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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05 AM

繞樑三日 -【憾生】《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1-15 12:10 AM 編輯

【書名】:憾生

【作者】:繞樑三日

【內容簡介】:

  憾生想:如果自己是個男人,那她與佟夜輝應該是有刻骨深仇,可她是個女人,女人和一個男人的糾葛中摻雜了愛情,恨就模糊了,而愛卻會是一把刀鋒犀利的刀,絞的她血肉模糊苦不能言。

  流年涼薄如水,唯有愛情,光芒閃耀。

  我倔強地微笑,只因我知,回頭處,有你的目光。

  糾葛的愛情,不同尋常的青梅竹馬。

  重逢恍如隔世,相遇後的痛與愛讓人感動。

  憾生小時候的遺憾是「愛」,但是周圍的人卻愈發討厭她。

  憾生長大了的遺憾是「愛」,但佟夜輝卻欺騙了她。

  太平洋上失事的飛機,是上天賜予憾生的機會,

  是她可以不再遺憾一生的機會。

  新的生活,平靜、安詳。

  但那個死都無法忘卻的背影……

  是緣?是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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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07 AM

第一章

  這一天是農曆六月初八,陽曆七月二十八,這一天是入伏的日子,是個炎熱難熬的天氣,莫憾生走出監獄大門的時候腦子眩暈了一下,她下意識的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眼前的景象依然是有些恍恍惚惚的,她有不太嚴重的低血糖,高溫的天氣下她總是有暈眩的感覺。
  
  眼前是一條筆直的柏油馬路,昨天夜裡有一場雨,路面很乾淨,荒郊野外的,馬路的周圍瘋長著半人高的蒿草,水蒸氣從路面上蒸騰而起,肉眼看去,光線在那裡有些扭曲發散,這一天不是探視的日子,周圍空曠而寂靜,身後的鐵門“哢哢”合攏的時候憾生拖沓著邁出了腳步。
  
  憾生是個女人,這一年她27歲,在身後的這座河北省某縣監獄服刑了5年,這天是她出獄的日子。
  
  憾生是個個子挺高的女人,入獄前她有些肥胖,五年前她被警察帶走的那天穿著短袖白襯衫,一步裙,當時是最流行白領女人的打扮,她入獄這五年沒有人來看過她,如今出獄了還是只能穿五年前的衣服,只是這衣服如今穿來卻明顯的大了好幾號,衣服還行,裙子穿著卻老是往下掉,她走了兩步,開始的時候還往上提提,後來看腰的地方卡在胯部也掉不下去也就隨它去了。
  
  一條小馬路通著三公裡外的國道,前後無車無人,天氣太熱,憾生在太陽底下烤著,埋著頭往前走,這條路的盡頭和國道相連,上了國道就可以有中巴坐,中巴車可以把她帶回B城的市郊,然後再花兩塊錢轉一次車就可以回家了,憾生的思維簡單,低頭走著腦子裡只考慮著這件事情。
  
  視線所及的地平線上,恍恍惚惚的出現兩個小黑點,穿過發散扭曲的光線看去有些不真實,等著慢慢的走進了,才看出原來路邊停著一人一車。
  
  車是好車,保時捷的卡宴,人也如車一般耀眼奢華。
  
  憾生走到跟前,抬頭看著站在車前的人,佟夜輝這人在青少年時期是個竹竿一樣的瘦長身材,瘦的身上好像沒有掛二兩肉,就是一張臉好看,劍眉星目,懸膽鼻,膚色白淨,唯一有點不好的就是天生了一張薄唇,是個薄情的面向,比起五年前他壯了很多,臉上的五官好像又長開了一些,寬肩,細腰窄臀的,透白的襯衫下隱見憤張的肌肉,這人真的長成個男人了,憾生如此想著。
  
  車前的男人站在路邊,雙手叉腰一直迎視著憾生走近,他個子很高,站在那裡頗有氣勢。
  
  看著憾生走到跟前,兩人對視幾秒男人牽動著英俊深邃的五官露出個笑容:“憾生。”
  
  憾生想這人怎麼能笑的這麼從容,心底一股粘稠的血腥之上下陣翻湧,她緊抿著嘴唇,看著男人無話可說。
  
  這個時候憾生在想:如果自己是個男人,那她與眼前這人應該是有刻骨深仇,可她是個女人,女人和一個男人的糾葛中摻雜了愛情,恨就模糊了,而愛卻會是一把犀利的刀,絞的她血肉模糊苦不能言。
  
  憾生九歲的時候認識的佟夜輝,他們一起度過了整個少年和青年時期,在過往十幾二十年的時間裡,憾生的所有心思都用在了這個人的身上,是真真的全部用在了這個人身上,她人生中最好的部分,能給的和不能給的她統統都給了這個男人。
  
  憾生覺得自己挺賤,像碰見如今她這個局面的,哪怕做不出惡語相向,就是但凡有點骨氣的最起碼也應該繞道走開,可她在牢裡琢磨了這男人五年,她捨不得就這麼走開,但要她張口跟這人說點什麼,張口之間喉頭卻是啞的。
  
  就在憾生認真的看著眼前的人的時候,佟夜輝往前迎上一步,滿臉輕松的笑容開口道:“憾生,我來接你,我們先上車吧。”
  
  憾生其實就想好好看看這人,她已經五年時間沒見過這人了,和記憶中的出入很大,對比著眼前的相貌,過往的很多鏡頭翻江倒海的從記憶中冒出來,她沉浸在某種恍惚的情緒裡,但男人忽然上前的一步打破了她的幻想,忽然在眼前放大的一張面孔讓她一下子回到了現實,稍稍的怔忪中她緩慢的側身繞過佟夜輝走了出去。
  
  佟夜輝從見面一始就小心的觀察著憾生,他是做好了來還賬的準備的,當他決定要還賬的那一刻,就開始設想他們的見面,在一段為數不短的是日子裡,他反復的思考,想象,每一種可能他都演練過,如今這局面也沒走出他的設想,他伸手就抓住了與他插身而過的一只手臂,臉上堆砌起最自然的笑容,語氣也是不卑不亢的和煦:“憾生,有很遠的路讓我送你回去吧。”
  
  憾生僵著身子往前掙了掙,佟夜輝加大手勁不放手,憾生有很多年不愛說話了,她做不出來歇斯底裡的掙扎叫囂的矯情事,晃眼看見路邊有一塊磚頭,她想都沒想就扯著胳膊就彎腰撿了起來。
  
  磚頭撿到手,憾生扭身看著佟夜輝,剛才還平板著的一張面孔,就著彎腰轉身的瞬間,就變了一番模樣,眼裡積滿了淚水,五官皺在一起,一臉的痛苦。
  
  佟夜輝沒有阻止憾生彎腰去撿磚頭,他以為憾生撿磚頭應該是要往自己身上招呼,他定定的站在那裡,沒打算放手平靜的做好要受一板磚的準備,可憾生轉頭間眼眶裡的淚水,讓他心裡一顫,還沒能有所反應的時候,憾生手裡的板磚就“砰”的一聲砸在了她自己的腦袋上。
  
  眼淚和著鮮血從眼角一直落到下巴,最後凝成一滴一滴的滾落到乾淨的路面上,左邊的視線裡一片血紅,憾生眼裡透著恨意,她是在恨自己,本來磚頭拿到手的時候,她的意識還是要往佟夜輝腦袋上砸去的,可到了最後一刻,她還是下不去手,她下不了手只有轉過來傷自己,她覺得自己窩囊透了,她恨自己。
  
  幾乎貼身而站的一男一女,時間和空間彷彿在他們周圍凝固,佟夜輝因為太過的震驚,臉上反而不見什麼表情,憾生沒有多少的眼淚,兩行淚水湧出後,眼眶就乾澀了,她看男人還不放手,低頭又去看左手上的磚頭,沒等她再有動作,右臂上的手勁就鬆了,她沒什麼猶豫的揚手扔掉手裡的板磚,轉身就走。
  
  荒涼的馬路上,一前一後的走著兩人,憾生低著頭,走的不快,眼睛看著腳下的方寸之地,仿佛注意力都在走路這件事情上,神情格外的專注,額頭上的血沒有很快止住,傷口一點一點的往外滲著血,可能是胸口提著一口氣,她沒有暈眩的感覺,只感到傷口一陣一陣的刺痛,其實這些年身體已經大不如前,能這樣保留點尊嚴的走著自己的路,她覺得自己挺有出息的。
  
  佟夜輝不敢靠的太近,跟在憾生後面大約離了兩米的樣子,如今這局面已經超出了他能控制的範疇,他走不得,也靠不近,他覺得這應該就是憾生想要的,所以他要配合著她,他欠她的,不管她要怎麼折騰他只能配合著她。
  
  走到大路上的時候,憾生襯衣的前襟染上了半片的血跡,額頭一片血糊的,臉上的血已經被她用襯衣袖子擦乾淨了,但看著也是嚇人的。
  
  岔道口有村民支著遮陽傘擺的小攤,曬得脫色的大傘下面擺著個冰櫃,賣些飲料,礦泉水雜食什麼的,憾生走過去,從腰間掏出個黑色的小塑料袋,解開袋子,拿出十塊錢向賣東西的中年婦女買了兩瓶礦泉水和兩包餐巾紙。
  
  大抵是因為這條路通向監獄,賣東西的女人也是個見多識廣的,接錢給東西的時候,一副雷打不動的淡漠樣子。
  
  憾生接過水和紙巾,轉身走開一點距離,背對著馬路蹲下,擰開水瓶子開始清理傷口。佟夜輝一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他的眼前只看得見她佝僂的背影和一節晃動著的細細的手臂,這樣的憾生看著很是單薄的可憐,他的心裡有點犯堵。
  
  佟夜輝有剎那間的恍惚,身體的反應也跟著有些遲鈍,當憾生清理了傷口站起來,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他依然盯著那個她蹲過的位置,直愣愣的看著那裡。
  
  地上留下一灘水跡,幾張帶著血跡的紙團,或許從不被人重視,但曾經乾淨過,雪白的顏色沾染上了觸目的鮮紅,癱軟在那裡,成了垃圾,不知為什麼佟夜輝聯想到了憾生,那被他親手糟蹋了的整個青春。他抬眼望去,只得憾生的一個側影,單薄的身影,佝僂著脊梁,肥大的衣服,腰間不倫不類別著個塑料袋,渾身上下充斥著落魄,已經說不上個美醜了,那是一個人生脫軌了的人,一個走到邊緣的人,佟夜輝忽然覺得窒息,他張開嘴卻覺得呼吸困難。
  
  從郊縣回到市區,坐了兩個小時的中巴,又倒了兩次公交車,期間悶熱難當,佟夜輝已經有些年頭沒有搭乘過普通老百姓的交通工具了,一通折騰下來,領帶歪了,頭髮濕了,高溫蒸出一臉的油光,形象毀了不少。
  
  相比憾生這一路卻要從容很多,上車下車,雖也擁擠炎熱,臉上卻沒有露出難耐的神色,她一身的血污招來不少側目但始終寡淡著一張臉,沒有什麼窘迫的表情,佟夜輝一路護著她,雖有時身體也接觸過,但憾生並不需要他的呵護,身體偶然貼近時既不躲閃也不也無不耐,面無表情的如陌生人一般。
  
  折騰到臨近傍晚,他們回到市區裡一個老舊的小區,小區房屋老舊,所有的建築都是四五層的像火柴盒一樣灰撲撲樓房,這裡佟夜輝再熟悉不過,他們就是在這裡長大的。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小區,房前樓後歇息著不少乘涼的老人,孩子在樓群間瘋跑尖叫,正是小區裡熱鬧的時候。
  
  憾生他們的出現讓搖扇的嘮閒嗑老人們都停下了動作,張嘴呆愣間臉上無不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們一路走過去身後留下一片竊竊私語。
  
  佟夜輝知道身後的人們都在說些什麼,憾生在這裡長大,但名聲卻不好,小時候是個瘋傻的丫頭,本來就不太討人喜歡,長大點了卻偷了她媽的養老錢貼補給一個男人,離家多少年最後把自己折騰進監獄了,這是他們知道的但卻不是全部,憾生從來都是傻的所有的惡名最後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從進了小區憾生就沒有抬起過頭,佟夜輝從後面看她的後背似乎又佝僂了幾分。
  
  沿著一條直路走進小區裡面,憾生在一棟樓前的一家食雜店停了下來,店子門口支著一個簡易的攤子,擺著一些瓜果蔬菜,她揚著不高的聲線朝裡面說:“給我一斤雞蛋,兩把掛麵。”
  
  裡面有個大嗓門應道:“等著啊,給你撐了出來。”
  
  片刻的功夫一個胖胖的女人提著雞蛋掛麵出來,看見門口的兩人明顯一愣,她顯然是認識他們的一瞬間臉上的笑就掛不住了,憾生低著頭,幾乎囁嚅著又說:“我還要幾個西紅柿。”
  
  女人陰沉著臉,撐了柿子,收錢遞東西,憾生低頭接過來,默默的轉身走了。佟夜輝在後面立著,像一個看客,他默默的看著,壓抑著卻伸不出手。
  
  樓道裡髒亂灰暗,牆上布滿了各種小廣告和大腳印子,扶手上根本沒有下手的地方,一抹一手灰,爬到四樓,憾生在左手邊的門前停了下來,她依然動作緩慢的拿下腰間塑料袋,從裡面找出兩片鑰匙開門進屋。
  
  佟夜輝本來還怕憾生會把他關門外面,看她開門還往上趕了兩步,誰想憾生進門後,卻是敞著大門沒有一點要關上的意思,他在門口停了一下也邁步走了進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08 AM

第二章

  屋內一股帶著灰塵的悶熱氣息,裡面昏昏暗暗的只見一點點的光影,兩室一廳的房子裡每一個房間都掛著厚重的窗簾。
  
  佟夜輝進門的時候憾生剛好在拉客廳的窗簾,“唰”的一聲響過後帶起一陣塵土飛揚,不知是否是疲憊讓她的反應遲鈍了,兜頭蓋臉的灰塵中她竟然都不知道躲,傻呆呆的看著窗戶裡投過來的天光,最後被嗆的咳嗽了兩聲才慢慢的轉身避了開去。
  
  屋內陳設簡單,十幾年前的裝飾,一套老舊的皮質組合沙發,一個個頭碩大的電視,顏色暗沉的電視櫃茶几各一個,窗台下一張掉了漆皮的木質搖椅,進門對著牆下有一個香案,牆上掛著一張女人的黑白照片。
  
  憾生在屋子中央緩慢的轉了轉身,四下裡看了看最後把目光投向牆上的照片不言不動的看了半天。
  
  佟夜輝一直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他發現憾生的所有動作都是緩慢的,思維和動作連接間的有些遲鈍。
  
  憾生盯著牆上的照片看了一會,然後慢慢的走到香案前,點亮了桌上的兩根蠟燭,又抽出三根香點燃,細香平舉倒胸前,憾生抬頭看著照片,照片大概是女人三四十歲光景的時候照的,短短的頭髮,一張圓潤的臉盤,笑得溫柔而溫暖。
  
  憾生有一些哽咽,照片中的女人是她媽媽,兩年前她最後見到她媽的時候就是在這個地方,她沒見到她媽的最後一面,最後見到的就是這麼個香案和這張照片,兩年前她站在這裡的時候沒有哭,也沒有要落淚的衝動。
  
  憾生從小跟她媽不親,她媽四十多歲才得了她,但她這個老來得的女兒她媽似乎養的不太上心,只要不凍著餓著,其他的都隨她去了。
  
  憾生從小沒有爸爸,她媽也從來不跟她說她爸,小時候從鄰居的閒言碎語中,她知道她爸生活在南方一個大城市裡,是個有錢人,她爸和她媽是中國最早那批做生意的人,那年月做生意的大多都是暴富的人,聽說他爸媽沒下海之前感情挺好,兩人都是中學老師,恩愛是出了名的,就是一直沒有孩子,後來他們有錢了,孩子也有了,她爸卻在外面有人了,然後她的家就散了,那些都是憾生兩三歲時候的事,她還是個吃奶的孩子,什麼都不知道。
  
  憾生她媽活了六十五歲,走的時候是得了心血管方面的疾病,發病的忽然,沒受什麼罪,據她當時的管教說,她媽到醫院的時候也不是沒得治,但手術費要十四萬,她媽就沒治,在醫院停了三個多小時就那麼去了。
  
  當時四鄰街坊都以為當年憾生偷光了她媽的養老錢她媽才沒錢治病,就那麼乾耗著去了,當時憾生也是那麼覺得的,但最後在交代後事的時候管教給了她一個信封,裡面她媽給她留了一封信和一個存摺。
  
  她媽的信簡單的只有兩句話,“我這後半生過的陰鬱,望你能恣意生活。”排頭是女兒兩字,存摺裡面卻有著整整的兩千萬。
  
  憾生她媽死的時候很有錢,她是故意要死的,在憾生的記憶裡,她媽這人平時是個挺開朗生活積極的人,四鄰八方的都走動的勤,跟誰都笑瞇瞇的,有個社區活動什麼的她次次都不落下,生活也特別有規律,早上的晨練晚上跳舞颳風下雨都不中斷,常年沒事還喜歡報個旅遊團,中國的五湖四海她走了一個遍,她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她媽怎麼就要去死吶。
  
  憾生開始不愛說話也就是從那年接過她媽給她的那個信封以後的事,她媽在信裡叫她女兒,在後來的兩年裡,她恍恍惚惚的想明白,她媽大抵是要告訴她,她當年偷她的錢的事她根本就沒有跟她計較,那兩句話讓她琢磨了兩年,後來也明白她媽是把她當姑娘的,也是惦記著她的。
  
  憾生隔著兩年的時光再站在這裡的時候,想著她們母女間的種種隱晦的感情,忽然眼睛就濕了,她的眼淚留晚了很多年,但最後她也還是明白了。
  
  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好,憾生心裡對她媽說:“媽,我回來了。”一陣委屈的心酸頂的眼淚又要出來,她媽要是還活著她們估計也是處不好的,但她死了,憾生反而到覺出了莫大的委屈。
  
  憾生插好香,提著在樓下買的掛麵雞蛋去了廚房,佟夜輝這才走了進去,他站在剛才憾生站過的地方也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
  
  佟夜輝跟憾生的媽媽不熟,從小就老躲著她,他覺得憾生媽媽的眼神和那些普通的中年婦女不一樣,小時候憾生跟他們混在一起的時候,每次見到她,她對別人都很和善,唯獨看他的眼神時時都是高深莫測的,就是對著他笑也都是隔著一層,好像在告訴他你想什麼我都知道,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招,他那些哄騙人的小花樣在這個女人面前都使不出來,他不喜歡她,甚至是忌憚她的。
  
  但是在對待這女人的後事上佟夜輝也是欠著憾生的,佟夜輝有個不成器的父親,他媽在他還不懂事的時候就跟別人跑了,他爸不知道是因為他媽跟人跑了,受了打擊還是自己本身就有問題,佟夜輝懂事的時候他爸就成天泡在酒壇子裡。
  
  佟夜輝的爸爸一天難得有清醒是時候,佟夜輝在他身邊的日子過的艱辛,但再怎麼難過,他的酒鬼爸爸也是把他養大的,五年前他爸胃出血忽然不行的時候是憾生一天天守在醫院裡,最後他爸走的時候也是憾生一手操辦的,他就在最後下葬的時候露了一下臉,不是他不孝到了那個程度,而是那個時候他和小五正瘋狂的在轉移公司賬上的資金,那時候檢察院,稅務局都已經開始在外圍查他們了,他事先得了消息,給他收拾局面的時間就那幾天,當時憾生是他們那個貿易公司名義上的法人代表,他和小五把她瞞的滴水不漏,等他爸咽氣了,下葬了,憾生也進了看守所。
  
  佟夜輝的爸死的時候,憾生從頭守到尾,而憾生的媽去世的時候,佟夜輝是隔了半年才知道的,佟夜輝自己知道真要說起來,在他人生的每一件大事上他都是欠著憾生的。

  恭恭敬敬的上好香,佟夜輝抬頭看了看照片中的女人,他小時候總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想如果現在憾生的媽媽要是還活著他應該敢和她對視了,經過這些年的歷練,隔著往日的歲月當年的有些事佟夜輝也大概看明白了,他當年之所以怕她,大概是因為她早就看得出他的心思,怕也是早就預料到了他和憾生如今的結局。
  
