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淺淺如墨 -【淺墨濃香】《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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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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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都篇  120.婦唱夫隨

「夫人,到了。」輕柔嬌媚的嗓音在馬車外響起。

淺墨不動聲色的打開車簾,一艘樓船威風凜凜的泊在岸邊,船約高十餘丈,鐵甲般的廬,飛廬聳立其上,雀室上赫然正站立著一個黑衣男子。樓船不但外觀高大巍峨,而且列矛戈、樹旗幟,戒備森嚴,攻防皆宜,是一座真正的水上堡壘。

「軒轅城主。」慕昊錦挑起眉角,斜睨著雀室上的高大男子。沒想到這個女人對他如此重要居然能讓他感到碼頭親自相送,狹長的眼下意思的瞥向塌下馬車的淺墨。似在琢磨、似在思量。

對於慕昊錦的問候軒轅御凜隨意的頷首,岩石般的臉直直的迎視著淺墨,黑夜般濃稠的眸子裡是化不開的笑意,只因為那張剎那驚訝的小臉。

淺墨不甘示弱的瞪著目露挪揄的男子,壓下指尖兀自開始的顫抖,不可否認在見到那個偉岸的身影時心口劇烈的起伏。本以自己已經淡忘了昨夜的相對無言,卻不想那麼一剎那卻隱湧起無限的暖意,是的,暖意,此時這個男人出現在這裡,那麼毫無疑問他必定是要陪自己南下。

「夫人,莫不是激動地說不出話了?」冷淡的臉,調侃的語氣,極其不搭配,卻在軒轅御凜的身上那麼理所當然。

被冷落在旁的錦衣男子面色不改的凝視著遠處湛藍的海面,置身事外的悠然。

「咯咯——」風吹銀鈴晃,銷魂入骨的嬌笑自藍海棠艷麗的花唇溢出,桃色的紗裙隨風起舞,一張艷若桃李的容顏混合著嫵媚的誘惑。即使是深秋的寒意襲來,藍海棠依舊是一身清風飄渺的紗裙,美得驚心,這樣的女人更像是暗夜裡勾魂的妖精,帶著不為人知的隱秘突然而至。「難得見到我家夫人如此的失態,是吧,慕侯爺。」輕卷頰邊髮絲,媚態橫生。

閃電之間,雙目交錯,余留驚雷後的平靜。慕昊錦緩緩鬆開拳起的指尖,笑得好不完美,美麗的唇瓣張合,玉石般潤澤的嗓音微帶低沉。「海棠美人所言極是,軒轅夫人此等淡雅卻是本侯仰慕之極。」

藍海棠嬌俏的臉有一刻的怔住,卻掩飾的極好。萬是沒有料到這個男人如此堂而皇之的與軒轅御凜對峙,藍海棠莫名的心口一滯,卻又不明所以。只是突然對這樣一個男人心生憐憫,那張笑得明媚的臉卻掩不住桃花眼中的落寞,一如自己,極力的想掩藏卻無力的發現無處可逃。

「放肆。」不輕不重的聲音卻如千斤錘壓下來,讓人窒息難耐。軒轅御凜面如雕像,不動分毫,隨意的撇過藍海棠,雙眸深不可測卻讓人感到無形的壓力,膽戰心驚。

淺墨按捺住心口閃過的悸動,優雅的踏著墨黑大理石鋪成的岸堤,跨上樓船。徑直把身後兩個笑得虛假卻絕美的男女拋在腦後,小巧的繡鞋剛剛脫離地面,纖細的身子就被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軒轅御凜順著目光,好笑的斜睨著烏黑的流雲髻,面色難得緩和。「夫人如此大意,這南下之行為夫怎麼能放心?」曖昧的靠攏那個晶瑩欲滴的耳垂,薄如刀削的唇若有似無的貼在上面,軟香在懷,身影交錯,遠處看來就不啻於是一副壁人調情圖。

此時的淺墨無力的連翻白眼的舉動都省了,誰能想像那個嚴肅律己的軒轅城主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的,嗯,放浪形骸。纖長的手指解恨似的隔著綢緞錦衫戳了戳男子結實的胸膛,語氣冷漠:「夫君也不怕失了禮數。」

眸中精光劃過,軒轅御凜堅硬的線條隨著這句似嗔似諷的話驟然軟化,大掌緊了緊蒲柳的腰肢,炙熱的氣息無保留的噴灑在淺墨的脖頸之間。「有夫人做伴,我也怎會寂寞?」

淺墨一直以為只有莫離那樣的人才會視禮數於無物,沒想到軒轅御凜也是不逞多讓。粉色的唇瓣不自覺的勾起一彎淺淺的痕跡,似水婉轉,兩個深深地梨渦 情不自禁的跳舞者。「看來夫君大人的想法與淺墨不約而同了,只是你確定喜歡讓別人免費欣賞?」不是感覺不出後腦勺被穿透的灼熱,只是面前這個星眸深邃的男子不以為意的把自己壓在懷中,動彈不得。

話音未落,只聽到身後「啪嗒」一聲的脆響,淺墨就覺得一時間天旋地轉被攬著風一般移動,耳畔還伴隨著軒轅御凜的平穩的心跳聲。

「慕侯爺,請。」風過紗拂,藍海棠緩下心中突來的煩躁,冷淡的看著那雙乾淨白皙的手中捏碎的白玉墜子。也許他是愛那個女人的吧,要不染怎會如此的憂傷。仰視著那張堪稱傾城無雙的俊顏,藍海棠有霎那的失神,這個男子即使是側臉也優美的讓人心跳加速,斜挑的桃花眼在眨眼間隱去了濃烈的傷,覆蓋上蠱惑人心的妖嬈,卻如一首哀怨婉約的調子讓人惻惻心酸。

錦袍飄飄,慕昊錦腳一踏,凌波微步,赫然人已經立在船板之上。優雅從容的姿態,那張潤玉的容顏,不愧是偏偏濁世佳公子。「慕福,下船後你就快馬加鞭去飛劍門把小姐接回錦寒山莊。」錯身之間,這個男人已經恢復到了爾雅俊美的溫潤之態,所有的愛恨情仇都被擱淺在那張笑靨如花的面具之下。

身後緊跟而至的灰袍男子再聽到吩咐時,錯愕的睜大了眼,半晌咬了咬牙,埋下頭恭敬地答應著。「慕福明白了,請爺放心。」

壓根不在意慕福的回答,慕昊錦慵懶的斜倚著船沿,瞇起桃花氾濫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朝著藍海棠道:「看來本侯倒是讓海棠沒人見笑了。」

「侯爺真是折煞奴家了,海棠怎會如此不自量力?」有意無意的把身子靠嚮慕昊錦,卻並不貼上,藍海棠欲迎又止的吐氣,濃郁的芳香環繞在慕昊錦的鼻息之間。「奴家只是在看,侯爺是否也是求而不得?」一念之差,有些幽怨的嗓音帶著質問的意味。藍海棠一驚,急忙用紗袖掩住朱唇,暗自惱怒自己的沉不住氣。

求而不得?眉目輕垂,長長地睫毛投下一片陰影,掩去了陰鷙。慕昊錦拂開衣袖緩緩朝盧間走去,凌瓣扯動。「本侯雖然憐香惜玉,卻不喜歡長舌之婦。」冷冷的聲音被拋在錦服之後,在空中肆意的傳播,鑽進藍海棠耳中。

任由桃色的身子靜靜地包裹在炫舞的風中,像一株被遺留在紅塵俗繞之中的芙蓉花。藍海棠一顫,第一次後悔自己的衝動,若是誤了爺交代的事,只怕生不如死。慕昊錦,怒氣燃燒的男子卻有張絕美天成的臉,仿如帶著陰寒氣息的地獄修羅。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他的愛之深,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樣的恨之切。

錨起帆揚,樓船在無波的海面上啟程。

「御凜,閻都沒有關係?」淺墨不經意的問道,以軒轅御凜的性情若不是把事情安排妥當絕不會無故離開,如此一問不過是隨口罷了。

男子眼都不眨的直盯著淺墨,眸色暗沉。「為夫不過是婦唱夫隨罷了,淺兒又怎會不明白?」

淺墨哭笑不得的揚起小頭顱,對著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軒轅御凜卻無可奈何。「我會小心的。」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慕昊錦答得爽快,不代表自己就會傻傻的相信,那只藏而不露的狐狸,絕不會那麼輕易就放棄。

「不,為夫怎麼捨得淺兒獨自去冒險呢?」低低的嗓音是化不開的寵溺和笑意,軒轅御凜淡淡的勾起薄唇。指腹緩慢地劃過淺墨垂下的眼簾,流連在蝶翼般的睫毛上。「而且,為夫不以為自己能夠攔得住那匹小野馬。」

有些挫敗的嗓音讓淺墨一愣,隨即小臉沉下去,一朝春醒驚夢痕,剛剛的還和煦如三月明媚的春光,此時便是寒霜臘月的凜冽。「寶寶在船上。」絕非疑問,淺墨肯定的迎上軒轅御凜幽深的眸子。

「淺兒,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軒轅御凜不急不緩的歎道,指尖挑起眼前白淨的瓜子臉,認真的凝視。

輕輕地歎息拂開了淺墨心底的陰暗,那雙似漩渦的眸子帶著誘哄的甜蜜,讓人沉醉。自己的確是關心則亂,寶寶不是木偶般的娃娃,不需要傀儡師的操縱。「御凜,玄兒呢?」淺墨有些擔心的問道,不知道為什麼口裡有些不確定的顫動。

軒轅御凜不捨地拍拍眼前驚疑的人兒,語氣平靜的說道:「淺水居。」悠遠帶著磁性的低笑綿長。

暗自鬆了一口氣,淺墨將信將疑的垂下頭。自語般呢喃:「御凜,謝——」

話音未起就被堵在了膻口之中。

淺笑凝目,千回百轉,繾綣纏綿。慕昊錦精心布下的局,在這一刻起就注定了一敗塗地,只可惜,看不透,傷越重,明知是死穴卻不死不休。

宏遠十八年深秋,鎮北侯邀閻都城主及夫人入幽州。

歷史的轍印延續,命運的結果未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01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9 11:02 PM 編輯

閻都篇  121.福焉禍焉

睜開眼時,橫木交錯的房頂赫然映入眼簾,輕輕地蠕動唇瓣,淺墨還未出聲,就被一張放大了很多倍的臉孔怔住。茫然的望著一張一合的削薄唇瓣,半晌才回過神。

「淺兒,還好嗎?」軒轅御凜緊緊地盯著悠然轉醒的淺墨那張白的似血的臉,面色有些下沉,嚴肅的讓人不敢正視。只是狠狠地把小手握住的掌心滲出的水跡顯示了他的緊張,那種隨著深邃眼波輾轉的光芒。

淺墨輕蹙眉角,感到身上酥軟無力,眼神一頓。是了,當時下船時一個不慎,差點跌入水中,只覺得身子下沉便失去了知覺。「水——」忍著喉嚨裡的乾澀的折磨,淺墨掙扎著說道。

軒轅御凜一怔,身子倒是毫不遲疑的拿過茶盞,小心翼翼的把淺墨扶起。剛剛一瞬間看到那雙細長的眸子波光流轉,還以為她知道了什麼,卻不想聽到的卻是這個相去甚遠的要求。「淺兒,你——」語氣有些怪異。

淺墨扯了扯嘴角,卻不答話,兀自倚著身後強壯的胸膛,撇開初醒時的茫然,倒是如同一隻知道了敵人弱點的小狐狸,細長的眸子微微瞇起,帶著狡黠。

夜色如稠,軒轅御凜的眸子比夜還沉,還蕭瑟。「你知道了?」淡薄的口吻不似疑問,還含著微微的怒氣,讓低沉的嗓音聽起來危險無比。

淺墨無異於就是那個肆無忌憚在老虎頭上拔毛的傢伙,圓潤的指尖隨意的按在自己皓腕之上,面色如常,不見起伏。「一個月的脈實在不太容易號出來。」輕輕淺淺的銀鈴聲聽不出為人母的喜悅,讓人心中擂鼓陣陣。可惜垂下的睫毛掩住了那一閃而逝的波動和喜悅,偏偏軒轅御凜沒有注意。

彷彿被擊中了軟肋,軒轅御凜發洩著手中的力道,鐵臂把淺墨夾在懷中,語氣陰暗。「你知道還這麼莽撞?」仿如回想到那一刻她跌入冰涼刺骨的河水時的恐懼,軒轅御凜怒火肆意的燃燒著,不再刻意壓制,這個女人就是這麼倔強的什麼事都自己承受著才讓自己越發的憐惜卻痛恨她的冷漠。「答應我,孩子可以失去,你卻不能有事。」炙熱的唇瓣貼在淺墨的耳垂邊,低低的呢喃,一遍一遍。

淺墨一驚,耳邊如打鼓一邊,重複著這樣冷血卻深情的聲音。這是軒轅御凜第一次在她面前毫無保留的敞開心扉,這個男人寧可拿子嗣換自己的平安,是自己萬沒有料到的。淺墨不再遲疑的把臉迎向那張因怒火而僵硬的臉孔,棕色瞳孔不再躲閃的把那些黑的純而濃的色彩吸了進來。「我是上了船才知道的。」自己本不屑向旁人解釋,偏偏對著如此決絕而溫柔的男子,胸口顫動著不熟悉的刺痛,那些話如潮水般湧了出來,不由自主。

大掌緊緊地扣在淺墨纖細的胳膊上,烏黑的頭顱自後方埋在女子領口劃開的肩窩處。軒轅御凜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感受胸前細緻而孱弱地觸覺。那麼簡潔的幾個字頂的上千軍萬馬,能讓這個冷對四國的男子潰不成軍。

「娘,娘——」啪啪的擊打聲,附和著嬌細的呼叫。

淺墨頓時呆若木雞的望著小小纖細的身子,連跑帶滾的竄了進來。「小乖。」

不輕不重的呼喚讓小身影頓了下來,膽怯的垂著小腦袋瓜子,不敢凝視女子瞇起的鳳目。「娘親,玄兒好擔心。」帶著小小的抽泣聲,蒼玄愣愣的立著,細細的手指頭使勁的揉捏著寶藍色小襖的邊襯。

「淺兒。」軒轅御凜冷然的望著小猴子一般的蒼玄,面上已然恢復了石頭狀。大掌滑至淺墨身後,輕撫著她纖薄的後背。

淺墨狠狠地靠著身後的結實胸膛,似笑非笑地斜睨著眼前偷瞄著自己的小傢伙。耳邊滾燙的氣息讓四周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可惜現在的她心無雜念,只想好好的「懲戒」兩個不聽話的傢伙。「寶寶,你想躲到什麼時候?」輕柔的嗓音帶著不容反抗的嚴厲。凝視著依舊沉寂的廂房,淺墨不動聲色的哼了哼,嘴角的線條越來越柔和,笑容越來越優雅完美。

「娘——」冗長的叫喚勾起淺墨心底最柔軟的一角,這個小丫頭從小到大就吃準了這一套,一旦闖了禍就拿那張精緻的小臉來撒嬌。面無表情的盯著朝蒼玄做鬼臉的小丫頭,壓下嘴角顫抖的笑意。

夢漪白了眼一臉無辜委屈的蒼玄,心裡那個恨啊。這個小東西,那麼一丁點的個子心眼到不少,一出事倒霉的還是自己。「娘——」悅耳的聲響帶著叮叮咚咚的環珮聲,夢漪人精似的趴跪在窗前,一臉認真。「您就不要怪小玄子了。他年紀小不懂事,您可別跟他一般見識。」說著還煞有介事的,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瞥了眼小臉發青的蒼玄。

蒼玄小臉憋得鐵青的瞪向猶自不知死活的淘淘而語的夢漪,小玄子,哼,這個美女蛇,居然把自己喚的跟宮裡太監似的,娘親說了長的漂亮而心腸歹毒就是美女蛇,眼前這個笑的咯咯作響的少女無疑就是最生動形象的說明。

軒轅御凜則眉角微微的抽動,無可奈何的望著他家那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搗蛋丫頭。

「寶寶。」淺墨頭疼的摀住前額,第一百零一次的後悔,實在不該讓這個小丫頭這麼無法無天了。打斷了夢漪的滔滔不絕,淺墨輕聲的招呼著乖巧站在床沿的小身影。「玄兒來。娘親看看這兩日有沒有乖乖吃飯。」

小傢伙如蒙大赦般,踩著小軟靴靠了過來,小身子努力地爬上床,對於淺墨身後那尊冷硬的雕像不以為意。軟軟的小手抓住淺墨的袖口,小臉緊緊地貼在淺墨的胸口。「玄兒都乖乖的,娘親讓吃的藥都有按時喝掉哦。娘親不要趕玄兒走。」稚嫩的祈求,卻是那麼不容人拒絕的堅持。埋在娘親溫暖懷中的小臉帶著淺淺的笑痕,唇邊的小酒窩深陷下去。娘親一定會心軟的,在蒼玄的心裡娘親是天底下最溫柔的人,娘親一點也不冷情,對於他來說,呃,還有那個蛇蠍女。小小的蒼玄極不情願的撇撇嘴,對於多了一個人來分享娘親的疼愛極度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傻玄兒。」歎息自女子優雅的唇瓣溢出,牽動著面前三人的情緒。淺墨愛憐的拍拍蒼玄的小頭顱,嘴角微微翹起。「娘親是怕玄兒受到傷害。」這一路南下,慕昊錦絕對不會那麼輕易地讓自己離去,愛與不愛不是關鍵,重要的是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失敗,那種被人踐踏的尊嚴驅使著他不放手。

蒼玄仰起精緻的小臉,怔怔的出神,驀然棕色的眸子明亮似餘輝。「和娘親在一起,玄兒不怕。」

「放心吧,娘親。雖然這個笨蛋弟弟煩人了點,寶寶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的。」夢漪不以為意的撇了眼漂亮的小芭比娃娃,語氣裡難得的認真。可惜在接受到和預期完全不同的待遇後,一張絕美的小臉隱忍著抽搐的尷尬。自己居然拿熱臉去貼小惡魔的冷屁股,在橫行數年的夢漪生涯中簡直是奇恥大辱。

蒼玄絲毫不理會夢漪投過來的友誼橄欖枝,對於那張笑的親切可人的臉熟視無睹。

淺墨好笑的望著兩個寶貝,感到身後一瞬間的緊致,耳根後升起騰騰的熱氣。自己雖冷漠,卻不冷血,這樣一個男人從來不會山盟海誓,不曾花前月下,但是即使是那麼細小的一個舉動也讓自己感動。淺墨覺得自己就如同回到了母親的胎盤中,被一股熱流緊緊地包裹著,不曾支言半語卻永世不滅的宣告著對自己和孩子的保護。

「我們剛入南清的邊境。」許是猜到淺墨想要問什麼,軒轅御凜淡淡的說道,保持著把羸弱的身子攬在懷中的姿勢。

淺墨輕輕頷首,有些不需要濃情蜜意,不需要轟轟烈烈,淺淺如水跡,淡淡如風痕,一樣可以刻骨銘心。軒轅御凜之於她來說不僅僅是夫君,更多是親人,多年來的相處,彼此已經默契的不需要言語。「看來這趟南清之旅格外的有意義了。」冷冷清清的話幽然而出。

夢漪大大的杏目一轉,語氣興奮地天外一問:「娘親,寶寶是不是快有妹妹了?」仿如沒有看到眾人的驚訝的神情,夢漪喋喋不休的接著。「哈哈,寶寶終於可以有一個自己的玩具了。」下意識的摀住嘴,訕訕的偷覷了面無表情的軒轅御凜,急忙改口。「不,不,是寶寶終於有了一個自己最心愛的妹妹。」玩具,兩個關鍵的字眼被省略在艷麗的紅唇中。

蒼玄自淺墨懷中探頭,看白癡一般的眼神不屑地掃過夢漪,對於那張芙蓉面唾棄不已。明明娘親是這麼舉世無雙的聰慧,怎麼那個笨蛋絲毫不像?

