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越人歌 -【謝家皇后】《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18 PM

越人歌 -【謝家皇后】《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3-2 01:10 AM 編輯

【書名】:謝家皇后

【作者】:越人歌

【內容簡介】:

  入宮的第一個年頭,她是才人。

  入宮的第五個年頭,她是婕妤。

  入宮的第十個年頭,她想成為皇后。

  因為成為皇后,能握住珍視的一切不會被奪走,能保護自己,能保護孩子,能夠……陪伴他。

  這是一條只能前行的路,退一步就是萬劫不復。

  明黃的羅傘前移,天子儀仗緩緩步入城門。遮天蔽日黃羅傘、日月扇,紫旌旗……那一刻日光耀花了眼,謝皇后的鸞駕踏著御道,向前迎上去。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34 PM

本帖最後由 frost6975 於 2017-1-26 09:37 PM 編輯

一 才人

    謝寧和其他人一樣呼啦啦跪了一地。

    其實在被身邊的宮女扯著一起跪下的時候,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看著所有人都齊刷刷的屈膝跪倒,太監們的額頭都要貼到青石磚地上了,她也遲鈍的跟著跪下。

    大概過了一會兒她才明白,皇帝來了。

    皇帝來了!

    謝寧和身邊的宮女一樣老老實實的跪著,沒有敢亂抬頭。

    她看著青石磚地。因為日日有人勤快打掃,地上並不髒,但是年深日久,磚縫中自然會留下苔痕,一道道縱橫的深綠在磚縫中蔓延,像是下圍棋用的棋盤一樣。

    不光是磚縫中,甚至磚面上因為用得久了,有坑塵劃痕,裡面也都有深深淺淺的綠意。

    謝寧看的很專心很自得其樂,直到一雙黑地繡金龍的靴子停在她面前,踩住了她面前的石磚。

    靴子繡的真好!龍眼睛活靈活現。

    皇帝的靴子真是乾淨啊,別說鞋面了,就連鞋幫都乾乾淨淨,一點灰影兒都沒有。

    謝寧不以為皇帝停下來是因為自己。

    她已經在宮裡待了兩年半啦。說起來兩年不算長,可是對宮裡的女人來說,已經是一代新人換舊人,上個月剛有一撥女子新選入宮,她們這一批已經是昨日黃花了。

    謝寧上一次見皇帝,就是她進宮的時候。

    當時最後一關皇帝是親選,她也只看到了皇帝的龍袍而已。和她一起進宮的美女有三十多位,都一起給賞了才人的名號,其中梁才人曾經得幸,封了美人,李才人後來居上,封了昭容,其他人就都如同謝寧一樣,寂寂無聞,被所有人遺忘了。就像這片園子裡的花一樣,一春開,一秋謝,然而並無人來賞。

    謝寧原本不知道,為什麼她聽說的後宮裡那麼多陰狠毒辣不可思議的事情,全都是女子做出來的,但是現在她漸漸明白過來了。

    沒有一顆堅實的心,在這樣日復一日的寂寞中煎熬,人性真的會被慢慢扭曲改變的。

    謝寧有時候還真羨慕身邊的執役的宮女。她們有奔頭,可以爭取升職加薪,年滿二十八歲還有出宮機會呢。

    “你叫什麼名字?”

    謝寧怔了一下,聽見皇帝又說了一句:“抬起頭來回話。”

    “妾……縈香閣才人謝氏,請陛下安。”

    她是夏朝永康帝後宮裡一個五品的才人。

    這就是她和皇帝的全部對話,從頭到尾謝寧都處於懵圈的狀態。即使皇帝讓她抬頭,她也必須低垂眼簾,直視龍顏可是會被論罪的。

    所以,等皇帝一行人走了,旁人紛紛圍著她七嘴八舌的說話時,謝寧心裡就在琢磨,面聖也算有兩回了,可到現在還不知道皇帝長什麼模樣……這也算是有幸得見天顏啦?

    別開玩笑了。她現在連皇帝的高矮胖瘦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皇帝眉毛眼睛鼻子長什麼模樣。

    在皇權面前,當對方手握你的生死榮辱,而你無力反抗的時候,保住性命好好活下去才是重要的。

    謝寧看著面前圍著她的亂糟糟的一張張面孔,有熟悉的,也有的非常陌生。

    皇帝的魅力真大,他就跟自己說了一句話,搞得現在自己在這些人眼裡像是鍍了一層金身一樣,人人爭搶。

    回了縈香閣,謝寧一進屋就趕緊坐下,踢掉腳上的鞋:“這鞋太緊了。”

    伺候她的兩個宮女趕緊去把鞋子撿起來:“才人可別這樣,新鞋子總是難免要緊一些的,多穿穿就好了。”

    “腳捆的像豬蹄膀一樣……”

    她的聲音雖然小,但兩個宮女都聽見了。兩個人中更老成的青荷說:“我去借個楦頭來撐一撐吧,撐兩晚就不緊了。”

    謝寧正琢磨著中午能吃什麼,她這個地位的人按說是不能點菜的,只能按份例來,膳房給什麼吃什麼。遇到愛吃的當然是走運,但這種機率不是太大,大多數時候送來的還是那種不怎麼愛吃,或是根本不想吃的。

    所以謝寧進宮這兩年多以來最大的成果就是——她和膳房的人倒是把關系混的不錯。她自己下廚不怎麼在行,可是從前看過的食記菜譜不少,倒是憑著這一點博學多識,和膳房的人混了個臉熟,也能時不時的弄到點自己愛吃想吃的東西。

    就像現在屋裡擺的點心,裡面沒放桂花、香油、豬油這些東西、糖也放的少少的,吃起來外皮酥蘇,餡心爽口,真的一點都不膩。

    中午吃蒸菜好不好呢?蒸菜熱乎乎的軟乎乎的嫩乎乎的,滴上幾滴辣椒油,再澆上點蒜茸,她准能干掉兩碗。

    當然這碗不是海碗,也就比茶碗大一點。

    謝寧盤算完這個,發現她屋裡兩個宮女——青荷和青梅都有點恍惚。一個拿著抹布,在桌角反復的擦反復的擦,也不知道換個地方。另一個則坐在門旁邊縫著荷包,可是看起來效率遠不如平時。

    沒等謝寧喚青荷去膳房,有人進了院子。

    縈香閣裡原先住著三個人,除了謝寧自己,一位劉才人,另外一位連她姓什麼都不知道,住進來沒幾天就一場風寒送了命。

    劉才人是覺得縈香閣太荒涼偏僻了,想法子托人換了地方住,這兒只剩下了謝寧自己。原來還說要再遷人進來的,但是拖了一年半載的也沒遷進來。

    謝寧倒覺得這樣挺好的,清靜。以前劉才人還在的時候,謝寧其實有點兒怕她。因為劉才人的一雙眼好像刀子似的那麼利,不是盯著人看就是盯著東西看,看得謝寧心裡直發毛,不知道她的肚裡在盤算些什麼,和她在一塊兒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生怕說錯做錯什麼被抓住把柄。

    所以縈香閣平時是很少人來的,更不要說這來的人身份不同了。

    青荷看一眼就愣神了,趕緊迎出去行禮問好。

    謝寧也跟著慢慢站起身來。

    來的這個人是個內侍,三十歲上下,穿著一身老葉子綠的葛綢布袍,一身上下收拾的格外體面齊整。

    謝寧慢慢從記憶裡把這個人找出來,虧得他生的非常面善,五官都很端正,嘴角邊好像總是有一抹笑意一樣,讓人一見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這人可得罪不得,縈香閣歸屬後苑,這人正是後苑的副總管太監周稟辰。

    這人不說掌握著她的生殺大權,可絕對不能得罪他。一個手握實權的太監和一個低品級無寵的才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誰更厲害。

    “周公公有禮。”謝寧客客氣氣的打招呼。

    “謝才人不用客氣。”周稟辰笑容可掬:“才人大喜,咱家恭喜才人。”

    謝寧懵了一下,青荷卻馬上反應過來,臉上頓時綻開了笑容,喜氣洋洋的說:“謝周公公一直關照我們縈香閣,才人就是得蒙聖恩,也絕不會忘了公公的提點照拂。”

    謝寧比青荷慢了一拍,剛剛明白過來周稟辰話裡的意思。

    這大喜,只可能是一種意思。

    那就是青荷所說的,得蒙聖恩。用更簡單直白的話來說就是:皇帝要睡她!

    青荷看著自家才人傻乎乎的樣子就直發急,周公公這麼大人物,怎麼能夠這樣怠慢?

    周稟辰倒是笑呵呵的並不在意,後宮女子哪個不是日思夜想盼著聖寵?一朝心願得償,那反應各種各樣五花八門,周稟辰見多了,比謝才人更失態的也有,還有胡言亂語的,當場歡喜的暈過去的,這發個呆真不算什麼。

    “稍後就有宮人和尚宮過來替謝才人梳妝打理,講解如何服侍皇上,才人只管按著她們說的去做就行了。”

    謝寧終於緩過神來,青荷已經機智的取來了一只沉甸甸的荷包,恭敬的遞給周稟辰。用比剛才還客氣的態度說:“多謝公公一直提點周全我們才人,一點小小心意,請公公不要嫌棄。”

    周稟辰當然不嫌棄。

    不是說他那麼愛錢,蚊子腿上的肉都要劈下來。到了他這個身份地位,錢已經不是第一當緊的東西了。

    謝才人進宮快三年了,又不得寵,雖然有個才人的名頭,但是手裡那一點錢也就夠她自己過日子罷了,不比宮女強太多。她拿出來的也不可能是什麼厚禮。周稟辰之所以笑著收下,是表明一種態度。

    收了錢,大家的關系就更近了一些,以後才好打交道。要是不肯收,那才會讓人心惶惶的不安。

    雖然不知道謝才人能走到哪一步,但趁現在結份善緣,總不是壞事。要知道這種事情原不用他親自出馬,難得後苑沉寂了一段時日之後,終於又有人出頭,周稟辰是為了這個才特意過來一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39 PM

二 伴駕

    周稟辰來去匆匆,通知之後就離開了縈香閣。青荷和青梅兩個轉過神來,一起向謝寧跪下道喜。

    “恭賀才人,”青荷比這個當事人激動多了,眼裡淚光點點的:“您這終於是熬出頭了!”

    謝寧自己還是覺得特別不真實。

    “起來吧。”

    青荷和青梅站起身之後也茫然了。又高興又茫然。高興的是自家才人終於得蒙聖寵了!宮裡又要選進新人的事情她們當然也知道,才人本來處境就已經這般,再進了新人,那更無頭之日。

    雖然不知道皇上怎麼想起了才人,可是周公公又不會騙她們!一定是剛才在御園中皇上看上了才人的緣故。

    剛才從御園中回來之後,青荷心裡還在幻想著,說不定借著剛才那一瞥,才人就能鯉魚翻身,被皇上看中呢?雖然她也知道這希望十分渺茫,可萬萬沒想到周公公就那麼來了,帶來了天大的好消息。

    一定得給才人好好准備!

    兩人高興完了就開始手足無措。

    該如何准備呢?

    她們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啊!要給才人穿什麼樣的衣裳梳什麼樣的頭?還要准備些什麼東西?她們進宮的時候都學過規矩,該怎麼行禮,怎麼服侍主子,可是關於侍寢,兩人一點兒都不懂。

    謝寧這會兒比她倆還困惑。

    周稟辰當然不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她一個小小的才人也不值當的後苑的副總管來開她的玩笑。

    可皇帝,怎麼突然間看上了她?

    不可能啊。

    要看上,早在她進宮的時候就該看上了啊。當時都沒看上,怎麼隔了兩年多,突然間就又對她感興趣了?

    就因為在御花園裡那麼驚鴻一瞥嗎?

    她今天就沒怎麼打扮,就描了一下眉毛,脂粉都沒有塗……就算她濃妝艷抹了一番,皇上來的時候遠遠的她就跪了,皇上也看不清她的長相啊?

    青荷她們的困擾很快就解決了,周公公剛才走時就說,會有人來替謝才人做准備,他說的沒錯。

    謝寧吃了一頓沒滋沒味的午飯之後,有一位羅尚宮領著四名宮人來了,她們一來就把青荷和青梅的差事給頂了,傳熱水,服侍謝才人入浴,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洗的不仔細的。這種翻來覆去的洗浴讓謝寧有一種錯覺,她總覺得,羅尚宮說不定不是尚寢監的人,而是御膳監管事兒的,這是要把她洗剝干淨燉熟了給皇上送去吧?

    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泡皺了的時候,羅尚宮終於來一句“好了”。

    謝天謝地她終於可以從桶裡出來了。

    出來之後羅尚宮給她選了一件衣裳,謝才人新做的衣裳有限,羅尚宮也十分明白,並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直接挑了一件成色尚新的淺藍底繡蓮葉蓮花的宮裝,下面配的是一條雪白的水波裙。挑好衣裳再化妝,這件事就不用宮女來了,羅尚宮親自動手,用的也是她帶來的匣子裡的脂粉。

    那一個個精致的小匣子不但青荷青梅這樣的宮女沒見過,連謝寧都是頭一次看見。

    盒子外表就已經這般精致,打開之後裡面盛的胭脂、水粉、眉黛、香脂等物更是讓她大開眼界。

    謝寧乖乖坐著不動,任憑羅尚宮擺弄。

    羅尚宮在她臉上塗塗抹抹的,最後替她梳好了發髻,簪上一朵新鮮的從御園中擷下的芍藥花,這才退後幾步,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才人天生麗質,必會得蒙聖寵的。”

    謝寧覺得臉都僵了,又怕弄亂頭發,只能微微點頭向羅尚宮道謝:“多謝尚宮吉言。”

    羅尚宮示意宮女把銅鏡捧了過來。微微轉過頭向鏡子裡看去。

    屋裡比屋外要暗一些,謝寧從剛才就一直坐在窗前,從窗子透入的光照在她的身上,銅鏡中映出來謝寧的樣子,就像她全身都籠罩在一層珍珠似的光暈裡,面目五官都看不太清楚了,但是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那就是美。

    鏡中的她就算看不太清楚,依舊讓人一看心中就覺得,啊,真是美麗。

    羅尚宮自己也對成果十分滿意。

    她來之前周公公也派人去傳過話,請她多費些心。其實就算沒有周公公這一層關照,她也不會怠慢這位謝才人。

    之前在御園發生事情早已經不脛而走,這會兒怕是大半個後宮都傳遍了。皇上在御園的人叢中一眼就看到了謝才人,還沒到午時,皇上身邊的總領太監白公公即命人傳旨,皇上今晚要召謝才人伴駕。

    這樣的情形下,借羅尚宮十個膽子也不敢怠慢這件差事啊。

    她從剛才起就在打量謝才人。

    當然謝才人容貌很不錯,要是生的不好,上次就會應選入宮了。近千名待選的姑娘之中,最後入選的只有那麼寥寥數十人,有瑕疵的,不出眾的絕不可能一路過關斬將最後留在宮中。

    但是宮裡最不缺美人。

    不說這些一批批入宮的美人,就算是宮人那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隨便拉一個出來也能稱得上五官端正,頗有幾分動人之處。

    這位謝才人,究竟憑什麼引得皇上注目呢?

