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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2:29 PM

五加皮蛋 -【女主表示她不服】《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5-21 12:20 AM 編輯

【書名】:女主表示她不服

【作者】:五加皮蛋

【內容簡介】:

  以寵為名,男主幹的;畫地為牢,男主幹的。

  她走過的最遠的路,是那個變態的不歸路。

  這是一個想要守護你,最後卻被你守護的故事。

  男主是個病嬌!本文腦洞清奇!

  霸氣癡漢顏狗&體弱腹黑病嬌

  女主的體力 男主的智力

  女主的癡漢 男主的臉╮( ̄▽ ̄)╭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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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2:31 PM

第1章 故事序

       維護守則一︰成為勇士,永不絕望。

       大白話翻譯︰冤大頭們別放棄啊!再努力幾代人總能把變態們踩在腳下!

       ————《請走走守則的套路》

        秦茶從主任辦公室出來,一群爺們呼啦啦地圍了上去。

        同事a︰“我聽說茶子你升官了!這不得了啊!這要是主銀級了吧?”

        同事b︰“所以茶子你要繼成為第一個女性精神維護師之後,成為最年輕的主銀級嗎?”

        同事c︰“擦!老爺子我還混在次銀級,啥時候能往上爬一爬!”

        一陣哄笑。

        秦茶把手裡的軟皮任務書收進黑金色的盒子裡,面無表情地打斷笑聲︰“次金級。”

        吵鬧聲霎時一頓,然後齊齊——

        “天啊茶子你得罪了誰哦?次金級開始就要接雙S的任務了,那都是一群變態!”

        “主任也太不憐香惜玉了!大家都說好了絕對不讓你爬金的!畢竟你是會裡唯一的妹子,這踏馬的多不容易!”

        “我去和主任拼了!”接著同事頓了頓,多嘴地問了一句,“對了,接的幾號任務?”

        長期攻不下來的雙S的任務來來回回也就那十幾個,這在會裡已經是畫重點的關注對象,大傢伙生怕自己哪一天一不小心就爬了金被派去執行雙S。

        所以級別這種東西嘛,爬到主銀就好了,再往上那都是要命的╮( ̄▽ ̄)╭。

        那些變態們的世界就算死不了也嚇得人夠嗆的好嗎?

        他們成天各種訓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游走富貴深入疾苦的,都依舊無法跟上那群變態腦洞突破天際的速度←_←。

        秦茶穿著筆挺的復古立領長袍,深藍色的底紋金銀色的盤扣,衣長到膝,衣擺處繡著淡銀色的徽章,她面色淡定實則內心崩潰地回答︰“1號。”

        所有準備去主任辦公室申請幫著秦茶分擔任務的爺們,全部整齊劃一地收回了腳步。

        1號的可怕在於……

        作為“第五精神維護局”接收的第一個病人,現在病號已經排到了234518號了,他還沒從當前任務榜上下來。

        同事a長嘆一聲安慰她︰“茶子啊,主任很看重你啊,完成任務之後你這是摘金的節奏啊!”

        同事b︰“對此我就想說,阿茶妹妹你記得要活著回來。”

        秦茶一路跟著同事閑聊,走到練槍室之後她熟練地挑了把小巧的手槍,子彈上膛,偏頭閑閑地問,“1號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阿茶妹妹,”同事c是局裡的老人,在1號還只是個普通任務的時候,同事c曾經歷過執行1號任務的嘔心瀝血,於是對著秦茶他特別語重心長,“你要記住,變態不可怕,可怕的是,別人變態都是有理由的,他變態是沒有理由的,去過一次他的世界,我做了幾個月的噩夢。”

        同事a在旁邊拍拍秦茶的肩膀,以深沉臉︰“維護守則告訴我們——成為勇士,永不絕望。”

       “冤大頭們別放棄啊,”秦茶笑著對準槍靶開了一槍,她挑眉接話,“再努力幾代人,總能把變態們踩在腳下。”

        《《《《《》》》》》

        秦茶在執行任務前,特地去了一次墓園裡祭拜兄長,準備離開時卻被剛過來的許音音攔住了。

       她上來劈頭蓋臉地就是一句︰“茶子我告訴你!不許去!”

       她顯然跑得很急,喘氣喘得厲害,和秦茶說話的語氣卻極其堅定︰“我會跟你們主任說的,這個任務你不接,我不許你接。”

        玉白色的墓碑在秦茶身後,這個身形高挑的女人平靜地、筆直地站立著,立挺的復古盤扣長衣讓她身上有種神秘的冷靜俐落,她淡定地注視著一身白色長裙的許音音,開口︰“……別擔心。”

        秦茶從自己隨身攜帶的挎包裡抽出黑金色盒子,單手遞給許音音,“我保證我會安全回來。”

       看著許音音十分不贊同的神色,她輕輕嘆氣,接著說,“接完這一單,我就不做這個活了。”

        許音音終於抬頭發愣地盯著面前立在墓碑前的女人。

        “我不是我哥,音音姐,我有自己的底線,”秦茶打開盒子,拿出裡面的軟皮任務書,攤開來,上面寫著“退業任務”四個大字,“我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

        精神維護師是個高危職業,讓自己的精神體進入腦死亡病人不同的精神世界裡面,保護他們的虛薄的精神體得以生存,並受到安全前提下的一定刺激,是他們的主要任務。

       不同的病人經歷過不同的人生,機器計算他們的腦子裡渴求所虛構的世界,其危險程度也不一樣,很多時候維護師不得不做出犧牲自己來保證病人安全的舉措,自己的精神體會因此受到創傷,但這並不代表——維護師會因此死亡。

        但壽命比正常人短些,是維護師們普遍的情況。

        事實上,維護師存在的百十年歷史間,殉職的維護師只有一個,就是她哥。

        而許音音,就是她哥為之犧牲的病人。

        秦茶至今都不明白,哥哥是如何會犧牲的。畢竟當維護師精神力達到極限之後,機器會自動終止任務,迅速把維護師精神體抽離,之後維護局將會停止其所有任務並安排療養,而病人也將會交給別的維護師接手。

        她實在不明白,哥哥為什麼最後會殉職,而許音音從沉睡裡醒過來,卻如同大夢一場。

       現在許音音對她,或許因為報恩,或許因為那模糊的記憶,是真的有那麼一點喜歡自己的哥哥,所以把照顧她當做自己的責任。

        秦茶可以理解。

        “我執行維護任務至今,未曾有過死亡記錄,”秦茶向這位執意認為自己是“長嫂如母”的許音音保證,“就算這次任務六個世界我全部死亡,我都還可以安全撤離。”
   
        “而且,我和1號病人精神契合度很高,他的世界對我的容納度最好。”

        這是局裡決定把這麼棘手的任務交給秦茶的原因。

        許音音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試圖說服秦茶,“你哥哥和我的精神契合度也是最高,可是……”

        “沒有可是。”

        秦茶把任務書收回盒子裡面放好,她面容並沒有許音音這樣驚艷的漂亮,只是讓人覺得看起來很舒服的普通清秀樣貌,但她的那一雙眼睛,卻能讓人印象格外深刻——琉璃一般的乾淨純粹,風霜寫刻的堅韌俐落。

        “請相信我的職業素養和職業水準。”

       “十九歲開始從事維護工作六年,我不曾失敗也不曾有過死亡,”秦茶挑眉,“這一次也將一樣。”

       然而後來……

       打臉打得太快,這很龍卷風(≧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2:35 PM

第2章 不日城(一)

       維護守則二︰找到病人,不擇手段。

       大白話翻譯︰所有一切花樣找死的變態們都是紙老虎!!就是弄!不!死!你!

    ————《請走走守則的套路》

       秦茶一睜開眼,就坐在黑暗裡,月光有著非常清涼的薄光,像霜色染上地面,將周圍冷冷清清地微微照亮。

       在她一米前的地方,一個男人單膝跪地,他低著頭,穿著銀色的盔甲,身形十分健壯。

       秦茶迅速穩下心神,面無表情地聽著那個男人對她說︰“將軍,五線的城防都沒有異常。”

       那人緊接著詳細地向她匯報了城南的城防大小情況,包括哪家人打了架丟了哪隻雞,水源很乾淨也沒有斷流,光明塔上的光很安全沒有出現偷盜,最後還詢問她明日是否需要帶兵巡城。

       那人一邊在說,秦茶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他,他不曾抬頭,姿態非常恭敬,語速也不快,說的瑣事很多,但條理非常清晰,每說完一件事情他會留有兩三秒的時間等待秦茶詢問,秦茶不出聲,他才會接著往下講。

       秦茶第一個判斷是,眼前這個人是類似於“將軍副官”一樣的角色,做事細致沉穩,也很有耐心。

       秦茶不動聲色地低聲應,“知道了,”她頓了頓,又說,“明天暫不巡城。”

       每來到一個世界,維護師對於這個世界的熟悉程度很多時候很靠運氣,有時候能夠完整地接受機器傳輸過來的“世界的資訊”,而很多時候,維護師對於自己的角色和所處的背景則是一片空白——他們必須根據周邊的情況去判斷、去分析這個世界,甚至在他們熟悉這個世界的同時,他們還得迅速地辨別出,這個世界形形色色的人物裡,哪一個才是自己需要保護的病人。

       在剛來到的時間裡,他們一開始做的最多的,就是不動聲色。

       對方離開之後,秦茶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轉了轉,借著月光四下查看,最後才在床邊枕頭放置的木盒子裡,摸出了一支六七公分長的短蠟燭。

       蠟燭的保存十分細致妥帖——它看起來很珍貴。

       她給蠟燭點了火,昏黃的火焰搖搖晃晃地亮著,光線稍顯昏沉,她勉強環視觀察著房間的佈置。

       非常簡單的陳設,屋子裡很空曠,她身後有一張床,身旁一個水盆架子,身前一張她之前坐過的桌椅,桌子上有一堆小手臂高的紙張,她走前粗略地翻閱,都是卷宗公文,封皮上蓋戳著“不日城”三個字。

       不日城。

       是熟悉的華文,不會給秦茶造成閱讀障礙。

       她仔細看了看蓋戳,“不日城”三個字很工整,字下面是一把長劍與短劍交叉穿過太陽的圖案——短劍剛好在太陽的圓裡面,長度是圓的直徑;長劍剛好壓在太陽所畫長度最長的光束上面,整個太陽的光束呈現有規律、有弧度的長長短短;這個圖案在這個地方,看起來有點類似於徽。

       但如果是徽的話,就顯得有些奇怪——兩把劍像是斬斷了太陽,寓意看起來非常不好。

       秦茶把蓋戳研究了好一會兒,確定自己把圖案記下了,才開始翻查卷宗公文裡面的內容。

       她管轄的區域是在城南,所有卷宗公文上都有城南法典司的判文及落章,這些東西輪置在她手上,大概只是個過目存案的意思。

       秦茶大致看完,卷宗公文裡面百分之六七十,說的都是——偷光。

       秦茶挑了一篇仔細地看︰

       張四,男,三十九歲,於城南光明塔偷光,計一支蠟燭兩盞油燈,判絞刑。

       下附他詳細的家庭背景人生經歷以及偷盜過程,還有一段審訊記錄。

       秦茶翻閱了幾本,發現偷上一盞油燈以上的人,都被判了死刑,偷得越多,死法就越殘忍,牽連的人也就越多。

       秦茶在房間裡坐了許久,整個房子的窗戶格局都是正面朝向月亮,她對著窗戶開始安靜地測算時間,月光消失了,時間過去了,黎明也沒有來,四下一片黑暗。

       按照她的經驗和種種情況來看,她基本可以推測這個世界的設定應該有︰不日城裡沒有太陽,最貴的東西便是光。

      秦茶覺得這個設定有各種不合理。

      可設定再不合理,這個世界依舊會按照設定的規則運轉,這對於秦茶來說,是個非常棘手的情況,她將很難從這個世界裡找出自己需要保護的病人。

       維護協會對於“判斷病人”曾經總結出三大規律︰

       一、世界所有的衝突和詭異,都和病人有關;

       二、病人在太陽底下沒有影子;

       三、……靠直覺。

       第一條太費腦力,第三條太多變數,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是靠著第二條鎖定病人的。

       然而現在她所在的這個世界的設定很可能是“不日城裡沒有太陽”,接下來她不得不根據關系和直覺找人了。

       秦茶熄了蠟燭剛出門,就有人喊了一聲︰“將軍!”

       對方的聲音急促,聽起來很慌張。

       “堯副官在中央光明塔上,抓住了一個偷光的賊,”對方大約在她一米前的地方止步,她能看得見模糊的兩三個人影,卻不甚清晰,只聽見對方很驚慌地說,“中央光明塔有異動,恐怕梟鳥很快便會攻襲城內了。”

       秦茶沉默一會兒,她記得自己翻閱的卷宗裡面不曾提及有入竊“中央光明塔”的偷光案例,她雖只管轄城南,但涉及中央光明塔,必然也是會有卷宗供她閱覽存底的。

       梟鳥她倒是有一定的瞭解——極懼光,喜食人。

       秦茶很快反應過來,指了兩個人說︰“加強城防,有異動立刻上報。”

       她緊接著又對另外一個人說,“那個人在哪?帶我去。”

       人還在中央光明塔,這個位置太過重要,以至於身為將軍副官的堯酒完全不敢隨意處置,只能把人扣在塔頂看管。

       光明塔約有十層樓高,除了大量的兵力看守外,它的外表看起來和普通的高塔並沒有什麼不同,筆直的圓形塔,外牆是深色的石磚,厚重逾千斤的大石門,撲鼻莫名都是陳舊腐爛的味道。

       秦茶爬上幽長的樓道,樓道非常狹小,一步一步拾級而上,上千的台階走上去,到達頂樓剛探出樓梯口,便豁然開朗,秦茶可以看見近百平米的圓形殿堂,四周環繞的牆壁上雕鑿著無數精緻的內槽,每個槽內都放著一支蠟燭或一盞油燈,環牆綿延至塔尖,再從塔尖吊下一顆巨大的夜明珠,整個塔頂殿堂亮如白晝,地面繪畫的複雜圖案都分外清晰。

       這裡莊重而又富麗堂皇,充滿了光。

       秦茶微眯了眯眼。

       堯酒走上前抱拳,“將軍。”

       堯酒是個二十五六歲上下的年輕人,他依舊穿著昨夜的銀色鎧甲,大概一米八左右的身高,長相頗為英俊,他朝向秦茶的表情與動作,都十分恭敬。

        “人在哪?”秦茶一手按住腰間的重劍,神色淡漠地環視了一圈,然後……她臉上淡定冷酷的表情差點裂開——

       “就是他?!”

       堯副官跟著秦茶的視線看過去,很肯定也很羞愧地點頭,“是。”

       在秦茶的角度,她只能看得見他的側臉,弧度線條仿佛被上帝精心勾勒過,英挺又深邃,他微抬著下巴,閉著眼迎著光,面色極其蒼白,穿著深黑色的巫師袍,半蓋著他的赤腳,整個袍子在他身上總有些空落,顯得他的身形格外的瘦削病弱。

       ……瘦弱成這個樣子!!!仿佛風微大些就能刮走的身子!還能突破重重包圍登頂光明塔,當兵的臉還要?

       那人的臉原本是面向塔頂唯一的小窗子那邊,聽見秦茶問話的聲音他才微側過頭,朝著秦茶的方向,帶著非常溫和儒雅的笑容。

      可他的半張側臉卻在燈火下明暗斑駁,他笑著的弧度感覺都像是設計過的分毫不差,使他的笑容總有幾分奇怪的……詭譎。

      可認真看過去,的確是一個溫雅得仿若世界和平的微笑。

      秦茶︰……

      其實她還挺喜歡這樣柔弱的漢子,長相還屬於特別漂亮,看起來很讓人有保護欲的那種。

       她就是這樣的秦爺。

       長得好看什麼都好。

       秦茶按耐下心裡的彎彎九九,秉持著職業素養把他的身份稍微分析了一下。

       他有可能是病人,也有可能不是,以他的身體狀況孤身一人來到這裡的可能性不太高,不排除是有人特地帶他來到這裡混淆視聽。

      在場現在除去她,一共有三十多個人,如果說“入竊中央光明塔”是屬於衝突或詭異的話,那麼她的懷疑對象就是這三十多個人。

      秦茶直直走到他面前,對方雖然瘦,但很高,秦茶的視線只能平齊他的喉結,於是她站上一個台階居高臨下地看他,微垂眼,“你偷光?”

      堯酒迅速上前解釋︰“屬下日常巡查,就發現他站在這裡。”

       “只是站在這裡?”

       堯酒回答她,“只是站在這裡。”

       “所以,”那人突然開口,他的嗓音清潤,有著一股子書香氣息的溫和雅致,不緊不慢地自帶著三分笑意,“沒有證據證明我偷光。”

       他一直低眉順眼,一臉“我真的是無辜”的模樣。

       秦茶“哦”了一聲,問堯酒︰“私闖中央光明塔是個什麼罪?”

       “死罪。”

       “小子,”秦茶刷的一聲抽出劍架在他脖子上,她不甚在意地提醒他,“無論偷光與否,你可都是死罪。”

       他沒有動。

       足足半分鐘,他才伸出那雙瘦削到皮膚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見的手,淡定地挪開了秦茶的劍。

        “將軍,您的話真不討喜,”他依舊溫柔地笑著,他稍稍抬起灰色的眼睛,目光沒有分毫焦距地落在秦茶握劍的手,話語間含著靡麗的親暱,“您這樣,會讓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而秦茶卻在為剛剛自己的發現吃驚——這個男人的眼沒有焦距,他看不見。

       他是個瞎子,一個完全看不出他是瞎子的瞎子。

       “比如說……”男人溫溫雅雅地說著,他伸出瘦削的手,突然向前攬過秦茶的腰,把她從台階上拉下來,秦茶直接跌進他的懷裡,被他死死地扣住。

       他在她耳邊,冰涼的薄唇廝磨著︰

        “結婚那個晚上,您也是這樣不留情面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2:46 PM

第3章 不日城(二)

      他的手臂有著和他瘦弱的外表完全不一樣的力氣,他的速度也非常快,秦茶根本還沒能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死死地壓在他懷裡,他仿佛想要把她完全地鉗入自己的身體裡,這種力度都讓秦茶有種錯覺,他是想把她揉碎了化成他的骨肉。

       秦茶︰……媽的簡直恥辱!!!

       自從入職維護師之後,從沒這樣受制於人,更不要說是和異性這樣曖昧的動作。

       堯酒反應過來,在秦茶身後暴喝一聲︰“你放開將軍!”

       “噓,”瞎子以著和自己手上力度完全不一樣的嗓音輕柔地說,“好孩子不能打斷久別夫妻的私話,不是嗎將軍?”