「為什麼是妹妹?」對於夢漪無厘頭的心願,淺墨沒有絲毫的生氣,寶寶雖被寵的過頭,卻不會失了分寸。只是有些好奇,為什麼夢漪希望是個妹妹而不是弟弟?身後這個男人無動於衷的抱著自己壓根就不糾正夢漪的無理要求看來,孩子對他來說壓根還不如眼前這個笑的如偷了腥的貓似的小丫頭重要。

夢漪習慣性的咬著透明的指甲,埋著頭思索。半晌仰起紅潤的臉,朗朗而道:「因為寶寶想要個跟娘親長的一樣的妹妹。」恩,夢漪怕眾人不信似的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對,若是和娘親一樣,她一定會把她寵上天。

誰也沒有注意,蒼玄偷偷地把小臉藏回淺墨的衣裳中,掩飾了那張桃花朵朵盛開的小臉蛋。妹妹?和娘親一樣,那麼她也是蒼玄的寶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02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9 11:03 PM 編輯

閻都篇  122.故地重遊

素雅的馬車裡,緋衣少女支著肘,小腦袋瓜子隨著馬車的晃動而做著搖擺運動。獸毛鋪成的氈毯上纖細的小身影安靜的爬扶著,小手緊緊握著斜臥在一旁的少婦。藉著被風撩開的車簾,交錯的陰影映在小男孩一張清秀絕倫的小臉上,棕色的眸子在暗光下折射出流光。

「娘親。」少女似乎被突然的趔齟一驚,小臉猛的抬起,看著安然無恙的少婦才放下心中亂蹦的石子。

淺墨慵懶的睜開眸子,看著一臉憂心的少女,嘴角輕輕地勾動。「寶寶,娘很好。」

「娘親不怕,玄兒抱抱。」身側的小男孩順著桿子往上爬,趁機抱住淺墨的胳膊,鼓起的兩腮粉粉嫩嫩讓人忍不住揉捏幾下。

夢漪笑容可掬的把花瓣似的小臉迎向撒嬌賣乖的蒼玄,瞇起的厲眸不屑地撇過,嘴角顫動的弧度讓人心驚膽戰的詭異。「娘親,寶寶想去雍城。」垂下眸子,夢漪小女兒似的嬌羞著望著淺墨。哼,小玄子敢跟你美麗無雙的姐姐鬥,不自量力。

蒼玄的小臉閃過一絲蒼白,小唇兒抿了抿。心裡明白面前嬌笑盈盈的少女就是故意激自己的,只是一想到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娘親的過往就是一陣氣悶。仰起潔白的臉頰,腮邊掛著甜膩膩的小酒窩,蒼玄拽著淺墨長長地流雲袖。「娘親,雍城好玩嗎?玄兒也想去。」

似笑非笑地睨著兩個互相鬥法的小傢伙,淺墨卻不阻止。「寶寶為何想去雍城?」寶寶和小乖畢竟不是從小一塊長大的,若說沒有間隙絕不可能,但是只要不傷大雅自己又何苦去糾正他們這種怪異卻自在的相處形式。

夢漪一聽,精神奕奕的眨了眨眼。「寶寶想去看看那個俊俏的白衣叔叔。」銀鈴的笑聲自小小的朱唇溢出,夢漪下意識的看向小小的男孩,掩飾不住的得意。

蒼玄沮喪的垂下小頭顱,語氣是泫而欲泣的嗚咽。「娘親,玄兒不喜歡陌生人。」

骨節修長晶瑩的手指在聳拉的小腦袋輕撫幾下,淺墨哭笑不得的望著變臉的蒼玄。「小乖,不哭啊,娘親帶小乖去吃落雲樓的桂花糕。」看來寶寶的記憶真是超乎自己意料的好啊,君清風,那個看起來溫文爾雅,如玉般溫和的男子,誰又知道隱藏在內心的那個閒雲野鶴清冷的靈魂。

蒼玄顫顫抖抖的埋頭在淺墨懷裡,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偏過小臉,餘光掃過咬牙切齒的少女,粉白的唇邊柔和地像個小天使,可惜那雙琉璃的眸子閃著小惡魔的詭詐。

夢漪欲哭無淚的狠狠瞪著那張虛偽的小臉蛋,一口銀牙差點咬碎,這個小混蛋居然敢將自己一軍,一想到自己作為姐姐的尊嚴被打擊的所剩無幾,夢漪就惱的面色潮紅。

「淺兒,今夜我們入雍城。」無起伏的嗓音摻雜著一絲絲的柔和。軒轅御凜騎著黑色的駿馬,面色冷厲的順著被夢漪撩開的簾子望去。「不要繞了你娘清幽。」

喜出望外的桃花小臉對著冷冽的面容絲毫不懼,反正對於那張看了幾年的冰山臉自己早就習慣了,凜叔叔再寵自己一旦扯上娘親立馬就會變得異常嚴厲。眼波一轉,夢漪笑語盈盈的說道:「凜叔叔,娘親去拜會愛慕者,你恁得對寶寶發火做什麼?嘻嘻。」看來娘親一早就打算好了去雍城的,沒想到自己倒是誤打誤撞與娘親不謀而合,看來凜叔叔只能抱著醋罈子飲恨了。

回應夢漪的是寒若冰霜的厲眸,以及瀟灑不失優雅的揮鞭轉身的高大身影。小手怔怔的撐著藍色布簾,夢漪呆呆的望著那個御馬絕塵而去的男子,半晌輕靈的悅耳笑聲隨風起舞。「娘親,凜叔叔剛剛瞪我了耶。」剛剛那個可是凜叔叔啊,那個從來嚴肅的沒有表情的凜叔叔。即使寵她,凜叔叔也不曾改變那張冷漠的面容。小人兒發現新大陸一般,驚奇的回過頭,對於男子的冷厲不憂反樂。

細長的眼安靜的看著眼前女兒調侃長輩的戲碼,淺墨悠然的用手撫摸著尚無任何徵兆的肚子,乾淨的素顏上是淡淡的笑痕,不濃郁卻依舊明亮。淺墨不得不感歎眾人把眼前這個活寶教育的很成功,成功到完全不知道拔了虎鬚還洋洋得意。

蒼玄面色陰鬱的唾棄著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就算軒轅城主再寵她,這傢伙也太不知道分寸了,嗯,像娘說的夜路走多了總要遇到鬼。蒼玄極度不屑地撇過頭不去看那張笑的千嬌百媚的小臉,雖然很厭惡她,但是不得不承認那樣的笑,太肆意,太真心,很刺眼。

「玄兒,每個人選擇的活法都不一樣,不需要顧及,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是娘親的小乖,娘親只是希望你能活的肆意,開懷,不要委屈自己。」淺墨狀似無意的掃過那雙黯然失色的眸子,那麼的相似,卻帶著自己所不熟知的陰暗。面容稚嫩不代表單純,她的小乖已經聰慧的明白世事了。

蒼玄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抱住淺墨的腰肢,小小纖細的身子一顫一顫。第一次肆無顧忌的當著自己討厭的少女淚流滿面,那些混合著不甘心的水跡晶瑩剔透,無聲的滲入淺墨的衣襟。

「小笨蛋,哭得真難看,丟人。」趾高氣揚的少女一臉鄙夷的瞧著趴伏著的小男孩,杏目努力的撐大卻掩飾不住那些流瀉的憐惜。

淺墨伸手勾起攬著那個羸弱的身軀,面容如水,細長的眸子深沉如夜,折射出清冷的光暈。愛憐的歎息道:「小乖,來娘親看看時不時成小花貓了?」

「才沒有啦。」悶悶的聲響帶著濃厚的鼻音自淺墨懷中發出,一張小臉使勁的在女子柔軟的衣襟上摩擦著。

夜色如潮,席捲了半壁的紅霞,餘暉一點點隱退在天幕之間。南清果盛名在外的蕭然山莊卻是洗盡鉛華的素然,遙遠望去,如清風浮雲的君子,那麼遺世而獨立。

「莊主,門外有人求見。」灰藍色長袍的侍衛立在房門外恭敬地稟告著。對於屋內悄無聲息的靜謐習以為常,只是安靜的等待著主子的回應。

順著雕刻細緻的紋理望去,屋內的燭火明亮生輝,照在紋型窗上一片黃暈。一個修長的身影站立在燭火中,清冷落寞。「武安,什麼時辰了?」清風拂柳般溫文的嗓音聽起來如夏日的一股清泉,冰涼舒適。

溫和的嗓音帶著不容錯辯的屋外的身影一怔,面上是難得的掙扎和惶恐。雖然爺的性子溫和,看起來如書生一般無害,誰又知道真正的爺冷冽起來足以讓人心神俱滅。自七年前書房變成了禁地,誰也不知道緣由,即使是爺最寵愛的秋夫人也不能入內。自己偏偏犯了爺的忌諱在這個時候前來打擾,只是——「紅塵一笑,故人依舊。來著說見與不見,由著您一句話。」男子怔怔的看著赫然打開的房門,撇到主子面上不同尋常的表情時趕緊垂下頭。

君清風惱自己如此衝動,卻又按捺不住心口的震動。紅塵一笑,普天之下除了她,斷不會有人如此的灑脫隨性。七年前輕歌遠去的女子,尤記腦海。「武安,請客人到思意居,萬不可怠慢了。」壓下脫韁野馬一般的思緒,君清風佯裝鎮定的吩咐道,嘴角一抹奇異的笑在月光下異常奪目。

武安轉身的霎那不小心掃到了那明媚的笑,心中驚訝不已。爺一向是溫文爾雅的男子,笑容同樣的和煦如春風,只有自己知道那些勾動的笑容中或多或少的疏離,剛剛那樣純粹乾淨的笑仿如天地間璀璨的明珠,不加修飾。武安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客人能讓爺如此厚愛?

一路走去,明明不過幾步之遙的閣樓,卻覺得隔了千山萬水。君清風激動中還混合著矛盾,相見卻又怕再見,光陰荏苒,歲月催人老。

「清風。」淺墨含笑望著白衣男子飄然而至,絲毫不扭捏的喚道,清水般的眸子坦誠的不見一絲雜質。

清悅的呼喚讓男子有些呆滯的佇立,君清風只覺得這天地間皆隱去,唯獨那個安靜坐在環椅上的女子。步伐有些漂浮,知道此時君清風才真正的明白,這個女人是他命中的劫,偏偏他心甘情願地畫地為牢,作繭自縛。「淺墨。」夢迴經年,多少次低喃的名字偏偏卡在了喉嚨裡,換不出聲。歲月對她格外的珍視,絲毫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依舊是如一朵清風雅淡的菊,盛而不艷,獨有一番韻味。

「清風叔叔。」銀鈴般略帶稚氣的嗓音打破了氤氳的魔障,所有的虛幻一瞬間煙消雲散。

君清風詫異的望著胳膊上半吊著的絕美少女,本能的想要避開卻在看到少女沮喪的垂下小臉的霎那鬼是神差的放棄了掙扎,任由她糾纏而上。有些驚訝自己的心軟,君清風一愣,望著少女的神情越發的溫和,鳳目如雲。「寶寶。」輕生的肯定著少女的身份。

「咦?都沒有難倒清風叔叔。」夢漪小臉鼓的像個包子,嬌憨的看著君清風,杏目醞釀著濃濃的失望。「娘親明明說寶寶一點也不像小時候的,怎麼清風叔叔一眼就認出來了?」

夢漪的喃喃自語引得君清風一怔,既而面上含笑。一本正經的說道:「因為寶寶一直都是一個小美人啊,清風叔叔要是記不住豈不是平白讓小美人傷心了。」

偏偏夢漪煞有介事的思考了半晌,重重的點點頭附和道:「嗯,寶寶也覺得自己比那個小笨蛋長的漂亮多了。」白白嫩嫩的指尖毫不客氣的指向淺墨的身側。

順著晶瑩奪目的蘭蔻,君清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那個死死拽著淺墨衣擺的怯生生的小傢伙,很漂亮的小男孩,仰起的小臉上乾淨的如不染纖塵的羊脂玉。目光如炬,直視著淺墨那張柔和地臉頰,這個女人只有在面對孩子時才會如此的溫柔。孩子?心隨意動,不知覺的將疑問拋了出來。「這是?」

「小乖,來叫叔叔。」淺墨無可奈何的把身旁的小傢伙推了出來,漫不經心的瞟了眼有些緊張的君清風。「這是我夫婿,軒轅御凜。」沒有回答君清風的疑惑,淺墨伸手指向不發一語品茶的黑衣男子。

君清風一震,眼中快速的閃過一抹深思。男子面色冷峻,一瞧就是那種極為霸氣的人物,這樣的男子反而讓人忽略了他的容貌,只覺得那股天地唯我獨尊的氣勢壓的人不敢直視。

軒轅御凜,普天之下只有閻都城主敢用這個名字。「軒轅城主,怠慢之處還望見諒。」不卑不亢地施以薄禮,君清風依舊是那個溫澤如玉的男子。

隨意的放下手中的茶盞,軒轅御凜冷淡的掃了眼君清風。「君莊主客氣了。」這個男子不是太蠢就是忘乎所以了,居然敢當著自己的面如此含情脈脈,很顯然在商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君清風絕對不能稱之為愚蠢。

「想來,清風已有所耳聞吧,我此番是隨夫家前往慕侯府,路徑雍城前來叨擾一番。」淺墨不動聲色的打斷兩個男子間的暗湧,意有所指。

掩下苦笑,君清風面色如老友般親切的說道:「淺墨何必這麼客氣,朋友之間若是如此豈不是羞愧清風了。」夫家,淺墨啊,這個女子永遠冷靜的劃分他們的距離。既然如此,我就隨你所願,以朋友的身份來守著你。

「清風叔叔都只顧著和娘親說話,不管寶寶餓肚子啦。」似嬌似嗔的搖了搖君清風的胳膊,夢漪不依的喚著和娘親凝視的男子。

「傻丫頭。」愛憐的拍了拍夢漪的腦袋,君清風朝靜候在門外的侍女吩咐道。「讓膳房備菜。」

隨著一道道精緻的菜餚擺上八木松玉桌,淺墨下意識的握住軒轅御凜的手,坐到桌旁,不需要任何的演練,隨意的彷彿天經地義。

席間個人心思迥異,只有夢漪嘰嘰喳喳的嬌呼聲此起彼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0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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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都篇  123.敗也蕭何

月如鉤 水似銀鱗。

銀白素裹下身影修長如竹,皎潔的銀盤碎成一塊一塊散在束冠的青絲和寬闊的肩頭上,蕭瑟而迷離。

淺墨踏著月色漫步在淨水湖畔,蕭然山莊一別經年,仍舊是墨竹如簧,景色如畫。「月本無心,奈何多情。」對著眼前孤獨的背影,淺墨輕輕的歎息。

君清風沒有回頭,依舊是無聲的凝視著漣漪不起的水面,似乎那樣就可以做到心如止水。那麼輕微的腳步聲對於習武之人來說很輕易就能感受到,只是單純的不想回頭,抑或是希望這個女人會有別樣的心酸。君清風分不清自己心中所想,驕傲如他難道能夠接受一個女子的憐憫嗎?暗自苦笑。「淺墨果真還是那麼冷眼旁觀。」

「清風,憐憫和同情才是真正的殘忍。」淺墨坦誠的望著如木偶般僵直的背影,雙眸清涼似那月,明亮卻冷清。對於君清風,淺墨沒有辦法滋生出多餘的感情,她相信他,因為眼睛騙不了人,那雙眼在世人眼中溫和含笑,那張臉謙謙有禮。只有她看到了那張面具背後的冷淡和不屑,那雙笑意不曾抵達的深邃眼底,或者是他不願去掩飾希望她明白那種彼此之間相似的冷漠。所以君清風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自己永遠不會因為心軟或同情去安慰或憐憫他人,對於君清風而言,施捨的感情無異於一把利刃是凌遲他的驕傲。

