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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48 PM

冷七爺 -【韶華盡覆】《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10-6 03:00 AM 編輯

【書名】:韶華盡覆

【作者】:冷七爺

【內容簡介】:

  他清冷如斯,她情意勘破。

  一場散盡煙華的愛恨糾葛,虐戀情深,兩世情緣。

  她迎著冰涼的雪花:「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師傅,你可知,對於能救你性命的事情,我決不會有半刻猶豫。

  她接過白玉面具,從此,任何人都看不到她的臉。

  他身形晃了一晃,勉強站立:「孽徒,你鑄成大錯,為師今日了結你便罷。」

  她笑道:「你有什麼資格來指手畫腳,一切都是你親手賜予的。」

  他雙唇蒼白:「你我之間,再無瓜葛。」

  她淒然一笑:「你是桃花上神,至高無上。而我,願意為你,韶華傾負。」

  他仰天長嘯:「負你,是我此生最後悔的事情。」

  原來,素日里所有的溫柔都是假的,此刻的無情才是真的。

  她:「師傅,我若成魔,師傅會不會殺了我呢?」

  他:「你若是成魔,為師會親手殺了你。」

  她雙目赤紅:「涼生以命立誓,蒼天棄吾,吾寧成魔。」

  他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涼兒,回頭吧,現在還不晚。」

  她靜靜抬眸:「我已經回不了頭了。這世上,已經沒有值得我愛的人了。也沒有,愛我的人了。」

  她慢慢闔上眼睛,血染紅了衣襟:「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他仰天長嘯:「涼兒,負了你,是我此生最後悔莫及的事情。如若來世,我碧落,決不再為世人而活,只為你一人而活。」

  第二世,命運之輪再度緩緩運轉。

  他:你的名字叫做涼生。

  她:為什麼?

  他:沒有為什麼,只是覺得這名字適合你。

  她:你一直是一個人嗎?

  他:我只知道,我來到這裡,是為了見一個人。

  為了等她,我穿越了輪迴,但我卻始終記不起她是誰。

  她:我是只無憂無慮的小狐妖,我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師傅。

  我師傅是個怪癖的桃花妖,常常傻傻的捧著一隻斷了的簪子發呆。

  師傅說,他在等一個人,但他記不起她是誰。

  其實記得不記得又有什麼分別呢?師傅真傻,珍惜每日的自在日子才是當下最重要的呢。

  聽樹爺爺說世上有兩種人:一種知道自己是誰,另一種想知道自己是誰。

  師傅是哪種呢?他紅著臉:「碧落喜歡涼生。」

  她扯扯耳朵:「我聽不見。」

  他頭低的更低:「你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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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4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3-7 11:21 PM 編輯

卷一:碧落桃花瓣瓣飛

1、楔子

  風,狂虐著吹著,刮在臉上如刀割般疼痛不已。天空烏雲密佈,昏天暗地,風雨飄搖。高大密集的樺木林在狂風暴雨的席捲下搖搖晃晃,發出窸窸窣窣的摩擦葉子的聲音,路過這片樺木林的行人紛紛裹緊衣物,匆匆離開此地。
  
  樺木林深處,有一黑衣女子懷抱嬰兒,遺世獨立。這女子環珮玲瓏,膚如凝脂,美艷絕倫,給人一種冷艷無雙的感覺。懷中的嬰兒小巧可人,大概剛出生不久,柔內的皮膚光滑細膩,□的小手腕上繫著一串小小的銀鈴,嬰兒睜大雙眼,黑亮有神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這個世界,胖乎乎的小手,烏溜溜的黑眼睛,左肩上一枚紅色的蓮花印,渾身的清香,甚是可愛,令人不由地心生憐愛。
  
  那女子快步行走了幾步,卻聽得身後窸窣的腳步聲,回過頭來。十米開外,一個面容俊朗的男子身穿銀色鎧甲,全身圍繞著銀色柔光,英姿勃發,令人心生敬畏。
  
  男子目光如劍,凌厲的盯著對面的女子和她懷中的嬰兒,嘴角微微開闔,洪亮的聲音清晰的傳出:「花若離,你已經逃不掉了,快快把你的孩子交給我!」
  
  那女子後退幾步,幽怨的望著他:「月神,你何必逼我至此?」
  
  月神拿出一道彎彎的弓箭,銀色的光芒映在箭上,分外蕭瑟:「你明明知道這孩子,身上封印著天魔,除掉她,是為了杜絕後患。」
  
  女子後退幾步,抱緊懷中的嬰孩,嬰孩肩上小小的蓮花印記有些扎眼:「我夫君身為天界第一神將,他為了解救蒼生犧牲自己的性命,不惜將天魔封印在我們的孩子身上。我們夫妻二人為這天下蒼生著想,不惜傷害自己的孩子。你們卻要趕盡殺絕,殺了我們的孩子!」
  
  男子面容冷峻,手中的弓箭對準了女子懷中的嬰兒,那嬰兒瞪著明亮的眼睛,好奇的看向了男子,一臉天真爛漫,不知世間醜惡為何物。
  
  男子亦覺得有些不忍,追殺這孩子也並非他所願,只是天帝的命令,他不得不從。
  
  萬一日後這孩子駕馭了天魔的力量,威脅六界,可是萬萬不可。
  
  想到這裡,男子還是慢慢張開手中的弓箭,一枚銀色小箭「嗖」的一聲直衝那女子懷中的嬰孩急速駛去。
  
  女子趕忙背過身去,再見銀光一閃,那只箭已經深深沒入女子的背後,殷紅色的血,順著箭慢慢流淌下來,女子再次轉過身來,嘴角緩緩流出血跡,身上的衣衫,被慢慢染紅……
  
  世界頓時就變成紅色,再也回不去了。
  
  女子把嬰兒輕輕放在地上,自己的身子也支撐不住的倒在地上,溫柔的看著那嬰兒:「孩子,娘親不能保護你……了……」
  
  女子看著蒼茫的天空,漸漸的合上了雙眼,四肢也不再抽動:「天若有情天亦老,我為天做事,天卻要我孩兒性命,這神界,又何來的大慈大悲,真是可笑啊可笑!」
  
  男子一個瞬移便到了那嬰兒面前,指尖點燃一抹銀火,地上的嬰兒小小的眼睛望著男子瞇成了月牙狀,嘴裡依依呀呀的叫道:「啊嗚……」
  
  男子猶豫再三,手上的銀光靠近嬰兒卻又猛地縮回去,再三猶豫,最後漸漸淡去指尖的光芒,咬牙道:「罷了罷了,饒你一條性命,如此小小的嬰兒,我如何下的去手!」
  
  男子指尖對著那嬰兒的腦袋,默念了一串咒語,那嬰孩仍然是不哭不鬧,靜靜的對著面前的男子笑著。
  
  男子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回頭望了那嬰兒一眼:「我已經使了術法,阻塞了你的靈根。這樣你即使僥倖存活,想必頭腦也並不聰慧,便不能為禍世間了罷。只是天帝那裡,恐怕我要說謊話了,必定這神界,決是不允許你存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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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50 PM

2、銀髮三千(上)

  這天,天空忽然降下一塊大石頭,形似人形,光滑無比,石身上刻有幾行大字:預言之石,天魔將至。天下大亂,顛覆眾生。三界動盪,心魔出世。仙魔決戰,天下傾覆。韶華傾負,輪迴甘墮。

  一時間,眾說紛紜,人心惶惶不安。人們紛紛議論猜測:「十二年前大鬧六界使六界生靈塗炭的天魔即將重現六界。

  「預言之石,天魔將至。天下大亂,顛覆眾生。三界動盪,心魔出世。仙魔決戰,天下傾覆。韶華傾負,輪迴甘墮。」街頭巷尾的人們都在惶恐的交頭接耳的傳著這條預言。

  「涼生丫頭,又來給你爺爺買酒了啊。」酒館的掌櫃趙十三笑瞇瞇的拿起一罈女兒紅遞給眼前高高束起頭髮紮成一個丸子狀的可愛小丫頭。

  涼生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滴,氣喘吁吁地接過酒罈,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嗯,爺爺酒癮又犯了,我趕忙跑來給爺爺買酒。」

  說罷,涼生遞給酒館掌櫃幾枚銅板,一甩一甩的跑掉,頭上的小丸子髮髻一晃一晃:「趙老闆,我先走啦,爺爺還在家裡等我呢。」

  趙老闆收起銅板,正欲收起,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急忙張開手仔細數了數手中的銅板,一拍額頭,目光急急的看向已經跑了很遠的涼生:「哎,涼生,你多給了一枚銅板。」隨後低下頭,似笑非笑的盯著手裡的銅板:「唉,這孩子,總是大大咧咧的……」