  兩年沒有住人的屋子到處都布滿灰塵和鐵銹,憾生在廚房裡洗洗涮涮半天弄出了一碗雞蛋麵,佟夜輝在外面不知該幹什麼,也走不得,只好把沙發擦出來,乾坐在客廳裡。
  
  憾生端著麵從廚房出來,就著剛才佟夜輝擦沙發的抹布擦了擦茶几,坐下來,目不斜視的開始吃麵。
  
  天氣熱的讓人難挨,憾生面前的那碗麵雖紅黃璀璨的引人食欲,但也是熱氣騰騰的,她好像不怕熱一樣,吃的格外專注,眼睛盯著麵碗,挑起筷子也不吹吹就直接往嘴裡送,吃的鼻尖都是汗,後背也是一片水印。
  
  在佟夜輝的印象裡憾生是個馬虎急躁的人,說話快,吃東西也快,她以前做什麼事情都大大咧咧的很張揚,還喜歡丟三落四的,身上好像有一根神經要比別人遲鈍一些,她身上總是有很多缺點,沒有女人的溫柔和細緻,佟夜輝從來都是看不上她的。
  
  現在的憾生坐在那裡吃麵,她的動作之間好像少了一些連接而顯得很遲鈍,她很專注,吃的很慢,從這些小動作上佟夜輝看出憾生和以前不一樣了,他知道監獄那種地方,是個讓人脫胎換骨掉層皮的地方,只是不知道憾生在裡面的幾年變成了什麼樣子。
  
  吃完麵喝乾淨最後一口湯,憾生端著碗又回了廚房,這回她在廚房裡很久沒出來,佟夜輝在客廳看見她洗好鍋碗後就又開始徹底的收拾起了廚房,那麼一間小小的廚房狹窄而悶熱,她蹲在地上一點點的摳著瓷磚上的污漬,衣服都濕透了汗水順著下巴往下淌,但她好像一點都不覺得難受,表情很專注,神色很恬靜也似乎忘記了這屋子裡還有一個人。
  
  佟夜輝靜默不動的凝神看了憾生許久,憾生一直專注於眼前的地磚沒有分出一絲的眼神和神智。
  
  這樣的氣氛,佟夜輝感覺有些坐不住,他是個心思能深重的人,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眼光裡閃爍了一下,忽然就長身而起,他走進廚房在角落裡找出掃把,拖布,回身出來解下領帶塞進褲袋裡,挽起袖子在屋子裡大搞開了衛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10 AM

第三章

  佟夜輝從小就是個能忍,能藏的住事的人,他心裡的情緒很少能從臉上看得出來,兩室一廳的房子有七八十個平方,屋裡沒有空調,雖然外面已經天黑了,可卻沒有一絲涼意,三個房間他挨個掃一遍再拖一遍,很快就汗出如漿,他早些年吃過苦,可從發跡後卻是一直養尊處優的,曬了一天已經曬透了的老房子,熱的就像桑拿房,很快他額頭上滴下的汗都要把眼睛糊掉了,就這樣他臉上還是什麼也沒露出來,擦完了地又一頭鑽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和廚房一樣都是最難清理的衛生死角,佟夜輝在裡面洗刷的一絲不苟,等他終於覺得滿意了,從裡面出來的時候,人已經有點要虛脫的感覺了。
  
  外面的客廳裡亮著一盞小燈,像是專門為他留的,廚房裡的燈已經熄了,他拖著步子走到沙發跟前,一下子癱坐了下去,這一天折騰的,他真的是累了。
  
  坐著休息了一會,窗戶外面送來一陣一陣微薄的細風,終於有了那麼一點涼快的意思,佟夜輝覺得舒服了一些,他覺得自己勞作了許久,可窗外依然時不時的傳來孩子奔跑尖叫的聲音,有點鬧不清現在是幾點了,抬起手腕來一看發現原來才不過剛剛過了九點。
  
  屋子裡靜悄悄的,仿佛籠罩著一層靜謐滯緩的氣息,佟夜輝扭頭四處找著憾生,老房子的格局簡單,客廳一堵牆直對著兩個臥室的門。
  
  兩個臥室裡都黑著燈,佟夜輝沒在憾生原來的臥室找到她,她那張原來的單人床上空著一張光床板,另外一間臥室裡有一張大床,上面鋪著涼席,憾生就睡在上面,衣服也沒換,肚子上搭著一條毛巾被縮成一團掛在床邊上,要掉不掉下來的樣子。
  
  她這是沒洗澡也沒換衣服,傷口也沒好好處理就睡下了,佟夜輝心裡知道他一直佔著浴室,憾生不想和他接觸,實在是累極了所以就這麼睡了。
  
  佟夜輝站在門口沒敢進去,他不知道憾生睡實了沒有,她睡的姿勢看著實在有些可憐,想進去幫她換個姿勢又怕驚動了她,他是有些怕她的,他這人一路走來心裡都總是有辦法的,總是無懼無怕的,唯獨對現在的憾生,因為欠的太多了,終於生出了懼意來。
  
  輕輕關了客廳的燈,慢慢的在黑暗中坐回了沙發裡,幽靜的暗夜裡他輾轉的思量著,憾生是他佟夜輝的一個坎,他欠她一大筆算不清楚的帳,如果放在那裡不管,她將永遠是他脊背裡的一根刺,喉嚨裡的一根骨,他想還了她從此以後清清白白的過活。
  
  佟夜輝其實從來都看不上憾生,憾生從就小圓滾滾的,小的時候還能說可愛,但長了就顯出不好看來了,難看點倒也不是關鍵,關鍵是憾生腦子有點憨,說憨還有點好聽了,其實是有點莫名其妙的傻。
  
  憾生從小她媽就不怎麼管她,她也不是個文靜的性子,每天在院子裡傻瘋傻玩的,看見有人堆的地方就往上湊,見到大人不知道叫人,張口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不知怎麼的就招人討厭了,大人愛傳閒話,小孩們聽了也沒有人願意跟她玩。
  
  佟夜輝和憾生從小在一個學校裡讀書,他也知道憾生在她們院裡是出了名的討人嫌,心裡也不怎麼待見她,但憾生不知為什麼就喜歡往他身上黏,佟夜輝小時候在他爸身邊過得苦,缺吃少穿的,可憾生從來就不缺,她媽在吃穿,零用錢上從來不虧待她,那時候佟夜輝就騙她,小時候是騙點零嘴,零用錢,在大點就忽悠著憾生給他收拾屋子洗衣服什麼的,再往後就真真假假的欺騙利用習慣了,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了很多年。
  
  佟夜輝有個發小叫小五,家裡孩子多也是困難,從小就和佟夜輝好,佟夜輝高中畢業考上了個大專,他自己沒心思念,小五和他一樣,兩人就合計著出來自己練攤,他們湊了點錢打算從廣州那邊倒來牛仔褲在夜市上賣,那時候憾生也是高中畢業什麼也沒考上,知道佟夜輝他們要擺攤管她媽要了兩千塊錢也跟他們入股,當時三個不到二十歲的孩子混在一起,每天幹的熱火朝天,好像真的是好得不得了的感情,不過好倒是真好,只是好的是小五和佟夜輝,他們帶著憾生是看上了她入股的兩千塊錢和她在夜市裡吆喝的大嗓門。
  
  再後來他們攤子開了半年,佟夜輝找到進貨的門道,專進外貿的尾單活,雖然碼字不全,但質量和款式都好,憾生又會吆喝,生意就真真做紅火了,可就在他們正準備再頂一個攤位做大一些的時候,佟夜輝卻忽然不幹了,他跑出去跟人家打工去了,在一家貿易進出口公司裡做雜務,給人家端茶倒水的偶爾整理個資料什麼,拿著八百不到一千塊的工資一幹就是一年。
  
  佟夜輝他們雖然幹的是練攤的活,但好歹也是個老板,一個月怎麼也有幾千塊的收入,有不錯的收入,又不受人管束,小五想不明白佟夜輝怎麼說不幹就不幹了,他去找佟夜輝想把他拉回來。
  
  當時他們在熱火朝天的排擋喝著啤酒擺開了駕駛聊天,小五到後來有點喝高了,佟夜輝卻越喝越清醒,最後他對小五說:“小五,我不能一輩子這麼混著,我要幹出點事來,活得要好,比很多人都要好。我去給人家打工是去學東西去了,我以後要自己開一間貿易公司。”
  
  小五在醉眼朦朧中看見佟夜輝的兩只眼睛裡像有兩團火在燒,他大著舌頭問他:“開公司要本錢的,我們的攤位就是頂出去也就值個兩萬到天了。”佟夜輝沒有答他悶頭喝光了瓶子裡裡酒,他眼睛望著遠方,眼裡的火越燒越旺。
  
  那以後沒多久佟夜輝就忽然向憾生挑明關係,兩人像模像樣的處起了對象,再後來憾生就偷了她媽的養老錢,一個五十萬的存折給了佟夜輝,佟夜輝在一個月之內有了自己的貿易公司,不過法人是憾生而小五是財務。
  
  憾生偷了她媽的錢不能回家,正好就和佟夜輝光明正大的同居在一起了,那兩年,他們年輕有動力,佟夜輝也有腦子真的是發達了,日子真真風光過。
  
  風光的日子裡,佟夜輝的日子說有不如意的那就是憾生,憾生是個愚笨的女人,她是公司的法人說出去就是公司的老大,她覺得佟夜輝是她的男朋友是件很光彩的事情,人前極盡炫耀,弄得佟夜輝圈子裡的朋友都知道他是靠女人發家的,讓他很是抬不起頭,人後又時時在他面前提起偷拿了母親的錢,心裡難過,怕這輩子都沒臉見她媽,她在他面前雖不拿喬用這件事來管束他,但她時時提起他心裡也覺得她是有意耍得花樣,讓他時時記得她的恩惠,本來就沒有什麼真情實意在裡面時間長了更是厭煩。
  
  再往後就是風雲突變,他們當年畢竟年輕,做事激進了一些,根基又淺,搶了別人的生意擋了人家的財路,B城是在天子腳下,隨便說道哪裡都是官官相扣的,而且那年月,開貿易公司的有哪個賬面上能是乾乾淨淨的,人家有實力的要整他們那是再隨便不過了,好在佟夜輝平時會做人,臨到關頭的時候有人含糊著跟他吐露一些消息,只是當時的局面已經來不急挽回了。
  
  佟夜輝回去和小五商量,當時他們都知道公司是保不住了,公司垮了勢必要有人折進去,兩人在辦公室裡說道關鍵處眼神一對,就打住了話題再沒吭聲,隨即兩人就默契的分開分頭去轉移資金銷毀證據,他們眼睜睜的看著憾生進了監獄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法庭上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所有的事情都是憾生做的,偷稅漏稅的是她憾生,憾生是法人,是公司的老總所有事情都是她說了算,而憾生卻連律師都沒有人給她請,而她也老老實實的認罪了,小五平時也看不上憾生,從小到大他和佟夜輝在私底下沒少奚落和算計她,但自從事發到憾生入獄以致到往後的很多年,他們都再沒有談論過憾生這個人。
  
  佟夜輝對憾生的情意不多,愧疚很多,恍恍惚惚的過去這十幾年間唯一讓他記憶深刻的就是當年憾生在法庭上佝僂的背影,她幾次庭審都從來沒有回過一次頭,從始至終都沒有和他對直接過一次話,佟夜輝的記憶裡她好像是第一次這麼安靜的坐這麼長時間,就只有那個背影讓他真實的心痛過一回,但也只是剎那間的事情。
  
  佟夜輝這一路走來是踩著對一個女人的利用和背叛上位的,極不光彩,他很多年裡都想過哪個有頭有臉的人上位前都是乾乾淨淨的,乾脆就這樣算了吧,忘了那一段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可總歸心裡還有那麼一點小小的良心,時間過的越久就越是讓自己如芒在背。
  
  佟夜輝自認是個果決乾乾脆的人,心裡明白欠人的總是要還的,他心裡其實是看不上憾生的,就是到現在也沒有多看得上她,欠了一個自己都看不起的人帳,要還起來說什麼也少了真心在裡面,這種帳還起來怕也是做個樣子,其
實說起來他不過還是想讓自己過的舒心罷了。
  
      佟夜輝坐在黑暗裡前前後後的想著,眼裡的神色幾明幾滅,勞心勞神的反復思量之下終於渾渾噩噩的迷糊了過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13 AM

第四章

  佟夜輝一覺醒來,外面已經是天色大亮,小孩們最是有活力的,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一片人聲。
  
  佟夜輝就是在這種吵鬧的煙火氣息中醒過來的,昨天他坐在憾生家的客廳裡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半夜的時候身上僵硬的醒來過,也是因為太累,沒多想什麼最後就倒在沙發裡蜷身睡了一晚。
  
  佟夜輝起身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八點,他這人一般時時都頭腦清楚的很,人一清醒,腦子裡馬上就整理出今天上午有重要的會議,他起身探頭看看屋內的憾生還睡的安穩,就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口順手拿了鞋櫃上的兩片鑰匙,開門出去,門鎖在他身後發出“哢噠”的一響震得屋內床上的人眼皮顫動了幾下,但終歸沒有睜開。
  
  十幾分鍾後房子的大門再度被打開,佟夜輝提著一袋早餐輕聲的走進來,他把手裡的東西在茶几上放好,扭頭看憾生還是剛才一樣的睡姿,也沒再做其他的事,依然原路無聲的返回去,輕輕的合上大門。
  
  在車流湧動的B城街頭佟夜輝攔了一輛出租車去公司,路上給助理打電話交代讓人去把他昨天扔在路邊的車開回來,順帶讓他通知下去如果他晚到公司,上午的會議就延遲,一切都交代妥當才安心下來。
  
  路上果然碰見堵車,到公司樓下早已經過了開會安排的時間,一路匆匆上樓助理鄧輝很有眼力的站在電梯口迎他,看見他一身擰的像梅干菜一樣的穿著,到底沒繃住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
  
  佟夜輝不想跟他囉嗦,疾步往自己辦公室走,頭也不回的交代:“給我去準備一身衣服,我要洗個澡,通知他們20分鍾後開會。
  
  鄧輝跟了佟夜輝時日也不短了,知道他的脾氣,趕緊幾步趕到前頭去給他開門,兩人正準備進門的時候,對面的一間門也正好開了,裡面走出個大個子,看見佟夜輝也露出驚訝的表情走過來問道:“夜輝,你這是幹什麼去了,怎麼這身打扮?”
  
  正要進門的兩人被攔在門口,正推著門的鄧輝扭著身對來人招呼了一句:“杜總。”
  
  杜總就是當年的小五,只是如今已經很少有人這樣叫他了,他朝鄧輝點了一下頭,算是打了招呼,鄧輝進了門,留在門外的佟夜輝注視著杜誠張了張嘴,停頓了片刻最後轉身進了辦公室,杜誠知道他有話要說也跟著他走了進去。
  
  進到門內,佟夜輝直接往裡面的休息室走,鄧輝已經在裡面准備他的衣服,進到屋裡他站在床邊直接脫衣服,脫到褲子的時候忽然想起來,從口袋裡掏出兩把鑰匙遞給鄧輝:“給我配一副新的來。”
  
  鄧輝一看就知道是房門鑰匙,樣式卻是老舊的不像是能出自佟夜輝之手的東西,不經有點疑惑,可他也沒表露出來,應了一聲就收進了口袋裡,這時正好杜誠也進來了,鄧輝知道這兩人肯定是有話說,招呼了一聲就出去了。
  
  杜誠進來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問佟夜輝:“你昨晚幹什麼去了,弄這一身。”
  
  佟夜輝彎腰脫鞋子,隔了一會才用不高的聲調說:“小五,憾生回來了。我昨天就是去接她了。”
  
  房間裡忽然包圍起一種沉悶的壓抑,杜誠的坐姿好像僵硬了,佟夜輝解皮帶的銅扣碰撞聲聽著格外清脆。
  
  忽然間杜誠就說:“我不想見她。”然後又恍惚著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虛弱笑容,他站起身來往外走:“她以前還叫我五哥來著,往前幾年都不想的,怎麼這日子越久就卻越記得清楚了,其實她也沒哪不好,當初怎麼就............”
  
  杜誠最後的幾個字被他關在了門外,佟夜輝搭在褲腰上的手半天沒動,等杜誠出去了半天他才兩腳踢掉褲子,折身進了浴室。
  
  收拾好自己,佟夜輝步履健碩的往會議室走,這一天的會議是整個集團公司的上半年度總結會議,這個會召開之前其實已經準備了很久,下面各個分公司的經理負責人都在這一天被招了回來,誰該升,誰該降,誰該被調走給人挪地方都在這一天裡見分曉,他衣著得體,面容整潔,姿態風流,人又長的好,走動間渾身上下無懈可擊,鄧輝在前面給他引路,為他推開厚重的會議室大門,裡面的各路精英瞬間起身。
  
  佟夜輝進門後特意看了一眼副總位置上的杜誠,兩人的目光相接時,杜誠眼裡一片平穩,目光沉沉,和往日沒有什麼區別,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人,人生的取捨之間比誰走的都清楚明白,佟夜輝轉回目光進入會議的議程。
  
  如今的他們都今日不同往時,五年前他們脫離了原來的那個生意圈子,手裡拿著大筆的閒錢轉而開始投資房地產業,當時的房地產業正是黃金時期,他們拿錢賄賂圈地,囤積了大量的土地積壓一段時間再轉手賣出,一兩年的時間他們積累起了天文數字般的財富和深厚的人脈。
  
  佟夜輝這些年間在不斷的進步,越有錢,眼界越寬,野心抱負也越大,他腳步從來沒有停止過,暴發戶的身份不滿足他,房地產業最鼎盛的時期他忽然轉向生物製藥方面做起了實體,他做生意的眼光獨到,人也越發老道,年少時的莽撞收拾的乾乾淨淨,在這欲望橫流的物質世界混的風生水起,沒有深厚的人脈根基,他就用錢給自己架起一座保護傘,生物製藥方面初見成效,稍稍有些穩定的時候他又看上了能源環保這一塊,去年他開始牽頭往內蒙古那邊投資風力發電,今年一個八十多億的工程被他拿了下來,現在他手裡有錢有項目,儼然已經成了B城商業圈裡的一個大佬,而且還是個很年輕的大佬。
  
  佟夜輝的腳步邁的很大,但小五,也就是現在的杜總也沒有被他拉下,杜誠的野心沒有佟夜輝大,但他為人穩重,人越有錢越有身份,當你什麼都不缺的時候,品行也就有了,這就是所謂的發財立品,佟夜輝身邊需要一個信任的人,兩人一路走來一個主外一個主內,合作默契,誰也沒丟下誰,站在如今的位置他們再回首時,當年在夜市裡拼殺的莽撞少年身影已再不見蹤影,他們都脫胎換骨成了完全不一樣的人。
  
  結束了一整天的會議,佟夜輝在會議室門口和杜誠碰在了一起,杜誠有話想說,佟夜輝看出來了,但他沒說出來他也沒追問,側生繞過他,回了辦公室,辦公桌上,吩咐鄧輝配的鑰匙已經放在那裡,他拿了鑰匙就下樓下班了。
  
  出了公司佟夜輝開車去飯店結結實實的打包了一堆東西,又馬不停蹄的開車去了憾生那裡,進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屋內所有的窗戶大開,空氣對流著吹著一陣陣的熱風,陽台上飄著一層層的布料,窗簾,床單被套,還有幾床被褥,屋裡飄散著一股洗衣粉的味道。
  
  憾生抱著膝蓋蜷成一團,看見忽然用鑰匙開門進屋的佟夜輝臉上一片驚訝之色,但驚訝的神色也就是在她臉上定格了彈指之間,轉瞬她又把眼睛轉回了前方的電視上,電視裡正乒乒乓乓的演得熱鬧。
  