漆黑的眼在月中如翻騰的海水,驚駭不定。君清風對著悠遠的湖面扯了扯嘴角,愛與不愛那麼的分明才是這個女人吸引自己的地方,明明不能接受偏生要做出一副難以取捨面含愧疚的模樣才真正讓自己無法接受吧,那樣的舉棋不定才是對自己的侮辱。

「君清風。」淺墨步履輕慢的踱至湖畔,聲音平淡而堅定。「若是我讓你娶我,你當如何?」漫不經心的掃過腳下湖面上映出的那個纖細的身影,那張臉平靜的不帶一絲褶皺,輕鬆地口氣仿如在訊問今夜的夜色如何那麼淡定無波。

君清風沒有抬頭,那麼清閒的一句話卻比雷鳴還要讓人心神不寧。一張俊秀儒雅的容顏因驚訝而扭曲,帶著驚疑不定的審視和激動。那麼一瞬間心中湧起無限的喜悅,比接掌君家時還來得猛烈。倏爾,眉頭高高的隆起,目光遲疑的遊走在女子乾淨的素顏上。

「你遲疑了?」女子閒適的蹲下身,指尖無意的撩撥著清澈的水面,清脆的聲響隨著湖面上泛開的波紋一層層遠去。

不輕不重的反問讓君清風心猛地一沉,雖然嗓音中依舊是不帶絲毫感情,君清風卻感到一陣惱意,惱自己的舉棋不定。「不,只是——」君清風不喜歡眼前的女子突然咄咄逼人。

只是自己又說不准明明是期盼的的,偏偏話到嘴中反而不知如何開口。

對於君清風的欲言又止淺墨視若無睹,不緊不慢的繼續問道:「若我說一定要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呢?」

長如鬢角的劍眉狠狠地堆在一起,君清風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風輕雲淡的小臉,那張起合的唇瓣卻不斷咄咄逼人,那麼清明的眼是穿透人心的瞭若指掌,讓人感到無所遁形。只是這樣的她冷靜的直逼人錯開眸子,不敢對視。

「我的夫婿理當三千溺水只取一瓢飲,萬無齊人之福一說。」淺墨低低的笑開,圓潤的唇扯開優美的弧度,只是那些明亮的顏色在淡白的月光中閃著冷厲的光澤。

君清風一時被怔住愣在當場,在陰影的投下冠玉的面頰顯得有些蒼白。這個女人通透的讓人心驚,有條不紊的緊緊相逼,讓人一時間倒是亂了方寸。那張冷漠的容顏,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偏偏帶著冬日徹骨的寒意。

淺墨絲毫不打算放過面色青白交加的男子,聲音如玉珠羅盤的優美,卻是凍人心脾。「你不能。」緩緩地停下,折磨人般淡淡的打量著眼前這個失去了溫澤的男子。「因為你是君清風。」

腦中電閃雷鳴,君清風只感到耳中嗡嗡作響。嘴裡不住的呢喃著:「君清風,君清風。」語氣陌生而疏遠,彷彿這個名字與他隔著千山萬水。為什麼這麼熟悉卻那麼的疼痛,君清風三個字代表的是顯赫的蕭然山莊,它承載了延續百年君家的重任,所以他不可以,不可以罔顧常理的要一個婦人做君家的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君清風三個字是表率,是君家的希望,所以他只能是那個掛著溫和面具的男子。那是不是拋棄了君家,脫離了這個枷鎖他就可以……

「既然路是自己選的,那麼就不要給別人機會來嘲弄你的錯誤。」淺墨錯開了面色扭曲的君清風,對他眼中那些忽明忽暗的光芒不以為意。君清風,既然背後這個家族和姓氏是你的選擇和抱負,那麼就不要後悔,世上本來就沒有後悔之藥,又何必想的瑣碎讓自己難堪。

男子彷彿失去力氣一般,緩緩地滑下身體蹲在女子旁邊,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女子的眉心,專注而輕柔。驀然君清風釋懷一笑,眼中幽光明滅巨變。「我以為淺墨是個無害之人,卻不想原來本身就是一把刀,足以讓敵人血濺當場。」淡淡的嘶啞聲接近權力的顯示出調侃的氣息,偏偏那些傷痛卻無法隱藏起來。

「清風,你本沒有錯,世上的男子如莫離如御凜的又有多少?」淺墨沒有安慰君清風的成分,只是覺得在這樣一個男尊女卑等級森嚴的時代,又有多少男人可以做到莫離、軒轅御凜那般的不畏世俗,明媒正娶一個帶著孩子的婦人?甚至是不惜與一個皇朝對抗的決心。

君清風苦笑,滾燙的喉嚨乾澀一片。最初自己就是在這個女子那雙淡漠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隱藏的靈魂,才一路追隨,是知己疑惑是愛人他沒有想過,一直以來她都是一根紮在心口的刺,只覺得這樣的女子方才讓自己得到釋放,那個被溫和面具所束縛的枷鎖,誰又曾想到正是這份讓自己喜愛的清冷毀了自己一生的想盼。「是啊,君家的人一向高風亮節,又怎麼會如莫神醫和軒轅城主那般的灑脫隨性。」君清風不無自嘲的說著,唇邊的笑柔和而苦澀。

淺墨紋絲不動的任由修長白淨的指尖在自己的眉心划動,唇瓣輕扯,眼中一片清明。

「若是下一世,我不是君家的清風,你可會回頭?」低低迷茫的嗓音在清幽的湖邊迴盪。君清風雙眸炯炯幽深的直視著那雙細長的棕色眼睛,一眨不眨。

淺墨暗自歎息,眼中卻找不著絲毫的愧疚。「清風,我不能許你來世。」來世?誰又知道幾經輪迴之後,那些滄海桑田的巨變,即使是最虛偽的安慰她也不願意應酬,只因為她不願意為自己的來生做出錯誤的選擇。「我很自私,不願意讓一時的同情換來自己的下一輪迴的悔恨。」

乾淨溫暖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君清風閉上眼掩飾那些複雜的感情,這世上還有誰能把自己的自私說的如此天經地義、理所當然,讓他無法去恨更無法去遺忘。薄唇私語,君清風突然靠近淺墨,一張俊朗的臉近在咫尺。「我終究是輸了,輸在君清風三個字上。」

從男性的氣息噴灑在白淨的臉頰上到最後無力掙扎的放棄,淺墨一直安靜的不辭一語。

「罷了,回去吧,軒轅城主怕是不耐煩了。」君清風慢慢的站起身,感覺不到雙腿的力量,那麼綿弱若不是一股意志的支持只怕早已倒了下去。

淺墨及其配合得跟著起身,指尖還殘留著清涼的水跡。「清風,御凜永遠不會質疑我的朋友。」越過僵直的身影,淺墨一步步遠離。

直到纖細的女子消失在月光下的湖畔,那個寂寞孤獨的身影還一直佇立著,如雕像般石化。

寫意居,廂房。

淺墨推開房門,有些意外的盯著斜倚在軟塌上閉目養神的男子。「寶寶他們呢?」詫異的瞧著安靜的連呼吸聲都格外清晰地廂房。

「隔壁房歇下了。」軒轅御凜仍舊合著眼,燭光灑在刀刻的輪廓上,淡淡的黃暈似乎揉散了些許凌厲。

淺墨輕巧地走到軟塌邊,側過身靜坐在榻延邊上。如翻動的蝴蝶,纖白的指尖一點點的輕撫著軒轅御凜的眉,這對眉太過凌厲,即使是面無表情時依舊是讓人覺得嚴肅。「慕昊錦的暗衛呢?」隨意的問道。

一雙暗沉如黑夜,濃稠似黑夜的眸子倏然睜開,如一口井,深邃不見底,直愣愣把人吸引進去的深幽。「藍護衛自會見機行事。」不容置疑的口氣帶著一點鬆軟。

淺墨下意識的頷首,也不再糾結於此問題上。那日他們說先去拜訪舊友,十日後到達寒錦山莊,慕昊錦倒也異常的合作,沒有絲毫的阻攔和刁難,只是不斷派來的小尾巴不勝其煩。

「不舒服?」軒轅御凜面色嚴肅的看著眼前突然摀住肚子的女子,眼中的急切不容忽視。大掌一勾,把淺墨攬住,並肩躺在絲滑的錦緞之上。

淺墨咬著牙,半晌鬆開嬌嫩的唇瓣,一字一頓。「她之於我如寶寶和小乖一般重要,所以我一定會讓她安全出世。」細長的眼中灼灼生輝,燒的軒轅御凜冷厲的面容出現了一絲裂痕,只可惜某人太過於專注於把臉埋在男子咚咚跳動的胸口,錯過了男人片刻的凝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0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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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都篇  124.晚秋弄情

淺墨悠然自得的輕啜上品的雨露清明,對於那雙探究的雙眸不以為意。君清風果真是大手筆,居然把南清的貢品拿出來供自己品茗。

「嘻嘻,寶寶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原來女子看女子還能這般的專注。」嗓音清脆,即使暗藏嘲諷,卻絲毫不影響那些如擊打青瓷器的悅耳聲音。夢漪大大咧咧的斜倚在環椅旁,毫不含蓄的吃著芙蓉酥,鳳目嘲弄卻警覺的盯著淺墨對側的嫩黃罩紗長裙的女子。

「夫人,晚秋冒昧來訪,還請見諒。」女子輕言細語的說道,面上的表情雖不親切卻不冷漠。一雙清明的秀目在淺墨半垂下的臉頰上游離,這個女人成就了她的一生,讓她能夠伺候在那個溫文爾雅的男子左右,但是她卻並不感激,只因為她就像一株薔薇,在那個男人心底生根,然後永生永世的蔓延。多少年來,她似乎得到了上蒼的眷顧,依舊是清雅如初。

濃密的睫毛緩緩地上移,淺墨淡淡的掃過眼前的女子。嫩黃的長衫裹著玲瓏有致的身軀,烏黑的發高高地挽起,一絲不苟,發間綴著清環玉珠,上下錯落了兩根精緻的七寶梅花簪。一張小巧的臉抹了淺淺的胭脂,雖不美,卻也不失秀麗。「無妨。」淺墨不冷不熱的拋出簡短的兩個字。早不一日晚不一日,偏偏選在君清風與御凜出門的時候來叨擾,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太聰明還是太愚蠢。

許是早就料到了淺墨的冷漠,女子依舊是一臉溫柔的含笑。「一別多年,夫人仍是如此的絕塵脫俗。」字字如針,從牙縫裡擠了出來。晚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只是在面對這個女子時,這麼多年的隱忍似乎找到了一個發洩口,按捺不住。她的漫不經心,她的決斷冷漠,她的雪中送炭,那些過去的畫面再次翻騰在腦海,倒騰了那些看似平靜的心湖。

夢漪瞇起鳳目,黝黑的眸中狠厲一閃而過。「放肆,我娘是什麼身份,豈容你如此不敬?」此時的夢漪臉色一整,一反平日的嬌憨,語氣凜冽的對著怔然的女子。此時的她就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那張猶帶稚氣的小臉最貴而威嚴,不容小覷。

「秋夫人,有話不妨直說。」淺墨難得的噙著笑,晚秋你不該錯估了軒轅夢漪。閻都的大小姐,燕樓的少主豈是可以讓外人隨意撒野的?只要她願意可以嬌憨可以惹人憐惜,一旦超越了她的底線那麼她也可以狠厲如刀,讓敵人體無完膚。只是這個叫晚秋的女子,自己卻並無太多反感,她不隱藏自己的不甘,卻也不會愚不可及的玩手段。

晚秋對著夢漪赫然冷厲的小臉出神,這個孩子就是那個當初被自己抱住嚇得啼哭不止的孩子,無害時讓人以為不過是個絕美柔弱的少女,此時卻高貴不可侵犯,那雙眼太如刀鋒利的讓人心驚。茫然的垂下頭,晚秋膽顫的承認這一刻,自己在懼怕,畏懼這個只有十一、二歲的少女。「夫人,曾經晚秋很恨你。」沉默半晌,晚秋幽怨的瞥了眼始終無動於衷的女子,難堪的錯開眼神。

夢漪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不知死活的女子,欲要出口的警告被娘親的風輕雲淡的一瞟,瞟到九霄雲外。不情不願的閉上開啟的小嘴,嬌俏的小臉在聽到娘親叮嚀後扭曲的失了顏色。「寶寶去瞧瞧小乖醒了沒,差人把早膳送去。」

淺墨難得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個姿顏秀美的女子,倒是對於晚秋的直言不諱頗感興趣。「秋夫人以為我在乎?」

呵,晚秋苦笑著扯動嘴角。「夫人當然不會在意。」是啊,即使是對著苦苦哀求著救命的人這個女子都可以做到視而不見,那麼此般世上能勾起她心緒的又有幾人?「曾經晚秋哭泣著倒在地上,是夫人讓晚秋徹徹底底的跌入絕望。」彷彿陷入一場無休止的夢魘,女子的臉上浮現了痛苦掙扎。「那麼冰冷的話砸在晚秋的心口,痛徹心扉。」苦澀充斥著口腔,晚秋的聲音低得仿如快融入空氣中。「夫人怕是一輩子都不會明白那種走投無路的無力。」

細長的眼中清明的沒有一絲波動,淺墨仿如在慵懶著聽故事,指尖無意識的劃過茶盞上的圖繪。

女子突然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從那些回憶中抽身,帶著一點羞澀的甜蜜。「可是那些怨恨卻隨著那些紛飛的艷麗,那首清雅的樂聲,消失在前塵。」那雙眼溫柔的望著自己,一遍遍不厭其煩的凝聽著自己指尖流瀉的樂音,起初只以為那個男人真正的喜歡自己的琵琶聲,後來方才明白那雙眼太柔太深,深的納入天地,卻不是在看自己。

淺墨漸漸地聽出些端倪,眼前的女子無疑是深愛她的男人,只是愛情這場遊戲裡,心先動的一方注定了要走的更加艱辛,若是兩情相悅倒也無妨,偏又遇上神女有心襄王無意,那麼只能說愛情如棋局,一步錯步步錯,直到滿盤皆輸。

「夫人,晚秋並無其他的想盼,只是希望夫人體諒奴家一番深情,能將鳳仙花甲的秘方告於晚秋。」如此低聲下氣的對著自己的情敵,與晚秋來說是羞辱,卻不得不來。只因為她不想在那個男人的眼中看到失望,至少不要在她的面前。她只是一介女人,一個愛著自己夫君的女子,所以不在乎委曲求全。

輕輕淺淺的笑聲如山澗的泉水傾灑而下,淺墨就這麼毫不客氣的笑了出聲。眼神陡然一變,凌厲的直視一臉倔強的晚秋。「秋夫人,憑什麼以為我會告訴你?就憑你的深情?」

「夫人,你可以嘲笑晚秋的不自量力,卻沒有資格瞧不起我的感情。」晚秋咬緊銀牙,毫不退縮的說道。即使面前那張似笑非笑地容顏,那雙充斥著嘲弄的雙眸。

淺墨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於執迷不悟的女子滿是歎息,也許當初不救她反而是幫她,一個女人一生若是只為了男人而笑而哭,或生活死,那麼只能說可悲可歎。「你的愛若是不擇手段的排擠其它女子的話,豈不是貽笑大方?」在君家,若是沒有手段怎麼能一舉成為君清風最寵愛的秋夫人且多年來獨佔鰲頭。

仿若一驚,萬是沒有料到眼前的面色沉穩的女子會一針見血,晚秋心口倏地一緊。指尖一點點的掐入掌心再緩緩地鬆開,胭脂色的臉上勾起一抹笑意,美麗而決絕。「是,晚秋為了這份愛不在乎成為殘忍的人。」是的,自那個男人買下她的一瞬間自己便知道此生此時此情不移。那一刻的容顏仿如鍍上一層光暈,那個嫩黃衣衫的女子如疆場的戰士一般,破釜沉舟。

淺墨頗為贊同的頷首,執起茶盞潤了潤嗓子,對於晚秋片刻嗜血的神情倒是有些欣賞,最起碼這個女人夠決絕。「三妻四妾本是男人的錯,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不過對於你和君家大小姐的對峙,我倒是蠻有興趣的。」這個女子雖然有些手段卻從來不會牽連無辜,倒是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比加倍還之的至理名言體會的深刻。

許是感覺到了淺墨的語氣中的平靜,晚秋笑得真心,一雙秋剪晶亮一片。「晚秋在此謝過夫人,冒犯之處還望夫人多多包涵。」本是七竅玲瓏的人,此時的淺墨的一番話無異於給了晚秋一個台階,既然她願意推波助瀾自己與君寧馨的戰爭,那麼小小的鳳仙花甲的秘方豈非易事?