    羅尚宮想不出來,她只能把這歸結於眼緣。

    有時候人想吃甜,有時候想吃酸,還有時候想吃辣的呢,這都沒准兒。

    這會兒她殷勤周到一些,將來這謝才人要是真有大福氣大運氣,她說不定也能跟著沾上光。就算她這次之後就被皇上忘記了,自己也沒有什麼損失。

    羅尚宮一邊動手打扮,一邊跟她一條一條的細說侍寢時的注意事項,謝寧聽的直發囧。

    什麼不得多言,不得妄動,不得損傷龍體,要柔婉,要令皇上歡悅……

    大概是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多,怕反而不知道到時候該如何表現,羅尚宮就補充了一句:“才人記住一點就行了,要順從皇上,聽皇上的吩咐。”

    等一切收拾停當,謝寧愕然發現一下午的時間竟然就這麼不知不覺的過去了,天色已近黃昏,來接她的小轎也已經停在縈香閣門前了。

    四名內侍抬著小轎,前面還有宮人引路。羅尚宮送她上了轎子,她的使命也就此完成了。謝寧轉頭看看,青荷和青梅兩個是不能跟著來伺候的。

    她心裡一陣慌。

    等轎子離開縈香閣了,謝寧才想起來,她連塊手帕都沒有帶。如果等下緊張的出了汗該怎麼辦?用袖子擦?好像不雅啊。如果不擦,汗衝花了臉上的脂粉,那就更不雅了。

    好想去解手怎麼辦?

    皇帝對她來說完完全全是個陌生人啊,兩人見面了她該說什麼?要服侍皇帝寬衣解帶嗎?還是自己乖乖躺平等著被睡?

    要是她在龍床上不小心放了屁……會不會被視為大逆不道,被拖出去打死?

    一時間什麼打入冷宮啦,亂棍杖斃啦之類亂紛紛全湧進腦子裡頭,謝寧就這麼一路胡思亂想的過了一路,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小轎抬到了什麼地方。

    轎子停下來著了地,宮人客氣的過來扶她下轎。

    謝寧抬起頭來,看見了匾額上“長寧殿”三個大字。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長寧殿啊。

    雖然沒吃過豬肉,可是卻見過豬走的。

    這是皇帝的寢宮啊。

    以前劉才人還沒從縈香閣搬走的時候,她話裡就常常提到長寧殿。在她的口中和心中,長寧殿就是她夢寐以求日夜向往的地方。

    謝寧雖然說不向往,可是聽她說的時候也很好奇,不知道長寧殿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殿閣是不是很高?宮室是不是很美?

    這會兒她真到了長寧殿了,可是哪還有閑情去觀察宮室什麼樣啊。

    宮人領著她進了內殿之後,說:“請才人在此恭候聖駕”,她就躬身退下了,坐在一張紅木圓凳上,一動也不敢亂動。

    過不多時就聽著外面腳步聲響,謝寧急忙站起身行禮。

    皇帝腳步很快從她身邊走過,淡淡的說了句:“平身吧。”

    謝寧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眼睛只盯著眼前腳邊地毯上的花紋。

    “不用拘束。”皇帝在內侍的服侍上脫了外袍,喚她:“近前來。”

    謝寧走過去的時候差點同手同腳!

    她在一旁白公公的示意下,接手了替皇上繼續寬衣的活。

    皇帝聲音聽起來並不算嚴厲,當然也沒有太多溫和,替他接著寬衣的時候,皇帝淡淡的問:“用過晚膳沒有?”

    謝寧低聲說:“回皇上,還沒有用過。”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聽出來了,這聲音緊張的都有點變調了,而且聲音特低,跟小老鼠哼唧似的。

    皇帝隨意的吩咐了一聲:“傳膳吧,朕也沒吃呢。”

    白公公應了一聲命人傳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40 PM

三 侍寢

    皇帝脫了外袍,換上一件看起來更隨意些的常服,謝寧覺得這袍子質料像是葛紗。她退了兩步,站在一旁老實待著,皇帝端起茶喝了一口,問她:“你是哪一年進的宮?”

    “回皇上,妾是元和二年春天采選入宮。”

    “今年多大了?”

    謝寧輕聲回答:“十七了。”

    不多時晚膳送了來。並不像謝寧之前以為的那樣誇張,以為皇上吃飯必定是豐盛奢侈,上百道菜那樣。桌上只是六個菜,一個湯。

    這當然已經比謝寧平時吃的好多了,可是就皇帝來說,沒個一二百道菜那能叫用膳麼?

    說過幾句話之後,皇帝對她已經顯得隨意多了:“坐下一起用吧。”

    謝寧記著羅尚宮的教誨,總之就是聽皇上的話,皇上讓干啥干啥。讓她坐,她就坐,讓她吃,她就吃。

    晚膳很清淡,離最近的是一道清炒玉蘭片,第二近的是炒雞脯。炒玉蘭片不用說了,挺爽口的。炒雞脯裡用了些醬,吃起來口感也好,謝寧一邊吃一邊暗暗琢磨這醬是怎麼做的。湯是冬瓜湯,湯裡透著股冬瓜特有的清甜。

    她不敢放開了吃,小口小口的扒飯。皇帝大概是嘗一道菜不錯,對她說:“這豆腐不錯。”

    一旁侍膳太監就替她舀了一勺豆腐。

    謝寧嘗了一口,這豆腐確實不錯,很細嫩入味。

    皇帝放下筷子,謝寧也趕緊表示她吃好了。

    宮人端水過來,服侍著兩人漱口洗手。

    再然後……

    謝寧就被吃了,裡裡外外翻來覆去被吃了一個遍。

    要怎麼形容這個初體驗呢?

    謝寧想了想,開始挺疼的,後來不怎麼疼了,就覺得喘不上氣來。皇帝身材挺不錯,屬於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手臂和肩背都特別結實,想起以前聽人說皇上從小騎射出眾,弓馬嫻熟,還曾經領過兵,看來這話不假。

    完事之後她都快散架了,宮人將她扶起來,她當然沒有那個能和皇帝同榻到天明的殊榮,最後她是在長寧殿後頭的一間宮室裡醒來的,再由昨天那一乘轎將她送回去。

    謝寧回去了以後接著睡,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

    青荷和青梅兩個戰戰兢兢的守在床前,因為謝寧醒來有先喝一杯溫水的習慣,她們兩人就守著一杯水,不能讓水太燙,當然也不能讓它放到涼,從謝寧回來躺下到她醒,這水已經換了不知道多少杯了。

    “才人醒了?”

    “嗯。”謝寧接過水杯抿了一小口,靠坐在那裡把一杯水喝完,人也算徹底清醒了。

    青荷與青梅兩個一起跪在床前,又向她道了一次喜。

    和她們倆激動的幾乎要哭出來完全不同,謝寧就覺得累,特別累。

    皇帝好像也沒有特別喜歡她的表現,說不定這一次之後就不會再想起她了。

    青梅扶她起來梳洗時,小聲說:“說不定才人會懷上龍種哪,要是能生下一兒半女的,那後半輩子就有了倚靠了啊。”

    嘎?

    謝寧傻了。

    要是青梅不說,她完全沒想到這事兒啊,對她來說“被睡”已經是突如其來的大事,把她的思維差不多都占據了,壓根兒沒有想到“被睡”之後還會有什麼後續。

    她上次月事是什麼時候來著?

    在宮裡頭吃的好睡的好養的好,沒什麼心事,所以月事也是蠻有規律的,上個月她是初十來的月事……這個月還沒到日子呢,會懷上嗎?

    一時間顧不上別的事情,在那兒掰著手指計算日子,結果越算越亂了,干脆讓青梅拿出紙筆來在紙上列日子。

    謝寧心裡亂的很,她也說不上來,自己是盼著懷上,還是盼著別懷上。

    懷上了,她有本事把孩子生下來嗎?生下來了,她能自己撫養嗎?自己養的話,能太太平平把孩子養到大嗎?

    這三個問題,問的謝寧自己都答不上來。

    她沒有一點把握。

    一夜之間縈香閣大變了樣。

    門還是原來那門,但是從門可羅雀變成了客似雲來。從吃罷早飯起,一撥又一撥的人進進出出,絡繹不絕。頭一撥來的是後苑管著針線房的齊尚宮,送了好些料子來,說是要換季了,上回給縈香閣的料子因為在庫裡放的時日久了有些褪了色,當時沒有多的料子,只能讓她們先將就著了,上月末江南的貢緞織錦都到了,正好給她們調換過來。什麼?已經都穿上了身了?那就不用調了,調回去了也沒地方擱,這些新送來的收下來就行了,省得她們還要再搬一趟回去,省了力氣。

    瞧這多會說話啊。

    青荷打進宮起,就從來沒見過齊尚宮的笑臉。就算有笑,那也不是對她這樣的宮女笑的。可是現在齊尚宮對才人有多客氣就不用說了,連對她,都破天荒的稱了一聲“青荷姑娘”,把青荷驚的差點翻了手裡的茶。

    齊尚宮走了之後又來了兩位老尚宮,這兩位以前素不相識,居然是來毛遂自薦的。說的非常婉轉,意思是縈香閣這樣的宮室,再加上謝才人的身份,這裡應該有一位掌事尚宮的。

    簡直讓她們這些走馬燈似的花樣搞暈頭了,她當然沒有答應下來——她又不傻,誰知道這兩位什麼來路?不過她也沒有一口拒絕,畢竟不接納,也不能結仇。

    也非常婉轉的表示,這樣的大事理當聽周公公、齊尚宮她們的安排,自己不能做主。再說掌事尚宮只要一位,這一下來了兩位,她也無所適從啊。

    等她們走了,再來的人就差不多都是和謝寧身份一樣的人了。

    這些人都是在後苑這裡苦熬日子,盼星星盼月亮一樣希冀得到皇上恩寵的。

    這其中就包括了以前從縈香閣遷出去的劉才人。

    劉才人和從前要搬走時簡直判若兩人,對著謝寧滿面堆笑,一口一個妹妹的喊著,話裡話外拿她們從前同住過一年的情份來說事。總結起來無非是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咳,說白了就是,你好了也別忘了提攜我一把,咱還是姐妹,有什麼事我也能給你幫上忙不是?

    謝寧尋思這從哪兒說起?她自己都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皇帝睡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下回,怎麼提攜別人?

    看謝寧沒有一口答應,劉才人索性更近一步說了,她想再搬回縈香閣來住。不但她,和她一起來的那一位鐘才人也是這個意思,說謝才人一個人住在縈香閣這裡偏僻孤單,她們來陪陪她說話解悶。

    謝寧心說,姑娘們,你們哪只眼看到我悶了?我不悶,真的。這樣的日子再過幾天,縈香閣都得換門檻了,都叫來的人踩破的。

    她不好說什麼,這時候青荷的作用就顯示出來了,她一邊端茶,一面替解圍:“我們才人今天身上不自在,精神也短,不能多陪二位說話,真是怠慢了。”

    劉才人忙說:“是我們來的不巧,擾著謝妹妹了,那我們明兒再來。”一面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辭。

    鐘才人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羨慕與妒意。

    所有人都知道昨晚上謝才人被皇上召幸了,現在身子不舒坦是因為什麼還用問嗎?

    鐘才人也想這樣不舒坦一回,天天都這樣不舒坦更好!

    青梅藏不住話,送了客回屋小聲嘀咕:“真是厚臉皮。當時搬走的時候連聲招呼都不願意打,現在看著有好處了又來裝什麼姐妹情深。”

    青荷喝斥她:“快閉嘴,她是才人,輪不到你說她。”

    青荷比青梅穩重多了,不像青梅現在單純的替才人高興,她想的是可別給才人招禍才是。

    昨天才人被小轎接走,青荷和青梅是沒資格跟去的,她們只能留下來等著。那時候她聽見隔著牆有人說:“她生的還沒有我好看,憑什麼她坐上了承恩轎……”

    承恩轎,是宮裡的人對那頂四人抬小轎的稱呼。因為坐上那轎子就代表是去侍寢了,所以不知多少人都盼著那頂轎子會停在自己的屋門前。

    青梅想著才人現在得榮寵了,可青荷想的是,現在才人就像被人虎視眈眈的一塊肉,多少人都想撲上來咬一口。

    今天來的這些人不說了,沒來的人心裡怎麼想的,誰知道?

    青荷替才人擔起心來,皇上是看上了才人哪裡呢?萬一從此以後皇上就把才人忘了怎麼辦?

    如果才人一直沒有被召幸,那日子雖然不好過還是能過下去的。可是一旦被召幸後再被遺忘,那日子會非常難過的。青荷聽說過先帝時宮人的事。發瘋的,暴病的,還有莫名就沒了蹤影的。聽一些老尚宮們說的,說某某宮人前一天還露面,晚膳也用了,可是第二天一早起來就沒有人了,被衾整整齊齊的都沒有人睡過,哪裡都找不到,有人說許是投了湖,投了井,也許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不見的。

    聽著就讓人夜裡都睡不踏實覺。

    青荷一開始跟著謝才人的時候,就覺得謝才人挺安靜的。她那時候也沒摸清謝才人的脾性,不太敢跟她說話,謝才人就一個人在屋裡消磨一整天,來來回回的翻著幾本不知從哪裡找來的舊書本。有一次青荷進屋,發現謝才人正用手指蘸了水在桌上劃,她應該是照著書上的字在跟著描摹。看到她進屋,謝才人把桌上的字抹了,還對她笑了笑。

    當時屋裡挺暗的,可是謝才人那一笑像是把屋子都照亮了一樣。

    從那之後青荷就漸漸敢跟才人說話了。才人待人和和氣氣的,脾氣特別的好,喜歡看個書寫個字,除了喜歡琢磨點吃食,對旁的事情也不上心。

    相處快有三年了,主僕情分非同一般,青荷是打心眼兒裡盼著才人好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41 PM

四 用膳

    謝寧晚上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洗澡的時候她發現身上有點印子。脖子上,肩膀上,胸口,往下還有。

    這當然不是蟲子蚊子給叮出來的。

    謝寧臉有點發燙,她轉頭看,站在浴桶邊正替她梳頭發的青荷處驚不變,視如不見的問:“才人,水燙不燙?要不要再添點涼水?”

    “不用了。”既然身邊的人見怪不怪,那也就坦然自若了。

    青荷還從旁邊拿出一個小瓶子來,打開來給她聞:“才人您聞聞這個香味?要不要加一點在水裡?”

    瓶子裡盛的應該是香露,聞到了茉莉花香味,很濃,很香。

    “這個哪裡來的?”謝寧十分意外。

    她進宮以來這兩年也長了不少見識。香露這種東西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茉莉花在北方不怎麼多栽,聽說現在用的茉莉香粉、香露之類的東西都是打從江南運來的,以前街上賣的茉莉香粉就比桂花、丁香粉什麼的貴好些,更何況香露呢。這麼一小瓶估計就不便宜。

    “齊尚宮給的。”

    “她還給了這個?”謝寧今天精神確實不大好,有點心不在焉,只知道齊尚宮給了布料。

    “給了呢,還有一瓶梅花香露。”

    “先不用了。”

    謝寧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不用,茉莉花香其實她挺喜歡的。但是一用上,再有人來就可以聞得到香味了。

    這些好處,這些改變,都是因為她“被睡”了才帶來的,謝寧總覺得心裡有道坎過不去,太難為情了。

    青荷不知道哪句話說錯,她很快轉了話題:“外頭下雨了呢。”

    謝寧探頭看,果然下雨了。她還把手伸出去接了一把雨水,雨不算大,但是青荷如臨大敵趕緊把她扶進屋,又去把窗戶關上。

    “不要關死,留點縫透氣。”

    青荷應了一聲,關窗子的時候留了大概一掌寬的縫,想了想又關上點,只留了二指寬。

    下雨關著窗子的話屋裡確實悶了些,但青荷更怕才人吹了冷風著涼。

    第二天雨小了些,不過還沒有停,院子裡有一口缸,下面養著魚,上面還有睡蓮。蓮花開了一朵,蓮葉只有巴掌大,油亮亮的,綠的特別濃。

    謝寧站在那兒看缸裡的魚,魚很小,最大的也只有小指頭那麼長,在蓮葉邊上游來游去。細雨一滴滴落在缸裡,蓮葉中間微凹,像一只一只綠色的小碟子,雨珠就在上面滾來滾去。

    吹在臉上的風也是潮潮的,偶爾夾雜著雨絲。

    青荷勸她:“才人,咱們進屋吧,別著了涼。”

    “好。”

    說了個好字,但謝寧還是想在院子裡多待待。下雨天屋裡又悶又暗,縈香閣的房子老了,老房子平時還好,下雨的時候總覺得屋裡有股不新鮮的氣味。 既然待在屋裡又暗又悶,她當然想在院子裡轉轉了。

    青荷替她撐的傘是把半舊的油紙傘,傘面上繪著山水與柳樹已經褪了色。傘用的次數並不多,是硬生生擱舊的。

    “才人,中午想用點兒什麼?現在打發青梅去說一聲吧?”