  憾生窩在搖椅裡,椅子有規律的前後晃動著,她身上穿著她高中時的校服,白色的水手服襯衫短褲,因為年月過久泛著一層黃漬,衣服也肥大了幾圈穿在她身上晃晃蕩蕩的,佟夜輝有片刻的走神,這種標誌性的衣服能讓人的記憶倒退十年,但他已經在現在的憾生身上找不到當年的影子了,憾生瘦了,她以前是張大餅臉,五官好像總是模糊不清的樣子,如今瘦了到把鼻子眼睛都伸展開了,看著清秀許多,她從見面一始就沉默著,行走動作間都遲鈍緩慢。原來癡肥的憾生,冒著傻氣的憾生,扯著嗓門叫著他“佟夜輝”的憾生,那個讓他膩煩的憾生…………沒有了。
  
  佟夜輝一言不發的把打包的飯菜放在茶几上,自己坐下來,看著一邊的憾生,心裡有點感懷人生的感覺,他還很年輕,他不是一個經常會回憶的人,但憾生佔據了他生命的大部分時間,他人生的每一個轉折點都和她有關,他發現在他是可憐憾生的,可憐的憾生冷不丁的就能觸動他點什麼。
  
  靜謐滯緩的空氣又在這個空間裡流動著,連電視裡熱鬧的人聲都打不破的僵局,憾生盯著電視看不言不語,對家裡多出來一個人沒有一點反應,佟夜輝盯著她看了一會出聲說:“憾生,天晚了,吃晚飯吧。”說完他起身去廚房拿了碗盤來裝飯菜。
  
  佟夜輝擺好了飯菜轉身准備又要去叫憾生,憾生卻在這時笨手笨腳的彎腰穿上拖鞋,然後起身走進了廚房,不一會她端著一碗麵出來,還是和昨天一樣的西紅柿雞蛋麵,她小心翼翼的護著手裡的麵碗又坐回搖椅裡,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佟夜輝一直坐在沙發上看著一來一回的憾生,他靜默的看著憾生緩慢的吃完一碗麵條又去廚房洗碗回來又躺回椅子裡,目不轉睛的看起了電視,始終沒再看他一眼,他沒說也沒動,臉上始終是古井無波的,看著憾生躺在那裡椅子又慢慢的搖起來,他拿起面前的碗筷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
  
  佟夜輝吃飽了,面前還剩下一大堆,他收拾了收拾全部拿進廚房裝了垃圾袋,倒剩菜的時候看見早上他買的早餐好好的躺在垃圾桶裡,他也只是一愣,隨後面無表情收拾好了垃圾袋,提著放到了門外,回來又接著洗碗,收拾乾淨了廚房的衛生。
  
  憾生始終在看電視,佟夜輝打掃好衛生後,就出來一直坐在那裡陪著她看,一屋子的尷尬沉默。
  
  到了晚上九點半,憾生終於起身,她來來回回的往陽台跑了幾趟把白天曬在那裡的床單被褥都收了回來,看著她來來回回的跑,佟夜輝的眼睛不自覺的跟著她轉,他記得以前的憾生也喜歡沒事就把被褥拿出去曬,她說被子曬過了有太陽味,睡著暖和舒服,只是那時候憾生是不會不理他的,反而做了一點點的事情都要有意無意讓他知道,讓他覺得她很賢惠,那時候他很厭煩她這種行為,但為了維持表面的平衡卻也得露著笑臉哄著她,就是現在想起來依然覺得厭煩,只是這種厭煩已經和原來的大不相同,當初是完全的抵觸那個人,而現在是不願意去回想,而憾生卻總是讓他不自覺的想起一些事。
  
  佟夜輝沉浸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裡,他心情一下子變得很不好,不願再拿眼睛去看憾生,憾生也從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鋪弄好了屋子裡的兩張床就去浴室洗澡,出來後直接回了她媽原來的臥室睡覺去了,進門的時候也沒關門,好像這屋裡真的從始至終真的只有她一個人一樣。
  
  佟夜輝一個人一直坐到夜深,他坐了很久房間裡的憾生一點動靜都沒有,最終他站起來,關上一直沒有停歇過的電視,然後他站在客廳中央停頓了片刻,回身朝兩個臥室裡看了看,憾生睡得那一間毫無聲息,隱約看見床上的人還是昨天睡覺的那個姿勢,旁邊的房間裡昨天光板的單人床上鋪疊著整齊褥子枕頭,床頭還放了一條毛巾被。
  
  佟夜輝看著那張空著小床一會,最後轉身走進了浴室,不大一會他洗了個澡,出來也沒有睡衣穿乾脆直接穿著內褲就進到屋裡往那張單人床上躺了下去,頭挨著枕頭的時候他終於還是歎出一口氣。
  
  現在這種境地,佟夜輝也覺得為難了,他知道憾生肯定是恨他的,但他不知道她要什麼,或者想幹什麼,什麼殺人放火,報復之類的,以他了解的憾生她沒那個腦子也沒那個勇氣,人就是再變也不可能違背自然規律忽然變得聰明了,憾生現在這種愚笨的畏縮姿態又讓他厭煩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15 AM

第五章

  接下來的幾天佟夜輝根本沒有回過自己家,下了班就到憾生這裡來,而他們的關係則始終沒有進展,憾生一直不開口說話,隨佟夜輝在她家裡來去,既不阻止也不分給他一個眼神,她自己活在自己的空間裡,既不出門也不對外交流。
  
  天氣熱的像下火一樣,尤其是憾生住的這種老房子,白天一天曬透了,到了晚上就像蒸籠一樣,佟夜輝天天住在這裡半夜總是一身一身的汗醒過來,他每天帶來的吃的憾生從來不碰,她每天的食物就西紅柿雞蛋麵,天天頓頓都吃那個,她回來後連這個小區都沒出過。
  
  佟夜輝不知道憾生要這樣多久,他不知道憾生要到什麼時候才會跟他開口說話,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才能把話說清楚,憾生要什麼他都願意給她只要她能說出來,他知道其實憾生總有說話的時候,只是時間的問題,但他有自己的生活要過,這樣耗著,他堅持不了多久。
  
  到了周末這天,佟夜輝白天在公司上班,杜誠在下午的時候推門進來,兩人坐著商討了一些閒事,最後基本都沒話了,杜誠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佟夜輝知道他有話要說,也不催他,坐那等他開口。
  
  杜誠這些年越發沉穩,他高大壯實的身材收在西裝裡,人看著是個精幹內斂的,他斜靠在佟夜輝桌子前面的座椅裡把前面無關緊要的話都說遍了,終於說道正題:“任靜今天跟我打聽你最近在忙什麼吶?”
  
  杜誠這些年的心思也變得很迂迴了,他想問佟夜輝的問題也會轉個圈用別人的口吻問出來了。任靜是佟夜輝正式的女朋友,是個律師,本來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後來被派來做佟夜輝公司的法律顧問,現在兩人就在一個樓裡上班。
  
  佟夜輝在大班椅裡坐的平平穩穩:“我這些天一直在憾生那裡。”他垂著眼皮,輕描淡寫的回了杜誠一句。
  
  說道憾生他們似乎都不自在,短暫的沉默了一會,杜誠看著別處一會問:“夜輝,憾生那事你到底怎麼打算的。”
  
  佟夜輝還是維持著那個姿勢,他看著自己的腳下,慢聲說:“看她想要什麼吧,她要什麼我就給她什麼。”
  
  杜誠把眼神挪回來,看著佟夜輝片刻,再開口的時候語氣裡難免有點語重心長的味道:“夜輝,算了吧,她跟我們從來不是一路人,你給她些錢,把她以後的生活安排好就別在和她摻和了,我們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的。有些帳是還不起的。”
  
  佟夜輝難得的覺得一種無力感充斥在身體裡,憾生讓他覺得疲憊,他捏著眉心對杜誠說的有點虛弱:“我知道的。”
  
  兩人再是無言,對憾生他們都覺得尷尬和無力,後來杜誠出去,佟夜輝一直在辦公室裡枯坐到下班。
  
  臨下班的時候,佟夜輝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任靜打了個電話,電話通了兩聲那邊就接了起來:“你好。”電話裡的女聲低沉而緩慢,帶著磁性和穩定人心的緩和。

  “今天周末晚上出來吃個飯吧?”

  “好,我也下班了,樓下碰面吧。”

  “嗯。”掛了電話佟夜輝長長呼的出一口氣。
  
  從車庫裡把車開出來,佟夜輝在公司樓下等著,任靜身上有很多優點,守時,公私分明,待人接物進退得當,做事果敢乾脆少有小女人的拖泥帶水黏黏糊糊,是個內外兼修的都市女人,也是佟夜輝心目中理想女人的典範,他這人在男女之事上慾望不重,也可以說他的心思沒在這上面過,所以私生活很乾淨,交了任靜做女朋友就本本分分的兩人一直都相處的不錯。
  
  等了沒有五分鍾,佟夜輝扭頭正看見任靜從辦公樓裡出來,她是個什麼事情都捏那的很好的女人,約會時即會讓你等她但也不會讓你等很久,既有女人的矜持也有守時的好品格,她走動間邁著很大的步子,帶著她身上的紗裙一陣飛揚。
  
  佟夜輝俯過身去給她開了一邊的車門,女人利索的跳上車,咧嘴大大的笑了,她其實不是頂漂亮,額頭很大,嘴也很大,但搭配在一起也不難看,自身也帶著一種自信的氣質,什麼都遮蓋了過去。
  
  任靜坐穩扭頭笑著跟佟夜輝打趣:“嗨!好久不見啊。”佟夜輝笑笑接受了她的奚落,沒有接話,埋頭點著火把車開了出去。
  
  吃飯的地方選在一家西餐廳,任靜選的地方歷來都是環境要一流的,裡面光影浮動,暗香飄浮,其實看在眼裡比吃到嘴裡的有滋味。
  
  任靜很注意身材,晚餐一般進食很少,她早早吃完了笑瞇瞇的一手撐著下巴,看著佟夜輝,佟夜輝知道她擺出這個架勢那是有話要跟他說的,他加快解決完了自己盤子裡的東西,拿起餐布擦擦嘴角,適時給她一個說話的機會:“說吧,你要跟我說什麼?”
  
  任靜看著他還是笑瞇瞇的:“說吧,你最近在幹什麼,怎麼手機一到晚上就打不通?”
  
  佟夜輝今天這樣一個身份地位,早就懂得怎樣運用語言坦誠的技巧,他對著任靜輕輕笑了笑,帶著一點安撫的味道:“我過去的一個朋友前兩天剛出獄,我最近都是在安頓她的事情。”
  
  中國的語言裡第三人稱的“她”是聽不出男女來的,佟夜輝的坦誠是建立在某些基礎上的,任靜直覺的反應出獄的是個男人,她面帶擔憂問:“你有麻煩嗎?”
  
  佟夜輝保持著笑容搖了搖頭:“你不要操這個心了,我自己會處理的。”
  
  任靜是個有社會閱歷的女人,她知道自己選的男人沒有正規的高學歷,也沒有家世背景,如今的成就都是自己在摸爬滾打換來的,她知道這樣的人成功之前必然有不為外人知道的過去,這種事情不會多光彩,男人不會願意說的,她追問下去那也是給兩個人都難堪。
  
  既然問出來的結果不是對自己的感情有威脅的,任靜也就不再問了,這個話題就算是過去了。
  
  兩人隔著一張小巧的玻璃桌喝著東西,任靜的心思在腦子裡轉了幾個彎,然後她彎腰拖著身下的椅子往佟夜輝那邊挪了挪,說話之前笑容裡還帶著一點不好意思的羞澀:“夜輝,我們在一起有兩年半了。”
  
  佟夜輝喜歡任靜身上的這些小動作,由她做起來有女人味還不做作,她在外面其實是個強勢的女人,但她知道不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強勢,有要求的更是知道要放軟身段,他知道任靜這是有什麼要求要提了,他好心情的笑笑的,無可無不可的“嗯”了一聲,耐心的等著她接下來要提什麼要求。
  
  “你有想過結婚嗎?”任靜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了剛才羞澀,話語裡還帶著點硬邦邦的味道:“人家說,談戀愛最長的期限就是兩年半,過了這個時間段,就過了結婚的激情,我有個朋友和她男朋友談了十年,開始的幾年還是個嬌俏的美女,可一過了三十她在她男人面前卻越發的沒有底氣,那男人也不提結婚的事,她也不敢說了,怕說到最後就說成分手了,她那麼患得患失的過著,我看著心裡害怕,我都28了,我不想跟她一樣。”任靜說的都是肺腑之言,說起來她比佟夜輝還要大一歲,雖然她的家世好,底子厚,但皇帝的女兒變成老姑娘也掉了一個檔次啊,佟夜輝年輕又是男人,他耗得起,可是自己耗不起。
  
  任靜臉上流露出來的是真正的愁苦,佟夜輝恍然明白她這是在跟他求婚或者是逼婚吶,佟夜輝有片刻的呆愣,他曾經想過如果憾生要是要感情,他願意跟她結婚,他跟任靜兩年多來相處的平平淡淡,激情不多,感情也沒有多深厚,或者也可以說他這人天生薄情這世間跟誰都沒有多深厚的牽絆。
  
  任靜微微垂下頭,愁苦的表情也是撅著嘴,眉宇間哀傷的情動不多,佟夜輝腦海裡想起憾生,憾生總是給他的是一個背影,她是個真正的哀傷人,她周圍的氣壓總是很低,眉宇間有濃的化不開的陰鬱,和這樣的人結婚生活半輩子,這個帳他承認自己還不起,杜誠說得對,憾生和他們不是一路的人,有些帳,還不了,他半垂眼簾,說話的聲音很冷淡:“好。”他這樣說著的時候,心裡的一個決定也轟然一聲塵埃落定。
  
  任靜豁然抬頭,瞬間笑臉如花,她知道他這是答應了,看著面前明媚笑著的女人佟夜輝告訴自己這樣沒有錯,對面的女人難得的各方面都好,這樣的人才應該是他將來的人生,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選擇,他只是和往常一樣選擇了對的。
  
  一頓飯吃的任靜很高興,挽著佟夜輝的手走出餐廳,一直微笑著面對每一個人,那個時候她真的曾經覺得幸福這種東西好像真的在跟她招手。
  
  佟夜輝沒有送任靜回去,他跟她說還要去照顧朋友,任靜當然懂事的放行了。
  
  兩人在餐廳前面分手,佟夜輝看時間只有七點多,還是又跑到一家酒樓打包了飯菜去了憾生那裡,他知道自己買回去的東西最後肯定是進垃圾桶的命,但他還必須買,好像只要有一次他中斷了,有些東西意味就又不同了。
  
  進門的時候憾生還是蜷縮在搖椅裡看電視,佟夜輝進門她連頭都沒有回一下,把買來的外賣放在茶幾上,佟夜輝還是例行公事的招呼憾生:“憾生,你吃過了嗎?要是沒有就來吃點吧。”
  
  憾生是當然不會應他的,佟夜輝坐進沙發裡看著她,他每次來憾生都是在看電視,可他覺得憾生其實看得不是電視,她只是在發呆,電視總是停在一個頻道上,人家演什麼,她就看什麼,從來不換台。
  
  呆呆坐了一會,佟夜輝走過去蹲在憾生的腳下,緩緩的開口:“憾生,你怎麼就不說話了,跟我說說話吧。”
  
  憾生抱著自己的腿,看著前方的眼珠動都沒動一下。
  
  “你恨我,我欠著你的,我是認的,可你要跟我說,我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你舒服了。”
  
  “憾生,恨人,也要用力氣去恨的,自己也不見得多好受,就像我欠著人的也同樣不好受一樣。”
  
  “憾生,我們都讓自己好過好不好。”
  
  “憾生,我給你一筆足夠過你餘生的錢,安排你出國,國外比我們這裡的人觀念要進步,你換個環境,說不定心境就會不一樣了,人總是要往前走的,你答應了,讓我們兩清了好不好?”
  
  憾生一直沉默的保持著那個姿勢,唯一的一點變化就只抱著膝蓋的手指關節越捏越緊,指甲完全變成了白色,她終於開口:“這,裡,是,我,家。”
  
  憾生的聲音生硬好像每一個發音都讓她困難,這是佟夜輝五年來第一次聽見憾生的聲音,不連貫的一字一頓僵硬的吐字,不知道為什麼他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們還住在一起時,憾生在廚房裡扯著嗓門喊他:“佟夜輝,吃飯了。”那年月裡天氣也如現在一般炎熱,憾生的聲音讓他從裡到外都泛著一股濕乎乎的粘膩厭煩之感,當時的情景好像就在眼前,憾生淌著一臉的汗,圍裙在她的腹部勒出一節一節的肥肉,她端著湯碗走出廚房,朝著他又是震了一嗓子:“趕緊的啊,吃飯了。”
  
  大餅臉,眼神總是冒著傻氣的憾生和眼前眼裡充滿憂郁的憾生重疊在一起,佟夜輝一陣尖銳的心酸,不能再這樣了,他下定決心,再這樣下去,憾生會徹底的把他拉出自己多年經營的人生軌跡,他撫上憾生的手,再次低啞的說:“憾生,我要結婚了,走吧,走了我們大家都清淨。”
  
  眼淚順著憾生的臉頰落下來,她終於忍不住落淚了,她被人一點點的逼到了絕境,這男人還能殘忍一點嗎?
  
  憾生的眼裡蘊含著一種要噴薄而出的憤怒情緒,她想尖叫吶喊自己的哀傷憤怒,但很多年來她就習慣了,不喊不叫,甚至不說話了,喉間哭喊之聲被壓抑住,最終洩露出來的一點點漏音,比尖叫,吶喊更絕望。
  
  佟夜輝仰著頭硬著心腸又說了一句:“憾生,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這話說出,他知道自己很無恥,但這一生他也就在憾生面前無恥了,他出了這個門依然是光鮮的一個人,憾生是他的罪,他會把她埋在心裡別人永遠也不會知道的地方,包括憾生自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21 AM

第六章

  那一晚佟夜輝還是留宿了下來,屋裡依然熱的像蒸籠,他睡的那張小床上被他輾轉著睡出一片片的水印,最後渾渾噩噩中到底是睡了過去。
  
  佟夜輝在混沌不清中感覺有人在看他,他以為自己應該是在做夢,因為他能感覺到夢中窺視著他的眼神不猥瑣,沒有攻擊性,溫柔的如同愛撫,留戀中充滿不捨,蘊含著淒涼的哀傷的情緒。
  
  佟夜輝能感覺到窺視他人的心情,他更加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是誰會這麼充滿悲涼的看著自己,佟夜輝在夢裡睜開眼睛,黑暗,朦朧的空間裡,憾生的一張臉上爬滿淚水,原來是憾生,他如此想著,倒是沒有半點的意外。
  
  忽然,一陣大風吹進來,窗簾被拍的“嘩嘩”作響,佟夜輝猛然驚醒,屋內床前空空如也哪裡有憾生的影子,原來真的是在做夢啊。
  
  佟夜輝翻身從床上坐起來,忽然覺得很難過,心臟的地方悶悶的疼。
  
  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夏日的天空還蒙蒙的亮的時候也最多只有五六點的光景,佟夜輝趁著一點天光到憾生睡覺的房間,從一個五斗櫃裡找出了她的身份證明,他很清楚憾生放東西的習慣。
  
  不問而取視為偷,佟夜輝拿東西的時候,背對著憾生睡覺的床,床上毫無動靜,似乎連正常的呼吸聲都沒有,佟夜輝覺得後背一片火燒火燎,他知道憾生是醒著的,他這輩子所有卑鄙齷齪的事情都對憾生幹過了,既還不起帳,也抬不起頭,只有把她遠遠的送走。
  
  他們之間是個走不下去死胡同,佟夜輝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強自鎮定的走出了那間房子,房門在他身後扣攏的時候,門鎖發出的那一聲“哢噠”聲在佟夜輝的心裡繫上了一個死結,他想他這一輩子都再也不會隨便允許有人在他面前提到憾生了。這一天,他沒有再給憾生買早餐。
  
  那一夜如同徹底的斬斷,拋棄,憾生成了佟夜輝一個碰碰就難受的地方,關於她的一切他都想躲得遠遠的,拿來了憾生身份證明他當天就交給了鄧輝去辦,他知道憾生有案底不好辦簽證和護照,但他知道鄧輝開個假證明的辦法還是有的。
  
