對我來說不是聽不懂,而是我的目光,都集中到講台上這個側臉深沉,稜角分明的男人身上,他的神態自信而優雅,言語沉穩不失幽默,不像是在做嚴肅的學術報告,簡直是一場科普知識講座,深入淺出,尺度把握非常到位,我忽然想起以前似乎也聽過這樣風格的報告,仔細一回憶,原來那次是韓晨陽的導師做的STEP報告。

  而那次,我第一次窺見那雙散髮出冷冽的貴氣的眼睛,即使刻意收斂了凌厲,也是傲氣的逼人,然後他成為我機械設計大賽的指導老師,我跟他幾乎天天掐架,後來,大賽結束,本來應該變的陌生的人又因為江風的原因熟絡起來。

  哼,真的是很熟了,我自嘲的想,昨晚廝混在一起的兩個人,說不熟,那是鬼話。

  可是,雖然很近,其實我那雙手,怎麼也不能伸出去觸摸他的靈魂。

  掛著無謂的笑容,我無意識看了講台上的他一眼,可是,不偏不倚他的目光也投了過來,四目相接,停留了兩秒鐘,他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我的心,連跳的節奏都柔軟了起來。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在這樣熟悉的氣息裡,時光好像流轉了起來——初見他手下刻意的試探,扣動了擦身而過時的那一剎那的疑慮和留心;實驗室裡的爭吵和固執,卻還是能感覺到默契在悄悄纏繞;生病的軟弱,都落在他眼底;還有那些難以啟齒的卑微和淚水,這些彈指瞬間仿佛一下子覆蓋了整個時空。

  那一瞬間,我在想,如果我喜歡他,我們倆會不會有結果。

  又忘記問自己是否他喜歡我,我忽然笑起來,其實唐君然,我也從來沒有想過他是否會喜歡我,只是覺得,我喜歡他,他自然便得喜歡我,順理成章一般。

  散會之後,我隨大部隊走出報告廳,朱佳樂小妹妹一直笑的很甜,“韓老師講的太好了,我一下子對仿真很有興趣,師姐,你說如果我研究生念這個方向怎麼樣?”

  我點點頭,說話有些走神,“只要不去解剖壁虎,我想,日子應該不太難過。”

  她沒有說話,表情一下子變的有些奇怪,好半天她才支支吾吾的擠出一句,“師姐,你別誤會,我不是對韓老師有興趣才想去學仿真的,我是真的想學。”

  腳底一滯,我想我那時候的表情一定是千變萬化的,說白了就是極度的扭曲,“啥?啥?啥?師妹,你這話啥意思,唉,你誤會了,我不是不高興,不對,這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算了,越解釋越糊塗,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淡淡的笑起來,“師姐,我們都知道韓老師對你另眼相看,所以明的裡也沒人打他的主意,其實,我覺得你們倆真的挺般配的。”

  我挑挑眉,不置可否,“這個叫看上去很美,王朔叔叔說的,毛爺爺告訴我們要透過現象看本質,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江止水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東西,韓晨陽找你。”背後傳來李楠師兄的聲音,“你報告完了溜那麼快做什麼,從後面叫你都不搭理。”

  我笑起來,走近了小聲的對他說,“你太渺小了,沒辦法,還有,我的空間留給你,時間自己花費,學校操場的跑道不錯,飯後散散步有利於身心健康。”

  他也徹底沒了脾氣,“江止水,你快走,快快走吧。”

  等了他好久才見他從報告廳裡出來,韓晨陽一臉疲態,“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我笑起來,“你沒開車來,要不我們往前走走,就到醫院了?”

  他點點頭,我帶他從民宅小巷裡繞過,灰色狹長的水泥路邊,老頭子站在自家大院裡,鐵鏈一圈一圈的繞在門鎖上,眼神裡有警惕的色彩;電動車尖銳的尾音響徹寧夜;穿皮衣的女子從面前經過,高跟鞋尖尖的後跟神色匆匆的敲擊著青石板,整個巷子都能夠聽見;忍冬青葉與迎春花的前奏穿透圍墻,迭合著陳述冬夜小巷中一個短暫的香艷。

  好像春天要一樣。

  我忽然注意到他手裡捏著一本書,不禁有些好奇,“韓晨陽,這是什麼書?”