    “已經快中午了?”都沒發現呢,她抬頭看了一眼。

    天當然還是陰沉的,雨絲在不斷飄落。

    晴天的時候還好,一到陰雨天氣,就容易讓人失去明確的時間概念。尤其冬天的時候,為了怕漏進風,窗紙糊的特別厚特別嚴實,有時候還會糊兩層,會把外面的光擋住一大半,一進屋就像進入了夜晚。這還是晴天的時候,要是陰天,那從早到晚都得點燈照明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其他季節還能像這樣在院子裡轉轉,冬天可不行。

    “中午就吃熱湯面吧,熱燙燙的。”這樣陰涼的雨天有點讓人打不起精神來,謝寧所以感覺舌頭更需要一點刺激來提神:“跟膳房的人說,湯要熱熱的,辣醬、醋和胡椒都可以多放些。”

    青荷猶豫了一下。

    宮裡頭不單是宮女太監們要吃的清淡,謝寧她們這些人也不例外。大多數人都不會喜歡這樣沒滋沒味的飯食,但是不得不這樣做。那些刺激性的食物不但大多會有氣味,對愛惜容貌女子來說也沒有什麼好處。

    不過青荷的話在喉嚨裡停了那麼一下,最後又咽了回去。

    青梅得了吩咐,也撐起一把傘往膳房去了。

    縈香閣到膳房的路並不算遠,縈香閣和膳房差不多都在偏西北角的位置上。

    青梅還沒進院門,原來蹲在門口的兩個小太監已經看見她了,蹭的一下跳起身來,滿臉堆笑迎上前。

    “青梅姐姐。”

    “姐姐是來給謝才人傳膳的吧?”

    “姐姐快坐。”

    青梅這兩天已經見到了不少一夜間陡然改變的嘴臉,不然非讓這兩個小太監嚇一跳不可。

    “謝才人今兒想吃點什麼?我師傅說,今天有不錯的鮮魚,一斤上下,肉最嫩了。”

    另一個小太監不甘示弱:“我師父從昨兒起就挑核桃,一個一個的把皮兒去了,碾碎了淘出汁子來做了蒸核桃酪,才人肯定喜歡吃這個,又香又不膩。”

    青梅讓他倆說的無所適從。

    幸好這會兒有個中年太監從屋裡出來,喝斥了他們倆一聲,又笑著讓青梅進屋:“青梅姑娘,謝才人今兒想用點兒什麼?”

    青梅記起來時青荷的囑咐,不能這時候覺得才人得勢就對別人甩臉子耍威風,萬一給才人招了禍,那她倆這樣的宮女也絕不會有好日子過。

    青梅像以前一樣挺客氣的說:“黃公公好,我們才人說今天中午想吃點熱熱的湯面,酸辣味兒的,辣椒醋都多擱點。”

    黃公公點頭應著:“今天下雨,這天氣怪陰冷的,是該吃點熱乎乎的東西暖暖。除了面,還要點兒什麼小菜?”

    “這個才人沒說,黃公公看著給做吧。”

    黃公公笑著說:“好好好,我一定吩咐他們用心做。這雨看著一時半會兒停不了,青梅姑娘先回去吧,面和菜一得了我就讓人給送過去,省得青梅姑娘再跑一趟了。”

    這說的也有理,今天下雨,她一個人也沒法兒又打傘又提食盒。

    青梅向黃公公屈膝施禮:“那就有勞黃公公費心了。”

    “應該的應該的,青梅姑娘不用這樣客氣。”

    出了膳房青梅又撐起傘,雨比剛才更緊了,她怕雨水打濕裙子,就把裙子的一角拎起來,撿路上沒有多少積水的地方走。

    快到縈香閣院門口,青梅快走兩步把傘收了順勢甩了兩下先放在門邊,撣了撣沾了雨珠的肩膀。一回頭她就看見院子裡廊下站著人。

    都是陌生的人。

    青梅有些心慌,看看前又看看後,正好青荷端著茶盤從屋裡出來。

    青梅趕緊叫了一聲姐姐。

    青荷站在廊下朝她招了一下手,青梅快步走了過去。

    “青荷姐姐,這……”

    青荷把她拉到屋角,小聲說:“皇上來了。”

    青梅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跟才人在屋裡說話呢,你要機靈點。”

    青荷不指望青梅能做出什麼功勞,只要不亂說不惹禍就行了。

    看青荷鎮定自若的樣子,青梅有些惶恐的扯住她的袖子,像是這樣做她就有了主心骨一樣:“我都聽姐姐的。”

    青荷問:“膳叫過了?”

    青梅趕緊說:“黃公公說做得了就送來。”

    青荷表面上鎮定,其實心裡也一點底都沒有。皇上來的很突然,就那麼幾個人跟著,都進了院子了青荷才看見。皇上進了屋之後,她趕緊把前天齊尚宮拿來的好茶葉找出來,精心的砌了茶端進去。

    進屋的時候,站在門邊的白公公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心裡直發慌。上茶的時候覺得自己話也說不利索了,手直抖。

    還好沒有出錯。

    屋裡頭比外頭要暗一些,窗子支起了半扇。借著這半扇窗隙,外頭天光透進來,照在小小的茶桌上。半舊的瓷盞裡,茶煙裊裊浮升。

    皇帝輕聲說:“你這裡倒清靜。”

    這話沒有說錯,縈香閣如果非要找個優點的話,就是清靜。挺大一個院子只有她住在這裡,就算把宮女太監都算上也只有六個人。細雨把沿牆那幾竿竹子洗的越發翠綠,風一吹過來,頗幾分瀟瀟落落的詩情畫意。

    謝寧不知道跟皇帝該怎麼聊天。她從到了這地方,大部分時間都只和女人打交道,除此以外就只有太監了。

    “皇上嘗嘗這茶。”謝寧只好說這麼一句。

    皇帝端起茶杯來仔細看看:“你這套茶具倒是別致。”

    “臣妾覺得這個好看,就一直用著。”

    這一套茶具是青色的,壺形似蓮蓬,杯子是青色的荷葉形。當然這套茶具做的不夠精細,聽人說要考究起來的話,這些荷葉杯子上面連脈絡都會做的細致入微。用的時間久了,難免磕碰,這套茶具原來是一壺四杯,杯子打了一只,不過好在她也沒用這個招待過客人,自己用就不用講究太多了。

    沒想到皇帝會來啊!

    他一坐下,原來還算寬敞的屋子也顯得一下子變得狹小擠窄,這屋裡本來用著都挺好的東西,一下子全顯得不入流了。

    “你要是喜歡這樣的,今年吳州貢上來瓷器倒是有幾件好的,回頭讓人給你送來。”

    謝寧沒想到皇帝來了這麼一句,只好起身謝恩。

    她壓力感到更大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42 PM

五 聊天

    和普通人聊個天,哪會隨便說一句話,對方就表示要把貢品名瓷相贈?這還怎麼聊天?萬一下一句話說的不小心,皇帝以為她又是在討賞怎麼辦?

    皇帝打量著這間屋子——謝寧也跟著他的目光把這間屋子又看了一遍。

    屋子陳設的很簡單,她住進來兩年了,把這裡按自己的意思布置了一下,總體來說可以稱得上溫馨大方。屋裡其他東西都沒什麼可多說,唯獨北邊靠牆的書架是謝寧最喜歡的。

    一個人待在屋裡沒有事情做的時候,她就盡量做點手工,讓自己別閑著,人閑著就會胡思亂想。做些東西,既打發時辰,還妝點了屋子,心境也好像變得更輕松坦蕩。

    架子上有個草編的小提籃,大概兩手合抱這麼大,籃子的邊和提手上還有細小的碎布扎成的花藤,綠葉紅花看起來很是喜人。這些碎布都是做衣裳裁剩下來的布邊零碎,實在派不上旁的用場,用在這裡也算是變廢為寶了。

    “這是什麼草編的?”

    “就是西面芙蓉池邊上近水長的草,秋天的時候草枯了,他們收拾殘荷敗葉的時候,我把這些草討了來,自己編著玩兒。”

    皇上稱贊了一句:“編的不錯,很有巧思。”

    籃子裡頭有幾塊裝飾用的潔白渾圓的鵝卵石,乍一看還以為是鳥蛋呢。

    看皇上眼中露出疑問的神色,謝寧不等他再發問,主動解釋說:“草籃太輕了,所以放點東西壓住它,不然不穩當。”

    小藍子的旁邊還有一雙干草混著彩線編的鞋子——當然這鞋子只是裝飾,不能穿的,看起來也很是玲瓏可愛。

    再往上的格子裡有一只彩紙和竹棍做的小風車,做的漂亮,皇帝拿下來看看,還試著吹了一下,風車輕快的轉了起來,不過很快又停下了。

    “也是你做的?”

    謝寧低著頭應:“是。”

    “這是什麼?”

    謝寧抬起頭,皇帝指的赫然是裝在盒子裡的……彩蛋。

    “是鵝蛋。”

    確實是鵝蛋,但是蛋殼裡面已經被掏空,上面塗了鮮艷的顏色。皇帝拿起一個來看看,發現蛋殼底部有個小孔,已經用膠糊起來了,蛋殼裡應該也另外填了些東西增加份量,這些東西也讓蛋殼可以穩穩的立住而不歪斜。

    紅的,綠的,黃的,黑的,還有的蛋殼上塗了兩種顏色,明艷奪目,眾蛋蛋在盒子裡頭濟濟一堂,顯得格外親密熱鬧

    皇帝拿起一只紅色的蛋殼,在手裡掂了掂,轉過來一看,蛋殼上寫著一句詩。

    “來時紅日弄窗紗”。

    這沒頭沒尾的寫的什麼?

    這個紅蛋上寫紅日,是不是有點太逗了?

    皇帝再拿起一只黃色的,上面則是一句:兩個黃梨鳴翠柳。

    這黃梨?

    這只蛋殼上確實點了幾點麻點兒,就像梨子的瑕斑一樣,上面還畫了一個梨蒂。

    ……

    雖然皇帝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生來無所不通,可是過去的近三十年裡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別開生面不具一格的黃梨。

    皇帝輕輕咳嗽一聲,鎮定的把蛋殼放了回去。

    膳房的辦事效率很高,青梅回來沒一會兒,膳房的小太監已經把食盒提來了。

    聽著外面的動靜,謝寧才想起了這個另她頭大的問題。

    皇帝怎麼會突然到她這兒來?現在可到了用膳的時候了,皇帝難道打算留下來一塊兒吃?

    她這兒可沒有皇帝的飯哪。

    “你叫了膳?”

    謝寧說是。

    “讓他們提進來吧。”

    膳房的小太監快要嚇癱了!

    他只是來給謝才人送午膳來的,怎麼會在這裡見到宮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白公公!白公公在這兒,那說明皇上也一定在啊。

    小太監戰戰兢兢進了屋,根本沒敢抬頭看,先放下食盒跪下叩了個頭,然後打開盒蓋,把裡面的東西一樣樣端出來。

    先捧出一缽熱燙燙的手擀面,再擺開四碟小菜。黃公公不折不扣的按著青梅傳的話做的,湯面裡擱了不少胡椒和醋,一揭開蓋子,一股熱騰騰的酸溜溜的香氣就直衝人的鼻子。

    小太監最後放好了碗筷,皇帝已經在桌前坐下了。

    小太監跪著退後,白公公上前來替皇上盛面條舀湯。

    皇帝倒像成了主人一樣,跟謝寧說:“坐下吧。”

    謝寧還得謝恩,然後再坐。

    挺好吃的面條,可惜當著皇帝吃太別扭了。面條又不比別的東西,得吸溜著吃,難道在皇帝面前讓她發出希裡胡嚕的吃面聲嗎?那聲音特別像豬在槽裡拱食兒的聲音。吃其他東西無論哪樣也不會有吃面這麼尷尬。

    想不發出聲音,就只能吃的比較拘束了。

    皇帝吃面倒是挺大口的,但也沒發出多大聲音,果然皇帝非一般人,能人所不能啊。

    四樣小菜裡,酸黃瓜條很爽口,豬皮凍特別筋道,吃到嘴裡滑滑的彈彈的。另外兩碟離她遠了,所以謝寧也不費那個事去夾菜,只吃面前這兩樣就行了。

    以後有機會要練習一下吃面條,爭取吃的又靜又快又飽。

    和謝寧的拘束不一樣,皇帝吃的非常滿意。這樣悶悶的陰雨天氣,吃完這酸酸辣辣的湯面,出了一身的汗,倒覺得身上輕松多了。

    這幾樣小菜也非常開胃爽口。

    皇帝吃飽了也沒多留,跟謝寧說了一句:“朕走了。”

    謝寧趕緊送客。

    送到院門口,皇帝轉頭說:“進去吧,還下著雨呢,可不要著涼。”

    謝寧屈膝輕聲說:“謝皇上關心,臣妾恭送皇上。”

    謝天謝地,終於送走了。

    謝寧回到屋裡頭,一松了勁兒就覺得渾身都酸。青荷過來扶她在窗前的的竹榻上靠著,取出美人拳來替她捶腿。

    “幫我把頭發松了,我想睡一會兒。”

    青荷小聲說:“才人,還是不要睡了,走了困晚上該睡不著了。要不奴婢替您點一爐香,您看會兒書?”

    謝寧轉頭看她,青荷聲音更小了:“萬一等會兒尚宮姑姑來了,您要是正睡著,可不好啊。”

    “不會吧?”

    皇帝走的時候也沒表現的多留戀她,羅尚宮還會來嗎?

    她的目光落到書架子上,那盒彩蛋還是收起來吧。當時閑著無聊,塗完色順手抄了幾句詩在上面,她這兒沒什麼客人,沒想到會讓皇帝看見。

    要不先收起來?

    不過皇帝都已經看見了,她這會兒再收,好像有點太刻意了。

    青荷比謝寧想的要多。

    皇上肯定是中意自家才人的。要不然的話,縈香閣這麼僻靜的地方,皇上怎麼也不會順路走到這裡來的。而且皇上和才人在屋裡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後苑的膳房做的飯食肯定沒有皇上的御膳精致,皇上還吃的很香。

    這兩下裡一加,皇上肯定是心裡掛念才人啊。要不然的話皇上一天大小事情多少件啊,怎麼能在縈香閣盤恆這麼久呢?