倒是個聰慧的女子,淺墨淡淡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漫不經心的說道:「明日讓人給你送去。」

晚秋不是傻子那麼明顯的逐客令不是聽不出來,只是心中仍有不安、惶恐,卻難以啟齒。輕紗摩擦著實木環椅,晚秋有些拿捏不準的遲疑。「夫人,若是爺以正妻之禮迎娶。你——」

「秋夫人記住了,什麼話當講什麼話不當講。」冷冰冰的話語截斷了晚秋未出口的痛苦與尷尬,細長的眼寒霜再起。「君家的正妻不論是誰,都不是你該過的,從最初你就該明白,君清風是你的天你的地,但是你卻不是他的唯一。」在聰慧的女子一旦沾染上了情愛便會失去理智,明知道結果是悲哀,卻仍如撲火的蝶義無反顧。

女子的臉霎那蒼白一片,即使胭脂依舊卻擋不住那些清涼的白和顫抖的唇瓣。晚秋痛苦的壓下心中翻滾的思緒,自己果真是貪心了,明知道自己卑賤的身份絕無可能成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卻仍在自欺欺人的奢念只要他一日不娶自己就不算輸的徹底。「夫人,晚秋先行退下了。」戰慄的唇齒,簡單的告退早已如摔開的碎片一般零零散散。

「我的夫婿終身不得納妾。」淺墨淡漠的望著窗外澄藍的天,輕聲呢喃,語氣平靜的如談論天氣一般。

跨出門檻的背影猛地一震,直愣愣的站了片刻,堅定地朝外走去,不曾回頭。

清風吹夢洗鉛華,晚秋弄清錯鴛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0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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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都篇  125.錯局之章

「娘,沒想到我們剛離開幾天,清風叔叔就要成親了,寶寶還想看看清風叔叔的新娘子呢!」大眼兒撲閃撲閃,帶著狡黠的笑意。夢漪撐著身子意猶未盡的舔著指尖上殘留的翡翠糕碎末,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好奇和唸唸不捨。

相較於夢漪毫無形象的交纏著兩條腿伸長的腿,蒼玄乖巧的如同高貴的小王子,寶藍色的小長袍遮住盤起的雙腿,小手垂在兩側。神情冷淡的掃過風範盡失的少女,纖細晶瑩的手指優雅的捻起一塊翠綠的糕點,小口小口的咀嚼著。軒轅夢漪這個笨蛋,居然念念不忘蕭然山莊的芙蓉糕。

「寶寶。」淺墨勾起嘴角,笑得暗藏玄機。「既然這麼喜歡新娘子,娘親做主讓寶寶當新娘子好不好?」

小小的翡翠糕以完美的翻身滾落在粉色的勁裝旁,夢漪呆呆的望著笑得格外親切的娘親,小嘴忘了合上,兩腮被糕點塞得鼓鼓的。

「笨蛋。」不屑地輕哼了聲,蒼玄依舊事不關已的慢條斯理的吃著桌上精緻的糕點,懶得去看旁邊那個傻不隆冬的粉衣勁裝少女。蒼玄有些高興的抿著嘴裡鬆軟的水晶果子,娘親自出了蕭然山莊心情似乎變得輕鬆起來。「娘親,聽說幽城素有珍味天下的佛膳樓。」蒼玄不慌不忙的吞下高點,才緩緩說道。

夢漪鳳目睜得大大,晶亮的刺目。「蝦米?佛膳堂。」費了好大勁小嘴裡的殘留物才嚥了下去,夢漪興奮地哇哇直叫:「小玄子,你太可愛了。」長長地撒嬌聲在蒼玄冷淡的眸色中消失無影。

淺墨無奈的看著兩個小頭顱一高一低,一冷一熱。眼神遊離的瞥向涼風吹開的車簾,下月旬七,君清風這親果真是亟不可待了,不是不知道他的打算,無非是既然自己所求的注定是一場空,那麼娶與不娶或是娶誰之於他也就毫無意義了。只是苦了那一堆子女人,若是不求不鬧那麼蕭然山莊倒也算得上是個不錯的歸宿,君清風對於女人倒是大方,只要不要去刺探他的底線;若是盼著爭著君寵,那麼注定了自己的一世苦難,對於一個失了心的男人往往適得其反,更何況君家還有兩個手段非常的女人。

「娘——」夢漪不罷休的拉扯著陷入思緒的淺墨,嘴裡嘟嘟喃喃的。「我們今日就入幽城。」可憐兮兮的蹲在絨毯上,像是被遺棄的小狗一般。「可不可以先去佛膳堂。」小小的聲音在撇到蒼玄鄙視的目光一時哽在喉嚨。

淺墨拍了下蒼玄瘦小的背脊,柔聲問道:「小乖,可以嗎?」不是沒有看到那雙棕色的眸子裡閃過的好奇,畢竟還是孩子,尤其是自小就在深宮長大的孩子,哪怕是天下最珍貴的東西擺在眼前都不如市井間的繁華來的有吸引力。

蒼玄望著娘親溫柔的臉龐,濃密的小刷子緩緩垂下,掩住眸色中的氤氳。

「不公平啦。」夢漪腆著小臉,絲毫不在意精緻的五官被擠在一堆,失去了顏色。小手一揮,掌風振開了車簾,嚷道:「凜叔叔,我們先去佛膳堂。」望著黑色駿馬上剛毅的臉孔,眼珠一轉,急忙加上一句。「娘親說想見識一下聞名天下的珍惜佳餚。」凜叔叔絕對不會拒絕娘親的任何要求的,夢漪洋洋得意的想到,也不管軒轅御凜的反應,逕直放下素藍的簾子。

「夫人。」車前傳來低低的嗓音,「約莫再有三刻的時辰就能到了。」

趕車的是城主府的影衛,淺墨幾不可見的笑了笑。御凜還真是給寶寶面子,任她翻天入地也不阻攔。

夢漪邀功似的拉著淺墨,嘰嘰喳喳。「娘親,寶寶就說嘛,凜叔叔絕對不會拒絕你的。」說著還拍了拍蒼玄的小臉,也不管那張小臉鐵青的顏色。「小玄子,乖乖的姐姐才帶你去吃好吃的。」

哄孩子似的語氣讓蒼玄小小的身子顫抖的厲害,淺墨啼笑皆非,深切懷疑那個水晶似的小人兒已經被他無厘頭的姐姐氣的說不出話了。

「娘親。」小胳膊小腿攀上淺墨,蜷在她身側,那張驚世絕俗的小臉狠狠地埋在她懷中,只留給夢漪一個單薄的後背和紫金束冠的發頂。

淺墨警告的瞥了眼夢漪,粉衣少女毫不在乎的對著那個裝委屈的小身子扮鬼臉,如打了勝仗的將軍一般喜笑顏開。

幽州城,庭院深深,梧桐隨風起。

「爺,他們已經到了幽州。」藏青色布袍的男子不卑不亢地站在落葉之下,樹蔭照在高大的身影上看不清面容。

慕昊錦手中執著幽光凜凜的長劍,斗轉身移,身形雖消瘦,舞出的劍氣卻如行雲流水般飄逸。仿如對男子的稟告充耳不聞,白色的身影在劍光中傳梭,須臾光景已是落葉纏捲,劍花綻白,風聲瀟瀟。「告訴她,我慕侯府不養廢人。」如白龍臥雲,慕昊錦一記劍尖挑地,劃出銀白的光芒,聲音如隔空而出帶著沉重的迴響。

青衣男子眸中如精光一閃,霎那歸於沉寂。,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即使那道劍氣森冷的銀白至臉前擦過也面不改色。

「啪啪——」清脆的擊掌聲,打斷了慕昊錦走轉的劍光。

玫瑰紗衣軟軟而動,風起撩開了鎖骨的陣陣風情。「不愧是無雙公子。」藍海棠輕托薄紗,腳下如踏青煙般飄渺。刻意修飾過的容顏更添三分嬌艷,額間貼著三色錦蓉,如夢似幻。「海棠只道是文武無雙,卻不知侯爺的計謀亦是天下難求。」

慕昊錦背劍而立,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瞇起,嘴角的弧度優雅而多情。「若不是海棠美人的推波助瀾,又豈會如此順利?」輕佻的勾起面前那張堪稱絕色的容顏,指尖在艷麗的唇瓣間摩挲,慕昊錦笑得邪惑。「海棠美人冒著背叛閻都的危險,你說本王該如何感激呢?」狀似惱意的蹙起眉頭,妖嬈的臉稍呈陰柔,卻異常的勾人心魄。

揮開下巴上冰涼的觸覺,藍海棠把玩著垂下的幾縷青絲,眼角含媚。「慕侯爺難道還不懂海棠的心思?」美人嗔怒道。

「哈哈。」放肆的笑聲自唇瓣溢出,慕昊錦長臂一攬,衣著單薄的嬌兒就被摟在了懷中。「都道最難消受美人恩,本王倒是覺得美人投懷送抱,豈不快哉?」

藍海棠放柔了身姿,順勢倚在不算強壯卻也精瘦的男性胸口,手指或輕或重的在白色的襟口劃著圈。順著柔和地線條往上,略尖的下巴,柔美的唇形,挺直的鼻樑,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毫無疑問這個男人本身就是一個禍害,尤其是當那雙漆黑的眸子桃花絢爛時越發的蠱惑人心。這樣的男子要愛上他,何其的容易?尤其是他故意散發的那些溫柔和邪肆,即使只是那麼一個瞬間的虛幻也讓人如癡如醉。

「海棠美人,如此神情的眼神,真真是讓本侯受寵若驚啊。」慕昊錦笑得開懷,森白的牙齒亮的刺眼,手掌在女子纖細的腰肢上可以的加重了力道。

低眸仰視,目光交錯之間已然明瞭,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

秋風湧起,落葉炫舞,滿院深秋關不住伺機而動的慾望。

佛膳堂。

馬車剛停住,夢漪就如同開籠的鳥兒一般,利落的翻身,挑開車簾,一躍而下,動作流暢至極,一氣呵成。還伴隨著高亢的呼喚:「娘,您快點啦。」「小笨蛋,快來。」語氣熟稔的對著蒼玄,手上還不閒著的把小小的人兒拉到了車門邊,毫不理會小人兒的掙扎,輕輕鬆鬆的把他攬著,抱下了馬車。

淺墨搭著軒轅御凜的大掌,踩著腳蹬走了下來。「御凜,我從來不知道你們把寶寶教導的如此熱情?」似笑非笑地望著男子始終波瀾不起的冷硬俊顏。

蒼玄小臉蒼白一片,不可認輸的雙手握拳,即使被抱在半空中嚇得貝齒緊咬唇瓣也不肯去依靠夢漪。棕色的眸子惡狠狠地瞪著頭頂上神經大條的那張絕美臉蛋,寒光驟起的深潭中隱隱藏著一些複雜的暗湧。

居高臨下的打量著眼皮下的小傢伙,夢漪暗自得意,小惡魔看你還敢不敢跟我裝優雅。一寸寸掃過白皙的肌膚,棕色的眸子和娘親的一樣,尤其是現在由於生氣越發的晶亮,生機勃勃。小小的鼻子像小貓一樣可愛,粉粉的唇緊緊地被皓白的牙齒咬住。夢漪有些失神的挪動著手,使勁伸長去輕觸那張失去了血色的花瓣一樣的唇。不得不承認啊,這個怎麼看都小小的傢伙跟娘親說的芭比娃娃真像,可愛的讓人忍不住揉捏。

「啊!」隨著驚天動地的哀嚎聲,一道寶藍色的小身影被拋到半空中,做拋物線運動。

夢漪不敢置信的睜著被影衛接著的小傢伙,再看看自己滲著血絲的小小指頭,凶狠的如同發怒的小獸。這個該死的小兒某居然敢咬她,看和娘親置身事外的悠閒,夢漪悲慘的發現這次好像是自作孽不可活,哼,凌蒼玄,女子報仇十年不晚。

蒼玄感到自己被結實的手臂環住,望著粉色的勁裝身影虎虎生威的走進小樓,遲疑的喚道:「娘親。」長長地羽睫垂下,帶著慌亂。「玄兒不是故意的。」

「小乖不怕啊,這回是姐姐的錯,她不該隨便嚇唬小乖的。」嚇得無措的小傢伙被放在了地面,淺墨安撫著心口劇烈起伏的小小人。

蒼玄怯怯的瞟了眼神色冷漠的軒轅御凜,心中跳動的小石子開始上下不安。小手縮在淺墨白皙的掌心,似乎這樣就能感到安全和溫暖。

大方的牽起小傢伙,左手五指與那雙黝黑的大手緊緊相扣,淺墨垂目含笑的拉著兩個一大一小彆扭的男子跨入了聞名天下的佛膳堂。

遙遙相對的借口轉角處,陰影重疊,誰也沒有去注意那雙燃著怒火的眸子,魅惑卻帶著毀天滅地的恨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05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9 11:03 PM 編輯

閻都篇  126.秋水伊人

夢漪執著象牙玉箸,毫無節制的抬頭若干,不時發出吧唧吧唧的咀嚼聲,包紮的厚重的指尖刻意的在眾人面前晃來晃去,試圖引起某人少的可憐的罪惡感。

一雙白皙的透明的小手被嚇般僵直在半空,箸尖僵持不下的停在被翻動的面目全非的青瓷盤邊。蒼玄面色驚恐地望著如野丫頭般大快朵頤的少女,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的東西,若是他沒有記錯剛剛端上來時,那明明是讓人垂涎欲滴的東坡肉,現下這具被凌遲的屍體卻是讓人退避三舍。從小就被教育食不言寢不語,一舉一動都要有小王爺的氣度,所以想夢漪這般頂著一張天仙似的臉蛋,動作卻粗路的如市井走卒的少女,著實讓他大吃一驚。

「小乖。」一塊細膩的西絲滑進了蒼玄的碗中,淺墨低聲喚醒陷入沉默的小人兒。柳眉揚起,撇過嘴角余帶橘紅色殘漬的小臉。夢漪這小丫頭,平日裡寵得無法無天,沒個規矩,今日還偏不安生。

少女微翹的唇角被娘親淡淡的一瞥,驚得收斂了笑容,卷卷的睫毛遮住了亮晶晶的眸子。小小的頭顱快埋進了碗底,少年式豎起的長髮柔順的垂下,夢漪不敢造次的目不斜視的專心用膳。明明是弱不禁風的女子,那冷冷的眼神卻足以讓自己寒從腳升,銳利如刀刃也不為過。

軒轅御凜面色不改的的夾起一塊玉蘭片放進淺墨端著的瓷碗中,即使是溫柔的舉動,那張千年不變的冷硬面容也沒有絲毫的軟化。看著被嚇得目瞪口呆地蒼玄,軒轅御凜的眼中劃過一絲笑意,這個善於偽裝的小傢伙居然也會驚得撕碎了善良的面具。一直以來自己就在縱容夢漪,與其說在寵她不如說在疼淺兒,因為那個美麗的少女是淺兒最珍視的寶貝,所以對於淺兒教導下絲毫沒有大家閨秀賢良淑德的少女依舊是放任自由。平日裡夢漪倒也乖巧,不敢太過放肆,一旦性子來了,就如同今日一半無法無天的作怪,當年那個毫不客氣用手抓著雞腿添的肆意的小丫頭也曾讓泰山崩而無所動的自己一滯。

蒼玄小小的嘴撐大的足以塞下一個鴨蛋,冷漠的軒轅城主居然再給娘親夾菜,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是自己沒有那雙墨玉般眸子裡的一絲波動,只因為那麼一瞬間他專注的凝視著娘親,那麼溫柔。溫柔,蒼玄有些遲疑,這樣的字出現在鐵血的閻都城主身上的確有點匪夷所思。在他心裡,雖不屑那些道貌岸然的禮數,但是皇室貴冑思想卻根深蒂固,只有低微的下人才伺候他人用膳,所有初見顯赫的軒轅城主給娘親夾菜時一時驚呆了,卻又覺得那個舉動如此自然純熟。

「食不言寢不語是拿來約束聖賢的枷鎖,我們不過是凡夫俗子所以大可不必如此謹言慎行的。」淺墨對著一臉詫異的蒼玄淡淡的說道,對於碗中白似雪的玉蘭片不以為意,御凜雖然為人冷漠的近似乎一座冰山,卻也在一點點的接受自己對寶寶的教導,隨心所欲的生活。

蒼玄呆呆的等著眼前那張白皙清秀的容顏,棕色眸子輾轉著類似於被驚雷閃電嚇住的劇烈,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面不改色淡然的反駁著太傅教授的禮數,更多的是震撼,蒼玄第一次明白衾姨的話,你娘是個獨特的人。這一刻的蒼玄並不清楚,正是這樣的母親成就那個東旭皇朝最優雅卻最狂妄的永安王。

「喂——」小小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一隻無暇的玉手在蒼玄的面前左右晃動。「小傻蛋,回魂啦。」,夢漪絲毫不放過任何和蒼玄抬槓的機會。

龜裂的面具重新覆蓋上那張屬於4歲稚兒的小臉上,蒼玄如一尊陶瓷娃娃般惹人憐愛。有模有樣的夾起一塊細嫩的松香魚肉放下淺墨的碗中,小小的瓜子臉帶著可愛不失優雅的笑痕,那雙美麗的眸子彎彎成了弦月。

「啪——」房門毫無預示的被重重的撞開,一道純白的身影搖搖欲墜的跌了進來,速度之快讓人咂舌。

眾人有些回不過神盯著那道突如其來的身影,疑惑頓生。

「啊——」隨著軒轅御凜的陡然移身,輕細的呻吟聲響起。白色的身影撲到在地面上,時間頓住猶如一個世紀般的漫長,青絲鬆散的頭顱緩慢地抬起,一張佈滿淚痕的臉呈現在眾人面前。

淺墨蹙起眉角,不是沒有感受到身旁寶寶的緊繃,和軒轅御凜若有似無的低氣壓。若不是氣氛不對,此時此景也許自己會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只因為那張仰起的臉,毫無疑問那時一張屬於女人的臉,目含秋水猶帶一點哀怨,卻並不讓人覺得破壞了美感,反倒增添了幽若的氣質。若凌湘敏是淺墨見過的最為嬌艷的花朵,艷而不俗,酥魂軟骨;那麼眼前的女子就是最純真最嬌柔的白蓮,卻是同樣的招人憐惜。只可惜在看多了夢漪的天姿國色和小乖的傾城之貌,面前這張臉倒成了庸脂俗粉。

女子怔怔的望著避開身的高大男子,略帶蒼白的唇輕輕的咬住,纖細的指尖死死地抵在胸口,似在壓制著脆弱破碎的心。「凜哥哥——」微顫顫的嗓音嬌弱的喚道,企圖喚起男子從來沒有的同情心。