      他的話語有著黏膩的寵溺的味道,眉目這樣溫柔,他以空洞的目光落在秦茶身上,嘴角的笑容溫文儒雅,帶著詭異的滿足佔有姿態。

       堯酒看著這個瘦弱的男人,突然覺得毛骨悚然,莫名其妙僵在那裡回不過神來。

       直到自己將軍爆了粗︰“媽的老子結了婚嗎!!!”

       她無法決定自己角色的身份背景,但是,機器在抽入她的精神體的時候,角色會參照她的性格特點。

       而她的性格特點!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結婚!

       “沒……沒……”堯酒默默把“有”字咽了下去,看著男人的眼睛他拐了話尾,“沒…有關注將軍的私事。”

       這時候的秦茶終於使勁從瞎子懷裡掙開,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就是一個過肩摔,緊接著她一隻腳冷靜地踩上他腹部,彎腰低頭,漂亮的鳳眼對著他灰色的眼,她嗓音冷冽,“找死嗎?”

       對上他那張臉,實在太漂亮,秦茶忍著沒把他往死裡踩。

       男人躺在大殿金黃色陣法交錯的地上,微闔上眼,他低低吐出一口氣,神色之間非常愉悅,沙啞地回答秦茶︰“很舒服。”

       這種色氣滿滿的喑啞聲線,像是做過某種不可描述的運動之後。

       秦茶︰……

       特麼哪裡放出來的智障!

       秦茶單手把地上的傢夥拎起來,看在對方的長相份上,她自覺自己很冷靜,只是克制地把他扔給堯酒,嗓音快結成冰渣道︰“帶到牢裡,審。”

       然而她話音剛落,就聽見從城南方向的遠方,傳來急促而又厚重的鐘聲。

       一下又一下,一共九響。

       堯酒頓時抬頭,快速地反應過來︰“九響警鐘,城南失守了,梟鳥已經開始攻襲,將軍我現在帶兵過去?”

       而他們都沒有料到的是,城南九聲鐘響是寂靜的不日城裡驟然的振聾發聵,緊接著就像引子一般開始敲響城西、城東、城北的鐘聲,那令人感到心慌的厚重沉悶聲響密密麻麻交錯成一片,到後面已經分不清楚那鐘聲是哪裡來,哪個方向的鐘聲又響了幾響,只覺得整個天地都由此震動起來。

       這種聲音就如同死亡的號召,劃破所有表面安逸的死寂,席捲著所有人的恐懼和絕望,響徹不日城。

       “全面攻城……將、將軍……”

       光明塔內的三十多個人,面色是極懼驚恐之後的死白,他們仍在光明塔內,就已經仿佛置身於廝殺的獵場。

       秦茶沒有想到自己剛來就遇上這樣的攻襲,她對整個城市以及所謂的“梟鳥”都還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可現在的情況也不容許她有更多的遲疑。

       只是看看當場人的表情以及動作,還有四方九鐘響,她都已經可以判定——這次的情況非常嚴重,甚至於已到生死存亡之際。

       而糟糕的是,她至今不敢確定哪一個是她的病人。

       她目光平靜地掃過在場的人,按照梟鳥極懼光的特性,斟酌著吩咐︰“把塔裡的光帶一部分下去。”

       “可是!將軍!中央光明塔的光不能動啊!”

       說話的人年紀五十上下,手裡捧著一本厚重的不日城法典,他一身嚴謹的法師袍,連頭髮都是抹了油一絲不苟地整理過,大肚肥腩,聲音卻很尖利地打斷並且抗議秦茶的決定,“中央光明塔不能動!絕對不能動!一動就全毀了啊!”

       秦茶看著對方,堯酒在她旁邊提醒,“城西殷岳法典司。”

       秦茶微點頭,她並不知道實際的情況,如今也只能盡量不動聲色地試探,“梟鳥全面襲城,城內已然存亡時刻。”

       “中央光明塔的光動不得,一動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的陣法就全亂了,防守線會全面崩潰的!將軍!這道理您不是不知道啊!”

       堯酒卻是支持自己將軍的話回應道︰“梟鳥能破四方城守,證明防線已經崩潰了。”

       可是法典司依舊一臉十分不贊同的神色,他甚至揮動著手腳地叫喊起來︰“不行!稟告城主!這件事必須稟告城主!!讓城主修復陣法!”

       “城主”兩個字念出來,本就安靜的光明塔內,更加安靜了。

       ……城主在哪?

       或者應該問……城主是誰?

       場面一時之間便僵持下來。

       堯酒看向那個擅闖中央光明塔的瞎子,那個人正恣意地坐在壘高的台階上,灰色空洞的眼朝向秦茶的方向,他明明看不見,神色之間卻十分專注,嘴角總是上翹,一副萬事都與他無關的模樣。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莫名其妙使得梟鳥全面攻城!這場戰爭過去,又將死去多少人?

       堯酒憤怒地想把瞎子提起來當場審問——他究竟做了什麼?以至於防守線全面崩潰!

       堯酒常年征戰絞殺梟鳥,動作何其迅速,伸手抓向對方的時候又是出其不意,對方還看不見,堯酒以為自己這一出手是可以妥妥地掐住對方脖子的。

       可那人卻極為淡定地稍一偏頭,以分毫距離雲淡風輕地避開,堯酒的手驟然停在他耳邊,因為慣性堯酒差點沒有往前撲而摔下去。

       而那人依舊以著放肆的姿態坐在階梯上,伸腿隨意地踩下五六個階梯,動作沒有怎麼變動,只是灰色的眼睛終於從秦茶身上移開,然後輕飄飄落在地上,那眼沒有半分焦距和神采,黑灰色的睫毛在他眼瞼處蓋下一片陰影,他枯瘦蒼白的長指相互交錯,漫不盡心地、重復地研磨,病態地來回分開又來回交錯。

       他整個人的氣質,既陰沉又冷冽,而他的體型太過瘦削,蒼白地罩在寬大的空落落的黑色巫師袍裡,他就像是一隻陰鬱的骷髏。

       “離我遠點。”

       他字字句句講得極慢,有些虛飄的,又像刀子一樣,溫柔地藏著殺氣,是完全沒有溫度的聲音,陰冽異常。

       在場的人卻因為這根本沒有什麼力度的一聲,齊齊起了全身的疙瘩,你不會懷疑他的下一句就是“我會殺了你”之類的話語,因為他的語氣裡是完全那種無視人命的肆無忌憚,他身上籠蓋著非常陰戾的氣息。

       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動。

       直到秦茶出了聲︰“把他綁在柱子上,”她微抬頭,眼尾稍微掃過階梯上坐的那人,她把手裡握著的重劍俐落地收回鞘內,“堯副官帶兩三個人和我走,其他剩下的人守在這裡,人等我回來審。”

       秦茶凜冽的目光在場上逡巡了一圈,“等我回來之前,所有人都不能動,”她警告似的強調,“一個都不許動。”

       她在執行任務之前曾經想要調查病人的相關資料,卻遭到了拒絕,證明這個人的身份很高,她作為病人的維護師,都無法接觸他的資料。

       由此她根本無法掌握對方的性格,以至於她無法判斷這個人內心隱秘的渴望——是坐於平凡喜看廝殺,還是居於高位攪弄風雲。

       不管怎樣,梟鳥懼光,待在中央光明塔裡要比現在跟著她出去要安全得多。

       堯酒得令,於是抽出繩索想要接近那個坐在台階上的瞎子,他已經做好費盡功夫的打算。

       但堯酒沒有想到,他根本連“費工夫”的機會都沒有。

       那個瞎子枯槁的手有著梟鳥一般可怕的速度和恐怖的力度,他迅疾地往側前屈指拿捏在堯酒的腕上,逆時針的方嚮往下一壓,劇烈尖銳的疼痛瞬間席捲神經,堯酒慘叫一聲後鬆了手,繩子掉落在他左手上。

       整個過程不過幾秒。

       那人終於站起身來,堯酒握著自己劇痛的右手腕,半跪在地上抬頭看那人黑色的巫師袍和灰色的眼,堯酒突然意識到——自打將軍進來,他的關注便全部在她身上,根本沒有理會過其他任何人。

       秦茶適才些微走動了幾步,他都可以根據如此微弱的聲音判斷她的方位,並將目光準確地落在她身上。

       “您又要離開了是嗎?”

      那人發出詢問之後又低低地說,“您可以綁著我、拖著我去任何地方,甚至去當引誘梟鳥的‘哨子’也無所謂。”

       那語氣是低到塵埃裡的味道,像是卑微的懇求。

       “但是,”他嗓音越發溫柔了,以著輕哄鬧脾氣女朋友的口吻接著說,“把我單獨留在這,我會生氣的。”

      “我不希望自己嚇到您。”

      他頓了頓,他依然微笑著,可是那雙眼卻冰冷至極,他盯著秦茶,以一種隱秘的瘋狂神色和執拗的專注目光,平靜溫柔地說,“可以嗎?我的將軍。”

       秦茶依舊很無情地把他綁了。

       “對不起,你會怎麼生氣我並不感興趣,”她對上他灰色的眼睛,視線從他蒼白的俊美面孔滑過,她伸手拍拍他臉頰,“不過對於我和你的關係,我挺感興趣的。”

       她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補充,“回來審你。”

       瞎子把這句話理解成為“回來上你”,他非常滿意。

       乖乖被綁的瞎子在秦茶徹底離開後,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

       他有著神秘深邃的灰色眼睛,蒼白的面孔也遮掩不了的精緻五官,他微閉了眼,身上的繩子和周圍的三十多個人,都在他閉眼的瞬間化成流火,最後變成漂浮在空中燃燒的蠟燭。

       他赤著腳,踩在雕刻了大片法陣而顯的起伏不平的地面上,拖著黑色巫師袍柔軟的布料在那上面翻滾而過,他伸手,蒼白瘦削的手腕從袖裡滑出,他閑庭散步般地把一支一支蠟燭從空中取下,然後再把它們一支一支在附近的槽裡放好。

       他的臉在光裡都顯得極為陰暗,他微張開被光與暗分割的薄唇,語氣裡有些冷漠的、微妙的懊惱︰“分散注意力的東西。”

       “她找不到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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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景補充】︰不日城常年是四大將軍、四位典司協管,四文四武分別掌管不日城四個方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2:49 PM

第4章 不日城(三)

      秦茶趕往城南那場暗夜的廝殺。

      不日城地形錯綜復雜,巷道甚多,每隔一段距離便可以看見從巷道邊開闢的空地,用著帶滿荊棘的高大鐵網編圍,牢籠一樣的設計,而且門一旦扣上,門外的圓形金剛鎖便會被觸發,那就是死扣。

       秦茶想起瞎子說的“引誘梟鳥的哨子”,再看著鐵籠子,驀然有些回過味來。

       他們對付梟鳥的辦法,大概就是利用“哨子”把大批梟鳥引進籠子裡鎖住,再一次性收拾。

       秦茶在留意籠子的時候,剛出中心圈,堪堪踏入城南地界,撕心裂肺的慘叫突然像利刃一樣劃破暫且還平靜的地界,尖銳的、高亢刺耳的鳥叫,像鋼刀一樣刮刺耳膜。

       秦茶立刻順著聲源看過去。

       天色太暗沉,秦茶只隱約看見人形的黑影在做著劇烈的撕扯動作,它手裡握著斷臂,緊接著屬於人類的慘叫截然而止,撕咬肉質的聲音在死寂的黑暗裡越發滲人的清晰。

       秦茶那一瞬間身體微有僵硬。

       在她右側方的堯酒遞給她一枚單片眼鏡,秦茶接過來默不作聲地把它架在耳廓鼻樑上,鏡片很特殊,磨砂的觸感,透過鏡片黑暗裡的事物一下子清晰起來,秦茶才看清了底下血肉模糊的慘狀。

       她的瞳孔驟然一縮。

       俯身吃人的變態玩意兒!

       梟鳥不是鳥!它特麼的是人!

       鳥吃人、跟人吃人帶來的視覺衝擊,滾犢子地完全不一樣好嗎!!!

       它的手死死按著它底下的人類,張開微短但非常鋒利的獠牙,狼吞虎嚥地咀嚼血淋淋的人肉,以及內臟。

       秦茶臉上冷靜的表情差點沒維持住。

       她第一次直面這樣的場景,深覺前輩的話如此重要——屬於雙S病人裡面的精神世界踏馬真的會讓人發瘋!

       秦茶面無表情地思考了一會兒人生,她看著的那隻梟鳥,卻突然停下了進食動作,猛地轉頭,那泛著寒磣綠光的眼睛,陰森森地、死死地盯著她。

       發亮的,惡狼一樣的眼睛,裡面充斥著貪慾和渴望。

       秦茶離它還有近十米的距離,歷經磨礪的秦茶對著危險有著極快的判斷和反應速度,幾乎是在她對上它眼的一瞬間,梟鳥前撲,她抽出了腰間的重劍,往前用力一擲,以斬破狂風的力度和氣勢旋轉向前,在半空中穿破它的腹部之後仍未停下,直直釘在十米開外的牆上,重劍沒進一半入牆內,只留著梟鳥的身體在劍上掛著,露出青金色的龍紋劍柄。

      抬手一出,便是雷霆之力。

      可就是這樣的力度帶來穿腹傷害,也只是鎖死了它的行動能力,它尖叫著伸手想把插在自己腹部的劍抽出,徒勞無力之後,便掛在劍上朝著秦茶齜牙咧嘴地嘶嚎,啼聲裡極盡的憤怒瘋狂。

       秦茶穩下心神之後抬步,毫無畏懼地向前靠近至一兩米的距離,透過鏡片,看清了梟鳥的全貌。

       它們除了叫聲為鳥啼,模樣只和人類有細微的區別,她釘在牆上的這隻,樣貌算得上清秀,穿著淩亂的血跡斑斑的長衫,那上面還掛著它剛從別人身上挖下來的腸子和內臟。

       而它裸露在外的皮膚,布滿了細小的黑色的小羽毛,嘴上帶有獠牙。

       人型的怪物。

       堯酒在一旁臉色凝重︰“近中央光明塔中心區界限就已經出現梟鳥了,將軍,城南戰況估計慘烈。”

       秦茶凝眸看著旁邊的下屬小心翼翼地捧著油燈去灼燒梟鳥的心臟,看它在撕裂的哀鳴哭嚎和微弱的火光裡化為灰燼。

       她的重劍孤零零地插在深褐色的牆上,沒入一半的劍身,青金色的龍紋劍柄在昏黃的燭火下微顯陳舊,有著飄搖歷史滄桑的厚重浩然。

       她伸手,縴細的長指握住劍柄,她幾乎沒有怎麼費力氣,輕輕鬆鬆就把劍從牆上抽出來,收回劍鞘內,動作乾脆俐落。

       她面色冷冽,但握劍的手非常穩。

       “知道了。”

       她要以全部的堅毅心智,去應對接下來更為殘酷的虐殺。

       這是維護師的素養,也是她的職業素養。

       秦茶從中央光明塔過來,首先抵達的地方便是城南光明塔,此處以圓形弧度向下,地勢要比外圍高,圍繞一圈是靜水流深的護塔河,兩米寬的大橋跨越河面,階梯狀向河對面向下延伸。

       她站在橋邊,拿著蠟燭,背對著城南光明塔,看向橋的另一邊。

       那裡一片血泊的混戰,婦孺老少,甚至於青年壯漢都橫屍遍野,他們之間不斷有人被圍剿的梟鳥撕去血肉,撕裂親人,然而就是這樣充滿虐殺的道路上,依舊還有不斷的、湧動的災民,在奔向這座對於他們而言,屬於生的希望的“通塔橋”。

       梟鳥攻襲,城民湧向光明塔地下避難所,而在這條路上,他們大批量地死去。

       一座橋,阻隔生和死。

       秦茶壓抑住心裡的驚濤駭浪,維持面色的平靜去巡視單片眼鏡裡,慘烈的景象。

       她似乎可以看見黑暗裡,被侵略後的屈辱和憤慨、無數人枉死眼前的仇恨,在那些人的瞳孔裡燎原燃燒。

       “邊防兵幹什麼吃的!!‘哨子’呢?一個誘鳥的‘哨子’都沒有嗎?!”堯酒抓著守塔的中尉,提著他的衣服暴怒質問,“兵都死哪裡去了?”

        守塔的中尉抖著唇,語調散亂得不成樣子地回應,“死、死了……都死了。”

        他像是突然想去死去的戰友,像是極度的恐懼,以至於他在上級長官面前,失態地放大聲音悲愴地哭嚎︰“塔裡的‘哨子’全部出去了,除了留下一部分守塔,其他兵也全部出去了!沒一個能回來,全死了!肯定全死了!”

       所以平民只能踏著成山的屍體,淌過成河的血,從煉獄裡,自己爬上通塔橋。

       守塔的中尉看著秦茶痛哭︰

        “將軍您也是從‘哨子’做起的,當‘哨子’的凶險您最清楚不過了,今天這樣全面襲城,跑到梟鳥堆裡引誘它們,不就是赤裸裸地送死嗎?”

       堯酒鬆開守塔的中尉的領子,將對方扔到一邊,他整張臉漲得通紅,青筋暴起,字句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對著秦茶說,“將軍!請允許屬下去殺了那些畜生!”

        “屬下也可以是‘哨子’!”

        然後堯酒不等秦茶回答就開始給自己抹上花蜜。

        梟鳥喜食人,喜聞花香,“哨子”通常都會給自己身上塗滿花蜜。

        秦茶挑眉,看著堯酒在一邊忙活,她語氣冷靜,卻不容置喙地吩咐,“你待在這裡,守好橋。”

        最後幾個字,斬釘截鐵︰“就地待命,這是軍令。”

        堯酒似乎被秦茶堅決的軍令下達驚呆了,他那一刻脫口而出的竟是質疑︰“將軍要放棄城民嗎?您決定這麼做嗎?”

        他有些著急地口不擇言︰“您的姐姐若是知道您這麼做,會失望的!”

        “沒有,”秦茶只是拍拍他肩膀,低聲說了一句,“我來。”

        她去的原因,大概是——她貌似看見,此刻原本應該好好在中央光明塔塔頂的瞎子,出現在橋的那邊。

       她的直覺告訴她,那瞎子不是她病人,但理智告訴她,十有八九那瞎子是的。

       這麼變態的地方除了那個變態也是沒誰了!

