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雨久花 -【調香】《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1:57 AM

雨久花 -【調香】《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9-13 05:15 PM 編輯

【書名】:調香

【作者】:雨久花

【內容簡介】:

  愛便愛了,她不計名分無怨無悔地跟著他……

  最後血濺沉香閣,被他逼死。

  這一世啊,復仇固然重要,但她更想逆天改命,活出一個精彩……

*本文僅供試閱,任何商業利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2:02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1-18 12:30 AM 編輯

第一章 情斷

“三郎……三郎……”

當那迷炫醉人、欲仙欲死的奇妙感覺排山倒海般一波一波襲來,穆婉秋忘情地呢喃著。只有在這時候,他與她彼此的體溫交融,氣息相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才感覺他完完全全屬于她。

她出身青樓,三郎不喜她拋頭露面,她索性洗去鉛華,默默無聞地守在沉香閣,守在他身后,從輕車都尉到歸德將軍,最后晉升為護國大將軍,他的三郎越來越忙,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她亦無怨無悔。

只要,他能這樣偶爾想起她,百忙中抽空來看看她,她就開心,那日日夜夜無盡的等待就不算煎熬。

女人一旦愛了,心就低到了塵埃里。

盡管,她只是塵埃中的一個女人。

“三郎……三郎……”汗水合著淚水淌滿了臉,穆婉秋一遍一遍地呢喃地呼喚著他的名字,仿佛要把這一刻化為永遠。

令人銷魂的快感如潮水般悄悄消退,感覺他要抽身,穆婉秋緊緊地擁著他,“三郎……別走……”

“……喜歡嗎?”一直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他看著她。

“喜歡……我好喜歡……”歡喜的眼淚又刷刷地流了下來,濕漉漉的纖指撫摸著他菱角分明,剛毅俊秀的臉,這張臉啊,她百看不厭,“只要三郎來,阿秋就喜歡……”

“是嗎?”他抽出手輕撫上她嬌弱清麗的面容,手指緩緩地向下劃去,“這樣……這樣……這樣……”他極盡所能地挑逗著,眼里卻無絲毫溫情,“……你都喜歡?”

“三郎……三郎……”一股熱流迅速地竄遍全身,身子一陣清顫,穆婉秋不自覺呻吟一聲,身子又不安地扭動起來,“阿秋喜歡……”

“……即便是這白日?”他目光陡地一寒,“你也喜歡?”

不曾聽出他語氣已變了調,激情又重被燃起的穆婉秋忘情地點點頭,“三郎什麼時候來,阿秋都喜歡……”

“……果然是出身青樓,淫賤的很!”在她最動情的時候,他驀然抽身,跳到地上。

“三郎……別走……”身上一空,感覺身子一冷,意亂情迷的穆婉秋哀怨地喊了聲,迷迷蒙蒙的目光隨著他的身子落在地上。

頓時,她腦袋一陣轟鳴,嗡嗡直響,所有的激情瞬間退得無影無蹤,她身子木偶般僵在了那兒。

床前的屏風不知什麼時候已被移去,地上站滿了人,主母領著他的一群妾室正嗤笑地看著她,兩個丫鬟快步上前為他擦身,穿衣。

怎麼會,怎麼會?

三郎怎麼會讓她們進入沉香閣,看著他們做這種事?

當初她不計名分、不計他有多少女人,無怨無悔地跟著他,唯一的請求就是讓她保有一個獨立的空間,不許他的妻妾踏入沉香閣,他親口答應過她的啊!

她們什麼時間進來的,她怎麼竟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混沌的意識漸漸的明析,她目光落到桌上的那個白玉碗上,是了,是了,剛喝的那碗燕窩粥被下了春藥,緩緩地閉上眼睛,穆婉秋一聲嘆息:

“穆婉秋啊,穆婉秋,你活該如此,活該如此啊……你出身青樓,又曾是他最得力的密碟,這些都是你最常用的手段啊,今日,卻栽到這上面……”

再一次睜開眼,目光落在他棱角分明,剛毅俊秀的臉上,那眉,那眼,那薄薄的及富性格的唇,讓她看一千遍也看不夠,讀一萬遍也不厭倦,聽說燕窩粥是他送來的,聽說他關心她,她便歡喜,只以為那是人世間最美得甘露,卻沒品出他竟為她準備了這世間美麗的毒藥。

他早厭倦了她!

她真是執迷,執迷不悔啊……

惶恐盡失,一瞬間,穆婉秋的眼底已是一片清明,目光緩緩地落在跟了她多年的丫鬟紅袖身上。

“奴婢見小姐臉色發紅,喃喃地叫著將軍的名字……”紅袖緊緊擰著帕子,“以為您病了,就……就……去請了將軍和夫人……”

聲音低弱如蚊子,紅袖不敢看穆婉秋的眼。

“……聽說你病了,我才請了大夫,急巴巴地趕來,生怕耽誤了,又讓將軍心疼……”主母神態還是一貫的雍容,語氣還是一貫的溫和,卻滿是尖諷味道,“想不到,你急巴巴地把將軍從議事堂拽來,竟是為了行這茍且之事……”

就聽見屋里一陣嗡嗡聲,穆婉秋恍然發現,幾個姬妾身后,還站著兩個大夫,臉紅到了脖子,頭低到了胸前,可那時不時飄到她身上的余光中,卻蕩滿了剛剛受過一段艷情刺激的猥瑣的渴望……

“……白日宣淫,真是淫蕩無恥!”夫人一抬手,屋子頓時靜下來,她接著說道,“阿秋,你可知罪?”見穆婉秋盯著將軍不語,夫人嘴角掠過一絲譏諷,扭頭喊道,“來人……”

上前兩個婆子躬身施禮。

“……把她押上木驢,游街三日!”

木驢之刑?!

幾個姬妾尖叫起來。

所謂木驢,就是用木頭做成的驢,驢背上豎著一根拇指粗細的尖木樁,受刑之人被強行押上木驢時,尖木樁就直直地刺進下身,隨著木驢的走動,尖木樁也一伸一縮,直刺得受刑之人下身鮮血淋漓,痛得撕心裂肺。

這可是大周對淫蕩女人最重的刑罰了,別說游街三日,就是一日,也沒幾人能活下來,夫人竟要對穆婉秋施行這麼毒的刑罰!

雖然,她們也對眼前這個出身青樓,容顏清純如玉女下凡,可在床上卻妖媚不可方物的女人恨之入骨,但,同是女人,此時此景,竟隱隱地生出了一絲兔死狐悲之感。

見夫人不動于衷,目光又紛紛落在將軍身上,希望他能念著往昔的一絲恩愛,賜這個女人一個痛快!

伸手撣了撣剛剛穿好跟本就沒有一絲塵土的錦緞長衫,他冷冷地看了眼穆婉秋,抬步向外走去。

“將軍……”紅袖撲通跪倒,擋在他身前,“奴婢求將軍,你千不念,萬不念,求您念在小姐死心塌地跟著您,念在這麼多年的恩情上,求您繞了小姐……”見他看都沒看穆婉秋,紅袖跪爬半步,死死地擋在他跟前

“將軍,小姐在春香樓這麼多年,一直無怨無悔地為您守著,任勞任怨地給您收集情報,助您斗敗了大業的黎家和平城的曾家,登上護國大將軍之位,她沒功勞也有苦勞,奴婢求您了,你要實在不喜歡,就放小姐重回春香樓……”

登上大將軍之位,他靠得是他不世的才華,怎麼會是她?聽了這話,他眼底驀然射出兩道寒光,猛一腳踢開紅袖。

被踢翻在地,紅袖掙扎著爬起來,擦了下流血的鼻子,想要再向前,對上將軍威嚴的目光,身子竟忍不住瑟瑟地抖起來,忽然一轉身,她又抱住主母的腿,拼命地磕著頭,“奴婢求夫人了,求求夫人,饒了小姐這次,你答應過奴婢的,只把她關起來,不再勾引將軍就行,不給她動刑的……”

“蠢才,竟敢當眾胡言亂語……”主母臉色一沉,“來人,把她拉出去,杖斃!”

“夫人,奴婢求您,饒了小姐,那樣的刑罰小姐受不起啊……”紅袖絕望地叫著,死死地抱著主母不肯松手。

早有兩個婆子上前掰開她的手,硬拖了出去。

“小姐……小姐,是奴婢害了您,奴婢死有余辜……”

紅袖凄厲絕望的聲音回蕩在梁間,久久不去,屋里落針可聞。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將軍身上,不知他聽了紅袖的話,會不會幡然醒悟,饒了穆婉秋。

穆婉秋也緊緊盯著他,如果他對她還有一絲情意,就不會這麼待她。

他頭也沒回,只緩緩地掃了眾人一眼,猛地抬步向外走去。

眾姬妾下意識的閃到兩邊,讓出一條道路。

“……將軍”沒有再溫情地叫三郎,穆婉秋聲音如寒冬里的冰塊,冷的讓人心里發顫。

眾目睽睽之下,她緩緩地走下地來,沒一絲贅肉的身體美艷炫惑的讓人睜不開眼睛,仿佛一副亙古就有的雕像,純潔無暇,竟讓人再生不出一絲淫邪之心。

對上她絕望的眼,他眼里閃過一絲不忍,隨即被一股滔天的恨意淹沒,他驀然轉過身,大步向外走去。

“……站在!”穆婉秋嘡啷一聲,拽下墻上的寶劍。

不知從哪兒躍出兩個護衛迅速地擋在將軍身前。

“……你要做什麼?”他轉過身,眼里滿是鄙棄,“要殺我嗎?”

“阿秋雖淪落風塵,但跟將軍時也是清白之身,此后一直為了將軍守身如玉……”

穆婉秋絕望的雙眸中隱隱地透著一股希冀,愛便愛了,她無怨無悔,自知身份卑賤,她要不起他全部的心,只求他給她一點點就好,只一點點,一點點的愛戀,就能讓她的世界里滿是花香。

“青樓蕩婦,也配說清白兩字?”主母嗤笑一聲。

穆婉秋沒看她,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阿秋自知配不上將軍,啊秋不敢要名分,不敢要富貴,什麼都不敢要,只願能默默地守著將軍,盼你閑暇時能偶爾想起,來看看阿秋就好,此心此情蒼天可鑒,將軍為何如此狠心!”

“奸相之女,青樓之妓,也配!”

他冷冰冰的聲音擲地有聲,眾姬妾都忍不住陡生冷意,個個噤若寒蟬。

一瞬間,擠滿了人的屋子,有如荒山古塋般沉寂。

“將軍第一眼見阿秋,就是在青樓中!”阿秋冷冷地質問,“是你百般追索,萬般哀求,現在卻又來說也配?!”

久久久久,屋里聽不到一絲聲音。

“哈……哈……哈……”沉寂中,穆婉秋突然發出一陣怪笑,陰森森的如荒塋野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何必當初……何必……”她絕望地看著他的眼,“青樓姐妹說,男人無真情,千萬別賠了身又賠了心,阿秋不信,阿秋以為將軍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人,是值的阿秋傾心相許的人,曾以為會無怨無悔,今日,阿秋后悔了……”

在錯愕的眼神中,她低低吟唱起曾經的諾言,聲音如空谷流鶯,婉轉低糜,催人淚下。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阿秋后悔了,阿秋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低低地呢喃著,妖孽般怪笑著,“此生此情阿秋已戀無可戀,如果有來生,阿秋一定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誓言落地,一股殷紅自她頸間噴射而出,無數殘花在瞬間飄落,迷醉了眾人的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2:04 AM

本帖最後由 憶‧無痕 於 2013-11-17 02:05 AM 編輯

第二章 逃亡(上)

“啊……”的一聲,穆婉秋從噩夢中醒來,猛坐直了身子。

蛙聲纏綿,月浮星天,四處彌漫著一股清新的野草香,叢林的夜色是這樣的迷人,前世的她怎麼沒有發現?

竟以為是苦。

“……小姐又做噩夢了?”守在不遠處的穆鐘被尖叫聲驚醒,一咕嚕爬起來。

看著呆呆望著星空的穆婉秋,他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原本一個個高高在上,驕縱任性的大小姐,因為父親獲罪,一夜間淪落天涯,星餐露宿,任誰也會噩夢連連吧?穆鐘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拾起地上的衣服給她披上,又給不遠處快要熄滅的篝火添了一把樹枝,道:

“讓小姐露宿山林,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我們是逃犯住不得客棧,趁天沒亮,小姐再睡一會兒吧,明兒還得起早趕路……”見穆婉秋不語,又道,“明天就好了,到了香都大業,離京都安康遠了,小姐就可以宿客棧了……”

“……大業?”神色木然的穆婉秋猛一激靈,“明天就到了……”

“是的……”穆鐘眼底閃過一絲耀眼的光,“我們明天就到大業了,相爺的故友平城曾家的二少爺就在大業接應小姐呢……”

“明天……”穆婉秋喃喃著。

是了,前一世,就是明天,這個貌似忠厚的穆鐘勾結盜匪,奪了她隨身攜帶的珠寶,把她賣入大業最大的妓院——春香樓。

此后,妓院那一段不堪的生涯,是她窮其一生也無法洗脫的污點,一朝淪落風塵,無論她以后如何低調做人,如何潔身自好,如何剛烈,如何的愛他,都沒有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女人,都沒有逃脫被無情拋棄的厄運,最后還是得了一個淫賤的罪名,飲恨而死……

還好,還好,這一世醒來,是在她被賣入妓院之前,她還來的及籌劃掙扎,前世已逝,今生,她的命運絕不能再掌握在別人手中!