  夕陽的金光絲絲縷縷的傾瀉在涼生的銀髮上,映出斑斑駁駁的金色,湖水蕩漾,浮光閃爍,是不是有不知名的飛鳥掠過湖面,發出清脆的叫聲,天空陸陸續續出現了大片大片暈染紅色的晚霞,相互輝映,煞是漂亮,這便是世外桃源般的小鎮:無憂鎮。

  無憂鎮與外界交流甚少,人們大都自給自足,民風淳樸,翠綠高聳的樺木林是無憂鎮最亮麗的一道風景線,樺木樹皮平滑,含樹脂,白色或雜色,有橫走的皮孔,通常打橫剝落成薄片,老樹幹的樹皮厚而具深溝,開裂成不規則的片段,這裡的樺木是做傢俱的上等材料,因此無憂鎮的傢俱鋪子甚多。夕陽下,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樺木葉子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樺木林裡,葉子彷彿在水中洗過一樣,又像籠著輕紗的夢。

  一個小小的身影奔跑在樺木林中,在夕陽的餘暉下形成了一圈柔和的輪廓,泛著絲絲金光。

  涼生一路小跑跑進自家的小院,忙不迭跌的推開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平穩下自己的呼吸,走到桌前,把手中的女兒紅放在掉了一層漆露出一大半原木色的桌子上,然後清清嗓子,大聲喊道:「爺爺,酒來咯!」

  「來了來了……」一個老頭子半傴僂著身子,走起路來歪歪扭扭的,頭髮亂蓬蓬的,摻雜著些許白髮,邋遢的衣服鬆鬆垮垮在穿在身上,胡茬隱隱,眼皮拉耷,肩膀聳起,手裡拿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無神的眼睛看到桌上的女兒紅瞬間起了亮光,步子也由晃晃悠悠變成了三步並作兩步,他走到桌前,打開女兒紅的蓋子,聞了聞,眼中出現一絲精光:「就是這個味兒!」

  說罷,老頭子拿起女兒紅,微微傾斜罈子,一股腦的灌進酒葫蘆裡,微微嘬了一小口,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陶醉其中:「啊,好酒啊。」

  一隻小手使勁捏住老頭子的耳朵,老頭子被扯得微微疼痛,連連後退,摸著紅腫的耳朵看著眼前這個叉著腰的小女孩說道:「涼生,你又戲弄爺爺。」

  涼生冷哼一聲,對著老頭子伸著舌頭做了個鬼臉,吸吸鼻子:「爺爺你說話不算數,你說好今天不喝酒的,結果又忍不住,難怪所有人都叫你醉翁。唉,罷了罷了,十二年來,你從來都戒不了酒,我都懶得說你了。」

  老頭子微醺的臉上變得潮紅,他一把跟拎小雞似的把涼生扔出門外:「有時間在這裡說我這個老人家的那麼一點嗜好,還不快去書院讀書!」

  「哎呦……」涼生坐在地上揉揉發疼的屁股,看著「啪」一下關上的門,不高興的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渣和落葉,嘟囔道:「每次一不高興就趕我出去……書院……一想到就頭大。」

  翰林書院門口。

  涼生一隻胳膊夾著書,一手把門扒開一條縫,偷偷的在門外往裡張望著,猶豫著進不進去。正在搖頭晃腦教大家讀書的教書先生倒是眼尖,一眼就瞅見了涼生,一個毛筆擲過去,正砸中涼生的小腦袋,涼生吃痛的雙手抱頭,腋下夾著的書也「吧嗒」一聲掉落在地上,好不尷尬:「先生,對不起,我,我遲到了。」

  先生走到門前,無奈的看著這個總是遲到的小丫頭:「怎麼又遲到了?別跟我說張嬸家的狗追著你跑了三里地,也別說李二家的小胖子又搶了你的書,還有什麼蹲著給貓洗澡吹風,結果蹲太久腿抽筋,到第二天酸痛無法走路胳膊也抬不起來之類的,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涼生彎下腰撿起書來,捋了捋額前不聽話的幾縷碎發,驀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白色的不明生物:「先生,我遲到是因為我在路上遇到了它。它看到我後就跟著我不放,害我跑了一路,還是沒辦法甩掉它。」

  先生湊到涼生手前認真的看了看她手中純白顏色的小刺蝟一般的生物,沉默片刻,然後狠狠的拿手中的戒尺使勁的打了一下涼生的頭:「你當先生連刺蝟都不認得?分明是不知道用來什麼怪法子給刺蝟染了顏色,還編出這一套稀奇古怪的理由藉以作為遲到的理由,該打!」

  涼生猛地縮手,手中的白色刺蝟狀生物也隨即掉落在地,立即縮成一團,涼生摸著腦袋叫道:「哎呦……」

  先生慢慢走回學生中間,輕咳一聲:「進來吧。」

  涼生低頭撿起那個刺蝟狀的生物抱在懷裡氣嘟嘟的碎碎念道:「都是你害的。」然後委屈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這小傢伙似是有靈性一般,兩顆黑亮亮的小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涼生,似是知錯一般,乖乖的跳出涼生的手,委屈的趴在桌子上,還時不時的回頭瞅兩眼涼生。

  涼生被這小傢伙的所作所為逗樂了,她小心的捧起這小傢伙自言自語道:「我看你還挺可愛的,好像很通人性嘛,算了,我就收了你了,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動物,但姑且給你起個名吧,叫什麼好呢?」

  小傢伙如聽懂了一般,立刻興奮起來,對著涼生哼唧哼唧的叫喚:「啾啾,啾啾。」

  涼生看著它,輕輕一點它的腦袋,笑道:「那你便叫做啾啾吧。」

  「啾啾,啾啾。」小傢伙開心的叫著,撲到涼生腿上,涼生輕輕捏起它,小心翼翼的放在肩上:「不要叫了,不然先生又要懲罰我了。」

  「涼生!」看到涼生在那裡一個人嘀嘀咕咕的,先生氣得灰白的鬍子一抖一抖的,手一指:「你起來,給我背誦一下這篇《青衫濕》。」

  涼生戰戰兢兢的站起來,看著周圍嘲諷的眼神,緩緩低下頭:「我,我……」

  先生把書籍一撂,瞪著涼生:「又愛鬧,又遲到,先生安排的作業也完不成……」

  周圍的小夥伴開始指指點點:「涼生果然是笨蛋呢。」

  「你看她那頭髮,一頭銀髮,跟妖怪一樣……」

  「就是,聽說涼生是她爺爺撿來的,野孩子。」

  「笨蛋……瘟神……」

  涼生的手握成了拳頭,越攥越緊,青筋盡顯:「才不是呢,我不是笨蛋,也不是瘟神!」

  周圍的人笑得更凶了:「哈哈,她還不承認呢,瘟神!笨蛋!」

  在一片嬉笑聲中,涼生握緊雙拳,想要說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是的,她是野孩子,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她只知道從記事起就跟爺爺生活在一起,爺爺十二年前撿到襁褓中的她,便將她撫養帶大;

  是的,她是笨蛋,她記憶力差,比小夥伴都要慢;

  是的,她是瘟神,她從小沒有一個小夥伴願意靠近她,只因為她一頭銀髮,在陽光下閃耀,甚是刺眼,周圍的人說她得了怪病,說她是妖怪,說她是不祥之人,疏遠,嘲笑……

  但她從出生就是銀髮,與常人的墨發不同,她又能怎樣?