       所以不能放著不管。

       她看了一眼身後的陸陸續續從塔里走出來的權貴,似是而非地對堯酒補充,“不要讓某些不長眼的東西,斷了城民的生路。”

       然後堯酒眼睜睜地看著秦茶給自己倒了一身花蜜,然後俐落地踩上橋上的護欄,伏低身子滑下,才十幾秒,便從百米長的橋上落到河對面的地面上。

       她身形很矯健,速度很快,幾乎只是幾個呼吸時間,她就隱匿在草叢裡消失了。

       她的目標很明確,主要是找瞎子,然後才是力所能及地引誘梟鳥。然而真正置身於這種地方,秦茶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

       她身上帶著的花蜜確實太能招惹梟鳥了,而梟鳥的速度太快,幾乎出現在這一片血肉沙場的時候,她除了極力地把梟鳥帶到籠子裡鎖好,就沒有第二條路。

       秦茶必須不停地奔跑,稍慢下來,便會被洶湧而至的梟鳥們撕裂。

       她鎖了幾籠之後,體力開始有些透支,在鎖第七籠的時候,她從籠裡穿出,在身體剛出籠子的剎那反身關門扣鎖,然而這個籠子的鎖卻生了銹,圓形鎖沒有被及時回扣,而就是這一瞬間的遲頓,梟鳥的就衝破籠子伸爪在秦茶手上刮出幾寸長的傷口。

       這種撕裂的疼痛讓秦茶呼吸錯亂,她艱難地舉起長劍格擋,但已然來不及去阻擋另外幾隻抓向她脖子的爪子了。

      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她後腳一蹬,空翻避過一次擊殺後,忍著劇痛伸手抓住掛在鐵網上,卻來不及避開第二次。

       秦茶都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這裡的時候,一隻瘦削的手橫空而出,穿過烈風穩穩地掐住了梟鳥撕向秦茶的手,它黑色尖銳的長指甲就停在秦茶脖子微毫距離的地方。

       那隻手蒼白得可怕,但力度驚人,他只是微微向下一折,梟鳥硬如鋼筋的手腕應聲而斷。

       那個人壓在她身上,她面向鐵網背對他,她只能用餘光看見,其餘幾隻梟鳥完全不敢動彈,它們臉上的表情是——恐懼到臉型變形的滑稽。

       他們在極度恐懼這個救了自己的人。

       那個人緊緊貼著她的身體,靠近她的脖頸處,輕輕呼出一口熱氣。

       “將軍,看見您我很高興。”他低啞在她耳邊說,“高興得很想吃掉您。”

       秦茶︰……

       死、瞎、子!!!

       死、變、態!!!

       秦茶感覺到他微張了嘴,磨蹭在她脖頸附近,一點一點伸出舌頭細細地把她脖子邊的花蜜舔了個乾淨。

       濕濕的,癢癢的,秦茶被壓著動不了,整個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的尖牙在她脖子附近留戀地逡巡,秦茶覺得刺癢,又聽見他的嗓音滑膩溫柔,在她耳邊陰鬱地滑入,“我最討厭別人踫我的東西。”

       瞎子終於從她身上離開了,秦茶轉過頭去看。

       他依舊套著黑色的寬大的巫袍,像隻行走的骷髏,但他速度又那麼快,只是片刻他便一一伸手抓住梟鳥的臂彎,他把他們疊在一起推向牆上,又快又狠。

       秦茶斜側著身子,目光飄忽著卻忽然看見,掛在前方兵營駐紮地的軍旗上,畫著的不日城徽章。

       她以著四十五的角度斜望過去,驀然發現,所有參差不齊的光束最高點連起來看,那個形狀是——眼睛!把整個圖案按點線連起來簡化來看,那是一把長劍穿刺透眼睛。

       也就是——瞎!

       而與此同時,瞎子指尖一簇火點在第一隻梟鳥的胸膛上,只是一瞬間,火苗如同遊走的火舌迅疾地穿透了四五隻梟鳥的胸膛,最後打入牆壁裡面,一大片牆壁在雄烈的火光裡燒成焦色,而被火舌穿透的梟鳥同時化成灰燼。

       風突然呼嘯起來,烈烈地卷起旗幟卷起衣袍和不盡的灰燼飛旋,那一剎那,所有的聲音都似乎遠去。

       他在灰燼裡轉過身,右手放在胸膛上,微彎腰,抬起向著秦茶的面孔十分蒼白,翻飛黑色的巫師袍讓他看起來更像鬼魅,而他卻朝著她做了一個標準的紳士邀請動作。

       這個人在烈火和灰煙彌漫的戰場上,對她說︰

       “您應該被我鎖在高塔上,讓我終生侍奉。”

       他灰色的眼睛空落落的,卻認真地注視著秦茶的方向,他彎著唇角的笑容仿佛精心設計過,本應該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溫柔笑容,在他那張寫滿獨佔欲的臉上顯得十分鬼畜。

       “您的身心都該屬於我,我的將軍。”

       所以不能被傷害,一點都不可以。

       秦茶從鐵網上跳下來,鮮血順著她的手臂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面濺出血花,她完全顧及不上,只是看著他,腦海裡都是石破天驚的四個字︰

       不日城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2:53 PM

第5章 不日城(四)

      大風驟然靜了下來。

      落在地上的火光就像短暫的煙火,很快便被黑暗吞噬熄滅,沒有光,秦茶只能靠著鼻樑夾著的殘破單片眼鏡去看站在她面前的人。

       他把手放下貼在大腿兩側,站直了身體,立在黑暗的風裡,黑色的長袍幾乎要融入暗色,他的面色卻蒼白得格外明顯,背脊筆直得像劍。

       秦茶恍然想起不日城的詛咒——只有放在光明塔接受十五天洗禮的火具,才能有光。

       像剛才瞎子那樣直接指尖起火、灼燒衣物並且火舌成龍形、穿透好幾隻梟鳥的舉措,除了本身就受過“光明神洗禮”的城主,再沒有別人。

       不日城主,百分之八十是她的病人。

       他身上有著太彆扭的違和感,雖然她的直覺一直都在否認,但事實非常明顯。

       秦茶想了想,“咚”的一聲單膝跪地,堅硬的鎧甲撞擊地面,她雙手抱拳,非常俐落地說︰“城南秦茶,見過城主。”

       她的聲音有些中性,冷靜乾脆,從不夾帶任何不必要的情緒,顯得異常冷漠。

       秦茶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沒有抬頭去看瞎子的臉,只專注地用著帶了裂縫的鏡片,低眼去看地面上的殘磚碎瓦。

       中間便是死一般的靜寂。

       直到對方一步一步走過來,秦茶稍用餘光去看,他的黑長袍已經破損,袍角都是不規則的撕裂,露出的那雙腳,已經傷痕累累。

       他卻仿佛沒有任何痛覺,直直地踩過所有的磚瓦碎片,他的腳不斷地再次被割破,甚至有些甲片已經有脫落的姿態,鮮血淋灕。

       他沒有穿鞋子。

       一路赤腳踩破風霜和廝殺,一直走到她面前,並同樣面向她單膝跪下來,離她不過四五十公分的距離。

       他聲音喑啞,“說話。”

       “什……”

       她剛開口說了一個字,那人就精準地伸出手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抬了起來,秦茶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聽聲辨認她的位置。

       她討厭這樣的姿勢。

       秦茶直接上手把對方的手拍開,非常冷淡地提醒,“城主大人應該坐陣中央光明塔,而不是在這個地方。”

       說到這個……等等——這人不是被她的兵壓守在中央光明塔的嗎?他自己跑出來了,那她的兵呢?

       她開口嗓音更冷了幾分︰“我的兵呢?”

       “變成光了。”

       他講話總有種慢條斯理的味道,被拍掉手他一點都不生氣,甚至於他的臉上依舊是那種溫柔至極的笑容,他一字一句地低語,像哄著秦茶似的︰

       “你為什麼要提起別人呢?”

       他伸手摸索著落在她耳邊的位置,觸手都是冰涼的鐵甲,他的嗓音也開始不太愉快地冰涼起來,“只看著我不好嗎?”

       秦茶︰……exm?

       “不過沒關係。”

       “雖然你總是喜歡逃跑,”他移動著手指,直到摸到秦茶溫熱的臉龐,他指尖冷得像冰,但非常固執地黏在她臉上,秦茶沒有反抗,他的嗓音才開始回暖,有著甜膩的寵溺味道,“但現在的你是活的。”

       “活生生的。”

       他的話帶著勾似的,“活生生的”幾個字在他唇齒之間有種活色生香的愉悅。

       而原本處於忍耐階段的秦茶,驟然聽見這莫名其妙的幾個字,詫異地發現自己突然就沒脾氣了。

       但是……逃跑什麼的……

       秦茶︰“你認錯人了吧?”

       她從來迎難而上,逃跑什麼的,這種事她絕對幹不出來。

       瞎子低低地笑起來,周邊都是遠處傳來恐懼的尖叫和嘈雜恐怖的嘶吼,可他的聲音這樣依舊這樣清晰,詭譎地、愉悅地、像蛇滑膩地盤旋在她耳邊——

       “我抓住你了,秦茶。”

       ——你逃不掉了,秦茶。

       他在黑暗裡,一隻手攬著秦茶的腰,他們同樣單膝跪地,在斷壁殘垣和橫屍遍野的生死戰場上相對,他灰色的瞳孔裡沒有映射,可他只在意她的表情如此明顯,有種悲壯破滅的擁有意味。

       這之間一定有什麼地方搞錯了。

       秦茶沉默一會兒問他︰“我之前認識你?”

       “認識,”他開心地回答她,“我們結了婚上過床的。”

       秦茶︰……

       呵呵。

       她徑自把他盤緊在自己腰間的手抽開,決定把他送回光明塔讓他安全地待著,直到這個世界自然瓦解,她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

       然而抽不開。

       對於一言不合就開汙的變態同志並沒有什麼需要客氣的,秦茶用劍柄敲擊他的關節,一隻手掰著他的手指,在微鬆的剎那往後折一小段,再上手按住他肩膀,以一個標準擒拿罪犯的姿勢把他按倒在地。

       她低聲說︰“城主大人應該回塔裡造福眾生。”

       “好。”他應得乾脆,笑得極其滿足的樣子,“只要您在,我可以在塔裡一輩子。”

       “但是如果您又逃跑了,”他彎著嘴角,異常深情的模樣,“我會把你囚禁一輩子,在光明塔裡。”

       在這個世界裡。

       “……”

       秦茶沉默片刻,很乾脆地冷靜配合,“知道了,屬下送您回光明塔。”

       她剛一起身,夾在鼻樑上的單片眼鏡便摔在了碎石上,本就破裂的鏡片瞬間四分五裂,秦茶失去清晰的觀象,只能在黑暗裡看見一些模糊的影子。

       秦茶開始勉強辨別著路,慶幸的是,一路上的梟鳥對她身邊的傢夥退避三舍,她竟然能夠安安靜靜地帶他走過兵營。

       她拐進去找了雙鞋子,扔給瞎子,“穿上。”

    她看著他那雙慘不忍睹的腳,面癱著臉以冷淡的語氣多嘴地問,“為什麼不穿鞋子?”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瞎子面色溫和,“我的腳步能跟得上追逐您的速度,其他的東西都不需要。”

       “……事實證明你是需要的,”秦茶把鞋擱到他面前,垂眼視線落在他慘不忍睹的腳上,她語氣一向冷凝,只短促地提醒了一個字,“穿。”

       “看不見。”

       秦茶︰“……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幫你穿鞋是嗎?”

       “當然,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告訴您一個不太愉快的消息,”他微側著頭,他的嘴角有著永遠標準漂亮的弧度,連聲音都是溫柔而體貼的低沉模樣,“將軍,您背後有一隻親王。”

       秦茶拿著鞋子的手一頓,她微側過身,只用餘光便能看見身後那只梟鳥龐大的體型以及兩米的高度,她能夠看見的它的左手指甲鋒利彎長,比普通的梟鳥要長出很多,但它裸露在外的肌膚卻幾乎沒有覆蓋羽毛,光滑將近正常的人類。

       她不動聲色地微移身體,遮擋瞎子並壓低聲音問他,“它會攻擊你嗎?”

       “會。”

       “你的火呢?”

       “我的火一天只能用一次,”他的嗓音不急不緩,然而下一句開始便是突然語速極快地提醒,“右前三十爪。”

       秦茶反應也極為迅速,她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反手向前,提劍便是格擋,鋒利的劍刃劃破它的血肉直直切入堅硬的掌骨和烏色的長爪上,交錯滑行,發出異常尖銳的拉扯聲,直至完全錯開。

       整個速度快得驚人,她的視線只到模糊辨物的程度,但是瞎子卻可以聽聲,並且在她身後總是恰到好處地提醒,“右下二十腳。”

       剛和梟鳥手掌錯開的長劍在半空沒有分毫停留,從上往下順勢一滑,直擊它外突的膝蓋骨,非常狠厲的力度的角度,一擊過去,就是清脆的骨裂聲音。

       “脖子。”

       長劍卡在骨縫中間回抽的速度不夠快,秦茶微偏過頭避開,左手抽出斷刃直接就摩擦過梟鳥鋒利的獠牙,直直捅進它的喉嚨裡,鮮血四濺。

       梟鳥驟然一聲尖利淒厲的慘叫,近在咫尺的秦茶耳膜那一剎那仿佛被剜了一刀般的劇痛,她被震得有些恍然,致使她的動作有瞬間的遲緩,而這微妙的時間,足夠讓梟鳥用爪子穿透秦茶的心臟了。

       它的指骨撞擊到秦茶的鎧甲,卻堪堪使她金銀色的護心鏡產生蛛網般的裂縫,片刻之後完全碎裂開來。

       而秦茶已經抓住它的腕骨,無法掰斷,便借力把它狠狠摔了出去,劍過膝蓋,連帶著削下它兩條小腿。

       從頭至尾,凶險異常,可她眉毛都不曾動過一分。

       梟鳥摔倒在她兩三米距離的地方,淒厲地怒嚎,卻因為插在喉間的短刃,叫得越來越弱。

       廢去雙腿的梟鳥基本沒有行動能力,秦茶把它綁好扔到了最近的籠子裡,鎖了。

    之後她軟下身子,拿著劍撐著地面,喘著氣,半跪在瞎子旁邊。

       這是她第一次有“脫力”的疲憊,也是第一次意識到任務的難度。

       她的護心鏡和表面的鎧甲已經殘損得厲害,長時間的體力透支也讓她沒有什麼餘力穿著這樣重的盔甲,她選擇把它脫下,裡面是深紅色的勁裝,非常乾脆俐落的裝束。

       她轉身,認命地準備彎腰給瞎子穿鞋子。

       而那一剎那,秦茶因為突然而至的撼天動地的震動身子一歪,緊接著大地開始劇烈地搖晃,秦茶握緊身邊插地的長劍剛穩住身子,就聽見巨大的“呲啦”的聲響,她和瞎子的腳下,出現地裂。

       詭異的地裂。

       秦茶第一時間就是把瞎子推開,而地面開裂的速度快得驚人,她幾乎是剛脫開瞎子的手,就已經來不及撤離,身子陷落,她只匆匆抓住了地面的邊緣,碎石從她身邊滾落,直直掉入下麵深不見底的裂縫深淵。

       秦茶內心是崩潰的,崩潰的,崩潰的!

       力氣耗盡的秦茶那一剎那都想就這樣直接掛任務了,她的手開始支撐不住,一根一根地在鬆落,在完全鬆開墜落的剎那,瞎子卻往前迅速地拉住她,他的手太過瘦削,蒼白無力,可又那麼充滿力量,秦茶覺得自己在一點一點被他拉了上來的時候,他又突然停下了。

       秦茶聽見瞎子問,“你現在穿的什麼?”

       她差點以為是風太大她自己聽錯了,結果瞎子又清晰地問了一遍︰“鎧甲布裝是嗎?”

       ……確定要這樣掛著和她說話嗎?

       秦茶耐著性子滿足這個變態的問題︰“是。”

       “紅色?”

       “……好像是。”

       瞎子把她拉上來,然後緊緊地抱著她,他的脖子蹭在她的脖頸間,冰涼的薄唇擦過她頸邊熾熱的肌膚,他沙啞著嗓子說,“真好。”

       對於瞎子的動手動腳秦茶是抗拒的,她非常想踹開他,但基於對方是她的病人,她秉持著維護師專業素養,只是準備伸手把他推開,而瞎子卻抱著她突然縱身一躍。

       縱、身、一、躍!!!!

       你!!!有!!!病!!!嗎!!!

       呼嘯的風掠過耳畔,她和瞎子的衣服在風中張裂飛舞,她感受著瞎子緊致的懷抱和瘦削卻很堅實的線條脈絡,她的手摸到自己腰間短刃上,忍了忍還是沒去想給他捅上幾劍。

       她最後聽見他飽含期待的溫柔嗓音說︰

       “將軍,我在十年前等您。”

       陰鬱至極的溫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2:57 PM

第6章 不日城(五)

      秦茶費力從水裡爬出來,然後癱坐在江邊。

      一瞬間就從墜落的半空中轉移到江心,遊了數百米才遊回岸邊,她喘了好一會兒粗氣,才慢慢把呼吸穩下來,全身都濕透了,夜晚涼風不斷,吹拂在身上秦茶覺得有些發冷。

      她把外衣解開握在手裡擰乾,只留了件單薄的白衫,然後靠在樹上借著月光去看周圍的環境。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這一環視,隔她四五米便是石路,從稀疏的樹木林裡望出去,百米之外便是城門,城門石上刻著遒勁的大字,筆走龍蛇的灑脫肆意——“逐日城”。

      逐日,並不是“不日”,秦茶看著城名有片刻的沉默,然後她把濕衣服收起來,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準備進城打探一下情況。才走了兩三步,她便驀然住腳,這裡的夜晚非常靜,風停下來的時候,整個世界就像死了一樣,輕微的枯枝被踩斷的聲音,也就顯得非常明顯。

       有人在這裡。

       重劍並沒有跟在身上,秦茶垂手放在兩邊,右手不動聲色地握緊了腰間的短刃,她背脊繃得很直,以防備姿態開口,聲音也格外冰涼冷漠︰“出來。”

       隔了一會兒,一個身高不過到她胸口的少年,才從樹幹後面慢騰騰地走出來,他甚至還很坦然地向著秦茶的方嚮往前走了幾步,抬起臉很安靜地看著她,絲毫沒有畏懼的神色。

       秦茶第一個注意的,便是他的目光。

       月光非常亮,秦茶可以清晰地看見少年十分十分專注的,全心全意的、甚至於莫名有些貪婪的眼神,而那種貪婪卻又很乾淨、很虔誠,他完全沒有惡意,只是似乎有些在這裡看見她的意外神色,他的目光因此有種類似於溺水之後抱住浮木的……極度的珍視。

       這種目光讓秦茶感覺到略微的不自在,這種不自在讓她看著他的臉出神,大腦空了幾秒之後才發現,對方的臉她很熟悉。

       秦茶仔細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試探地出聲詢問︰“……你是……堯酒?”