  他無奈的笑笑,“剛才出來的匆忙,慌慌張張的就把別人的書拿出來了,估計還是一個女生從圖書館借的,杜拉斯的《情人》,明天去還了。”

  我不屑,“小女生看的書,矯情!”嘴上是這麼說,可是仍然把那本書接了過來,藉著昏暗的燈光草草的翻閱。

  他的表情若有所思,半晌他告訴我,“其實我看過。”

  “你覺得怎麼樣?”

  “對於‘矯情’兩個字,我不敢苟同,不過,你想過什麼叫矯情嗎?”

  我表情有些無奈,“呵,你知道嗎,韓晨陽,曾經有很多人說過我很矯情,可是,我總是在想這樣一個問題,是不是過著簡單的生活就不會矯情?”

  “你的結論——?”

  “結論是,跟生活的簡單複雜無關,混社會的人生活複雜,可是他們一樣不矯情,原因是如果一個人思考了很多東西,比如感情,比如人生,難免會變的矯情,可是不思考,那麼,這樣無意識生活的狀態,就叫做空虛。”

  1月16日

  他說:你以後會記得這個下午。即使你忘記了我的長相,我的名字。

  女人,想忘記她的第一個男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痛恨這樣的電影,痛恨被安妮寶貝膜拜的杜拉斯,痛恨她令人不齒的人生經歷,可是,即使故事多麼的老套,看完了《情人》,我還是心底一片荒涼。

  越南的西貢。

  嘈雜,潮濕,悶熱。逼仄的時間與空間。情慾,是直接的主題。

  或許還有愛情,但在年輕的時候,他們是無知無覺的孩子。那個一心想將自己的身體以妓女賣淫方式出賣的白種女孩有著焦灼、饑渴、絕望、以及自甘墮落的複雜心理,她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青春期叛逆女孩,能夠向社會張揚這份叛逆的,除了肉體的胡作非為,沒有其他的力量。他們是這樣貧窮而饑荒的一對。

  最後,還是分開,站在印度洋的星光下,她後知後覺,欲突然消泯,愛突然覺醒,她的眼淚,就是這場愛情顯現的最好證明。

  在年邁的時候,接到當年的情人的電話。他告訴她:他愛她,永生永世,矢志不渝。

  我忽然就笑了,原來這就是由性生愛,或許,他從來沒有覺得曾經得到過她的靈魂,所以更加的難以放手,而那份純真愛情,從來沒有存在過。

  人的心,是無底洞,究竟是愛生性,還是性出愛,不會有答案。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Y6498 發表於 2016-10-12 12:58 AM

第四十三章:不是不愛,是不夠愛(上)

  早上很早就醒了過來,天還是一片漆黑,我在偌大的房間裡走來走去,忽然覺得還是狹窄可憐的單人宿舍舒服,不光有一張空盪蕩的床可以堆滿雜物,還有一隻可愛的阿九。

  對了,阿九,我家的小美女,我忽然想起它的存在,連忙打陸宣的手機,結果是關機,再打她宿舍電話,很長時間才有人口齒不清的接通,“誰,找誰?”

  “陸宣,我是止水。”

  對面口氣立刻變的硬邦邦的,“拜託,姐姐,你也不看看現在才幾點,有什麼事情快說。”

  “我家阿九怎麼樣?”

  “什麼阿九——啊,那隻貓呀,幾天前就沒看見它了呀,不曉得跑哪裡去了。”她的說話聲音很不耐煩,“沒事我就掛了,昨晚打牌很晚,困死了。”

  我心一揪,不由的調高了聲音,“什麼,不見了,還幾天,你怎麼都沒有告訴我,當初我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你看好它,你不是答應的很好嗎?”

  “我這不忙忘記了。”她軟軟的回答,“沒事的,肯定會回來的。”

  我一聽更加的來火,“陸宣你別那麼做事不負責任!”

  她反倒是強硬了起來,“呵,江止水,我不負責?我需要負什麼責任,一隻貓,又不是一本書、一件衣服,那都是死的,自己沒腿跑不了的,我要是給你弄丟了,我倒是願意負責,一隻貓,活生生的東西,指不定哪天開門就竄出去了,難道你要我在貓身上裝一個GPS導航,或是拴一個鏈子,像一個保姆一樣寸步不離的看著它?”

  我啞口無言,她繼續泄憤,“嘿,你還就為一隻貓大清早的來信誓旦旦的指責我,你那隻貓是金子打的還是銀子做的,麻煩你做事的時候分清楚輕重緩急,別頭腦發熱!”