“……小姐怎麼了?”對上她陡然變冷得目光,穆鐘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小姐自打連做了幾夜的噩夢,竟然心情大變,原本驕縱跋扈的她,陰郁了許多,也深沉了許多,往往一天也不說一句話,她常常會用一種他看不懂的目光看著他,也常常會這麼一坐,就是大半夜,不言不語的。

不知為什麼,每每對上她這種目光,穆鐘總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沒什麼?”穆婉秋回過神來,“鐘叔先睡吧,我想一個人坐一坐……”

躲開穆婉秋的目光,穆鐘含糊地應了一聲,背對著她躺在不遠處。

聽到身后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穆婉秋悄悄拭去腮邊的淚水,癡迷地望著幽藍如緞的星空。

自醒來后,她就喜歡這樣靜靜地坐在,什麼都不想,就這麼靜靜地坐著。如果這一世,能常常呼吸到這樣自由的空氣,常常聞到這野草的芬芳,感受這自然的魅力,即便只是個山野村民,天涯孤女,她也知足,何必一定要生在將相之家?

前世的她,實在太傻,太驕縱,太任性,太癡狂。

“前面有條河,小姐先去洗漱……”東方剛放出一絲曙光,穆鐘便起了身,“干糧不多了,奴才去采些野果回來充饑……”

“……好!”穆婉秋一把抓起隨身的包袱。

“小姐……”穆鐘急叫了一聲

那包袱雖小,里面卻全是珠寶,足足可以在香都大業買下一座不錯的香坊,可不能讓她拿著跑了。

恍然沒發現他變了臉,穆婉秋茫然地問:“……鐘叔還有事?”

“奴才……”穆鐘聲音頓了頓,“天還沒大亮,要不,奴才陪小姐一起過去?”見她皺眉,又補充道,“這總是荒山,奴才怕小姐一個人……”

“不必……”婉秋沉靜地說道,“走了這麼久的山路,我已經習慣了,天不早了,鐘叔先去采野果吧,待會兒趁早趕路行人也會少些……”

緊緊地盯著她手里的包袱,穆鐘嘴唇動了幾動,最后還是應了一聲,猛轉身朝林間走去。

簡單地清洗了一下,穆婉秋打開包袱,纖指撫上盈盈閃著玉光的珠寶首飾,這是離開前母親給她準備的,也是她以后的陪嫁,一顆顆地撫著,這里每一顆,都透著母親對她的愛,對她殷殷的希望,母親的話又耳邊響起:

“……阿秋,跟鐘叔走吧,他是你父親打小收留的流浪兒,以后也會把你當女兒看待……你記得,家里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千萬不要回來,千萬不要給我和你父親報仇,只要你能好好的活著,嫁個好人家,娘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財能致禍,府里雖然有,但娘不敢給你多帶,這些也夠你逃到香都大業后,盤下一座香坊,做個老老實實的生意人了……”

母親……母親只是希望她這一生能平平安安啊!

不知什麼時候,穆婉秋臉上已掛滿了淚水,前世和穆鐘夜宿在這山野中,她百般地抱怨,家里金山銀山,母親卻不肯給她多帶些盤纏,害的她要露宿山野,遭這份惡罪,經歷了一世,她才懂了母親的苦心:

就是她曾抱怨連連的這麼一點點財寶,給她招來了淪落風塵的噩運!

“母親……你放心,女兒這一世,一定要活得像個人樣……”癡望著天邊冉冉升起的朝霞,穆婉秋喃喃著。

久久,她低頭迅速地系好包袱,拎著站了起來,望著河邊的蜿蜒小路,她又停了下來。

她從小喜武不喜文,為此父親專門給她請了武師,可大都是些花圈秀腿,也只是讓她的身體比一般的女子強壯、靈巧些罷了,怎麼能跟穆鐘比,他可是她父親專門培訓出來的身懷絕技的貼身護衛,在這荒野深山中,她帶了這些珠寶,注定是逃不掉的。

念頭閃過,穆婉秋又蹲下身重新打開包袱,從里面取出包了衣服的小包袱,順手拾了一枚玉佩塞進懷里,想了想,又拿了出來,這些珠寶,穆鐘在夜里不知悄悄數過多少遍,少了一枚,他都會起疑心,都不會放過她的。

可是,看著手里的衣服包,穆婉秋心思百轉,就算留下了珠寶,她這身體還是可以換錢的,身懷絕技的穆鐘會放任她這麼離開嗎?

前一世,他就把她賣入妓院換了錢。

躊躇片刻,她狠狠地咬了咬牙。

又跪坐在地上,打開衣服包翻找起來,果然,在一個夾坎的夾層里,找到了一本卷冊,緩緩地抽出來,上面赫然寫著“魏氏調香術”幾個蒼勁的墨字。

這個,才是父母給她留下的無價寶啊。

前一世,她是被賣到妓院后,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了這本書,可惜,前世的她太傻,不懂這個秘籍的價值,他說喜歡,她便送了他,讓他拿去做了聘禮,娶了柳家嫡親大小姐柳鳳,柳鳳就是用這本調香秘籍,順利打入調香界,擊敗了號稱調香界掌門人的大業黎家,一躍成為大周四大望族之首,更成就了他的一番偉業。

這一世,同樣的錯誤,她絕不會再犯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2:06 AM

第三章 逃亡(下)

望著汩汩的河水發了會兒呆,穆婉秋毅然將魏氏調香術貼身藏了起來……

時值盛夏,山中的野果隨處可見,穆鐘匆匆地采了些,便匆忙返身往回走,自那夜噩夢醒來,穆婉秋的包袱就一直不離手,這讓他隱約中有一絲不安,尤其今天,順著河邊一直向南再有一上午的路程,即便不用他保護穆婉秋一個人也能摸到香都大業,他真擔心她帶著財寶跑了。

來到已經熄滅的篝火旁,沒見穆婉秋,穆鐘就向河邊望去,隔著參差不齊的樹木,看不清河邊的情況,他下意識地朝那里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畢竟是小姐,她洗漱的時候,他這個奴才該回避的。

“救命……”

穆鐘正猶豫著,就聽撲通一聲,河邊的方向傳來巨響,穆婉秋凄厲的呼叫聲跟著傳來,再沒多想,他縱身向河邊躍去。

河邊空蕩蕩的,穆婉秋早已不見了蹤影,湍急的水面上,她那水粉色的衣服還在一起一浮,在急轉處被一個湍流淹沒。

看到河邊散落的一只繡花鞋,穆鐘下意識的撲進河水中。

雖是盛夏,可山間的河水還是刺骨的寒,穆鐘猛打一個寒戰,人也清醒過來,呆望了眼那漸漸沒了影的粉紅色,他忽然回過頭。

還好,還好,包袱還在。

轉身游回岸上,他打開包袱,認真地數了起來。

“……一樣也沒少,看來她真是失足落了水。”長舒了口氣,穆鐘望著悠悠的河水喃喃自語。

迅速地收起包袱系在腰間,穆鐘走了兩步,一腳踩在散落的衣服包上,頓了一下,隨即猛一腳把包袱踢到河里,眼里閃過一絲狠色:

“……死了便宜你,可惜了爺的二千兩銀子!”

嘴里罵罵咧咧,穆鐘頭也沒回,順著河邊的小路朝南走去……

太陽漸漸地爬上了樹頂,河水被曬的泛起一股耀眼的白光,有如山間一條長長的銀鏈,山風吹過,兩岸的樹木發生沙沙的響聲,益發顯得山野的幽靜,感覺穆鐘再不會回來了,穆婉秋悄悄地爬下河邊的一顆兩人粗的香樟樹。

在河邊找到鞋子穿上,望著波光淋漓的河水,她的衣服包早不見了蹤影,穆婉秋嘆息一聲,“……他連幾套衣服都不肯留給我。”扭頭望向身后的蜿蜒小路。

前世的記憶里,這條路向南,不遠就是一條官路,一直走大約半天的路程就是香都大業,大周有名的幾座大香坊總店都建在那兒,是調香師夢中的天堂。

懷揣魏氏調香術,她要做調香師,大業自然就是她的首選,只是,那里有她前世不堪的記憶,也有他在,想起前世她被逼血漸沉香閣,一股滔天的恨意涌向心頭,緊緊地握著拳頭,穆婉秋的指甲都沁到了肉里,鮮血順著拳縫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脫離了穆鐘的掌控,多日來的隱忍突然爆發,一股執念涌上心頭,“……我要復仇!我要回去親手殺了她們!”穆婉秋瘋狂地朝穆鐘離開方向跑去。

撲通,沒跑多遠,穆婉秋就被一塊石頭絆倒,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一動不動地趴在那兒。

突然,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自那纖細的身子中發出,鋪天蓋地的悲怒頓時席卷了整個山林,驚起一群山鳥盤旋在空中,跟著發出陣陣哀鳴……

山林悲,大地慟。

久久久久……

穆婉秋翻身坐起,地上已濕成一片,泥土和著淚水弄花了一張姣白的臉,她人也清醒過來,使勁地搖搖頭:

不,她不能回去!

那里有穆鐘那個惡奴,一旦去了,她一定會被抓了賣入春香樓,都說命遠由天定,半分不由人,她偏不信,這一世,她一定要改變她那淪落風塵的不堪命運。

擦干了眼淚,回頭看著背后悠遠的深山,翻過這座山,一直向西,就是以“賭”聞名的平城,過了平城,再往西南,就是素有小香都之稱的朔陽了,大周是列國中有名的香料大國,以盛產香料著稱,而朔陽一帶便是香料的發源地,大周一半以上的香料都出自那里,在那兒炮制后,被源源不斷地運往大業調成各種奇香。

要做調香師,那里也是個不錯得選擇。

念頭閃過,穆婉秋狠狠地咬了咬牙,雖然前世她從未踏足過朔陽,那里對她來說是個未知的世界,想起來就有些膽怯,可是,她總得搏一搏,不是?

重活一次不容易,這一世,報仇固然重要,她更想逆天改命。

打定了主意,穆婉秋一骨碌爬起來,撿了根手臂粗的樹枝,掏出貼身藏著的三寸長的斷魂寶劍,削成一根三尺長的打狗棍。

山中毒蛇猛獸隨處可見,好在她自小跟武師學了幾天,這身子還算靈巧結實,只要不碰上一群狼,相信遇到一只半只的野獸,還近不了她的身。

一邊給自己打著氣,穆婉秋一腳踏入了深山老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2:07 AM

第四章 獵戶(上)

“……怎麼又空打了?”呆呆地望著手中空空的獸夾,馬永喃喃自語。

多年來,他下的獸夾從不走空,可這次怪了,連著兩天了,下的餌被吃了不說,他甚至連個獸毛都沒打著。

“……天呈妖象,這世道真的要變了?”看看手里的獸夾,馬永又抬頭看向萬里無云的晴空,“適逢百年不遇的大旱,田里的莊稼眼見就要顆粒無收,難道這些飛禽走獸也受到了警示,竟然能逃過夾子,把餌吃了?”

搖搖頭,再搖搖頭,“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嘴里喃喃自語,馬永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夾子,這夾子絕沒問題,擺弄了半天,他又重新上了餌,小心翼翼地用土埋好。

回身扛起剛打的一頭野豬,一手用鐮刀撥弄著灌木,馬永向山下走去。

到半山腰,他忽然停了下來,低頭想了想,轉身把野豬藏在路邊的陷阱里,悄悄地又順著原路返了回來。

夕陽染紅了半邊天,清涼的晚風帶著陣陣舒爽吹得枝葉沙沙地響,在灌木中守了一天的馬永從懨懨欲睡中驚醒,瞄瞄不遠處的獸夾,還完好無損地下在那兒,他嘆息一聲,太陽就要下山了,再不走,回去天就黑了,家里人又該著急。

正想起身,就聽嘎巴一聲脆響,馬永一驚,不動聲色地慢慢地回過頭去,一只獾子被夾住了頭,正撲棱撲棱地掙扎著。

咧開嘴,馬永嘿嘿地笑起來。

就說呢,他做的獸夾是村子里一流的,怎麼可能打不到獵物?

心里想著,馬永卻沒動,依然隱在灌木中,他想瞧瞧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他的獵物。

約莫又過了兩刻鐘,獾子早停止了掙扎,一動不動地挺在哪兒,大約是死透了,就在馬永失去耐心,要出來收的時候,一陣刷刷的響聲傳來,對面的灌木叢一陣搖晃,一個衣衫襤褸,個頭不高的纖瘦身影悄悄爬了出來,她左看看,右看看,沒發現異樣,就快步上前,利落地從獸夾上取下獵物,撒腿就跑。

“……站在!”小孩剛一轉身,馬永一步竄了出來,“原來就是你這個偷獵賊……”

瘦小的身影一哆嗦,下意識地停在了那兒。

“……小小年齡,什麼不好學,你偏學偷!”馬永一把抓住小孩的衣領,“你娘沒教你偷東西是最可恥的嗎?”

“大叔……我餓……”怯懦瘦小的孩子揚起頭來,正是剛剛逃離穆鐘毒手的穆婉秋。

幾天的時間,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樹枝剮的一條一條,破舊不堪,小臉抹得黑糊糊的,只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透著一股空靈之氣,怯生生地看著馬永。

“……竟然是個女娃!”高高舉起的手停在了空中,馬永嘆息一聲,“……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深山里,家里人呢?”