    可是謝寧挺困的,下雨天人本來就沒多少精神,又沒地方去,不如睡個大覺。

    青荷不想讓她睡,只好拼命找閑話跟她說。

    “才人,齊尚宮新送來茶葉,皇上嘗了沒有?有沒有見怪啊?”

    謝寧打了個呵欠:“皇上沒在意茶,倒是問了兩句茶壺。”

    青荷小心翼翼的問:“茶壺是舊了點,不太體面。皇上來咱們事先不知道,不然我一定把那套新的找出來。”

    說起茶壺謝寧覺得挺鬧心。

    皇帝剛才還說要送她新茶具呢,誰知道是順口一說還是真送啊?

    中午挺好的一頓飯,皇帝一來也沒吃好。

    謝寧盤算起來,晚上吃點什麼呢?面條是不想吃了,被皇帝那麼一攪和,起碼十天不想見著面條了。

    她正猶豫不決的時候,替她解決難題的人來了。

    羅尚宮來了。

    青荷和青梅一見羅尚宮就滿臉堆笑,羅尚宮道行深,笑的可比這倆黃毛丫頭要真誠親切多了。

    要說她第一次來縈香閣的時候,還不確定謝才人前途如何,現在她可是實打實的真心誠意想要討好謝才人了。

    宮裡頭女人很多,皇上睡過的也多。不過很多都是只有那麼一次,之後再也沒有被皇上記起過。雖然當今皇帝登基不久,睡過的女人也就那麼幾個,但先帝在這方面的戰鬥力可是杠杠的,最高紀錄應該是在先帝元淳十年的時候吧?一年裡先帝共睡了二百一十多個宮女沒帶重樣的……之所以數據如此清晰,是因為羅尚宮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雖然先帝睡後宮的時候她年紀還小,但是羅尚宮翻看過尚寢監存檔裡那一年的冊子,寫冊子的人是不會說謊的。

    所以被皇帝睡一次根本說明不了任何問題,這二百一十多個宮女連個水花都沒翻起來,就被時光無聲的衝走了。

    但是能有第二次,那就不一樣了。頭一次可以說是偶然的,但第二次皇上還能記得這個人,這就不一般了。

    更何況羅尚宮也聽說,皇上今天特意到縈香閣來看謝才人,還在這兒用了午膳才走的。

    那接下來要怎麼做還用問嗎?羅尚宮必須巴結好謝才人這日後必將青雲直上的登天梯,哪怕不交好也絕不能得罪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43 PM

六 殷勤

    和上次差不多的程序,沐浴,梳妝,更衣,但是羅尚宮態度中的微妙不同,謝寧能感覺得到。

    洗澡的細節就不說了,梳妝的時候,羅尚宮那手勢那力道那技術,跟上次比就讓人覺得更用心更妥貼,連用粉的時候,居然打開四個不同的盒子讓她選!

    上次直接就給她撲上了一臉粉好嗎?哪裡輪得到她選。

    這樣大的不同,謝寧又不傻,怎麼會感覺不到呢?

    怪不得後宮的女人個個力爭上游,因為好處是這樣實在又令人無法抗拒。皇帝就一個,美人又太多,這是多麼殘酷的比例。後宮佳麗三千人,個個都想貨賣青春美貌給皇帝這個唯一的買家。

    青春美貌是有保質期的,頂多三五年就一錢不值了。如何在保質期內讓賣家產生購買欲?於是大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琴棋書畫,歌舞彈唱這些錦上添花的妝點自不必說,還有人在皇上面前假摔、假暈、語出驚人。或是先打聽好了皇上的路線,在必經之路上吹個曲,唱個歌,跳個舞……這些事情可都不算新鮮。

    所以說,雖然已經不是頭一次了,謝寧依舊很茫然。她又沒有什麼過人的才藝,皇帝看中她哪兒了呢?

    帶著這個疑問,謝寧坐上了小轎。

    和白公公也不是頭次見了,不過這次謝寧再進了殿之後,就敢悄悄的打量一二了。

    以前聽人笑話說,皇帝老爺那享福啊!具體表現在哪幾點呢?皇帝都是睡在金屋子裡,用金碗吃飯,每頓都能吃上紅燒肉,妃子娘娘們天天換著睡不重樣,想打誰的屁股就喊一聲打,那人就要被扒了褲子打板子……

    想起這個謝寧暗暗好笑。

    她現在可以負責任的說,皇帝住的屋子不是金子打的,碗也不是。至於吃肉和睡娘娘……

    她正想著,皇帝進來了。

    謝寧急忙起身相迎。

    “你坐著吧。”皇帝看來心情還不錯:“中午在你那兒用的湯面還不錯。”

    謝寧能說什麼,她只能趕緊說:“妾身惶恐。”

    皇帝也看出來了,在縈香閣的時候她雖然也拘謹,但是好歹比現在還好一點。

    皇帝見多了別人怕他敬他,早習以為常了。不過現在又不是在外頭,他還是希望她能自在一點,活泛一點。

    “你都念過什麼書?”

    “就識幾個字,沒怎麼念過書。”

    皇帝坐到了她旁邊,感覺她又瑟縮了一下。

    “看你書架上放著些書,是進宮帶來的?”

    謝寧微微搖頭:“那是妾身進宮之後才有的。”

    “哦?”皇帝來了興致。

    謝寧只好解釋給皇帝聽:“妾身進宮時曾經有位姚尚宮教導過妾身一陣子,還給了妾身兩本佛經。臣妾覺得上面的字好,常對著練練。到了縈香閣之後,陸陸續續又找了一些書來看。”

    “都是些什麼書?”

    什麼書都有,可雜了。

    謝寧哪有挑撿的余地,這時候的書可金貴了。當然了,最多的就是各種佛經之類,宮中女子多信佛,佛經是最易找到的。當然謝寧對吃齋誦經沒多大興趣,她就是想借此識字練字。另外她還找到了兩本詩集,都是前朝大家的名作。年前有一個老尚宮離宮之時,還把自己收藏的幾十本書都送給了她,大大豐富了謝寧的藏書。這些書她全都看過了,至於字,練的也有點樣子了,不能說寫的多好,起碼橫平豎直,勉強算工整。

    她挑挑撿撿的跟皇帝說了一些,皇帝倒來了興致,拉著她的手起身:“過來。”

    謝寧跟著皇帝走了過去,外間宮室裡也有一排書架,上面擺的滿滿當當的全是書。

    這讓她連自己跟皇帝拉著手的事都暫時忘了。

    好多書,真想看。

    要說她以前是個多麼愛書的人,也不見得。但是困在後宮裡頭,哪兒也不能去,什麼也不能干,又交不到朋友,又沒有什麼娛樂和消遣,在這種情況下,也只有書陪著她。

    皇帝看她的眼睛像是被吸住了一樣,盯著書架目不轉睛,倒是在心裡暗自嘉許。

    愛書總比只知道綾羅珠寶的庸脂俗粉要強多了。

    皇帝拿起只筆遞給她:“來,寫幾個字朕看看。”

    謝寧傻了。

    她不是來陪睡的嗎?怎麼一轉眼變成要寫字考試了?

    她那字能見人嗎?

    皇帝看出她的顧忌,笑著說:“只管寫,寫的不好朕也不怪罪你。”

    謝寧當然得聽他的,只是突然間提起筆來,寫什麼呢?

    這麼一時間她只能想起今天早上看魚時情形,水面蓮葉圓圓,不知道哪裡飄來的花瓣浮在水上,泛起淺淺的漣漪。她只好提起筆來在紙上寫了這麼一行字。

    皇帝在旁邊看著,她握筆的姿勢就有點問題,手腕還有點不穩。

    行家一看就知有沒有。以前多半沒有人認真教過她寫字,不然這寫字之前總得先把握筆的正確姿勢教會。

    桃花流水,鱖魚肥。

    皇帝一看就樂了。

    這字寫的真傷眼,尤其那個水字,中間的一豎簡直像根蘆柴棍一樣,鱖魚的鱖字就更別提了,這字筆劃比旁的字多,她為了寫的清楚,只能把字盡量寫的大一些。這麼一來,這個字比其他字大了整整一圈兒。但即使體格超群,鱖的右半邊筆劃仍然都糊在一起了,看起來就是個黑團團。

    謝寧自己也非常懊惱。

    為什麼會想起這麼一句話呢?鱖字實在太難寫了,早知道應該寫幾個筆劃少的省事的字啊。

    “不錯不錯。”皇帝違心的誇獎了一句:“你寫字和誰學過沒有?”

    謝寧老老實實的搖搖頭。

    就猜著沒有人教過。

    一個小女子,自己琢磨著能把字寫成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皇帝這麼想著,倒不覺得她好笑了,還為她的用功和用心有些動容。

    “怎麼會想起這麼一句詩來?想吃魚了?”

    謝寧小聲辯解:“是早上看見缸中落花和游魚,想起來的。”

    為什麼說她惦記吃?就因為她寫魚肥嗎?

    太小看人了。

    可謝寧又有些心虛的想到,她早上站那兒看蓮花和金魚的時候,確實曾經有過和吃相關的念頭。

    那會兒她想,這缸裡養著金魚好看是好看了,不過不實用。要是養兩條鯉魚,那吃起來多新鮮可口啊。

    皇帝攬著她出了門,一邊順口吩咐:“去一趟膳房,看有沒有鱖魚,做一道清蒸魚呈上來。”

    晚膳裡頭果然多了一道清蒸鱖魚。

    皇帝眉眼在燭光下看起來沒有白天那樣鋒銳,被燭光染上一層溫存的光,唇角帶著微微的笑意招呼她:“快吃吧。”

    他那笑是什麼意思?

    謝寧一邊嘗著肉極嫩極鮮美的鱖魚,一邊在心裡暗自琢磨。

    難道皇帝在心裡笑話她是個吃貨?

    看她默默吃魚,皇帝也覺得這魚瞧著格外美味了。

    侍膳太監很有眼色的替皇帝挾了一塊肥嫩的肚皮的好肉,蘸好料汁。

    皇帝嘗了一口魚肉。

    果然嫩滑香腴,入口即化。

    這種滑嫩,讓皇帝想起剛才握她手時的感覺來了。

    她的手小小的,也是這樣的柔軟滑膩。

    毫不意外的,用完膳謝寧又被皇帝睡了。

    而且這一次是兩回!兩回!

    一回完了她還以為自己任務已經完成了呢,正想起身。結果被皇帝從背後按住又來了一回。

    第二回皇帝放緩了動作,比頭一次要溫存。

    最後謝寧都要癱了,自己根本爬不起來,是兩個宮女把她架起來扶她去擦洗身體,再往後頭宮室安歇的。

    一沾枕她馬上就睡過去了,更准確的說法是,昏過去。

    實在是太累了。身體累,精神更累。

    和第一次不一樣,第一次她真的除了疼和累沒有太多感覺。

    但這一次有點不一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43 PM

七 女紅

    她是睡到自然醒的,窗子上一片明光,她乘著小轎被送回去。

    青荷與青梅也備了熱水和同樣熱騰騰的小米粥,一直在等著她。按著常例,一個多時辰前就該回來了,可是等了又等,熱水都涼了又再燒熱一回,謝寧這才回來。

    青荷臉上一股壓抑不住的喜氣,趕緊過來扶她進門。

    連著兩次被寵幸,現在自家才人受寵是已經板上釘釘的事了,青荷昨晚樂得半宿沒睡著。

    更不要說才人今天這麼晚才回來了。可見昨晚才人一定很受寵。而且才人這麼晚回來,看起來精神又不好,不用問也知是起晚了。

    能夠多睡這麼長時間,皇上對自家才人真是另眼相看啊。

    “才人先梳洗一下,奴婢去把粥熱一熱。用了粥才人再好生歇一歇?”

    這安排很妥當。

    謝寧醒來之後也簡單的梳洗了一下,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不自在,這回青荷准備了溫度正適宜的熱水,她暢快自在的又洗了一回,換上干淨軟和的裡衣,散著頭發坐在榻邊喝粥。

    粥熬的稠稠的,喝下去感覺又熱乎又柔和,把腸胃都熨軟了。

    青荷正動作輕柔的替她擦頭發,聽著外頭來人,連忙起身出去。

    來的是白公公的徒兒阮大良。青荷和青梅不敢怠慢,笑著趕緊迎出來。

    阮大良笑的比她倆還親切還熱乎呢。

    他師傅點了他來謝才人這兒,這是給他的好處。眼見著謝才人要得勢了,先結個善緣比什麼都強。要是等人家起來了之後再貼上去,人家也不稀罕了。

    “阮公公這時候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不敢不敢,皇上吩咐給才人送東西來。”

    青荷跟青梅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喜悅。

    這寵幸之後,恩賞也跟著來了。

    賞賜的東西謝寧接了之後要遙拜謝恩的,再打賞過阮大良,送走他之後,謝寧才領著青荷一一看皇帝都賞了她什麼東西。

    四匹緞子,兩對金鑲寶石步搖,兩盒樣式精巧的各色銀錁子。除了這些傳統的例賞之外,還有一套茶具,一本字貼。

    皇帝提起賞茶具居然不是順口一說,還真記住了啊。

    謝寧打開那只裝茶具的錦盒,裡面是一套素天色的茶具。釉色晶瑩,那一抹青看起來確實如書上說的“雨過天開雲破處”,那樣透澈動人。

    想到這個是皇帝特意吩咐送來的,感覺拿著就有點燙手了。

    青荷心說,這御賜的東西可金貴,瓷器又脆,要是碰壞了可不得了的。她說:“奴婢拿去好生收起來吧。”

    “就放著用吧。”

    給了就是讓她用的,不是為了讓她供起來。再說,誰知道賞過這一回,還有沒有下一回呢?趁現在年華好,對自己也好一點。

    至於字貼,就讓謝寧更糾結了。

    皇上賞她字貼是什麼意思?覺得她字寫的難看讓她好好練字嗎?

    接下來的兩三天縈香閣那個鬧騰啊。

    謝寧如果願意提起筆來寫一點後宮日常生活札記之類,那麼這一章的回目就可以取做“謝才人喜獲榮寵,縈香閣門庭若市”。

    沒錯,真是門庭若市。

    來的人比上一回還多,還雜。謝寧現在也不過是個小小才人,誰也得罪不起,讓這個進來了總不能把另一個拒之門外,但是讓她們進來了,三句話不到就開始打聽皇上,讓謝寧實在無語。

    皇上可和氣?皇上愛吃什麼?皇上喜歡什麼顏色?皇上幾時再到後苑來?皇上這皇上那,皇上皇上皇上……

    謝寧心裡應該覺得她們討厭的,但是她又不能說出來。

    她覺得她們也可憐,但是自己又不是菩薩,沒那個本事滿足她們的心願。

    問題是,就算她克制忍讓,讓她們進來了,陪她們說話了,她們也根本就不領情,還覺得她非常奸詐陰毒,因為從她嘴裡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掏出來。

    別人看著謝寧很得寵,還陪皇上用過膳,皇上甚至來縈香閣盤恆過半天!可是問她什麼她都不答,要麼說不知道,要麼說不敢妄自揣測上意,總之就是怕別人從她這兒得了消息反奪了她的寵愛。

    好不容易把一屋子鬧哄哄的人送走,青梅收拾茶盞的時候實在忍不住,把手裡的抹布一甩:“這都什麼人啊?才人也太好性了,就不該讓她們進來。”

    青荷瞪她一眼:“好好干你的活兒吧,亂嚼什麼舌頭。”

    自家才人雖然得了寵,可是又沒有晉位,也沒有遷宮呢。住在後苑這裡,怎麼能對這些人不應酬一二呢?要是敢關上門不讓他們進來,不到天黑才人的名聲就得讓她們傳的臭不可聞了。

    青荷心裡也不是不窩火的,剛才來的那什麼劉才人、鐘才人、梁美人、白才人,李美人……不管她們嘴上說的多好聽,青荷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要是才人能得晉封就好了,能晉一級,最起碼這些人就算眼紅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的找上門來。

    謝寧讓那些人吵吵的頭疼,青荷收拾好了外間那一攤子,另端了茶送進屋來:“才人,喝口茶,吃點果子歇歇吧。”

    謝寧看見盤子裡的石榴,有些奇怪的問:“這時候哪來的石榴?”