  杜誠沒多久也知道了佟夜輝要給憾生辦出國的事情,他還幫鄧輝出了一把力,似乎他也急著把憾生送走,佟夜輝知道這些,但沒有提過,他和杜誠指間憾生成了一個誰都不想再提起的人。
  
  護照半個月後下來,這期間佟夜輝再也沒有去過憾生那裡,這半個月他的生活恢復到正常的軌跡,上班下班,出去應酬,偶爾在任靜那裡留宿,嚴謹的工作,正常的休息,再也不用在蒸籠一樣的房子裡睡覺,半夜一次一次的醒來。
  
  拿到護照的當天佟夜順便就吩咐鄧輝定了飛機票,早上六點的飛機,拿到機票後,他當晚去了憾生的住處。
  
  去的路上佟夜輝開著車,車窗外,燈紅酒綠,飛馳而過的霓虹燈照的他臉上忽明忽暗,他的臉色陰沉,他這一晚是和憾生最後的接觸,他主要的目的是要親自看著她上飛機。
  
  路過商業街的時候,佟夜輝不知忽然想起了什麼,本來已經開過去的卡宴忽然一個急剎車又掉頭開進了商業街裡面一家商場的停車場。
  
  在世界一線品牌雲集的商場裡,佟夜輝給憾生選著衣服,加拿大是個寒冷的國家,憾生卻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他想給她買幾件像樣的大衣,可現在是夏季又有哪家店子會在這個時候賣冬裝。
  
  在某家燈火輝煌的專櫃裡,佟夜輝發現了提前上櫃的秋裝,他埋頭一件一件的從架子上拿下憾生能穿的尺碼,轉身遞給他跟在他身後的售貨小姐,他幾乎拿光了架子上所有的衣服,身後的售貨小姐手臂上的衣服很快就要沒過頭頂了。
  
  那一天這家專櫃的售貨接待了一個奇怪的客人,這個客人,面容英俊,衣著考究高雅,渾身上下卻散發著生人勿近而又憂郁的氣質,他像掃貨一樣掃光了他們最新上櫃的秋季款新裝,他在整個購物的過程中,低眉垂目的,不說一句話,在他從架子上往下拿衣服的時候有細心的小姐發現他的手在微微的顫抖,某個抬眼之間眼裡充滿了霧氣,讓人覺得他似乎要哭了出來。
  
  這個陰鬱,多金的客人最後從隔壁的LV專櫃那裡拖來三個行李箱裝走了他買下的所有衣服,走後留下了無數的猜測,也給年輕的女性售貨員們留下許多粉紅色幻想的線索。
  
  佟夜輝拖著三個大行李箱上了憾生家的四樓,一身的汗進門,屋內的憾生還是抱膝坐在搖椅裡,對著電視,眼睛都沒有抬一下。
  
  佟夜輝把箱子全部拖進客廳裡,然後隨手把門關好,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來,大喘著氣,他們誰也沒有說話,一如既往的沉默著。
  
  一直挨到九點半,憾生起身,她起身去衛生間洗漱,佟夜輝的眼睛跟著她的身影,她消失在門裡,佟夜輝就看著門框。
  
  憾生從衛生間裡出來,路過沙發佟夜輝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憾生回頭,他反而不敢和她目光相接,垂下眼皮看著地面道:“明天早上六點的飛機,要很早起來。”
  
  憾生沉默,佟夜輝收緊手裡握著的手腕,拇指不自覺的在上面上下摩挲:“你可能要坐20多個小時的飛機,會很辛苦,你可以在飛機上睡覺。…………………….到了那邊有律師接你,他是華人,你在那邊的生活他會給你安排妥當,你不要擔心,你住的地方也是華人社區,不要擔心。…………………….你的賬戶我請了專人給你負責投資打理,你不用擔心花銷。…………………….加拿大很冷,你要穿夠衣服。”佟夜輝說說停停,最後已經語調艱澀,終於一個字都再吐不出來,憾生的手腕被他抓出一道紅痕。
  
  憾生掙脫被禁錮的手,踩著拖鞋“啪啪”的回了臥室,依然沒有關門,到頭睡了下去。佟夜輝被留在客廳,良久後他舉起雙手把臉埋了進去,片刻後他使勁摸了一把臉,起身去衛生間洗澡,然後是睡覺。
  
  單人床上有洗衣粉和太陽的味道,這一夜佟夜輝又做夢了,他感覺到有個人的手指尖觸碰到自己的手指尖,然後緩慢的一點一點的順著撫摸上自己的手指,手背。仿佛不敢觸碰,卻滿是捨不得。
  
  一個女人小聲啜泣的聲音,似乎離得很近,又似乎離得很遠,像是若有若無般,如果不集中精神聽,就聽不到,那人一邊輕輕的拉著他的手,一邊害怕的啜泣著,那聲音充滿了留戀。一聲一聲的,好像極力壓抑著自己,卻終究是捨不得。
  
  那哭聲讓佟夜輝心裡一陣陣難受,最後難受著醒了過來,睜開眼,屋內還是一片黑暗,床前空空如也,屋外一點點的風吹來,吹起窗簾上的飄紗微微晃動。
  
  佟夜輝在黑暗中呆坐了一會,最後頹廢的倒回枕頭裡,一會後他抬起胳膊擋住眼睛,一滴晶亮的水珠在他的眼角一閃,消失在發跡裡,濡濕的胳膊上粘上的不知是誰的眼淚。
  
  天還是黑著的時候,客廳裡的燈就亮了,佟夜輝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聽著憾生起床,她走到客廳,然後開燈,有片刻的安靜,隨後一陣紙袋摩擦的聲音,憾生的腳步聲又走了回去。
  
  佟夜輝知道憾生已經看見了他單獨放在茶几上的那套衣服,她總是知道他要她做什麼,他翻了個身,把頭使勁埋進了枕頭裡。
  
  衛生間裡的水聲停了,佟夜輝翻身下床,一件件的穿好昨天的衣服,他的雙眼又恢復成古井無波般的幽深,面容刀劈斧削般的深邃,五官嚴肅而壓抑。
  
  走到客廳憾生正好從衛生間裡出來,兩人幾乎是擦身而過,憾生目不斜視,她已經換了一套衣服,擴腳的長褲,絲綢的短袖上衣,她個子高,走動間有種飄逸的味道,她走過佟夜輝,坐進沙發裡,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腳面,坐在那裡不言不動的。
  
  佟夜輝洗漱出來,不用他說什麼,憾生就自己站了起來,手裡拿著一個扁平的手提包,裡面是她媽媽的遺像,出門的時候她主動提了一口皮箱。
  
  樓下的天空還沒有一點光亮,他們在去機場的高速路上迎來了天邊曙光,兩個已經走到盡頭的人卻迎著朝陽在奔馳。車裡兩人一路無言,憾生始終望著窗外,靜靜的看著自己生長的城市被自己拋在身後,說不清到底是誰拋棄了誰。
  
  B城機場出境航站的候機大廳清早也不見空曠,這裡是個不會停止運轉的空間,他們來早了幾十分鍾,托運,辦手續用去了一些時間,最後還剩二十分鍾的時間裡,兩人坐在大廳裡,挨著極近的距離。
  
  終於,大廳裡的廣播開始開始用中英兩種語言開始廣播著憾生的航班開始安檢,看著逐漸在幾個安檢口處排成的隊伍,佟夜輝坐著沒動,他知道憾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坐的是哪班飛機。
  
  等到安檢口的人散的差不多了,佟夜輝看著地面說道:“憾生,走吧,要登機了。”
  
  人最少的安檢口,前面只有一個人在接受安檢,終於走到跟前,他們在黃線外站定,一直看著別處的佟夜輝立在憾生的側後方忽然開口說:“憾生,要是我現在在這裡給你跪下道歉,你能忘了我所有我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們從新開始行嗎?”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帶著不真實的幻覺,憾生忍不住轉頭,然後她看見身後兩步的佟夜輝真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這男人是個再愛惜自己面子不過的人,他有多驕傲,他有多自私,這些年在監獄裡,憾生想的明明白白,而這個自私寡情的男人現在卻放下自尊在她面前跪了下來跟她說:我們能從新開始嗎?憾生對上男人的眼睛。寬大的候機大廳,來往的行人忽然成了布景,置身在同一個空間裡互相凝視,憾生的腦子開始暈眩。
  
  佟夜輝的眼神裡有什麼在閃爍,憾生與他對視良久眼睛裡慢慢升起一絲光亮,她的反應是遲鈍的,她的嘴唇動了動,佟夜輝一直目光灼灼的緊緊注視著她,就在憾生准備張嘴的那一瞬間,片刻的功夫,還沒有等憾生的話語在口中成型,他忽然就抬起右腿,姿態輕鬆的站了起來,起身後他還順手揮了揮膝蓋上不存在的灰塵,姿態從容瀟灑。
  
  佟夜輝在憾生面前站定:“憾生,我知道你忘不了,我們沒有路走了,你保重。”
  
  或許是傷心的已經過頭了,憾生反而沒有什麼情緒的波動,她其實想對眼前的人說:“她不在乎為他做了五年牢,她真正傷心的是那五年裡他沒有去看她一眼,她不在乎被他利用,她真正害怕的其實被人厭惡,拋棄。
  
  憾生的胸口如壓著一口血,剛才的瞬間她心裡曾經升起了一點希望,可這會她終於徹底的明白,剛才男人的那一跪是對她最終的驅逐和拋棄,他那一跪,不是跪給憾生的,是跪給他自己的,這樣他在將來想起自己這個人的時候,他就可以跟自己說,他已經做到最後的極致了,是憾生到最後都不原諒他。
  
  憾生雖然是個傻的,別人她可能看的不明白,但佟夜輝她卻能把他看的通透。
  
  憾生的神經傷的有些麻木,她機械的轉身走進安檢口,動作有些遲緩的接受了檢查,然後緩緩的往前走去,神情恍惚著沒有回頭。
  
  佟夜輝隔著一道門目送著憾生走遠,然後不見蹤影,他轉身回頭邁步往來路走去。
  
  機場外面太陽已經升起,天邊一大片深紅色的浮雲,如鮮血一樣的鮮艷,清晨的風裡,帶著意思清冷的寒意,佟夜輝抬頭望著掛著一輪鮮紅日出的天際,深吸了一口氣,從今以後這個城市再也不會有憾生這個人了。
  
  永別了,憾生。
  
  那邊的憾生在耳邊忽然響起一聲驚雷一般的嬰兒號哭聲,她忽然驚醒,她呆愣愣的舉目四望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機艙裡,周圍幾乎全是異色人種,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語言,她內心一陣懼怕,身邊一個皮膚黝黑的婦人用她聽不懂的語言正大聲的哄著她懷裡還在尖叫著哭喊的孩子。
  
  憾生遲鈍的腦子裡模糊的想著:我為什麼要在這裡,我這是要去哪裡。正在她混沌不堪的時候,她的耳邊仿佛隱隱約約的聽見她媽媽的聲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只是反反復復的叨念著什麼,讓人有種焦躁不安的感覺。
  
  憾生猛的從座位上站起來,心裡吶喊著:我從來就沒有恣意過,你們從來都沒讓我痛快過。
  
  憾生衝到登機口,迎面的空姐,抓住她對她嘰嘰咕咕的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憾生越發的惶恐,她一把推開空姐,飛快的衝出機艙,身後的空姐衝著她哇哇大叫,她越發的跑的快,像後面有鬼在追。
  
  從那天以後,憾生真的在B城這座城市消失了,只是她登上的是另外一架航班,落腳地也不是加拿大的多倫多。
  
  佟夜輝回到公司上班,在辦公室的走廊迎面上碰見杜誠,杜誠問他:“你送她走了?”

  佟夜輝點頭:“嗯。”
  
  佟夜輝繼續往前走,快擦身而過的瞬間,杜誠語調微弱帶著不確定的語氣又問:“憾生,現在什麼樣?”
  
  佟夜輝走動的姿勢停頓了片刻:“她瘦了。”
  
  隨後他與杜誠擦身而過,初生的日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照射進來,把他們身影拉出兩道長長的陰影。
  
  下午下班前,杜誠特意找到佟夜輝問他給憾生安排了多少錢,佟夜輝告訴他兩千萬加幣,杜誠開了一張支票給佟夜輝,佟夜輝什麼也沒說接過來,收進了了他辦公桌一個抽屜的最深處。
  
  第二天這兩個公司一二把手就一起帶團去了歐洲,考察當地的風力發電廠,為期兩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23 AM

第七章

  憾生走了,他給了她足夠的錢,佟夜輝覺得他們兩清了,他覺得自己的生活算是完全恢復正常了,兩個星期的歐洲之行沒讓他露出一點疲態,他依然是那個步履健碩,表情帶著點禁慾的嚴肅,衣著考究走動間完全無懈可擊的俊美男人。
  
  半夜下了飛機,佟夜輝時差都不用調整,第二日準時到公司上班,他對自己苦心經營的事業最是看重,甚至帶著一些虔誠的心理,他從不會因為自己是老板就隨意的遲到早退。
  
  一路來到辦公室,還沒來得及把公文包放下,鄧輝就在身後推門走了進來,鄧輝手裡拿著一個信封,站在佟夜輝身後,沒有馬上說話,神態有些躊躇,佟夜輝把公文包隨手放在桌子上,轉身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這一大早的怕是有什麼急事,他等著鄧輝開口。
  
  鄧輝臉上的表情帶著些沉重的復雜,最後把手裡那個精致的白色信封輕輕的放在了佟夜輝面前:“一週前,加拿大的航空公司寄來的這封信,當時您在歐洲,我想著這是私事就私自做主先扣下了,想等你回來再拿主意。”
  
  佟夜輝在聽到加拿大航空公司的時候,額頭上的一根筋忽然就毫無征兆的,尖銳的抽痛了一下,他看著前方的信封,有些不敢伸手去碰它。
  
  “信裡說,兩周前他們航空公司的一架從B城返航的飛機在太平洋上失事,旅客名單裡有莫憾生小姐的名字,因為當時我訂票的時候是以公司的名義,所以航空公司發函來請求我們幫助聯繫她的家人。”
  
  鄧輝木然的說著,佟夜輝木然的站在那聽著,鄧輝的話音停下後一會,他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仿佛有什麼東西從他身體裡抽走了一般,他站立的有些困難,不得不伸手靠著桌子支撐一把,他不停的喘氣,喉嚨裡撕拉著,張開嘴,無聲的卡住,再沒有一點聲息。
  
  鄧輝看著佟夜輝的身體在往下滑,趕緊眼明手快的上前從後面扶住了他,想把他拽著,可拽不住。
  
  鄧輝連拖帶抱的把佟夜輝弄到他的老板椅上安頓好,再看他的人,只見佟夜輝的目光一直落在一個地方,面如死水,眼睛看著一個地方又似乎沒有焦距,鄧輝看著他有些害怕。
  
  過了很久佟夜輝幽幽的吩咐鄧輝:“你出去,把門關上,任何人也不許放進來。”鄧輝答應一聲,走出去輕輕的把門帶上。
  
  佟夜輝在辦公室裡枯坐了一整天,他身後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日光從他的左肩滑向右肩,可以真實的感受到時光就在他身邊流逝,航空公司寄來的信在他的手裡扭曲,撕碎,滿紙的抱歉,遺憾,沉痛,哀悼。誰在抱歉,誰在遺憾,誰在哀悼,一張輕飄飄的紙送來一條人命。
  
  佟夜輝的辦公室門關了一整天,幾個公司的高級主管拿著文件走到門口都被鄧輝請了回去,到了下午,終於驚動了杜誠,在這棟辦公樓裡鄧輝唯一不敢阻攔的就是杜誠了。
  
  杜誠的進門的時候,佟夜輝背光坐在辦公桌後面,看上去似乎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覺得整個房間裡宛如一潭死水,空氣都似乎滯緩的難以流動,他疑惑的慢慢走到佟夜輝跟前,隔著一張桌子看著他出聲問:“你怎麼了?”
  
  佟夜輝垂頭看著腳下的地面,隔了片刻才遲鈍的抬起頭,看向杜誠的眼睛血紅,臉上的表情是種神經質的恍惚,杜誠大吃一驚,再次開口問道:“出什麼事情?你這是怎麼了?”
  
  佟夜輝好像不認識杜誠了一樣,他定定的看著他很久才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憾生死了。”
  
  “什麼?!”杜誠不敢相信的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身體不受控制的跌坐進身後的座椅裡。
  
  桌子後面的佟夜輝忽然一下子上身趴在桌上,瞪著通紅的眼睛向著杜誠嘶聲,一句,一句的說:“憾生死了,她坐的飛機掉進太平洋裡了,是我親手送她上的飛機,我親自看著她上的飛機。”佟夜輝帶著神經質的恨厲,撕裂著嗓音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杜誠聽的。
  
  杜誠張嘴,又閉上,最後歸於靜默,兩人對坐著巨大的一種言明不了的情緒籠罩著他們,愧疚嗎?似乎比那個更讓人有罪惡感,遺憾嗎?似乎也比那個更讓人覺得空虛。
  
  在很多年裡杜誠都不讓自己去想憾生這個人,因為那會讓他有罪惡感,人的大腦是有自我保護機制的,它不會保留對你沒有用處的記憶,杜誠其實對憾生記得的往事並不多。
  
  但憾生死了,當你獲悉一個曾經熟悉的人死亡的信息時,那些平時藏在角落裡的記憶信息翻翻撿撿的又忽然冒了出來。
  
  小時候,遞給他一根冰棍,對著他討好的笑的憾生,在夜市,滿臉汗痕大聲吆喝著的憾生,偷了存摺遞給他們豪爽的說:“拿去吧。”那個冒著傻氣的憾生,還有最後的庭審時,低頭認罪的憾生。
  
  一幕幕像走馬燈一樣,從眼前滑劃過去,杜誠現在想的起來的憾生,似乎都是關於她好的記憶,站的角度不同,和當年看她的心情也完全不同,他不禁想要是以自己現在的閱歷和智慧回到十幾年前,他又怎麼會去討厭憾生那樣的人,她不過是一個渴望被愛,被人注意的孩子罷了,他低下頭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有眼淚流出來,活到這個刀槍不入的份上,似乎已經沒有了淚腺的人,他竟然還會哭,杜誠有些茫然,但也更加的讓他難過,憾生怎麼就死了吶?她怎麼就死了吶?
  
  內心再怎麼天塌地陷,整個世界也不會因為某一個人而停止運轉,他們都是男人,腰板挺的筆直的男人,他們都沿著一條相似的軌跡生活著,當夜幕降臨,天際完全一片黑暗的時候,杜誠率先站了起來,他順手開了手邊的台燈對佟夜輝說:“走吧。”這種時候他對著佟夜輝也找不出什麼話來,他們對同一個人犯了罪,但佟夜輝的罪惡要比他更嚴重,杜誠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對這種事情是不是該有一點小小的慶幸。
  
  佟夜輝在這個時候似乎也比剛才鎮靜了許多,站起來走出去的時候還知道拿了他放在辦公桌上的公文包。
  
  兩人在停車場裡站在自己車邊,佟夜輝從樓上下來的一路就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杜誠看著他一言不發的開了車門就要上車,有些擔心的攔住他要關上的車門:“你要去哪?”
  