“我……”想起父親獲罪,滿門被斬,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穆婉秋用力地眨了眨,“我隨家人赴平城尋親,途遇猛獸追擊,走散了,迷迷糊糊走到這來……”她的確是被一只黑熊追迷了路,轉到了這兒,穆婉秋忽閃著大眼看著馬永,“……大叔能帶我去平城嗎?”

“平城離這兒要二十幾天的路,大叔去不了……”馬永搖搖頭,“丫頭,要不你就先跟大叔回去,等年關村里有人趕大集時,再帶你去找親戚,可好?”

看著瘦小嬌弱的穆婉秋,馬永不覺間生出一絲同情。

只是,他們這些山里人,本就沒錢,又要起早貪黑地勞作,進一次城,哪那麼容易?

只要能有一個吃住的地方,她也不急著晚個一年半載地去朔陽。

“謝謝大叔……”穆婉秋咧嘴一笑,露出齊刷刷一口細碎的白牙,甚是可愛。

馬永嘆息一聲,“……多好個女娃。”

咕咚咕咚,一碗粥轉眼就被穆婉秋喝的一干二凈,她意猶未盡地咂咂嘴,經歷了兩世,她從沒發現,一碗簡簡單單的玉米粥竟是這樣的香甜。

眼巴巴地看著掛在碗壁上的粥糊糊,有心把碗拿起來舔干凈,在相府多年養成的矜持,使她強壓下了那股沖動。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馬永媳婦端著一盤玉米干糧和一碗蒸干蘿卜條走進來,看到穆婉秋轉眼就把一大碗粥喝干了,不覺怔了一下,“嘖……嘖……瞧這孩子,是餓得不輕……”把飯菜放到桌上,撿了一塊干糧遞給她,“阿秋別急,慢點吃,就口咸菜……”又拿起碗,“要不要再喝碗粥?”

穆婉秋小臉騰地紅了起來,抿了抿唇,“……玉米粥真香。”

“你是餓了……”馬永媳婦撲哧笑了起來,“等喝常了,你就該叫苦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個縫,一雙黑糊糊地小眼睛隔著門縫向屋里瞄啊瞄。

“去……”馬永媳婦隨手把碗遞過去,“給阿秋妹妹再盛碗粥,在自己家里怎麼竟跟做賊似的!”

門縫外伸過一只手把碗接了過去。

“他是我兒子,叫馬柱兒,今年14了,大你一歲,阿秋以后就叫他哥哥……”門被嘭的一聲關上,馬永媳婦一面看著穆婉秋吃飯,一面絮絮叨叨地念起來,“柱子什麼都好,就是性格太緬甸,整日像個大姑娘似的……”

說話間,馬柱兒小心翼翼地端了滿滿一碗粥推門進來,想是聽到了他娘的話,他臉色微紅,不滿地看了她一眼,被馬永媳婦狠狠地瞪了回去,“別在這呆著,幫你爹把鴨子圈了,把豬喂上,趕快回來吃飯,你爹也餓了一天了……”接過粥碗遞給穆婉秋,“阿秋先將就一頓,你大叔才打了頭野豬,明兒咱們吃野豬肉……”

穆婉秋嘴里含滿了飯,緊閉著嘴,狠勁地點點頭,瞧見馬柱兒的目光又偷偷掃過來,就調皮地沖他眨眨眼,馬柱兒的臉騰地紅到了耳根,轉身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又返了回來,把兩個又大又紅的桃子放在桌上,飛一般沖了出去。

馬永媳婦寵溺又無奈地搖搖頭。

看著兩個被擦的干干靜靜紅彤彤誘人的桃子,穆婉秋抿嘴笑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2:08 AM

第五章 獵戶(下)

山村里只有十幾戶人家,新鮮事兒傳的快,穆婉秋剛撂下飯碗,馬永家的東屋里就擠滿了人。

因為是罪臣之女,穆婉秋用頭發遮了半邊臉,微低著頭,跟著馬永媳婦給大家見禮,眾人只以為她是害羞,拉了她問長問短,“……我姓白,叫白秋,和家人去平城走親戚,被黑熊沖散了……”穆婉秋又把白天和馬永說的話重復了一遍又一遍。

不敢說出真名實姓,她取了穆字的偏旁白字做姓。

馬柱兒在廚房折樹枝燒水,聽著東屋里鄰居們嘖嘖的贊嘆聲,他也嘿嘿地笑。

馬永家是三間大木刻楞房子,進門就是廚房,東西兩屋,馬永媳婦收了西屋炕上一條暗綠色的大花棉布褥子,換了條半截薄褥子,“家里不常來人,也沒多余的被褥,阿秋先將就一晚,趕明兒讓你叔把院里那堆柴火賣了,再置辦一條……”馬永媳婦邊說,邊抱了大花棉布褥子朝東屋走,嘴里沖馬柱兒喊,“……柱子今晚就睡東屋吧,西屋給你阿秋妹妹住!”

正從灶房撤火的柱子見了,幾腳抿了柴頭的火星,拉過立在一邊的鐵板堵了罩門,回身接過馬永媳婦手里的褥子,就往西屋送。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馬永媳婦跟在后面追著,“西屋讓給你妹妹住……”

阿秋總是個女孩子,跟她兩口子擠一鋪炕實在不放便,見柱子一聲不響地把褥子鋪回原處,馬永媳婦急紅了臉,上前往下拽。

馬柱兒扒拉開她伸過來的手,卷起半截褥子,“我鋪這個……”

“你這孩子,有話也不會好好說……”馬永媳婦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不用了,我個子矮,那個褥子就夠用……”比起她這些日子露宿山林,能有鋪炕,有半截褥子鋪,就已經是在天堂了,見馬永媳婦變了臉,穆婉秋忙開口阻止。

馬柱兒回頭看了她一眼,沒言語。

“我睡慣了草地,不鋪褥子都行……”穆婉秋又補充道。

身子頓了下,馬柱兒頭也沒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這孩子……這孩子……”馬永媳婦訕訕地嘟囔著,坐在炕沿拉了阿秋的手說話,“他就那牛脾氣,三棒子打不出個屁來,他愛鋪短的,阿秋別理他……”

“哥是好心……”阿秋眼睛微微發紅。

正說著話,馬柱兒提了熱氣騰騰的一個大木桶敲門進來。

“……你這又是要干啥”剛要起身的馬永媳婦疑惑地問,阿秋來時剛洗了澡。

“……給妹妹泡腳。”馬柱兒雙眼緊盯著地面,仿佛那地面就是穆婉秋的腳,“這是薰衣草湯,可以去疤痕的。”

“……泡腳?”馬永媳婦一怔,回頭看穆婉秋的腳,“阿秋的腳怎麼了。”

穆婉秋迅速地把腳藏到褥子底下。

“……你先出去”見她不肯拿出腳,馬永媳婦回頭讓柱子出去,一把撈過她的腳,“嘖……嘖……這孩子,怎麼傷成這樣?柱子的褲子你穿著長,遮蓋著,說了一晚上話我竟沒發現……”

看著穆婉秋白嫩嫩的一雙腳底滿是燎泡和口子,連著小腿肚子也一道一道青寥寥紅森森地劃了不少口子,馬永媳婦嘖嘖地叫起來,“……這孩子,可受了罪了。”回了頭沖門外喊,“他爹,你去村東頭李麻子家看看,有沒有傷藥,買點回來……”

李麻子是這十幾戶人家的山村里唯一的大夫。

“……是被黑熊追的時候跑丟了一只鞋,被樹枝刮的,不疼,嬸兒……”細心的人一看就會發現,這些燎泡絕不是一天磨起來的,想起她是個逃犯,穆婉秋不敢讓人知道,她一直小心著,不想,竟被看似傻呼呼的柱子發現了,“都快半夜了,你別讓叔兒去了。”

“腳傷成這樣,哪能不疼?”馬永媳婦硬拽了穆婉秋的腳,泡在熏衣草湯里,“就讓你叔去,你別管……”

“不疼,真的……”見馬永媳婦瞪過來,穆婉秋緊緊地抿上了嘴。

相較與前世,這個的確不算什麼。

前世被賣進妓院,因為不同意接客,她沒少吃苦,春香樓的媽媽就曾把她扒光了,扔到滾燙的鐵板上烙,腳一沾上,就一層燎泡,抬起這只腳,那只腳就又被燙,她不停地跳啊跳,直到堅持不了了,告了繞,才被放出來,一雙腳底已經被燒爛了。

那股專心的疼,多少年以后,每每想起,還是不寒而立。

現在不過幾個燎泡罷了,最主要的,她雖然貧困,卻有一個清白的身份,前世卻是被入了賤籍的,雖然錦衣玉食,卻是笑罵由人,半分由不得自己,縱使后來贖了身,從了良,為他守身如玉,仍然擺脫不了青樓之妓的賤名,跟隨他多年,甚至連個名分都沒有。

“……奸相之女,青樓之妓,也配!”

想起他那無情的話,一股滔天的恨意涌上心頭,穆婉秋緊緊地咬著牙,不讓涌到眼底的眼淚掉下來。

這一世,無論多苦,她一定要活的像個人樣!

馬永媳婦在油燈下改衣服,馬永翻了個身,瞧瞧外面的天色,“……柱子他娘,睡吧。”

“就快改好了……”馬永媳婦用針別蹭蹭頭發,“阿秋的衣服都爛了,柱子的衣服又太大了,她穿著都拖著地……”

馬永翻了個身,睡不著,索性趴在枕頭上,摩挲著拿起凳子上的旱煙桿和煙袋,添了滿滿一下煙葉子,就著油燈點著,吧嗒吧嗒地吸了起來。

“……他爹”馬永媳婦看了眼睡得香甜的柱子,“這丫頭長的挺俊的,我看柱子也歡喜的緊,要不,就留下來,將來給咱柱子當媳婦?”

“……可不敢那麼想!”吐了一口煙霧,馬永彎了腰在炕沿跟下磕煙灰,“我瞧著這女娃那手細嫩細嫩的,走路、動作都透著股貴氣,一看就不是咱們這種寒門小戶能養出來的……”又塞了滿滿一下煙葉,“……柱子他娘,她可不是咱們柱子能配上的,我們就好好養著,將來好給人家送回去是正經……”

想起穆婉秋餓成那樣,也沒像柱子那麼狼吞虎咽,吃飯的動作依然優雅嫻靜,馬永媳婦就嘆了口氣,低了頭縫衣服。

滿屋里就聽見馬永吧嗒吧嗒的抽煙聲,不一會兒,空氣中就飄滿了煙霧,馬永媳婦放下手里的活,挪到炕邊,伸手拽開了門,又把另一扇窗也打開了,回手又拿起針線,想起什麼,她忽然抬頭說,“……他爹,我看這丫頭可不像是才和家人失散的……”

“……怎麼說?”馬永回過頭迷著眼睛看她。

“……柱子看她走路不敢用力,猜她是腳磨起了泡,就煮了藥湯讓她泡……”馬永媳婦停下手里的活,看著馬永。

“那丫頭還一直藏著不讓看,我拽過來一瞧,嘖嘖,白嫩嫩的兩只小腳,大炮小泡的,連帶著紅森森的口子,一個腳底板都快爛了,我看著都揪心……”聲音頓了頓,“我瞧著有些燎泡已經結了枷,想也不是一天兩天留下的……”

“嗨,也是個苦命得娃……”想起在樹林中第一眼看到穆婉秋時的情形,馬永嘆息一聲,“……還以為是個賊,我舉手就要打,她睜著大眼睛,可憐巴巴地說,‘大叔,我餓。’……”吧嗒吧嗒抽了幾口煙,“……柱子他娘,孩子不願說,咱就別問……”

“他爹,這萬一……”馬永媳婦抬起頭,眼里有抹擔憂。

“……這麼小個孩子能有個啥?”馬永嘆道,“常聽村里人講古,城里那些有錢的富貴人,就喜歡娶一些小老婆,一個比一個年輕,一個比一個俊兒……她是小老婆生的也難說……”

“也是……”馬永媳婦恍然醒悟。

“指不定是被后娘趕出來的,那丫頭……別看她細細小小的,可是真要強,性子也倔,我用針給她挑燎泡,疼的直咬牙,那眼淚就在眼圈里打轉,她硬是不讓掉下來,也不吭一聲,我看著都揪心,她還一個勁地安慰我,‘嬸,你使勁挑就是,我不疼……’嘖嘖……”

馬永媳婦砸吧砸吧嘴,“……這哪像個十三歲的女娃?我看倒像是個經了大風大浪的人……”

“……也是個沒娘疼的娃!”馬永狠狠地抽了口煙袋。

“他娘,咱可別那麼狠心,也不差她一口飯,這丫頭不提走,咱就別往外攆……”彎腰在炕沿跟敲了敲煙袋灰,把煙嘴伸到煙袋里裝煙葉子,想了想,又拿出來,用煙袋上的細繩將煙桿和煙袋纏到一處,放到凳子上,“……他娘,睡吧。”又道,“看著她那手的白嫩勁,也不是個會干活的,咱就當親閨女養著,你可別硬逼著人家干活……”

“……瞧你說的,這麼俊的閨女,我疼都來不及,怎麼舍得讓她干粗活?”馬永媳婦剜了馬永一眼,收了手里的針線,“……咱要是再能有這麼一個閨女就好了……”

馬永看了她一眼,轉過身背對著她,呼呼地睡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2:09 AM

第六章 麝香(上)

日頭落了山,看著天邊上了黑影,穆婉秋回屋從米缸里抓了把小米來到院子里,咯咯叫著喚小雞仔,然后把米撒在用小木條做的長方形箱子里,院子里的小雞就唧唧叫著圍著她,然后傻呼呼地跳進木箱,低頭啄米吃。

看著一只只毛絨絨的小雞仔,穆婉秋滿眼是笑,數了數,小雞仔都回來了,就把幾個尾羽很長,調皮地在箱沿上蹦來蹦去的小雞扒拉進去,用網布蓋了,端起來往屋里走。

在門口遇到抱柴回來的馬柱兒,他急忙撂下柴火伸手接了過去,放在廚房南墻邊,穆婉秋空著手跟進屋,見灑了一地碎柴,伸手就去拿笤帚,被馬柱兒搶先一把拽了過去。

馬柱兒是個悶葫蘆,有時一天也不說一句話,可他連后背都像長了眼,穆婉秋想做什麼,他總能先一步搶了過去。

穆婉秋鼓著小嘴使勁看他。

馬柱兒也不抬頭,低著頭狠勁地掃地,連脖子都紅了起來,穆婉秋就抬頭看屋頂,房梁是用一根根圓滾滾的扒了皮的松木架起來的,沒有吊棚,敞露在外面,被油煙熏的黝黑錚亮。

“……咦”看著梁頂正中拴著一根紅布條,穆婉秋驚奇地問,“屋頂有塊紅布?”