    “膳房的人額外孝敬才人的。”

    石榴又大又圓,火紅火紅的,一個怕不得有一斤多重,個頭兒可真不小。

    青荷看謝寧感興趣,連忙說:“他們說要幫著剝,我說不用剝,就這樣就好。才人現在要吃的話,我現在就剝。”

    “我現在不餓,先就這麼放著吧,看著也挺喜人的。”

    青荷按她說的,把兩個大石榴拿了放在案上的盤子裡,紅紅的石榴襯著玉白的盤子,倒是給屋裡添了一分亮色。

    “青梅呢?還在生悶氣?”謝寧擺擺手說:“我都不氣了,叫她也不用氣。晚上咱們吃好吃的,紅燒獅子頭好不好?”

    青荷也笑了:“她忘性大,一會兒就不記得了。獅子頭是不是油膩了些?上次膳房做的那豆腐丸子也很好,難得的是把素豆腐做出了肉味兒來還一點都不膩。”

    “不用,獅子頭怎麼就膩了?一點都不膩。”謝寧其實不喜歡那些假葷菜。素菜就素吃,干嘛非得重油赤醬的燒出來,再安上什麼素雞素鴨素火腿的名兒。可能謝寧對它們先入為主有了偏見,怎麼也沒吃出肉味兒來,就覺得油味兒醬味兒太重了。

    豆腐丸子當然也好吃,可她今天不想吃豆腐啊,寡淡了一點,她想吃香噴噴軟乎乎的獅子頭。

    青荷勸不動她只好應下來。

    才人什麼都挺好,就是對吃食不是一般二般的上心。

    青荷想勸勸才人,為著身形苗條,宮裡的女人都吃的不多,而且口味都偏素淡,自家才人對吃這麼上心,短時間內看不出來,日子久了肯定要後悔的。有空的時候,不如琢磨點別的。

    “才人這些天趁著得空,給皇上做點東西吧?”

    “做活?”謝寧有些意外的問。

    青荷點頭說:“才人手藝也還不錯的……”說這話青荷有點虧心,才人那女紅水平,真是拿不出手。可是只要下點功夫,做的細一點,總會做得好的。

    “才人可以給皇上繡點東西,像荷包了,扇墜了什麼的,都挺好的啊。”

    青荷後面的話沒說出來,不過她猜著才人應該明白的。

    精心的做了,遞給皇上。即使皇上不戴著,這份兒心意皇上也能明白。如果皇上戴上了,那一看見這東西,不就能想到做東西的人了嗎?總之都是能在皇上面前討好的事兒,別人都巴不得呢,自家才人還真是不開竅。

    就她那手藝,還是算了吧。

    謝寧第一反應果然是打退堂鼓。

    她打小手就笨,又沒人好生教過她。寫字磕磕巴巴的練了這麼久,還叫皇帝美美的看了一回笑話。這要再自曝其短,不定得把她的形像毀成什麼樣的。

    她覺得那細細的一根針總是很不聽話,往左扎偏偏從右邊透出來了,縫不兩針就發現線自己就打成結了,可這結是怎麼打出來的她自己一點兒也不知道啊。按著一樣的花樣子,別人就能繡的分毫不差,她都不知道自己繡出來的那一團爛線是什麼東西,就算對著原來的樣子認都認不出來。

    繡這樣的玩意兒送給皇上,那是嫌自己日子過的太舒服嗎?

    青荷還想再接再勵的接著勸她,謝寧趕緊想把她支開:“我再想想吧。對了,晚上除了獅子頭,我還想再要個糖醋裡脊肉。”

    真會吃!

    青荷無奈的應了下來,心裡來來回回把獅子頭罵了好幾遍,才出去吩咐青梅了。

    青梅倒是沒她想的那麼多,聽說才人沒讓下午那些人氣著,還有胃口點菜,她於是高高興興的去膳房傳話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44 PM

八 新衣

    獅子頭好吃,糖醋裡脊肉也好吃,當然除了她點的菜,膳房還又給加了兩個菜和一個湯,才人的份例按說確實是四個菜,但是不得寵的才人能吃上兩個菜就不錯了,以前謝寧每頓也就是兩個菜,不過她飯量小,兩個菜也是吃不完的。現在膳房當然不敢怠慢她,更不要說皇上還在縈香閣用過膳呢!苛扣誰也不能扣她的。

    想也知道,謝寧一個人怎麼可能把四菜一湯一大缽飯都吃完,就算青荷和青梅兩個幫著吃也吃不了,院子裡其他人也能跟著一塊兒享受一下才人的份例菜了。

    謝寧以前覺得讓她們吃自己吃剩的不好意思,但既然別的地方也是這樣,她改變不了這現實,就盡量與人方便。吃菜的時候,她都是另用一雙筷子夾出來再用自己的筷子吃,而且只吃一邊,不會把整盤菜都撥亂。

    青荷她們把端出來的菜撥了分在碗裡,她和青梅兩個先吃,其他的院子裡的另外兩個粗使宮女和太監也能跟著沾光。

    “膳房的人還真是會看人下菜碟,以前就不……”青梅話說到一半,就看見青荷在瞪她,後面半句也不敢說了。

    “你要是再這麼沒心沒肺的,我就去跟才人說,把你退回去,不能留你在才人身邊伺候。”青荷絕不是跟她開玩笑。兩個人雖然是一起分到謝寧這裡的宮女,但是青荷要大青梅兩歲,穩重又能干,來了不到一個月她就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管著了,青梅性格有些冒失,別人不吩咐她就不知道該干什麼了,天生就是個打下手的命。

    要真是這樣青荷也不介意她,可是才人眼看著要得寵了,以後遇到的人和事會越來越多,青梅這樣說話不走心,不定什麼時候就給才人招下大禍來,青荷絕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說別人看人下菜碟?你倒是先看看你自己。以前你有這樣的菜吃嗎?那時候你敢抱怨一聲嗎?現在才人得了勢你也覺得自己可以抖威風了是吧?你要這麼眼皮子淺,一張嘴只會四處得罪人,才人現在有的是人想巴結上來伺候,不少你一個。”

    青荷聲音不大,說話也不快,可是話裡的意思沒有半分玩笑。青梅一下子就慌了,趕緊離了凳子就在青荷腳邊跪下了:“姐姐,姐姐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可千萬別跟才人說趕我走。”

    被攆出去就沒活路了,只能去干最粗重的活計任人作踐。才人待人又好她現在的活計又輕省,她就是死也不願意出縈香閣的門。

    青荷不為所動,把碗筷一推站起身來:“你不是三五歲的孩子了,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你還記不記得前年冬天那個死在井台邊的宮女?”

    青梅僵硬的點頭:“記得。”

    “她犯了什麼錯?”

    “她多話……”青梅打起哆嗦來了。

    說起那件事,真是挺嚇人的,當時青梅看見了,後來幾個月都會做噩夢。那個宮女就是說話冒失得罪了人,身上被潑了冷水,還讓她在井邊洗衣,等到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全身硬梆梆的,跟井台凍在一起了,拿鑿子錘子把冰鑿開,屍身才能抬走。

    “你要是改不了這個毛病,不說你自己有什麼下場,還會連累才人一起跟著遭殃。我話就說這一次,你待在這兒好好想想吧。再有下一次,我也不和你多說一個字,你就直接出去。”

    青荷是真沒有再說,直接出門了,還有不少活兒要做呢。至於青梅,兩人這兩年多來也處出來點情分,她才三番五次的提醒她,可這真是最後一次了。青梅如果還改不了她的毛病,青荷也不會再念舊情。

    各人的路都在各人腳底下,別人頂多能替你指個方向,走不走是你自己的事。

    皇上賞的料子齊尚宮把活兒攬過去了,親自領著一班繡娘趕工趕出來,又親自領了人送來。

    雖然是趕工,但質量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折扣。

    人家這麼給捧場,謝寧當然不能給潑涼水,命青荷拿了裝有銀錁子的荷包來贈與齊尚宮,還當場拿起新衣裡頭的一件披帛搭在肩膀上,贊齊尚宮和針線局的手藝好。

    宮裡頭的事兒嘛,講究的就是個有來有往。齊尚宮這樣上趕著示好,謝寧當然不能讓人家一番好意落了空。

    別的好處她給不起,幾句好話總是沒問題。論起品階來,齊尚宮的品階比她一個小小才人品階還高,俸祿還多呢。論起實權,齊尚宮是後苑裡頭幾位實權尚宮之一,頭一名即使算不上,也鐵定能排個前三。

    齊尚宮帶來的宮女將新衣裙衫用木架子撐起來,展示給謝寧看。

    這些衣裳裡頭還有一套是騎裝,樣式是曲型的胡服。翻領窄袖袍,素綾束口褲,配著皮面兒軟底靴和錦繡雉羽帽。

    齊尚宮指著那套騎裝說笑著說:“這會兒天氣熱,說不得入秋的時候才能穿上身了。”

    謝寧說:“我還沒穿過這樣的衣裳,不知道穿上好看不好看。”

    “一定好看。才人身形窈窕,腰纖頸長,穿這個比旁人合適。”

    這麼又看衣裳又客套的,熱熱鬧鬧折騰了好一會兒才走。

    出了縈香閣的門,齊尚宮後頭一個梳彎月流海的年輕宮人就往前快走兩步,湊近了小聲問齊尚宮:“姑姑今天為何要親自過來送衣裳?讓我們跑一趟也就是了。”

    齊尚宮微微一笑:“想不明白?”

    問話的宮人連連點頭。

    “想不明白就接著想,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說了。”

    而縈香閣裡頭,青荷青梅兩個忙活開了,把這些繽紛悅目的新衣裳整理好了收進櫃子裡頭。

    這就涉及到了一個新問題。謝寧屋子裡的衣櫃可沒有這麼大的地方來盛放,當季的衣裳,前些日子送來的那些已經把櫃子塞滿了,今天送來的這些實在是塞不進去了。

    “才人,要不把舊衣裳理一理,先放到廂房裡去,騰出地方好把這些新衣裳裝起來?”

    謝寧想了想:“我記得有一條裙子洗褪色了,還有那件繡長壽花的勾破了邊,把這幾件騰出來,其他的先不用動。”

    青荷有點為難,看看那些讓人一見就挪不開眼的新衣裳:“才人,那也騰不出多大地方來,這些還是放不下啊。”

    “挑兩件就行,其他的可以先放到廂房去。”謝寧指了兩件,一件是水色的長曳裙,一件是像色的雙雀衫。

    青荷把嘴邊的話咽回去,就按謝寧說的,將那兩件新衣挑出來,其他的就擱到廂房去。

    青梅實在不明白,滿肚子的納悶。不過她被青荷告誡過之後,比以前謹慎的多了,輕易不開口說話。

    青荷就是那麼教她的。不會說話那就少說話,省得禍從口出。青梅呢,聽是聽進去了,就怕自己記不牢靠,所以總是把牙咬的緊緊的,想說的話全都硬生生的憋著。

    兩人把新衣收拾好,青荷看了她一眼,見青梅咬著牙瞪大眼,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笑著搖頭:“你看看你這樣子,有什麼話想問你就現在問吧。”

    青梅小心翼翼的問:“真的?”

    “真的,不騙你。”

    青梅指指那些新衣:“才人怎麼不要這些新的啊?這些比上次送來的那些還好看,樣式又新穎,質料又名貴。新衣都是一季一季的,擱過了季放到下一年,那衣裳就擱舊了啊,再穿也不好看了。”

    青荷點點頭:“剛才我也有點不明白。常聽人說,衣不如新,人不如舊,這有了新的誰還總穿舊的?可是才人這樣做,肯定有她的打算。我猜,才人是不願意讓人在背後指點,說她乍然得寵就輕狂張揚吧。”

    青梅想了想,自家才人確實不是性子張揚驕縱的人。

    “怪可惜的。”

    這些可都是新衣裳、好衣裳啊。

    青荷沒有再訓她眼皮子淺之類的話。

    她也覺得可惜。送來的新衣裡頭有一條石榴紅的散花裙,這樣正的石榴紅可不一般,聽說中原的染料染不出來的,應該是番邦來的一種花才能染得出這樣鮮艷明麗的紅色。這麼一條 裙子要是折成錢,夠外面普通人家吃用一年的吧?就這麼放在箱子裡頭擱置,真可惜啊。

    但是同才人將來的前程相比,這些衣裳又算不了什麼了。

    青荷說的話,有一部分對了,不過還是沒有完全猜中謝寧的想法。

    謝寧可不想穿的那麼扎眼,尤其是那條紅裙子。在這宮裡頭她還真就沒見過幾回有人穿這樣的紅色。真把那裙子穿出去,那得多招人忌恨啊。再說她覺得穿舊衣更舒坦自在。

    “才人,望雲閣送了一張請柬來。”

    “望雲閣?”

    青荷把請柬遞過來。

    不但謝寧納悶,就連她也挺詫異的。

    望雲閣住的是梁美人。

    謝寧去過一次望雲閣,那還是剛入宮不久的時候,梁美人的品階變成了美人之後,曾經請她們這些一起入宮的人去望雲閣小聚。說是相聚,其實也就是為了誇耀自己的榮寵。

    記得當時謝寧夾在眾人中很不起眼,而梁美人被眾星捧月一樣圍簇在中間,一起進宮的同伴們好話說了不計其數。就是這風光來的快去的也快,那次聚會後沒有幾天李才人就得幸,並晉位昭容。

    而梁美人就這麼漸漸的被人忘記了。

    這時候再接到望雲閣的貼子,謝寧覺得很意外。

    “我看梁美人應該不會平白無故的給您下貼子。才人,上頭寫的什麼?”

    謝寧把請柬打開來看了一眼:“邀我明天去望雲閣賞茶花。”

    這理由謝寧和青荷都不會相信的。

    平時又沒有什麼交情,也沒聽說梁美人對蒔花弄草有偏好,早不請晚不請,這個時候請人,哪裡是為了賞花啊。

    “才人您去嗎?”青荷是滿心眼裡不樂意。

    梁美人是什麼心思,簡直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呢。她失寵已久,望雲閣門庭冷落,當初得封美人時的風光早就被人遺忘了。哪怕她的品階比謝寧要高,可是在宮裡頭得寵才能得到一切,失寵也就會失去一切。謝寧現在正是春風得意的好時候,而梁美人就像已經燒過的木頭,火熄灰冷,無人問津。

    宴無好宴,會無好會。梁美人請她去能為了什麼?看她現在的的情形嫉恨不忿?還是像劉才人白美人她們那樣,求她提攜幫忙?