       眼前的少年有著很俊秀的面孔,縴瘦的四肢,身板顯得很單薄,他的面色也都是長期營養不良的枯黃凹陷,可即便如此,他眉目之間還是可以清晰地看出長大後的堯酒的影子。

       那少年聽見秦茶的詢問後,抿著嘴角,自從看見秦茶,他的目光一分一毫都不曾離開過,固執地黏在她身上,沉默不語。

       長久的對峙之後,他才低低地開口,“我叫長羲。”

       冷靜如秦茶,聽見這個名字都難得愣了一會兒。

       他繼續開口,嗓音並不好聽,有些粗,很低啞,音量也不高,但字句很清晰,也很平穩——

       “長短的長,羲馭的羲。”

       少年穿著縫補數次的短打褐衣,眉眼很硬氣,但他身體大概很不好,十四五歲的年齡,面容總有一股頹圮的病態。

       他看見秦茶沒有說話,便微側了身子,很認真地說,“我看見你突然從江面冒出頭來,城裡今天沒有人出江。”

       “您是梟鳥嗎?從護城江的那邊過來?”

       單薄的少年從不曾移開的目光很赤誠,“您肚子餓嗎?一定要吃人嗎?我給您抓魚,好不好?”

       秦茶看著少年完全沒有是非之分的赤誠有些啞然,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他,“你養梟鳥?”

       把她認成了梟鳥,卻依舊想投餵她的感覺,有些古怪。

       “沒養過,”長羲兩隻手背在身後,他的臉上很平靜很認真,可動作裡總透出幾分小心翼翼地、想要討好她的緊張,“我不養梟鳥,可是我想養您。”
   
       “如果你不愛吃魚,我還可以抓兔子或者山豬。”

       人肉也不是不可以。

       長羲有些苦惱地小小地皺了眉頭,可是他希望對方可以適應更多的肉質,這樣會比較好養一點。

       一個半大的孩子,認真地告訴她,他想要養她。

       秦茶對於這種才剛見面,對方就表現出極大善意的情況有些陌生,她並不擅長處理,於是開始認真思考要怎麼委婉拒絕一個少年。

       這時候對方卻再次出聲︰“您有名字嗎?”

       他頓了頓,又說,“我聽說,能出人言的梟鳥,都有名字的。”

       “我……”

       秦茶的回答突然被尖銳的鳥嘯打斷,緊接著就是慘烈的馬的嘶鳴聲,從石路那邊傳來,並且已經快速接近,熟悉的血肉撕咬聲似乎也近在咫尺,第一聲鳥嘯之後不過兩三秒,便是人類的慘叫。

       秦茶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帶著疑似堯酒的少年長羲避一避,結果錯身的電光火石間,借著慘淡的月光,她看見了仍在狂奔逃命的馬上那個人的臉。

       十足十的瞎子年少。

       “將軍,我在十年前等您。”

       那個人詭異的話還依然粘膩的停留在她耳邊,那一剎那的秦茶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第一個反應就是從側面追上石道,馬腿受了傷,速度實在不快,而瞎子少年似乎也處於半昏迷的狀態被馱在馬背上,眼見著第一隻梟鳥就要追上瞎子少年了,秦茶把手裡的短刃孤注一擲地在兩三米的側面甩了出去。

       穿過後腦,角度刁鑽地從它前右眼穿出,它發出慘烈地悲嚎,腳步也在一瞬間錯亂跪倒,“噗”地一聲重重地砸在堅硬的石面上,擊起碎石起躍,然而它還沒能把身子撐起來,秦茶已經不要命地撲上去,死死地把它按在地上。

       她一手把它臉朝石面往死裡撞擊,一邊反手拔出橫插的短刃,毫不猶豫地就往後精準地、狠狠地插入它的膝關節。

       能廢一隻是一隻!

       她的速度已經夠快了,但還是沒能在另外兩隻梟鳥趕上來的時候抽身退出,她同時被兩隻梟鳥壓了下去,緊接著手臂大腿便傳來劇烈的撕裂血肉的痛。

       她後面已然殺瘋,疼痛的刺激潮水般湧來,她在地上滾了幾圈徒勞地和兩隻健壯的梟鳥搏鬥,她自己都數不清自己用著斷刃插入梟鳥心臟多少次,但是這只能延緩梟鳥的攻擊動作,她痛到後面也完全麻木,她就想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

       最後是長羲握緊蠟燭衝過來撲上去,胡亂地在撕咬秦茶的兩隻梟鳥身上游走火光,他手裡只握著一隻蠟燭,梟鳥咬實了秦茶的手臂,她必須死死地扣著兩隻梟鳥的脖子,不讓它們動彈半分,少年才能把動作堅持下去。

       直到兩隻梟鳥都化成灰燼。

       長羲很慌張地問她︰“你疼嗎?”

       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她全身已經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撕裂的血肉零零碎碎,她一身血淋淋地躺在石面上,面若金紙,少年驚慌地扔了蠟燭去看她,手腳卻哪裡都不敢放。

       少年的手在顫抖,他想去摸摸她的體溫,手指卻從秦茶的皮膚底下直接穿了過去。

       長羲霎時手頓。

       隔了片刻他默不作聲地偷偷把手縮了回去,然後專注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女人。

       秦茶滿身傷痛,根本沒有注意到長羲的動作,她滿心滿懷記著的都是那個殺千刀的瞎子。

       無論是他的成年版!還是少年版!這哥們一直都很坑!!!

       可秦茶還是得時時刻刻記掛瞎子的安危,她開口問眼前的少年,聲音弱的幾乎剛出口就散在空氣裡,可長羲卻聽得很清楚。

       她在問他︰“剛才的人,安全了嗎?”

       她為了那個人不顧自己的安危傷痕累累,甚至差點命喪黃泉,可她第一記掛的、心心念念的,還是那個人。

       少年的目光有些怔楞,片刻後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羨慕——從來都不會有人這樣對待他,他的生命裡是無盡的黑暗,四下顛沛處處流離,別人只恨不得在他身上捅上十劍八劍,他哪裡見過有人這樣,會為了另外一個人奮不顧身,可若是他也能有那麼一個人,他是不是就可以從地獄裡爬回來了?

       可是他沒有,於是他更加想要佔為己有。

       長羲的目光陡然一沉,枯瘦的臉在冰涼的月光下有些詭譎的陰晴不定。

       “城門開了,”長羲低著嗓子回答,少年的語氣是和面色完全不一樣的乖巧,“他進去了,安全的。”

       秦茶聽著稍微安心,心神一鬆懈,整個人瞬間就昏死過去。

       秦茶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還躺在石面上,頭頂上是明晃晃的太陽,地面被炙烤得發燙,但她周圍有成攤的水跡殘留散熱。

       這個太陽恍若久別,她有那麼一剎那都以為自己任務掛了,換世界了。

       直到看見瘦弱的少年提著小木桶晃悠悠地走過來,他跪在她身邊,然後用手舀著桶裡的水,小心翼翼地撒在她的周圍,一直到她頭部的位置,少年才看到她醒了。

       他臉上有閃過瞬間的欣喜表情。

       然而他很快便把上翹的嘴角微微壓下一點,努力使自己看起來穩重一些,可他卻完全遮掩不住自己熱烈地、專注地看著她的目光,他連說話的語氣都很輕很輕,似乎自己語氣稍重一些,就會嚇到秦茶似的。

       “您醒了?”

       秦茶自己都覺得自己能醒過來是個奇跡,她吃力地微抬身去看看傷口,所有的傷口被很均勻地、很細致地灑了一層灰綠色的藥粉,有著寡淡的青草香氣,血止得很好,連傷口都開始微微有癒合的傾向。

       情況要比自己想像得要好上很多。

       秦茶勉力把自己撐起來坐著,忍著疼去問長羲,“你幫我上的藥?”

       少年微微點頭。

       “謝謝,”秦茶頓了頓,覺得自己一直躺在大石路上也不是辦法,於是又問他,“附近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嗎?”

       “有,”他盯著秦茶,“我家。”

       “不……”

       “去我家。”

       少年執拗地看著秦茶,眼睛完全沒眨過,他固執地重複,“去我家。”

       稍後他又補充,“我只一個人。”

       “我想您陪著我,我可以養著您,請相信我。”

       秦茶再一次啞然,她很奇怪這個孩子對於她的莫名執著,她只能解釋成——堯酒小的時候就已經如此極其的熱心腸。

       秦茶妥協請求︰“你扶扶我,好嗎?”

       結果對方把手上的木杖遞給她之後,就蹭蹭蹭地退後好幾步,面無表情地、不情不願地說,“我不喜歡別人踫我。”

       秦茶︰“……”

       這句話的語氣有些奇怪,秦茶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地聽出了對方有些惋惜。

       但是、惋惜個毛線???

       被拒絕的秦茶只能靠著木杖艱難地移動,在跟著少年前行的路上,秦茶問他,“你很樂於助人,你對每個人都這樣嗎?”

       她潛意識裡確信對方是堯酒,那可是個根正苗紅的五好青年。

       長羲慢慢地跟在她身邊半米左右的距離,聽見她這樣問他,他稍微愣了一下,然後抬頭,很認真地回答秦茶︰

       “我只想您陪著我啊。”

       您能體會我突然能夠看見一個人的感覺嗎?

       這個世界我只能看見您。

       就像看到了世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2:59 PM

第7章 不日城(六)

     長羲的家就在附近,繞出後頭密集的樹林,快到城門的地方,有一大片搭建在樹與樹之間的樹屋,每個屋子之間相互有簡易的吊索橋或者樹幹通道,把這一片樹屋連接起來,非常簡陋的、充滿特色的建築群。

       這一片以樹為依仗的樹屋群足有足球場的開闊,搭建的佈置也有意識地錯落,沒有阻擋陽光落在地面上,最重要的是,這麼大一片樹屋,只有一個進出的粗陋木梯,木梯兩邊,立有兩個長竿,約一米半的高度,竿頂托有小木盤,上面放著油燈。

       秦茶大概了然,梟鳥不會飛行,又懼光。

       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意思。

       事實上這並沒有什麼用處,梟鳥賦有智慧,它若是想要攻擊,總會找到方法的,比如她在不日城經歷過的那場攻襲戰。

       長羲一路都與她並排,準備上梯的時候,長羲卻繞到她身後,停下來問她︰“您可以嗎?”

       少年定定地看著秦茶,語氣有著顯而易見地擔心。

       當然可以。

       秦茶把木杖交給長羲,一路扶著沿途的木欄桿,長羲一直在她身後跟著,生怕她會摔下來。

       雖然明知道她就算摔下來,自己也不能做些什麼。

       木梯走完,長羲才又走回前面領路,一直走到木屋群的最角落處,這裡剛好背樹,和別人坐北朝南的房屋方向也完全不一樣,孤零零地躲在大樹後面,屋子不大,而且樹葉茂密,它幾乎藏進了樹冠裡,被葉子遮了一大半,看起來私密性非常好。

       屋子裡面基本也沒有什麼傢俱,右角落是床,四個木樁子上面東拼西湊地蓋了幾塊薄板,上面鋪了一層布單;左角落是一人高的大櫃子,再往旁邊,有一小扇木窗,窗底下有桌子椅子。

       長羲把椅子用袖子擦了擦,示意秦茶過來坐,然後他打開櫃子,把棉被抱了出來。

       櫃子有兩層,上層整整齊齊地疊放了被褥,下層是他的衣物。

       “我出去曬曬被子。”

       他身形瘦削單薄,抱著一床棉被顯得人更小,為了不讓被子踫地,他整個頭都被遮擋,感覺整個人都被被子壓著。

       長羲從被子後面探出一雙烏黑的眼,認真地盯著秦茶,“請您等等我,我很快回來的。”

       “您不會離開這裡的,”長羲的嘴角彎起一個很小的弧度,一瞬不瞬地看著秦茶,“您會留下的,對嗎?”

       他嗓音低啞微弱,飽含期待。

       秦茶坐在搖曳的木椅上,掃了一眼室內。

       這裡只有一張床。

       長羲十四五歲的年紀,也不算是孩子了;況且瞎子那傢伙入了城,她總是要想辦法混進城內找瞎子的。

       “我不會留在這裡的,”秦茶的眉目有些英氣,有著一雙凜冽的長眉和眼睛,瞳孔斑斑駁駁地映著窗外細碎的陽光,她顯得很平靜,也很冷漠,“我稍做休息便會離開。”

       她頓了頓,補充,“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會報答你的。”

       被拒絕了。
  
       長羲微睜大眼睛,有些受傷地對上秦茶平靜無波的眼神,看了好一會兒,發現對方並沒有軟化的跡象,他又生氣地把頭縮回去,埋進被子裡,一副拒絕和秦茶對視溝通的模樣,轉身抱著被子就出去了。

       長羲把被子鋪開在屋前的樹幹上晾好,秦茶那種冷靜自持、不自覺帶著距離的目光,像刺一樣紮在他心裡,反反復復不斷地來回滾動提醒他——

       她不願意留在這裡,她想離開。

       她想去找那個她以命相救的人。

       她是不可能把他當做珍寶相待的。

       他深黑色的眼睛空落落地落在地面上,長長的睫毛掩蓋了他眼底翻騰的所有戾氣,少年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妒忌,就已經妒忌得發狂。

       他是一個瞎了十幾年,背負著別人的厭惡和恐懼出生的怪物,囫圇著黑暗和虐待生存,以一切的不幸和陰暗為生,被踩踏被斥罵被鞭打,身上都是所有罪惡的印記,他也就沉溺罪惡,而有一天,他在一片黑暗裡看見了人,這是自己第一次能夠“看見”。

       他仿佛看見了救贖。

       無法言語的震驚和狂喜淹沒全身,他把手緊緊扣進樹皮裡,嘴唇咬得出血,他生怕自己會發出一丁半點的聲音嚇跑了這個上天的饋贈。

       這是屬於他的,他想要把她留在這裡,把她永永遠遠地留在這裡。

       長羲去了一趟北面的山坡給秦茶採藥,回來的時候被一位老太太攔了下來。

       老太太年事已高,嘴裡總是喜歡念叨“善惡有報”,佛煙燻染、木魚聲繚繞的老人家對誰都好,哪怕所有的人都厭惡他,老太太也依舊對他懷有難得的善意。

       老太太看見長羲踏進門,她立刻走上去,風霜堆積的褶皺臉龐帶著很和藹的神情,她仔細端詳了枯瘦的少年好一會,才格外擔憂地問,“孩子啊,你是不是遇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

       長羲聞言一愣。

       老太太看著少年不言不語發愣的模樣,忍不住念叨提醒他,“之前我看你上梯子,一直對著空氣說話,隔得遠也沒聽清你說些什麼,後來你手裡又突然冒出一根木頭出來。”

       長羲的嘴微張,瞳孔也因為驚詫微微放大。

       老太太以為他知道害怕了,便又教育他,“孩子啊,你得去麻婆那祛祛邪氣,八成招惹上不乾淨的東西了。”

       長羲終於後知後覺地隱約意識到並猜測︰那位沒有實體,所以也就無法被看見,也無法被觸摸。或者說,她是梟鳥的某種變異,所以無法被他們“人類”觸踫。可她身上的穿著卻又不像是梟鳥,但不管她是什麼,於他而言最重要的是︰

       沒有人能看得見她,除了自己。

       ——自己為什麼不完全獨佔她?

       ——自己可以完全獨佔她。

       長羲的目光有一剎那的熾熱和狂烈,只是一瞬間他便把這種外露的瘋狂收了個乾淨,木著一張臉,表情有些隱秘的詭異。

       這樣的事情實在太……令人血脈噴張了。

       秦茶在屋子裡檢查自己的傷口,傷的雖然重,卻都屬於外傷,調整修養一兩天,傷口有一定的癒合之後,她的行動應該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這個病人的任務確實有些棘手,她才來不過兩三天,就已經幾歷生死,而這個世界遠遠還沒有到要自然瓦解的情勢。

       而且這個劇情和時間線也走得實在有些複雜,但無論發生什麼,唯一的中心點永遠都是確保病人的安全。

       這一點毋庸置疑。

       秦茶盤算著自己進城去找瞎子的時間,長羲推門進來,他捧著木碗輕輕把它放在秦茶面前的桌子上,他突然單膝跪下來,仰頭看著她平靜堅韌的神態,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迷戀神色。

       “您不要離開好不好?”他卑微地懇求著,“您說的所有和一切,我都會答應您,可是您可以留在這裡陪著我嗎?”

       秦茶突然發現,眼前這個傢夥的姿態和語氣,都很詭異的熟悉。

       緊接著長羲臉上浮現出一種難過的神情來,低著頭整個人都有些無精打采的意味,“這裡沒有人喜歡我,沒有人願意理會我。”

       “您是第一個啊,”秦茶聽見他委屈地說,“也是唯一的呢。”

       秦茶正打算繼續拒絕的話就堵在了嘴上,沒能張口。

       同時覺得——自己大概是被那瞎子折磨瘋了吧,現在看誰都覺得對方不正常,明明堯酒小少年是個怎麼看怎麼看都很乖的孩子。

       長羲最後還要說,“我不用您報救命之恩的,您能陪陪我就好了。”

       這孩子挺乖的,秦茶可恥地心軟了。

       “我,”秦茶頓了頓,最後還是答應了,“我先留幾天。”

       她看著長羲頓時抬起頭來,嘴角彎起天真又開心的笑容,她也難得微微笑了笑。

       “長羲是個這麼棒的孩子,怎麼會有人不喜歡。”

       秦茶目光輕輕地落在少年身上,她嗓音非常淡,但是落在長羲耳裡,他卻覺得很溫暖。

       “您答應了,”長羲握緊了手,克制自己去擁抱她的舉措,他看著秦茶笑容乖巧,低低地說,“您不許反悔。”

       “要一直一直陪著我。”

       秦茶聽著這話不對,正想提醒長羲她只是“多留幾天”,長羲就已經很殷勤地把碗捧給她,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瘦弱的少年用著最真誠清澈的目光毫無保留地看著她,“您吃點東西吧。”

       秦茶接了過來,發現少年依舊小心地避開了和她的接觸,有些無奈也有些心酸。

       這個少年從小肯定受過很多傷害,可是他活得依舊真誠和開朗。

       比某個變態好太多了。

       長羲晚些時候把晾在外面的棉被收了回來,然後細心地鋪在了床上,又從櫃子裡把一個小小的長條布囊拿出來給秦茶當枕頭。

       秦茶表示自己可以睡在地上,她以前野外訓練的時候,更惡劣的環境都經歷過,現在能有個房子給她休息,她非常知足,睡哪裡都沒有所謂。

       可是長羲很執拗,“您有傷在身。”

       “沒有關係,我習慣了,”秦茶靠牆坐著,閉目養神,“小孩子家,重要的就是吃好睡好。”

       長羲看著秦茶就坐穩在地上的姿勢,一言不發,直接開門出去了。

       秦茶睜開眼,撐著木杖跟著出去,發現少年抱膝坐在門口邊上,有些哭笑不得。

       “這是幹什麼?”