  她暗自發誓,一定要變強,變成所有人都認同的存在。一直,一直……努力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51 PM

3、銀髮三千(下)

  今晚的月光分外的皎潔,漫天繁星點點,樺木樹下,涼生穿著一身粉色的衣裳,丸子髮髻已經拆開,編成幾條細細的髮辮,明眸皓齒,倚著樹,握緊小拳頭,雙手一揮,目光中露出堅定之色:「今晚一定要完成先生要求的詩篇!」

  是的,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永不言棄!別人能做到的,她一定也可以!比不過別人先天的能力,記性差,那沒關係,可以比別人付出更多,只要自己能像別人一樣,能成功流利的背出文字詩篇。

  「近來無限傷心事,誰與話長更?從教分付,綠窗紅淚,早雁初鶯。當時領略,而今斷送,總負多情。忽疑君到,漆燈風颭,癡數春星。」涼生大聲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書中的詩句。

  這時候一陣輕微的抽泣聲傳來,涼生循著聲音好奇的走過去,看到一個一身黑衣的少年背對著自己,背部一動一動的應該是在抽泣,看起來很是傷心,但是年齡卻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

  「喂……」涼生小心的戳戳的少年的背,少年猛地回頭,迅速出手,一把捏住涼生的脖子冷聲道:「你是誰?為何在此?可是叔叔派來的?」

  涼生看著眼前這個殘留著淚痕在臉頰上的少年,目瞪口呆,眼前這個少年目似朗星,雖是一副稚氣未消的孩子模樣,但是卻帶著一股子卓爾不凡的高貴與霸氣,一襲黑衣,玉帶束擺,華貴中透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氣和邪氣。

  少年見涼生不答,便加緊了手中的力道,目光愈加透著冷光,帶著一絲疑慮:「區區一個小丫頭片子,看起來也沒什麼靈力,不像是叔叔派來的人。說,你是誰?」

  涼生的脖子被少年生生抓出了一道淡淡的紅色血痕,微微吃痛叫道:「我,我叫涼生!不認識你口中所說的什麼叔叔,我就是在這背書,聽到了抽泣聲方才循著聲音慢慢過來,結果就看到了你。」

  少年眉頭微微一皺,在聽到「抽泣聲」幾字的時候更是臉上帶了一絲複雜的神色和莫名的紅暈。

  他鬆開了捏住涼生脖子的手,涼生如獲大赦,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向眼前的少年:「你方才可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我看你眉頭緊鎖,看起來很不開心呢。」

  少年瞥了涼生一眼,不自然的清清喉嚨,緩緩道:「沒什麼。」

  涼生對少年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大哥哥騙人,我剛剛明明都聽到大哥哥哭了。」

  少年臉色頓時通紅,他背過身去:「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大半夜的跑出來膽子也頗大。」

  待到下一刻,一雙溫暖的小手已經附上了他略大的手掌,少年微微呆滯看著眼前這個握住了他的手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急急的想要把手抽出來:「你,你要作什麼?」

  涼生卻是死死不放手,對著小年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哥哥一定是跟涼生一樣背不出書被責罵了吧?沒關係,涼生也是哦,哥哥,相信我,只要努力,我們一定都能對書本倒背如流的。」

  掌心傳來的溫暖的給了少年一絲久違的暖意,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溫暖的感覺了,這雙手,雖然小小的,肉肉的,但是卻給他一種很安心的感覺,讓他不自覺的放下緊繃的心來,他看著眼前的小姑娘,高高的挑起眉毛:「你叫涼生?為什麼背不出書來?」

  涼生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記性不好,總是記不住先生指定要背誦的詩詞。他們都叫我笨蛋……」

  少年眼裡多了一絲玩味的神色:「哦?」

  涼生忽然抬起頭來,握著小拳頭,在空中一揮,眼中閃著一抹堅定:「大哥哥,沒關係,涼生既然沒有別人聰明,但是涼生可以多努力。爺爺跟我說過,沒有飛不起來的鳥兒,只有不努力的笨鳥。」

  少年忍俊不禁,伸出手來輕輕地摸了摸涼生的的頭,卻在碰觸到涼生小腦袋的那剎那忽地一驚,定定的看著涼生:「你……家中還有何人?」

  涼生疑惑的回應著少年的眼神:「我家中只有一個爺爺,別人都喚他「醉翁」,再無他人了。」

  「你的雙親呢?」少年問道。

  涼生低下頭,搓著衣角囁嚅道:「我不知道爹娘是誰,我是孤兒。聽爺爺說,他當年去樺木林伐樹準備換酒錢,無意中聽到我的哭聲,循著聲音過去,便看到了襁褓中的我,把我抱回了家,就這樣,一直過了十二年……」

  說罷,涼生輕輕歎了口氣,銀色的髮絲在皎潔的月光下微微的發亮:「我想,爹娘恐怕是不要我了吧,也是,我這樣一個銀髮的怪物,爹娘自然是不喜歡的。何況,我又笨,總是背不過詩篇,腦袋裡總有種被阻塞的感覺……」

  少年沉默片刻,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閃著白光的小玩意兒,遞到涼生面前:「喏,送你,算是見面禮吧。」

  涼生抬起頭,小心翼翼的接過少年手中的那泛指有光澤的圓粒,細細端詳:「好漂亮的珠子!哥哥當真要送我?」

  少年點點頭:「嗯,這叫雪魄珠,你要好生保管。」

  涼生的笑容如花兒般燦爛,眼中微微含淚,緊緊的握住珠子:「嗯,大哥哥……這是涼生十二年來,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呢。大家都說我得了怪病,都說我是不祥之人,我從來……都沒有夥伴……更沒有人送我禮物了……」

  少年微微動容,正欲言語,卻看到涼生從兜裡拿出一顆琉璃珠,塞進他手裡:「大哥哥,爺爺說過,不能隨便收人家東西。哥哥給了我如此美麗的珠子,涼生也沒有什麼好東西給大哥哥。這顆琉璃珠,是涼生最喜歡的東西了,每當難過的時候,握著琉璃珠,我總覺得就有了力量,不再氣餒。現在,我把它送給哥哥,希望它也能夠吸收哥哥的難過和心事,讓哥哥再不會這樣難過。」

  月光照射在兩人身上,兩人身上都罩著一團模糊柔和的光暈,蛐蛐開始了夜晚的小曲兒,整個樺木林靜謐安寧。

  月光下,兩個小小的身影,就默默的佇立在樹下,少女忽然想起了什麼的似的,急急的跑開,對著留在原地的少年揮揮手:「都這麼晚了,爺爺看我還不回家又會收拾我的,大哥哥,我先走啦。你要常笑啊,大哥哥笑起來很好看啊。」

  少年看著逐漸遠去的少女的紅色身影漸漸的變成了一個小點,嘴角不自覺的浮現了一絲笑意,握緊了手中的琉璃珠:「能吸收痛苦的珠子,麼?」

  夜幕裡,少年的身子如燕子般輕盈的飄了起來,在半空中頓了頓,喃喃道:「涼生這名字,我記住了。這丫頭,真是奇怪。剛剛我摸她腦袋時,便覺得她有靈根的氣息,必定是頭腦聰慧無比,但是卻有一股力量影響她的靈根,使她靈根受阻,因而影響智力。這丫頭到底是什麼人?是誰施了術法?也罷也罷,反正我已經給了那丫頭雪魄珠,雪魄珠可化解這術法,想必那丫頭也無礙了。眼看天越加黑了,我還是趕快轉移地點免得被叔叔的殺手擒住為上策。」

  黑夜如一隻無形的大手,遮蓋了一切,天空中沒有月亮,也少有星辰,夜幕中,一個英俊少年疾駛在夜空,腰間的紅色玉珮發出陣陣紅光,玉珮尾端,繫了一顆小小的琉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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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52 PM

4、白澤神獸(上)

  「啾啾,你喜歡吃什麼呢?」涼生緩緩走在大街上,輕輕摸了摸手中的小刺蝟狀的白色小獸,溫柔的看著它:「吶,啾啾,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給你青草你也不吃,給你饅頭你也不吃,你是以什麼為食呢?這樣下去,你會餓壞的。」

  手中的小傢伙愜意的伸出小爪子理了理身上純白的毛,在涼生手中使勁蹭著,蹭著涼生手心微微發癢:「啾啾,啾啾。」

  涼生忍不住「咯咯」笑了,輕輕伸出一根手指點點小傢伙可愛的小腦袋:「我聽不懂你在說些甚麼,這可是如何是好?」

  「糖葫蘆,冰糖葫蘆噢,好吃酸又甜,三文錢一串……」涼生側過身子,賣冰糖葫蘆的劉二叔正拿著一根粗粗的插滿冰糖葫蘆的草把子,緩緩經過,那草把子上的一串串紅彤彤的山楂果按大小排列穿在竹籤子上,外面裹著晶瑩透明的糖稀,一隻隻糖葫蘆串插在特製的木棍上,像一顆結滿碩果的小樹,晶瑩脆亮,煞是誘人。

  涼生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直勾勾的看著草把子上的糖葫蘆,拉住劉二叔:「劉二叔,給我一串糖葫蘆,喏,這是三文錢。」三枚小小的銅板規規整整的躺在涼生攤開來的手掌裡。

  劉二叔憨憨一笑,被草把子扎出了小口子的斑斑血痕的手接過銅板,咧開大嘴說道:「我這糖葫蘆,可是挑選上好的紅果去核,串成一串,但果與果之間要留一定的空隙,使每一個紅果均勻地沾上糖。將果子切一個口子,夾上自製的細豆沙、核桃山藥泥,外面薄薄地貼上一層黑豆沙,豆沙上再擺列不同形狀的白瓜仁,而後沾上糖汁。外觀紅、白、黑三色分明,食之甜酸脆綿,清香利口。又紅又大的冰糖葫蘆,不甜不要錢類。」