    謝寧想了想:“她是美人我是才人,都正式的下了貼子,去還是要去的。”

    青荷想一想也是。梁美人是失寵已久了,但是怎麼說她的品階也要高啊。

    “也不知道明天望雲閣是不是還請了別人?要不奴婢去打聽一下。”

    “好,你去吧。”

    青荷現在和過去可不一樣。過去才人默默無聞,她這個宮女就更沒人理會了。但是才人一得寵,水漲船高,她的面子也跟著漲起來了。一出了縈香閣的門,好些人趕著姐姐前姐姐後的巴結她。不用她問,就有人主動的把一些消息告訴她了。

    梁美人當然不止請了謝寧一個,據說望雲閣的宮女今天跑了好幾處地方送貼子,請的客人都是同一批進宮的那些人,其中包括了從縈得閣搬走的劉才人,馮才人,孫采女,還有李昭容。

    李昭容可是當時那批進宮的人裡頭,現在品階最高的一個了。她在晉位之後就遷出了後苑,現在是住在西苑靠北邊的昭慶宮偏殿,和住在後苑裡這些默默無聞的低品階不入流的昔日同伴早就拉開了距離。

    謝寧有好長時間都沒有見過李昭容了。記得采選初入宮時,她們這些人都被暫時安置在靠近掖庭的長溪院,和普通宮女一樣,好幾個人住在一間屋子裡頭,那會兒李昭容和謝寧就住在同一間屋,不能說情誼深厚,可也是有幾分交情的。

    但這種交情很單薄,風一吹就散了。離開長溪院各自有了居處之後,來往就漸漸少了。李昭容得寵並晉位之後,就完全沒了往來。

    謝寧的性子就是這樣。能相處就相處,道路不相同漸行漸遠了,她也不強求。

    “請是請了,人家未必會賞光。”青荷把謝寧明天要穿的衣裳找了出來細細檢查了一番,發現袖腑處有一點皺褶,趕緊讓青梅取了燙鬥來熨燙平整。

    別看都是一些細節,可是千萬馬虎不得。

    這樣的場合,自家才人是新貴,穿的應該更漂亮華貴一些。但是才人自己已經把衣裳挑好了,青荷也就不多說什麼。

    謝寧一早起來認真的梳妝,上了一點胭脂,這樣不管到時候氣氛怎麼樣,總之人看起來是好氣色。青荷打開首飾盒子讓她挑選,謝寧選了一支雙魚垂珠步搖,想了想又放下了,另挑了一朵珠花。

    這珠花也不錯,做工精致,就是用料有限,上面的水玉、瑪瑙成色都一般般,但是拼成一朵花型之後看起來十分協調雅致,花托、細葉和曲藤都做的非常精美。青荷替她簪好之後,謝寧自己又調整了一下。

    這麼看起來挺好的,肯定不奢華,但也不失體面。

    換上出門的衣裳,青荷服侍謝寧出了縈香閣,去望雲閣赴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45 PM

九 賞花

    望雲閣和縈香閣大小差不太多,不同的是望雲閣地勢高。宮裡的宮室館閣取名也是有規律的,要是地勢低的地方那肯定不會取望雲這二字了。登高才能遠望嘛,一聽名字就知道大概了。

    謝寧來的不早也不晚。來太早了大家坐著難免冷場沒話說,來晚了又會讓人覺得是自恃身分擺架子。

    劉才人和孫采女已經來了,梁美人正陪著她們倆坐在那裡喝茶說話。謝寧進來的時候劉才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急急的站起身迎出來。孫采女品階更低,當然也要想身相迎。

    梁美人在那兒猶豫了一下。她品階比謝寧高,論理是不用起身相迎的。但是今天是她特意把人請來的,應該禮數周到一些。

    這麼一猶豫,謝寧已經進屋到了跟前了,她還坐著沒起身。

    謝寧並不介意,她向梁美人微笑著行禮:“梁姐姐好。”

    梁美人這才像被針扎了一樣,有些慌亂的起身來還禮:“謝妹妹來了,妹妹別多禮,都是自家姐妹。”

    劉才人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的,心裡對梁美人的評價又跌了一截。

    說是自家姐妹,那剛才就那麼大咧咧的坐著等人問好啊?一個美人有什麼了不起?誰不知道皇上早把她忘了,都有一年多沒有召幸過她一回了。現在巴巴的下貼子請人來賞花,人家不好拂情面過來了,她還要拿喬擺架子。

    這是想同人修好的意思嗎?

    這麼蠢鈍的一個人,白長了一張漂亮面孔,怪不得皇上不待見她了。

    謝寧入座之後,馮才人也來了,眾人又客氣擾攘一番。

    屋裡頭這五個人,梁美人生的好,打扮的也格外精心,在眾人之中應該是最扎眼的一個。她頭上就插戴了一支步搖,下面的流蘇在臉側不住晃悠。

    謝寧就不喜歡戴這個,總覺得那些流蘇長穗垂珠都礙眼,晃來晃去的擋視線不說,還讓人心生煩躁。更不用說戴了這個,轉身回頭的動作都得格外小心,不然動作一大,穗子很可能被甩起來抽自己的臉。

    她就被自己抽過。

    再說說最不起眼的那個,肯定是孫采女了。她的品階最低,臉型不出彩,鼻子有肉,嘴唇偏厚,個子也稍矮了一些。皮膚本來應該是很細嫩的,可粉撲的厚都遮住了。穿的是件高腰襦裙,上下一桶連腰都沒有,從頭到腳找不出一個優點來。

    其他三個人就打扮的都差不多了,謝寧並不比其他人顯眼。

    劉才人看著謝寧,在心裡暗自評判了半晌,也就得出順眼二字來。

    李昭容姍姍來遲,屋裡頭幾個人一起站起身迎她進來。

    她的品階最高,隱然已經和後苑裡頭這些人不是同一階層了。身份最高的人總是可以最晚一個到場,旁人等候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來遲了,各位妹妹不要見怪。”

    大家紛紛說起客套話來。宮裡頭這個姐姐妹妹的稱呼一般不按年紀排,是按著地位和資歷來排的。李昭容論出生年歲,比謝寧和孫采女年長,但是比梁美人她們幾個要小。可那又怎麼樣,梁美人不也得乖乖的叫一聲李姐姐嗎?人家品階比你高了兩階,你上去喊一聲妹妹試試?那不成了缺心眼兒嘛。

    所以李昭容有這個底氣對著她們喊妹妹,她們也得客氣恭敬的稱姐姐。

    梁美人把她的茶花請了出來。

    花很不錯,一共四盆花一字排開放在廊下擺的矮幾上,謝寧不太懂花,但是不妨礙她跟著眾人一起欣賞。

    李昭容借著賞花,也在看人。

    她聽說了後苑有位謝才人被召幸。謝才人?她認識的姓謝的才人也就是謝寧一個了,剛進宮時候還在一間屋子裡住過。

    可是時間有點久了,早先的印像已經模糊了。

    當時也不算特別熟,就記得人挺安靜,臉上時常帶著淡淡的笑容。不扎眼,看著讓人挺舒服的。

    現在一看,眉眼還依稀是舊時的樣子,就是又長開了些。皮膚好,像潔白純淨的宣紙,淡墨彎眉,剪水雙瞳都像用筆描上去的一樣。唇上也用了一點胭脂,暈的深淺均勻,那一抹紅就如同揉碎了的三月裡的妖嬈桃瓣,十分可人。

    看著順眼,讓人一下就想起綠水春山,那麼柔和溫軟。

    李昭容近來也無寵,看著謝寧的眼神就難免有些微妙。

    說真的,她今天過來根本不是賞茶花的,就是聽說謝寧也來,她才來的。不是看花,是為了看人。

    以她的地位再倒過去巴結一個小才人那太掉價了,可是知己知彼總沒有壞處。看看她有哪點兒好,哪點吸引了皇上,自己心裡也好有數。

    從前有一陣子後宮裡的人都盯著陳婕妤。因她得寵,所以她穿什麼戴什麼熏什麼香喝什麼茶都有人模仿,模仿的原因是眾人覺得皇上應該喜愛這些,那麼依著樣兒學起來,說不定就也能被皇上相中了。

    李昭容卻不這樣想。一個人有一個人的長相性子,旁人硬要學也學不到形神兼備。就像陳婕妤喜歡用深櫻桃紅的唇脂,把兩片唇描的水潤潤紅嘟嘟的,人家嘴唇小,描出來就像櫻桃。可要是長著一張大嘴的學她,描出來真是血盆大口,那能學嗎?

    梁美人和李昭容的關系是有點疙瘩的。梁美人是她們這一批進宮的人裡頭第一個得幸的,可是李昭容後來居上,梁美人難免會覺得,是她奪了自己的寵。更不要說她只得封了美人,李昭容卻壓了她一頭成了昭容。

    見了面還是客氣,心裡頭的滋味那就復雜難言了。

    但現在再見面,兩人都是昨日黃花,這位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的謝才人才是新貴。

    梁美人沒指望一次相約就能干成什麼事兒,她起先性子是傲慢一些,覺得自己生的好,又走了其他人前頭。兩年冷板凳坐下來,多少傲氣也磨平了,不得不放低身段另謀出路。謝寧這裡先交好她,以後時日長了總能瞅著機會。

    決心是下了,就是行動起來磕磕絆絆不順利。剛才謝寧進屋的時候她就沒拿捏好分寸,現在賞花的時候其實正是借機敘話的好時機,她卻又猶豫上了。李昭容才是地位最高的,不好撇下。謝寧那裡有個劉才人還有個孫采女緊粘著,她想再過去都有點湊不上了,這邊跟李昭容又話不投機,兩頭都落空。

    劉才人正殷勤討好的問:“謝姐姐喜歡這裡頭哪一株茶?”

    抬手不打笑臉人,謝寧也客氣:“這株白茶不錯,劉才人你覺得呢?”

    劉才人一笑:“我覺得這株紅的好。”

    這四盆茶花品相都好,最右邊的一盆還是雙色的。同一朵花,一半黃,一半紅,就像有人拿筆染出來的一樣,很稀奇。

    不過謝寧還是喜歡那盆白色的,花朵有茶杯口大,潔白芳香,看起來顯得那麼舒展和干淨。

    孫采女跟在一旁,從頭到尾她都沒怎麼出過聲,安靜的幾乎讓人忘了她的存在。

    賞了一會兒花,梁美人又請眾人吃茶。茶是好茶,可是李昭容只是沾沾唇,謝寧也只是輕輕抿了一口。

    就算只是這麼一口,青荷侍立在旁都緊張起來了。

    宮裡頭人人謹慎,決不會在不熟悉的地方隨意吃喝。謝寧來時青荷還想多叮嚀一聲,讓自家才人務必小心,後來想了想覺得才人應該心裡有數,才沒有多說。

    誰知道梁美人存的什麼心?嫉恨的人容易做出瘋狂的事情來,小心謹慎一萬年都不嫌多。

    尤其是入口的東西,更得多加提防。

    可現在當著眾人,青荷也不能攔她。

    好在才人只抿了這麼一小口,沒有把這一整杯都喝下去的意思。

    再看其他人,除了孫采女馮才人兩個算是真喝了,其他人的杯裡的茶都沒怎麼見少。

    “想想咱們剛進宮學規矩的時候,當時我記得李昭容姐姐是學的最快最好的一個。”

    李昭容微笑:“哪裡,我記得梁妹妹背誦內律規條比我熟練得多了。倒是孫采女,總是落第,沒少被尚宮責罰。”

    孫采女有點遲鈍的應了一聲,連句客套話都接不上來。

    梁美人暗自罵了一聲蠢鈍,不再理她。

    當時她們這些人都是在重圍中殺出來的,各州各郡都選送了不少美人,最大的是十七歲,最小的只有十二歲,加起來有七八百名呢,要說長的醜的特別粗笨的,早在初選時就刷掉了。最後留下的人裡頭再一比較,還是能分出高下不等。孫采女就屬於墊底的那一種,相貌身材不出眾,人也不夠機靈。

    李昭容來望雲閣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梁美人卻心裡發急,她是想和謝才人說說話套近乎的,可是到現在也沒點進展。

    早知道還不如單請謝才人一個,了不起再請一個陪客,現在請的人多了,干什麼事兒都不方便。

    這精心策劃的賞花會卻徒勞無功了,這讓梁美人如何能甘心?

    正琢磨著還能怎麼辦,宮人突然進來稟報,說陳婕妤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46 PM

十 婕妤

    貼子並沒有下給陳婕妤,以前也從來沒有打過交道。陳婕妤招呼沒打一個突然就來了,讓梁美人十分意外。她本能的轉頭去看李昭容,發現她也感到很驚訝。

    屋裡人紛紛起身相迎,而陳婕妤已經到了門前,扶著宮人的手邁步進屋。

    “我是不請自來啊,各位妹妹不會見怪吧?”

    這聲音又脆又甜,還帶著一絲嬌膩膩的余韻。這副旁若無人的姿態,一下子就先聲奪人,把屋裡頭的人都壓下去了。

    這裡頭和陳婕妤相熟的也就一個李昭容,其他人連見都沒有見過她。

    “婕妤姐姐說哪裡,姐姐能來,是看得起我們,就連今天這幾盆花兒也都倍添光彩啊。”

    “哎喲,都是一樣的姐妹,說什麼看得起看不起的。”陳婕妤就站在靠門口的位置,停在了那裡,把門外照進來的光擋了一半。

    謝寧是頭一回見著陳婕妤,看著她第一眼就一個感覺。

    刺眼!

    陳婕妤穿著一件碧藍底繡玫紅花朵的宮裝,紅藍二色交雜著,看一眼就覺得有點發暈。她頭上雲髻高挽,插戴著赤金疊彩花簪,兩邊還戴著一對飛鳳銜珠步搖,那鳳口垂下的長流蘇怕不得有一尺長,走起來顫巍巍晃悠悠,讓人忍不住替她的小細脖子擔憂,頭上頂著那麼重的發髻和首飾,萬一脖子給墜斷了怎麼辦?

    還有她臉上的妝容,眉毛描的細細有如桃枝,眉梢尖細就像出鞘的刀刃一樣,嘴唇塗的艷紅純粹,美則美矣,卻給人一種鋒芒凜冽的感覺,直覺此人就不好相處,很有攻擊性。

    梁美人有些不安,做為主人,她當然得招呼應對周到,不能怠慢。

    “婕妤姐姐請坐。”梁美人實在不曉得這位怎麼突然就跑了來,自己沒有下貼子,那也是因為知道對方地位和自己懸殊得太大,根本就高攀不上。可對方會不會以為自己是有意怠慢,不把人放在眼裡呢?

    “這就是今天要賞的花兒?”陳婕妤繞著矮幾轉了一圈兒,她的裙擺更長,每到轉彎處都得宮人蹲下給她把裙擺拎起來重新擺好,這種排場可不多見,李昭容剛才雖然來的晚,也沒有像她這樣帶著人亦步亦趨的伺候她。

    梁美人不清楚陳婕妤的來意,小心的回答:“花雖然不是很名貴,難得它們到這個時節還能開的這麼精神,所以才請一二姐妹來一同賞鑒。婕妤姐姐今日能來,不但我們高興,這花兒也沒有白開這一季。”

    陳婕妤轉頭看了她一眼,發出了清脆的笑聲:“真會說話,怪不得皇上能封你一個美人呢。”她抬起頭來,目光從在場的幾人臉上一一掠過:“謝才人是哪一個啊?”

    青荷心裡一抖,其他人的目光不約而同都投注於謝寧。

    陳婕妤笑著問:“就是你?”