       長羲一板一眼地說︰“你睡床上,我睡地上;你睡地上,我睡外面。”

       秦茶︰……

       這一剎那她竟然不知道怎麼回應這個孩子好。

       所以這孩子真是又狡猾、又乖到讓人心裡發暖。

       最後秦茶還是躺在了床上,墊在身下的被子很乾淨,沒有什麼味道,而長羲那邊找了幾件衣服隨意在地上鋪著,便睡了下去。

       入睡前,長羲和她有短暫的閑聊。

       “能告訴我,您叫什麼名字嗎?”

       大概有傷在身,這幾天神經也一直在緊繃,驟然鬆懈地躺在床上,睡意便來得洶湧,秦茶發困,但仍撐著精神回答少年,“秦……秦回。”

       秦茶這個名字在嘴邊繞了一圈,到底沒有說出口。

       她不太清楚這個“十年前”對十年後究竟會有什麼影響,但是她記得堯酒曾經提過她的“姐姐”。她隱隱覺得她在十年前遇見瞎子和堯酒是一個必然,正是因為她來過十年前,才會對十年後產生影響。

       瞎子一開始就抓著她不放,估計也有十年前的原因。

       那麼問題又來了,十年前,也就是現在的她究竟會做些什麼,導致瞎子一見到她就這麼不正常。

       “秦回,”長羲把這個名字在唇齒之間戀戀不捨地含著、呢喃著,許久之後才又問,“您是……軍人嗎?”

       本來就快睡著的秦茶又迷迷糊糊地稍稍清醒些,她有些好笑地問他,“你不是一直覺得我是梟鳥嗎?”

       “後來看見您把外衣穿好了,才發現那是鐵甲布裝,”長羲輕輕地問,“所以您是軍人吧?”

       而且還應該是個將軍,那裝束是將軍才能穿的級別。

       秦茶沉默一會兒,才回答,“算是。”

       “您怎麼會出現在護城平江裡呢?”

       秦茶睏得實在撐不住,耷拉著眼皮,嗓音都開始模糊,“山崩地裂,被某個人扔過來的。”

       長羲終於意識到秦茶已經快要睡著了,他面向秦茶的方向,輕輕“哦”了一聲。

       “您睡吧,”他頓了頓,又補充,“將軍。”

       秦茶已經睡沉了,拋開昏迷的那一個小時的時間,她將近四天沒有好好闔眼休息過。

       長羲輕輕從地上爬起來,然後走到秦茶面前,他低頭專注地看著她。

       他咧開嘴,彎腰伸出手在秦茶臉蛋上戳了戳,手指穿過她的皮膚,他輕聲說︰“您答應了的,請絕對不要反悔。”

       說好的要陪著我的。

       請您千萬不要離開。

       否則我會忍不住用鐐銬,把您一輩子鎖在這裡。

       把我唯一能夠看見的您,永遠地鎖在我眼睛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3:01 PM

第8章 不日城(七)

     長羲不太希望秦茶出門。

       “這裡是遺棄區,大家都很排外,”長羲是這麼和秦茶說的,“他們會無視您,不樂意見到您。”

       秦茶有傷在身,她自己也不想出去亂跑,儘管如此,長羲還是擔心她一個人在家裡無聊,總是早早地回來陪秦茶說話。

       剛開始的大部分時間,秦茶都在歸列時間線,以及各個她所知道的、懷疑的線索。

       她原本想理清這個世界的爆發點,這樣可以早些結束任務,可她想的越多卻越亂,秦茶決定簡單地保證病人安全,至於任務結束的時間,安靜地等世界自己崩潰瓦解就好了。

       只寄希望於這樣難混的世界,病人自己也會很快放棄。

       徹底閑下來的秦茶時不時也會用長羲堆在屋角的木頭給他雕些小玩意,長羲幹完活回來,秦茶會把自己雕好的東西遞給他,故作隨意地說︰“拿去玩。”

       長羲在那一剎那都呆住了,他盯著秦茶手裡的木雕,頓了好一會兒才雙手接過來,目光發亮,字句非常非常虔誠,“謝謝您。”

       他似乎覺得這樣單薄的話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激動,又小聲地補充,“我第一次收到禮物呢。”

       他握著粗糙的木雕小鳥,漂亮的眼睛澄澈乾淨,裡面滿滿都是她的身影。

       秦茶低咳幾聲,有些不太好意思又面色淡定地轉移話題,“今天在外面,又做了些什麼呢?”

       “摘了些果子,”長羲把洗乾淨的水果放在桌子上,然後他蹲下來仔細地看了看秦茶的傷口,很擔心地問她,“還疼嗎?”

       “並不疼,”秦茶語調沉淡地安慰少年,“看著嚇人而已。”

       事實上很疼,血肉被撕咬下來的痛苦秦茶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而且傷口癒合得要比她想像的慢很多,因為藥不夠。

       秦茶覺得自己必須進城一趟,除了打探消息找瞎子以外,她也得找些活計,她不可能真讓一個半大的孩子養自己。

       “城內,你們都不能進去嗎?”

       “每次月滿的第二天的白天,可以進去,”長羲稍皺眉頭,“您想進城嗎?”

       秦茶雖沒回答,長羲就已經露出非常不高興以及不贊同的神色︰

       “城內也沒有什麼好的,那裡的人自私且虛偽。”

       秦茶看著少年有些陰戾的表情愣了一下,但少年很快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抬起頭來看她,就是一副很乖巧的模樣︰“我從那裡被驅逐,所以不喜歡那裡。”

       “……為什麼會被……驅逐?”

       這裡的人都是被城內驅逐出來的人,他們或因犯罪,或因得罪權貴,或因太過貧窮,只有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因為,他是個瞎子,背負著詛咒的瞎子。

       少年彎著嘴角笑得羞澀靦腆地回答,“因為我窮啊,而且是個孤兒,沒有人願意為我擔保。”

       秦茶沉默一會兒,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頭,卻被他避開了。

       “對不起,我想我還是不喜歡別人踫我,”長羲摸了摸自己半長的碎髮,他察覺到她並不知曉自己的身體異狀,他莫名地也不想讓她知道,於是只能壓抑著自己去回避她的觸踫,小心地問,“您會因此不高興嗎?”

       “不會,”秦茶收回手,輕輕搖頭,“你是個好孩子,你以後會更好的。”

       他最後會是她的副官,無論何種情況,都不放棄任何一個城民的優秀的副官。

       而長羲因為她的誇獎,眼睛都彎成了月牙,他以著她最喜歡的天真虔誠姿態,認真地說,“您一直陪著我,我就是最好的我。”

       就要從地獄裡爬出的我。

       秦茶凝視著已經到她肩膀的少年,他的目光亮若星辰,看著她總是很依賴也很珍惜的的模樣,秦茶突然就鬼使神差地說,“我教你習武。”

       話一出口她有片刻的後悔,可是看見長羲那樣狂喜而又渴望的神情,她又覺得,她做了一個很正確的決定。

       這一教,秦茶就在這裡拖了近半個月。

       長羲是個很好學也很能吃苦的孩子,秦茶總是拿著長棍去敲打他糾正他的動作,變著法訓練他的速度和力道,後來連吃飯他手腕上都會系著沙袋,她沒辦法在這裡久留,只能盡可能地教會他訓練的辦法。

       太陽很猛烈的時候長羲在門口紮馬步,秦茶有時候看見他一身汗涔涔的,偶爾會取笑他︰“你把上衣脫了吧,也沒什麼好看的。”

       可少年就是打死都不脫。

       後面被秦茶惹急了,長羲脫口︰“看了就要結婚成親的!”

       秦茶︰“……”

       瘦雞樣的小孩子,看了又不會少肉。

       “嘖,”秦茶靠在樹枝上坐的筆直,眉目沒有初見時的冷冽鋒利,她微仰頭曬著光,面色難得安和清淡,講話卻依舊幹脆俐落,“我不看就是了。”

       長羲垂下頭,卻突然就想把上衣脫了。

       嗯,結婚成親的話,如果可以結婚的話……

       少年的念頭只是一瞬間,還沒成型,就被秦茶恰巧打斷。

       “頭抬好了,”秦茶只微偏了一點目光,拈了一枚果子擊中了長羲的頭,她嚴肅的,“你在偷懶嗎?”

       長羲一下子收了雜念,把頭抬端正了。

       那天晚上,秦茶想了想,覺得自己身體還行,於是趁長羲熟睡之後,偷偷溜了出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屋子的時刻,本應該熟睡的長羲卻睜開了眼睛。

       “不高興。”

       他嗓子低啞得很,但又微帶著少年的乾淨,他面無表情地站起來,目光落在床的附近,眼裡一片空洞洞的黑暗。

       長羲再次重複地、陰沉地說︰“不高興。”

       “很不高興。”

       “好想把您鎖起來,”長羲臉本就枯瘦,此刻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他面色更差,又有一點想不明白的懊惱,“好像要留不住您了。”

       片刻之後他又咧開嘴笑起來。

       “不過沒關係,捨不得傷害您,”他微笑著自言自語,“那我殺掉吸引您注意力的人就好了。”

       而原本只打算在城門附近摸索一下情況,看看能不能混進城裡的秦茶,竟然運氣十分好地再次踫上了瞎子。

       這一次打的照面依舊十分倉促,因為那傢夥!又被一群梟鳥圍!上!了!

       媽的好想爆粗。

       生無可戀的秦茶看著他被幾個人護著往城門撤退,但梟鳥緊追不捨,眼看著護著他的人一個一個減少,而城門還很遠,秦茶沉默了。

       視死如歸地往自己身上倒了一罐事先備好的花蜜,秦茶看見梟鳥立馬回頭,放棄追攻瞎子一群人面向她之後,她拔腿就往江邊狂奔。

       她往回跑的時候,聽見背後傳來瞎子大吼的聲音︰“喂!你小心一點啊!謝謝你啊姐姐!”

       ……姐姐?

       秦茶腳下差點一個踉蹌。

       不過等等……!那瞎子看得見自己?他現在沒瞎啊?

       秦茶疲於逃命,沒能想太多,在梟鳥要追上她的時候,她果斷地跳入江裡。

       梟鳥怕水,在岸上啼叫了大半夜,眼看著太陽快要出來,才齜牙咧嘴地嘶鳴著離開。

       秦茶在水裡泡了極久,傷口刺疼得要命,水裡溫度又低,她哆哆嗦嗦地從水裡爬出來之後,才看見長羲手裡捧著一盞油燈,低著頭在樹旁邊站著。

       安靜地、幽靈一樣地隱匿在黑暗裡,只有微弱的火光照亮他一小片下巴,他的嘴角緊抿著。

       “你怎麼出來了?”秦茶走前去,“夜裡挺危險的,你一個小孩子,老是跑出來幹什麼。”

       她的語氣沒有責備,冷靜的嗓音裡帶了些不可察覺的擔憂。

       長羲提著快要燃盡的油燈,枯瘦的面孔明暗不定,他沒抬頭,秦茶都沒能看清這個看起來好像有點不高興的少年臉上的表情,只聽見他喑啞地問︰

       “您那麼喜歡他嗎?”

       長羲語氣裡很失落,他低垂的睫毛蓋著他深黑色的瞳孔,遮住那裡面黑得已經濃成快要溢出的墨。

       “您不是答應了要好好陪我的嗎?”他語調越發悲傷,“就那麼喜歡嗎?您喜歡他哪裡?”

       屬性顏狗的秦茶脫口︰“臉吧。”

       話出口她馬上反應過來,又改口,“沒有,”她思索著解釋方式,斟酌著說,“因為職責的原因,我需要守護他。”

       守護。

       這個詞聽起來讓人覺得美好得極其殘忍。

       長羲把自己快要抑制不住的瘋狂和憤怒收斂起來,微側頭乖巧地看著秦茶問︰

       “您可以守護我嗎?”

       這是救命恩人,秦茶嚴肅地點頭,“盡我所能。”

       長羲微咧開嘴,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來,“哦,”他的嗓音安安靜靜的,“我也會守護您的。”

       把您身邊全部清理乾淨

       或者佔據您的身邊。

       第二天秦茶可悲地發現自己傷勢加重了,還高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長羲也不在。

       秦茶拖著病體覺得自己還是入城一趟吧,於是留了字條給長羲。

       到了城門口,卻再一次踫上了瞎子。

       或者說,瞎子特意等在了這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3:03 PM

第9章 不日城(八)

      瞎子穿著一身面料華貴的長袍,身後跟著兩個帶劍隨從和一眾家丁,他一看見秦茶顯得很高興,嘰嘰咕咕地就想衝過來,被他身後的家丁攔住,他就在原地撲騰著說,“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我等了你好多天了,怕你進不了城門,特地在城門外等,算上昨晚救我的一次,你應該救了我兩次了吧?”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他身邊的家丁就開始把他架著回城門內,一邊驚恐地念叨︰“少爺你都在胡說些什麼啊?快回家吧,將軍就快回來了。

       “誒誒誒!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被叫少爺的少年一邊掙扎、一邊鍥而不捨地說,“姐姐好棒!我沒見過像姐姐一樣身手這麼好的人!”

       “而且姐姐好善良!”

       秦茶看著這個“瞎子”,終於開始意識到有些不太對勁,“你看得見?”

       “啊?”就是這麼一愣神,他就完全被家丁拖進門內,緊接著城門轟然一聲被關上。

       秦茶最後聽見的回答是,“我看得見啊!”

       以及遠去地、快要散在風裡的話——

       “姐姐姐姐!我叫堯酒啊!你以後一定要記得來找我玩啊!”

       秦茶瞳孔驟然一縮。

       ……馬勒戈壁……

       世界上有種崩潰叫做,她命都去了一大半了卻發現自己完全搞錯了對象。

       秦茶快速地返回到樹屋,還沒進樹林就聞見了很厚重濃烈的血腥味,她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隱隱約約的鞭打聲和咒罵聲也漸漸清晰起來,秦茶一進樹林裡就看見一群人把長羲圍在中間,長羲被人壓在了地面上抽打,渾身血淋淋,面色已經有些死白。

       旁邊的人還在不停地叫囂叱罵︰“叫你偷燈叫你偷燈!這狗娘養的!當初就應該把你趕出去!”

       “死瞎子,怪不得被詛咒,活該看不見!”

       “誰知道這瞎子一天到晚瞎弄些什麼!跟養了個鬼似的。”

       然後他們開始拿著釘子戳在長羲的舊傷上面,一下又一下,用著似乎要把他搗爛的力度,完全破爛的衣服完全不能遮體,以至於秦茶如此清晰地看見他渾身可怖的傷痕——燒傷鞭傷咬傷,一大片一大片的淤青一大片一大片的血,有新的有舊的,數不勝數。就像被殘忍虐待過的破爛娃娃。

       秦茶整個人那一剎那都是不可言說的驚詫,然後是憤怒以及鋪天蓋地的心疼。她立馬衝上去阻止,她伸手想要扣住壯漢抽鞭子的手,自己的手指卻從對方皮膚下穿了過去。

       她這時候才震驚地發現,他們好像根本看不見她,她也無法觸摸到他們。

       她驀地轉頭去看長羲的眼睛,長羲的臉貼在地上,不掙紮也不喊疼也不翻滾,就像死了一樣地接受鞭笞的懲罰,只是一直執拗地看著她,深黑色的瞳仁裡面,只有她的影子,沒有任何焦距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只是單純地映著她的身影。

       因為那眼睛總是很認真地看著她,她從沒有意識到,長羲的瞳孔裡只有她的身影,從來都沒有過其它任何景象。

       她突然意識到——

       叫長羲的傢伙是個瞎子。

       她是他能看到的所有的世界。

       秦茶神色更加冷肅起來,她心裡有一點不知道怎麼描述的微妙動搖,有些心疼於少年這樣赤忱珍惜的執著。

       情況比她想像的更加複雜,她可能由於在這個世界是由未來穿梭過來的緣故,不能接觸活物,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堯酒和長羲都能看到自己,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長羲救下來,她雖然不能觸踫活人,但是她可以接觸死物。

       可在這麼要緊的時刻,秦茶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消失,先是腳掌,再慢慢往上,到膝蓋,到大腿。

       秦茶︰……什麼情況?!

       秦茶以為是自己眼花,可她低頭看見長羲驟然極度驚恐的神色,她覺得事情真的是越來越複雜、越來越不受控制了。

       眼看著自己已經沒了大半的身體,秦茶只能站在原地,盯著長羲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很無奈。

       “你不要怕,”秦茶在消失的最後一剎那對他說,“你要懂得反抗,長羲,十年後我還在的。”

       再次睜眼,就看見了長大版的堯酒站在她面前,表情十分擔憂。

       秦茶的腦子現在已經一片漿糊,她看著堯酒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是真正的堯酒。

       她有些心力交猝的疲憊感,嗓子像被火燒的灼熱,她開口,嗓音沙啞得很,“我現在在哪裡?”

       十年後的現在,她應該是和瞎子一起跳下了裂谷。

       堯酒五官深刻俊朗,他看著秦茶很擔心︰“在護城江裡找到您,還有這個罪人。”

       秦茶頓時順著堯酒的方向去看,瞎子蒼白俊秀的面孔看起來很脆弱,他安靜地闔著眼,還在沉睡,整個人有幾分安寧的味道。

       這個時候的秦茶內心十分複雜,他在她心裡馬上從一個變態的病人身份,變成了那個美好的、永遠豁達赤誠的少年。這個少年還曾經、也許、或者把她當成他所有的世界去在乎和珍視。

       但是不管怎麼樣,他沒死就好,任務就還有希望。

       “將軍,您的身體現在很糟糕,重傷不說,傷口還都發炎了,高燒一直退不下,”堯酒單膝跪著,提醒沉默不語的秦茶,“屬下剛找到您,還沒來得及把您送到軍醫那裡。”

       “您必須盡快就診了,將軍。”

       “無妨,”秦茶強撐著問堯酒︰“十年前,你見過我嗎?”

       堯酒一愣,沒有想到秦茶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沒有吧,我好像只見過您的姐姐,”堯酒想了想,不明所以但依舊很認真地回答,“我很欽佩她,也很感謝她,她曾經救過我兩次。”

       很好,對上了,她是救過他兩次,因為她以為他是瞎子。

       “你不覺得,”秦茶斟酌著問,“你和十年前的自己有什麼不同嗎?”