馬柱兒也抬了頭看,“爹說,那個是辟邪的……”

“……辟邪?”穆婉秋聽不大懂。

“……我們村里的人家都有,你家房子上沒有嗎?”

“……我家?”

記憶中她家的房子刷的白白的,棚頂上雕刻了祥云牡丹花紋,上面墜著幾盞八角宮燈,一到晚上,所有的燈籠都被點起來,金碧輝煌的,比白天還亮。

她的繡樓沒那麼多燈,卻也吊了棚,用了許多燈籠穗似的吊墜掛在棚頂,記得窗口還掛了竄風鈴,風吹進來,發出叮叮當當悅耳的聲音,甚是好聽。

活了兩世,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不遮頂的棚。

“……你家的房子不是這樣子的嗎?”見她久久不語,馬柱兒又問了句。

“……不是。”想起全家被殺,穆婉秋黯然地搖搖頭。

“……我爹說你家很有錢。”馬柱兒把垃圾掃到鍋底坑里,用鐵板蓋了,抬起頭來,“是嗎?”

有錢又怎麼樣?

整日算算計計,戰戰兢兢,最后仍免不了家破人亡的命運,想一想,她的父母還不如馬柱兒一家來的充實。

穆婉秋緊抿著嘴不說話。

馬柱兒腮幫子鼓了鼓,轉身就向外走,在門口處又停了下來,手扶門框轉過身來,“……我娘說你是被后娘趕出來的。”

被后娘趕出來的?!

穆婉秋一怔,睜大了眼睛看著馬柱兒,接著心就像揉碎了般絲絲撓撓地疼起來。

被后娘趕出來。

果真她有個后娘,就算待她再不好,也算有個家啊,有個累了可以回去的地方,疲倦了可以休息的地方,如今,她這個漂泊天涯的孤女,何處才是家?

看著她空靈的大眼漸漸地蒙上了一層霧氣,馬柱兒有些不知所措,吭哧吭哧憋得臉通紅,“……你別哭,都是我不好,我娘不讓我說的,我……”使勁地搓著兩只長滿繭子的手,“我只是好奇,我娘說了,你后娘不要你,我娘要你,也絕不攆你走,你要喜歡,就在這住一輩子,給我當親妹妹……”

“真的……”穆婉秋聲音有些詫異,多日來的接觸,她已喜歡上這種質樸的農家生活。

雖然苦些,可很充實。

“嗯……你……”

“柱子……”馬柱兒使勁地點點頭,正要說話,馬永媳婦在菜地里隔了木杖子,大著嗓門喊起來,“……快去迎迎你爹,你張大爺說,你爹打了一只香獐子,正在山路上休息呢……”

香獐子!

馬柱兒一怔,隨即兩眼閃閃地亮起來,敞亮地哎了一聲,撒腿就往外跑。

穆婉秋也跟著往外跑,一腳踢在門檻上,身子向前撲去,馬柱兒后背像長了眼,回身一把扶住了她,“……仔細別摔著,你不用著急,我們吃不著香獐子肉。”

“……為什麼?”穆婉秋傻呼呼地問。

“香獐子很貴,我爹一定會拿到集市上去換銀子……”柱子嘿嘿一聲。

穆婉秋才發現,柱子的話中,好似她很饞香獐子肉,臉色騰地紅了起來,“我只是從沒見過香獐子長得什麼樣兒……”

“……真的!”柱子好奇地睜大了眼,隨即又嘿嘿地笑起來。

原來她也有沒見過的東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2:10 AM

第七章 麝香(下)

拿著那把三寸長的斷魂劍,穆婉秋的小手在香樟子肚臍下小心翼翼地按壓著,找準了位置,斷魂劍緩緩地落下去。

“……你干什麼?”柱子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穆婉秋一哆嗦,劍險些割到手。

見是馬柱兒,她長出了一口氣,不滿地瞟了他一眼,“……你嚇死人了。”又低頭從新按壓起來,“我在取麝香。”

“……麝香?”柱子蹲下身,“什麼是麝香?咦……”一蹲身才發現穆婉秋手里的斷魂劍,伸手接過去,“你從哪弄的?”

三寸長的短劍,通體華光,陽光下流光溢彩,耀的人睜不開眼,劍柄處是一塊墨綠色美玉,雕著一朵盛開的牡丹,握在手里,溫潤柔滑,馬柱兒愛不釋手地翻弄著,眼里滿是渴慕。

“是父親給我的……”

“真好看……”舔了舔嘴唇,馬柱兒戀戀不舍地把劍遞給穆婉秋。

接過來,穆婉秋又低頭重新在香獐子肚臍下按壓起來。

馬柱兒蹲在一邊看,“你取什麼麝香?這香獐子皮被割壞了,就賣不上價錢了……”

“……賣不上價錢?”穆婉秋抬起頭,隨即又用手比量,“不會太大,就這麼長的口子……”

“你不知道,集市上那些收獵物的可挑剔了……”馬柱兒開口說道,“我和爹每次去趕集,他們都翻來覆去地挑揀,只要發現一點小毛病,就狠勁壓價錢,要不是嫌背著回來太遠太累,爹都恨不能不賣了……”

“……是嗎?”穆婉秋睜大了眼,從沒做過買賣,她對這些還真不清楚,“那……”她眨了眨眼,“這香獐子能賣多少銀子?”

她實在舍不得這麼好的提取麝香的機會。

前世沒有接觸過,她對香料一無所知,但前世被賣入青樓的她對這麝香卻並不陌生。

這麝香是雄麝,老百姓土話叫香獐子胯下的一種分泌物,有特殊的香氣,可以制成香料,特別名貴,香味經久不衰,傳說女人如果常佩戴以這種麝香為主料制作的香囊,便會把這種香氣化為自己的體香,男人一旦沾上,一個個就會被迷的骨軟筋酥,說白了,就類似于一種春藥。

也因此,前世春香樓的姐妹們一個個都不惜為它一擲千金。

不僅妓院,即便那些王孫貴族的女兒,有條件的,出嫁時也會想方設法弄一個系在衾衣里。可惜,這種香料不是植物,可以隨便種植,只有雄獐子身上才有,而且必須殺了才能取,因此,盡管大周是香料大國,可這種麝香卻是極其稀缺,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柱子把香獐子翻過來看了半天,“這獐子就胸口壞了一個洞,拿到集市上最少也能換五百文……”

“五百文!”穆婉秋睜大了眼。

這麼少!

五百文也就是半兩銀子,可這一頭香獐子提取的麝香調制后,不知能做多少個麝香囊,拿到妓院去,哪一個不賣個十兩八兩的!

“……這種麝香囊,只要是男人,不管他品行高尚,還是學富五車,只要聞上一次,他們便會向六月發情的公狗似的,伸著舌頭,急不可耐地纏著你不放……”想起前世春香樓媽媽的話,穆婉秋更堅定了要取這麝香的想法。

“……怎麼樣,很貴吧。”見穆婉秋睜大了眼,柱子很得意,“這種香獐子很少的,有時一年也遇不到一只……我娘說了,等這香獐子賣了,就去扯幾尺花布,給你做衣服……”

“……做衣服?”穆婉秋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柱子的舊衣服,“我這身就挺好的,告訴嬸兒別浪費錢……”

住了這麼多日子,她知道柱子一家人生活的艱辛。

“我娘說了,女孩兒家嬌氣,就該穿好看的,吃好吃的……”看著穆婉秋膝蓋上的兩個補丁,柱子臉色微微發紅,“娘給你做,你就穿,我跟娘說了,今年過年我不要新衣服了,省下來給你做……”又道,“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打好多好多獵物,換銀子給你扯花衣服穿……”

一股暖流劃過心底,穆婉秋眼底隱約有水霧流動。

前世驕縱任性,她一直不知有父母兄弟的好,今世知道了,可家人已與她天人永隔,孤零零的一個人漂泊流浪,她以為此生不會再有家的溫暖。

何其有幸,讓她重生后遇到這樣的一家人,還能夠重溫有家溫暖,雖然不比前世的錦衣玉食,可這布衣淡飯,一日三餐,一口一口都是甘甜,都是溫馨,都讓她回味無窮。

“……哥兒”穆婉秋迅速低下頭,不讓柱子看到她眼里的霧氣,“這香獐子就是書里常說的麝……”指著香獐子的身體,穆婉秋給柱子解釋什麼是麝香,“……麝香很值錢的,而且只有公麝才有,取出來,調治好了,單獨賣給香坊,至少也值十兩八兩的……”

在她心目中,即便她不會調治,這頭香獐子產的麝香也值個百八十兩的,怕嚇著柱子,她沒敢多說。

“……真的!”柱子還是嚇了一跳,“真有那麼貴?”

“嗯……”穆婉秋使勁點點頭。

“那……”柱子有些發傻,“這麝香都干什麼用?”

“當然是……”

當然是用來勾引男人了,這也是前世春香樓的姑娘肯花重金買它的唯一原因,對上柱子黑漆漆無邪的眼,穆婉秋聲音戛然而止。

“……是什麼?”一反常態,柱子眨著黑糊糊的眼睛,追問道。

“除了作香料外,他還是一種名貴的中藥材,嗯……”為取麝香,她早上才查了魏氏調香術中關于麝香的記載,努力地回憶著早上剛記下的東西。

“……能開竅醒神、活血通經、散結止痛……”抬頭看著柱子,“把他放在鼻子下,可以讓昏迷不醒的人蘇醒過來,就是人常說起死回生,可神奇呢,還有……”穆婉秋扳著手指頭,“藥店里有名的蘇合香丸、六神丸等里面都少不了麝香……”

這些柱子還是第一次聽說,他感覺像聽天書,稀里糊涂的一句也不懂,可他明白穆婉秋的意思。

這麝香很值錢。

“……你知道的真多,竟連書也懂。”他艷羨地贊了句,“這麝香怎麼取,我幫你……”

穆婉秋汗顏,她也是硬記下來的,現學現賣,早晨看那本魏氏調香術,她感覺有點像天書,一句也看不懂,好在麝香她前世接觸過,才似懂非懂地把書上寫的都硬記了下來。

也幸虧柱子不懂,遇到行家早露餡了。

低頭掩了自己的窘境,穆婉秋拿手比量著香獐子肚臍正中線下方,“……就是鼓鼓的這塊,是個扁圓形囊,切下來就是。”

“是這個嗎?”依穆婉秋說的,柱子一伸手就摸到了。

“對,就這個……”穆婉秋點點頭,“仔細些別切破了,跑了香氣……”

“我知道……”柱子應了聲,左手攥著香獐子肚皮下的扁圓形囊,頭也沒抬,右手接過穆婉秋遞過的斷魂劍,一劍切下去,立時出現一個三寸長的口子,嘭的一聲,香獐子的肚皮瞬間爆開,露出白花花的肥油,接著一堆腸子汩汩地冒了出來。

柱子猛唬一跳,一把扔了斷魂劍,手忙腳亂地把腸子塞回去,“去,走開……”回頭一拳攆開聞到味候地一聲竄過來的大黃狗,忙亂了一陣,柱子重新拾起穆婉秋的斷魂劍仔細端詳著,“這刀真快,比我爹的殺豬刀快多了。”

別看他短小,這可是一柄削鐵如泥的絕世寶劍,號稱斷魂!

怎麼能跟馬永的殺豬刀比?

穆婉秋狠狠地瞪了柱子一眼,沒言語。

“……這麼臭!”切下香囊,柱子拿到鼻子底下聞,一股腥臊直斥鼻腔,他險些丟出去。

穆婉秋一怔,也拿到鼻下聞,立即甩了出去,扭頭干嘔起來。

“不是說有香味嗎?”柱子疑惑地看著穆婉秋,問,“你是不是搞錯了?”一邊說,一邊起身撿起來,用兩個手指頭夾著,“我去扔了!”