  涼生迫不及待的咬下一口冰糖葫蘆,一股酥脆感夾帶這酸酸甜甜的味道沁入口中,回味無窮。如吃了蜜糖一般,甜到了心頭。涼生正欲再吃第二口,卻看到啾啾居然費力的爬到自己拿糖葫蘆的右手上,奮力的抱住離它最近的一顆山楂,小眼睛黑亮黑亮,用力的啃了起來,小嘴快速的上下開合,一動一動,如嬰兒吮奶般,可愛的令人忍不住摸一把。山楂球上很快就有了一個有一個小小的小口子,「啾啾……」啾啾開心的抱住那顆糖葫蘆,開心的叫了起來。

  涼生恍然大悟,輕輕用左手拎起啾啾,哭笑不得的看著手中奮力撲騰的小傢伙:「我原當所有獸類都喜食草類,但你倒也是奇特,竟喜歡冰糖葫蘆,跟我一樣呢。也罷,以後我便是你的主人了,你可願意?」

  說罷,輕輕摘下一顆山楂球遞給啾啾,啾啾立刻興奮的抱住那顆山楂球,小爪子抓的緊緊地,生怕別人搶走它的糖葫蘆,一臉警惕的樣子。但見周圍的人似乎對它沒有什麼關注,這才放下心來,急急的在山楂球上咬出一個小洞,摸摸圓鼓鼓的小肚子,對著涼生開心的叫了一聲:「啾啾。」

  涼生的眼神愈加柔和,帶著一絲愛意,把這小傢伙放在肩上,眼睛燦爛的如星眸:「那我便當你答應了。以後你便跟著我吧,我的名字,喚做涼生。」

  「啾啾……啾啾……」

  時間一晃過去一年了,涼生已經十三歲了。

  這兩年來,無憂鎮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還是那樣一個小小的鎮子。鎮上的那些傳來傳去的事情無非是劉老五家的一頭豬丟啦,趙婆婆家的小閨女生下來便是啞巴啦,紅姨家的小兒子又跟隔壁鎮子的小丫頭私奔啦等等諸如此類的老生常談的零碎小事情。

  「啾啾!」一個紅衣少女在小溪中嬉戲,她一頭銀髮編成幾縷小辮,散散的垂下來,遮住了一小部分側臉,卻仍看得出她細緻的五官與好看的輪廓,□的腳踝如瑩潤的美玉,踝上繫著一串細緻精巧的銀鈴,用一根細細的紅線繫著,一走路,便是叮叮噹噹的清脆的銀鈴聲。一襲紅衣似火,與如瀑的銀髮相得益彰。左肩的衣服下滑了一點,露出了一朵灼灼紅蓮的印記。

  少女嬉笑著跑過小溪,濺起的水珠晶瑩剔透,臉上因為跳躍嬉戲而染上了一抹紅暈,淡淡的,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格外的明亮,這女孩正是涼生,一年時間,她褪去了一些稚氣,出落得越發漂亮。

  她跑到小溪裡的一塊被溪流沖刷的光滑無比的石頭旁,雙手撫胸,慢慢努力平穩自己剛剛劇烈奔跑引起的喘息,喊道:「啾啾,該回家啦,不然回去晚了,恐怕爺爺又要發火了。」

  眼前這只獸一身雪白的柔軟皮毛中隱藏著淡青色的神秘花紋,頭上一對碩大的犄角劃出完美的弧線,兩角間更是有隱隱電光閃動,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眸深邃而清透,正是那一年前被涼生帶回家的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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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53 PM

5、白澤神獸(下)

  它生長的速度極快,短短一年時間,身形便是大了數倍,足足與涼生齊腰了,食量也大增,野果子,露水,藥草,吃的東西範圍也廣了起來,當然,最喜歡的食物還是冰糖葫蘆。

  每次它跟涼生搶冰糖葫蘆吃的時候,涼生的爺爺都會喝一口酒,懶洋洋的倚在門上咂咂嘴:「養什麼不好,偏偏養了它!能吃的很!家裡酒錢都不夠了!」

  每當這時候,啾啾都會委屈的低下頭,眼淚汪汪的看著不遠處的涼生,涼生總是會丟下手中的活兒急急忙忙的奔過來,雙手叉腰,把啾啾擋在身後:「你別老說啾啾,啾啾吃的東西大都是野果子,偶爾吃那麼幾串冰糖葫蘆還吃不得?你再欺負啾啾,我便不給你打酒喝了。」

  老頭子總是因為這句話無一例外的敗下陣來,默默的蹲在門口,望著天邊的火燒雲,默默歎氣:「唉,老頭子了,不中用了,孫女都不心疼我這個老人家咯,老骨頭咯……」

  涼生知道這便是爺爺囉囉嗦嗦的嘮叨的開始,他這一嘮叨,非要說教幾個時辰才肯罷休。每當此時,涼生總是如同鞋底抹了油般,麻溜的跳到啾啾身上一屁股坐下,飛快的跑開:「爺爺,我去背書了!」

  夕陽的紅暈染紅了天際,黃昏的金色蔓延開來,夕陽下,一個老頭子看著逐漸遠去的一人一獸兩道身影,慢慢起身站立,摸出腰上掛著的酒葫蘆送到嘴邊,微呷一口,嘴角微微勾起:「……小丫頭……」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親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涼生坐在樺木樹上,粗壯的樹幹足以承載涼生的身體,涼生一雙白白的小腳丫在樹幹上蕩來蕩去,背著詩詞。

  樹下,啾啾安靜的趴在一邊,在涼生的朗誦聲中,懶洋洋的哼唧了兩聲,昏昏欲睡,忽地看見一隻色彩斑斕的大蝴蝶,邊撲著鬧著追上去,卻撲了個空,只得怏怏趴下來,無聊的啃了兩口樹皮,誰知樹皮苦澀極了,很是難以下嚥,它一下子便全吐了出來,不滿意的咂咂嘴,又懶洋洋的趴在了樹旁。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涼生合上書本,靜靜的看著天空,腰間繫著的雪魄珠子散發著淡淡的幽光,有股子清冷的氣息。

  涼生不自覺的摸了摸腰間懸掛佩戴的珠子,思緒彷彿又飄回了一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個目似朗星一臉英氣的少年……

  自從那晚,她戴上那少年贈送的珠子後,腦中便是一片清明,平時記不清的事情也都驀地湧入腦海,詩詞只需過目一遍便可熟記於心,再加上她本就努力刻苦,竟接連超過眾人,成為了書院的得意門生。她曾想過是這珠子的力量,但是發現摘下珠子後,腦海以及記憶速度卻也沒有任何變化,仍可以過目不忘,一目十行。但是,不論怎樣,她內心,是感謝那個少年的,因為他,送了她人生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涼生自言自語道:「大哥哥……」

  天,漸漸黑了。夜色逐漸的蔓延,夜來香紛紛開放,散發出一股子淡淡幽香。一切都開始被籠罩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夜晚的昆蟲紛紛出來尋食,蟈蟈的叫聲此起彼伏,在夜裡顯得清脆響亮,一盞盞的燈火開始亮起,炊煙裊裊,白天勞作的村裡人,也逐漸歸家,等待他們的,是一桌熱氣騰騰的飯,和妻兒,開心的笑臉。

  涼生一個縱身下樹,靈巧的落地,輕輕拍拍樹下已經睡得香甜的小獸的頭:「啾啾,醒醒,我們該回家了。」

  啾啾睜開惺忪的雙眸,迷迷濛濛的看著眼前的涼生,似是很不高興眼前的人兒打斷它的美夢,氣哄哄的發出一聲「啾啾」,不甘願的將涼生馱在背上,奔向不遠處的一處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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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53 PM

6、醉翁之死(上)

  「死丫頭,現在才回來!天色都這麼晚了,叫爺爺我好生擔心!」醉翁醉醺醺的坐在門下的青石階上,看著遲遲歸家的涼生和啾啾。

  青石階上爬滿了幽綠的青苔,夜晚的青石有些冰涼,寒氣入骨,醉翁有些受不住的站起來,抖抖腿,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伸出一隻手指點點涼生的腦袋:「夜裡潮濕寒冷,快進屋暖和暖和去,若是著了風寒,豈不是又要讓爺爺擔憂!」

  涼生有些調皮耍寶的對著醉翁吐了吐粉色的小舌頭,蹭了蹭鼻子:「嗯,知道啦。爺爺也快些進屋吧,今夜可沒甚麼好看的星辰了,夜深露重,小心您那把身子骨!」說罷,一陣風似的進了房間,啾啾緊跟在後面,屁顛屁顛的跑進屋子。

  「你,你這丫頭!又拿爺爺尋開心!」醉翁鬍子一抖一抖的上下起伏,正欲追去,卻被一陣陰風吹得打了個寒噤,兩手不自覺的背在身後,望著霧濛濛的看不到一顆星辰的夜空。

  「咳咳咳」,醉翁一時間激動,咳咳幾聲,一時間喘不上氣來,這病,最近犯得是越來越嚴重了。

  「咳咳……」醉翁拍拍胸脯,一口氣提不上來,臉憋的紫紅紫紅。

  「爺爺!」涼生端著一碗草藥匆忙跑到門前,趕緊拍拍醉翁的後背。

  看著醉翁服下了湯藥,涼生才慢慢放下心來:「好些了麼?」

  醉翁放下湯碗,深深呼出一口氣:「好些了。」

  他不敢告訴涼生,自己已經時日無多,這病已經一年多了,他騙涼生說無大礙。他自己卻知道,這是不治之症:肺癆!