    謝寧只能應了一聲:“是。”

    陳婕妤慢慢挪步,在她面前停下。

    “早就聽說了,還是頭一回見著真人,真是生的不俗啊。”

    謝寧能說什麼?這種話分明是皮裡秋陽,怎麼聽也不像是在誇獎她。

    “婕妤姐姐謬贊了,妹妹當不起。”

    “怎麼當不起?很當得起啊。”陳婕妤也不比她們大幾歲,可說起話來一副居高臨下的前輩口吻,怎麼聽怎麼讓人覺得別扭。

    “我來之前你們已經賞過這花了吧?謝才人更喜歡哪一株啊?”

    這是擺明了態度,根本就不是來賞花的。

    謝寧也沒慌張,指著跟前的那株說:“妹妹覺得這株白茶很清雅別致。”

    “哦,”陳婕妤瞥了一眼那株花,搖了搖頭:“不怎麼樣嘛,頂多只能算是小家碧玉。”

    青荷覺得這話聽著就這麼刺耳。這是說花呢還是說人呢?

    可是人家是婕妤,比才人高著好幾級呢。再說這種指桑罵槐的話若當真計較,也爭不出個孰對孰錯。

    陳婕妤往前挪了一步,看著最靠右的那一盆茶花,就是那盆一花雙色的。

    “這個還有些意思,難為花匠怎麼養出來的。”

    她伸出手去就把頂梢開的最好的一朵給掐下來了,湊到鼻尖聞了聞,轉頭朝謝寧招了招手:“你過來。”

    那姿態神情,就跟在叫小貓小狗一樣輕慢。

    旁邊站的幾個人都沒出聲。

    劉才人她們是根本沒有出聲說話的資格,而李昭容就站在那兒看著,仿佛就是個事不關己的看客,完全沒有要出聲發話的意思。

    謝寧大大方方的往前走了一步。

    陳婕妤看著她,嘴角微微彎起來,抬起手把那朵花替她簪在發間。

    “名花就該配美人啊,”她轉頭問:“你們看好看不好看啊?”

    不等旁邊的人出聲回答,陳婕妤自己又搖了搖頭:“不合適,都說人比花嬌,這看著怎麼是花把人給壓住了。”

    她一伸手把那朵花又給拔了下來,漫不經心的拋在地下,伸出腳重重的碾了碾:“還是不要戴的好,免得把花都糟蹋了。”

    這種不屑一顧的輕慢,看得劉才人她們全愣住了。

    這哪裡踩的是花,踩的是謝才人的臉面啊。

    李昭容擺明是要置身事外的,梁美人又是尷尬又是焦急。

    客是她請的,事也在她這裡出的,回頭謝才人奈何不了陳婕妤,還不得記恨上她?

    可她這會兒要出聲,不管說什麼,總要得罪一方。站陳婕妤這邊就肯定得罪謝才人,但是站謝才人那邊兒?謝才人才多大份量,在陳婕妤面前能算怎麼回事?自己也不想得罪了陳婕妤啊。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謝寧身上。

    謝寧倒像是沒聽出來陳婕妤話裡話外的意思一樣,彎下腰去把那朵被踩的一塌胡塗的花撿了起來。

    “婕妤姐姐說的是,人若是襯不上花,倒只能反過來把花糟蹋了。”

    她話說的很平和,態度不卑不亢。

    謝寧身形窈窕,陳婕妤偏矮些,就算加上頭上梳著的高髻,看起來比她還差了一點。

    在旁邊的人看來,明明陳婕妤霸道囂張,可怎麼氣勢上,反倒像是被謝才人給壓了一頭似的。

    陳婕妤被她噎的一愣,提高聲音質問道:“你說誰糟蹋了花?”

    謝寧把那朵踩過的花放到了她手上:“姐姐們都看著呢,誰糟蹋了花這還用說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46 PM

十一 頂撞

    眾目睽睽之下,陳婕妤氣的渾身都哆嗦起來。如果不是臉上粉撲的厚,一定會像書上說的那樣臉色“一時青一時紅”,那樣估計場面會更精彩。無奈在這個全是女人的地方,人人臉上都濃妝粉飾,想看真正的臉色還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她用力把手上那朵殘花往地上一摜,指著謝寧喝斥道:“你進宮時候的規矩都學到哪兒去了?連個上下尊卑都不懂得?”

    謝寧還是那麼安安靜靜的看著她,那副一直沒有變過的淡定模樣反襯的陳婕妤這半天來的言語行為都像個跳梁小醜一樣。

    “我的規矩自有尚宮姑姑們管束提點,就不勞婕妤姐姐費心了。”

    這話說的丁點兒沒錯,陳婕妤確實沒那個職權來管束訓誡她。

    青荷看著陳婕妤胸口起伏的劇烈,眼瞪的那麼大真怕她眼珠子會掉出來,趕緊不著痕跡的往前挪了一步。

    她想的很簡單,要是陳婕妤氣瘋了動起手來,那自己一定得把才人護住。陳婕妤怎麼說也是婕妤,她要真動手,自家才人難道還能和她對打不成?真要是打起來,回頭這事兒鬧大了,陳婕妤固然討不了好,自家才人也非吃虧不可。

    剛剛才得了皇上的寵幸,可不能因為這事兒失了皇上的歡心。兩相比較孰輕孰重,青荷絕對是拎得清。反正陳婕妤花拳繡腿的能打多重?自己做奴婢的皮糙肉厚挨幾下算得了什麼?當奴婢的這時候不能護住主子,那還要她有什麼用?

    陳婕妤終究沒有像青荷擔心的那樣,動口不成就動手,她一甩袖子,剛才那盆雙色茶花整個兒從矮幾上摔了下來,砸在地上花盆跌的粉碎,開的簇簇茂茂美不勝收的一盆花轉眼間就成了一堆斷枝殘葉。

    摔打了一盆茶花之後的陳婕妤揚長而去,看她邁步那個狠勁兒,好像每走一步都在踩著心目中的仇人在泄憤一樣。

    余下的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相顧無言。

    李昭容先開了口:“時候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下回有余暇再來與各位妹妹見面說話。”

    陳婕妤剛才雖然不是針對她,但是臨走時摔打東西這無疑是給所有人一記警告。陳婕妤沒來之前,李昭容還擺著昭容的架子。陳婕妤這麼一鬧,讓她也在今天這些人面前沒了臉。

    更沒臉的是梁美人,這是望雲閣,是她的地方,陳婕妤不請自到,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還在這兒耍了一通威風,根本沒把她這個主人當回事。

    李昭容說要走,梁美人硬擠出笑容來客套了兩句把她送走了,其他人也順勢紛紛跟著告辭。

    出了望雲閣,青荷緊走兩步跟上謝寧,想起剛才的情形還後怕不已:“才人,你怎麼就敢跟陳婕妤頂撞起來了?”

    “我怎麼頂撞她了?”謝寧口氣從容。她不惹事,可是也不怕事。

    您那還不叫頂撞?那什麼才叫做頂撞啊?沒見陳婕妤氣的都快背過氣去了嗎?

    “再怎麼說她也是婕妤啊,認真計較起來,還不是咱們吃虧?才人,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咱們還是忍讓一二。人們不是常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嗎?”

    “退一步也得看是什麼時候,有時候是該退的,可有時候不能退。”

    就像今天這樣,她能退嗎?退一步之後會怎麼樣?看陳婕妤的樣子,她退一步絕不會換來風平浪靜,對方很可能更加步步緊逼。宮裡頭的人差不多都是欺軟怕硬的,她今天讓了步,明天會有更多的人踩到她頭上來,而且說不定會比今天的陳婕妤更過分更狠辣。

    她不想去欺負別人,也不能坐看著別人來踐踏自己。

    回到縈香閣,青梅從裡面迎出來,有些奇怪的問:“才人這麼快就回來了?今兒賞花可熱鬧嗎?”

    謝寧只是一笑,青荷在肚裡嘀咕起來。

    今天可熱鬧了呢!能不熱鬧嗎?只怕不用一天,這事兒就得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了。

    青荷擔心不已,陳婕妤肯定不會就這麼咽下這口氣的,以後可得當心她報復。

    要是她去告狀怎麼辦呢?

    如果她找主事太監或是掌事尚宮去告狀,青荷倒不太擔心。畢竟陳婕妤又不是後苑的人,而能管到謝寧的無非是周稟辰周公公了。青荷有把握,周稟辰肯定不會胳膊肘往外拐,他怎麼說也會護著後苑這邊的人,不然他這個副主事太監也會讓人瞧不起。

    可要是陳婕妤在皇上那兒告狀呢?說自家才人目無尊卑頂撞她,那皇上會不會就此惡了自家才人,加以訓斥和懲處,甚至從此不再召幸?

    真要那樣可就糟了。

    謝寧倒還是挺輕松的,囑咐青梅說:“你去膳房說一聲,中午做一道湯餅來。”

    青梅趕緊應了,又多問一句:“只要湯餅嗎?別的菜還要點什麼?”

    “上次做的那個花生釀蓮藕也不錯,就這個吧 。其他的讓他們看著做就是了。”

    青梅應了一聲,趕緊去膳房傳話了。眼見就要到正午了,再不快點兒只怕中午這頓就趕不及了。

    膳房的人一口就答應了,不多時就將午膳送來。除了謝寧點的湯餅和菜,其他幾個小菜膳房也預備的十分用心。素煎豆腐,嫩薄荷清炒雞蛋,還有一道鵝脯。

    謝寧的胃口一點沒受影響,吃的挺香的。青荷看著是既放心又擔心。放心的是才人吃得好吃的香,看起來心情還不錯的樣子。擔心的恰恰也是這一點。上午的事兒好像才人一點都沒放在心上,這怎麼能行呢?要是陳婕妤正在盤算著報復,才人這麼毫無防備可怎麼應對?正主不急自己這個奴婢再急也沒用啊。

    謝寧打發她們也去吃飯,可青荷哪裡吃得下,肚裡頭早被煩惱塞的滿滿的,胡亂扒了幾口飯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什麼。

    青梅滿心裡好奇,一邊扒著飯粒一邊打量青荷。

    今天去賞花一定出了什麼事情。

    但是青梅不敢亂打聽,她現在能少說一句話就少說一句,不然青荷又要責罵她多嘴多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47 PM

十二 蟋蟀

    青荷從吃了飯就開始往外看。

    青梅實在忍不住,哪怕要挨訓,她也得問一句,不然要把自己憋死了。

    “青荷姐,你在看什麼呢?”

    “沒什麼。”

    這麼一盞茶的功夫裡都看了三回了,還叫沒什麼?那什麼才叫“有什麼”?

    青荷在看什麼呢?

    琢磨了好半天,直到天快黑了,青荷也死了心不往門外張望,青梅才慢慢的明白過來。

    青荷是在盼羅尚宮嗎?

    羅尚宮沒來,代表皇上今天不會召幸才人了。

    青荷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覺得時間這麼難捱。她在心裡把自己知道的菩薩神仙都求了個遍。

    皇上不找自家才人也沒關系,只要今天晚上皇上沒有召幸陳婕妤就好。現在搶的就是個爭先。自家才人倘若先被召幸了,那就可以先一步向皇上訴說委屈,解釋今天賞花會上陳婕妤以勢壓人的事。可如果陳婕妤先見到了皇上,那她肯定會惡人先告狀,不說自己以勢壓人,反會倒打一耙說小小的才人不知尊卑冒犯於她。

    這種事總是得先下手為強的,慢一步就要受制於人啊。

    青荷急的都想去給羅尚宮、給周公公送份厚禮過去,看看他們能不能想辦法幫著才人見著皇上。

    但是縈香閣裡實在也拿不出什麼重禮來。

    青荷這一宿都沒有睡好,早起伺候的時候也有些神不守舍。

    謝寧晚上睡的很香,一夜無夢直睡到天亮,早上起來晨風一吹,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早起梳妝的時候,青荷心不在焉,先說是挽個海棠髻,那是要把頭發分出數綹來分別盤上,最後那發髻就像綻放的海棠花一樣。可青荷把頭發梳齊,先把頭繩齊根扎上了。扎完了她才回過神來,趕緊一邊兒連聲請罪一邊要把扎上的頭發散開。

    謝寧並不在意這些:“扎上就扎上吧,那就梳個落花髻也行。”

    青荷還是堅持:“今兒天氣好,還是梳海棠髻合適。”

    海棠花在此時又有富貴吉祥之意,可落花落花,這倆字一聽就喪氣,這個發髻斷斷梳不得。

    最後還是梳了海棠髻,發髻梳好之後插戴著皇上上回賞賜的珠簪,珠光圓潤在如雲烏發間流轉,讓人忍不住一直盯著看。

    院子打掃完了,屋子也收拾過了,青荷和青梅兩個湊在一塊兒做針線活。謝寧的針線活做的不算太好,就坐在一邊看她們做。

    有條裙子的裙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勾破了一點邊,青荷熟練的把勾破地方殘碎的線頭剪了剪,把裙子的那一塊攤平,用繃子把那破的地方繃起來准備修補。

    要是謝寧自己做,也不是不能做。她以前也自己動手縫補過衣裳,縫是縫上了,就是針線顯的不規整,那縫過的一塊地方抖開來看,皺巴巴的很不自然,一眼就能看和旁的地方不一樣。

    縈香閣裡青荷的針線算是頭挑,青梅比她就差得遠。謝寧認真的看著,細細的一枚針在青荷手裡頭顯的那麼靈巧又那麼聽話,她用的線也和裙子本來線完全是一個色,破口漸漸被縫合起來,裙角邊只留下一道隱約的印痕,仔細看的話或許能看見這裡曾經補過。

    可是誰沒事兒會盯著別人的裙子邊看呢?所以這裙子補成這樣已經算是完美了,謝寧非常滿意。

    “再繡朵花在上面,正好能蓋得住。”青荷自己攤平了看,還是不太滿意,那道縫補的痕跡雖然淺,可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雖然才人性子豁達不介意這個,對穿戴也不挑剔。可是這裙子要是穿到外頭去,外頭那些人眼睛毒的很,看到才人穿著縫補過的衣裳,還不定怎麼笑話人呢。青荷都能想像出來她們那種又鄙薄又造作的神態語氣。

    謝寧也拗不過她,想繡花就繡吧。

    不過繡什麼花,這個她還是有選擇決定權的。

    青荷拿出夾繡樣的本子讓謝寧挑選。

    那破口不大,補後的痕跡也不大,謝寧在本子上翻了又翻,想找一個最合適的花樣。最後她挑中的不是花,而是一只綠油油的,又有須子又有翅子的蟋蟀。

    又名蛐蛐。

    青荷見怪不怪了。別人家主子總想方設法要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別致些。這裙子上倘若不繡朵花,也得繡一只漂亮的蝴蝶在上面才相襯。

    自家才人的口味就是這麼奇怪,青荷以前還試圖勸她,結果發現勸也是白勸,也就不再白費那份兒功夫了。

    “上次齊尚宮給做的衣裳裡頭不是有套騎裝嗎?真是好看。”青梅說:“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人能穿上。”

    謝寧自己對那套騎裝也覺得新奇,她還沒有穿過那樣的衣裳呢。以前穿的都是裙子,不管是寬的窄的厚的薄的,都還是裙子。可這個不一樣,為了方便騎馬,騎裝下面是褲子。

    謝寧暗自拿定主意,就算沒有出去騎馬的機會,她也得把那套騎裝翻出來試一試穿一穿,在自己屋裡過過癮也成啊。

    青荷的活兒做了一半,吃完飯接著做,終於把那只蟋蟀繡好了。淺綠色絲線比裙子的顏色稍深一些,那只蟋蟀繡的活靈活現,連蟋蟀翅子上細細的紋路都沒有馬虎。

    “繡的真好。”謝寧把裙子接過來 :“我去試試。”