穆婉秋的刀太快,他不留神把香獐子肚子上桶了個大洞,這只香獐子一定是賣不上價錢了,怕她爹娘埋怨穆婉秋,他想毀屍滅跡。

“別……”穆婉秋強忍住胸口翻騰著的一股逆咯之氣,回頭沖柱子擺手,“就是這個,沒錯的。”

魏氏調香術里就這麼寫得。

“這……”

這明明又臊又臭嘛,怎麼會是香料!柱子不解地看著穆婉秋,質疑的話沒說出來。

“書里說,許多香氣最原始的形態都是臭的,經過處理后才會變香……”努力地回憶著魏氏調香術里的話,穆婉秋也不懂,硬著頭皮背著,“這麝囊要用貝殼粉和草木灰制成的液體浸泡后,稀釋幾千倍就能發出甘甜的香氣……”

她站起來,活動了下蹲的有些發麻的兩腿,從柱子手里接過剛割下的麝囊。

吸食幾千倍就會變香?

臭得就是臭得,怎麼就會變成香的,就像茅坑里的屎尿,放一千年也還是臭得,就算被狗吃了,拉出來還是臭的!怎麼可能吸食幾遍就變成了香?

聽了穆婉秋的話,柱子搖搖頭。

不懂。

可穆婉秋是仙女一樣的人,又能看懂書,她的話柱子也不敢質疑。

閉上嘴巴,柱子好奇地看著她緊咬著唇,強忍著厭嘔擺弄著麝囊。

“……你要怎麼做,我來。”盡管糊里糊涂,柱子不忍心看穆婉秋那滿臉的難受樣。

“不用……”穆婉秋搖搖頭,“你不知道怎麼做。”又道,給我找根小樹枝來。

柱子轉過身,不一會兒,就抱來了一堆樹枝。

穆婉秋撲哧笑出聲來。

柱子不解地看她。

“不用那麼多,一根就夠了。”穆婉秋取了一個粗細適中的樹枝,折成小段。

一會功夫,她就把麝囊繃得圓滾滾的,四處瞅了愁,穆婉秋又去捉小雞。

“我來……”柱子伸手捉了兩只,遞給她“你要干什麼?”

“不要這只,要那個長尾巴的,我要拔幾根羽毛……”聽著那只長尾巴花斑雞在柱子手里吱吱地叫,怕他把雞尾羽拔禿了,穆婉秋忙開口道,“不要太多,兩根就夠了!”

“……這個有什麼用?”看著穆婉秋把雞尾羽兩端剪斷,做成小管,吹了吹,然后插入被繃的圓滾滾的麝囊孔中。

“把里面的潮氣引出來,這樣干的快,不會變質……”穆婉秋指了指屋檐。

柱子采著小凳把穆婉秋綁好的麝囊掛到屋檐下。

跳下來拍拍手,看著地上的汩汩地往外直冒腸子的香獐子出神。

“我去跟大叔說,這香獐子是我弄壞的……”以為他怕挨打,穆婉秋開口道,她調皮地沖柱子眨眨眼,“再心疼,大叔也不會打我……”。

“不用,本來就是我弄壞的,不過會被爹打幾下,我爹的手就是硬些,沒多少勁兒,不疼的。”柱子搖搖頭,“只是,怕是又不能給你扯新衣服了……”他很想看穆婉秋穿新衣服的模樣。

新衣服?

見柱子竟是惦記著這事兒,穆婉秋掩了嘴吃吃地笑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2:11 AM

第八章 追捕 (上)

穆婉秋采了滿滿一筐豬食,喜滋滋地背著往回走,筐里除了灰菜,莧菜等豬吃的菜,她還摘了一堆花,想回去試試能不能做些浸膏,魏氏調香術里說的什麼炙、炮、焙、飛等,她一點也不懂,唯獨這個用鮮花浸取后的浸液制作浸膏,她還模模糊糊地懂些。

山上的花有的是,她也有的是時間實驗。

果真成功,換了銀子,哪怕一點點,也能幫柱子的爹娘減輕些負擔,至少,她不再是個吃白飯的閑人了。

“……哥,”在路口遇上柱子,穆婉秋臉上立即開滿了花,柱子最疼她,她雖然身子細小,可總跟武師學過幾天花拳秀腿,背這點菜根本不算什麼,可柱子就是不放心,只要沒活,他總是會出來迎她,雙手把著背筐,她笑著迎上去,“……你又來接我?我不累。”

柱子一聲不響地接過她身上的背筐,臉色從沒有的陰郁。

“哥,你怎麼啦?”穆婉秋隱隱地感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她下意識地站住。

“……這邊走”柱子把背筐背在身上,拽了她的手,一聲不響地順著斜岔的一條小路往山后走。

“……哥”柱子第一次拉她的手,穆婉秋掙扎了下,感覺柱子的手很有力,就放棄了,嘴里不停地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一直到山后背陰的小路上,柱子才站住,放下籮筐,他定定地看了穆婉秋一會兒,一轉身從大樹后取過一個藍布包袱遞給她:

“沿著這條路一直走,翻過兩道山就是條官路,爹說順著官路一直朝西走,就能找到平城,你……”他狠狠地咽了口吐沫,“快走吧!”

“……哥!”穆婉秋凄厲地叫了聲,小臉霎時變的蒼白,“你不要我了,叔兒和嬸兒都不要我了?!”她一把抓住柱子,“你不是說,只要我願意,住一輩子也行嗎?”

有了家的溫暖,她實在害怕一個人走在寂寞大山里的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語的流浪漂泊的生活,就算必須走,也得給她些時間做好準備才行啊!

“我……”柱子憋紅了臉,黑糊糊的眼睛里滿是絕望的痛苦,他忽然掙脫穆婉秋,貓腰抓起一把土就往她臉上抹,“……娘囑咐我,你這張臉最容易讓人起歹意,叫我給你抹些灰……”

“哥……”穆婉秋一把推開他,見他愣住,復又抓住他的胳膊,“你告訴我,為什麼?”

“……村里剛來了兩個穿著鑲了紅邊的皂青色衣服的大官兒,頭上戴著高高的大帽……”掙脫穆婉秋,柱子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的灰,比量著,“他們說在追拿一名逃亡在外的犯臣之女,問村里有沒有來過陌生人……”

是捕快!

聽了柱子的描述,穆婉秋渾身電擊般一顫,她身子歪了歪,險些滑倒,被柱子一把扶住。

“……村里人怎麼說?”穩了穩心神,穆婉秋強自鎮靜地問。

“村里人都說你就是那個逃亡的罪臣之女……”沉默了會兒,“村長逼著爹娘把你交出去。”

“我……”穆婉秋啞然,她的確是罪臣之女。

可是,潛意識的,他不希望柱子一家知道她這不堪的身世。

“村里人都傳,你要是被抓回去,不死也得扒層皮,然后被送到窯子里,充當官……官什麼來著?”柱子撓撓頭,“……娘說那是一個特別低賤的行當,是個女人就是死,也不能去的地方!”

官妓!

穆婉秋頓時像被抽干了血,連嘴唇都泛著白,她感到一陣陣的天旋地轉,緊緊地抓著柱子的手,才沒有倒下。

這一世醒來,她就苦苦掙扎,她不怕吃苦,不怕受罪,不怕漂泊無依,不怕過這布衣淡飯,朝夕勞作的山村生活。

只要,她能擺脫前一世淪落風塵的命運,活得像個人樣!

可命運就像一只無形的大手,又似一個她無法改變軌跡的輪盤,正以他強大的慣性向前推著她,不管她怎麼掙扎,都要把她拽回原來的軌跡,不肯任她偏離,任她被甩出命運的輪盤。

“……娘知道你出來采豬食,讓我偷偷把你送走,娘說窯子那地方你死也不能去……”感覺穆婉秋十指冰冷,柱子身子一陣,他猛地反手緊緊地抓著她,“你……你爹真的是壞人?”

“我……”穆婉秋雙唇顫抖,眼里瞬間盈滿淚霧,接著眼淚就像開閘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兩世為人,她第一次恨自己有個犯了罪的父親。

她不怕說出父親是誰,可她好怕就此打碎了她在馬柱兒一家人心目中清白的形象,這世上誰都可以認為她是個壞人,可馬柱兒一家人不行。

畢竟,是他們讓她感受到了這個世界上還有溫暖,她早已把他們當成了最親得人,即便從此天涯,她也希望在馬柱兒一家人心目中,她是美好的,是清白的,是個心的善良的小姑娘。

“你別哭……”在柱子心目中,眼前這個小女孩一直是堅強的,即便再疼再苦,她都會緊咬著牙忍著,他從沒見她這麼哭過,立時嚇得手足無措,抬起粗糙的手用袖子給她擦眼淚,“你不是壞人,你是個好人,我娘也說你不是壞人……你快別哭了,都是我不好,娘不讓我問的……”語無倫次喃喃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真的?”穆婉秋哽咽地抬起頭,“嬸兒真的說我不是壞人?”

“嗯……”柱子狠勁點點頭,“你看,娘讓我給你帶的干糧和衣服……”

柱子低了頭要解包袱給她看。

穆婉秋按住他的手,“……那叔呢?叔怎麼說?”

“我爹……”柱子頓了下,“我爹說你是個苦命的娃兒……”

“真的!叔兒也沒說我是壞人?”淚水還沒干,穆婉秋就咧嘴笑起來,眼淚卻不受控制地直往下流。

“是的,爹也說你不是壞人,你別哭了……”柱子急得直搓手。

“我不是哭,我是高興,呵呵……”穆婉秋發出一聲比哭還難聽的笑聲,“叔兒和嬸兒都不討厭我,都說我是個好人呢,呵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2:11 AM

第九章 追捕 (下)

望著穆婉秋帶笑的淚眼,柱子心里一緊,一股辛辣直刺咽喉,他迅速地別過臉,不讓她看到他眼底涌動的水霧。

他是男人,不能哭的。

看著他別扭的小男人樣,穆婉秋低了頭解包袱,“嬸給我帶了干糧……”

“今兒家里沒蒸干糧……”柱子偷偷擦干眼睛,大聲說道,“就剩這些陳的了,娘都給你帶了來……”又指著里面一套洗的發了白的補丁衣服,“娘才給改的,讓你路上換著穿……”

“嗯……你替我謝謝嬸兒……”穆婉秋用力點點頭,手無意中觸到一塊硬梆梆的東西,她猛一把掀開衣服,低下赫然藏著二大串用紅繩竄的銅錢,“這個……”

穆婉秋錯愕地抬起頭,她記得清清楚楚,這錢是柱子家壓箱底的寶貝,就藏在東屋櫃子底下的一個黑糊糊的小陶瓷壇兒里,柱子娘常常偷偷關上門窗,拿出來數幾遍。

“這個你帶著路上用……”

“也是嬸兒給的?”穆婉秋追問。

“要走那麼遠的路,這點干糧不夠……”柱子顧左右而言他,“一共兩吊半,你省著些用,對付著到了平城,看看有沒有個好人家能收留你……”

“你……”穆婉秋雙唇顫抖,“你偷了嬸兒的錢……”見柱子紅著臉不言語,她一把抓起來,塞給柱子,“拿回去還給嬸兒……這是嬸兒的命根子,嬸知道了一定會傷心……”

兩吊半不多,也就二兩半銀子,可這是柱子家的全部家當,是馬永媳婦一文一文地攢了幾年的壓箱底錢!

“我和爹都能打獵換錢,家里也不缺吃的……”柱子一把奪過來,低頭塞進包袱里,幾下把包袱系好,“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出門在外,沒錢怎麼行?”

“可是……”

“你放心,回去后我再勤快些,多打些柴火給娘換錢花,娘一準高興,只是……”他神色一黯,“你一個人路上要小心,千萬別被人抓了,送到……”

雖不知窯子是干什麼的地方,但柱子想起他娘提到這兩個字的時候,那一臉的鄙棄,他就知道,那一定不是個好地方,是個穆婉秋死也不能被送去的地方。

穆婉秋身子一震,她又想起自己前世不堪的命運,狠狠咬了咬牙,“好,我都帶著……”她抬頭看著柱子,“告訴嬸兒和叔兒,你們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你快走吧,天黑就不好走了……”見她不糾纏了,柱子臉上露出一絲欣慰之色,抬頭看看天,“原本村口那條路好走,又近些,可那條路上人多,爹怕你被那兩個大官抓著,才讓你走這條小路,雖然難走,可是安全……”

“嗯……”穆婉秋接過柱子遞過的包袱,使勁點點頭,走了兩步,她回頭叫道,“哥……”

“嗯……”

“我打算去朔陽,找一個香坊,做個調香師……”

“你一定行的……”想起穆婉秋懂麝香,又懂書,柱子鼓勵地點點頭,又神色一黯,搓著兩只結滿硬繭的手,“可惜我除了打獵,什麼都不會……”語氣中隱隱透著股沮喪,他忽然抬起頭,“村里剛來了個化緣的和尚,聽說武功極高,一只手就能舉起村東頭的那個大石鼎,我去求了他教我武功,等學好了就去朔陽找你,看誰還敢欺負你!”