  他活到這把年紀,也算是知足了,只是這丫頭,他放不下。雖然不是血緣至親,但日復一日的感情卻還是斬不斷的。他這麼多年來,一直把涼生看做自己的親孫女。只是,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幾日……

  「丫頭啊,如果爺爺有一天不在了,涼生會怎麼樣呢?」

  「爺爺,你胡言亂語什麼!爺爺會活一百歲!不,一千歲!不,永遠!」

  「咳咳……」醉翁咳得更加厲害:「若是爺爺不在了,你便去尋一處安穩之地,好好生活。爺爺的夢想,就是涼生能夠快快樂樂的堅強的活一輩子。」

  「不許亂說,爺爺會好好的,一定的,一定!」

  一月後。

  郊外麓山的山腰上,散出朵朵銀花,一小片,一小片閃著光的花在風中旋舞。白色長幡飄飄揚揚。

  墓前,涼生小小的瘦弱身影呆呆的跪在那裡。

  墓碑上,刻著歪歪曲曲的四個字:醉翁之墓。

  剛剛幫她操辦完爺爺的喪事的紛紛散去的眾人的聲音還久久的飄在空中,揮散不去:

  「涼生這孩子,果然晦氣的很!」

  「就是說就是說,你看她那一頭銀髮!」

  「說不定她爺爺就是她害死的呢!」

  「看著就觸霉頭!」

  「妖怪!」

  涼生已跪了一個半時辰,一句話也沒說,就這樣看著墳墓發呆,眼神空洞的厲害。久久的凝望著眼前的墓碑,良久,開口道:「爺爺……你就這樣離開涼生了嗎?不要……」

  伸出髒兮兮的小手用力抹抹眼淚,小臉上現出一副堅毅的神情,握緊雙拳,仰視天空:「爺爺,涼生不哭哦,你看,涼生很聽話。涼生會好好的,快快樂樂的堅強的活一輩子,因為,這是爺爺的夢想,也是涼生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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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54 PM

7、醉翁之死(下)

  「真是芬芳的味道啊,我都迫不及待了。」一個聲音幽幽的傳來。

  半空中,一個女子漂浮在那裡,正饒有興趣的看著涼生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張狂狷中帶著艷麗的臉,修眉斜飛入鬢,一雙尾角上挑的鳳眼波光流轉,妖魅帶笑,看起來真是風情萬種,修長的手指正優雅無比地撥弄著長長的髮絲,嗔道:「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傷心欲絕的神色。」

  隨即目光一冷,寒光一閃,隨著話音落下,天空中忽然出現一個黑色球體,這個黑色球體周圍佈滿了無數黑色的長絲,這些黑絲如同有各自的意識一般,在空中舞動著,扭曲著,伸長,縮短,隨即一股腦的全部衝向了涼生,伴隨著女子張狂的笑聲:「我來幫你脫離苦海,乖乖的把你身上的精氣交給我吧。」

  涼生大駭,急急的閃避:「你是……妖怪!」

  女子輕輕抿了一段髮絲含在嘴裡,似笑非笑:「這樣叫我多難聽啊,奴家也是有名字的,喚我髻姬便可。」

  說罷,無數長絲從半空中刺了下來,涼生躲閃不及,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白色的身影飛快的奔向她,將她拱上身體,輕輕載她一躍,躲過了那致命的黑絲。

  涼生緊緊地抓住身下白色小獸的皮毛,驚喜的叫道:「啾啾!」

  髻姬眉頭微皺,眼中玩味之色更濃,她輕托下顎,擺出一副思索的樣子,興致盎然:「原以為遇到如此靈氣的丫頭已經是極品,沒想到,還有這樣一頭上品靈獸護著這丫頭,今天真是收穫頗豐啊……既然這樣……」

  女子雙手撫發,眨眼間,更多的黑絲向地上的一人一獸攻擊過來,電光石火,再細看,只見那些黑絲盡數被啾啾一爪子撞斷,下雨一般從空中下落,但是奇怪的是,落到一半時,這些髮絲就消散在空中,不見蹤影,而髻姬也從空中消失,瞬間又再遠方出現,身上還是有無數髮絲飛揚,消失的髮絲又回到了她身上。

  髻姬心疼的摸著頭髮,語氣含嗔:「一個小丫頭,一個靈獸,就想打敗我,未免也太不自量力。」

  語落,髻姬的樣子開始改變,原本無數根的髮絲,開始聚攏起來,每幾根髮絲絞成一根,絞成後的髮絲,繼續不斷的合在一起,最後髻姬身上只剩十根粗粗的髮絲。而這髮絲已經不像髮絲的模樣,它們粗如人的手臂,末端呈現各種形狀,如同髻姬頭上長出了10條手臂一般,其中一根髮絲變成人手狀,對著涼生便是要抓過來!

  涼生抽出腰上的彎刀,深吸一口氣,對著即將要衝到自己面前的髮絲,準備狠狠一擊。這把彎刀,是她平時去收割麥子最喜歡用的,因此常常帶在身上,沒想到今時今刻,卻成了救命的稻草。

  髮絲急急的重來,涼生緊盯著髮絲,不敢怠慢的一擊。

  「啊!」髻姬重重的一叫,迅速收回那伸出的髮絲,詫異道:「一個小丫頭,竟然有如此力量?!果然有點意思,我若吸了你的精氣,定然會功力大增!」

  立刻,空中舞動的髮絲從十根變成了一根,這根黑絲一叫變得如同一根巨大的矛,筆直的向涼生飛來,快如閃電。

  涼生吃了一驚,暗想:「糟了!今日怕是要葬身此妖之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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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55 PM

8、初遇碧落(上)

  這千鈞一髮之際,一片白色的光芒衝到了涼生面前,擋住了瘋狂的黑絲,「嘶嘶」一陣刺耳的撕裂聲傳來,黑矛迅速的化成一陣黑霧,伴隨著髻姬慌張的叫聲慢慢消散。

  「妖孽,休要張狂。」聲音冷峻。

  涼生順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這一眼,便是見到了一張讓她彷彿就要立刻停止呼吸的容顏。

  世間竟有如此飄逸脫俗之人!

  但見一白衣男子緩步而入,若凌空而來,足不沾塵,一雙眼睛亮若星辰,正注視於她,讓她有一瞬間的失神,世間有如此翩翩人物嗎?

  那人,一襲白衣,玉帶纏腰,劍眉入鬢,目似寒星,身材修長如玉樹臨立,神情高貴如一輪朗朗明日高懸九天白衣如雪,氣質淡雅,人似天邊皎月般散發柔和潔淨的淡淡光芒,俊美得不似凡人,神情間也有著一種超然物外的淡然與平靜。

  烏髮束著白色絲帶,一身雪白綢緞。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外罩軟煙羅輕紗。眉長入鬢,細長溫和的雙眼,秀挺的鼻樑,白皙的皮膚。

  一雙鍾天地之靈秀眼不含任何雜質,清澈卻又深不見底。膚色晶瑩如玉,深黑色長髮垂在兩肩,泛著幽幽光。身材挺秀高頎,站在那裡,說不出飄逸出塵,彷彿天人一般。

  只見他一身白衣,皮膚雪白,烏木般的黑色瞳孔,高挺英氣的鼻子。 即使靜靜地站在那裡,也是豐姿奇秀,神韻獨超,給人一種高貴的感覺。

  白衣黑髮,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飄拂,襯著懸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睛裡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畫,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這種容貌,根本就已經超越了一切人類的美麗。他只是隨便穿件白色的袍子,卻超越了世俗的美態,竟是已不能用言詞來形容。