聞言,夢漪狠狠地眸子沒大沒小的映在軒轅御凜剛毅的臉上,陰陽怪氣的吐著胸中積聚的氣悶。「凜,叔,叔。您不用去看看您的好妹妹嗎?」指尖悠閒地點向那張泫而欲泣的蒼白容顏。居然有人比那個小惡魔還虛偽,凜哥哥?鳳目亮了起來,艷麗的唇瓣揚起一個弧度,帶著不掩飾的嘲弄。

淺墨重新拿起碗筷,旁若無人的開始未完的晚膳。能叫出如此曖昧不清的稱呼,其關起可想而知,不過既然大家都喜歡藏著掖著,自己又何必點破。淺墨無所謂的嚼著鬆軟的油酥,雖然自己很懷疑御凜的性子能有什麼『好朋友』。

「娘親,翡翠銀耳羹。」蒼玄如乖巧的娃娃般遞上一碗盛好的羹湯,規規矩矩的坐下身安靜的用膳,高貴優雅的如童話裡的小王子。可惜那雙稍稍冷淡的眸子掃過軒轅御凜時,洩露了他的不滿。蒼玄反覆折磨箸尖已然『體無完膚』的魚肉,半晌釋然的垂下眼瞼,看來娘親是真的不以為然,那麼悠閒地擺弄著玉箸,最重要的那雙細長的眸子始終是清亮一片,不曾有絲毫的陰影。

瞪著眼前優雅沉穩用膳的兩人,夢漪差點咬到舌頭,娘親果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冷漠,即使情敵都殺到眼前了,她依舊能做到面不改色的視而不見。一屁股坐在鋪著錦緞軟墊的環椅上,夢漪懶懶的打量著不置一詞坐回原位的軒轅御凜,冷的生人勿近,銳利的眸子含著自己不懂的複雜和深思。

淺墨突然回過頭打量了下依舊是孱弱不堪的女子,那雙秋水中的幽怨越發的沉重,似乎不敢置信眼前的男子對自己如此的冷漠。淺墨不予置否的收回看戲似得目光,既然地上的人都感覺不到深秋的涼意,自己又何苦枉做好人的出言提醒。

「自斷一臂。」一向保持沉默是金的男子嘴裡突然蹦出四個字,殘酷而森冷。軒轅御凜突然的出聲讓眾人一驚,空氣中的沉寂出可怕的窒息,是殘忍的折磨前的冷入骨子的寒意。

女子如受驚的兔子一般,斷線的珠子自水眸中溢了出來,欲有水漫金山的氣勢,壓抑的抽泣聲在屋內響起。

屋外是一片寂靜,夾雜著梧桐吹落的蕭瑟。

沉重的呼吸聲自幽暗的夜色中傳來,濃濃的血腥味滲透了窒息的空氣,撲入眾人的鼻息之間。「爺,屬下領命。」鬼魅般的地沉聲隨即而來。

淺墨有些難受的摀住胸口,那些濃郁的腥膩讓自己有些反胃,酸水在喉嚨裡徘徊。

「娘親——」蒼玄不安的看著突然面色有絲難看的淺墨,無措的把緊緊抓住娘親水白的流雲袖,第一次覺得自己脆弱的不堪一擊,不能保護自己想要珍惜的娘親。

「娘——」夢漪急巴巴的自環椅上起身,躍到淺墨身前,卻被另一道高大的身影搶了先。

軒轅御凜臉色一沉,眉頭隆起,冰一樣的面容裂出一道縫隙。「淺兒。」此回是自己魯莽了,沒有考慮周全。「下去。」冷硬的語氣自薄唇溢出,銳利似鷹的眸子卻放的柔和地凝視著懷中那張眉角輕蹙的小臉。

血腥味似乎越來越遠,糾結著淺墨的稠膩感漸漸褪去,細長的眉才如釋重負般鬆開。「沒事。」清清冷冷的嗓音安慰著眼前擔憂的一大兩小,卻偏偏引起了旁人的不滿。

「凜哥哥,你怎麼能如此?初七哥跟著您十幾載卻落得斷臂的下場。」女子如泣如訴,梨花帶淚的臉如晨曦中盛開的百合,遠遠看去純潔高貴的讓人不忍傷害。女子決絕的抹了抹流淌在乾淨雙頰上的淚珠,彷彿鼓足了勇氣般看著淺墨,那雙眼含著施捨和憐憫。「你果然好殘忍。」那語氣帶著不苟同,似在替軒轅御凜報不平。

軒轅御凜全身僵硬的攬著淺墨,古銅的膚色掩蓋了臉上的冷凝,讓人猜不透心思。只有近在懷中的淺墨知道這個男人一瞬間升起了殺意,如一張密實的網把雪峰的寒氣聚在一起。

「你是什麼身份,誰讓你如此無禮的同我娘說話?」夢漪不悅的斜睨著撐坐在地面的女子,臉上全是不見掩飾的鄙夷。娘親雖然教導過自己不要仗勢欺人,只是娘親也說過別人敬你一尺還他一丈,欺你一分百倍加復。

女子沒有回答理會夢漪的呵斥,似乎壓根就不想與眼前絕美的少女交鋒,抑或是良好的大家閨秀風範讓她不屑與這樣一個半大的孩子計較,總之,她表現一切恰到好處的有氣度,即使她依舊跌坐在冰涼刺骨的地面無人攙扶。

好笑的調整著壓下去的酸水,淺墨似笑非笑地勾起唇瓣。「哦?」這個女人不是缺根筋就是太純真,那模樣似乎在說若不是自己沒有阻攔,那麼屋外的男子定會完好無損。「姑娘以為我該阻攔?」

女子一怔,沒有料到淺墨如此有恃無恐的反問自己。咬了咬銀牙,嬌弱卻不失凜然的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夫人怎可如此,不以為然。」

淺墨難得的興致被勾了起來,這個女人不簡單,句句柔和,卻字字含針。指尖下意識的劃過軒轅御凜的掌心,淺墨收起笑意,望著女子輕顫的身軀,自那雙秋水瞳剪中映出自己冷漠的眸子。「初七的使命是保護主子,偏偏放了不相干的外人進來。」滿意地看著那具微顫後縮的嬌軀,一字一頓。「今日是姑娘倒也無妨,若是意圖不軌之人進來,姑娘以為我等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該當如何?任由宰殺?」

女子被嚇得口齒不清,對於淺墨的伶牙俐齒有些招架不住。「可,可是,也不用如此殘忍的——」女子試圖反駁淺墨的話,卻有些心力不濟。

「斷臂殘忍?」看著女子毫不遲疑的點頭,淺墨不以為意的嗤之以鼻。「若是我們連命都沒有,一條胳膊還算殘忍嗎?」自己從來都是一個自私的人,若是在自己與他人之間選擇,那麼無需遲疑。「何況一個不聽話的奴才,主子養來何用?」冷冰冰的眸子射出利劍般的寒光,直指驚得合不上嘴的女子。

漆黑的鷹眼劃過一絲光彩,軒轅御凜不容置疑的掃過女子,眼神凝聚在微敞開的雕花窗楹上。「沈伊人,你太過放肆了,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女子小手痛苦的摀住胸口,掙扎著想要站起身,怔怔的望著眼前比肩而立,不是倚靠的那女出神。「凜哥哥,你在恨我嫁——」

「閉嘴。」略帶粗暴的呵斥聲如驚雷炸開,軒轅御凜危險的瞇起銳眸,眼神錯離在那張清水芙蓉的嬌顏上,似冰雕。「出去。」

女子受到刺激般期期艾艾的抖不成形,腳步虛浮的撐著纖細的身軀撞了出去。

想來能夠如此稱呼軒轅御凜卻沒有被反駁的人,交情必然不淺,此番卻被他如此呵斥,怕是一時接受不了,淺墨毫無同情心的想到。玩味的思量著女子語氣中的遲疑,原句可是在說御凜恨她嫁給了別人?這倒有趣,從來不知道軒轅御凜還有這般兒女情長。

「爺。」女子剛剛步履蹣跚的走了出去,門外就傳來恭敬地聲響。

軒轅御凜遲疑了片刻,卻在淺墨心平氣和的對視中敗下陣來,暗自歎了一口氣,踱步消失在實木門欄處。

夢漪怪異的注視著淡然處之的娘親,百思不得其解,指尖無意識的絞纏著垂下的一縷髮絲,欲言又止。一會垂頭沉思,一會好奇的看向淺墨。「娘親。」終究是抵不過內心的探求。「你不擔心麼?」尋思著娘親沒有任何心緒不滿,夢漪才放心大膽的問道。

蒼玄睜著眼,有些擔憂,卻又執著於一個答案。自小就看過許多的女人為了爭奪爹爹的寵愛而不折手段,即使是爹爹不經意的一個回顧也能讓她們你死我話。娘親卻似乎沒有一點反應,對於突然出現的女子冷淡的近乎視若無睹。

面對兩個好奇寶寶,和祈求的擔憂,淺墨認真的思索著。兩個孩子一個身在深似海的皇宮見慣了女子的鬥艷爭妍,另一個情竇初開懵懂無知。「女人不是一定要依附男人而活,小乖,那些深宮中的女子一生都囚禁在華麗的牢籠,為天下最尊貴的男子而紅顏遲暮,耗盡一生芳華,到頭來不過是換來一紙虛名,又或者直到白骨森森卻依舊無緣聖顏,何苦?寶寶,愛一個可以,卻不能因為愛一個人失了自己的驕傲,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讓你痛苦,你卻不能讓自己傷痛。愛一個值得你愛的人,如你軒轅叔叔一般的男子,但是若是有一日他負了娘親,那麼我必不會回頭,愛一個傷害過你的人無疑是在自己的傷口上灑鹽。」

兩個似懂非懂的小頭顱相互瞪了一眼,又快速的錯開。

窗外,夜色來襲,濃厚的暗沉把月光擋在了迷霧之後,微弱的銀白穿透阻隔,靜靜地折射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07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9 11:03 PM 編輯

閻都篇  127.風水流轉

「凜哥哥,伊人能進來嗎?」沈伊人端莊賢淑的端著茶盤站在門外,緩慢地敲擊著鏤空雕花木門,一次一次毫不放棄。

「伊小姐,請勿繞了爺和夫人。」男子錯身想要擋開纖細的女子,卻對那雙握成拳狀的小手不敢輕舉妄動,主僕有別,男女避嫌。

翻身之間,淺墨面色陰鬱的望著身側不動聲色假寐的男子,即使那雙鷹眼被覆蓋住,冷硬的線條仍舊顯示了男子的嚴肅冷漠。一大早就能聽到翠羽般歡快的歌聲,的確不是什麼值得歡喜的事,尤其是在自己嚴重缺乏睡眠的時候。小手毫不客氣的掐上攬在自己腰間的鐵臂,暖暖的氣息噴灑在軒轅御凜的耳側。「夫君,你以為擾了我的清閒,我還會讓你置身事外嗎?」淺墨惡意的看著不得不睜開雙眸的男子。

嘴角禁不住彎彎的揚起幾不可見的弧度,軒轅御凜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睡眼朦朧的小臉,那雙眸子似蒙上了一層霧氣,不同於平日的清冷。大掌緩緩地爬上細緻的肌膚,一寸一寸,帶著火熱的種子遊走在滑膩的觸覺上。平日裡知曉淺兒是不到日上三竿絕不會離開床榻,卻不想睡的迷糊時倒是如變了性子般。

「啪——」沒好氣的打開那只不規矩的手,淺墨慵懶的把臉埋在軒轅御凜的著中衣的胸口,如貓一般摩挲著。嗅著鼻息間濃烈的男性氣息,淺墨面色有些潮紅,這樣的氣息無緣由的讓自己感到舒坦和安心。

「凜哥哥,伊人可以進來了嗎?」依舊是溫柔有禮地呼喚,對於屋內人的不理不睬,沈伊人保持著良好的大家閨秀品質,堅持不懈。

男子無言的看著前方,索性由著眼前的女子詮釋水滴石穿的真理。既然爺沒有出聲阻攔,想來也知道了伊小姐的執著。

淺墨無奈的瞪了眼作響的門,嘀咕著:「你確定那個房門能撐得住?」是誰說古代的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含蓄的如一朵含羞草。在她看來,屋外鍥而不捨的女子就已經打破了這個慣例。

「伊人性子柔順,倒也不敢隨意造次。」軒轅御凜好脾氣的安撫著懷中有些不滿地小貓,掌心留戀不捨的摩挲著。他自己都很詫異冷厲如他,居然也能如此心情愉悅的縱容著一個女人。

淺墨突然笑的如偷了腥的貓,看的軒轅御凜心底直發毛。

心口一滯,軒轅御凜怔然的望著晨曦中綻放的小臉,他以為那樣的笑容已經隨著莫離的離去歸於塵土。沒有錯過那雙眸子裡的黠黜,無可奈何的搖頭。「淺兒,我對伊人——」

柔軟的掌心毫不遲疑的覆在薄唇之上,阻攔了未出口的猶豫,淺墨直直的望著那雙墨黑的鷹眸,清亮的比碧海的水還要湛藍,似要穿透人心。「御凜,勉強對你我都沒有好處。」是的,那雙眸子一閃而過的掙扎,絕不是自己所想要的。軒轅御凜這樣一個氣吞萬里如虎的男子,卻裹足不前,這樣的變化讓自己有些心悸。「強扭的瓜不甜,若你想說我便洗耳恭聽,若是顧慮頗多還不如就此沉默。」

軒轅御凜一怔對於趴伏在胸口上嬌軀無言,通透如淺兒,人生何求?雙掌壓在淺墨消瘦的肩膀處,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臉上硬的似鐵,一字一頓的問道:「除了滴血認親,還有沒有什麼方法確定一個人的身份?」低沉的嗓音帶著不容錯辯的灰暗。

趴在虎軀上的身子愣住,淺墨不明所以的打量著正下方那張緊繃的臉,眉角微微上揚。血緣?誰與誰的?軒轅御凜,沈伊人。淺墨暗自尋摸著卻在半晌後冷靜的輕搖螓首,「沒有。」古代而言,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滴血認親,可惜那樣的法子卻不妥當,稍加手段也可以瞞天過海。軒轅御凜不會莫名奇妙的提出這個毫無干係的問題,那麼到底是什麼?

虎目緩緩地闔上,軒轅御凜的面上附上了一層霜雪,嘴角緊緊地抿成一條細線。壓在淺墨肩胛處的手臂一滯,順著白皙凝脂般的肌膚滑了下來。

「爺,慕侯爺已到。」簡潔明瞭的聲音打斷了沈伊人不厭其煩的叩門聲。

眸開暗湧,軒轅御凜恢復了他的強勢冷漠。「下去。」不急不緩的吩咐著,擁著淺墨自床榻上坐了起來。「帶伊人下去用膳。」

屋外幽幽的響起一聲歎息,沈伊人收斂起心口的難堪,面上揚著淡淡的笑痕,清水百合的芬芳。「凜哥哥,伊人不打擾你和夫人了。」怔怔的望著閉而不開的房門,艷紅的唇瓣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轉身隨著半米遠的黑色身形而去。

淺墨隨意的撩起及腰長髮,將純白的外袍裹在身上。凜哥哥,夫人,一個親密無間另一個卻疏遠而客套,不管是無心還是故意,沈伊人都毫不妥協的表現出她對自己的敵意,那麼到底是怎麼樣的過往能讓沈伊人如此的在意?抑或是能讓一向冷眼事外的軒轅御凜如此面色凝重?淺墨饒有興趣的揣度著,卻並不急著尋找答案。

整理好藏青色的長袍,軒轅御凜徑直向慵懶著蜷在貴妃塌上的淺墨走去。「淺兒,不要把你難得的興趣放在毫不相干的人身上。」聲音柔和卻堅定。

眨了眨眼,細長的眸子彎彎成弦。「那麼對於不相干的人,御凜你的反應是不是稍顯過度?」淺墨不冷不熱的問道。軒轅御凜一下暗沉的眸子讓淺墨的質問卡在了嘴裡,天地可鑒,自己千真萬確沒有質問或譏諷的意思,只不過是就事論事,偏偏那麼晦暗的眼波讓自己覺得殘忍。

「御凜,不管沈伊人之於你或是之於我相干與否,都沒有辦法影響我。」凝視著眸底的起伏跌宕,淺墨字字如誓。「唯一能讓我放手的只有你。一句不相干,並不能解決問題,沈伊人不是借口,這世上唯有我最親的人方才能傷我。」仍舊蜷縮成團,淺墨安靜的等待著僵硬如化石的男子。不停地搓著手臂,單薄的長袍在微涼的空氣中帶著一點寒意侵入淺墨的肌膚。

健壯的背脊彎曲成平行,那張男性的剛毅面孔在淺墨的正上方停住,近的可以看到彼此臉上的毛孔。長臂如鋼,握住淺墨由於畏寒而輕顫的雙臂。厚掌凜帶著不讓人退縮的力道,軒轅御凜只覺得一陣煩躁,想要把眼前處之泰然的女子抓起來狠狠的搖晃。那麼平靜的話,卻讓自己這個大男人感到後怕,似乎自己正在一點點磨損她的信賴。「淺兒,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有絲毫的損傷。」

「御凜,你錯了,身體的傷終有一日會痊癒,但是心一旦裂開,不論傷口多大都難有癒合的一日。」淺墨掙扎開緊密的禁錮,淡淡的說道。眼裡坦蕩蕩,一片寧靜,似幽謐的河,波瀾不起。