  這場對話簡直是,莫名其妙,她話音還沒落,我狠狠的摔了電話,余氣還未消,深深的憂慮涌上了心頭,阿九丟了,自己出走了,還走了幾天。

  我努力的讓自己放寬心,可是失落占據了我的情緒,煎雞蛋的時候恍了恍神,滾熱的油滴濺在手指上,疼的我倒抽涼氣,卻讓我僵硬的神經一震。

  不自覺的苦笑,原來留不住的終究是留不住,不屬於自己的就是不能強求,順其自然吧。

  中午的實驗進行到一半,定了鬧鐘,然後和李楠師兄他們去食堂吃飯。

  我悶悶的在角落裡挑魚香肉絲的胡蘿蔔絲,一點胃口都沒有,李楠師兄用手肘撞撞我,“小師妹,想什麼呢,怎麼,沒胃口?”

  我實話實說,“恩,阿九丟了,我心裡不舒服。”

  他微微的愣了一下,“小傢伙不是一直在你宿舍的麼,自己跑掉了?”

  “不是,我這幾天因為堂哥住院所以臨時住在家裡,阿九就放在朋友的宿舍裡養的,結果今天打電話一問,小美女走丟了,不見了幾天了。”

  他嘆氣,“貓兒不認主的,這一走,估計是找不回來了。”

  旁邊有人聽的好奇,同實驗室的一個師兄試探的問,“江師妹養貓的?”

  李楠師兄幫我回答,“她撿的,一直養在宿舍,最近有事,托給別人了,這不,搞丟了!”

  那個師兄思索了一會,“好像我看到過江師妹的那隻貓,是不是肥頭大耳,黃白相間的,我以前看她帶出來過,那皮毛油亮光滑的,尾巴很大,好像是很不錯的品種。”

  我一個激靈,“師兄,你在哪裡看到的?”

  “昨天是在圖書館前的噴水池前,我覺得就應該在附近吧,好像看到過兩三次了。”

  果然,沒有費任何功夫,在圖書館附近輕易的找到了阿九,它看見我也不叫,也不逃,蹲在座椅底下懶懶的看著我,我逗它出來,用小魚乾做誘餌,它理都不理。

  我氣的伸手就想把它拖出來,還未等我反應過來,阿九忽然叫了起來,“喵嗚”一聲,我立刻感覺手背上火辣辣的疼,我氣的一把掐住它的脖子,把罪魁禍首拎了出來。

  它卻楚楚可憐的望著我,爪子搭在胸前,輕輕的嗚咽。

  我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還沒站穩,就聽見背後有人叫我名字,太熟悉的聲音,我扭過頭對上那雙探究和玩味的眼睛,可是一瞬間,韓晨陽的目光變了又變,指指我手上的紅印子,瞪了一眼阿九,“這個東西抓的?”

  我只好點點頭,“離家出走被我逮回來了,可是我一點都沒預料會被抓到。”

  他接過阿九,拉拉尾巴,仔細的端詳一番,“變野了,江止水,你要是想養的話,我建議把它先送去寵物醫院看看,還有,你也得去醫院看看,搞不好,你馬上也會抓人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把車開過來,才回味出他話的深意,氣的我威脅他,“韓晨陽,你得開快點,要不我抓人也是抓你,估計我還會咬你!”

  他輕笑一聲,“是嗎,你屬犬的?名至實歸。”

  我冷笑,“原來你屬蛇的,伶牙俐齒。”

  把阿九帶去寵物醫院,老闆很熱情,尤其看到阿九那隻碩大的尾巴很興奮,他告訴我們,原來阿九真的是很名貴的品種,叫喜馬拉雅貓。

  我對貓兒的寄養沒有什麼概念,韓晨陽倒是很清楚,問的仔細,末了小老闆說,“太太懷孕的時候,家裡最好不要養寵物,貓會有很多傳染病,尤其是弓蟲病,這樣會導致孕婦流產的,兩位先把貓寄養一陣子,想什麼時候來看都可以。”

  我木然的向韓晨陽望去,他也不出聲,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我笑盈盈的伸手去挽住他,裝出很賢惠的樣子,“謝謝你了,我們走吧,老公!”

  他笑起來,夾緊了我原本懸空挽著他的膀臂,我反手去輕輕的掐他,他連忙跟老闆道別,然後在我耳邊小聲的說,“屬犬的,馬上帶你去醫院,想咬人了就忍耐一下,乖!”