  涼生怔怔的望著他,竟是傻傻的愣在原地。這人,給她一種淡淡的感覺,說不出,道不明。什麼都不去想,什麼也想不到,腦中一片空白,彷彿就要這樣,一頭栽進那黑色的眸子,沉溺在裡面,義無反顧,心裡有什麼東西,如籐蔓,開始攀爬生長。好似整個世界都靜止了,六界中,只剩下他和她,就這樣恆久的相望。

  那男子盯了涼生片刻,便轉過身去,定定的看著髻姬,冷漠的眸子深不見底:「妖孽,你可知錯?」

  髻姬臉色大變,哆哆嗦嗦的從半空中行了個禮:「碧……碧落上神……參見碧落上神。」

  涼生呆呆的看著那白衣男子,喃喃道:「他……叫碧落嗎……」

  碧落眸子寒光一閃,那髻姬便「啊呀」一聲從空中掉落在地,好不狼狽,她卻全然顧不上狼狽的形象,立刻跪地,戰戰兢兢的低下頭去:「小妖知錯,還請上神網開一面,免去小妖罪罰。」

  碧落的目光好似天上的寒星,淡漠中帶著一絲冷冽和久經腥風血雨的凌厲,他輕輕踏出一步,聲音平靜的不帶一絲波瀾:「免罰?」

  髻姬不敢抬頭,硬著頭皮應道:「是……是……還請上神開恩。」

  碧落沒有動,淡淡道:「萬物皆有因果循環,你物化成妖,是你的緣分,如今你為一己私慾吸取凡人精氣便是你的不是,這世間有正便有惡,自己種下的惡果,只能自食。我且留你一絲靈魄,免你不死,但是修行盡失,日後不能為惡。」

  碧落袖子一甩,髻姬瞬間身體變得透明,慢慢地現出了本體:一把黑色牛角梳,靜靜的躺在那裡,發出呼嘯的鳴叫,似是在苦苦哀求。

  碧落手指一指,那梳子瞬間便散出了白光,一刻鐘後,那白光盡數消失,牛角梳上只剩下一點黯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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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55 PM

9、初遇碧落(下)

  涼生,靜靜的站在碧落身後,捏緊衣角,掌心都微微的冒出汗珠,沁濕了手心。

  碧落回頭看向她,人淡如月,清俊飄逸,神情恬淡平和。身後是那光芒萬丈的紅日,而他卻似發著自己獨特的光芒,淡淡的,卻不為日芒所掩。

  接著便聽得輕而有節奏的腳步聲,涼生默默的看著面前的男子一步步,遠去。只覺得這白衣男子似從畫中分樹踏花而出,說不出的飄逸淡雅,身後那如火如雲的花,一瞬間變得極淡極淡,化為白衣人身後淺淺的背景。這一刻,她眼中只望進了這麼一個人!

  碧落感受到了背後注視自己的目光,便轉過頭來,對著涼生微微點頭致意,但腳下卻未停下來,一步,兩步,三步……

  涼生忽然出聲喚住他:「神仙大人請留步。」

  碧落聞聲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一雙眼眸清澈如水,彷彿世間萬物都映入那一雙眼中,卻又似世間萬物全沉入其中,深不見底。

  涼生捏緊雙拳,猛地抬起,直視著男子的眸子,彷彿鼓足了莫大的勇氣,小臉憋的通紅:「我……我叫涼生!請,請神仙大人允許我伴您左右,侍奉神仙大人!」

  碧落怔了一怔,看著眼前這個小丫頭。

  她至多不過十三四的年紀,眉似新月,眼睛圓潤,驚恐和疲勞使血絲纏繞在微藍的眼白裡,平添了幾分憔悴。她很美,有農家女娃娃特有的風韻,剛剛的一戰讓她的臉頰泛起了血色,嬌若桃花。

  他和她相距並不遠,他可以看見她綠色的衣袍垂至鞋面。她的臉色很白,細如凝脂,五官清秀,眼睛閃現出一種睿智的光芒。纖弱的身姿別有仙風道骨的神韻。扁扁的鴨蛋臉,五官都長的很好看,一雙大眼睛盈盈如水閃著波光,皮膚白皙細柔,嘴唇紅潤嬌小,眉宇眼角都流盼出一種勃勃英氣,一頭銀髮挽成一個盤髻在頭頂,其餘的鬆鬆散落下來,鬢邊斜斜插了一朵粉粉的薔薇,清雅別緻。身上穿著草綠的服裝,與她所處的田園渾然一色,別有天然風韻,肩頭小小的白色絹花是絕妙的搭配。不施粉黛環珮卻少的女孩子自然地散發一種本真的美麗,純真而動人。

  半晌,碧落緩緩開口:「能伴我左右的,只有我的徒弟。」

  涼生急急的跑到他跟前,一雙眼睛明淨清洌像是春天的一泓碧水,給人舒心的感覺:「那,請神仙大人收我做徒弟!」

  碧落仰起頭看向天空,墨發傾瀉在肩上,白色的衣袍和五色洋溢的玉簡隨風而動:「我碧落此生此世決不再收徒兒。」

  語畢,碧落便覺得袖子被人一扯,低頭,只見涼生跪在他面前,兩隻手死死的抓著他衣袖不放,眼中一股堅毅之色令人動容。

  碧落微微歎了一口氣:「你我並無瓜葛,為何要跟隨與我?」

  涼生的眼睛如同燦爛的星辰:「爺爺說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雖然您是神仙大人,但是,既然您救了我,我就理應報答您這份恩情。既然必須成為您徒兒才能伴您左右的話,那我竭盡全力,也要成為神仙大人的徒兒!」

  碧落輕輕甩開拉住自己衣襟的小手,緩緩踏步,如一陣清風:「我說過了,碧落此生此世決不再收徒兒。」

  涼生看著疾馳的白色身影,小小的腦袋思索片刻,便緊緊追了上去:「您若不收我為徒,我只能一路追隨,以示誠意。」

  碧落不語,只是驀然加快了腳步。涼生左手一招,喚來小獸:「啾啾,拜託你了。一定要緊緊跟隨前面的人啊。」

  啾啾聽話的點點頭,緊緊的追隨著眼前的那抹迅速遠去的白光,托起涼生放在背上,衝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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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56 PM

10、一曲滄桑(上)

  四月中的細雨.忽晴忽落,把空氣洗得怪清涼的。嫩樹葉兒依然很小,可是處處有些綠意。含羞的春陽只輕輕的,從薄雲裡探出一些柔和的光線,地上的人影,樹影都顯得很微淡的。桃林密茂,桃花如火,花樹枝頭,濃淡相間,有的鮮紅如碧血,有的艷麗如胭脂,千樹萬樹,織就花的雲錦,紛繁的桃花在晨光中開得格外喧鬧,密密層層,宛如一片朝霞。繁如群星的花蕾隨著幾枝在春風裡歡快地搖曳著,那片片桃林彷彿紅雨紛揚。桃樹上的小骨朵一天天鼓起來,露著紅嘴圈兒,像抿嘴含笑的小丫頭,羞羞答答地互相簇擁著,誰也不肯第一個統開笑顏。

  桃花林裡,一棵桃樹甚美。

  這棵桃樹一人多高,樹幹透著紫紅色,極其光潔,柔軟的枝條上,長滿了褐色的嬌嫩的骨朵。

  濃翠樹蔭裡,驀然閃出一個秀麗的影子,著一身草綠色的美麗衣裙,兩鬢的銀色髮絲鬆鬆散落下來,蒼白清秀的面容別樣的姣麗,一頭白色的小獸慵懶的趴在她身邊,貪戀這一時半會的蔭涼。

  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涼生。

  涼生小心翼翼的抬頭,一打眼便望見了靜靜的坐在桃樹的枝椏上的碧落。

  不知何處,清風吹過,他額前柔順的髮絲飄起,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黑色的發映著漆黑的眼眸,仿若晶瑩的黑曜石,清澈而含著一種水水的溫柔。精緻的五官,白皙的膚質如同千年的古玉,無瑕,蒼白,微微透明,而又有一種冰冰涼的觸感。唇邊總是帶著一抹弧度,有一種深深的寵溺,縈繞著一縷清新的薄荷氣息,令人就此沉淪。

  碧落低頭,目光輕輕掃過樹下的涼生,那眼神彷彿不帶任何感情,淡淡的,冰涼如水。

  這丫頭……已經不眠不休跟了他三天了。

  他是上神,本就毋需飲食和小憩。但這丫頭是凡人之軀,滴水不進,不眠不休已然三天,這單薄的小小身軀,定是不多時便受不住了罷。

  即使這樣,還是一直追著自己……這丫頭……真是……

  還有那白澤神獸……這丫頭分明是一介凡人,身邊怎會有這種上古神獸相助?好生蹊蹺……

  涼生的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不知她想到了什麼,竟是對著碧落興奮的一笑,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彷彿那靈韻也溢了出來。一顰一笑之間,讓人不得不驚歎於她清雅靈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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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57 PM