  佟夜輝看過去的眼神冷冰冰的,張嘴似乎想了一下才回道:“回家。”
  
  杜誠實在有些不放心現在的佟夜輝,他人還是那個人,但眼裡失去了神采,整個人身上泛著一股落拓灰敗氣息,他張嘴有心想讓他跟自己回家,但轉念一想他們兩個湊在一起,除了像下午那樣枯坐著還能幹什麼,他們兩個這個時候湊在一起只會讓對方都去想著憾生,想著他們共同對憾生犯的罪。
  
  杜誠拉著佟夜輝車門的手停頓了一下,最後幫他關上車門,隔著車窗對他囑咐道:“你好好的,憾生的後事還要人料理。”佟夜輝點點頭,低頭點火,率先開著車走了。
  
  佟夜輝開著車在街上亂逛,其實他不知道要去哪裡,回家不過是敷衍杜誠的,杜誠最起碼還有一個家可以回,家裡有老有小的,可自己的家不過就是一個屋子,以前他不覺的有什麼,從來不會去煩惱寂寞,孤獨什麼的情緒,他很享受那份獨來獨往的清淨。可今天他有些怕,怕那空蕩蕩的房子會讓自己窒息。
  
  佟夜輝把自己陷入B城大街上的車流裡,漫無目標,他故意把車窗搖到最低,灼熱的氣流鋪頭蓋臉的吹在他身上,耳邊是熱鬧的車聲人聲,這樣他似乎能感覺好受點。
  
  現在的佟夜輝,說不上後悔,甚至說不上難過,他陷入一種無邊無際的情緒裡,莫名的,抽乾了所有的生趣。他感覺到一種偌大的空虛,他漫無目的的開車也是想在這個巨大的都市裡找到點什麼,但具體要找什麼,他自己卻也不知道,或者是他知道,他真正要找的其實再也找不到了。
  
  佟夜輝的卡宴最後停在了一家小區裡,這個小區是早些年建的,規劃的不太好,裡面的綠化設施也一般,現在看來也就是個中檔的小區,好些年過去,這裡的面的樓房也已經不像當初的那般光鮮,佟夜輝人生中的第一套房產就是買在在這個小區裡面,當年他擁有自己第一套房子的時候只有二十歲出頭,他和憾生在這裡同居了兩年,憾生入獄後他轉手就賣了出去。
  
  佟夜輝把車停在一棟樓下,把頭四層的那扇窗戶還亮著燈,暈黃的燈光透過紗窗在這種夏日裡看著給人一種熱烘烘的煩悶,就像他當年住在那套房子裡的感覺一樣。
  
  那時候的憾生總是讓他厭煩的,她很胖,她嗓門很大,她總是得到機會就像四鄰右捨炫耀這是我男人,她粗俗,她沒有內涵,她沒有一點女人味,但她會守著他等他回家,她會給他洗衣服,做飯,收拾屋子,她會真正的把他當自己男人一樣伺候,可那時候他看不上她,為什麼就會覺得她哪哪都不順眼吶?其實那個時候他就經常夜不歸宿,就已經在外面有人了,其實那時候憾生是知道的吧,一夜一夜的給他守門,守著他回來也就是一笑什麼也不問,其實憾生也不是完全傻的,佟夜輝想。
  
  佟夜輝把臉埋進方向盤的手臂裡,很久以後他的嘴裡低低的傳出一聲:“憾生。”如在唇邊的低吟,帶著無限婉轉的感情。“憾生,你到最後還是報復了我。”佟夜輝的嘴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26 AM

第八章

  佟夜輝最後還是回了家,房子很大,很空,最靜的時候連呼吸都會有回音。他倒在客廳的沙發裡,一根接一根的燒煙。他不喝酒,卻有一些煙癮,煙頭叼在嘴上,用呼吸保持燃燒,等著它燒到頭,然後掐了再來。
  
  人的身體如果忽然受到劇烈的外力創傷,如骨折,刀傷,最開始受創的時候,身體是感覺不到疼痛的,因為你的神經末梢還來不及傳遞疼痛的信息,真正能感覺到痛苦其實需要過一段時間,當你的神經反應過來後,疼痛開始會絲絲默默緩慢的一點點襲來,最開始是你的皮膚,然後是你的血肉,最後是你的骨髓,你受的創傷有多重,疼痛就有多劇烈,而最磨人的卻還不是這種劇烈的疼痛,因為它會過去,會癒合,最讓人難熬的反而是傷口癒合以後,你覺的它好了,可每到陰雨天它就會會絲絲作痛,不會讓你疼的很難看,但就會真真實實的存在,一輩子都跟隨著你,年歲越大反應就會越激烈。佟夜輝如死人一樣的躺在那裡,他現在就能明明白白的看得見,在自己未來的漫長的歲月裡,那絲絲扣扣淒涼的疼痛。
  
  佟夜輝睜開眼睛,屋子裡所有的家具線條都簡單,到處都充斥著簡約明了的乾淨氣息,這是他刻意給自己營造的空間,他以前很滿意很享受的,可現在看來卻完全失去了意義。
  
  他忽然翻身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掀翻了煙灰缸,他看也不看一眼,拿上車鑰匙匆匆的就跑出了門,這裡讓他憋得要發瘋。
  
  佟夜輝半夜開車去了“金迷”,“金迷”是B城首屈一指的銷金窩,這裡對外說是夜總會,但經營方式有點四不像,裡面酒吧,KTV,還有各種會員制的沙龍,它都有,當然也還有妓女,比外面高級了很多檔次的妓女,佟夜輝是這裡的半個老板。
  
  佟夜輝在金迷自己占了一個大包廂,然後又讓服務生拿來了幾瓶洋酒,佟夜輝這人因為有個酒鬼父親,對酒這個東西忌諱頗深,平時基本上是滴酒不沾的,他知道人都死了,他這麼可勁的折騰毫無意義,但就是知道人死了,沒了,沒了就是沒了,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才讓他如此深邃的絕望,才讓他有不管不顧的要毀滅自己的沖動,最後他終於如願以償的把自己喝的人事不省了。
  
  佟夜輝差點把自己把自己喝死在包廂裡,後來來收拾的小服務生認出他是二老板,也不敢隨便挪動他,趕緊去找了管事通知了大老板。
  
  說起來佟夜輝一個正經的生意人能在金迷裡佔股份,究其原因還是因為這裡的大老板,金迷的大老板叫顧北,顧北是個二世祖,他爹是個高官,佟夜輝能和他扯上關係是先從他爸那裡開始的。
  
  顧北的爸爸顧長青,佟夜輝和他打上交道的時候還是個在到處圈地,倒賣地皮的暴發戶,那時候顧長青還是B城土地規劃局的一個處長,官不大手裡有實權,當時佟夜輝和他也就是普通官商勾結,有些交情但不深。
  
  當年佟夜輝做的是倒買倒賣的勾當,多數的時候就是酒桌上吃吃喝喝談成的一筆筆生意,佟夜輝在酒桌上是個弱項,他不碰烈酒,最多也就是喝個啤酒之類的,還從不讓自己喝醉了,一般酒桌上的應酬都是杜誠在上面扛著,有一次和土地局的一幫大小領導出來吃飯,其中有一個人嫌佟夜輝矯情三兩裝的杯子倒滿了非要讓他給個面子喝了,當時一幫人跟著在後面起哄,把佟夜輝逼得臉色發白,就在鬧的不可開交的當口,是顧長青開口不輕不重的給他解了圍:“他跟我兒子一邊大的年紀,都叫你們叔叔伯伯的,你們為難一個小輩幹啥?
  
  就是顧長青那句把他和自己的兒子比的話讓佟夜輝對顧長青有了一點不一樣的情分,再後來顧長青忽然出了事,全家都進了看守所,當時顧長青是樹倒猢猻散一個人都沒有去看他的,佟夜輝出於那麼一點情分大部分也是抱著一種投資的心理,他這人看事看人很準,直覺的認為顧長青就不會這麼垮了,沒事就去看看他,給他送些生活用品什麼的。
  
  佟夜輝去看顧長青的時候順便也會去看看他的家人,顧長青的老婆在女監,他不方便去,就捎帶腳的去看看他兒子,和顧北的交情就是在那時候建立起來的。
  
  後來果然沒過多久顧長青就出來了,原來顧長青是轉業軍人,在部隊的時候有個關係深厚的老領導,知道他入獄後沒多久就把他撈了出來,當年整過他,不知道他有這種背景的人後來的下場大多不好,而顧長青出來後的幾年間就一直平步青雲,現在已經是B城的市長,佟夜輝能把生意做得這麼風生水起的也跟上面有這麼個人罩著他有很大的關係。
  
  佟夜輝在顧長青身上做出的投資回報是巨大,顧家把他當成了半個自家人看,顧長青是個人物可卻有個扶不上牆的兒子顧北,像所有的二世祖一樣,顧北被她媽媽給慣壞了,從小嬌生慣養,長大也不成器,國內混不上一個大學,送到國外讀了幾年書,連個野雞大學的畢業證都沒拿到,回國後繼續天花天酒地的,一點正事不幹,他爸爸出事那回他倒是真的吃了一些苦,真真見識了一回人情的冷暖,出來後人是懂事了不少,打算好好幹點事,可他這人前二十幾年浪蕩慣了,沒點真本事,想好好做人也不知道從哪開始,後來他琢磨來琢磨去,覺得自己就是玩樂的行當最在行,乾脆就幹這個好了,顧北找他媽要錢打算開個娛樂城,他媽不放心,就找佟夜輝商量,最後佟夜輝給他出了一半錢讓他開起了金迷。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顧北把金迷經營的很好,他好像對這方面特別有天賦,上面又有一個老子罩著,很快金迷就做了起來,沒幾年金迷就成了B城有名的銷金窩。
  
  顧北這幾年裡被人再提起的時候不再是那個二世祖的印象,他在自己的王國裡晝伏夜出的混的如魚得水,真真的是個人物了。
  
  顧北是個漂亮的男人,他從小就漂亮,小時候是個招人的漂亮小孩,長大了是個招人的漂亮的男人,他喜歡把自己收拾的精精緻緻的,他像女孩一樣愛惜自己的那張臉,頭髮讓頂級的設計師打理成半長的碎髮,一只耳朵上帶著閃閃發光的鑽石耳釘,不同於佟夜輝這種總是把自己打扮的老成的正經人士一樣,他身上散發著一種中性的,充滿誘惑帶著一點妖孽的氣質。
  
  顧北推開佟夜輝的包廂門,裡面的男人已經醉倒在沙發上,四仰八叉的姿勢很難看,他慢慢走到男人跟前,先彎腰看了看男人的臉,然後轉頭看向一邊茶几,茶几上空了兩個酒瓶,他漂亮的眉毛微微的皺起,忽然一下子起來,鑽石耳釘在他耳側劃出一道亮眼的光芒,他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那邊剛剛接通,他這邊就氣震山河的吼了出來:“杜誠,你們公司是垮台還是倒閉了?”
  
  那邊的杜誠頓了很久,最後語氣平淡的說:“沒有垮台,也沒有倒閉。”
  
  顧北還是在嘶吼:“那佟夜輝幹嗎跑到我這來喝酒,他喝酒了你知道嗎?天要塌了嗎?喝了整整兩瓶“拉菲”把自己喝挺屍了。”
  
  杜誠似乎是很疲憊,語氣裡充滿了無力:“夜輝在你那裡?你好好的看著他。”
  
  顧北鍥而不捨的追問:“到底怎麼了?”
  
  那邊的杜誠也隱忍著一種要爆發的情緒,最後他輕飄飄的說:“沒怎麼,就是死人了。”
  
  杜誠一愣,周身的氣焰收斂了不少,聲音小了幾拍問:“誰死了?”
  
  “憾生。”說完,那邊就“啪”的一聲切斷了電話。
  
  顧北嘴裡那句“憾生是誰?”的話剛問了一半,就被話筒裡的“嘟嘟”聲打斷了,他掛了電話再打過去,那邊卻已經是關機了,“操!”他狠狠的罵了一句,最後也只有掛上了電話。
  
  最後顧北還是把佟夜輝扛了回去,他就住在佟夜輝的隔壁,兩人住的是聯排別墅,他們的的屋子就隔著一堵牆,他後來還在那堵牆上開了一個門,兩家其實跟一家一樣,他不放心喝暈過去了佟夜輝,又嫌棄他們家的床睡的不舒服,就把佟夜輝扛到自己家裡守了他一晚上。
  
  佟夜輝早晨意識剛一回到身體裡,就覺得腦子像被成群的大象踩過一樣,疼得他意識一片空白,然後等他睜開眼就和一邊正支著腦袋看著他的顧北的眼神對個整著。
  
  兩男人一個躺著一個趴著對著乾瞪了一會眼,顧北忽然問:“哥,憾生是誰?”顧北這人平時在外人面前就像個驕傲的孔雀一樣,唯獨對著佟夜輝很是很乖巧,私底下一直叫他哥。
  
  佟夜輝本來是想起身的,可顧北那句“憾生是誰的問話。”又把他拍了回去。
  
  憾生是誰?憾生曾經是他的情人,愛人或者是債主,憾生是他潰爛的傷口,憾生是讓他想想就疼的人,憾生是讓他覺得他所為之奮鬥的一切都是狗糞的人,憾生是佔據了他大部分生命的人,憾生是跟他牽絆最深的人,可是她死了,對啊,憾生死了,佟夜輝跌回枕頭裡,直視房頂。他臉色灰白,神情像是一片慘淡的水面,目光黯淡而專注。
  
  佟夜輝的樣子讓顧北看著有點害怕,他愣愣的看著他不知道要說點什麼。
  
  最後佟夜輝翻身從床上下來,他搖搖晃晃的往外走著,緩慢的對顧北說了一句:“憾生,就是憾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30 AM

第九章

  一週以後憾生下葬,沒有一個像樣的葬禮,連個屍首都沒有尋到,那架失事的飛機掉進了太平洋幾千英尺深的海溝裡,現代任何一種科技都不能對它進行打撈。
  
  杜誠請了一個高僧,在失事的海面做了一場法事,帶回一瓶海水,算是把憾生的魂魄帶了回來。
  
  憾生葬在西郊的公共墓地,杜誠和佟夜輝給她選的墳地,沒有多豪華,四周林立著一模一樣的墓碑,她也不過佔了方寸之地,和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別,他們都抱著有點的相同的意思,人都死了再大費周章的肆意鋪張一番,做給誰看吶,這個時候再幹這種事太矯情虛偽了,雖然他們都是虛偽的人,但是死了的憾生讓他們不忍再褻瀆她。
  
  憾生和她媽媽的墳隔了半個山頭,母女兩可以遙遙相望,但隔著的距離又不算近,佟夜輝覺得如果人真的有魂魄的話,憾生應該是滿意這個地方的。憾生對她媽媽既渴望靠近她,又想遠遠的逃離她,她對她的愛求而不得,既愛她也恨她,這些佟夜輝都是知道的,他其實什麼都知道,卻又從來不憐惜,如今人死了,卻又什麼都不一樣了。
  
  所謂的墳墓不過是墓碑正前方挖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洞,周圍抹上水泥,用來放骨灰盒的,憾生沒有骨灰,一瓶海水被老和尚緩緩的倒進那個敞著口的洞裡。
  
  “塵歸塵,土歸土,入土為安!”
  
  老和尚蒼涼而渾厚的聲音響徹這個方寸之地的上空,一把紙錢被拋到空中,四散著落開,熾熱的日光下,一片荒涼的空虛。
  
  中國人的習俗,沒有屍首,也不能是空墳,裡面怎麼也要放上一些死者生前穿過的衣服,為她做一個衣冠墓,憾生生前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佟夜輝在那所老房子裡勉強找了一件憾生前兩天穿過的一件校服,十年前的泛著黃漬的衣服,憾生無論是生前死後的事情都是那麼可憐。她這一生,良辰美景,花好月圓,親情,愛情,友情,沒求得過一樣,她這一生,處處充滿遺憾,而她卻偏偏又叫憾生。
  
  參加葬禮的人只有杜誠和佟夜輝,憾生在世間活了27年,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她生前不善交際為人,同學同事,沒有交情深厚的,就算偶有一些印象的,五年的牢獄生活也讓她被這個世界遺忘的乾乾淨淨,她活在這世間的大好年華裡,從很早很早以前就開始就只有佟夜輝一個人,在她所有的精神世界,癡著,纏著要留住的就只是這個人,佟夜輝以前或許明白,但他不在乎,如今站在她的墳前,一個念頭忽然在他的心裡升起:原來在這世界上,有一個人這樣愛著自己,而她卻不在了,哪裡都找不到了。
  
  最後合墓了,厚重的花崗岩“碰”的一聲,嚴絲合縫的蓋在那個黑漆漆的洞口,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並肩立在那裡,他們從頭到尾誰都沒有語言,棺木合攏,他們都欠著被關在裡面的魂魄一句話,但他們誰都說不出口。一個人的死亡就這麼冷冷清清的結束了。
  
  從墓園裡出來,杜誠和佟夜輝一路無話,走到各自的車前,杜誠想對佟夜輝說些什麼,但張了張嘴,卻也什麼都沒說出來,其實他兩平時沒有這麼尷尬過,但是這些年一碰到憾生這個話題,卻是什麼語言都沒有了。
  
  最後杜誠伸手用力的在佟夜輝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後又握著他的肩頭靜默片刻,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在憾生死亡這件事上,佟夜輝是唯一需要一個安慰的人,這種安慰就如同對死者的家屬說一聲:“節哀順變”一樣。
  
  佟夜輝沒有說話,朝著杜誠點點頭,各自上車開車離開了,其實從那天得到憾生的死訊後,佟夜輝就覺得仿佛失去了說話的力氣,他開始沉默寡言,不到萬不得已不開口,就是到了萬不得已也能不說就不說,這些日子以來他忽然有點明白憾生後來怎麼不跟他說話了,不是真的在為難他讓他難受吶,就是身體裡少了生氣,少了那種活下去的力量。
  
  最初的時候,佟夜輝甚至都不太想的明白憾生的死亡為什麼會忽然讓他覺得這麼了無生趣,疼痛來的劇烈而忽然,他有一段時間的疼痛空窗期,茫然的只知道難過了幾天,後來他就使勁的想,想憾生的活著的每一個他能記住的細節,然後他發現,原來在他記憶裡的憾生,每一個畫面裡都有自己,然後他才明白,其實憾生從來只有他一個人,而他的生命裡又何嘗不是到處充斥著憾生的影子,他對每一個人都可以偽善,卻唯獨對憾生,他欺騙,利用,背叛她所有最不堪的手段都用在了她身上,他對憾生不好,但在她面前卻也是最真實的,好也好,壞也好他只讓這個人看見了,這裡面又怎能不隱藏著某種偏執的感情,如果憾生活著,不管她過得好不好,他都會想象她過的幸福,而他佟夜輝也會按部就班的走完自己的一生,然後在晚年回想這個人的時候會有些惆悵,但也就是這樣了,可憾生死了,她的死讓他的直線一般的人生忽然出現了偏差,憾生的死讓他內心的一些東西失去了在這世間安放的地方,然後隨著憾生的死亡一同在這世間消失,抽走了他身上大部分的生趣。
  
  佟夜輝回公司上班,他這一生在稍稍懂點世故起就對自己的人生抱有極大的野心,正值最鼎盛的年華他創造出一個繁盛的商業帝國,他打算讓他的帝國一直繁盛下去,直到他的中年老年,為它奉獻出所有的精力是他的本能,雖然現在看起來有些東西對他的意義已經不同了。
  
  一日庸庸碌碌的過完,臨近下班的時候任靜踩著點推門進來,她走路間都帶著乾淨利落的勁頭,大步從容的邁步進來,寬大的裙擺的在她的小腿間飛揚,她在這個時候進來是不需要通報的,這是佟夜輝,鄧輝和她三人之間的默契,她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尺度都掌握的很好。
  
  憾生就從來沒有這樣的機靈,她什麼時候要找佟夜輝從來都不會顧及場合的,當年就連要問佟夜輝晚飯吃什麼,她都能當著整個公司的人喊著問他,當時是多麼的讓他難堪啊,就是如今想來,也沒有多愉快,可是如果當時他要是能豁達一點,就是隨便應她一聲,而不是掉頭走開,那憾生也不會被當時公司裡的員工那樣孤立了吧。
  
  其實當初在那個貿易公司裡,憾生雖然是法人代表但是卻連一點實權都沒有,公司所有事務她一點邊都沾不上,大家都知道說了算數的是佟夜輝,而佟夜輝不把她當回事,別人也就沒人真把她當回事了,她處在一個尷尬的位置卻完全被架空,所有人都帶著鄙視的情緒孤立她,最後她自己覺著待在公司裡也沒意思,就乾脆不去了,日日在家裡守著點方寸之地,守著佟夜輝能回家。
  
  其實當初就是答應她一聲又能怎麼樣吶?她那樣大嗓門的吼,也不過就是想得到他的注意罷了。
  
  佟夜輝那樣出神的想著,任靜張著漂亮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又晃,他回神看向她。
  
  “想什麼吶?”任靜笑盈盈的問。

  “沒什麼。”佟夜輝答得平靜。
  
  任靜在圍著佟夜輝的辦工作溜溜達達的轉了半圈,隨手翻翻他桌子上的文件,這也是她的一項特權:“後天晚上去我家吃飯啊,我爸媽要見見你,我跟他們說好了的。”她背著手站在他面前,說的隨意而嬌憨。
  
  佟夜輝長久的沉默,很久以後,久到任靜臉上的笑容已經快要維持不下去了,他說:“對不起,我不能和你結婚了。”
  
  任靜如遭雷擊,臉上的笑容到底是維持不下去了,她及其困難的乾巴巴的問:“為什麼?”
  