    她把身上原來穿的那條脫下來,把這條換上。

    裙子不但縫補完整了,這只蟋蟀還格外有意思,謝寧邁步的時候裙幅裙邊自然也會跟著動,那只蟋蟀就在裙子角忽前忽後,忽隱忽現,倘若不仔細看,真的會認為那是一只活蟋蟀在人腳邊蹦跶。

    她的裙子試了還沒脫下,外頭傳來了羅尚宮的聲音。

    青荷霍然起身,像是有鬼在後頭攆她一樣快步迎了出去。

    真的是羅尚宮,不是她聽錯了。

    青荷出來的時候走的飛快,現在終於看見羅尚宮了,卻覺得渾身都像散了架,一點力氣都沒了,一步都邁不動。

    太好了,羅尚宮來了。

    青荷清楚的知道,如果一直無寵也就罷了,一旦得了寵再失勢,那日子該有多麼煎熬難過。後苑裡有一處地方,住的都是一些和常人不太一樣的女人。她們有的是曾在宮裡執役當差的尚宮、有的是伺候過皇上的女子。那裡頭的人瘋子不少,青荷每回都不敢打那段院牆下經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48 PM

十三 發髻

    謝寧換了一件衣裳,發髻倒是沒有改,羅尚宮說這個海棠髻梳的好,襯她。

    皇上也是這樣說。

    她行過禮站起身之後,皇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刻。

    謝寧以前一直都小心謹慎,但是今天她膽子不知怎麼就大了,她也抬起頭,大膽的與皇帝上對視。

    皇上看她的目光很柔和,就像在欣賞一株絕世名花。

    他向她招了一下手,示意她走過去。等謝寧站在他身前的時候,皇上伸出手,替她把珠簪往上扶了扶。

    這個舉動其實沒有什麼。連侍寢都經歷過不是一回了,皇上剛才的動作連她的肌膚都沒沾到,可謝寧還是紅了臉。

    不知怎麼,她覺得剛才他的動作和神態,遠比侍寢的時候還更觸動她。

    過了午之後太陽被陰雲遮住,可沒有日頭照著,天氣也沒有變得涼爽,反倒是更悶熱起來,站在殿中這麼短短一會兒,身上就在出汗。

    細密的汗珠從身體裡滲出來,刺激著皮膚,有一種微癢從背上開始向全身蔓延。

    “看樣子今天有場好雨要下。”皇上也熱,他示意謝寧靠近一些。

    謝寧遲鈍了好一會兒才會意皇上讓她做什麼,趕緊接過一邊宮人手裡汗巾,替皇上擦汗。

    “晚膳擺在安溪橋亭子裡頭,那兒近水,還涼爽一些。”皇上吩咐完白公公,轉頭問她:“你有什麼愛吃的,就便一起吩咐膳房,讓他們做了呈來。”

    按說現在她應該說不需要額外麻煩,以免再進一步給皇上留下“貪吃”的印像。

    可是皇上對她的負面印像也不少了,上次寫字就把皇上逗的樂了半天沒停,再多一樁也不嫌多,少這一樁也不嫌少。

    “要一道冬瓜湯吧。”

    如果今天皇上不召她伴駕,她就想喝這個湯的。本來以為計劃被打亂了,這湯是喝不成了,沒想到兜了一圈,還是該著她今天和冬瓜湯有緣。

    “就只要這個?”皇上又問。

    謝寧也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已經開口了,要一個和要兩個都沒大差:“那,就再加一道油燜筍。”

    白公公應著退到了殿外。

    敢在皇上面前這樣率性的女子,白公公也就見過兩個。

    一個是陳婕妤,她任性的名聲這宮裡上上下下都傳遍了,她做出什麼事來別人都不吃驚。白公公可聽說了,梁美人請人賞茶花,沒邀陳婕妤。可陳婕妤聽說謝才人去了,巴巴的趕了去將人好一頓奚落,還把梁美人心愛的雙色茶花給摔了個稀巴爛。

    而另一個,就是剛才的謝才人了。真是人不可貌相,謝才人看著溫柔靦腆,性情和順,可是說的話做的事都叫人接連不斷的感到意外。

    皇上沒傳步輦,換了一身兒葛紗薄單袍,就這麼和謝寧一道往安溪橋那裡慢慢走過去。

    “京城的天氣就是這樣,內城和禁宮的地勢又有些偏低窪,一到七八月裡就濡熱難耐,一直到中秋之後都是這樣。你在宮裡住著還習慣嗎?”

    謝寧小心的跟著皇上的步子。不能走太慢了,難道讓皇上停下來等她?當然也不能走的太快了,必須得保持一個正好跟隨著皇上,相差一步的距離。

    “還好。臣妾只要睡著了就不會覺得熱了,總是一覺睡到大天亮。”

    皇上就停下來看著她笑,笑聲格外醇厚好聽。笑完了,他又接著往前走。

    謝寧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也沒什麼啊?

    那皇上笑什麼?難道笑她在除了貪吃之外還貪睡嗎?

    怎麼淨看著她的短處了?她也是有不少優點的啊。比如說……

    再比如說……

    謝寧在心裡盤算了半天,怎麼也沒找出自己有什麼可以稱道的長處。

    四德裡頭,德言容功。德字上頭她不敢說自己有過人的品行,賢德這名聲也絕不是給一個小小才人預備的。言嘛,她承認自己不太會說話,和人應酬客套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冷場。容字她還有幾分自信,可這宮裡比她強的也大有人在啊。至於這個功,就是謝寧最心虛的一樣了,她的女紅針線繡活兒實在是拿不出手,天生手就笨。

    安溪亭特別寬敞,就建在近岸的水邊,四面都是敞窗。從靠水的那一面望出去,窗子下面就是湖水,水面上是碧綠延綿的荷葉。荷花開的正好,離亭子不遠處就有一朵,花朵有小盆子那麼大。

    這兒果然比別處要涼爽很多。

    她還看見有水鳥在亭子前面出沒,就是有荷葉遮擋,看不清是野鴨子還是鴛鴦。

    “這情景就恰似一副畫一般,果然沒事兒的時候還是應該多出來走一走看一看。”

    皇上站在她的身後,伸出兩手撐在窗台上,謝寧就像是被他環抱住一樣,感覺頗不自在。

    前幾回都沒注意到,皇上比她高了好些,她只到他肩膀處,就算能高出一點,那也超不出多少。

    如果把發髻也算在身高範疇內,那她想趕上皇上,就得梳個半尺多高的凌霄髻才夠得著了。凌霄髻太高,就算她頭發很濃密也挺長,也不夠梳的,還得用假髻來充上。

    皇上只要垂下頭,就能看見她頭頸低垂的柔順模樣。那一截粉頸膚光致致,曲線柔美仿佛落了雪的山嶺。唔,山嶺沒有這樣柔和,到底還是骨梁崢嶸了些。如果說像河灣,可又覺得河彎缺了那麼一份天然超逸。

    “在想什麼?”

    皇上說話的時候,氣息都噴到她的脖頸上了。

    謝寧強忍著想縮頭躲閃的衝動,老老實實的說:“臣妾在想凌霄髻。”

    “凌霄髻?”

    自認英明神武天底下沒多少事兒難得倒他的皇帝也遇上了自己完全外行的一門學問。而且這種時候看著一湖的荷風碧色,她怎麼會想到梳發髻的事情上?

    女人的心思當真難猜。

    見皇上垂問,謝寧只好盡己所能的解釋:“凌霄髻最高能梳一尺來高,上面可以飾以珠花釵簪,特別華貴。”她伸手在自己頭上比量了一下:“臣妾想著自己生的矮,要是梳個高髻站在皇上身邊兒,那會看著顯的更合適些。”

    皇上愣了一愣之後,拍著窗台哈哈大笑。

    這幾天來他還是頭一次笑的這樣無拘無束,這樣盡情和暢快。

    這樣的話他真是從小到大頭回聽說。

    果然今天叫她來沒有錯,和她在一塊兒就是特別放松和自在。

    “你這個子也,”皇上停了一下又笑,到底還是不能昧心的說她生的很高挑。謝寧確實不算矮,但這得看跟誰比。和孫采女、李昭容、陳婕妤來對比,謝寧絕對不落下風。但是站到皇上面前這個頭就實在數不上了。皇上輕聲咳嗽著,把笑意硬壓下去,接著說:“你這個子也不算矮,那凌霄髻想必挺沉的,梳了那個,這頭都要被壓的抬不起來了。你今天這個頭發就梳的很好,很柔美,和你很相襯。”

    皇上這是誇她吧?可謝寧被誇了怎麼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6 09:52 PM

本帖最後由 frost6975 於 2017-1-27 04:29 PM 編輯

十四 夜雨

    晚膳沒有送來,亭子裡頭就坐著謝寧跟皇上兩個人。

    近水的地方可以聽見蛙鳴。夏日的傍晚,天氣悶的人都有點喘不過氣來,蛙鳴聲遠遠近近的響成一片。

    心情不一樣,聽著這蛙鳴聲感覺也是完全不一樣的。剛進宮的時候住在掖庭宮那裡,附近也有水池,一到黃昏時就能聽見蛙鳴。那時候她心中凄惶難安,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身外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越聽著蛙鳴心裡越是發慌。

    那會兒特別怕天黑。白天還好,院子裡人來人往,有人說說話。可是一到晚上,她就怕的不敢吹熄燈,總覺得外頭是一個完全陌生而危險的世界。

    “在想什麼?”

    謝寧本能的回避了蛙鳴這個話題,只說:“要下雨了。”

    像是為了襯托這句話,悶雷聲從湖面上滾過,醞釀了一整個下午的大雨終於落了下來。

    從第一聲雷聲響起,蛙鳴聲就像約好一樣,一時間全部靜止。

    皇上將她攬在身畔,輕聲問:“你身上熏了什麼香?”

    謝寧搖頭:“沒有,臣妾不愛熏香。”

    尤其是這樣炎熱的夏天,她不耐煩聞到各種繁雜不同的香氣。不管是哪一種香,總是經過了各種工序才制出來的,蒸、炒、炙、炮、烘。其他季節還好,夏天裡頭人本來就煩躁,不管什麼香都能聞出一股煙火騰騰的殺氣來。

    她說:“這湖水、雨水味,聞著就讓人覺得心裡涼快,清靜。”

    還有荷葉荷花的香,亭子裡已經上百年的木料散發出來的那種歲月沉澱下來的氣息。

    雨漸漸下的大了,雷聲隆隆,電光在雲層間翻騰乍現。皇上很有閑情逸趣,陪著她站在窗口邊看。電光的顏色還不相同,青白的,紫藍的,一道道電光就像一道一道天幕的裂痕。

    “這雨只要下足一個時辰,湖水就會漲起來,漫過九曲橋。”皇上指橫貫湖面的長橋,微笑著說:“朕還年幼的時候,有一回貪玩,怕誤了讀書的時辰,就想穿過這橋抄個近路。到這兒才看見水把橋漫過了,高過了橋面快一尺高。”

    謝寧能想像到那情形。

    曲橋橋面低,外頭的湖水眼看著就將將要漲起來了。

    “那皇上當時怎麼辦呢?”

    皇上笑了:“再繞路是來不及了,一定會被太傅抓著正著。朕就把鞋襪除了,褲子卷起來,這麼從橋上跑過去了。”

    謝寧好險沒笑出聲來,趕緊低下頭,就是這樣還是有些忍不住。

    想想皇上當時是個什麼模樣吧,光著腳卷著褲腿,像大馬猴兒似的在橋上淌水快跑。

    “不打緊,想笑就笑吧,朕現在想起來也想笑。”他說:“過了橋之後把腳胡亂一擦,套上鞋襪又是一通快走,還真趕上了,和太傅前後腳進的門。”

    謝寧不知道如何評價皇上這段往事,只能含糊的說:“晚膳送來了。”

    晚膳被護的嚴嚴實實一點雨都沒淋著,但是送膳的太監們身上都淋濕了大半。

    她點名的要冬瓜湯盛在一口紫銅的湯鍋裡,清澄澄的湯,揭開蓋那股撲鼻的冬瓜香在亭子裡彌漫開來。

    侍膳的太監機伶的先替皇上盛湯,然後才輪到她。

    湯鮮美無比,冬瓜清甜,貝肉極鮮,還有鹹香的火腿,這一味湯入口真是讓人快活的神仙都不想做了。

    油燜筍吃著也爽口,脆脆的,咬起來有點咯吱咯吱的響,每嚼一口都倍兒有成就感。

    皇上跟前的菜色更豐富,可是人往往都覺得別人碗裡的飯更香,這道油燜筍謝寧沒吃著幾口,本來一碟也不大,倒都進了皇上的肚子。冬瓜湯也是一樣,謝寧舀了幾勺湯泡著飯吃,皇上從來沒見過這種吃法。不是說這特沒規矩,而是不管他賜膳給臣子,還是和後宮的女子一起用膳,從來沒有人就把吃當成吃,認真的吃扎實的吃,那都是做樣子,虛的。

    他也跟著她學,把湯舀進飯裡拌了拌,一碗飯沒幾口就全下肚了。

    “臣妾以前在家的時候習慣這麼吃。”吃飽了之後,謝寧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吃著香。”

    “是挺香的。”皇上問她:“進宮以後就不這麼吃了嗎?”

    “也這麼吃過幾回,就是身邊的宮女看不得,總勸著攔著的,說這麼吃太添膘了,回頭吃肥了小肚子,穿衣裳該不好看了。”

    皇上實在是無言以對。

    謝才人坦白的叫他覺得不管說什麼話都不太合適。

    旁人在他面前,總是拼命的表現,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力爭完美,叫人無懈可擊。

    謝才人是不懂,還是不會呢?

    皇上心裡有數。

    她懂,她也會,但是她不願意那麼做。像牽線木偶一樣,像其他人一樣。

    她讓他覺得新奇,因為她這份兒坦蕩。

    甚至兩個人的口味都很接近,她點的菜倒是幾回都成全了他。做為皇帝,他當然不能表露出自己貪重口腹之欲,身旁的人也不敢擅自做主。幾次和她一起用膳,卻都吃的合心合口。

    外頭雨下的更緊了,謝寧望著無邊雨幕,肚子填飽了,思緒卻飛遠了。

    不知道等下該怎麼回去呢?安溪亭顯然不是個能過夜的地方,可是這麼大的雨,撐傘也沒有用。

    但願雨早些停吧。

    用過晚膳雨也沒有停,皇上似乎也不急著走,還笑著問她要不要聽曲解悶。

    “前幾天教坊司又排演了新曲,琵琶和笛子都不錯。”

    謝寧有些納悶的問:“雨天也能聽曲嗎?臣妾聽人說,雨天裡頭不管是弦索還是簫管都泛潮發澀,還會走音呢。”

    “這個不用多慮。”

    謝寧也很聽話,既然皇上說不用多慮,那她就真的不去多慮了。

    樂師冒雨前來,抱著琵琶的樂伎穿著一身大紅軟綢的衣裳,在雨夜裡看來憑生出滿眼凄艷。吹笛的樂手是個瘦高個兒,跟在她的身後。

    謝寧坐在皇上身旁,聽樂伎調了幾下弦索,錚錚的清響像是清晨花葉上滴落的露水,音色乾淨通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