       堯酒有些奇怪,“不會啊。”

       他頓了頓,又繼續嘮叨地提醒,“將軍,屬下得盡快把您送到軍帳裡去。”

       秦茶恍若未聞,她很乾脆地又換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做我副官的?”

       在她沒來之前,她這個角色又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不日城的?她在十年前出現過,又是在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

       “您剛上任,”堯酒越發奇怪了,但還是很盡心盡力地回答,“我剛成為您的副官,前天是我第一次向您匯報工作。”

       秦茶揉了揉眉心,她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十年前不日城是叫逐日城嗎?”

       “不日城一直都叫不日城啊。”

       秦茶揉著眉心的手驟然一頓,頗有幾分不可置信地再問一次,“你說什麼?”

       她抓著堯酒的領子抬眼,滿臉震驚,“十年前不是有太陽的嗎?”

       “沒有啊,”堯酒回答,“不日城自百年前起,就已經沒有太陽了啊。”

       秦茶︰……那她經歷過的那十年,是個什麼鬼?!

       秦茶猶自震驚,瞎子卻突然從她背後伸出兩條修長縴瘦的手臂,把她樓了過去納入懷裡,秦茶背脊一下子就繃直了。

       “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問我,”他把下巴磕在秦茶的鎖骨處,親密地、懶洋洋地說,“不要對別的人靠的這麼近,我會生氣。”

       “很生氣的喲。”

       秦茶忍耐著自己的情緒去問他︰“你究竟是誰?”

       “我是長羲啊。”

       他在秦茶耳邊細細地說著,聲音裡有著明顯的愉悅,“說好一直一直陪著我的呢,您總是說話不算話。”

       秦茶突然有些細微的恐懼,他依舊在她耳邊親密地、撒嬌似的說,“我的世界只能看得見您啊,可您為什麼總是看著別人呢?”

       他修長的手指劃過她冰涼的、裸露在外的肌膚,動作十分輕柔。

       “不過沒關係,我會原諒您的,也會努力變成您喜歡的樣子。”

       他灰色的眼裡沒有所有,可他的神色裡都是擁有所有的滿足高興,以及貪戀。

       長羲換了位置站在秦茶面前,以著漂亮的完美笑容對她說︰

       “您看,這個笑容我練了很久的呢,我拿過尺子一點一點比對過,我希望您能一直看見我溫柔的笑容。”

       “您看,能看得見您的這雙眼我都捨不得丟棄,我太喜歡它們了,我可以用它們獨佔您呢。”

       “我很乖的,我反抗了,我乖乖等了您十年喲,我幻想過無數次和您在一起的模樣,好想把您融入我的骨血裡啊,這樣子您就不會再離開下一個十年了,對吧?”

       秦茶︰……

       從不退卻的她看著長羲那樣溫柔的瘋狂神色,情不自禁地、不可控制地微微往後退了半步。

       就是這半步讓長羲的神色瞬間扭曲。

       “您還是不喜歡嗎?”

       他的嗓音越發甜膩地溫柔起來,然後他說︰

       “那這張臉呢?這張呢?你喜歡怎樣的臉啊?我都可以換的。”

       秦茶眼睜睜地看著長羲一言不合就換臉,無數張臉在她面前來回變幻,這種場景實在太過可怕驚悚,她覺得自己頭皮在不可控制地發麻。

       而這個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周圍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只有一片吞噬所有的黑暗。

       黑暗裡,是她和長羲孤零零的兩個人。

       這是病人的精神領域。

       秦茶汗毛全部豎了起來。

       長羲一步一步地靠近她,還在不停地問,“那這張呢?這張呢?”

       “您都不喜歡嗎?”

       最後一句,已經甜膩得陰戾了。

       “不……”秦茶終於定了定腳步,穩下聲音,“你用你真正的臉,我想我會喜歡那個。”

       這句話瞬間取悅了長羲,他終於停下瘋狂換臉的舉措,他用回那張蒼白的面孔彎起嘴角笑,“真的嗎?”

       “我也覺得你會喜歡我真正的臉的,”他專注地看著秦茶,哄著她說,“但是現在還不行,下一次好不好?”

       他往前走幾步,手搭在秦茶肩膀上,輕輕把她往前推了推。

       秦茶忍著沒有避開,她必須安撫對方的情緒,然後快速地帶回到正常世界裡來。

       “在那之前,將軍,這個世界您還沒有完成喲,”他開心地說,“我會繼續待在您身邊的。”

       黑暗如同鏡片一般破碎,堯酒和月光與這個城市一起,再次回到了世界裡。

       看著大家毫無異色的表情,以及依舊站在她身後安安靜靜的長羲,她整個人都有些崩潰。

       她!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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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3:07 PM

第10章 不日城(九)

       這是秦茶第一次見識病人的「精神領域」。

       這種情況之前她只在相關維護座談上聽過支言片語,“精神領域”的出現對於病人的要求是極其苛刻的。

       病人必須擁有極強的自主意識,並且因為受到刺激,這種意識不斷膨脹達到不受機器影響、甚至於能夠影響機器的地步,他才可以自行操縱把自己從世界脫離出去,這樣便會形成“精神領域”。

       這玩意太危險,一旦「精神領域」形成,她很有可能會和病人一起被困在裡面,屆時外界不得不強行結束任務把她拖出來,這種做法無論是對病人還是對她,傷害都極大。

       所以從“精神領域”出來,秦茶整個人或多或少都稍微鬆下一口氣。

       堯酒在一旁沒有任何異常,他繼續鍥而不捨地提醒秦茶,“將軍,請允許屬下送您回軍帳。”

       秦茶如今滿腦子卻都是在想,她必須盡快結束這個世界,出去之後她打死也不會再接這個病人的任務!

       誰愛接誰接!

       可關於結束任務的途徑,她現在所能知道的唯一情節點就是“讓城主修復法陣”。

       秦茶乾脆俐落地拒絕了堯酒,秉著“速戰速決”的態度直接表示︰“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秦茶退開一步,把長羲暴露在眾人目光之下,她嗓音沉靜,也非常果決,“把他盡快護送回中央光明塔。”

       堯酒沒有想到秦茶的第一個命令是這個,他的表情非常不解︰“將軍?”

       長羲的雙手攏在沾滿風塵的袍袖內,他在她身後右側站得很隨性,肩膀鬆垮,灰色的鳳眼到微翹的嘴角,無一不帶著笑。

       秦茶盯了一會兒他那張蒼白的俊美面孔,然後她把背脊挺直了,很慎重地說,“他是城主。”

       所有嘈雜的聲音瞬間一靜,然後大家的目光都瞬間集聚在那個瘦弱蒼白的男人身上,然後又迅速隱秘地移開。

       沒有人見過城主,城主對於他們來說都像是神話裡的人物,但他們堅信將軍的口令,所以他們很快便跪下來。

       “怎、怎麼可能?”堯酒微漲著嘴,極不可思議的語調,“他不就是個偷光的賊嗎?”

       “現在距離地裂過去多久?城裡情況怎麼樣?”秦茶沒有理會堯酒滿目震驚的表情,單槍直入地詢問,“夜還有久?”

       堯酒仍在吃驚地盯著長羲,直到他看見那個男人察覺的到自己太過放肆的目光,微垂眼從秦茶的方向移開,沒有焦距的眼對上自己,堯酒才慌張地收回目光,低著頭有些晃神。

       那個男主有著濃郁的佔有欲和對於他的警告意味。

       而男人表現得很明顯,他在佔有將軍,且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她,也不允許任何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秦茶等了半晌沒等到回答,看見堯酒出神,她微加重了嗓音再叫了一次,“堯酒,我在問你話。”

       堯酒終於回神,他抬頭下意識避開秦茶的眼,把視線落在半空,聽見秦茶把問題再次重複之後,他才回答︰

       “才過去幾個小時,現在城裡由幾大將軍和法典司共同管轄,全城人民盡量撤入光明塔地宮,”堯酒把自己知道的情況接著說,“傷亡很慘重,現在離夜晚結束還有兩個半小時。”

       兩個半小時。

       足夠秦茶趕在梟鳥第二次攻城前,把長羲送到中央光明塔了。

       “城主大人,”秦茶回身看著長羲,她不常笑,面容總是很冷肅,很不近人情的模樣,看著長羲滿臉的溫雅笑容,她依舊刻板地說,“請坐鎮光明塔。”

       長羲側耳聽完,赤著腳慢慢走近秦茶,他還是那副溫柔至極的模樣,細碎的短髮微微遮蓋他一隻眼睛,黑色的巫袍破爛不整,他整個人顯得落拓又神秘。

       “可以啊,”他恪盡職守地勾著嘴角溫柔地微笑,嗓音低啞,“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秦茶微微挑眉,示意他說。

       “只有你,”他咧開嘴笑,蒼白枯瘦的手從袍子裡伸出來,他往秦茶的方向虛虛一點,像命運又像詛咒一樣,“只有你,沒有其他人。”

       秦茶定定地看著長羲,很乾脆,“成交。”

       “不行啊將軍……”堯酒還想說什麼,秦茶打斷他,開始直接吩咐,“你留守城南,護好城民。”

       “可是您的傷……”

       “死不了。”

       秦茶咬著布條,用手把散亂的長髮束高之後才用布條綁緊,再從別的人手裡接過自己的重劍,掂了掂手感和重量,身體疼痛異常,但體能卻意外地還跟得上。

       秦茶背上劍,走到長羲面前抬頭,“城主大人,走吧。”

       “您可以叫我長羲,”男人彎腰低頭,湊在秦茶耳邊,吞吐的熱氣撲在她敏感的耳垂和脖頸上,秦茶背脊繃直了聽見他輕輕地說,“長短的長,羲馭的羲。”

       秦茶硬邦邦地回應︰“城主,請。”

       長羲絲毫不介意秦茶的拒絕,“沒關係,”他溫文爾雅地說,“您對我所有的稱呼,都是我的名字。”

       秦茶︰……

        踏上結束任務進程的道路,秦茶保持著十二萬分的小心,雖然早就做好心理準備此去路途艱辛,但她沒想到長羲能這麼……流氓無賴一直磨嘰。

       全程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畫風是這樣的——

       “將軍,我累了,”長羲保持著標準微笑,彎腰額頭蹭在秦茶肩膀上,攬在秦茶腰間的手穩如磐石,他嗓音有些沙啞有些性感,“我想您吻我。”

       秦茶腳下差點一個踉蹌︰……exm?

       走了不到百米你說累?

      “呵,”秦茶反應過來伸手把男人推開,面色冷冽如同風雪,“風大聽不清。”

       “吻我。”

       “聽不清。”

       “吻我。”

       秦茶抽出重劍用劍柄戳著他的腰,嗓音裡飽含鋒芒,“你走不走?”

       “你吻我啊,”長羲摟著秦茶的腰,在她耳邊柔聲細語地說著,“不吻我不走。”

       然後……秦茶把他扛起來了。

       “城主大人,”秦茶把他扛在肩上,這個姿勢不太舒服,秦茶又換成了公主抱,“你累,我可以抱你過去。”

       長羲直接摟上她脖子,在她臉頰快速地落上一吻。

       然後又在秦茶快要爆發的瞬間翻身落地,站起來就直接把秦茶打橫抱了起來。

       “不要動喲,”長羲瘦弱的手臂肩膀意外的堅實有力,他抱緊了秦茶,不給她任何掙紮的機會,“乖乖的,我們就可以早點到。”

        秦茶滿臉黑線︰“你把我放下來,我們可以更早。”

       長羲已經開始往前走了,聽見秦茶的話他又停下來,“好啊,”他親暱地說,“我們可以停下來,好好地交流一下感情。”

       話到後面他有些苦惱,“畢竟您看起來不是特別喜歡我呢,真想現在就吃掉您,把您融入我的骨血,這種事情只是看著您,就會很興奮。”

       秦茶發現自己的境界已然昇華,她竟然可以心平氣和地問上一句︰“……怎麼吃?”

       切碎了煮著吃嗎?

       長羲驟然把她放在地上,秦茶都還沒有站穩,長羲就一手摟過她的腰把她禁錮在自己懷裡,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微偏過頭吻了過去。

       他吻的兇狠,舌頭掃過她的內壁,又卷起她的舌頭廝磨,唇舌糾纏的聲音在夜裡清晰可聞。

       秦茶整個人被刺激到全身都在發麻發軟,她第一次被別人這樣熱情似火地親吻著,他扣著她的手像烙鐵一般熾熱,但她全身卻冷得刺骨。

       她屈抬腿,準備去斷人家的子孫根。

       長羲鬆開手,偏過頭吮吻著她的耳垂,他的笑是魘足之後的低啞撩人,以十足的親密姿態慢慢地說,“這樣吃啊。”

       他無甚壓力地阻擋秦茶的攻擊,末了依舊穩穩當當地把她抱在懷裡,很寵溺地說,“別累著了,傷口很疼的。”

       他蹭蹭她額頭,“好想好想吃掉您,您不要再動了。”

       他眯著眼一臉極其幸福的模樣。

       秦茶︰……打不過……她打不過……她滾犢子地打不過……

       秦茶自暴自棄地把頭埋進長羲瘦削的胸膛裡,悶聲罵道︰“你他媽快走。”

       長羲愉悅地笑起來。

       走到半路,長羲突然又停下腳步,然後很認真地、低低地說,“我口渴了。”

       ……so?男人剩下的路我們能一鼓作氣地走完嗎?

       “想向您借點水,”長羲彎著嘴角說,“我會還您的。”

       眼看著長羲又打算吻過來,秦茶一巴掌糊了過去。

       “再靠近一下試試?”秦茶微抬起下巴,嗓音冰涼冰涼的,“你看看我廢不廢了你?”

       長羲穩穩地抱著她,“哦”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長羲又說,“我想吻你。”

       秦茶︰“……你滾。”

       走了許久,秦茶才想起來去問長羲︰“十年前,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然而長羲卻輕輕噓了一聲。

       “您看,”他低語,“有人攔路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3:09 PM

第11章 不日城(十)

       秦茶應聲看出去。

       前面離她五六米的距離,是一片烏壓壓的、沉默的、壓抑的死靜。

       上百個城民,在護塔江前方的空地上集聚,圍成一團和守塔的士兵隔江對峙,他們拿著各種簡陋的“武器”,背著小孩和食物,那是壓抑著爆發的暫時平靜。

       秦茶皺著眉頭,扯著長羲的袍角,命令他︰“你把我放下來。”

       長羲把她放在地上,秦茶用劍抵在地上撐住身體立穩,她以磊落的神色看著前方,與光明塔入口不過四十多米的距離,卻隔著護塔江和成群結隊的城民,就隔了千難萬阻似的。

       然而離夜晚結束,梟鳥重新攻襲城池的時間,不過剩下十幾分鐘了。

       秦茶穩了穩心神,緩緩提氣,朗聲開口,直接對守塔的兵叫喊︰“城南將軍秦茶,請求落塔橋開塔門。”

       她的話音沉穩冷靜,不高不低的嗓音,卻順著風安安全全地遞到所有人的耳朵裡。

       所以她話音剛落,所有的人都看過來了。

       片刻之後,滿身傷痕和狼狽的城民們,仿佛像找到了什麼主心骨,油入清水般安靜的對峙情況瞬間被撕裂,人群裡頓時炸了開來,他們起義般不斷揮舞著手裡的簡陋武器,瘋狂地叫囂起來︰“對!對!落塔橋!!!開塔門!!讓我們進去!”

       “讓我們進去!”

       “我們要進去!”

       “說讓我們等一等!我們都等多久了?”

       “不能讓我們這樣活生生送死啊!老人孩子總該進去吧?”

       這種瘋狂的怒吼和喧鬧讓秦茶深深皺了眉頭,守塔的人在那邊極其躊躇為難,有人跑去請示,過了好幾分鐘,才有一個將軍模樣的人過來,拿了傳音筒,很不客氣地說,“靜一靜,光明塔地宮人滿為患,現在誰來都不開,”

       對方頓了頓,直接了當地補充,“哪怕你是個將軍。”

       秦茶︰“地宮滿了,人就月臺階上,總有位子的。”

       她氣已然不夠了,話剛出口就不受控制地劇烈咳嗽起來,好一會兒她平復下來,那邊剛好回應︰“秦將軍,這是中央光明塔,你瘋了!”

       “城主在這裡,你們連城主都不讓進嗎?”

       秦茶嗓音極為冷靜,但在阻隔了二十多米的距離仍舊清晰地傳入所有人耳朵裡,那頭的將軍愣了一下,然後就不甚在意地說,“秦將軍,這謊撒的太沒有意思了。”

       與此同時,空中的銀色月亮開始出現月食景象,黑暗已經慢慢在蠶食冰涼的月盤,像進入倒計時時刻,整片大地開始被黑暗一大片一大片往前推進吞噬。

       “天、天啊……”不知道是誰在人群裡尖叫,聲音尖利得劃破耳膜的突兀銳利,“沒光了!快逃啊!!!”

       散播的恐慌就是一剎那,都有人開始慌不擇路、互相推搡、一片混亂。

       他們開始不斷地有人不管不顧地跳進江裡,而看似平靜的、完全沒有波瀾的十米寬江面,像是被打破的鏡子,一下子熱鬧起來。

       同時伴隨而來的,是徘徊滌蕩在漆黑的江裡,淒厲的慘叫聲。

       “救命啊!啊啊啊——”

       “誰來救救我——”

       江裡養了許多食人魚,為了防止別人渡江偷光而放養的食人魚。

       這種魚的凶殘程度比起梟鳥,有過之而無不及,它們可以在短短的一兩分鐘內,把人啃得只剩下骨架。

       秦茶回頭去看面容平靜的長羲,然後又看回護塔江對面,塔那邊的人意識到夜晚即將結束,全部的人都開始往塔裡撤退。

       重於千斤的塔門“轟隆”一聲開始被吊起,所有兵力回撤,再到塔門完全落下,期間只有幾分鐘的時間,門一旦落下,到下一個夜晚來臨的這個時間段,塔門的機關鎖會鎖死起門裝置,這門就無法打開。

       也就是說,她必須在這幾分鐘之內把長羲送進去。

       她放棄從塔橋過的打算,轉身把劍交給長羲,然後彎下腰身,低語︰“上來。”

       “什麼?”

       “我背你,我們渡江。”

       秦茶的聲音十分冷靜,長羲聽聞愣了一剎那,便順從地俯身在她的背上,一邊微低笑出聲,“帶著我找死嗎?”