  佟夜輝也回答不出來為什麼,他的人生婚姻也是他經營的一部分,但是他現在不想經營這一部分了,似乎自從憾生死了以後,他的世界有一部分就顛覆了,只是還不那麼明確,他知道憾生到最後最愛,最恨的那個人還是自己,她到最後求的恐怕也就是和自己有個百年好合,他現在是給不了她了,所以他也不想給別人。
  
  任靜後退了一步,有要走的趨勢,她的樣子很混亂,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眼前的局面,佟夜輝開口說:“其實,任靜我不是什麼好人,我自私,好鑽營,就是把婚姻也當做自己的踏腳石,如果你和我結婚只會得到一個冰冷的丈夫,我沒有把你放在心上,更談不上對你有愛情什麼的,我不會真心的心疼你,也不會真心的關心你,等你明白這些,又不甘心的時候,你的生活將會是場災難,所以趁著現在你好好想想,名車,房產,錢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提出來我都會補償你。”
  
  任靜往後退了兩大步,她想不明白本來進行的很順利的事情怎麼忽然一下子變成了這樣一個局面,她有些應付不了了,跌跌撞撞的往外走著說:“我想你也要好好想想,你這樣對我很不公平。”
  
  任靜匆匆離去,來時意氣風發,走時步履倉皇。
  
  佟夜輝目送著任靜離開,看著她走出門口,半垂下眼皮,看不出什麼情緒,他這人從來不說自己的不好,他是虛偽和偽善的,謊言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可就在剛才他對任靜直白的剖析自己的時候,說的都是大實話,那些話說出來卻讓他有種痛快的暢快感。
  
  佟夜輝在天黑以後從辦公樓裡走出來,然後開車去了“金迷”,他現在有些怕回那個空蕩蕩的家,這些日子以來他晚上無處可去的時候大多都是去了“金迷”那裡至少有人聲,有酒喝,喝醉了還有顧北把他扛回家,不用一個人爛醉在家裡,弄的自己頹廢毫無尊嚴的樣子。
  
  佟夜輝其實沒有什麼酒量,而且他也不喜歡烈酒入口的那種灼燒感,從自我喜好上來說他不喜歡喝酒,但他幾乎天天偏執的把自己灌得爛醉其實是有個無法述注於口的念頭,他想見見憾生,他覺得人要是有魂魄一說的話,他想在自己神志不清的時候或許能見到憾生,憾生已經死了好些日子了,可她一次都沒有入過他的夢裡來,他想憾生是恨他的,是不會來跟他道別了,可他也知道憾生是放不下他的,他總是懷著那麼一絲希望,其實憾生一直都在他的身邊只是他看不見罷了。
  
  佟夜輝還是自己佔著一個大包廂,一口一口的灌著酒,味道不好,喝到嘴裡從食道一直燒到胃裡,火辣辣的疼,他最近酒量見長,要到喝醉的世界恍惚的境界似乎越來越難,最後不知喝了多少也不知喝了多久,喝的腦子“嗡嗡”作響,胃裡往上頂著要吐出來,實在是喝不下去了,斜著倒進沙發裡。
  
  四肢大張的躺在那裡的佟男人沒有保持那個姿勢多久,幾秒鍾後他忽然翻了個身,半個身子支到外面,翻江倒海的吐了起來,胃裡沒有什麼東西,吐出來的都是些酒液,開始還吐得洶湧澎湃的,到後面就光吐膽汁了,最後實在是什麼都吐不出來了,就在哪裡乾嘔,一聲一聲撕心挖肺的,仿佛連胃都要吐出來了。地上青青黃黃的一片,空氣中充斥著濃烈的酒精和酸臭味,這個男人渾身上下混亂而狼狽。
  
  角落裡的一盞落地燈,閃了幾閃,暗暗的光線下那裡形成了一個暗影,佟夜輝被忽明忽暗的燈光吸引著看了過去,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憾生,你要記著恨我,把我對不起你的都一筆筆的記著,將來等我也下去了,你一筆筆的都討回來。”他終於哽咽:“憾生,你別忘了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33 AM

第十章

  佟夜輝對著那盞線路短路的落地燈的深情表白狀,被正好推門進來的顧北從頭到尾看了個清楚,當時他心裡就打顫,心想:佟夜輝這怕是魔障了吧。
  
  顧北不敢再讓佟夜輝一個人喝到醉死,第二天佟夜輝再去“金迷”的時候,顧北親自堵在門口,看他進來直接就給他迎進了一個大包廂,裡面人聲鼎沸正是熱鬧的不可開交。
  
  顧北這人不像佟夜輝這樣的,事業做得老大,平時在台面上的時候前呼後擁的,可私底下卻真真是個孤家寡人,連喝個酒都沒人陪。
  
  顧北是個真正的二世祖,他這人不像佟夜輝那麼寡情,一路發達一路就把沒有利益關系的私交伙伴丟的乾乾淨淨,他這人生活環境所致,身邊不乏一群和他家境一樣的人物,他是個喜歡熱鬧的,隨手一招就能招來大把的狐朋狗友。
  
  顧北被昨天佟夜輝那個樣子嚇到了,他一邊往包廂裡拽著佟夜輝,一邊忽悠他:“哥,你一人喝悶酒多沒意思,他們都是來湊熱鬧的,就是給你湊個人聲,熱鬧點,你要想喝,就在這喝,別自己灌悶酒然後還發酒瘋嚇唬我行不?”
  
  佟夜輝知道昨天自己那樣子,顧北是看見了,他其實也無所謂,知道顧北是真的擔心他心裡還是領他這份情的,他朝顧北點點頭,順著他的手勁也就進了包廂。
  
  包廂裡聚著一圈人,男男女女的有十幾個的樣子,裡面有幾個男的佟夜輝認識,看見他進來隔著老遠就大聲的跟他打招呼,紛紛起身給他讓位置。
  
  佟夜輝不想和他們摻和,走到角落裡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嘴裡應付著:“你們坐,別讓我打擾了,你們繼續。”
  
  眾人看他已經落座,也就都消停了下來,恢復原狀,繼續喝酒逗樂。
  
  顧北要來酒陪著佟夜輝喝,屋子中央的茶几邊上圍著一圈人正熱鬧,最中間的一個高個子女孩已經坐到茶几上去了,她身邊的幾個男人一人摟著個女的圍著的就是她,這姑娘衣著單薄,一件小T恤掛在身上還露著半個肩膀,她高舉著一個黑漆漆的骰子筒,一陣群魔亂舞的抖動,然後“砰”的一聲把骰子筒砸在自己盤著的腿跟前,大聲嚷嚷著:“買定離手啊,買定離手啊,是爺們的,輸了的就要真喝啊。”頗有點賭客的氣勢。
  
  不過他們不是在真的在賭錢,佟夜輝知道這裡的女的都是“金迷”的小姐,她們是在這賺錢的,怎麼會真的在這種場合跟這幫男人們賭博,不過就是個玩罷了。
  
  佟夜輝低頭悶頭喝了一口酒,他不想在人前喝醉,打算過一會就走,那邊忽然又傳來一陣哄笑聲,剛才那女孩豪邁的聲音傳過來:“余老板!你要不得,出老千啊,欺負人啊,把藏著的骰子交出來,要不老娘代表月亮消滅你。”她能真的消滅誰啊,就是逗個樂子罷了,佟夜輝低頭笑了一下。
  
  顧北在風月場上混的多麼會察言觀色,他看佟夜輝露出了個笑臉,轉頭朝著屋子中央用力的乾咳了一聲,然後朝著人群中央的女孩遞了個眼色。
  
  女孩看著他們這個方向會意的一笑,那姑娘忽然朝著他們就叫了一聲:“佟總,過來玩啊!”嗓門大的頗有點震耳欲聾的意思。顧北一口酒險些噴出來,心想:金露著女人是傻的啊?你就悄沒聲的過來,陪人喝兩杯酒然後趁機勾搭上不就完了嗎?你嚷嚷的這麼大聲,有點矜持的誰吃你這套啊,果然也就能勾搭勾搭那些山西來的煤老板,暴發戶的角色,在“金迷”混個二流的貨,白瞎了培養她花的那些銀子了。
  
  顧北在那裡腹誹,不曾想這邊佟夜輝遙遙看了金露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就見他點點頭,張嘴應了一句:“好啊。”顧北含在嘴裡的那口酒,一個沒兜住從嘴角那流出一串來。
  
  佟夜輝走過去在金露對面坐下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金露,金風玉露一相逢,好名字吧?”
  
  佟夜輝笑笑不置可否,他用不大的聲音說:“你下來,好好坐到這邊來。”
  
  金露乖乖聽話的坐到佟夜輝的身邊,一伙人的玩樂被佟夜輝的加入打斷了片刻,金露一坐穩又挽著胳膊嚷嚷:“來來,繼續啊。”大家這才又鬧了起來。
  
  這一圈人裡每一個男人都有自己相好的小姐,唯獨金露是被顧北招來活躍氣氛的,“金迷”裡的小姐檔次都頗高,有學歷,身材,臉蛋的要求,顧北還找了專人牙子,個個拉出來都不是凡人,很討那些喜歡裝十三,自認有錢有素質的男人喜歡,但在這些高素質小姐裡面也有金露這樣的異類,沒有高雅氣質的範,但捨得臉面去娛樂別人,時不時還會冒點傻氣,她這樣的最能吸引的就是山西來的煤老板,暴發戶之類的,也就在金迷裡混個二流的水準,儘管她很漂亮。
  
  金露很知道自己的身份,剛才她一個對所有的人在玩骰子,她坐莊,她輸了就喝一杯,別人輸了就幾個人輪著喝。
  
  金露在佟夜輝身邊坐下後,他們繼續,當金露又一次輸了以後,她旁邊忽然伸出來一只手:“我來給你喝。”佟夜輝把酒被拿過來對著金露說:“你高興的玩,一會你輸了,我都給你喝。”所有人都愣住,金露傻乎乎的呆了片刻,摸摸鼻子難道露出一絲羞澀的表情:“謝謝啊,佟總。”
  
  那天佟夜輝還是以喝的爛醉收場,最後散場的時候,金露理所當然的跟著佟夜輝走了。
  
  一夜過的渾渾噩噩,第二天,佟夜輝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趴在一個女人軟軟的小腹上,他一個激靈坐起來,看見一個女人穿著衣服,半坐著靠在床頭,長長的頭髮擋著半張臉,歪著頭睡的正香,他認出女人是昨天在金迷裡認識的金露,金露似乎知道他醒了,睜開眼看看他,然後動了動手腕,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
  
  金露那一下拍肩膀的動作暗含安慰的意思,佟夜輝有點莫名其妙。他轉頭看看四周發現是在金迷的客房裡,再低頭檢查一下自己,還是昨天穿的那身衣服,他估摸著著是顧北把他們湊在這裡的,就是有些想不明白他怎麼會在金露的肚子上醒過來。
  
  那邊金露已經跳下床,大大咧咧的拿過一邊梳妝台上的梳子擺弄起自己的頭髮,看見佟夜輝低頭看自己的衣服,自以為幽默的對他說:“佟總,你昨天晚上什麼也沒幹,放心吧,你是清白的。”
  
  佟夜輝頭疼,捏著眉毛隨口問了一句:“那我怎麼睡在你肚子上了。”
  
  金露嘿嘿的笑:“你把我當你媽了,抱著我哭了半晚上。”
  
  佟夜輝不敢置信的抬頭看過去,金露卻又面容一整道:“不過你還叫了我半晚上,憾生。”
  
  佟夜輝忽然感覺眼睛很疼,他閉上眼再睜開,什麼話也不想說了。
  
  那邊金露整理好頭髮,把小包背在身上對佟夜輝說:“佟總,你昨晚那樣喝酒是為了那個憾生吧?我媽說沒有過不去的坎,別糟蹋著過日子。”
  
  佟夜輝抬頭看她,女孩還有一張青春的臉,在晨光下,卸了妝也不見歲月的痕跡,難得的臉上帶著真誠,他說:“謝謝你。”
  
  金露有些窘迫的一笑:“嘿嘿,顧總說了,要是我能把你哄好了,這個月紅包給五萬。”
  
  佟夜輝呆愣住,隨後笑笑:“你倒是個沒心眼的。”
  
  金露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佟夜輝摸出錢包,問她:“顧總給你紅包,我還用給你小費嗎?”金露嘿嘿笑著不接他的話。
  
  佟夜輝拿出一疊現金遞過去問道:“你會做飯嗎?”
  
  金露很茫然,回道:“會做,但就是普通家常菜還可以,我媽去的早,我要帶弟弟,會弄一些簡單的。”
  
  佟夜輝遞錢的手頓了一下,最後收回來把錢包裡的現金全拿出來又遞給金露:“你別在金迷做了,我包養你吧。”
  
  “啊?!”金露有點傻了。
  
  佟夜輝接著道:“你給我洗衣服,做飯,收拾一下房子就行,其它的不用你幹。”
  
  金露覺得佟夜輝這不像是在談包養,到像是在找小保姆,她傻乎乎的接過錢說:“那我要回去跟顧總說一聲。”
  
  佟夜輝起身往浴室走:“去吧,記得管他要紅包。”
  
  金露似乎很高興,咧嘴大大的笑著對佟夜輝大聲說:“佟總,你是個好人。”
  
  佟夜輝又愣住,他注視著金露臉上的笑容說:“叫我佟夜輝吧。”
  
  金露使勁點了一下頭:“唉!佟夜輝!”
  
  佟夜輝笑了笑,笑容帶著寂寞,他淡淡的對金露說:“去吧,晚上讓顧北送你過去,他知道我住哪。”
  
  金露高興的笑著跑了,佟夜輝目送著她關上門去了浴室,站在水底下沖乾淨一身酒氣,用冰敷好眼睛,穿回西裝,利利索索的走進公司,從此要把人生拉回正軌,緊管他的內在已經有一部分與原來大不相同。
  
  從那天以後,佟夜輝再沒有去金迷幹過灌酒的事,金露就真的被他包養了,她在佟夜輝的房子裡住了下來,每月佟夜輝給她大筆的金錢,還負責她在外面所有消費的賬單,但她真的只是在他的家裡做一個保姆的身份,每天給佟夜輝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兩人在一個屋簷下住著即像是朋友,又像是室友,從金錢上來說金露也像是佟夜輝養的寵物說不清是什麼關係。
  
  在外人看來佟夜輝極寵金露,一般有什麼應酬都帶在身邊,有人笑話金露的出身他也不在乎,有一次佟夜輝帶著金露在牌桌上應酬,牌局到一半金露在一邊直打瞌睡,佟夜輝看她無聊就讓她接手,結果金露半晚上輸出去幾十萬,佟夜輝若無其事的開了支票。
  
  這事被原原本本的傳到了任靜面前,當時任靜強作鎮靜的回了要看她笑話的閨蜜一句:“他要是真喜歡誰,是不會把她往牌桌子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帶的。”任靜漂亮的噎回了友人,自己心裡卻越來越絕望,自從那次談話以後,佟夜輝再不找她,她原還抱著佟夜輝可能是不想那麼早被綁住的僥倖心理,畢竟佟夜輝還那麼年輕,可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能騙自己的信心也越來越少。
  
  真正讓任靜對佟夜輝死心的日子也沒有過多久,秋天剛剛到的一天,佟夜輝,杜誠還有任靜在三個人在佟夜輝的辦公室裡商討一件商務糾紛的事情,佟夜輝忽然接了一個電話。
  
  金露在電話裡大聲的嚷嚷:“佟夜輝,我腳走的痛死了,到你樓上歇口氣順便搭你的車回家行不?”
  
  佟夜輝在某種程度上是相當縱容金露的,他拿著電話轉過身去問她:“你在樓下吶?”
  
  “啊,跟她們剛才在對面的商場逛街吶。”

  “那你上來吧。”兩人都沒再多說,各自掛了電話。佟夜輝再回身的時候正對上兩張呆愣的臉,他沒解釋什麼招呼他們繼續剛才的事情。
  
  不到五分鍾,金露轟轟烈烈的上來了,她一陣風一樣的刮進佟夜輝的辦公室,也不看人,徑直跑到一邊會客的沙發上坐著,兩腳甩掉腳上的高跟鞋,嘴裡嚷嚷著:“佟夜輝,不行了,我的腳要斷掉了。”金露嚷嚷完了才知道抬頭,一眼看見辦公桌前還坐著一男一女,當場傻掉,最後反應過來,咧著嘴傻乎乎的搖著手打招呼:“嗨,你們好。”沒有人理她。
  
  佟夜輝看了她一眼,清淡的說:“你要渴了就到外面去找鄧輝讓他給你弄點喝的,等我下班了帶你回去。”
  
  “哦。”金露還算知道進退,弓著身灰溜溜的出門找鄧輝去了。
  
  至此,任靜完全絕望,杜誠徹底震驚,第二天任靜就列了一份清單傳真給了佟夜輝,佟夜輝沒有猶豫的給了她所有要求的東西,他們這段關係算是徹底的終結。
  
  再後來日子就這麼忽悠著過的飛快,一年一晃就過去了,來年剛剛入夏,杜誠結婚了,杜誠的新娘子是個大學教授的女兒,她自己也是個李莫愁一樣的人物,一路讀到博士,比杜誠似乎還大著一兩歲,當初杜誠找她完全是沖著她爸爸去的,當時佟夜輝在做生物製藥,需要一個強硬的技術團隊,而杜誠老婆的爸爸恰好是這方面的專家,杜誠本來不太喜歡博士女朋友,處對象的時候也不太上心,去年還鬧分手的,可後來不知怎麼又處好了,今年這就結婚了。
  
  婚禮上佟夜輝把金露也帶了去,婚禮最後新娘拋花球的時候鬧了一個笑話,新娘有大批未婚的女同學,拋花球的時候都想討個好彩頭,一窩蜂的在新娘後面搶,佟夜輝本來站在一個挺偏遠的位置,結果那群女人搶的太厲害,扔來扔去的最後砸到了他的頭上,結果自然是哄堂大笑,佟夜輝倒是自自然然的把花球給了金露,金露接過花球,嘻嘻的傻笑。
  
  婚禮結束後杜誠送佟夜輝出來,他把佟夜輝拉到一邊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夜輝,找個人定下來吧,我以前不覺得,可現在明白了,人啊,脆弱的很,沒了就真的沒了,有的時候就好好珍惜吧,能讓你揮霍的東西其實不多。”
  
  佟夜輝笑笑,拍拍他的肩膀接:“謝謝啊,杜誠,你現在很好,我看著挺替你開心的,恭喜你。”
  
  杜誠也是笑笑,繼續勸道:“我看金露那丫頭雖然傻乎乎的但人不錯的,你要真喜歡就定下來吧,其實她以前幹什麼不重要,關鍵是以後的日子。”
  
  佟夜輝看了一眼在一邊乖乖等他的金路,他們沒有人知道他把金露留在身邊,其實看上的是她和憾生一樣的那把嗓子和她和憾生多少有些相同的性格,他不過就是留個念想罷了。
  
  “我知道了。”佟夜輝淡淡的回了杜誠一句然後又說道:“你剛新婚,要勞累你了,我去廈門你要守家了,不好意思啊。”
  
  杜誠知道廈門那邊的製藥廠出了些問題,佟夜輝要趕過去處理,自己度不了蜜月也是無奈的事情,他拍拍佟夜輝的肩:“自己兄弟,還跟我客氣這些。”
  