鬆開掌心的素白,軒轅御凜退回到筆直的站姿,挺拔的脊樑硬的似山的輪廓,堅毅不折,沒有留下隻字片語,轉身離去。

慕昊錦斜倚在太師椅上悠然的品著紫檀飄雪,眼角含笑的凝視著身側女子芙蓉般嬌艷的容顏,修長的指尖享受般敲打著光滑的幾面。美人傾身,香茗潤澤,好一派風流景致。

軒轅御凜步伐沉穩的邁下階梯,望著微微瞇起眼,似陶醉似感慨的桃花男子。

在瞥到獨自下來的身影時,慕昊錦掩下眼中的精光,依舊是放蕩不羈的樣子,絲毫不收斂那些由骨子裡散發的蠱惑。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中青柚茶盞,站起身的同時指尖還輕佻的劃過藍海棠尖尖的下顎。「軒轅城主多日不見,可是等啥本侯和藍護衛了。」別有深意的掃過始終笑顏如花的藍海棠。

軒轅御凜不帶表情的點了點頭,語氣冷漠。「慕侯爺費心了。」

「軒轅城主客氣。」語氣輕快地回禮,慕昊錦始終是笑面相迎,打算把地主之誼表現得淋漓盡致。「本侯今日特地來邀城主與夫人到府上小住幾日。」略帶英氣的眉漸漸隆起,讓一張桃花盛開的俊顏稍顯嚴肅。「不知道夫人這是?」聊表關切的詢問起淺墨的蹤跡。

藍海棠似乎想起了什麼的恍然抬起頭,目光卻不敢放肆的如慕昊錦一般聚在軒轅御凜的面上,只得盯著黑色鞋面上活靈活現的錦繡麒麟。

「勞慕侯爺關心,內子稍後便到。」軒轅御凜冷淡的掃過垂目靜待的藍海棠,卻不言語,眼中劃過一抹深思。

一股子暗香由遠及近的在眾人鼻息間徘徊。

翠青色的纖細身影自簾後移了出來,「凜哥哥。」輕柔細語的呼喚,沈伊人亭亭玉立的端著漆紅棕木盤走了進來,拖著長長地裙擺,搖曳生姿。

慕昊錦慢條斯理的窩回太師椅,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望著面色不甚嬌羞的女子眉角輕佻,幽亮的眸光意味深長。「紅袖添香,軒轅城主好福氣,真是羨煞本侯啊!」佯裝詫異的目光直勾勾的凝聚在沈伊人的百合嬌顏上,一張風情無限的俊顏上毫不掩飾的興味。

直視那雙唯恐天下不亂的桃花眼,軒轅御凜似淡定入座的僧者沒有一點情緒,眼神不動神色的遊走在沈伊人和慕昊錦身上。彷彿沒有聽到慕昊錦的試探,只是冷漠的端起茶盞,不予理會,既不解釋也不反駁。

沈伊人在慕昊錦近似乎無禮的注視下,面色緋紅,不甚嬌羞。又羞又惱的垂下螓首,指尖扣在盤沿,眼角偷覷著軒轅御凜的反應,卻是無功而返。

藍海棠冷冷的撇過沈伊人,眼睛瞪著腳下的繡鞋流蘇頂面,芙蓉顏上一片涼颼颼的嘲弄,朱唇輕扯滿是不屑。沈伊人,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原形畢露。對於軒轅御凜的反應,藍海棠有些吃驚,畢竟三年來爺把夫人看的如此之重,難道說竟抵不過一個沈伊人?緊緊地收掌成拳,藍海棠狠狠地壓下心中的恨意,多年來她始終不懂爺對沈伊人的態度,從小她就知道,沈伊人在軒轅府是個獨特的存在,不是小姐,所有的吃穿用度卻是比照軒轅融融,爺對她卻雖不特別親暱,卻也不如常人那麼冷漠。

「啪啪——」清脆的擊掌聲在屋外響起,一抹粉紅步伐輕盈的倚在樓梯口,絕美的小臉上卻是繃得緊緊地,大有一言不如她意就要造反的模樣。「好熱鬧,大早上的就擾了娘親的清淨。」聲音不大不小卻是凌厲嚴肅。

沈伊人被那雙鳳目中的鄙夷嚇得心口一顫,這樣一個小小的少女卻是帶著與年齡不符的肅殺,惟我獨尊的氣勢,即使在凜哥哥和慕侯爺這樣霸道的人面前也絲毫不遜色。

「寶寶。」清幽聲似 空谷清音,打斷了夢漪帶來的靜謐窒息感。淺墨牽著蒼玄緩緩地自樓道而下,蓮花步步皆天穹,那麼渾然天成的高貴和優雅在一個婦人身上盡顯無疑。「御凜,你這不是毀了沈姑娘的清譽麼?」似嗔似嬌的說著,淺墨毫不避諱的直視舉止輕佻的慕昊錦。「慕侯爺莫要誤會了,夫君一向如此不善言辭。」淺墨斟酌用詞,不善言辭倒還好,偏御凜的樣子壓根就不屑去跟外人解釋。「沈姑娘芳華正茂,我們萬不能損了她的閨譽。

慕昊錦一怔,好一個清譽,一石二鳥,即把沈伊人和軒轅御凜的關係撇的一清二楚,還暗喻自己失了禮數毀了女子的名節。狹長的桃花眼上挑,帶著狼一般的幽光,慕昊錦笑的露出森白整齊的牙齒。自己到底是看不透這個女人,萬沒有料到她一向置身事外,居然會主動幫軒轅御凜解圍。「倒是本侯失禮了,哈哈。」重重的笑聲有些壓抑。

夢漪壓根不看慕昊錦,似乎這樣一個風華天下的男子在她面前如空氣般無關輕重。「娘親,你快坐下,身子要緊。」夢漪加重了語氣,眼神中帶著嘲弄掃過面色異常的沈伊人。

「淺兒。」軒轅御凜面不改色的將手中的茶盞遞到坐在他身側太師椅上的淺墨,語氣緩和而輕柔,讓在場的眾人驚嚇異常。自從淺墨出現那雙鷹的眸子就不曾移開,任她似嬌似嗔的責備,或有條不紊的反駁慕昊錦,溢彩流光。「既然都是有身子的人,切莫如此大意。」即使那張冰雕的容顏不改,只要沒有眼瞎,絕不會錯過他嘴角一閃而過的弧度。

沈伊人仿如受了極大的驚嚇,透明的指甲幾乎要掐入厚實的托盤棕木面,一張臉唰的白似紙。凜哥哥有自己的孩子了,心裡空蕩蕩的好像缺了一個口,冷風不住的往裡灌。從小自己就明白偌大的軒轅府,凜哥哥就是主宰,惟有這個靠山穩穩的立在自己身後,才能在軒轅府裡安枕無憂。十五歲之前自己都天真的以為自己對於凜哥哥來說是特別的存在,但是所有少女的純真都被那個詛咒般的誓言毀了,在無從見天日的機會。

慕昊錦揚起笑,笑得眼睛中都浮現遮蓋不出的痕跡。「本侯失禮,軒轅城主恭喜了。」壓制住撕碎眼前刺目的一幕,慕昊錦生硬的吐出賀喜。自己的女人、女兒站在一步之遙,與自己恍如陌路,卻與另一個男人儼然一副天倫之樂,自己還不得不強顏歡笑,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爹爹,娘親現下的身子怕是不適合呆在慕侯府吧。」夢漪唱反調般不依不饒。小手撒嬌般拽著軒轅御凜的袖子,半蹲著身子,小臉仰起一派嬌憨哪還有剛剛的氣勢凌人。

指尖顫抖著重複著骨節間的僵硬,慕昊錦恨不得劈了眼前絕美的少女。「軒轅小姐莫不是在諷刺本侯,夫人既然能賞臉,若是少了半根毫毛,本侯拿命來抵。」冷下俊顏,桃花眼死死地瞪著那張相似的容顏,小小的個子,記憶中那張嬌憨可愛的小臉被橫眉豎目的憎惡所代替。那麼明顯的嘲弄自己又怎會不明白,他是在為那個風輕雲淡的女子鳴不平,曾經自己的確是虧欠了她們母女,只是就算自己想要補償,只怕那個冷心冷情的女子也不屑吧。慕昊錦苦笑的收斂起不合時宜的情緒,面色一整,率步上前。「晌午,本侯在府中宴請城主及夫人,還望賞光。」修長的身子不再回頭邁出了大堂,拖得長長地影子滲著孤寂。

藍海棠仰起臉,恭敬地一弓。「爺、夫人,請隨海棠來。」緋色的衣裙隨著伸出的右手在空中舞出一道優美的弧度。那個被拉的失了形的影子就這麼撞進心房,這個男人帶著一副風流不假的面具,誰又知道他心裡最深暗的角落裡隱藏的是怎樣的一張容顏?拿命來抵,慕昊錦你是為了閻都的城主夫人,還是為了你心底最深層的悸動?

「海棠,近來可好?」冷不慎防的一問自淺墨嘴裡溢出,纖白的手一下下輕撫著蒼玄的小頭顱,如話家常一般問的不帶絲毫試探。

微傾斜的身子一頓,藍海棠猝不及防的跌入一片幽深的潭,夫人那雙眼太平靜,照射出自己心裡最脆弱的一隅,讓人無所遁形。拾起心神,藍海棠知道自己已然沒有了退路,唯有背水一戰。錯來冷淡的眸子,在那雙眼睛下自己做不到心平氣和。「勞夫人掛心,海棠一切安好。」

軒轅御凜始終不置一詞,只是凝視著眼前自己鍾愛的嬌顏,似乎除了淺墨,這世上在無任何東西能夠入他的眼一般。

沈伊人不甘卻無可奈何的靜立在一旁,不過是半丈的距離,自己卻像是隔在了萬里之外。那消融的寒冰,那雙溫柔的眸子,都是自己求而不得的,偏偏那個女子卻是一臉理所當然地模樣,讓自己痛苦而憎恨。沈伊人只覺得冷,冷得徹骨,即使寒冬未至,陽光靜靜地灑在大地上,依舊不能讓自己感到稍稍的暖意,輕輕的,似乎聽到什麼破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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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09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9 11:03 PM 編輯

閻都篇 128.逝水流年

「淺兒。」挑開的簾子探進來一張冷硬的面孔,軒轅御凜凝望著斜倚在裘毯上的錦衣女子,插入鬢角的劍眉微微鬆弛,長臂舒展毫不避諱的環上淺墨的腰肢,把她帶下馬車。

沈伊人咬著銀牙,心口被劃開一道殘忍的傷痕。凜哥哥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寵愛更讓自己膽戰心驚,傳聞中軒轅城主愛妻如命,不惜以身擋劍。自己不信不理不顧,那不過是世人謠傳,十幾年的相處,自己豈能不瞭解那樣的男子豈是一個小小的女人可以左右的。尤其在見到那個傳聞中風華絕代的女子,自己更加確信世人的愚昧,那張平庸到了極點的容顏怎麼能讓冷漠的凜哥哥眷念。可是此刻心裡的慌亂卻讓自己明白,心底殘破的傷口再次滲出淋漓的鮮血。

「娘親。」小小的聲音,細細的,帶著稚氣。蒼玄乖巧的任由趕車人把他抱了下來,兩步走到淺墨身後,小手毫不扭捏的去拉那雙垂在月白長裙上的柔荑。

掌心融入的柔軟和若即若離的男性氣息包裹著淺墨,默默地打量著眼前巍峨高聳的朱紅銅門。傳聞中的幽城皇宮,南清的鎮北侯手握重權,一言一行足以撼動南清的江山。

夢漪故作驚訝的捧著小臉,煞有介事的叫道。「原來這就是鎮北侯府啊。」大大的眼使勁的眨了眨,如同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偏偏下一句話讓人徹底明白什麼叫鄙夷。「也不過如此嘛。」頗為不屑的皺了皺小巧的鼻子,鳳目漾起嘲笑。

慕昊錦本就沉重的臉色在牽強的笑容下越發的扭曲,唇瓣的弧度僵硬著。眼前巧笑嫣然的少女無時無刻不在冷嘲熱諷,慕昊錦心中煩躁的足以掀起一場風暴,卻在觸到那雙棕色微涼的眸子時,頹敗的暗自歎息,暴戾消失於無形。「區區的鎮北侯府理當是比不上麒麟重生的城主府,倒是讓軒轅小姐笑話了。」慕昊錦笑的和善,可惜軒轅小姐四個字說的太過沉重,其間的咬牙切齒讓人一目瞭然。

「寶寶。」不輕不重的嗓音響起,軒轅御凜喚得無關癢痛,似乎不過是做做樣子的訓斥。

夢漪小鼻頭緩緩的鬆開,若有所思的瞟過慕昊錦,無可奈何的送了聳肩頭,一臉無辜的受教孩子樣。「爹爹教訓的是,寶寶在外人面前太過放肆了。」極度配合的認錯,小頭顱無精打采的垂了下去,掩飾了唇邊揚起的自得笑意。

淺墨靜靜的看著夢漪聲色俱佳的表演,雪白的肌膚上,醉人的酒窩若隱若現。自從莫離逝去後寶寶就不再提及慕昊錦,卻不知道原來憎惡已經在那幼小的心靈裡扎根。自己從來不是善男信女,所以無論寶寶想要如何對待慕昊錦都是她的自由,自己亦不曾打算當聖人去感化她什麼以德報怨的虛偽。這樣的結局對於蘭兒來說已是最好的報復,一個男人卻被自己的親身骨肉厭惡,不得不說是因果報應。

慕昊錦壓下心中不能發洩的惡氣,完美的唇形不著痕跡的扯了扯,皮笑肉不笑。「慕仁,給諸位貴客引路。」

話音剛落,門側恭敬垂首的棉布長衫的雕像如被操縱的布偶般走了過來,彎下腰身深深作揖。「各位請隨小的來。」語調僵硬,而且無絲毫的起伏,仿如沒有生命般。

夢漪閃身到淺墨的身側,小手討好的扯了扯女子月白色的流雲水袖。小嘴一晃一晃的貼在淺墨細緻的耳廓邊,低低的出氣。「娘親,寶寶很快樂。」當年的離去只為了如今的幸福。

淺墨沒有出聲,只是深深的凝視少女那雙水眸柔和的如水面拂動淺淺波紋,讓人覺得如水般潤澤心田。寶寶,我的小女兒,你不僅僅是我的寶貝,你還承載我和莫離的曾經,記憶著他的存在和思念。那麼只要能讓你快樂,娘親願意傾盡所有。

隨著開啟的朱紅大門,一條寬闊的道路鋪展,青花石板堆成的路面堅硬而冰涼,讓踏著的人感到無限的壓抑,那種侯門深似海的窒息濃烈而沉重。道路兩旁環繞的是紫金色的漢白玉欄杆,整個道路臨水而築,水中漂浮的南清國的玉品紫金蘭,伸展的枝葉上淡淡的青藍色渲染的幽暗迷離的水波,把隱藏在深處的瓊樓玉宇越發的烘托的氤氳,似帶著飄渺氣息的靈動,卻又滲透著威嚴的肅穆。慕侯府,多年前的雨夜有個男人曾抱著自己旁若無人的穿梭在這座森嚴的牢籠,只是彼時的自己沒有料到這個地方居然有朝一日能夠成為自己追憶莫離的一隅。

難怪慕昊錦對夢漪怒目而視,這個小傢伙倒是把連坐之罪執行的一絲不苟,出去慕昊錦的九族,只怕連這個威名在外的鎮北侯府也被她歸在了拒絕往來戶的行列中。若是只是單純的欣賞角度來看,素有幽城皇宮之稱的鎮北侯府比之真正的深宮倒也毫不遜色,清幽肅穆,把柔與剛的美結合的相得益彰。淺墨牽著水晶娃娃般乖巧的蒼玄怡然自得的踏著腳下略顯尖銳的鵝卵石,萬分慶幸自己沒有穿著那種象徵著富貴的絲緞繡鞋,否則還真是自討苦吃。繞過一個彎曲的迴旋階梯,一座三層高的小樓躍然眼前,碧瓦青瓷,簷角雕刻著栩栩如生的上古神獸,遠遠瞧去頗有些皇宮的奢華。

「夫人。」慕昊錦然驀止住身形,回首面色微斂,桃花眼中繁華落盡只剩一片無邊的荒涼。「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此時的慕昊錦讓淺無緣由的憶起多年前的一幕,那雙眼沉澱了奢靡的誘惑,那麼沉靜、深邃,似把人世所有的孤寂囊括其中。深情而苦澀,猶帶稚子才又的脆弱,那樣的曼珠沙華才是絕美而縱情,毀天滅地的照亮了黃泉之路。此時此刻讓淺墨想到了青臨海旁漫天火光的軍營裡,這個男人在朔朔寒光中艷絕的神色。可惜縱然是風華無雙也不能撼動自己分毫,淺墨嘲弄的扯了扯嘴角,倒是委屈了慕昊錦的「遇人不淑」。

壯碩的胸口冷不丁的靠近淺墨,把露在薄披風外的小手握在掌心。「慕侯爺有話直說無妨。」軒轅御凜不緊不慢的說著,語氣冰冷,面上卻是連眉角都不曾有絲毫改變。

慕昊錦唇瓣微啟,雙眸緊緊縮在淺墨清水般的容顏,終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夢漪望著停住腳的眾人,面色不予的躍上白玉欄杆,兩條修長的腿在裙擺下前後晃動,悠然自得。「明知道是不情之請,那還問它幹嗎?」無辜的抬起頭環視石化的沈伊人,粉唇抿了抿,眼中閃過一絲邪氣。「娘親說過,世上最無恥的莫過於明知道不可為而為之的人,明知道不可求卻死巴著不放。」

纖細卻不單薄的身子在風過的空中微微一顫,沈伊人有一瞬間的難看,只因為面前這個毫不留情的少女。但是女人的執著讓她在下一刻收起了滿心的創傷,堅毅如疆場的士兵,把自己武裝在重重盔甲之下。明知道不可求又如何?那道偉岸的身影是自己從小的追尋啊!而且若不是眼前這個女人的出現打破了她最後的奢望,自己又怎能如浴火重生般肆意與挽留,那些已經遺落在塵埃中的過去。沈伊人咬牙暗自穩定心神,把所有的過錯都歸結到眼前這個始終冷冷清清的女子身上。