  去傳染病院開疫苗,然後拿到注射室挨了一針,我拖著一隻酸痛的腿去看江風,他見我齜牙咧嘴的樣子很猙獰,嚇了一跳,“小妹,被狗咬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沒好氣的回答,“被貓抓了,剛打了針疫苗,疼死了。”

  “呦,今年咋這麼多災多難的。”他嘆氣,“我整天在這裡快悶死了,董安妍不讓我看書,看電視,看電腦,你說這個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我不以為然,“你是病人唉,當然要聽醫囑,安妍都是為你好才會管著你,不然,她那些病人,她最多嘮叨兩句,誰有閒情管那麼多,反正她都盡責了。”

  他愁眉苦臉,“都要過年了,我還沒人身自由,我想去超市買年貨,我想吃桂花糖糕,玫瑰年糕,糖葫蘆,我要去靈谷寺還願,我要看春晚,打牌,放煙花,包餃子,吃火鍋。”

  這廝還真把自己當大爺了,我剛想找出什麼理由搪塞他,董安妍來查房,冷不防插了一句,“你想去超市?可以呀,我放你一個晚上的假,不過條件是,你得跟我去。”

  江風一聽,高興的連忙去找衣服,我低聲問她,“唉,他出去沒事吧?”

  董安妍笑的一臉狡黠,“沒事,我媽讓我下班去買年貨,反正江風沒事,就做做苦工,他也樂意,我也很開心,哈哈。”

  “唉,我也想吃桂花糖糕。”

  我出門之後第一句就是這個,那時候韓晨陽在外面接電話,他轉過身看我,原本緊皺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然後他低低的在電話裡說了幾句就掛上了,把手上的衣服遞給我,“走,吃桂花糖糕去。”

  車一路向西,上了洪武路,轉向中山路,漸漸把兩邊輝煌燈火,林立高樓拋卻在後,眼前開闊,濃蔭增多,密密的遮在車窗上,最後轉入一條安靜的林蔭道,寬闊平直的路面,只有我們這一輛車,顯的有些突兀,我都不敢肯定具體的地理位置,模糊的知道是軍區干休所。

  他停車,領我進了一間別墅,有保姆開門,近門處是一架十二扇的紫檀屏風,那屏風上透雕的是青竹,圖上繪的是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客廳裡臨時搭了一個紅木餐桌,餐桌上印著富貴牡丹麻紗桌布,一直垂到桌腳,我不由的拘謹起來。

  仿佛看出了我的窘態,韓晨陽溫和的笑笑,“吃個飯而已,還有你的桂花糖糕,等下給你介紹幾個人,都是我的朋友,不用拘束。”

  “呦,韓晨陽你來了呀,這位小妹妹是?”從偏廳走出一個個子高高的男人,淺褐色的襯衫挽在手臂上,短短的頭髮,眼睛很大,笑起來眉眼彎成一條線,看上去很和善的樣子。

  “我家小朋友,江止水,這是許博聞。”

  那個叫許博聞的男子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江止水,心如止水,很好聽的名字。”

  我大方的笑笑,“博聞強識,可取此意?”

  他笑笑,“正是博聞,可是本人資質愚鈍,不學無術。”

  韓晨陽打斷他的話,“你還資質愚鈍,算了吧,對了,晨琳怎麼還沒來?”

  “那是你堂妹,問我要人,我怎麼知道!”許博聞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去看看桂花糖糕做好沒有,等下那些廢物們來了你可要招呼一下。”

  等許博聞走了之後,韓晨陽輕輕的拍拍我的腦袋,“帶你是來吃好吃的,不是看你愁眉苦臉的,等下會有幾個廢物過來,你也別睬他們,反正有我呢。”

  我勉強的笑笑,心想你所謂的那些廢物指不定是哪種深藏不露的高人呢,這時候大門開了,一個個子矮矮的女孩子走進來,五官長的很精緻,姿態有些柔弱,一看就知道是養在深閨的大小姐,而且那雙眼睛,看人的神態,也是微微的睥睨和傲氣。

  她看到韓晨陽冷哼了一聲,繼而轉向我,忿忿的撒嬌,“二嫂,二哥他太過分了!”