11、一曲滄桑(下)

  碧落銳利的雙瞳宛如測透了她的想法,在優雅的俊容上漾起淡淡笑意,眼中閃過一絲微微的光,不再去看那樹下的少女,逕直從袖中緩緩掏出一把笛子,那玉笛玉翠碧澄,光澤瑩潤,尾端繫著的湖水色絲綃透著一縷褪色的鵝黃,卻不顯陳舊,反而格外漂亮。那笛身映在碧落掌中,愈見青翠盎然,宛有水意流動。尾端垂蕩的絲綃不斷晃悠。

  碧落的指尖細細流連在玉笛中間箔著的金環處,捲袖拂過笛,將笛孔靠近唇邊,輕輕吐氣。氣出翠玉,流音飛旋如明珠染月,青雲攜風。

  涼生在樹下聽得癡傻,全身都彷彿浸入了笛音中,進入了一個空靈的世界。悠悠笛聲斷斷續續的傳來,悠悠傳蕩。

  那瞬間,桃花林中只有他和她,萬物都靜止了,只剩笛聲縈繞。

  笛音一落,桃林安寂如死,唯聽風聲聲隱約傳來。

  涼生閉著眼眸,淚水無聲滴落,不知為何,她竟從這笛音中聽出了無聲的哀傷,週身的桃花不斷落下,可是卻藏不住心裡的悲傷之意。

  是什麼感覺?涼生不知道,她只知道,心彷彿被撕扯著。她微微歎了一口氣,沒有向前,就這樣靜靜的望著碧落,兩人之間彷彿隔著薄紗一般,有什麼東西,朦朦朧朧的,說不清,道不明。

  一曲畢,碧落闔上了雙眸,輕輕歎了一口氣。

  涼生也隨之,淡淡的呼出一口氣。

  或許是因為她的歎氣,碧落的睫毛慢慢的動了一下,慢慢睜開了眼瞼定定的看向涼生,那樣深邃的眼睛,彷彿蒙了一層霧氣,如一汪深潭,霧濛濛的看不清楚。

  涼生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就這樣愣在原地。

  涼生顫抖的聲音打破了這靜寂:「神仙大人……這首曲子的名字……?」

  碧落將玉笛收入袖中,輕輕捏住空中飛舞的一片桃花,聲音猶如在遙遠的地方傳來:「這曲子名為……滄桑歎。」

  「滄桑歎……」涼生碎碎念道,卻忽然心頭一酸,忍不住落下淚來,一瞬間,兩行清淚已是順著臉頰滑落,她慌張的拿起髒兮兮的袖子抹了抹小臉上的眼淚,忐忑不安:「我……我也不知為何,聽到這曲子,竟是忍不住落淚。我……」

  碧落不知何時瞬移到她身邊,白色的衣袖帶著水藍色的花紋微抬,輕輕拂過她的面龐,悄然接住她流下的淚滴。沉默半響,卻驀地一笑,聲音浸透了飄浮江天的寒冷,徐徐歎道:「你體內長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天生心靈就異常純潔,心性與自然相和天生就能聆聽萬物的心聲,可以與萬物交流,感知情緒的能力也強……」

  涼生只覺得雙耳灼熱,臉頰緋紅,染上一抹可疑的紅暈。她囁嚅道:「七竅玲瓏心?」

  話音未落,「咚」的一聲,碧落微微皺起了好看的眉頭,只見涼生兩眼一黑,眼睛一閉,忽然結結實實的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碧落看了看昏迷的涼生,輕輕俯下身子:「這曲子裡的滄桑和飄搖,你的七竅玲瓏心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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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58 PM

12、入派上清(上)

  翌日巳時,潮緩浪輕,一葉扁舟緩緩的飄在江上。

  此刻船已行到江面寬闊處,放眼望去,正見滿江流帆如雲,錦旗映天,萬里無垠儘是江浪濤卷。而浩淼水天之外,那些連綿高聳的巍峨青山如今僅成淡淡如煙的黛色,旭日當空,偶爾有飛鴻翩然掠過。

  涼生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在船中,急急忙忙的跑出船艙,卻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她自幼深處在無憂鎮的青山秀水間,何曾感受過這般乘風破浪的磅礡恢弘,一時感慨連連,倒忘記了自己剛剛醒來,一隻手搭在欄杆上,另一隻手托起下巴,欣賞這如畫的美景。

  江上的風遠寒於岸邊,冷凝似飛霜飄雪,時間一久,她撫在欄杆上的手指便被凍僵,正要轉身回艙閣加衣時,身後竟突然一暖。她吃驚低頭,卻見身上披了件金絲踞紋的黑綾裘氅,回眸看清來人,訝異之餘忍不住淺淺揚了唇角,欠身道:「神仙大人……」

  碧落見她雙頰已被江風吹得發紅,輕聲道:「你這幾天不眠不休,體力不支以至暈迷,不過不礙事,多休息幾天便好。」

  涼生四處瞧了瞧,忍不住問:「神仙大人,看到啾啾沒有?它怎麼不見了?」

  碧落眉頭一蹙:「啾啾?」又恍然大悟般:「可是那頭小獸?它這幾天消耗體力過多,昏昏睡去,我把它放置於我的墟鼎中調養了。待過些日子,那小獸調養完畢,我自會還你。」

  涼生不解:「墟鼎?」

  碧落解釋道:「修仙者都會有自己的墟鼎,隨著修煉可以收縮變大變小。存在於意念和精神的另一個時空中,好用來收藏自己的東西。」

  「原來如此呀,咳咳咳……」一陣寒風吹過,涼生忍不住咳了兩聲。

  碧落道:「既如此怕冷,怎麼不在艙中?」

  涼生微笑,解釋道,「其實並不很怕冷,江左楓葉未紅,尚是春季,只是沒有想到江上卻寒似隆冬。

  碧落遙望江北,道:「此去過江,到了茅山,便會暖了。」

  涼生詫異道:「茅山?」

  「上清派立於茅山之上,我乃上清派師尊,碧落。」碧落的眼中不起一絲波瀾。

  涼生臉上染上了一抹驚喜之意,她幾乎是蹦跳著走近碧落:「神仙大人可是要收我做徒弟?」

  「你,喚我師尊便可,不必喚我神仙大人。」碧落道。

  涼生的眸子寥若晨星,黑白分明:「遵命。那我便是師尊大人的徒弟了?」

  「我說過,我不收徒弟。」碧落轉過身走近欄杆,寒風緩緩牽起他的衣袍,流袂似雲,身影極為清絕:「你可先入我派,成為我上清派門中弟子。但是能否成為我徒兒……就要看你機緣和造化了……」

  「涼生明白!涼生一定會努力讓師尊滿意的!」涼生驀然握緊雙拳,直聽得小拳頭握的咯咯作響。

  一陣江風吹過,碧落的一襲白絲綾衣如此單薄的飄起,涼生在旁望著也不禁替他覺得冷,脫下身上的黑氅,便要披去他的身上。

  「我不冷。」碧落住她的動作。

  「不冷?」涼生蹙眉,顯然是覺得不可思議。

  碧落將裘氅罩回她的肩上,淡淡道:「我乃神之軀,並不怕冷。」

  神之軀?是啊,他……是上神……自己……只是一介凡人……

  碧落為她繫著斗篷,衣袖柔柔拂過她的下顎,隱約一縷冷香幽然散發--似曾相識的熟悉。涼生不由有些怔忡,抬頭時望見那雙眸正近在眼前,如此漂亮,卻又如此冰涼,看得她心跳猛地一慌,忙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

  碧落手臂垂落,負在身後,依舊靜靜望著舟外江色。

  涼生不知為何有些侷促,咬著唇一直沉默,豈料她不說話,碧落也再無開口說話的意思。長久的寂靜下,氣氛愈見尷尬,涼生目光胡亂四飄,不經意望見碧落繫在腰側的玉笛,頓時被吸引住。那玉笛玉翠碧澄,光澤瑩潤,尾端繫著的湖水色絲綃透著一縷褪色的鵝黃,卻不顯陳舊,反而格外漂亮。

  「好精緻的笛子,」涼生感慨,「師尊上次吹曲時就用的此笛?」

  「是。」碧落取下玉笛,遞至她面前。

  涼生沒想到碧落會把笛子送到自己的面前,怔了一瞬,又退後一步。

  碧落莫名地看著她,涼生眨眼,瞥了一眼自己髒兮兮的袖口,笑道:「師尊的東西,涼生不敢動,怕玷污了仙氣。」

  碧落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由也是忍不住輕笑,將笛子收入袖中:「好,那就不碰。」