一直如同淺墨小尾巴的蒼玄若有所思的把眼前僵持的局面盡收眼底,心裡的疑惑漸起。自己雖不喜歡那個絕美的少女,卻也深諦她絕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只是她對慕侯爺屢次的挑釁和那張太過相似的容顏讓人不由得多做聯想。「娘親,姨姨的臉,怕怕。」蒼玄略帶畏懼的避到淺墨身後,探出小頭顱,小小的手指頭毫不客氣的直指沈伊人。

突如其來的童言童語讓人不由得放下戒心,由那張足以稱得上禍水的小臉蛋移到他高高揚起的白玉手指。

「慕侯爺有話不妨直說。」淺墨錯開慕昊錦眸中支離破碎的孤寂,垂首打量著小頭顱縮回自己身後的蒼玄。寵溺的搖了搖手指,彎彎的月牙兒正高高掛在那張水晶般剔透的小臉上,粉嫩嫩的唇扯開,亮出一排整齊白淨的貝齒。

「夫人可否隨我先去一趟憶水樓。」慕昊錦冷靜的說道,眼中的脆弱盡褪,只餘留著勢在必行的決心。於眼前的女子對立絕非自己所願,只是水兒的情形不容自己左右不定,慕昊錦在心中沉重的歎道。

憶水樓,淺墨不得不承認古人對於閣樓庭居的命名還真是乏善可陳。顧名思義,思憶寒水,是誰說古人含蓄的?連起個名都不忘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意,淺墨再次懷疑「古人誠不欺我也」是否有據可依。

「慕侯爺,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軒轅御凜緊了緊手中的柔荑,面部的線條越發的堅硬,那些銳利的稜角足以讓人不寒而慄,鷹隼般的眸子直直的映入慕昊錦的桃花眼中。

「御凜,無妨。」依舊是清冷的嗓音卻凝著一絲柔和,淺墨回捏了捏了捏包裹自己的大掌。轉而面對妖嬈面上盡顯陰沉的慕昊錦,不緊不慢的說道:「慕侯爺,請帶路。」

怔怔的男子一時沒有回過神,似在思量淺墨的爽快。半響狹長的眸子似點燃的火光,耀眼而明亮,還有一絲不容錯辨的欣喜,慕昊錦胸口劇烈的起伏尚未持續兩秒就跌入了冰窟。

淺墨懶得理會慕昊錦千變萬化的心思,即使是有所誤解也不過自作多情。「慕侯爺,我要的東西還望你盡快準備妥當。」對於倏然如雕刻般靜默的男子,淺墨依舊不管不問,側過身面對那張嚴肅的臉。「御凜,女子閨房多有拘束,你和寶寶她們靜待即可。」

話音未落,清脆的嗓音有些尖銳的拔高一個分貝。「我不要,娘親寶寶要和你一起啦。」夢漪一躍下欄杆,就撲到淺墨跟前撒嬌,也不管旁邊被震得耳朵發麻的蒼玄蒼白的小臉。少女像個小潑皮一般拽著淺墨的前襟,大有不讓我去我就跟你們開始拉鋸戰的決心。力道雖不大,卻也足以讓脖頸處白皙如雪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

「放手。」冷冷的警告得意忘形的少女,軒轅御凜大掌一翻,錦緞披風重新把纖細的淺墨裹回了厚厚的粽子狀。

夢漪指尖一顫,嚇得停止了放肆。凜叔叔的呃聲音可真冷,比北風吹過的風雪還要讓人戰慄。「娘——」哀怨的撇了撇淺墨那張淺藍錦緞映襯下越發白皙的臉。

軒轅御凜在那雙春水湧動的棕色眸子中敗下陣來,冷峻的瞟過慕昊錦。「慕侯爺,內子若有絲毫偏差,你鎮北侯府都要陪葬。」聲音不冷不熱,卻斬釘截鐵。眾人都明白,那樣的話不是威脅,不是警告,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若是這個女子有絲毫損傷,那麼任你是鎮北侯府還是南清的江山都只會淪為這個冷漠男子的腳下泥土。

慕昊錦一頓,卻不回答,只是垂下眸子。「慕仁,帶軒轅城主他們到逼賢樓,好生伺候。」口腔裡濃濃的苦澀提醒著自己,這個言出必行的男子在宣告著這個女子至於他的重要,自己卻無力去反駁,只因為慕昊錦這三個字之於他們,只是外人。冷淡的伸出左臂,掩飾住一閃而逝的荒涼。「夫人請。」

夢漪一蹦一跳的跟在淺墨身後,突然轉身朝著軒轅御凜擠了擠眉,做個鬼臉,煞是可愛。小心眼的凜叔叔,媳婦娶進門,媒人扔過牆,恨恨的心疼著當初破費的蜜汁菊。

淺墨剛要邁步卻被身旁一動不動的小身子拽住,小手兒固執的扯著自己的裙擺,小臉繃得硬蹦蹦的。「慕侯爺,稚子無礙吧?」

慕昊錦冷淡的瞥了眼蒼玄,步伐不曾停留,風中飄來吹散的餘音。「無妨。」

被留下的三人如石雕般不動不移,軒轅御凜是望著那道錦緞拂動的纖細出神,眼神濃烈如朝陽;沈伊人卻是目不斜視的專注於那道黑色的偉岸身影,挺拔如松紮在心窩,即使疼的輾轉難眠也狠不下心把它砍斷;藍海棠安靜的如影子,眼神卻隨著漸行漸遠的消瘦而凝望,木然而絕望。

風吹蘭動,湖畔生波。這齣戲幕又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如人飲水,冷暖自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10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9 11:03 PM 編輯

閻都篇 129.破釜沉舟

廊亭深處,一抹翠綠的身影如孚絲若動,侍女翹首以待。「爺。」盈盈若水的迎了上來,俏臉上虛弱的牽扯出一抹笑容,一雙秋剪似要溢出水來。「噗通」一聲跪在一片冰涼上,小手顫抖著捧起手中的絲絹。

慕昊錦瞇起眼,桃花眼是風雨欲來的洶湧。暗黑的陰影籠罩著矮了半截的女子,呼吸急促的抽走她手中緊握的絲繡絹子。上面那兩隻翩然起舞的蝶自己怎會不眼熟,那是水兒最寶貝的東西。一點點展開,雪白的絲絹上暗紅的凝聚讓他心驚膽戰。衣袖重重的掃了一下,直衝沖的朝迴廊盡頭的憶水樓奔去。

跪著的女子如落葉般被掌風掃到了一旁,吃力的趴在浸著涼意的青石上。女子嚇得低垂著頭,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直到月牙白的錦緞裙擺出現在眼前,女子才如夢初醒般回過身來,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仰視著一章尚算清秀的容顏。「你是何人?」女子顫抖著嗓音問道,似乎對於這樣一個橫空出現的人格外詫異。左右的張望了半晌,女子方才略顯焦急的說道:「您還是快些離開吧,這憶水樓外人是進不得的。」

「嘖嘖,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鎮北侯爺如此不懂禮數的把客人拋下。」嬌俏的少女小臉上滿是鄙夷,小手隨意的擺了擺,大有對慕侯府也不過如此的嘲弄。

淺墨斜睨著惶恐不安的女子,仍舊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偏偏還有多餘的善心來關心她人,不是太過單蠢就是別有居心。而且自己一直站在慕昊錦身側,這個女子居然有本事忽略的如此徹底,不得不佩服。「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憶水樓我卻是不願來的。」

女子驚恐的瞪大眼,指尖顫抖著摀住她那有些蒼白的唇,似乎剛剛說出大逆不道話的人是她般的絕望。仔細的打量著淺墨一身上好的裘毛披風,女子將信將疑的仰著臉。視線在夢漪那張巧奪天工的容顏和蒼玄的天人之姿之間流連,有些癡迷,那樣小的孩子真是漂亮的如陶瓷娃娃一般精緻。

夢漪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望著呆呆的女子笑道:「原來慕侯府儘是一推傻子。」瞟了眼仍舊迷惑不解的女子,尚有點良心的拋出一句:「我喚軒轅夢漪。」夢漪本不是什麼驕縱的大小姐,那些帶刺的話不過是她對慕家的發洩罷了,此番看著一個毫不相干的女子被呵斥也不好繼續她的恨屋及烏了。

毫不客氣的冷言冷語如一柄利劍刺得女子慌亂無章。「軒轅夫人?」濃濃的疑問自小嘴而出,蒼白迅速染上那張還算美麗的臉蛋。眼前的女子說話時,冷淡卻不失儀態,那麼駭人的話自她嘴裡說來卻又顯得理所當然。

夢漪狠狠的瞪了眼,一個勁兒偷覷她的女子,莫名其妙。「你叫什麼名字?」

如被抓到的小賊般,女子被夢漪的冷厲的眼神駭到。垂下眼,語氣恭敬地喚道:「軒轅夫人,奴婢雨荷失禮了。」掙扎著用磨破的掌心撐著地面,女子費勁的跪起身卑微的認錯。

「無妨。」淺墨緊了緊身上溫暖的披風,不冷不熱的回到:「領路吧。」

女子勉強站了起來,謹慎的彎著細腰一瘸一拐的領著淺墨朝慕昊錦消失的地方而去。轉身的一瞬間目光不自覺的落到了那個絕色少女的臉上,心中如敲鼓般七上八下。為什麼眼前自稱軒轅夢漪的女子長得如此像侯爺?即使迷惑,雨荷也知道有些事情即使爛在肚子裡,也不是她們這下人可以隨意揣度的。

蒼玄任由淺墨牽著,突然揚起精緻的小臉,晃了晃拉住他的柔荑。「娘親,玄兒不喜歡這裡。」稚嫩的嗓音冷冷的說道。他很不喜歡,一到了這裡那個笑的古靈精怪的少女似乎變得很奇怪,嘴角老是掛著嘲弄的弧度;更不喜歡,慕侯爺看娘親時奇怪的眼神。

「嘖嘖。」夢漪興致高揚的伸出手指想要碰觸蒼玄的小臉,鳳目閃著滿滿的笑意。「沒想到我家小玄子倒是挺有眼光的。」粉唇努力努,看著前面領路的女子微微側過的頭顱。「這個破地方,真真是掃了本小姐的興。」語調高揚而歡快,深怕別人不知道她的厭惡。

淺墨摸了摸躲避夢漪輕佻指尖的蒼玄,眼神輕柔。「小乖,等我們拿了報酬就離開。」

「嗯。」乖乖的點了點小腦袋,小傢伙垂下卷卷的小刷子,掩飾了眸中的疑惑。是什麼樣的報酬讓娘親如此的不辭辛苦的趕到這?蒼玄不明瞭,那些桃花眼中折射出的複雜讓他的腦袋有些犯渾,慕昊錦,軒轅夢漪還有娘親之間的牽連讓他小小的心裡千回百轉。

雨荷安靜的如影子,只是默默的走著。那些詭異的對話讓她的心跳越發的劇烈,她迷惑了,迷惑在那張 的絕色容顏中,迷惑在那隱秘的報酬中。只是疑惑罷了,面上卻不敢露出絲毫的好奇,只因為慕侯府的丫鬟多嘴亦或是多事的下場絕不是她可以承受的。「夫人,這就是憶水樓。」雨荷忍著全身碎開的疼痛,弓腰推到門側。

香閨小樓,水環瓊閣,倒是江南味十足的南清格調。淺墨隨意的打量著眼前雅致秀麗的小樓,倒覺得一處清幽把奢華媲美皇宮的慕侯府顯得有些別樣的韻味。

「雨荷姐,這是?」門內急沖沖的迎出一個丫鬟,詫異的打量著淺墨,紅唇微張詢問著垂著螓首的雨荷。眼神卻驚訝的凝聚在夢漪的面上,久久沒有移開。

雨荷急忙的眨了眨眼,示意眼前呆滯的丫鬟。無奈的脆聲道:「雨萍,還不拜見軒轅夫人。」重重的咬著牙,軒轅夫人四個字尤為用力,唯恐喚不醒跌入虛無幻境的雨萍。

「啊!」恍如初醒的小丫頭,吶吶的白著臉,垂下頭,聲若細紋。「軒轅夫人,奴婢失禮了。」膝蓋直愣愣的就要往地面撞去。

「啪——」一片小小的葉子打在了雨萍的雙膝,欲要磕下的膝蓋如定住般,一動不動。

夢漪調皮的歎了一口氣,語氣卻是極為不屑。「你慕侯府的下人還不配給我娘下跪。」小手把玩著一片翠綠的葉子,長長地兩個麻花辮垂下胸口,怎麼看都是一個嬌俏的小姑娘,誰又知道那雙玉手卻有如此的能耐。「還不去告訴慕侯爺,若是誤了時辰,後果自負。」小小的酒窩異常燦爛。

雨荷雨萍一驚一咋的瞪大眼,望著隨意含著葉片的夢漪,不敢置信。明明是美得靈動的小姑娘,一舉一動卻如惡魔一般讓人膽戰心驚。半晌回過神,雨萍驚恐的轉身朝屋內跑去。

「軒、軒轅,夫人。侯爺有請。」雨萍垂著頭,嚥了嚥唾液,不敢去看夢漪,明明是比自己還小的小丫頭,卻讓自己害怕的躲之不及。

夢漪頗感有趣的望著被自己嚇得節節後退的丫鬟,眸中瀰漫著薄薄的邪氣,卻在娘親「溫柔」的一瞥中,不好意思的輕嗤了一聲,膽小的丫鬟。

淺墨隨著畏畏縮縮的小丫鬟進了朱紅漆成的憶水閣,腳下是輕軟的紅色絨毯,赤色如血,襯得這個室內帶著一絲詭異的陰暗。擺設得大都是奇珍異寶,整個屋室的裝潢與在外的感受的輕靈幽靜大相逕庭。

夢漪不輕不重的嗤笑了一聲,卻也沒有說話,只是含笑的小臉有些僵硬。著刺繡小皮靴的小腳發洩般重重的踩在實木階梯上,一步步朝自己最深惡痛覺的根源走去。

蒼玄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著淺墨柔軟的手,另一隻小手覆在胸口,靜靜的聆聽顫抖的跳動,自己有奇怪的感覺,似乎跨越了這道沉重的棕木門,自己的疑問就會得到解釋,只是身側那個絕美的少女身上傳來源源不斷的緊繃感為的是什麼?

雕著鳳翔九天的紅木門由內被人拉開,淺墨沒有遲疑的跨了進去,至於她即使是龍潭虎穴也不能動搖分毫。濃厚的苦澀藥味夾雜著檀香的味道瀰漫了偌大的閨房,順著被侍女挑開的九重輕紗,一個消瘦若骨的女子倚靠在羅漢床榻上,神情幽怨而迷亂,對於跪了一地的顫抖若落葉的侍女和面色陰沉卻目含憐惜的男子視而不見,怔怔的沉靜在自己的思緒中不能自拔。

慕昊錦木然的轉身,目光投注到淺墨和夢漪身上。嘴角的線條僵硬的仿如石化,那個女人面上絲毫沒有一點起伏,面對水兒的失常,她冷靜的不帶一點感情,哪怕是幸災樂禍。與自己相似的容顏上卻掛著看好戲的嘲弄,俏生生的小姑娘眼中散著如寒冰似的冷。「軒轅夫人有勞了。」白玉無瑕的面容微微傾斜,目光朝下對著淺墨長長地裙擺,語氣凝重。「都下去吧。」寶藍色的衣袖輕揮,示意腳邊跪倒的眾人。

淺墨隨意的點了點頭,視線沒有離開慕寒水,多年不見曾經的第一美人在歲月中無聲的老去,那張曾享譽武林的容顏蒙上了一層灰暗,妙目生怨,朱唇失了赤紅,一張異常蒼白的肌膚失了血色。若是說有多麼的蒼老倒是有些誇大其詞,只不過沒有絲毫生存的慾望磨掉了這個驕傲的女子最後一層顏色,即使容顏依舊,那個沒有了生氣的靈魂已然千瘡百孔。談不上高興與否,芶蟻尚且偷生,淺墨只覺得若是連自己都放棄了生命,那麼救與不救根本沒有區別。「你確定要救活她?」冷漠的嗓音溢出粉唇。

「你——」慕昊錦一時怒氣滔天,為了眼前這個女子的不顧人名的冷漠。「軒轅夫人此話是什麼意思?」偏過頭望了望依舊如夢似幻的沉靜在自己意念中的慕寒水,慕昊錦冷聲問道,語氣強硬。「莫要忘了我們不過是交易,不是本王求你。」

絕美的小臉瞬間繃起,雙眸燃起憤怒的火焰。纖長的手臂一橫擋在淺墨身前,夢漪譏諷著揚起完美的唇形。「原來慕侯爺就是如此欺負一介婦孺啊,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寶寶。」淺墨輕柔的喚道,聲音似拂動的琴弦,讓人不由自主的安定下來。「慕侯爺。」把慕昊錦的反應盡收眼底,淺墨依舊不溫不火的說道。「我答應的是就她,但對於一個心死的人,慕侯爺以為淺墨又有什麼本事可以誇下海口。所以救與不救慕侯爺可要考慮清楚,既然是交易,不妨好好思量一下。」

慕昊錦一怔,萬沒有料到淺墨會跟他玩文字遊戲,狡猾的如一隻逮著獵物卻又不急著撕咬的狐狸,慢條斯理的逗弄著狼狽的獵物,明知道不能逃脫,卻還要讓它心甘情願的被吃掉。唇齒間磨合的厲害,慕昊錦恨不得把眼前眉眼清秀的女子狠狠地掐住,心中卻又顧忌,甚至帶著不願承認的不捨。「夫人多慮了,既然本王答應了以蟾蜍交換,那麼只要舍妹的病好了,本王斷不會自毀承諾。」