  兩人默契的笑笑,沒再說什麼各自分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36 AM

第十一章

  一年後,廈門。
  
  廈門有一座島,島上氣候宜人,四季如春,無車馬喧囂,卻有鳥語花香,這座島有一百多年殖民統治的歷史,一百多年前,鴉片戰爭結束後,英、美、法、日、德、西、葡、荷等13個國家曾在島上設立領事館,同時,商人、傳教士、人販子紛紛踏足其上,建公館、設教堂、辦洋行、建醫院、辦學校,炒地皮、販勞工,成立"領事團",設"工部局"和"會審公堂",把島嶼變為"公共租界"。一些華僑富商也相繼來興建住宅、別墅,辦電話、自來水事業。這座島曾經徹底的繁榮過,就是在歷史的洪流沖刷洗禮過後,這裡雖然經歷了朝代更替,物是人非,但其中的底蘊卻以一種歷史的滄桑感用另外的一種風貌再次興盛起來。
  
  這座島如今成了一個旅遊勝地,島上坐落著許多上個世紀遺留下來的建築,島上街道狹窄,彎彎曲曲迂回曲折,面朝著大海坐落著許多別致的歐式建築,當初在這裡修建豪宅的大富之家們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裡,大多舉家遷移到海外,留下這一棟棟帶不走華麗小樓,這些房子在很長的一段年月裡成了無主的房產,這些年這裡旅遊業興盛,這些房子被人用來開成了家庭旅館,也繁華了起來。
  
  在這座島的西南邊陲之地有一處背街面海的僻靜處,這裡的地勢有點特別,從這個島嶼的主體突出去一塊,與後面的街道隔開了一點距離,一棟紅磚墨瓦的小院牆靜悄悄的坐落在那裡有點遺世獨立的意思。
  
  從這棟房子的外牆看去,有些敗落的意思,鮮艷艷的紅磚在經年的風吹雨打中,看著已見斑駁,院牆外的水泥台階塌了一角,但是跨過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門裡面卻又是別有一番風景。
  
  逼仄的小院裡成天井之式圍蓋著一圈木質結構的二層小樓,房子從裡面看,結構有些像古時江南的小戶人家,外牆是鋼筋水泥,裡面的全是木質結構,兩層的建築圍繞著寬闊的回廊,樓層至少有三米以上的挑高,房間裡寬闊幽深,窗戶狹小,幽幽暗暗的有種潮濕寧靜的氛圍。
  
  院子裡是厚厚的青石板地面,與房子高出一截的台階下,圍繞著整個屋前放滿了大大小小的花盆,正是盛夏的季節,卻無一朵鮮花盛開,綠綠蔥蔥的長滿了一大片繁盛的枝葉,顯是主人剛剛澆完花,院子的地上濕漉漉的,蔥綠的花葉上滾著一顆顆水珠,院牆邊的水龍頭下,支出一根粗壯的塑料水管,橫過半個院子,躺在那裡,出口還有點點水滴滴落,院門口一棵古樹枝繁葉茂,半片枝椏伸到牆外,綠葉間長滿大朵的白花,甜蜜的馨香在院落裡飄散著。
  
  靜謐的午後,這個院落裡陰涼一片,悄無聲息,一樓客廳的門前,兩扇木質的大門對開著,兩米寬的回廊上,一張草席橫鋪在那裡,席上安臥著一人,人的腳邊趴伏著一只肥碩的沙皮狗,顯是這午後正是個好睡的時辰,一人一狗都睡的深沉,睡在那裡的人身材消瘦,單薄,側臥之間可見背後突起的蝴蝶骨,半張臉淹沒碎碎的短髮裡,手裡抓著一本書,翻到一半的位置,應是睡著之前正看著,後來困意襲來又捨不得放下就這麼抓著睡著了,一陣徐徐的微風吹來,堪堪吹開熟睡之人臉測的碎髮,那張臉的主人卻不是憾生又是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42 AM

第十二章

  一年前的憾生,幾乎是倉皇的從B城出逃,她到過很多城市,想試著給自己找一個落腳之處,但她總是被淹沒在人潮裡,每一個高速發展的城市都有著快節奏的生活方式,她與人群格格不入,每一次都倉皇逃離,最後她越走越恐慌越走越絕望,直到某一天她來到這座島上,這座島和她去過的所有地方都不一樣,這裡的生活節奏緩慢,沒有車馬的喧囂,漫步走在那些彎彎曲曲的小巷裡,耳邊還能隨時聽見某家窗戶裡飄出來的鋼琴聲,這裡的空氣都是靜謐,安寧的,憾生在離開B城後第一次感覺到了內心的安寧,然後她決定在這裡住下來,後來她在島上買了兩處房產,一處在島的另外一邊,是當年某個富豪遺留下來的一座三層豪宅,現在被用來開成了家庭旅館,她花光了她媽媽留給她的所有積蓄,在這裡過起了包租婆的日子。
  
  憾生現在住的這個房子以前的房主是個雅人,這房子外面看起來破落但裡面卻全部翻新過,用的全是好木頭,每個房間都布置的雅緻,古樸的房子結構內在現代現代氣息十足的簡約家俱,偏偏於細節上處處體現傳統擺設,看起來協不協調不重要,關鍵是住在裡面處處透著舒服,當初的房主改建這房子應該花了一個天價,但要賣的時候,卻買不上價錢去,究其原因,實在是這裡的位置太偏,島上有居民住在區,這種原來富豪們蓋的私宅,基本全被人開發成了家庭旅館,這裡離著最近的主街還要七拐八彎的走上百十米的距離,一般的遊人根本不會逛到這裡來,而且這房子對開家庭旅館來說地方太小,別看上下兩層,但統共只有六間大房,原來的房主是個不太成名的鋼琴家,如今在國外發展,不打算回來後,把房子開了個三百萬的價格掛在房產交易中心準備賣出去,但掛了一年多都無人問津,最後倒是被憾生撿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便宜。
  
  憾生很愛惜她現在住的房子,她雖然沒有原來的屋主的靈巧心思,但她能體會得到,房主珍惜這裡的那份心思,她自己雖然只用得到樓上的一間臥室和樓下的客廳廚房,但她只要沒事都會把房子裡弄的乾乾淨淨,她現在規制著一套房子,帶著一條狗過日子,又沒有工作日子過的清閒的很。
  
  憾生沒有睡多久,她一天睡的很多,但總是睡睡醒醒,好像怎麼也睡不夠,但真的入睡後卻怎麼也無法安枕,睡眠總是一段一段的。她睜開眼睛,安靜的躺在那裡,頭頂的一小片天空湛藍湛藍的,純淨的如同她空蕩蕩的無所依存的心情。
  
  憾生靜靜的望著天空,從上俯瞰她,細瘦的身材套在白T恤藍熱褲裡,依然年輕的面孔,像個迷茫的少年一樣,只是她面容沉靜而呆滯少了少年人的鮮活,這樣發呆的事情,她經常做,有時候是對著天空,有時候是看著屋內的某一處家俱,一坐可以是幾十分鍾也可以是幾個小時,發呆的時候她也不會是真的在思考什麼事情,純粹讓身體呆滯在那裡,寧靜中能聽見時間擦過她的身體,發出的“沙沙”聲。
  
  憾生覺得她現在的日子過得越來越跟她媽媽生前一樣,都守著一套房子,她媽養著她而她養著一條狗,她媽養她養的不上心,而她把一條狗養的肥胖,壯碩,可她把一條好好的沙皮狗養成了一個肥豬樣,真說起來也不算是養的上心的,她媽守著的房子裡有和她爸的回憶,而她守著的不過就是一個乾淨別致的住所,她媽熱愛交際,五湖四海的放逐心情,而她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雖然表現的形式不一樣,但被掏空的內在都是一樣的,雖還有鮮活的生命但內裡那顆跳動的心髒卻越來越空洞,一日日的枯萎絕望。
  
  現在憾生已經能理解她媽為什麼要死了,因為已經沒有生趣了,空茫的內心沒有依托之處,傷也好,痛也好所有的情緒都被日復一日的漫長歲月消耗殆盡,原先還能支撐著活著的那些恨意,而你恨著的人卻並不在乎你恨他,所以到最後那些恨意也變得毫無意義了,當你終於有一天忽然醒悟了的時候,得到的不是解脫,而是無所依托的空茫感,沒有人在乎你的悲傷絕望,所以那橫陳在心口的傷口永遠不會愈合,它流血,潰爛,最後壞死枯萎成一個乾癟的囊袋,然後再也感覺不到疼痛,不是因為好了,而是徹底的毀滅了。於是當有一天有了一個機會,她毫不猶豫的讓自己解脫了,憾生對她媽媽感同身受。
  
  有時候,憾生想其實最後真正摧毀她母親的不是她的父親,而是那個男人帶給她的那種毀滅性的損害,憾生覺得在她媽媽在後來的日子裡怕是也沒有多麼心心念念著那個男人,讓她備受煎熬的應該是那種從疼痛到空茫的無所依托的絕望之感。
  
  憾生能這樣想她媽,也完全是從自己身上想到的,因為她也不怎麼想佟夜輝,對於這個她傾盡半生精力,癡傻糾纏的男人,到最後她終於搞明白人家是徹底的討厭她的,對她別說是喜愛之情了,哪怕就是一點普通的朋友之誼人家對她都沒有,滿腔的心血給了這麼一個厭惡自己的人,每每讓她想起來心裡都空落落的,然後又覺得很難堪所以每次想起一點就不想往下繼續了,所以到最後也不怎麼想來。
  
  呆望著天空的憾生,黝黑的瞳孔深如潭水,幽幽靜靜的沒有波瀾,後來她覺得眼睛酸澀了,就閉上眼睛翻了個身,打算醞釀一下看看能不能再睡一覺。胖的像豬一樣的沙皮狗,趴在她腳邊,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鼾聲,她伸腳在狗背上撓了撓,懶狗毫無動靜,她小小的扯動了一下嘴角:這畜生到睡的好。
  
  這午後靜謐的空間被忽然傳來的電話鈴聲打破,憾生本沒睡著,聽見電話響翻身坐了起來,一邊的胖狗也醒了,仰著快看不出褶子的肥臉朝著電話犬哮了幾聲,然後又呼嚕著趴了回去,憾生伸腳在它屁股上輕踹了一腳,嫌它懶得出圈,自己站起來去接電話。
  
  電話很有耐心的持續響著,憾生幾乎與世隔絕的活著,心下也大概知道找她的是誰,把聽筒舉到耳邊,裡面傳來一個暗啞的,極具魅力的女中音:“憾生啊,你過來看看吧,你找的那個是什麼施工隊啊,把房頂弄了一個洞就放著跑了,這要是一下午放那沒人管,到晚上再來一場雨,我那房間裡的家俱不全泡湯了。”
  
  憾生心裡吃了一驚,趕緊回道:“莎莎姐,你先別著急,我馬上過去看看。”

  “唉!”那邊歎息一聲:“你趕快來,咱們商量看看要怎麼弄。”

  “行。”憾生趕忙扣了電話,順手拿起茶几上的鑰匙就往外走。
  
  到了客廳門口,憾生踢踢胖狗:“屁股,你要不要跟我去。”胖狗抬眼看看她不明所以,憾生歎息一聲彎腰把狗攔腰抱起,往院子走去。
  
  狗狗看樣子是適應了憾生這樣經常擰著它來來去去的,被人攔腰夾抱著也不抗議不舒服,憾生走到院子裡,把胖狗放進電單車的車筐裡,推著車出門了。
  
  憾生一路風馳電掣的騎著她電單車,拐過七扭八歪的小巷,往島的另一邊騎去,胖狗從它的專屬車筐裡探出頭,伸著舌頭,左看右看的,得意非凡,被肉擠得快沒有的眼縫的眼睛裡冒著興奮的精光。
  
  正是正午的時候,一天中太陽最烤人的時候,憾生覺得陽光刺眼,她其實不喜歡夏天,最初不喜歡的原因比較客觀直接,因為她胖,每到夏天身上的肉都藏不住,再到後來,她倒是不胖了,但忽忽的有那麼一天她好像就明白了一些事,然後夏天這個季節對她來說又帶上一些沉重傷感的色彩,她前面的人生中幾乎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是在夏天裡發生的。
  
  憾生花了二十分鍾,趕到她另外的一處房產,這房子從外面看著真的很漂亮,房前一座寬敞的庭院,三層的紅磚結構洋房,裡面有二十多個房間,佔得地理位置也好,可以全方位的看見海景,憾生第一次踏足島上的時候就是住在這裡,後來這家房主要賣房子,在這裡開旅店的老板娘給憾生搭的線,把這棟房子買了下來。
  
  憾生抱著胖狗進門的時候,老板娘莎莎正斜倚在吧台邊,一隻玉手正被一個高大的洋人撰著,兩人頭挨著頭,親密的狎笑著。
  
  莎莎沒有一點剛才在電話裡煩躁著急的狀態,憾生走過去,離著一點距離小聲的叫了一聲:“莎莎姐。”
  
  莎莎是個離異了的台灣女人,人近中年卻依然美麗非凡,很有成熟女人的風範和魅力,她轉頭看是憾生,臉上的笑容稍微收了收,然後停頓片刻的功夫一口氣就歎了出來,她帶著有些無奈的口氣對憾生說:“憾生啊,你自己上去看看吧。”
  
  “哦”憾生應了一聲走上前把胖狗塞進莎莎的懷裡,扭身往樓上走去,莎莎接過狗,舉著它的兩只前爪把臉湊到跟前,左右的看看胖狗說:“屁股啊,你這是又胖了?你這是狗的體格豬的身材啊。”
  
  胖狗兩條後腿不著地,身子在半空中沒著沒落的,腳下一陣亂蹬,嘴裡“嗷嗷”的叫著,莎莎轉身把它放在吧台上,它立刻四腳趴在台面上,也不叫了,小眼警惕的盯著莎莎,莎莎戳了一下它的腦門:“懶得你。”
  
  那邊的憾生一路爬上三樓的天台,果然看見屋頂正中央露著一個不大的洞,她圍著那個洞口轉了一圈,想不明白搞個防水層怎麼會把房頂弄出一個洞來。
  
  有歷史的房子年月久了,就像上了歲數的人一樣,架子還在那裡,但內裡的器官已經老舊,總是這裡那裡的有些毛病,修修補補那是常有的事,一個月前莎莎發現三樓有一間客房漏雨,憾生找了一家裝修公司,在整個屋頂做了一個防水層,可剛過了不到一個月,昨天夜裡一場大雨,房子又漏了,憾生又找那家裝修公司,這屬於工程質量問題,電話打過去,人家答應的倒是痛快,也很快派人過來了,可沒想來的人把房子弄了一個洞就這麼走了,憾生無奈掏出電話又給裝修公司的老板打電話,電話接通,憾生在這邊把情況說了一下,那邊的接線生倒是客氣,一個勁的給她道歉,解釋了半天的意思就是,工人的施工有問題,他們會負責把房子修補好,但現在這邊的工人人手調配不開要憾生耐心等兩天。
  
  憾生在大太陽下聽著電話裡的女聲嘰嘰喳喳半天,心裡一陣煩躁,乾脆直接掛了電話,當初她自己也裝修過房子,裝修公司的那點內幕她多少還是知道一點,一般的裝修公司其實就是一個空殼子,辦公的地方看起來正規氣派,其實真正幹活的都是一些游擊施工隊,他們接了工程轉手給游擊施工隊做,工程款人工費都是他們從業主那裡結了以後抽掉利潤再結給施工隊,可在中國這年頭欠賬的老板多了去了,憾生也多少能想到她那房子上的洞是怎麼回事,估摸著就是施工隊碰上個欠賬的老板,他們要不到工錢,所以給他找彆扭罷了。
  
  憾生從樓上下來,看見胖狗老實的趴在櫃台上,莎莎沒看見人影了,她也沒跟人打招呼,又頂著太陽出門了。
  
  這回憾生學乖了,直接找馬路邊舉著刮大白的牌子,等著做零活的小工,她找了個面相憨厚男人,領回別墅,跟他談好今天晚上之前一定把那個洞補上,然後再重新做一個防水層,材料款她出,人工錢另外算,這種野路子的小工,沒有合同約束,但只要能見到現錢,反而比較守信用,男人和憾生談妥馬上就拿了工具來開工了。
  
  憾生忙活了一通也沒過了中午去,再下樓來的時候莎莎又站在櫃台裡了,她看見憾生下來就朝她招了招手,憾生過去往她跟前一座,累的不想說話。莎莎也沒招呼她,扭身去了後面的廚房,一會功夫就見她端著一碗麵出來往憾生眼前一放說:“吃吧。”
  
  莎莎老板娘的麵做的一般,寡淡的少了鹽味,但憾生每次都很捧場的吃的乾乾淨淨的,莎莎是她這輩子除了她媽以外唯一給她做東西吃的人。
  
  憾生悶頭吃著面,莎莎站在她對面拿著住宿登記翻翻弄弄的,她翻了一會抬眼看了看吃的一頭汗水的憾生,慢聲說:“你家的屁股你沒事也少餵它幾頓,多拉它出去溜溜,它要減肥了。”
  
  “嗯。”憾生咽下去口裡的麵條,隨口敷衍著。
  
  “你沒事也多出來走走,你那屋子是吸人陽氣吧,看你越來越乾瘦的,吃又沒看見吃的比誰少。”
  
  “哦。”憾生依然敷衍著。
  
  莎莎看著她一幅雷打不動的樣子,生氣的伸手在她腦門上一戳,憾生被她手指頭頂的往後仰了一下,等她坐正身子後,終於看了莎莎一眼,不過也沒啥表情,看了一眼就又低頭接著吃自己的,莎莎徹底無語,乾脆轉過身去不理她了。
  
  憾生吃了麵,抱起胖狗往外走,走時順便朝著莎莎的背影說了一句:“我走了啊。”
  
  莎莎翻著賬本沒抬頭的應了一句:“嗯,沒事就上來,我給你煮麵吃。”
  
  “啊,好。”憾生應著推門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憾生順便拐到超市裡買了一些狗糧和生活用品,超市裡面有空調,她慢慢悠悠的在裡面轉了不少時間,沒想到等出來的時候天卻陰沉了下來,眼看著就要下雨了。
  
  海島的天氣就是這樣變化無常的很,憾生順手又買了一件雨衣,雨衣是個套頭的敞篷,下擺寬大,支開了正好可以把前面車筐裡面的胖狗罩住。
  
  走到半路的時候雨忽然就下了下來,午後上的陣雨來的猛烈而快速,豆大的雨滴很快在眼前形成了連綿的雨霧,憾生加快速度一路往家的方向趕。
  
  到了家門口的時候正是這場雨下的最猛烈的時候,遠遠的透過雨霧,憾生忽然發現自家孤零零的獨門獨院前好像站了個人,等到了跟前一看,可不是站著一個人。
  
  憾生家的門口站著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好看的男人,男人個子很高,有肌肉隱現的身材,卻又張線條柔和的面孔,五官立體但看起來很斯文,有一雙桃花眼,但被雨水打得瞇了起來。
  
  他的一身衣服已經濕透了,被雨打的貼在身上,這個天氣裡襯衣長褲的,腳上還穿著一雙軟底的休閒皮鞋,不像是個游客,他的腳邊並排規規矩矩的放著兩個皮質旅行箱,看不出什麼牌子,但在憾生有限的那點見識裡還是知道這是高級貨的。
  
  男人在雨水裡站姿隨意,但腰板筆直,雖然一身穿著被雨水打得狼狽,但從他腳邊帶著皮帶扣的深棕色皮箱,到他腳上的小牛皮鞋都看的出他原先的嚴謹來,但憾生覺得這人怕是腦子沒問題性格怕也是有些缺陷的,他的身後就是憾生家的可以躲雨的屋簷,這人卻頂著大雨站在憾生家門口的路中央,臉上不見絲毫的狼狽,甚至帶著一點笑容的看著憾生一路疾馳而來最後在他面前把車剎住。
  
  這是憾生第一次和葉權見面的場景,當時她覺得這個男人怕是有點不正常的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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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字數太多,乾脆就獨立成章不貼補丁了,下周要陪兒子出遊,還要存一點稿子,已備上榜之需,所以若更的少了,請大家原諒,反正我下下周上榜了會更出兩萬字來的。

澄清一下,文中所寫的地方是我心目中的鼓浪嶼,實際上鼓浪嶼我也沒有去過,只是被我憑空想象出來的那個樣子,我知道肯定自己寫的地方與現實有不符的,所以一直用那個島代替了具體的地點,大家就當是我架空出來的一個地方吧,別太和我較真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44 AM

第十三章

  “小姐,您好,我走到這裡正好趕上大雨,不知可否冒昧的借您的房子避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因為太標准了聽起來反而有些怪異,頭頂的暴雨在男人的下巴處匯集成一條水線,他露齒而笑,牙齒很白,五官牽扯著微微上揚,桃花眼變成了狐狸眼。
  
  被蓋在車筐裡的胖狗,不耐煩的往上拱動著,“嗚嗚”的叫著要出來,憾生推車繞過男人往門口走去。
  
  憾生在門前支好車,從車筐裡把狗抱出來,走上台階掏出鑰匙開門,身後的男人提著兩只行李箱跟上來:“小姐,實不相瞞,我是特意找到這裡的,如果您是這裡的房主,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能與你詳談可以嗎?”
  