  碧落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指向前方:「到了。」聲音清冷,似比江風還要寒上三分。

  江北是一片崇山峻嶺,涼生隨著碧落下船,踏上了一條古道,處在深山密林間的古道。

  古道上行人稀少,仔細一看,多是上清派的弟子,兩側峻嶺蒼蒼。行至未時,日頭漸斜,山風愈發凜冽。

  涼生驚道:「這便是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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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59 PM

13、入派上清(下)

  上清派建於群山之間的一座浮島之上,地勢寬廣,三面環山,恰能抵擋住呼嘯的山風。黃昏時抵達此處,晚霞餘暉中,谷間平野已安靜的靜謐。

  只見黑色的穹隆從頭頂開始,逐漸淡下來,淡下來,變成天邊與地平線接壤的淡淡青煙。

  空氣絲絲清冷,萬籟俱寂,山間升起一片輕柔的霧靄,山巒被塗抹上一層柔和的乳白色,白皚皚的霧色把一切渲染得朦朧而迷幻。潺潺流動的泉水,爬滿籐蔓的涼亭,到處都點綴有石料,給人以清新的感覺,像是回歸到了自然當中。裡前方有一個湖泊,雖然很小,但卻清澈透亮。岸邊爬滿了老籐,非常美麗。 岸邊,石料成堆成景,很有自然的味道。在湖畔,臨水而建有一座閣樓,那裡居然仙霧朦朧,閣樓掩映在古木間,被蔥鬱環繞,被霧氣遮攏。 如天籟般的古箏之音,正是從那裡傳出,滌蕩心神,讓人不由自主的放鬆。 古箏悠悠,含蓄柔美,清新舒展,韻味無窮。仿若有一幅幻境浮現出,雲霧飄渺,瓊樓玉宇若隱若現。

  月光皎潔,遠峰積雪,山間夜色清透如畫。

  五步一閣,十步一樓。全用白玉鋪砌,甚是潔白。遠方白雲朵朵,恍如輕紗,竟都在腳下漂浮。樓閣中央,有一個高高的占星台。

  涼生站在其中一個規模較大的殿前,殿上高高懸掛著一副匾額,上書之「清冷殿「三個朱紅色大字,在黑夜中分外扎眼。

  涼生的面龐被冷風吹得微微發紅,夜色濃郁,愈發襯得明麗動人。她有些遲疑躊躇的看了身邊佇立的碧落一眼,等待碧落示意。

  碧落輕輕一抬手,她便不自覺地彷彿有種吸力般的跟著碧落走進了大殿。

  涼生小心的打量著大殿,只見正中是一個約兩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著一個金漆雕龍寶座,幾名侍應的小童立在寶座周圍。背後是雕龍圍屏,方台兩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龍金柱,每根大柱上盤繞著一條矯健的金龍;仰望殿頂,中央藻井上有一條巨大的雕龍蟠龍,從龍口裡垂下一顆銀白色的大圓珠,周圍環繞著六顆小珠,龍頭、寶珠正對著下面的金鑾寶座,梁材間彩畫絢麗,鮮艷悅目,紅黃兩色金龍紋圖案,有雙龍戲珠,單龍飛舞;有行龍、坐龍、飛龍、降龍,多姿多彩,龍的周圍還襯著流雲火焰。

  整個大殿安靜極了,碧落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空空的金漆雕龍寶座,只是一瞬,便消失了。再出現,已然是輕輕一甩衣闕,坐在了寶座之上。

  一旁的涼生反應敏捷的欠了欠身,對著高高在上的碧落行禮。忐忑不安的與碧落的目光對峙著,碧落的臉上始終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正當涼生撐不住要躲開那視線時,碧落卻先挪開了目光。

  他喚來身後的小童:「兩位長老為何不在這大殿之中?」

  小童被他臉上一閃而逝的不悅和冰冷的神情嚇得立刻恭恭敬敬回答道:「長老他們……小的也不知道兩位長老的去向。」

  碧落略一沉吟,臉上不悅的神色慢慢消散,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對著小童一指一旁的涼生:「這是剛入我派的弟子,你將她的去處和學習諸事宜略作安排,帶她下去罷。」

  那小童如獲大赦般,額上的冷汗也慢慢滴落,接了命令趕緊走到涼生面前:「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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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6 07:59 PM

14、紈褲師兄(上)

  涼生剛隨小童走出大殿,便被一個風風火火疾步而來的紅衣女子撞到,這女子氣勢洶洶,涼生這幾天趕路身體本就虛弱疲憊至極,被這不經意的一撞,竟一下子被撞倒在地。

  這女娃年紀彷彿比涼生大不了幾歲,但氣質卻迥然不同,大大眼睛,眼球深黑,一張圓臉,身上一身傲氣,眼神凌厲如利刃,一看就是從小被眾人寵壞了的天之驕女,她高傲的看了一眼涼生,彷彿根本就瞧不起這個看上去瘦弱的小丫頭,她輕蔑的眼神溢於言表:「哪裡來的醜女,別擋道!」

  涼生不想招惹事端,迅速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便要轉身離去。卻感覺自己的頭髮被人抓在了手裡,涼生回頭,看到了一雙嫩嫩白白的手正抓著自己的銀髮,她順著手臂往上掃去,看到了這雙手的主人,正是剛剛撞倒她的紅衣女子。

  那女子用力扯了扯涼生的頭髮,露出了一個詫異的眼神,饒有興趣的說道:「銀色頭髮?有些意思,我只知修習部分術法會改變髮色與瞳色,但從未聽過有術法會將髮色變成銀色,你修習的什麼法術?」

  涼生的頭髮被扯得生疼,身子忍不住微微震顫,她沉默的看著那個眼中充滿挑釁和凌厲之意的女子,忍著頭髮被撕扯的疼痛,用冷冷的眸子淡淡的看了那女子一眼,雙眼微瞇,眉尖一蹙,任由自己的頭髮被那女子握在手中,沒有任何言語。

  那女子高高的挑起眉毛,似乎涼生的反應並不如她所願,反而那清清冷冷的目光挑起了她的怒意。

  女子看了看手中的銀髮,眼中閃過慢慢的不滿和忿恨,只見她手一緊,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扯得涼生生疼,忍不住咧開了小嘴,卻始終一言不發,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嘲諷和鄙夷看著女子。

  女子的怒意全然被涼生這副淡然的樣子深深的挑起,她臉上帶著幾分凶煞,狠狠的將涼生的頭髮一扯,幾縷頭髮經不住拉扯,竟是生生被扯斷,在空中打了個旋兒,悠悠的飄落下來,無聲的落在了地上,在陽光的反射下,發出略微刺眼的銀光。

  女子一臉囂張,張狂之意盡顯:「你是啞巴麼!我問你話呢!」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顯得格外刺耳。

  原本拉扯著涼生頭髮的手,此刻早已挪開。那女子捂著紅腫的臉頰,似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會被一個瘦弱的小丫頭打了一巴掌。

  眼波中流過陰厲之色,瞪著涼生的眼睛怒極發紅:「你!你敢對我動手?!」

  涼生看都不看那女子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的頭髮。」

  那女子被涼生的氣勢鎮住,不敢造次,但臉上陰狠的神色甚是嚇人,她一手捂著疼痛的臉頰,一手對著涼生伸出了手指,慢慢的後退,:「我記住你了!你……你……你給我等著!」

  說罷,女子狠狠的瞪了涼生一眼,轉身迅速離去。

  涼生望著那女子微微歎了一口氣,張望著尋找那剛剛帶領自己的小童,卻不見任何蹤影,想必是剛剛的一幕嚇壞那廝,遠遠地逃開了是非之地。

  她看著自己垂落下來的銀髮,都是……這頭髮……

  她不喜鬥爭,卻總是被無端捲入;

  她忍,是因為她不想給眾人添亂;

  她不忍,是因為她有自己的尊嚴和處事方式。

  一隻溫厚的手掌捻起了涼生的些許髮絲,涼生一抬眼,正對上了一張似笑非笑的俊容。只見那人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像放蕩不拘,但眼裡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一頭長髮未綰未系披散在身後,光滑順垂如同上好的絲緞。秀氣似女子般的葉眉之下是一雙勾魂攝魄的瑰麗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風情。朱唇輕抿,似笑非笑。肌膚白皙勝雪,似微微散發著銀白瑩光一般。

  那人輕輕捻著她的髮絲道:「這頭髮,漂亮極了。」

  涼生後退兩步,狐疑的看著來人,臉上也因來人的稱讚染上了一抹紅霞:「請問閣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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