“好,我就在朔陽等哥……”穆婉秋點點頭,“我好好學調香術,等以后攥了大錢,接你和叔嬸去享福……”

柱子咧了嘴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穆婉秋一陣心酸,猛轉過身。

柱子忽然想起什麼,沖她背影喊,“那塊風干的麝囊我也給你帶上了,你到了平城,就……賣了吧……”

穆婉秋一怔,隨即緊緊地抿著唇,不讓眼淚落下來。

柱子把他家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裝進了這個包袱,拎著他,穆婉秋感覺沉甸甸的。

想起那塊麝香,穆婉秋驀然想起她那把三寸長的斷魂劍,想起柱子第一眼看到它時那渴慕的目光。

因為那是父親留下的唯一念想,當時明知柱子喜歡,她也沒舍得給,現在不一樣,她此去天涯,一路茫茫,生死未卜,說是掙了大錢回來,她真的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活著回來見到柱子,見到這淳樸的一家人,給柱子留下做個念想也好。

“這個給你……”掏出斷魂劍,穆婉秋幾步返回來,遞給他,“等你學了武藝好用……”又強做笑顏調侃道,“你別看它小,這是江湖上有名的寶劍,叫斷魂,你可千萬別用它來殺豬啊……”

柱子一愣,隨即黑糊糊的眼睛如陽光照射下的寶石閃閃地亮起來。手伸了過去,他忽然停住,又把寶劍推了回來,“爹打獵,家里大大小小的獵刀鐮刀有四五把,這個纖巧,你帶著正好,一路上好防身。”

“嬸兒也說,我一個女孩子家,不好身上總藏著把刀……”又晃了晃手里三尺多長胳膊粗細的桃木棍,“我有哥給我做的這個打蛇棍就夠了……”

“我不要……”艱難地咽了口吐沫,柱子狠心地別過臉去,不看那把讓他心癢難耐、愛不釋手的寶劍,她孤零零一個女孩子行走,沒個防身物品怎麼行?

“哥……”穆婉秋不滿地叫了聲,“我只是給哥留個念想。”見柱子回過頭來,又撒嬌道,“我怕哥長大了,變了樣,見了面我認不出來,到時哥拿出這個來作證,我就認識了……”

“可是……”柱子咬了咬嘴唇。

“……哥拿好,我走了。”穆婉秋隨手把劍扔到柱子腳下,轉身就走。

看著穆婉秋的身影遠去,柱子的眼前有些模糊,他緩緩地蹲下身,撿起腳下的斷魂劍,輕輕地撫摸著那溫潤的劍柄,那里還殘存著她手上冰冷的溫度。

忽然,柱子收起劍,猛站起身來,快步追了上去。

聽到身后急促的腳步聲,穆婉秋一陣心跳,緊緊地攥著打蛇棍,她緩緩地轉過身。

是柱子追了上來。

“……慢點跑,仔細別摔了”穆婉秋快步迎了上去,“哥還有事?”

“我送你去平城……”柱子堅定地說,“這一路還要翻兩座山,都是叢林,妹妹一個人我不放心!”

“可是……”

“走吧……”不讓她說,柱子拽了她往前走。

“……不行!”穆婉秋執拗地站在那里,“叔兒和嬸兒找不到你會急死!”

更主要的,她是個罪臣之女,此去一路兇險,生死未卜,她不想連累了這個質樸醇厚待她如親生妹妹的小男孩。

她一個天涯孤女,死便死了,何苦累了柱子,累了馬永一家人,能在這質樸的小山村里,讓她重溫到有家的溫暖,她已經足了。

“你放心,我不會走丟的,我十歲時跟爹去過一次平城……”見穆婉秋不肯走,柱子急紅了臉,“天不早了,我們快走,仔細村長找來這里……”

“不行,你快回去,叔兒和嬸兒該急了!”

“柱子……柱子……”

“柱子……柱子……”

正撕扯間,柱子娘的聲音從前山傳來,中間還夾雜著村里其他人的聲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2:12 AM

第十章 挨打

“不好了,我娘找來了……”柱子臉色大變,“一定是村長逼著娘來找我們!”緊緊地拽著穆婉秋,“我們快走,再晚就來不急了。”

“不行……”穆婉秋使勁掙脫了他。

“你……”柱子急黑了臉,額頭上青筋閃現。

“我們跑不掉的……”穆婉秋指著山頂,“他們只要站在山頂上,就能看到這條路!”

“……那怎麼辦?”柱子回頭瞄了瞄山頂,穆婉秋說的一點不差。

“嗯……”穆婉秋低頭想了想,“我先藏起來,你去把他們引開。”

“我……”柱子有些猶豫。

“快點,再晚就來不急了。”穆婉秋果斷地吩咐道,指著不遠處的背筐,“你就說出來采豬食了……”

柱子下意識地應了聲,回頭拽了穆婉秋,“快,你就先藏在那顆油杉樹后面,那兒有個小坑……”

用樹枝把穆婉秋遮好,柱子撿起地上的背筐,小聲說道,“妹妹先在這兒藏著,等我引開他們,就回來送你。”

“嗯……”柱子倔起來像牛,怕他不走,穆婉秋爽快地應了聲。

“一會兒的功夫,你又死哪去了,找也找不見影……”在山頂遇到走得滿身是汗的柱子,馬永媳婦劈頭就問,一邊朝他身后望了眼,沒見穆婉秋,恍然長出了一口氣。

“采豬食了……”柱子把背筐給他娘看,又看了眼站在他娘身邊的李麻子媳婦和村長媳婦……“這后山不常來人,灰菜長的又大又肥……”

“就你一個人……”村長媳婦看了眼他身后,又瞄了瞄通往山外的小路,“……沒帶你妹子?”

“妹妹在家用馬鬃編香囊呢……”看了眼李麻子媳婦,“還是前兒去大娘那兒拿藥,見大娘編的好看,上了癮……”

村長媳婦回頭看李麻子媳婦。

“……那丫頭手倒是巧,見我編,就嚷著要學,一過晌就學會了,還編得有模有樣的。”

“噢……”村長媳婦點點頭,回頭看柱子,“她沒在家,村里來了個大官,想見見她,我和你娘以為她和你一起上山了呢……”

柱子看了村長媳婦一眼,沒言語。

他是村里有名的悶葫蘆,除了對穆婉秋話多,有時一天也沒一句話,見他一聲不啃地往前走,村長媳婦不疑有他,跟著往回走,看到他背筐里采了許多花,神色候地一變,大聲說:

“……你妹子和你一起出來的!”

柱子身子頓了下,接著又一聲不響地往前走。

“……你站在!”喊住他,村長媳婦又轉身回到山頂仔細地瞭望。

柱子攥緊了拳頭,心通通地跳。

“他嬸子……”家里一地的雞鴨鵝狗等著她回去喂,見村長媳婦又疑神疑鬼地返回山頭,李麻子媳婦有些不耐煩,“那條路我都看了幾遍,沒人影……”又道,“這山里,狼蛇虎豹的,啥子都有,阿秋那麼嬌瘦個小丫頭,哪敢一個人走?”

村長媳婦看了李麻子媳婦一眼,又回頭盯著遠遠地站在那兒的柱子,“……你背筐里怎麼這麼多花?”

柱子一愣,下意識地回過頭,一直以來,他都沒看背筐里穆婉秋都采了些什麼菜?

“……你說啊!”馬永媳婦也變了臉,狠狠聳了他一把,“你嬸子問你話呢?”又回頭沖走回來的村長媳婦道,“他嬸子你別生氣,他就是這樣,三棒子打不個屁來!”

“這可不是別的,城里的大官要見阿秋,正在村長家等著呢?怎麼回事,柱子你說……”也看到柱子背筐里的花兒,李麻子媳婦心里也化魂,真放走了阿秋,她吃不了兜著走。

馬永媳婦變了臉,額頭被太陽曬出了汗。

“……給妹妹擺屋里養著,香!”好一會兒,柱子紅著脖子,吭哧吭哧地說道,轉了身就往山下走。

哧的一聲,李麻子媳婦笑出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瞥見村長媳婦一臉鄙夷,又閉了嘴。

馬永媳婦娘忽然想起什麼,開口問道,“你出來時,屋子門窗鎖好了嗎?”見他沒應,又問了句,“我屋里的錢怎麼不見了?”

柱子臉紅到了脖子,低著頭一聲不響地往前走。

“柱子是個老實人,你問他有什麼用?”村長媳婦嗤笑一聲,“……家里養了個白眼賊,那錢還能留著住?”又煽動道,“有那麼個賊爹,她怎麼好了,你瞅著,她準是偷了你的錢跑了……”

柱子猛回頭兇狠地瞪著村長媳婦。

村長媳婦嚇的后退了兩步,“……你……你想干什麼?”

“那……那錢是我拿了……”吭哧了半天,柱子漲紅著臉說道。

“你……”馬永媳婦聲音都變了調,彎腰撿了個樹枝朝柱子劈頭蓋臉就抽,“你個敗家子,又不少你吃,又不少你穿,你拿錢干什麼?”

“娘……”柱子用胳膊擋在頭定,嘴里叫著。

黝黑的胳膊上立即出現了幾條紅檁子。

“你說……”馬永媳婦尖叫,“你拿錢干什麼?”

“還用問?”村長媳婦一哼,“一定是添活了那個小妖精!”

自從穆婉秋來了這村兒,柱子家就紅起來,人們都愛往他家跑,不再有事沒事地去她家,順帶著幫她干活,這叫村長媳婦很不忿,她尤其恨那個嬌嬌小小,卻有著與她年齡及不相稱的沉穩大氣,長了一張清純的迷死人的臉的阿秋。

“才不是!”柱子猛然站住,任他娘的樹枝打在頭上,他粗聲粗氣地說,“是村里來了個貨郎,我去買了冰塊糖!”

想起自己的兒子也偷家里錢去買了冰塊糖,村長媳婦就閉了嘴。

“……我兒子今兒也偷了五文錢去買冰塊糖!”李麻子媳婦不忿地說,“下次再看到那個貨郎,就給打出去,攛掇著這群孩子不學好!”

“叫你嘴饞,叫你嘴饞,一天三頓棒子面還喂不飽你,竟偷了錢去買冰塊糖!”馬永媳婦怔了片刻,隨即樹枝雨點似的落在柱子身上,“那是給你攢的媳婦錢,你竟偷出去買糖,合該你一輩子打光棍兒,你知道不,這村里娶個大姑娘得多少彩禮……”

馬永媳婦一邊走,一邊打,柱子用胳膊擋著臉,一聲不吭讓他娘抽,腳下卻沒停,小跑著往前走,他怕她們發現叢林中的穆婉秋。

馬永媳婦攆不上她,就停下來喘粗氣,“你瞧著,回去看你爹怎麼收拾你……”

柱子把自己的媳婦本都給了她,柱子娘又打他了。

叢林中的穆婉秋緊咬著牙,十指緊緊地絞在一起,強制自己沒哭出聲來,沒沖出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2:13 AM

第十一章 離開

落日西沉,夕陽染紅了半邊天。

吃過晚飯,柱子的心就像長了草,心不在焉地圈著雞鴨,馬永媳婦連他叫了幾聲也沒反應,一步上前劈頭就是一拳,“死人啊,魂跑哪去了……”

“娘……”柱子捂著頭叫了一聲。

“把這個給村長家送去……”馬永媳婦盛了滿滿一盆豆角燉兔子肉。

馬永下午剛打了一只野兔。

“娘……”看著盆里的肉,柱子悶哼一聲,眼里滿是怒火,“我不去!”

“那兩個大官沒走,各家都送了口糧,我們不去,村長會記恨……”知道柱子恨那兩個大官,馬永媳婦語氣緩了下來,嘆息一聲,“那可是城里來的大官,聽你嬸子說,他們隨便一句話就能要了人的命……哪是我們能得罪的?快去,他們問什麼,你就說什麼,別三杠子打不出個屁來……”

“別讓他去了……”喂完豬,馬永把豬食桶放在院里,進屋洗了手,接過盆去,“我去看看……”

“他爹……”柱子娘有些不忍,“你累了一天……”

“柱子嘴笨,別說錯話得罪了大官……”

馬永媳婦想想也是,推了又站在那兒發呆的柱子一把,“別傻站著,去把你爹打的柴火拾掇了……”

“他爹,那兩個大官沒問阿秋的事兒?”柱子蹲在灶坑邊偷聽他爹和娘說話。

“問了,我說一大早就不見了影……”馬永頓了頓,“是柱子把他送走的?”

馬永媳婦斜了眼西屋:“一下午回來連個屁也不放,怎麼問也不說……”嘆了口氣,“你說,阿秋她爹真是個大壞人?”

馬永猛吐了一口煙,在炕沿根底下敲了敲煙斗,和煙袋纏在一起,放在地上的凳子上,“十幾歲的女娃懂個啥?他娘,睡吧……”

直看著東屋的燈熄滅了,柱子緊緊咬了咬牙,悄悄地從門后拿起準備好的包袱,躡手躡腳地出了門。

“妹妹……妹妹……”柱子驚慌失措地扒拉著白天穆婉秋藏身的地方,“阿秋……阿秋……”焦急的語氣中帶著股哭腔。

哪有她的影子!

柱子傻了般蹲在那兒,清冷的月光照在身上,他臉色從沒有的蒼白。

突然,他一把抓起包袱轉身就朝山路上跑,剛繞過大樹,一頭撞到一個人身上,柱子猛打了個寒戰,蹬蹬退了兩步,抬頭看去。

“爹……”見是馬永,柱子凄慘地喊了聲。

“……你白天把她藏這兒了?”看著柱子手里的包袱,馬永問。

“她走了……”柱子猛抬起頭,眼里滿是擔憂,“……這大黑的夜,狼蛇虎豹的,她一個人在山里……”

“……你追不上了。”馬永眼底閃過一絲擔憂,上前拽了柱子,放緩了語氣,“……回吧。”

“爹……”柱子悶哼一聲,站在那兒不肯走。

“……阿秋比你沉穩,腦子也比你靈,不會有事的。”柱子爹回頭看看那條蛇一樣消失在叢林深處的崎嶇坎坷又漫長的小路,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個人自有個人的命,能不能走出大山,就看她的造化了。

“爹……”柱子哀叫一聲,“她一個女孩子……”

馬永打斷他,“……你偷了你娘的錢都給她了?”