       “不是,”秦茶摟緊他的四肢,沙啞著嗓子非常堅定地說,“帶你作孽帶你飛。”

       她伏低身子後退幾步,長羲感受到她看似縴瘦的背部肌肉繃緊,充滿了一種將要爆發的力量。

       “抱緊劍、抱緊我。”

       她在瞬間像閃電一樣掠出,幾大步衝向江面,在離岸的剎那跨步一躍,在將要落入江心的地方她毫不猶豫地踩下水裡的人的背,借力一蹬,以殘酷的方式往江對岸跳去。

       她一共踩了兩個人,落到對面的岸上,她腳步依舊沒停,以全速衝向塔門,這個時候塔兵已經全部撤入,門就快要闔上了,離地面不過五十多公分的距離。
   
       “你會好好修復法陣的,答應我。”

       長羲並不能分辨他們離塔門究竟還有多遠,風聲鶴唳,速度太快,他那一剎那仿佛失去了五感,只有秦茶的話語和動作清晰到無限放大——

       “你記得修復法陣!”

       最後一聲簡直就是用盡全力的嘶吼,秦茶在千鈞一發之際,在兩米外把長羲貼地甩了進去。

       “記得法陣!!”

       門轟然闔上。

       秦茶沒能收住腳和巨大慣性,她只來得及微側了個身,就撞在石門上,肩胛骨都仿佛破碎,秦茶疼得眼淚一下子就出來。

       月亮在這一時間也剛好完全被遮住,天地間驟然失去所有的光亮,整片大地是絕望的黑暗和絕望的鼎沸。

       秦茶背靠著塔門,舊傷也似乎在應景地全面崩開,鮮血瞬間染紅了整一片門面,她力竭地從門上滑下來,然後靠坐在門邊,有些恍惚地看著遠處從江面爬出來的人。

       劍還在長羲手裡,秦茶這一刻顯得很平靜,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是一個可以踩踏別人的背脊換取生存的、如此卑劣的人物。

       而她守護的人,如今安全地待在她身後的門內的世界,她又覺得十分欣喜,從而可以去坦然面對屬於她的審判。

       她目光有些渙散地去看從江裡倖存的人模糊的黑影,算他們來到自己這邊大概需要多少時間,耳邊仍然是激烈的轟鳴,她整個人都是類似於靈魂半脫殼的狀態,以至於都沒注意到自己身後的門“喀啦喀嚓”地響,然後出現一點點小縫隙。

       石門一點一點地被抬高,兩只粗手突然從裡面伸出來,驀然扯住秦茶後腰的衣服,把她放平了,毫不留情地用著拖了進去。

       幾乎是秦茶剛過門檻,千斤重門就轟然落下,壓住了她大半的衣角。

       所有的渙散都被這突然起來的千鈞一發嚇跑,秦茶稍微精神起來,但人還有些懵,她愣愣地看著長羲從門邊移開的青筋暴起的蒼白的手,他輕飄飄地向她的方向移過來,走到她面前,抬手就按住她的脖子把她壓在了石門上。

       “你很有成就感是吧?”

       他嘴角繃緊成一條直線,嗓音冷凝,臉上再也沒有掛著那種精心設計過的笑容,他表情異常冷漠,灰白色的眼死一般靜寂,那是掩埋了火山爆發的洶湧的平靜。

       這個時候的秦茶看著他滿頭虛汗和蒼白的臉色,竟然還有閑情逸致在想——塔門被機關鎖鎖死了,機械力不能用,那長羲是用自己的雙手、純粹依靠人力撐起千斤重的石門的?

       用的是這雙,這樣瘦弱縴長的手嗎?

       “你以為我會乖乖地修復陣法嗎?”他貼著她的臉頰,下手很重,秦茶幾乎是在半窒息的情況聽著他冰涼的嗓音說,“你這麼想死,何不死在我手裡。”

       秦茶眼前開始發昏了,她拼命擠出幾個微弱的字︰“我還活著。”

       可就是這幾個微弱的氣音,長羲的力度一下子就鬆了開來,他鬆開手,往下移,改為摟著她的腰,他的臉埋在秦茶的脖頸處,喘著粗氣沒說話。

       秦茶大口呼吸了幾次之後,斷斷續續地說,“我沒想死。”

       “拼盡全力想要活下來,因此做了很過份的事情,”秦茶沉默一會兒,“但比起那個,更重要的是你活著。”

       長羲突然笑了,他吻著她的鎖骨,以廝磨的姿態,“多麼動聽的情話。”

       他的嗓音沙啞而性感,貼在秦茶冰涼肌膚上是溫熱的唇瓣。
  
       “明知是假的,卻永遠都忍不住動心的情話,”他抬頭,凝視著秦茶毫無血色的面孔,目光溫柔繾綣,“沒關係,我很喜歡聽。”

       秦茶辯駁,“這不是情……”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就吐了一大口血出來,秦茶那一剎那覺得自己整個人就要散了架,疲憊和寒冷如同潮水一般湧過來。

       從梟鳥嘴下逃生,泡了大半夜江水傷口嚴重發炎,高燒,緊接著就是劇烈的運動和撞擊,媽的她竟然還沒掛!

       但她現在的身體也快要到盡頭了。

       長羲什麼都看不見,他只聽見輕微的一聲“噗”,然後有粘稠的液體流動,濃鬱的血腥味充斥鼻腔。

       他眼裡有著各種複雜的情緒交融翻湧,最後全部化為溫煦的笑容。

       在他側邊的人卻齊齊不由自主地後退好幾步,他的笑容這樣體貼溫柔,動作也輕,可你卻會覺得他眼裡笑裡全是死氣。

       令人不寒而慄的死氣。

       “噓,你不要說話,”長羲提著劍斬斷秦茶被壓在石門之下的衣角,他低頭細心地給秦茶抹去嘴角邊的血,然後彎腰把她抱起來,“我帶你上光明殿。”

       一起走向這個世界的終點。

       他轉身的剎那,塔內所有的人都無聲無息融成浮在空中燃燒的蠟燭。

       他身後是一大片死亡的昏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3:10 PM

第12章 不日城(十一)

       秦茶在他懷裡,根本沒有看見他背後萬千燭火的場景,她微出神抬頭看著男人弧線流暢的下巴,稍往上,是他極度溫柔的笑容,他抱著秦茶的力度也輕,仿佛怕她一踫就碎。

       秦茶看了一會兒便收回目光,她疲憊地閉上眼,有氣無力地提醒他,“記得修復陣法。”

       這是她對任務唯一的盼頭了,如果修復完陣法都還不是結束世界的情節點的話,她就真的要崩潰認命。

       長羲一步一步踏上階梯,他的黑袍磨損得厲害,已經沒有及地的迤邐,他仍赤著腳,血色瘦削的腳掌每往上踩一步,被離開的台階便被一點一點分割成細小的方塊,然後分解,然後消失,一個接著一個——

       這是沒有歸途的去路。

       長羲抱著秦茶穩穩地拾級而上,他對這個地方的熟悉,已經到了不需要辨聲聽音,都可以自如行走的地步。

       “修復法陣嗎?”他溫和的嗓音回答,“只要是您的願望,我都會滿足您。”

       直到踏上光明殿,秦茶滿身的疲累才微微緩過來。

       長羲把她輕輕地放在一邊,“在那之前,您需要看些東西。”

       秦茶看著長羲臉上溫煦的笑容,他灰白色的眼有著詭譎難測的意味,秦茶突然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長羲一個人走上台階站在高高的圓台上面,低頭俯視一旁的秦茶持劍站起來,他臉上笑得越發燦爛。

       “這裡,我在這裡等您十年,”長羲微笑,“因為您的一句話,我把自己在這裡囚禁十年。”

       “這十年我一直在想,您能陪著我就好了。”

       長羲垂眼看向秦茶的方向,他仔細凝神聽著她艱難的微弱呼吸,他知道她的身體已是強撐的狀態。

       不過都沒有關係,這個世界很快就結束了,他伸出手,慢慢用指尖在空中畫出秦茶的名字。

       “我想您會喜歡這裡的。”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他腳底下的圓台和階梯“喀喇”一聲向兩旁轟然推開,他的腳離了地,底下是巨大的鑿空宮殿,長羲浮在半空,微彎腰向秦茶伸出病態蒼白的手,手掌朝上,光線非常細膩地把這隻手描繪成救世主的模樣。

       “來。”長羲的嗓音低沉而華麗,嘴角總含著笑,完美的引誘模樣,“跟我來。”

       秦茶站在驟然中空的地面邊緣,皺著眉頭,一股子不知道是無奈還是吃驚的崩潰表情。

       總是會跑出根本不在套路裡面的劇情,秦茶表示自己真的心累。

       而長羲在半空中對著秦茶甜膩地說著,“這裡是我為您準備的,永遠在一起的地方。”

       秦茶情不自禁地低頭看過去。

       腳下的殿堂是大片大片的紅色,從掛著的紅幔在到地上鋪陳的巨大金絲織錦地毯,連裡面所有的蠟燭都是血一樣的紅,這裡沒有一個“喜”字,卻鋪天蓋地的都是喜堂的佈置。

       而這種紅還還在秦茶接受範圍內,直到當她看見案臺上擺放的兩個木雕娃娃,她整個人再一次不可控制地毛骨悚然起來。

        “說過看見我的身體,就要結婚的呢,”長羲的嗓音響在秦茶耳邊,那個時刻他的聲音如同在亙古的遠方,遙遠得都有些空蕩恍惚,“我太想和您在一起了。”

       “哪怕是夢裡都無所謂,”他很有心機地低下聲音,有些示弱的委屈味道,“十年太長了,您知道嗎?”

       而秦茶出神地盯著那一個眉目精細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雕像,剎那就想起長羲說過的“結婚那個晚上,您也是這麼不留情面呢”那句話——

       “所以這個婚,”秦茶握緊了手裡的劍,她嗓音卻有些發乾地問,“是冥婚?”

       秦茶覺得簡直難以置信,“全部都是你的幻想?”

       他幻想著自己和她結了婚,幻想了所謂的結婚夜晚甚至於婚後生活??拿著雕刻著她的模樣的木雕娃娃,用著拜冥婚的方式??exm??確定這個人還正常??

       “但還是結了婚不是嗎?”長羲彎下腰直接握住她的手,把她同樣帶到半空中,對面相立,他帶著滿足的笑容說,“我覺得是真實的,就夠了。”

       “這是假的,我根本就不在——”

       “你在,”長羲低聲,“只要我的思想還在,你就一直都在。”

       “……什麼意思?”秦茶凝視著長羲近在咫尺的臉,“或許你告訴我,為什麼我回到的十年前,和這裡的人經歷過的十年前不一樣?”

        “不能告訴你喲,”他挑著嘴角笑,目光有些調皮的神秘,“但在他們都不知道的地方,我真實地經歷過。”

       他把她拉入那個紅色的宮殿,摟著她的腰,把腦子有點轉不過來而發呆的秦茶,以著纏綿的姿態壓在了那張紅色的大床上。

       秦茶背剛陷入柔軟的棉被內,她一下子就清醒了,然後毫不客氣地翻身直接反壓,她一隻手把長羲的雙手按死在頭頂,緊接著另一隻手抽出短刃架在他脖子上,她的語氣冷得成冰,“我現在非常火大你知道嗎?”

       “你給我套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劇情,”秦茶把短刃往下壓了一點,壓出一條細細的血痕,“我已經沒有耐心了,你要麼給我把法陣修好,要麼我自殺,這玩意愛誰來誰來。”

       “哦,你大概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只需要明白,”秦茶用刀身輕輕拍打他的面頰,冷冷地說,“把法陣修好,現在,速度,馬上。”

       “可是我想和您再聊一會,”長羲完全不在意那把遊移在他脖子附近的利刃,他也絲毫不去反抗自己被壓在身下的境況,他的姿態非常閑適享受,面上的笑容越發親昵開心,“總覺得您又要離開了,隨隨便便做了某些事情的話,會後悔的。”

       “你不做,我寧願死個乾淨痛快。”

       然後長羲目光一亮,“做。”

       ……好像有哪些地方不太對。

       秦茶︰……媽的還是直接殺了他算了這種禍害根本就沒有留著的必要任務他都是浮雲!!!

       秦茶正在認真考慮「直接把病人殺了」這種辦法的可行性,原本亮堂的大殿突然在眨眼之間陷入一片昏暗,放置在凹槽的蠟燭剎那間全部熄滅。

       黑暗來的如此猝不及防,空氣裡那種大戰即將觸發的壓抑和緊促也瞬間擴散,秦茶微皺著眉頭問︰“怎麼回事?”

      長羲在黑暗裡輕聲回答,嗓音含笑,“四個方位的塔應該被破壞了三個,法陣被完全破壞了,梟鳥應該很快就能攻過來摧毀中央光明塔。”

       秦茶︰“梟鳥怕光,他們怎麼破壞其他光明塔的?”

       “總能驅使不怕光的人。”

       她終於感覺到,這個世界快要瓦解了,她之前的猜想也是正確的︰修復法陣,應該就是結束世界的結局情節。

       秦茶鬆開禁錮長羲的手,把出發前堯酒交給自己的單片鏡架在鼻樑上,視線一下子清晰起來,她才凝眸去看長羲心滿意足的臉,翻身盤腿坐起來,在他身邊問,“你是打算修復陣法,還是打算被梟鳥吃掉?”

       “當然修復陣法。”

       “很好,你需要多長時間?”秦茶挺直脊背,摸起被扔在身邊的重劍,她沒有看著長羲,而是表情非常堅毅地盯著前面黑暗裡的異動,“我會護著你。”

       而這句話剛落,就已經有梟鳥撲過來,從所有光滅到它們的襲擊,期間不過一兩分鐘的光景,這個速度實在快得驚人。

       秦茶提劍,毫不猶豫地縱身前撲,一劍橫掃,切斷雙腿。

       縱身落下,秦茶單膝跪在地面上,動作一停,排山倒海的疼痛席捲所有痛覺神經,感覺呼吸都是痛。

       長羲起身落在她身邊,指尖帶著火光,然後在秦茶的劍身上屈指一彈,一聲低微的嗡鳴,以他指尖和劍身撞擊的地方火光猶如被賦予了生命,像火龍一樣“刷”的一下游走劍身,她的一整把長劍纏繞了一層火光。

       秦茶難得怔愣一下,長羲已經伸手幫她挽起鬢邊淩亂的碎髮別至耳後,“我去修補法陣,你護著我?”

       這一剎那的溫情動作讓秦茶看著長羲出了神,火光裡他的臉有著難得的安寧神色,灰白的眼裡有溫暖的光。

       “我的將軍,”他繾綣地親吻她的嘴角,然後退了開來,“我也會守著您。”

       他還沒能把這句話在這樣靜謐溫情的場面完整地說完,就被秦茶無情地一把推開,她握著包裹在火焰裡的長劍雷霆平掃穿刺,生生把爪子即將劃破長羲背部的梟鳥穿過心臟,燒成灰燼。

       無數的梟鳥前僕後繼地湧來,它們驚恐於光的威懾,卻又必須為破壞法陣、殺死城主而奮不顧身。

       根本就不想陪著長羲在關鍵時刻還談情說愛的秦茶顯得很無情︰“滾去修復。”

       秦茶冷靜地提著劍擋在長羲面前,她的脊背堅韌地挺拔,她的劍鋒如此堅不可摧,完全無法看出她是一個重傷不治,就快要油枯燈盡的人。

       長羲耳邊都是密密麻麻尖銳的鳥嘯,他依舊可以清晰地聽見秦茶冷淡裡充滿柔軟情緒的聲音。

      “我守著你。”

       足夠了。

       這個世界足夠了。

       長羲閉上眼,十指間都起了微弱的火光,而不過片刻,這樣的光芒便愈來愈亮,在刺目的剎那,席捲他的全身,照亮了一大片昏暗。

       這種光芒強烈到所有百米內的梟鳥,全部在哀嚎中化成灰燼。

       秦茶一身浴血,被這種波瀾壯闊的景象驚住,她驟然回頭,就看見長羲全身埋在烈烈的火焰裡,似乎感受到秦茶在看他,他微壓低身子飄過來,身後劃過一長串火鳳般的尾巴。

       他整個人明明都被埋入火裡,可他的黑袍和碎髮依舊可以在赤色的火焰裡飛舞,他甚至能夠停留在她面前,給她一個繾綣的擁抱。

       她沒有感覺到被炙烤,也沒有因此燃燒,她仿佛只是真的簡單地在擁抱光而已。

      “秦茶,”他貼在她耳邊,低語,“我會給你世界的光。”

       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之後那一剎那他便化作漫天的流光,圍繞她四下散開盤旋,只是片刻,又凝成一道炫光衝向殿頂的夜明珠,再四下環繞弧形的塔壁極速地遊走,整一個光明殿的所有的蠟燭,剎那間再一次齊齊燃燒點亮。

       秦茶震驚地看著眼前景色,她不知道自己是迷失在這樣流光熠熠的美景裡不可自拔,還是迷失在自己的病人莫名其妙就掛了的事實裡崩潰,還是迷失在,他最後那樣溫柔繾綣的話語和目光。

       不……等!等等!!!

       她的病人掛了?

       就這樣掛了?

       臥槽!!!

      【我給你世界的光,
   
     所有人都變成了光,

     除了你,

     在我囚禁之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3:12 PM

第13章 鬼火點燈(一)

      秦茶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爬出治療艙,直奔主任辦公室扯了一張更改任務的申請表,填完了重重地壓在主任桌子上。

      主任姓劉,不過四、五十的年紀,年輕的時候是頗負盛名的主金級維護師,退役年紀到了就從前線崗位撤下來,成為五局人事部門的主任。

      他在電腦上排著時間表,只隨意瞅了一眼秦茶扔在桌子上的申請表格,收回目光專注工作,不甚在意地兩個字:“駁回。”

      秦茶抿著嘴角,她還沒來得及把身上的工作服換下,穿著一身防磁波的銀色連體裝,站得筆直,一板一眼地解釋:“我任務失敗了,對接下來的任務我也沒有信心,自己無法適應這個病人,出於對病人的負責精神,我請求更換維護師。”

      “誰說你失敗了?”主任突地抬起頭反問,他表情裡帶了幾分笑,顯然對秦茶十分滿意,“你的任務執行得非常好,到後期我們觀察精神波動線,走向積極活潑,局裡的同事都準備給你開慶功宴了。”

       根本沒有想到是這個答案的秦茶愣了,反應過來便皺起眉頭。

      “你放心,”主任繼續笑眯眯地說,“我幫你推掉了,你好好休息兩三天,準備進第二次。”

       秦茶強調:“病人在世界裡我是確認他死亡的。”

     “是嗎?”主任只是疑惑片刻便舒展眉頭,“在外面只能觀察波動線,具體發生什麼我們也不知情,不過大概他並沒有真正死亡,或者是,他的死亡階段處於極度興奮和愉悅的狀態,精神力並沒有被磨損多少,整體還是非常可觀的。”

       秦茶:……死亡階段還極度興奮愉悅簡直無法理解……!