  憾生開了門,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回身看向男人,男人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鄭重中透著幾分焦急,憾生沉默的看著他,男人弱弱的問:“能讓我進去嗎?”
  
  “進來吧。”憾生推開院門,把胖狗放進去,又回身推去推電動車。
  
  憾生把車子推到屋簷下的避雨處,男人跟在她身後進門,在回廊前,他脫了鞋子,襪子,襪子放在鞋坑裡,鞋子規規矩矩的並排放在台階下,然後他光腳踩上回廊。憾生默默的看在眼裡。
  
  男人渾身水淋淋的,每走一步就在地上印出一個濕腳印,憾生把他領進客廳,又招呼他站著,轉身去衛生間裡拿了一條浴巾遞給他。
  
  男人道了謝,接過浴巾邊擦頭發邊笑盈盈的對著憾生說:“我中文名字叫葉權,樹葉的葉,權利的權,小姐怎麼稱呼?”
  
  “莫憾生。”憾生簡短的回道,語氣冷淡。
  
  葉權擦頭發動的動作頓了一下,輕鬆的接道:“莫憾平生意,好名字,大氣而有意境,莫小姐你額頭寬厚,應是個深得長輩的餘蔭之人,是個有福之人。”說完他還意有所指的環顧了一下整個房間。
  
  憾生微微的愣怔了片刻,憾生知道她媽以前是個語文老師,平時是個有些文采的人,她一直被憾生,憾生的叫著,一直以為以她媽和她那個面都沒見過的爸爸那些事,她媽給她取這個名字,是遺憾她的出生的意思,卻沒想到原來還有這樣一層意思,至於葉權後面的那些話,雖是帶著面相的一種說法,但他也說對了,她這前半生自己的路走的亂七八糟,到如今,她一個有案底的人,既沒有學歷,也沒有一技之長的,能有個安身之所,不用為了一個生存的理由,而苦苦掙扎,她本應過的更淒惶狼狽的,可那些苦楚都被她媽媽給她擋了,她一直認為她媽本性是個冷漠的人,卻沒想過不是什麼都是白來的,她忽然就想到她媽留給她的那封遺書,心忽忽的就顫了一下。
  
  葉權收拾乾淨自己的頭臉,身上依然往下淌著水,他刻意沒看憾生的臉色,遞回手裡的浴巾,禮貌的問道:“莫小姐,能再借用一下你家的衛生間,讓我換下衣服嗎?當然能洗個澡就更加感激不盡。”
  
  憾生聽著葉權咬文嚼字的說話難受,她微微皺著眉,把人領到一樓的大衛生間,推開門對著跟在後面的人說:“你自便。”
  
  葉權露著一口白牙,笑的燦爛:“太感謝你了。”憾生沒接他的話,轉身自己走開了。
  
  憾生覺得這個莫名其妙要進到她房子裡的男人,是個精明狡猾的人,這種人要表達一種意思能拐十八個彎,肚子裡的心思曲曲繞繞的,她和這種人不對路,不太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但這人身上有很好的教養,也不讓人討厭。
  
  憾生在廚房裡給胖狗弄吃的,難得的屁股沒有在她身後轉悠,她這裡平時沒有外人來,這狗又是個欺生的,剛才葉權和憾生說話它就老實的趴一邊看著,這會也趴在那沒動窩的守著衛生間的門,估摸著是在評估這葉權是不是個可以欺負的生物。
  
  憾生自己一個人吃飯,長期都是糊弄,一碗麵條,拌個青菜就是一頓,有時候煮一大鍋稀飯能吃好幾天,但對胖狗她卻伺候的精心,胖狗平時的主食是她用胡蘿蔔,肉末,米飯拌在一起煮的大雜燴,百十塊買的狗糧是它的零食,偶爾還要加兩頓雞肝,火腿腸,水果什麼的。
  
  其實也不怪屁股那麼胖,實在是憾生太嬌慣著它了,她的生活單調的每天就對著這條狗,她放縱著它,寵愛著它,一不小心就過頭了。
  
  給胖狗做好飯,憾生用它專用的飯盆裝好,走到回廊口用飯盆磕磕地面朝著胖狗招呼:“屁股,過來吃飯。”胖狗聽見招呼,小眼一瞇,呼呼的竄了過來。
  
  胖狗吃東西像豬,撅著屁股,拱的盆子周圍到處都是,憾生抱著膝蓋坐在它旁邊,呆呆的看著它吃不知在想什麼。
  
  葉權洗了澡出來正好在走廊裡看見這一人一狗的一幕,他走動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盡量弄出點腳步聲慢慢的走了過去,在離著憾生還有一些距離的時候他禮貌的出聲招呼道:“莫小姐。”
  
  憾生的背影愣了一下,然後轉頭:“哦。”她看了葉權一眼然後又不感興趣的把頭轉了回去。

  葉權特意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白衫長褲,襯衣故意沒有紮緊腰帶裡,他高高瘦瘦的身材極好,這樣的穿著很有點飄逸的味道,其實是個極好看的人,可惜憾生沒有把他看在眼裡。
  
  葉權走過去,挨著憾生坐了下來,暴雨已經接近尾聲,零落的雨滴,叮叮咚咚的砸在瓦片上,屋簷下落下成串的水珠,空氣中有潮濕的水汽,葉權身上帶著沐浴後的香皂味,隔著不遠的距離能感覺到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點點水蒸氣的熱度,憾生坐著沒有動。
  
  葉權靠在身後的門框上,兩腿伸直,呼出一口氣,似乎很放鬆很舒服,片刻後他出聲問憾生:“莫小姐是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嗯。”憾生抱著腿沒動。
  
  “那莫小姐的家人吶?”
  
  “不在了。”憾生看著胖狗回道。胖狗胡吃海塞的吃完盆子裡的東西,抬頭瞪著眼睛看葉權,憾生扯過一條毛巾,給胖狗擦擦嘴,順手又把被它弄髒的地板也擦了擦。
  
  葉權看著她們又問道:“那這房子……………?”
  
  憾生擦好地,把毛巾放在一邊也靠著牆坐好回道:“就像你說的,母親給的餘蔭。”
  
  憾生的口氣冷淡,葉權也沒再往下問,他起身到客廳門口拖過來一口他帶來的行李箱,屁股看他走動,支著脖子朝他背後“嗷嗷”叫了兩聲,憾生看著仗勢的胖狗沒有制止它,葉權拿了箱子回身朝著胖狗笑了笑,然後回到剛才的位置又席地坐了下來。
  
  葉權打開箱子,拿出一個相框舉到憾生面前,相框方方正正樣式和憾生掛在客廳裡她媽的遺像差不多,相框裡是張黑白的照片,裡面的女人是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的裝扮,很苗條的身材,貼身的旗袍,波浪的短髮,她坐在一張靠背椅上,腰背挺的筆直,身子只沾著一點點身下的座椅,面容淡漠,眼神中帶著一種堅定的氣質,她身後的背景依稀就是憾生面前這座院子裡的小樓。
  
  憾生往院子裡看了看,葉權開口說道:“我姨婆。”憾生沒有說話,收回目光看著他,聽他繼續往下說。
  
  “我姨婆其實和我沒有血緣關系,她是我們家族裡一個長輩的外室,我姨婆一生沒有自己的孩子,我父親是過繼給他的義子,她養育了我父親,到老都一直和我們一家人住在一起,雖然和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和我們一家感情深厚,和親人一樣。”
  
  葉權舉著相框娓娓述說,憾生抱膝默默的聽著,想象著在上世紀那種特殊年代裡一個美麗女人不平凡的一生。
  
  本來挺好的氣氛,卻被胖狗插了一槓子,屁股可能覺得葉權佔據了它平時在憾生身邊的位置,惱怒的擠到葉權的屁股後面使勁的拱他,憾生看著沒出聲,葉權扭身去看了看它,往前挪挪身子繼續說道:“我姨婆,在一九三九到一九四二年間一直住在這裡,內戰開始之前隨著我家族的長輩移居到了美國,她在晚年的時候經常跟我們回憶在這個院子裡的生活,臨終的遺願是希望有人能帶著她的骨灰在這裡安放一段時間。”葉權的話告一段落,他說話這功夫胖狗始終在他身上肆虐,先是拱他的屁股,後來看拱不動又去拱他的腿,在葉權的兩腿之間鑽了兩圈看始終不能引來兩人的注意,最後怒了,有點想咬人,但總歸還是有點教養,朝著葉權犬嘯了兩聲轉而去咬他的褲腿。
  
  憾生一直靜靜的聽著葉權說完,眼睛看著屁股使勁的欺負人家,她沒出聲招呼也沒有表態,葉權回身又從行李箱裡拿出一堆東西擺在憾生面前:“莫小姐,我想帶著我姨婆的骨灰在這裡租住兩個月,這是我的護照和身份證明,我自己是個建築設計師,有正當職業,請你相信我沒有惡意,我知道帶著一個去世的人的骨灰進到別人的家裡,在中國人的習俗裡是件很忌諱的事情,但請您看在這是一個老人記掛了半生的心願上,能幫她完成成這個最終的心願,當然我也會做出補償,這是我付的房租。”葉權說著把一張紙片推到了憾生面前,他借著推支票的動作深深的朝憾生彎下腰。
  
  憾生被葉權的動作弄的有點尷尬,她本來不太喜歡這個人,但葉權在剛才的一番訴說中,神態莊重,看的出他對訴說的長輩心裡存著敬意,她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憾生看向葉權已經被胖狗咬濕了一大片的褲腿,沉吟了片刻忽然問道:“你養狗嗎?”
  
  葉權笑,依然是露著牙齒的狐狸笑:“家母養了一條杜賓犬。”
  
  憾生也笑,她拿起那張葉權推過來的支票舉到眼前一看,是個巨大的數額,足夠在一個省會城市買一套百十個平方的商品房了,這是不是一般的有錢人。憾生想著。
  
  能這麼容忍一條狗這麼欺負他的,也不會是個壞人。
  
  憾生隨手把支票放進口袋裡,起身說:“明天給你房租的合同,我帶你去房間。你姨婆的骨灰就放客廳裡吧,我媽的香案也貢在那裡,她們要真有靈魂一說的話,也可以做個伴。”
  
  葉權起身站好,這會他的笑容真誠了許多:“謝謝你,莫小姐。”
  
  “不客氣。”憾生冷漠的應道,率先走了出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1-12 10:45 AM

第十四章

  憾生分給葉權二樓一間朝南的廂房,她住東邊主臥,兩人隔壁住著,這房子格局簡單,樓上三間大房,每個房裡都帶著一個小客廳和衛生間,面積都差不多,只是憾生自己住的靠東面的正房採光要好一些。
  
  樓下正東面和北面是一間大客廳,和一間小偏廳,拐角的地方是公共衛生間,南面是原來房主的琴房,原來的房主把鋼琴搬走後,就剩下一間空房,憾生搬進來後也用不到,就一直空在那裡,至於廚房,可能當初建這房子最早的主人考慮到木質結構的房子防火問題,把廚房建在了院門口,單獨的一間小房。
  
  葉權是個不錯的房客,這人挺有教養,每天作息規律,住在憾生的隔壁從來沒弄出過大動靜,兩人交集不多,憾生每天基本不出大門,一天拿著一本小說,睡睡看看,忽忽的就是一天。
  
  憾生有一個習慣,每天早上洗漱完會出了房間門,站在回廊上,呼吸兩口新鮮空氣,她坐牢的那幾年把身體弄壞了,有低血糖,早晨起床會不太舒服,呼吸一會新鮮空氣會讓她精神一些。
  
  葉權似乎也有這個習慣,兩人早晨要是在走廊裡碰見了,一般這個時候葉權就會隔著半個回廊,非常禮貌客氣的對憾生說一聲:“莫小姐,早上好。”
  
  葉權長的斯文好看,身上隨時穿的衣服都很講究,身長玉立的沐浴在南方清晨潮濕的空氣裡,很給人一種風流俊美的視覺衝擊,可憾生對他很冷淡,她覺得葉權這人眼角眉梢都帶著活躍的心思,還有點裝那什麼的感覺,她覺得和這種人說話累得慌,不愛理他。
  
  至於葉權,是個一帆風順的二世祖,他出生的家族,家大業大,而他上面有一個非常出色的能幹的哥哥,出色的哥哥從小幫他頂替了家族的壓力和父母的寄望,他是家裡的麼子,得到了最多的自由和愛,他風流,英俊,多金,同時也是一個世故的人。
  
  葉權閱人無數,尤其是女人,在他看來憾生是個受過心理創傷,性格陰鬱的女人,這種女人大多有些怪癖,他對她不感興趣,也不想招惹她。
  
  兩人相安無事的在一個屋簷下住了半個月,一日憾生午睡起來,準備給院子裡的花澆水,下樓的時候看見廚房的窗戶裡晃動著葉權的影子,她有點驚訝,葉權來了半個月,沒看見他在屋子裡吃過東西,她以為他應該是不會做飯的。
  
  憾生裝好水管,剛把管子拉到院子中央,忽然就聽見廚房裡一陣亂糟糟的聲音傳來,男人一聲慘厲的嚎叫格外嘹亮,廚房的窗戶,一股濃煙冒出來。
  
  憾生“啪”的丟下水管往廚房跑,廚房裡一如想象中的混亂,最顯眼的是,灶台上的鐵鍋裡還冒著明火,她兩大步跨過去拿鍋蓋先把鍋扣上,火瞬間熄滅,然後再順手關了火源。
  
  處理了混亂的源頭,憾生在轉身去看傻杵在一邊的男人,葉權的樣子挺慘,白襯衫的前襟布滿了星星點點的油點子,袖子卷到手肘的右手臂上一片通紅不知道是被火燎的還是被油濺的。憾生發誓,她看見男人的眼圈紅了。
  
  葉權不看憾生,扭頭看著別處,有點委屈又像是在憋著氣,彆扭的樣子。
  
  憾生轉身看看廚房,流理台,水槽裡還是乾乾淨淨的,幾盤切好的肉菜碼放在灶台邊,除了灶台這裡,別的地方看著還像個樣子,她問葉權:“你要做飯吃啊?”
  
  葉權本來等著挨憾生的一頓脾氣的,卻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葉權是個嬌慣的少爺,就是有點教養出來的好脾氣,那也有限的很,這會受了這樣的挫折,本來正心情正不好,往外冒著火氣,但憾生這麼輕飄飄的傳來的一句問話,莫名其妙的讓他心裡舒服了不少,他訥訥的應了一聲:“啊。”
  
  憾生刻意不看他,轉著頭四處看著別處,隨意的說:“我正好也要弄點東西吃,正好你買了菜,我做了一起吃吧?”
  
  葉權詫異的看著憾生,半晌後,他說:“那麻煩你了。”
  
  憾生沒接他的話,從頭到尾都沒多看他一眼,轉身拿了鍋走到水槽那裡開始清洗,葉權最後又看了她一眼準備退出廚房,他走到門口又聽見憾生從後面說:“你那胳膊先用涼水沖沖,然後抹點燙傷膏,客廳的靠窗戶的櫃子裡有個藥箱,你自己找找。”葉權的腳步頓了頓。
  
  葉權回屋換了一件衣服,然後按著憾生說的地方找到燙傷膏,給自己抹上,收拾好自己,又把藥箱放了回去,他手裡閒下來,又溜達著走出客廳。
  
  隔著半個走廊可以聽見廚房裡鍋碗碰撞的“叮噹”聲,洞開的窗戶裡憾生正低頭炒菜,葉權正好看了她一個正臉,憾生站在那裡翻動著炒勺,垂著眼皮,神情專注沒有多餘的動作。
  
  葉權站那看了一會,覺得心裡最初對憾生下的定義被推翻了不少,以他的閱歷一般受過傷害,性格陰鬱的人大多心裡都有一股戾氣,少有真正對人和善的,但憾生身上似乎沒有那股子戾氣,雖陰鬱但平和,是個善良的人。
  
  憾生做飯很快,她不知道葉權原來是打算做什麼,他切了很多菜,但她沒興趣陪他瞎弄,簡單的撿著幾樣菜,做了個西芹炒肉,清炒空心菜,還有個西紅柿蛋湯,一會功夫就擺上了桌。
  
  一樓的小偏廳本來是個飯廳,裡面正經有張漂亮的餐桌,但憾生從來沒用過,就兩人吃飯她也沒想搞的那麼正式,就在客廳門口的回廊上放了個小桌子,有點像日本人吃飯的架勢,兩人席地而坐就開吃了。
  
  憾生繼承了她媽媽手藝,做的一手北方口味的家常菜,口味不重,但勝在可口,葉權來了這裡後連著在外面吃了半個月,他家裡時一直是被精細的餵著的,有些受不了了,本來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但有些人自大順暢到了一定程度,多少都有一些認為自己是萬能的,葉權覺得自己這麼聰明的人,做飯不過就是個舉手之勞的事,不想就弄出了剛才那麼一出,憾生做的菜沒有什麼精巧,但正是撫人胃口的家常菜,正好合了葉權的胃口,他吃了個肚飽。
  
  葉權的家教是食不言,寢不語,憾生也不愛說話,兩人默不作聲的吃完一頓有點晚的午餐。
  
  吃完飯憾生收桌子,葉權在一邊吃好了,開始轉心思,他看著憾生收拾碗筷,理所當然的坐在那裡不動,然後他忽然出聲說:“莫小姐,要不咱們以後搭伙吃飯吧?”
  
  憾生抬頭看他,葉權繼續腆著臉說:“你看,我不會做飯,以後我負責買菜,你負責做怎麼樣?”
  
  憾生微微皺眉,葉權帶著笑,一臉的希冀 ,憾生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剛才在廚房才男人紅著的眼睛,然後莫名其妙的就點了一下頭,葉權露著白牙笑的歡快,憾生立刻就後悔了。
  
  “我不喜歡洗碗。”憾生說。
  
  葉權露著白牙的笑臉僵硬了一下,隨即馬上恢復,就接了下來:“沒關係,我負責洗碗。”
  
  憾生站起來往廚房走,丟下一句:“廚房衛生也歸你。”葉權看著憾生的背影,又看了看燙傷的手臂,依然笑得很歡。
  
  胖狗還在樓上睡覺,憾生把它的飯做好,打算一會喊它下來吃。
  
  葉權又溜達到廚房門口的時候,憾生正在洗碗,留給他一個後背。
  
  葉權靠在門口,看了一會低頭不語的憾生開口說:“莫小姐,我跟朋友借了一條船,打算明天出海,一起去吧?”
  
  憾生好奇,終於回頭問:“出海?”
  
  “是啊,我們開游艇到深海,碧海藍天的,海水比淺海裡乾淨,看看風景,游泳,釣魚放鬆心情很好的。”葉權帶著誘哄的語氣,像是在釣女孩子,但天地良心,他對憾生真沒那意思,就是打算報她今天的一飯之情,有來有往的為了以後有飯吃而套好交情。
  
  而憾生似乎也少了那根筋,根本沒有多餘的想法,她來了這裡快一年,出去的機會少,看過大海,但沒有見過真正的深海是什麼樣的一番景象,有一點動心。
  
  葉權是個會看人臉色的,馬上就說:“就這麼說定了啊,明天吃了早飯我們就出發,對了,那條胖狗你也可以帶上。”說完他也不給憾生拒絕的機會,又溜溜達達的走開了。
  
  葉權離開的腳步走的懶懶散散,憾生忽然感覺他好像不裝那什麼了,整個人看著順眼不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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