“我……”柱子慌亂地低下了頭,良久,悶哼一聲,“嗯……”余光悄悄地看著馬永的臉色。

馬永臉色陰沉,看不出喜樂,拽過柱子的包袱,扭了頭往回走,“那是你娘的命根子,回去跟你娘好好認個錯……”

“我也能打獵換錢……”柱子倔強地站在那兒。

把阿秋一個人扔在這兒大山里,他實在不放心,她現在一定是躲在哪兒過夜,他連夜趕,一定能找到她。

“知道你連夜帶著她跑了,城里的大官會把我和你娘都抓起來……”馬永頭也沒回。

柱子哆嗦了一下,臉立時變的煞白煞白的,站在那傻愣愣地看著他父親那略有些彎曲的背影,月色下,馬永的兩鬢輝映著一層銀白色的光。

“爹……”走出了十幾步,馬永才聽到身后蹬蹬蹬追上來的腳步聲,“我要跟無音和尚學武……”

碧空萬里,一絲風也沒有,火辣辣的太陽把大地曬冒了煙,黃凄凄的泥土地上小手指粗的龜裂蔓延到四面八方,如七旬老人額頭上的皺紋,寫滿了滄桑,城門外不遠處一片廣垠的玉米地里,葉子都打了卷,枯黃憔悴的地向懨懨欲睡的行人乞討,一只小黑狗突然從田里竄出,驚得幾只鴨子呱呱叫著跑向路兩邊,卷起一溜煙塵。

城門卒韓大有和王七光著上身只穿了件印著紅黃色“卒”字的灰色無袖大坎,無精打采地倚在城門洞里躲蔭涼。

“他奶奶的,這日頭真毒,再不下雨,真要死人了……”韓大有一石頭打走竄到城門口的小黑狗。

“聽說是萬歲爺要廢太子,朝上殺了個保太子的大忠臣,遭了天譴……”王七挪動挪動身子,換了個涼快的地方,后背緊貼著城墻,目光從城門口被曬的如地里的莊稼一樣蔫巴巴的來往行人身上落在干枯見底的護城河上,“他娘的真要死人了,連護城河都干了,我爺爺說這可是百年不遇的大旱……”

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原本無精打采的韓大有猛坐直了身子,看向城門口,見來往的行人都耷拉著腦袋,沒人注意他們的談話,這才舒了口氣,又倚了回去,感覺剛才倚的地方熱呼呼的,又向王七這邊挪了挪,“這話可不能瞎說,仔細哪天丟了吃飯的家伙……”

“……就你他娘的膽小!”王七不屑地哼了聲,“這是太子爺的地盤,怕什麼,曾家大老爺就是死心踏的,太子就要被廢了,他都不怕,還穿得光鮮亮麗油光水滑地下館子,你怕個!”指了指城里,“滿城的人都議論著呢,官府就盯著你抓?”

曾家祖上三代經商,聽說除了沒染指香行外,曾家的錢莊、賭場,商號、當鋪、茶莊、糧行、鹽鋪等開遍了大周各地,曾大老爺還是個堂堂的三品補用道,雖說是花銀子絹的,可那也是個官,人家在大周也是跺跺腳大地都顫的人物,當然不怕。

他們一個小小的城門卒怎麼比?

韓大有很不服王七的說法,但王七是個橫驢,韓大有懶得和他強,抬眼看向城外。

“……各地的災民這就開始往城里涌,再不下雨,怕是我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嘍。”見韓大有不言語,王七看著正經過城門洞的穿著破衣爛衫蓬頭垢面的一家三口自言自語。

等城里的災民擠不下的時候,他們這些城門卒就沒有這樣悠閑的日子了。

“……瞧,又來一個。”想到他們就要沒悠閑的日子過了,韓大有眼睛看著遠處,嘴里罵罵咧咧,“他娘的,莊稼旱死了,就一股腦地往這兒跑,以為這城里就是天堂,還不一樣的要飯?”咽了口吐沫,“鬧得連個窩都沒了,連累著我們也沒個清閑,還不如老老實實地守在家里等著老天降雨呢,聽說知府許大人天天往龍王河里送童子,正求雨呢……”

“別聽許大人在那干放響屁,龍王河的水都快干了,要真有龍王,早……”話說了一半,見韓大有看過來,王七也覺得這話有些褻瀆神靈,忙閉了嘴,眼睛朝城門外望去,一個衣衫襤褸的細小的身影正拄著個打狗棍蹣跚著朝他們走來,“咦,這個可夠瘦的了,看那身子骨,大約半個月沒吃飯……”韓大有也看過去,“他娘的,還是個女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2:13 AM

第十二章 平城

“平城,平城……”

遠遠地望著城門墻上恢宏有力的“平城”兩個青灰色大字,穆婉秋激動的渾身戰栗,“我終于走出大山了!”

想起在大山里與野獸為伍,星餐露宿心驚膽戰的日日夜夜,穆婉秋眼淚刷刷地落了下來,到平城了,過了平城再往南去,就是素有小香都之稱的朔陽,是她夢寐以求的調香聖地。

松了一口氣,穆婉秋一下子坐在地上。

已數不清走了多少天,她只知道這兩只腳底的燎泡好了破,破了好,直到現在,每挪一步都火燒火燎的疼,看到城門就不急了,她可以好好歇歇了。

在上個鎮子上買的干糧昨晚就吃光了。摸著癟癟的包袱里的幾個銅板,穆婉秋狠狠咽了口唾沫,不怕了,不怕了,一會兒進了城就有吃的了,一邊安慰著自己,穆婉秋一抬頭,目光正對上城門洞里兩個穿了印著紅黃色“卒”字無袖大坎的守城士卒,猛打了個寒顫。

身為犯官之女,孤零零一個人亡命天涯,這一路上哪怕一個士卒,也會讓她心跳半天,錯開士卒的目光,穆婉秋身子動了一下,卻沒爬起來。

就偷偷地朝城門上瞭望,還好,城墻上沒有張貼頭像之類的告示,也沒有畫影圖形,這不比大山里的小村莊,來個陌生人,不到一刻鐘全村人就都知道了。

這兒是大城市,來往的流民多,像她這種衣衫襤褸的小姑娘有的是,“不怕,不怕,任那捕快面對面也不會懷疑我是個逃犯……”看著城門口進進出出的和她一樣的難民,穆婉秋在心里安慰自己。

盡管如此,她還是拄著打蛇棍咬牙站了起來。

無論如何,她總是個逃犯,還是不要曬在這城門口的好。

感覺門洞里兩個士卒的目光一直圍著她轉,穆婉秋覺得平城的這個門洞好漫長,她僵直著后背,盡量讓自己顯得自然、從容些,一步一步,她把自己挪進了平城。

“去、去、去……”看到小攤上熱騰騰的饅頭,穆婉秋摸出一文錢就撲了過去,還沒到近前,就被小二一把推開,“臭要飯的,離遠點,別弄臟了我的饅頭……”

“……誰是要飯的,瞎了你的眼!”本就餓昏了頭,被人嫌惡地推開,穆婉秋一股怒火騰地涌了上來。

那小二嫌惡地扭過頭。

看著熱騰騰的饅頭,穆婉秋還要上前,背后被人一把抓住,“……小姑娘,這條巷子不是窮人呆的地方,你打這兒往前一直走,到了那個裁縫店左拐,那里的東西便宜,曾老爺還在八道彎胡同開了個施粥棚,好歹能管你個飽……”

穆婉秋扭過頭,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大娘。

“大娘,我有錢的……”穆婉秋攤開手掌露出手里的銅錢。

看了她一眼,老大娘搖搖頭,嘆了口氣。

順著大娘的目光,穆婉秋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手腳雖還干凈,可是摞滿了補丁的衣服已經被樹枝刮得一條一條,沾滿了灰塵,任誰看也是個要飯的,頭腦瞬間冷靜下來。

她,已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宰相之女了!

伸出去的手攥成了拳,把一文錢緊緊握在手心,穆婉秋朝老大娘福了福身,說了聲謝謝,轉身緩緩地順著她指的路向前走去。

用油紙包了兩個饅頭,賣饅頭的小二打發了一個胖乎乎的客人,一抬頭,正對上穆婉秋的背影,不覺眨眨眼,再眨眨眼,莫非自己眼花了,一個窮要飯的,走起路來,怎麼可以這麼雍容,這麼優雅?

張了張嘴,賣饅頭的小二感覺自己嗓子眼發干,說不出話來,目送著穆婉秋消失在前面的胡同口,小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自語道,“……又看走眼了,聽說曾家的幾個大小姐常常喜歡微服出來,指不定她就是曾家的人!”手里的一個饅頭被掐的癟癟的,“……好端端的,錯過了一個結識貴人的機會!”

適逢大旱,這一路上吃喝貴的嚇人,原本三文錢一個饅頭竟漲到了十文,千省萬省,到了平城,穆婉秋包袱里只剩下不足一吊錢了,原本沒打算住店,她想到山神廟里和那些流浪兒擠一擠,此時被賣饅頭的小二一頓吆喝,穆婉秋改變的主意。

她打聽過,平城距離朔陽至少要六七天的路程,這是按坐馬車算,她一步一步走,或許更長,就算一天兩個玉米餅,兜里的幾百文錢根本堅持不到平城,她只有賣了那塊麝香。

兩世為人的她知道衣裝對一個人的重要,她就這麼破衣爛衫地去了,那麝香不但賣不上價,被人搶了去也難說。

洗了個熱水澡,穆婉秋打開包袱,拿出僅有的一套衣服,青灰色的衣服對襟上,馬永媳婦用紅線精心地繡了一圈村子里十分流行的碎花,看得出,雖然貧窮,她還是想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些。

原本是一套男裝,被這麼一改,就有些不倫不類的,還不如她身上刮破了的這套,什麼花都沒有,洗干凈了穿在身上,古樸淡雅,反有種中性的美,而這一件洗的發了白又打了補丁的衣服,卻秀上一圈火紅火紅的新鮮碎花,十分的扎眼,在小山村里尚可,拿到平城來,尤顯俗氣。

這衣服真丑!

抖摟開衣服,穆婉秋想笑,一咧嘴,眼淚竟不受控制地落下來,衣服雖丑,可這密密實實的針針線線無不透著馬永媳婦那淳樸的愛心和鄉村人那質樸寡漏的審美觀。

嬸是傾盡了所能為她好的。

一陣敲門聲傳來,穆婉秋忙匆匆地把衣服換好。

是店小二拎了一壺開水進來,“……客官要的熱水燒好了,客官想喝什麼茶?”店小二上下打量了眼穆婉秋身上不論不類得衣服,使勁憋著笑,“小的給您沏上……”

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穆婉秋勉強挺直了后背,“白水就行,你放那兒吧……”

她喝不起茶。

店小二一怔,瞥了瞥嘴,隨即又堆出一臉笑容,“……客官也知道,適逢大旱,城里的井都枯了,這水都是小店雇人從三十里地外的龍泉山上打來的,您即便不泡茶,也得給錢……”

“多少錢?”穆婉秋皺皺眉。

“……不多,這一壺一文錢。”店小二臉上堆滿了笑。

一文錢!

一文錢能買半塊玉米餅子,漆一壺普通的花茶喝一上午了,他還不如去搶。

穆婉秋眉頭一跳,正要開口,余光瞥見窗外火辣辣的日頭,嘆息一聲,是了,連護城河都干了,現在真的是水比油貴了。

轉身摸出一個銅板遞過去。

店小二立時眉開眼笑,“……客官還有什麼吩咐,盡管說。”

“嗯……”穆婉秋想了想,“小二哥,這城里可有收購香料的香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4:53 PM

第十三章 靈童

“客官您可真問對人了……”店小二嘿嘿一笑。

“您過來瞧……”招呼穆婉秋來到窗前,店小二指著外面,“出了前面的那個胡同,往右拐順著大路一直向南連過兩個岔路,就是平城最繁華的賭街,臨街口一溜全是香坊,你去了可著勁挑……”余光覷了眼床上的包袱,“客官有香料要賣?”又道,“……小的可以幫您,保您賣個好價兒。”

“沒有……”穆婉秋搖搖頭。

本就不名一文,她可不想讓店小二再扒去一層皮。

店小二訕訕地笑了笑,“客官沒事小的先去了,有事您在門口吆喝一聲就是。”穆婉秋點頭應了一聲好,快到門口,想起什麼,店小二又回過頭,“客官您來的可真是時候,今兒靈童賭神來了平城……”

“靈童賭神?”穆婉秋一怔,“……小兒哥說的可是冷鋼冷四少?”

“……是是是,就是他”店小兒連連點頭,“此人天生神技,七歲涉足賭場,每賭必贏,如今年不過十五,已經成了平城曾家的坐上賓,聽說為了一睹神技,連萬歲爺都召他進過宮呢……”嘆息一聲,“靈童賭神,大周百年一出啊……”店小二嘟囔著打開門,“他就住在博弈坊,聽說明兒要連開十八盤,您可千萬別錯過了……”

“……明兒?”穆婉秋心一動,猛轉過身,“明兒是初幾?”

“您真是過糊涂了,明兒是南帝二十年七月十八啊。”搖搖頭出了屋子,店小二反手關上門,嘴里嘟囔道,“……長得挺俊個人,怎麼穿的那麼俗氣?”