       再後來主任又提出這是“退業任務”不能隨意更改的緣由,徹底拒絕了秦茶。

       秦茶從辦公室出來,同事們關切地看著她,恭喜的同時也好奇地問:“我看你精神波動得也挺厲害的,1號病人的世界怎麼樣?”

       怎麼樣?

       也沒有怎麼樣,不過就是傷無止境,然後病人性格難以捉摸難以掌控而已。

       其實也還好,不至於到放棄並更改任務的地步。

       秦茶收拾了自己的洗浴用品,一邊回答,“還行。”

       “你這次在療養艙裡呆了一天多,”同事a搖頭,“也不是不容易,過了二十四個小時傷害就大了,當時都想直接把你拉出來,看著你波動線走向還不錯,才決定再看看。”

      “主任允了你的申請沒有?我看你一出艙就進了辦公室。”

       秦茶還沒回答,同事b就在一旁接腔:“估計不會,執行效果那麼好,茶子怎麼也會進多一次。”

       這時候秦茶已經帶著衣服和洗浴用品站在休息室門外了,她有些疲憊地說,“沒批准,哥們兒,容我洗個澡。”

       同事們呼啦一下散開,走之前還特別有同事愛地說,“快洗快洗,午餐給你帶醬肘。”

       秦茶在局裡住了三天,她怕自己一回家就被許音音扣人,她雖然不想接1號任務,但既然無法更改,她就會盡自己所能把工作做好。

       再次進艙,主任難得過來。

       “秦茶,”主任語重心長,“組織協會特別看好你,1號身份也很特殊,又躺了那麼些年,再救不過來他身體也快廢了,你盡力。”

       秦茶睡在圓形艙內,平靜地看了一眼主任滿懷希望的臉,“我盡力。”

       她閉上了眼睛。

       《《《《《《《》》》》》》》

       [你們的身份定位分別是:員警,殺手,平民。]

       秦茶一睜開眼,就看見富麗堂皇的古西歐客廳,巨大的水晶吊燈和雕花壁爐,暗紅色的地毯七八米長,各種精巧大氣的傢俱琳琅陳列,在她對面柔軟的長沙發坐了各色各樣的人。

       以及,所有人都在看的、浮在半空中的銀白色的字:

       [當遊戲只剩下同一陣營的玩家,你們將獲得所有密碼,從而成功逃離。]

       [請銘記遊戲開始前賦予你們的身份定位,並保守秘密。]

       [遊戲開始。]

       秦茶默默地收回看向半空中的目光,然後數了數在客廳的人,一共十三個,零零散散地坐在不同地沙發上,或者坐在地毯上,加上自己,五個女的,八個男的。

       她現在在最邊角的沙發裡面窩著,秦茶看了看自己的身形,有些無奈。

       瘦小的小女孩,不過八、九歲的年紀,穿著校服,還背著書包,甚至她手裡還攤著一本小學二年級的語文課本。

       她已經淪落到要靠著一副小身板執行任務的悲慘境界了?

       秦茶正準備整理思路,空中很快出現新的提示:

       [請選擇分組:a組&b組。]

       秦茶看著突然出現在手邊的選擇面板,毫不猶豫地戳了b。

       她再去看其他人,發現選擇面板並不隱藏,相互之間都能夠互相看到。

       秦茶耐下心來,等待新的提示。

       [a組:1、4、7、8、11、13]

       [b組:2、3、5、6、9、10、12]

       [十分鐘之後,請按組分別進入0號房間。]

       等了一兩分鐘,都不見有新的提醒,在客廳的十幾個人終於開始互相打量起來。
  
       秦茶對情況不熟悉,就安靜地坐在一邊減少存在感,不動聲色地看。

       直到一個四十歲上下的胖子笑眯眯地開了口,“既然能來到這裡,說明大家還是很有猿糞的嘛。”

       有人開了頭,其他人也開始慢慢加入對話。

       “我是莫名其妙地進來的,有人能說明一下,這是個什麼情況嗎?”

       說話的人穿著非常時髦的紅色大擺裙,露出白皙細小的腰,秦茶看見她頭頂有一個白色的數字“11”,再到剛才說話的胖子頭頂上的數位“1”,每一個人頭頂上都有一個數字。

       秦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1到13,差了個數位“6”,她基本可以推斷自己的編碼是“6”。

       “隨機的,”應話的男人編碼“8”,留著齊肩的頭髮,他緩緩地吐了一口煙,很落拓地蓄了一把鬍子,眼神迷蒙頹廢,“進來了就認命吧。”

       “我們十三個人,三個身份,員警,殺手,平民,不覺得熟悉?沒玩過殺人遊戲?”

       編碼“2”的男人介面,“最後只剩下同一陣營的人,我們才能獲得全部密碼,意思就是說,中間會有人死去或者消失,直到剩下都是員警或者都是殺手或者都是平民。”

       “活著的人,才能拿到密碼。”編碼“13”的男人裸露著上身,有著極為健美精幹的性感身材,他的語氣很嚴肅,也很幹練地總結,“這是「殺人遊戲」。”

       所有的人都在沉默,他們或多或少都有所意識,只是不太願意相信,但凡『遊戲』,本來就如此不真實。

       “不管怎麼樣,”13號說,“我們要相信大家都能出去。”

       1號胖子“啪啪啪”地鼓起了掌,他一直都在笑,挺樂觀的模樣附和,“是啊,我們現在不如自我介紹一下?大家認識認識?總不能互相叫著編碼吧?”

       在他旁邊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黑漢子,編碼“4”,他積極的接過話來,“俺叫原松,今年三十三,開了好多年出租咧。”

       8號忽的嗤笑,“還是叫編碼吧,”他按滅煙頭,目光落在二樓的一排排房間,“還沒搞清楚規則,鬼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情?”

       一下子,所有將欲開口的人閉了聲。

       遊戲只給了編碼,沒有公佈任何資訊,誰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

       一時之間沒有人敢再說話。

       秦茶細細地把在場所有人都細細觀察了一遍,從十步遠的胖子再到自己身邊的人,她以著第一個世界對病人的瞭解進行排除,然後鎖定了自己身邊的“10”號大……叔。

       秦茶是窩在沙發角落裡面的,那個大叔離她隔著一個手臂的距離,半昏睡著,留著細碎的短髮帶著斯文的眼鏡,他沒說過話,也沒睜過眼,就是合著眼安靜地睡,呼吸非常平穩。

       他的長相和氣質似乎偏向於禁欲系的精英范兒,介於儒雅的俊秀和清冷的凜冽之間,他穿著黑色的絲質襯衫,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得整整齊齊,他就算是昏睡,斜靠在沙發上的姿態也優雅貴氣。

       大概是盯得出神了,連別人叫她她都沒注意,再回過神,就已經和整個b組七個人一起被轉移到一個疑似書房的房間。

       [這裡是0號房間。]

       秦茶認真地看著提示,然後就突然被人抱起來放到膝上,那人身上有著非常濃郁的藥味,秦茶一下子就回過頭,目光透過鏡片撞進10號漆黑漂亮的眼睛裡。

       他眼裡含笑,修長的手指撥了撥她披肩的細軟長髮,開口嗓音低沉愉悅,“怎麼會有小孩子?”

       秦茶側身端坐在他膝上,認真說話,奶聲奶氣地,“大叔,你睡了好久。”

       秦茶:……這把聲音簡直恥辱。

       10號大叔:……

       他勾起嘴角微微笑起來,漆黑的眼裡有著溫柔至極的寵溺眸光。

       “小蘿莉,我有沒有告訴你,”他在她耳邊輕輕說,“我戀童。”

       秦茶:……死變態。

       基本確定對方是自己的病人之後,秦茶突然想起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來——

       她是什麼身份?

       萬一不是同一個陣營的,她最後豈不是還要自殺才能讓病人安全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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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qin11 發表於 2017-5-10 03:14 PM

第14章 鬼火點燈(二)

      進入房間一共七個人。

      書房很大,木書架鋪滿了四五米高的牆壁,環視三面牆,密密麻麻都是書,他們五個在右側小沙發上,左側是紅木辦公桌,自打進了遊戲便一直昏睡的10號,此刻抱著一個小女孩坐在桌子前的皮椅上。

       小女孩長的十分可愛,背著畫著皮卡丘圖案的書包安靜地坐在男人懷裡,臉有些圓,肉嘟嘟的,面色也是健康漂亮的紅潤,眼睛又大又亮地看著男人,黑色的瞳仁清澈見底,看起來非常聽話乖巧。

       男人面容也異常精緻俊秀,架著一副細骨的眼鏡框,狹長深邃的眼不顯山水,眉眼線條都溫雅秀致。

       他掛著溫和儒雅的笑容垂眼看著懷裡坐著的小女孩,一隻手護在她身背,一手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臉頰,然後他低笑著在小女孩耳邊說了些什麼。

       一副父慈女孝的畫面。

       誰都不知道,那個男人在小女孩耳朵裡說的是“我戀童”這樣破廉恥的話。

       9號的女人是個孕婦,懷胎幾個月,正處於母愛氾濫的時候,進入遊戲後一直神經緊繃,看著這個畫面,她難得稍稍放鬆下來,很溫柔地開口詢問,“你們是父女嗎?”

       那個男人樣貌看上去雖是年輕,但氣度太過成熟出眾,讓人一眼過去就會忽略他讓人驚豔的外貌,而認為他是個三十多的成功人士。

       2號的男人大概是9號的丈夫,他小心翼翼地圈著自己的妻子,帶著她往後退了幾步,戒備地低聲提醒妻子,“先別說話。”

       場面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別介意,”12號的男人從褲帶裡掏出火機和煙,遞給2號男人,語氣上揚,有些痞氣地說,“弄得那麼緊張幹嘛?不過就是齊心協力找出密碼的事。”

       2號男人很禮貌也很警惕地拒絕:“不用,謝謝。”

       他生性謹慎,想問題向來周全規矩,再加上懷孕的妻子還在身邊,他比其他人想得更多,顧慮也更多。

       12號“嘖”了一聲,倒也沒多說什麼,把煙又遞向另外一個四五十歲的3號男人男人,示意他:“你要不要來一根?”

       3號男人年紀最大,有些禿頭,身上的精氣神似乎也跟著頭髮掉光了,顯得有些膽小氣弱,被叫到便連連擺手,畏縮地說,“謝謝,我……我不抽煙。”

       連番被拒絕,12號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他收回煙盒,最後朝秦茶方向晃了晃,挑眉問10號,“哥們兒,你來不來一根?”

       男人微笑,他豎起一根修長白皙的手指左右搖了搖,低沉的嗓音醇厚如酒,是閱歷沉澱過的平和雅致:“一根。”

       3號看著男人的面色忍不住提醒,“你帶病在身,煙酒少碰。”

       光看男人氣色,3號都能斷定男人久病在身。
  
       10號男人身形也算高大,但黑色的襯衫使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顯得格外蒼白,連唇色都淺淡,看起來有些病弱。

       秦茶眼睛微眯,果斷扯男人袖子,“大叔,”她明亮的大眼睛嚴肅地盯著男人,軟萌的娃娃臉神色格外正經,“不要抽煙喝酒。”

       在任務結束前,這傢伙的身體都歸她管。

       大概小孩子長得太可愛,故作嚴肅的表情也很討人開心,一直都異常緊張的眾人“哈哈”笑了幾聲,氣氛稍微輕鬆下來,唯一還沒開口講過話的5號女孩子也笑著把煙接過來。

       “我雖然不抽,”5號是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長得清純漂亮,迎向眾人的目光她有點小羞澀,但也落落大方地回應,“我存著。”

       她頓了頓,有些俏皮地補充,“12號的哥哥,煙抽完了我這還有一根的。”

       12號嘴角叼著煙,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靠站在書架旁,他長得高,身形也格外健壯,穿著運動背心和運動長褲,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線條清晰流暢,充滿力量。

       “啪”的一聲他點了煙,挑眉看著5號,哂笑,“妹子很爽利。”

       而這短短的一小段交流,秦茶已經不動聲色地把其他五個人,從頭到尾大致觀察了一遍。

       2號年齡三十上下,為人謹慎,和9號的孕婦是夫妻,妻子性子溫婉,善言;

       12號,年齡二十六七,身形健壯高大,肌肉結實,推測常年運動,性格強勢有點痞氣;

       3號,四五十的年紀,性格偏軟弱,但提及“醫囑”方面會不自覺地硬氣,推測應該有從事相關醫護工作的經歷;

       最後一個二十出頭的5號女生,性子開朗,穿衣年輕時尚,推測大概是在讀的大學生。

       秦茶在腦子裡細細記下自己的一些判斷,空中突然給了新的遊戲提示:
   
       [請選擇判定卡]

       [此次判定卡共十四張,一人可選兩張。]

       然後十四張銀色的牌面出現在空中,整齊地排列在他們面前。

       秦茶身邊的男人沒有猶豫,抱著她從皮椅上起來,隨便地指了兩張結束了自己的選牌。

       然後他側臉看著秦茶,翹著嘴角低啞地問,“小蘿莉,選不選?”
  
       秦茶伸出肉乎乎的小手,隨意戳了兩張,它們在半空縮小,然後在化成兩張黑色的卡片,落在她手上。

       其他人猶豫著,也斷斷續續選好了卡片。

       秦茶仔細端詳了一會自己手中的判定卡,上面寫了一些令人琢磨不透的資訊。

       第一張,十公分長六公分寬的長方形卡片中間對半畫了一條黑線,左下側只有一個英文單詞:focus。

      第二張兩行字:1046—256;公劉起——古公亶交。

       這是什麼意思?

       秦茶皺著眉頭,這時候9號孕婦稀奇地指著自己丈夫手中一張的卡片,疑惑道,“這張圖,不是畢卡索的畫嗎?”

       大家翻看手上卡片的動作全都停了下來。

       9號孕婦抽出自己丈夫手裡的卡片,翻過正面朝向眾人,溫聲開口:

       “這副畢卡索1949畫的畫,名字叫做《懷孕的情人》。”

       “哇,”5號女生有些崇拜地低叫了一聲,盯著卡片她又忍不住吐槽,“這畫的是孕婦嗎?也太抽象了!”

       9號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微笑著繼續說,“62歲的畢卡索認識了21歲的年輕女畫家,這副畫創作於在女畫家懷第二個孩子的時候。”

       她頓了頓,像是想到什麼,好笑地開口,“說來也巧,我現在也在懷第二個孩子,而且這位女畫家的名字音譯過來,有個版本是叫弗朗索瓦茲-吉洛,我叫周吉洛,還挺有緣分的。”

       然而9號的話剛落嘴,所有人的面色都變了,他們不自然地移動目光,然後把手裡的卡片迅速收好。

       2號急急地把妻子拉入懷中,把卡片奪回來,他訓斥她,“你在胡說什麼?”

       “我沒胡說啊,”9號嗓音細細的,“我上課經常和學生評析這副畫,怎麼……”

       她的話截然而止。

       懷孕,一樣懷了兩個孩子,女畫家,名字。

       這張卡片似乎在指示些什麼,它好像在變著法傳遞——9號孕婦的資訊隱藏在卡片裡。

       可是,為什麼要用“判定卡”的方式讓別人猜測呢?

       周吉洛的目光開始驚慌,她下意識就先護著自己的肚子,丈夫把她摟在懷裡安撫她,她就忐忑地看著其他人。

       12號剛好抽完一支煙,隨手把煙頭扔在地上,他上腳踩了幾下滅了火星。

       “大家自己把判定卡收好,”他把手裡的卡片塞到褲袋裡,“在新的提示出來之前,什麼都別說。”

       9號周吉洛抓緊丈夫的衣角,帶著哭腔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啊?你們的卡片上寫的什麼?”

       沒有人再回答了,一片沉默。

       這個時候空中出現了新的提示:

       [請在0號房間尋找密碼。]

       12號拍拍手,把大家從隱隱約約的恐慌情緒裡驚醒,他站直身子,施施然開口,“那我們就找密碼。”

       5號女生問:“怎麼找?”

       “先找著吧,”2號摟著妻子,開始翻看他身後櫃子,“總會有些特別的東西,一個小時後大家再交流一下找到了什麼,談談想法。”

       秦茶看了一眼兩張卡片,把它收到自己書包裡面,抱著她的男人轉身走回皮椅旁邊,把她放下來。

       “你自己待著?”

       秦茶點頭,她抱著書包乖乖地在一邊的毛毯上坐好,她看著大家四下散開在書房裡開始翻翻找找,而很明顯,以她的年齡,她最好什麼都不參與。

       於是她自己開始思考推測自己拿到的那兩張判定卡的意思。

       第一張focus,除了知道它的意思是集中、聚焦,她暫時還沒有頭緒,但第二張公劉起,秦茶決定翻翻史書找線索。

       秦茶很幸運地發現,索引標注文史類的書籍就在她旁邊的書架上,然而,在最高一層。

       書架太大太高,秦茶站著仰頭看,有些無奈。

       “在找什麼?”

       秦茶愣了一下,她轉頭去看,男人單膝跪地和她視線齊平,嗓音甜膩溫柔地問她。

       她突然就出神地想到不日城斷壁殘垣的廢墟上,他也是這樣單膝跪著,用著平視卻又像仰望神袛的神色,看著她。

       可現在仔細一看,他的眸光裡是寵溺的,把她當做孩子一樣的神情。

       覺得他還帶著不日城記憶的秦茶笑自己多心,然後乖巧地回答,“好無聊,想看最高那一層的書。”

       男人伸手把她抱在懷裡,起身,抽出一本厚厚的《華史》,他把書交給秦茶抱著,側臉親親她的小臉頰,哄她似的說,“小神童,這本行嗎?”

       見秦茶點了頭,他才把她放在一邊的毛毯上,“你自己看書。”

       男人坐回皮椅上,秦茶開始胡亂翻了起來。

       她首先推測的是年代,1046—256,時間在前1046到前256,正好是周朝時期。

       而公劉起——古公亶交,完整的話應該是:自公劉起,又經九世傳位,到古公亶交為部族首領時,周人受薰育戎侵襲逼迫,不得不離鄉遠徙,遷至渭河流域岐山以南之周原,就此產生“周”的概念。

       秦茶一下子就注意到“周”和“九”。

       懷孕,吉洛;9號,周。

       9號周吉洛。

       除了那張《懷孕的情人》判定卡,還有一張提示姓氏的卡片,在她手裡。

       也就是說,他們之間每一個人,都可能掌握著關於自己名字的提示判定卡。

       ……這個遊戲想要幹什麼?

       秦茶在發著呆的時候,突然聽見10號男人涼淡的嗓音說:

      “我找到密碼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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