  驚雷三尺,我江止水的人生中,前所未有的不明情況的石化了。

  他在我耳邊輕笑,薄薄的熱氣撫過我的臉龐,“假裝一下,反正也沒什麼損失。”

  開席的時候,許博聞端著盤子進來,月白色的青瓷圓盤,各種鮮有的生魚片拼成一隻完整的魚,放在冰上,白煙繚繞,另一隻黑色圓盅,高湯中盛著切的細如髮絲的豆腐絲,看上去鮮嫩油潤,每人面前放著一盅白瓷小碗,掀開來一看是飄著油花的清水,卻是香氣撲鼻。

  後來才知道是西洋參鮑魚燉牛蛙。

  真的是國宴的待遇,不管怎麼樣,這一趟是來的超值了。

  最後上的是甜點,煎餅果子,芙蓉餅,桂花糖糕,米粉鬆軟中帶著韌性,很有嚼頭,桂花和蜂蜜的香味融進了米粉裡,用糯米做的夾層更是錦上添花,甜而不膩,香軟可口。

  我悄悄的跟韓晨陽說,“我這輩子只吃過兩次這麼好吃的桂花糖糕,一次就是這次,還有一次是小時候在北京的時候。”

  他手微微一滑,飴糖蜜棗掉到桌上,我沒往心裡去,倒是韓晨琳好奇的問,“姐姐你小時候去過北京,什麼時候?”

  我微微思索了一下,“大概是四年級時候,夏天。”

  她“哦”了一聲,然後很熱情的說,“北京現在很漂亮的,跟以前差別很大的,姐姐什麼時候過來玩玩,哎呀,我說二哥,你倒是什麼時候把姐姐帶回去見大伯、大伯母?”

  他的笑容從容、坦蕩,入戲十足,“水到渠成的時候。”

  飯後一群人到活動室打牌,玩的是美國德州的一種打法,我是撲克和麻將無能,看見隔壁屋子裡有張台球桌,拉拉韓晨陽,“太無聊了,我能不能玩那個?”

  韓晨琳附合,“恩,我也不要打牌,姐姐我們去玩桌球,其實我也不是很會,那種球瞎撞撞就好了,沒準能鬥上一兩個。”

  我笑起來,“我也不是很會,好久沒打了,可能都生疏了。”

  僅僅一場二十分鐘就只剩下散落的花色和黑,韓晨琳可憐兮兮的望著我,“姐姐,你不是說你不是很會的,怎麼打這麼好呀,我基本都沒怎麼碰球,都給你打進了。”

  我整了整手套,還沒來的及解釋,韓晨陽和許博聞走進來,兩個人顯的很意外,“呦,我們以為這一場你們起碼要打上一個小時,沒想到這麼快。”

  “還有一個黑。”我俯下身,找好角度,輕輕的一個擦球,黑輕鬆進洞,“開局不好,沒有散開,不然會結束的更快。”

  他們倆對視,韓晨陽問我,“跟誰學的,這麼厲害?”

  我笑起來,實話實說,“江風教的,我初中開始就跟他混地攤了,不過我打的比他好。”

  韓晨琳把桿子遞給許博聞,“雖然我很想讓二哥跟姐姐打一場,但是我怕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所以許大哥,你得幫我出口氣呀!”

  許博聞搖搖頭,“我肯定不是她對手,韓晨陽還是你來吧。”

  異常艱苦的拉鋸戰,最後我還是輸給韓晨陽,我笑著阻止他收球,“我把最後兩個球打了吧,你看多好的二連,反正又不是比賽。”

  韓晨琳無不惋惜的說,“姐姐差一點就贏了,二哥你運氣好。”

  “他是防守型的,總是讓我打不到好球。”我手下發勁,清脆的響聲,兩球同時進洞,“韓晨陽,你很厲害的,我最怕碰到你這樣保守的打法,簡直就是命中的剋星,不過,要是在以前,我可不會輕易的輸掉的。”

  他笑的坦坦蕩蕩,“好漢不提當年勇,什麼時候我們去打場壁球?”

  我撇撇嘴,“實話告訴你,我除了桌球,其他的任何一種球類運動都是一竅不通的,連乒乓球我都不會,還有,我體育從來沒有及格過的。”

  韓晨琳驚訝,我笑笑,“所以我才覺得上帝是公平的,不會讓一個人全能,也不會讓他一無是處的,人生就是此消彼長的。”

  的確,上帝總是公平的,我得不到自己喜歡的人,同樣,我喜歡的人也得不到他喜歡的人。

  想想我就平衡多了,很多時候,我就是這樣安慰自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