聽到店小二的嘟囔聲,在銅鏡前照了照,穆婉秋但覺兩腮微微發熱,忽然,她幾步來到床前,打開包袱認真地數起銅板來……

一共五百六十文,數完錢,穆婉秋沮喪地搖搖頭,這點錢連吃飯都不夠,更別說要買衣服了。

街頭上稍微像樣點的衣服至少也得六七百文。

把門插好,穆婉秋找了一把剪刀,脫下身上的衣服,她想把馬永媳婦繡上去的花給拆了,剪刀觸到碎花,又猶豫起來。

這總是嬸兒的一翻心意,不能穿留著做個念想也好!

思量再三,穆婉秋又重新穿好衣服,出門問店小二要了針線,把剛換下的衣褲撿起來,坐在床上笨拙地縫補起來。

“豆花……豆花……馬記豆花,滑嫩爽口!”

“烤鴨……李家的烤鴨!香酥焦嫩!”

“趙胖子熏肉大餅,不吃算你沒來過平城!”

“徐麻子臭豆腐—天下一絕啰……”

“測字……打掛……十紋錢一掛,前知五百年,后知八百載……”

太陽西斜,余熱還沒有完全散去,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就已經把賭街吵的開鍋稀粥般熱鬧起來,干了一天活兒的人們,開始三三兩兩地聚到賭街,準備用過飯后,找家賭坊試試手氣,活泛活泛筋骨……

一個黑瘦的小姑娘從街頭的徐記香坊出來,一路朝這兒走來,東瞅瞅西瞅瞅,被空氣中誘人的香氣吸引到李家烤鴨前。

“五十紋錢半只,香酥焦嫩……”滿頭汗水的小二見了,拿起一只油汪汪的烤鴨遞過來,“怎麼樣?小姑娘,來只嘗嘗……包您吃了還想著下回……”

穆婉秋猛吞了下口水,手摸摸口袋,毅然地搖搖頭,抬腳朝前走去。

“嘿嘿……又遇到一個窮鬼……”小二望著穆婉秋的背影嘟囔道。

第二次了,她在街頭被小二嘲諷,穆婉秋倔強地挺直了后背,摸了摸口袋里僅有的一兩銀子,她不是賣不起,她這一兩銀子是要去博弈坊做本錢的,待會兒從博弈坊出來,她非把他的烤鴨全買下來不可,讓他看看誰是窮鬼,穆婉秋恨恨地想……

一路看著頭頂的招牌,穆婉秋很快地找到了博弈坊,看著站在門口威風凜凜的兩個鏢形大漢,抬起腳她又猶豫起來。

立在那兒好一會兒,她毅然挺直了后背緩緩地走上夕陽下有些耀眼的漢白玉臺階。

“哎……哎……哎……”門官在門口攔住她,上下打量著這個衣服摞滿了補丁,洗得還算干凈的小姑娘,“……小姑娘,您走錯門了,要買胭脂水粉,您朝那兒走……”門官指著遠處的花街,“這是賭坊,不是你來的地兒……”

“怎麼?”穆婉秋奇怪地問,“……你這兒閉館了嗎?”

門官回頭望望嘈雜熱鬧的賭場,有些好笑,他這兒可是平城最大的賭場,是大周四大望族之一曾家二少爺開得,就是全平城的賭坊都黃埔了,他家的博弈坊也不會閉館!

只是,賭場也分三六九等,有錢的豪賭,沒錢的小賭,他這博弈坊來的可都是有錢人,手里沒個百八十兩的,一般人不敢上這兒來招量兒。

開業以來,他這博弈坊還從沒進過要飯花子!

“……開張兒,今兒還是大周著名的靈童賭神冷四爺親自操盤,里面人滿著呢。”門官嘿嘿地笑著,“我是說,您不能進……”

“我有銀子……”聽說果然是冷鋼親自操盤,穆婉秋松了口氣,掏出她僅有的一兩銀子,在門官眼前晃。

門官險些氣樂了,看了叫花子似的穆婉秋一眼,語氣已有些不耐,“小姑娘,我這也是為您好,您朝里瞅瞅,里面都是些老爺們在賭,您……您……”

看了眼她纖瘦的身子,門官搖搖頭,后話咽了回去。

看看自己的打扮,穆婉秋大汗。

她也知道,賭場少有女人出入,偶爾有來,也大都是那些闊少帶來的妓子,今日來博弈坊,她原也想買套男裝換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堵在門口,更不會這麼扎眼。

可惜,她是真的買不起。

原本盤算著她那塊麝香能賣個好價,可惜因為衣衫襤褸,香坊的人也都欺負她是一個淪落街頭的孤女,只肯給幾百文,最后還的客棧的店小二介紹,才在徐記香坊換了一兩銀子,價錢已經是那一溜香坊里最高的了。

明明知道那麝香價值百兩,可惜,因為無勢,因為急用錢,她不得不認命地換了一兩銀子。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弱肉強食!

想起馬柱兒曾說他和爹被集市上收獵物的人欺詐的事兒,穆婉秋苦笑,還以為她經歷了兩世,一定會避開,可惜,因為貧窮,漂泊無依的她還是一樣的被欺詐,被街頭小二嗤笑,真是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啊。

指尖觸到懷里的魏氏調香術,穆婉秋暗嘆一聲,“……即便我有秘籍在手,沒有銀子也不行啊!”念頭閃過,她狠狠地咬了咬牙。

無論如何,她今天一定要進這個博弈坊賭一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3-11-17 04:54 PM

本帖最後由 憶‧無痕 於 2013-11-17 04:55 PM 編輯

第十四章 輪盤

“我說小姑娘,您快走吧,別站這兒礙事兒……”見穆婉秋執拗地站在那兒不走,門官語氣已滿是不耐,指指她身后,“您看,這麼一會兒,就聚了這麼多人,您快走吧,仔細天黑了家里大人著急……”

穆婉秋沒有回頭,只把纖瘦的后背挺了挺。

“我聽說這是曾家二少爺開的場子,才來湊湊熱鬧……”她手指著門官身后的對聯念道,“門迎四面八方客,廣進東南西北財……”又指著橫批,“……你這兒不是天下第一賭嗎?”見門官詫異,又道,“賭場規矩,有銀子就能進,什麼時候被曾家二少爺給改了?”

“這……”沒料到這個襤褸的小姑娘竟如此靈牙利齒,門官臉色瞬間黑了下來,看看她身后圍滿了人,強忍著不敢發火。低聲下氣道:“我說這位小姑奶奶……小的真是為您好,您這樣進去,不出一刻,就會被那些大老爺們給吃了……”

他別有深意地瞥了眼穆婉秋嬌嫩的面孔。

“博弈坊之所以號稱天下第一賭,生意興旺,就是因為他的治安名聞天下……”穆婉秋看著門口兩個彪形大漢,“貴客出入都有鏢師護送,保證每一個出入賭場的客人安全,是博弈坊的第一信條,怎麼,曾家二少連這條也變了?”

“你……”

你這麼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丫頭也算貴客!?

聽了這話,門官被噎的直翻白眼,可是,買賣人門迎四方客,既然開了張兒,來的便是客,此時穆婉秋身后早已經人山人海,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說她就不是貴客。

臉色漲紅,門官說不出話來,立在那兒干巴巴地和穆婉秋對峙著。

“……李公子,人家不讓女人進呢,我們還是回翠云樓喝酒猜拳吧。”一個被從翠云樓帶出來的姑娘在穆婉秋身后咯咯咯地嬌笑,引來了眾人的注目。

“要是別的日子就順了翠兒的意兒……”那李公子掐了一把那姑娘粉嫩的小臉,“今兒可不行,靈童賭神冷四爺親自操盤,爺一定要見識一下……”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汗水順著門官的臉頰流了下來,他怎麼沒發現,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姑娘竟這麼難纏。

人越圍越多,哄哄亂亂的嘈雜聲把二掌櫃李德給引了出來。

聽了門官的話,他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她歲數不大,臉色黝黑,卻仍掩不住一副天生麗質,假以時日,一定會出落成一個如花美人。

明明看著她一身破衣,可她挺直的脊梁,眼底的那份從容淡定,卻隱隱透著股與她這個年齡、這套裝束極不協調的雍容,貴氣。

她一定是哪家偷偷跑出來的大小姐、單這份優雅淡定的氣質,是個公主也難說,身在賭場,見貫了各色人物,二掌櫃李德也算鎮靜,上前一步換上一臉笑容:

“對不起了,這位姑娘,博弈坊的宗旨就是門迎八方客,都是門官不懂事,耽誤了您發財……”回頭招呼了個小二過來,“帶這位姑娘進去,仔細別被人碰著磕著……”又轉頭看向眾人,“各位公子,少爺,老爺們,都別在這站著,快進堂內,里面有好茶好水等著您呢……”見眾人哄笑著不走,又道,“大周百年一出的靈童賭神……冷四爺已經開盤了,連押了7個小,天下第一豪賭,曠古奇聞啊,大家不進去瞧瞧,錯過了機會,仔細后悔半生啊!”

這句話管用,一直站著不動的眾人,轟的一聲沖向門口。

李德閃身讓開路,看著眾人嘿嘿地笑。

雖不會賭,可穆婉秋對賭場卻並不陌生,前世曾隨他去過幾次,但這博弈坊她還是第一次來,雖還沒到掌燈時分,博弈坊的大廳里已經燈火通明。

出乎意料,大廳的賭桌上只聊聊數人,顯得甚為冷清。

穆婉秋一怔,難道走錯了?

“這位姑娘,您也是想看靈童賭神冷四爺做莊吧?”見她發怔,帶她的小二問,穆婉秋點點頭應了聲是,小二指著樓上,“……都在二樓呢,您要是也想押呢,就在這兒先換了籌碼……”他指著前堂櫃臺,“要是只想瞅個熱鬧,您這就隨小的上去……”掃了眼她瘦小嬌弱的身材,“上面人多,您千萬仔細了,別磕了碰了……”

聽了小二的話,穆婉秋也聽到了樓上的嘈雜聲,就點點頭,“我先換籌碼……”

看她只換了一枚藍色籌碼,小二咧咧嘴露出一抹不屑,見她轉過身兒,立即又換上一臉的笑,恭恭敬敬地迎上去。

“姑娘,您慢走,仔細摔著……”見穆婉秋二話不說,蹬蹬蹬就上了樓,小二跟在她身后喊。

雖不屑于她的窮酸,但保證每一個客人的安全,是博弈坊的第一要務,這小姑娘既然被李德放了進來,他就不得不像保鏢似的跟著。

來到二樓正廳,一進門就是一個巨大的骰寶臺,是一張繪著願賭服輸紋的巨大的圓形大桌,上面用暗綠色線條分成十六格,又分別用紅黃兩色標著三至十八共十六個數字,供賭客下注用。

博弈坊里正常咬骰子的規矩是分為大小兩門,莊家先搖骰,賭客后下注,然后揭開骰盅,看點數論輸贏,三點至十點為小,十點至十八點為大。若押小開小,押小的賭客可獲一倍籌碼,押大的籌碼歸莊家;反之亦然。如果湊巧賭客押中骰數,比如,賭客押了個十,莊稼正好打出了個十,這時莊家就要一賠二。

可是,今天不同,莊家是大周百年一出的靈童賭神,為了賺些彩頭吸引更多的人,博弈坊臨時改了規矩,無論點數,只分大小,賢家一賠一,莊家一賠五,新改的規則用大大的紅色條幅寫了從博弈坊的二樓大廳正中央雕花棚頂垂下來,條幅兩邊綴滿了姹紫嫣紅的碎花,更給賭場中增添了幾分熱鬧。

看著像過年。

靈童賭神冷鋼的盛名和難得一見的高額賠率引來大批的豪賭客,把個直徑近三丈的巨大的骰寶臺圍得水榭不通,一個個汗流浹背,額頭青筋暴起,睜著滿是紅絲的大眼看著未開的骰盤,瘋狂地喊著:

“大……大……大……大……”

聲音震耳欲聾,穆婉秋顛顛腳,再顛顛腳,還是看不到,只見眼前一堆黑糊糊的后腦勺晃來晃去,看得她有些發傻,有些不知所措,進是進來了,可她怎麼能夠擠到前面去投注?

轉身看著小二,“請這位小哥幫幫忙,我想下注。”

看著她手里的一枚藍籌碼,跑堂小廝也為難,他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奴才,身后這些瘋狂的賭徒,怎麼會聽他的話給他面子讓開一條路讓這小姑娘進去?

除非曾家二少爺親自來!

“要不……”小二指著其他空蕩蕩的賭桌商量道,“您到別的桌去下?”又道,“賠率雖然低,可荷官的賭技也低,您贏的機會更大……”

穆婉秋搖搖頭,她根本不會賭。

看著眼前黑糊糊的一片,她有些氣餒。

是回去,還是闖進去?

回去,兜里就一兩多銀子,怕是不到朔陽她就要討飯吃了,飯都沒得吃,她又怎麼去學調香?想起這些天在街頭被人吆來喝去受盡了白眼,穆婉秋咬了咬牙,既然來了,無論如何她都要賭一把。

賭她的命運!

恍然間,眼前的骰寶盤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命運輪盤,輪盤前蕓蕓眾生拼命吶喊、掙扎,期待開盤的那一刻就是命運的轉折點。

穆婉秋候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她只要能沖進去,就能撥動那命運的輪盤,就能改變她這一世的命運!

再睜開眼,穆婉秋咬緊牙關,緊緊地攥著手里唯一的一枚藍籌碼,低了頭拼命往里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