如此冷言冷語聽在淺墨耳中不過是無力的掙扎,波瀾不驚的眼眸中是洞察的瞭然。自己本可以不說慕寒水已然無心的事實,只不過在看到慕昊錦那雙痛苦且深情的眼眸鎖在癡呆的慕寒水時,心裡突然升起一種想要撕破他幻想的慾望,那種急於讓人絕望的念頭,談不上報復,只不過對不起自己的人豈能如此輕易的「功成身退」?那麼一霎那淺墨覺得詫異,不知道這具軀體到底是蘭兒還是淺墨,亦或者兩者皆有。「心病還需心藥醫,慕侯爺既然明白再好不過。」餘音似乎自舌尖纏綿過貝齒,綿長而清幽。不給慕昊錦打斷的餘地,淺墨不輕不重的接道。「慕侯爺最好迴避一下,如此冷眉相對,莫不是想讓淺墨手下失了分寸。」

「咯咯」的笑聲自夢漪嘴裡傳出,嬌俏的少女肆無忌憚的揚起明媚的笑顏,似乎極為贊同淺墨的話。心裡如破雲而出的初陽,一掃自進入慕侯府的沉悶。

淺墨把靠近自己的蒼玄,攬了攬。淡漠的望著慕昊錦吃癟的神色,欲怒而不敢怒。那雙眼彷彿要吃人般掃過自己,落在夢漪無所顧忌的小臉上,只怕是終他一生業無法釋懷,這樣無能為力的狼狽,還是在他親生女兒的面前,顏面俱損。

「這?」明顯的遲疑,慕昊錦的目光游離在淺墨的臉上,似乎在尋找任何蛛絲馬跡。

淺墨似笑非笑的揚起粉唇,棕色的眸子卻越發的冷淡。「怎麼?莫不是慕侯爺以為淺墨會做出什麼不妥之舉?」不以為意的四處環視,彷彿看到了什麼東西,淺墨的眼中浮現一絲笑意,那種戳到了敵人軟肋的笑,殘忍而冷靜。卻又在下一秒,淡然的對上慕昊錦,風平浪靜。

慕昊錦無力的節節後退,最終維持著鎮北侯爺的泱泱風範,禮數俱全的拱手道:「那麼本侯不打擾了。」當然如果能忽略那雙拱起且青筋畢露的手背,還有那張笑的冷厲的俊顏的話,就更顯完美了。

隨著寶藍色修長的身影跨出房門,低低淺淺的恭送聲連綿起伏。

「娘親。」夢漪惡意的堆起小臉上的花朵,小手優哉游哉的在空中畫著圖。「你說我們應該怎麼『回報』她呢?」指尖如利劍般直直的穿透空氣,與慕寒水遙遙相對。

淺墨依舊是含笑著注視著呆滯如傻子的慕寒水,不置一詞。昔日高高在上的女人,被休離,被軟禁,如今還如此癡傻的模樣,不得不說是夜路走多了終究是要遇到鬼,可憐之人必定有可恨之處,她如今的處境又能博得幾人的同情?

蒼玄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夢漪,明明是在笑,那樣的笑卻淒涼的讓人覺得徹骨的寒冷。那雙好看的鳳目死死的瞪著榻上目光呆滯的女人,倘若可以,蒼玄毫不懷疑她會把纏在腰間的?骨抽出來,一刀一刀把那個女人凌遲處死,毫不留情。

指尖被緩緩地包裹在溫暖的掌心,夢漪詫異的迎上淺墨淡漠的眸子,他不懂娘親為何如此的冷靜,能這麼無動於衷,彷彿她是陌生之人。可是,可是那明明是她害的,她永遠也忘不掉四歲時在初見她的一瞬間,尖叫連連的驚恐模樣,和父親突然變色的臉,那麼憤恨而疏遠的望著娘親,和自己。「娘?」顫抖的聲音自唇間而出,夢漪有些恍惚的喚著,陷入回憶的模糊。

蒼玄緊緊地握住手中絲軟的綢緞,刁鑽,狡黠的少女,此時卻帶著自己陌生的脆弱。

「寶寶。」淺墨幽幽一歎,把夢漪僵硬的小手包裹著,她的寶貝已經成長的如少女般亭亭玉立,只是那個心卻還是柔軟的如玻璃一般,一摔就碎。「若是報復她能讓你開心,娘親絕不阻攔。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報復之後,便前塵盡忘,幽城的一切都是夢,好與不好都把它留在夢中,醒來後你還是那個被寵的無法無天的軒轅夢漪。」

夢漪悶悶地垂著頭,似尋思,似壓抑。半晌白玉無瑕的小臉伴著燦爛的笑顏映在淺墨眼中,夢漪似頓悟般重重的眨了眨眼。「娘,寶寶知道了。寶寶答應你,等回了閻都,一定會把這裡的一切忘得乾乾淨淨。」小手發誓般豎了起來,煞有介事的還晃了晃小腦袋。

淺墨深深的凝視了夢漪一會,眼中隱忍著擔憂,有些事不能急於求成。寶寶的心太執著於那些前塵往事,其實若是遺忘,又何須刻意避開。若是真的做到心死,那麼有些人即使仍在你左右,也無法分得你的半分注意。罷了,時間是最好的東西,有些人和事隨著時間總有褪色的一日。「把紫檀木盒拿出來吧。」淺墨不再計較夢漪眼中沉澱的陰影。

蒼玄好奇的看著夢漪笑吟吟的自袖中拿出一盒手掌大小的木盒,簡譜別緻,暗的發紅的色澤讓小小的盒子看起來如一塊長形的血印。小小的腦袋湊上前,蒼玄好奇的辨認著上面若有似無的圖騰,那是一隻浮雕似的麒麟,若隱若現,一不小心就容易忽略的標記。宮裡稀奇的玩意兒多了,卻難得有什麼能讓蒼玄感興趣的,但是夢漪手中的寶貝顯然讓蒼玄頗有好感。白玉的小手在圖騰上遊走,最讓自己吃驚的是盒子的中部,那裡鑲著一塊鵝卵石大小的圓形銀質,一眼便能辨認出那是個男子的頭像,一刀一筆都勾勒的極其細緻,以至於男子的臉部那麼的生動。小腦袋用力的思索著這樣的男子到底在哪裡見過,卻無力的發現這張臉是如此的陌生。

「啪——」小腦袋被輕輕的拍了一下,蒼玄仍在琢磨的小腦袋一片空白,迷茫的抬起小臉。

夢漪又好笑又好氣的怪聲叫道:「小笨蛋。傻了吧,這個叫照片。」這小傢伙呆呆的樣子真可愛,不帶任何掩飾的純真,讓人忍不住在那張精緻的小臉上狠狠的恰上一掐。不過話說回來,娘親取得這個名字倒是怪怪的,居然把可在上面的大熊爹爹叫照片。「你若喜歡,回去我讓工匠給你做個十個八個的。」夢漪大方的允諾著,小臉上洋洋自得,似乎這個東西是她的獨家專利。

蒼玄頓了頓,才發現娘親已在他們笑鬧之間朝著呆坐在榻上的女子走去,那樣的背影清冷而獨立,仿如下一秒就要乘風歸去的飄渺。「娘親。」小小的聲音被含在了嘴裡,錯愕的愣在原地。

淺墨捏著一枚細長的銀針,拇指和食指輕輕的捏合著,襯得銀絲似的長針越發的尖利,幽若的閃著波紋樣的光澤。針尖朝著慕寒水而去,凌厲而下手迅速,卻在距肌膚一寸的地方極為熟練的停了下來,緩緩地一點點的逼近,直到——

「你、你要做什麼?」淒淒顫顫的嗓音顯示了女子的不安和恐懼,那雙陡然睜大的鳳目似要凸出來般的撐開。

夢漪微微的瞇起眸子,緊緊鎖住眼前的一幕,那樣被外界傳聞瘋掉了天天尋死覓活的女人居然面色慘白的質問娘前,哈,夢漪嘲弄的扯了扯嘴角,很好既然她喜歡瘋掉,自己何不助她一臂之力,

淺墨不動聲色的注視著語帶驚恐的慕寒水,如見厲鬼般恐懼顫抖著消瘦的只剩骨頭的軀體,淺墨毫不懷疑若是刺激她一下,只怕那些脆弱的骨頭立馬就會四分五裂。「慕小姐以為淺墨的目的是什麼?」嘲弄的揚了揚手中的明晃晃的銀針。

慕寒水細弱的手臂環抱著自己的身軀,眼中湧動的慌亂越來越深,八年的,這個女人的清冷更甚當年,明明已經識破自己的偽裝,卻依舊不動聲色的看著自己自亂陣腳。「你,你不要過來。啊——」略為高亢的嗓音被慕寒水以手背壓了下來,想來是不希望門外的人有所察覺。

「何必驚慌呢?莫非姑姑看著我這張臉不會感到親切?」夢漪緩緩地靠近已經蜷縮成團狀的慕寒水,小臉上可以揚起嬌美甜膩的笑容,可惜看在慕寒水眼中只剩下赤裸.裸的猙獰。

蒼玄呆呆的張開嘴重複著兩個石破天驚的字眼,姑姑。答案呼之欲出,那張相似的容顏,那種自內心而出的緊繃,慕昊錦與眼前少女的關係立馬大白於心。在蒼玄的心中有一絲的疼痛不甘,不是為了娘親世俗所不容的行徑,而是覺得有一座不能橫越的山隔在了自己和娘親之間,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過去似乎藏著娘親的痛苦。

慕寒水本能的避開夢漪伸出的右掌,卻被牽制住的下巴死死的扳回了移開的頭顱。心裡劇烈的顫動著,慕寒水高傲的含著淚水,瞪著眼前無所顧忌的少女,那張臉美地驚心動魄,更甚哥哥當年的風采,只是那如復仇一般重生的嬌艷卻比那些浸染鮮血的利刃還要寒光四射。

「怎麼?姑姑不覺得夢漪比之當年的武林第一美人更甚一籌?」夢漪挑了挑眉頭,笑的不甚真心,那樣的放肆與之慕昊錦不分軒輊。

慕寒水感到自己的後背死死的抵在雕花橫欄上,慘白的臉映在那雙精緻的鳳目中更顯可笑。手中不斷的滲出水跡,慕寒水知道自己今日即使是狼狽不堪也不能衝動,哥哥是她最後的依靠,她決不能失去哥哥的庇護。

夢漪死死地勾著慕寒水尖細的下顎,眼神流轉,有些困惑的蹙起眉角。「你怎麼不叫,你的叫聲可是讓夢漪記憶猶新啊!」撇過慕寒水的艱難的嚥下唾沫的掙扎,小臉恍然大悟般歎道:「啊!姑姑真是對不住了,夢漪一對著你就特別容易激動。」狠狠地捏了捏手中的蒼白,就如同丟棄一件低賤的貨物般鬆開鉗制慕寒水的手掌。

淺墨一直冷眼旁觀,目光在掃過蒼玄時閃過一絲柔和。「寶寶。」不得不打斷夢漪的好興致,固然慕寒水不敢出聲,但是精明如慕昊錦怎麼會看不出上面一圈青紫色的淤青痕跡。「帶小乖出去吧,娘親要替慕小姐治病。」

夢漪悻悻的垂下手,娘親的嗓音雖然淡淡的聽不出感情,自己卻知道越是這個時候,娘親的決定越是不容反駁。只得轉身把小小呆愣的水晶人兒帶著,走了出去。

慕寒水的目光一直跟隨者那道嬌俏的身影,眼中帶著慶幸,味苦她再次回來,更多的卻是不安。緊緊地把自己蜷縮在一起,似乎這樣自己就有能力與眼前的冷漠懂得女人對抗。八年了,她一直以為這個女人絕不可能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誰又能知道她就是這麼堂而皇之的跨進慕侯府森嚴的門檻,如一株冰肌玉骨的菊傲然而立,比之而言自己更是相形見濁。

淺墨不得不承認昔日的武林第一美人倒是隨著歲月而收斂了她的高傲,失去了丈夫的庇護,經歷了被休的羞辱,這個女人已經有如蝶枯萎成一片樹葉,再無了往日的光華。

雙目之間,冷冷對視。一個輾轉於驚恐、嫉妒、慌亂,另一個卻始終如一的水波不興。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乾澀的嗓音帶著視死如歸的壯烈,慕寒水仰起頭,即使歲月催老,寒錦山莊的大小姐依舊有她不可磨滅的驕傲。曾經,他以為和白蘭之間,自己是永遠的勝利者,服了『無色』又如何?同樣是身中劇毒,她與白蘭卻是天淵之別,哥哥,無痕可以為了她毫不心軟的逼迫一個身懷六甲的弱女子。只是那些美好的回憶已經被時間的殘酷磨平,最後只剩下哥哥依舊陪在她身側,為了她著殘破的身軀輾轉天下。

淺墨淡淡的勾起唇角,直到慕寒水戰慄的全身毛孔緊縮才緩聲道:「慕小姐莫不是沒聽明白,淺墨今日來不過是為了交易。淺墨與慕寒水之間不過是醫者與患者的關係。」何必報復,自己之所以來幽城只不過是想拿到蟾蜍與解開寶寶的心結,至於慕寒水,也許這樣終日惶惶的倚著殘破身軀的度日才是真正的殘忍。「慕小姐大可放心,若是淺墨願意,這銀針紮下去的可就不是陽陵泉穴了。」指尖晃動,隨意的掃過慕寒水頭頂,語氣清幽。「而是百會穴。」

慕寒水呆呆的仰起頭,凌亂的髮髻鬆散幾縷垂在腮邊,狼狽不堪。這也許是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如此專注的凝視著眼前的女人,白蘭,她不曾費心思就除去的情敵,到死都是含恨的。而這個叫淺墨的女人,浴火重生的白蘭,也許不是。卻冷得如天山的雪,仿如不帶絲毫的情感,剛剛的話依舊平仄不起,但是自己卻毫不懷疑的相信,如果她要致自己於死地絕不會如此的輕易地讓自己有命可逃。

「是死是活,聽天由命。」淺墨收起銀針,淡漠的望著慕寒水,如交代噩耗的醫者,不帶任何的憐憫。

慕寒水沒有說話,隨著闔上的大門,一室幽暗,帶著詭異的紅,似血般蔓延。聽天由命,僅僅的抱住彎曲的雙膝,慕寒水任由冰涼的液體傾湧而出砸在榻上,也許這就是命,偏偏自己不甘,那些拋棄過她的人,她絕對不會如此善罷甘休。腦中一直重複著那雙清冷眸子一閃而過的譏諷,圈套又如何?既然自己注定不能長命,那個口口聲聲生死同命的男人又怎麼可以置身事外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10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9 11:03 PM 編輯

閻都篇 130.亂在深秋

淺墨漫無目的的徜徉在碧水悠悠的九曲連環橋上,雖已是深秋,競相爭艷的景色倒是絲毫不減,幽香滿亭台。

「軒轅夫人。」溫澤如清泉聲音打斷了滿園靜謐。慕昊錦面色平和的對著前面悠然行徑的身影出聲。

青色的長裙在地面劃出一道翻滾的水紋,纖細的身影停了下來,側身輕倚在漢白玉的欄杆上,纖細的指尖悠閒地敲擊著光滑冰涼的橫欄。

對於淺墨冷淡的表情,慕昊錦毫不在意的勾起一抹淡笑,維持著溫文爾雅的面具。「本侯有一事尚不明瞭,還望夫人指點一二。」

偏過頭隨意的瞥了眼桃花眼彎彎的慕昊錦,目光又徑直回到了平靜無波的湖面。沉吟片刻,不急不緩的反問:「慕侯爺抬愛,能讓睿智天下的慕侯爺困擾,愚鈍如淺墨又怎敢班門弄斧?」

明明是嘲諷,偏偏那樣的嗓音清涼如風,即使惱怒也絲毫不想去爭辯。桃花眼一閃暗沉,慕昊錦秉著以和為貴的態度,完美的勾出優美的唇形。「夫人笑話了,夫人面前本侯可是甘拜下風啊。」淺墨啊淺墨,即使聖人在你不動聲色的冷靜下也得步步為營。

「那麼淺墨也不矯情了。」斜過頭嫣然一笑,乾淨的容顏在碧水藍天之間蒙上了一層薄紗,似煙非煙的飄忽。「如定會知無不言。」清晰的字眼自粉唇而出,沉重的擊打在慕昊錦心中,帶著淺淺的嘲弄。

濃密的婕羽掩住了桃花眼中深藏的複雜,抬眼之間已是一片清明。「本侯想知道,夫人究竟想利用水兒幹什麼?」一臂之遙,說話的片刻工夫,慕昊錦渡步到淺墨身側,修長的身影輕而易舉的把纖細的身軀籠罩在黑色的陰影中。俊美的容顏依舊是桃花帶笑,卻含著初冬的微寒,介於凌厲和溫和之間,對於動搖人心恰到好處。

狹長的細目彎曲如玄月,清靈空洞的笑聲在空氣中遊蕩。含笑的雙眸直勾勾的盯著慕昊錦,直到他難堪的垂下雙眸方才作罷。慕昊錦,多日來不聞不問,還以為你會靜觀其變,沒想到凡事牽連到慕寒水你都不能做到冷靜自若,那麼若有一日你心中最柔軟的一角被生生的割除,鮮血直流的感覺怕是不好受吧。「慕侯爺可知道,單憑此話,便足以挑起閻都與南清的禍亂。慕侯爺無憑無據的指控,不知侮辱了淺墨,更是讓閻都蒙羞,給整個軒轅氏抹黑。」似真似假的說道,語調輕鬆,卻字字藏針,讓人覺得在神聖不可侵犯。

望著正氣凜然,儼然一副軒轅夫人氣度的淺墨,慕昊錦心中的怒火騰騰升起,染得桃花眼中紅的磣人。這個女人果真有把聖人逼瘋的本事,千叮嚀萬囑咐自己不能在她面前失了冷靜,自亂陣腳。手足無措的無力感朝慕昊錦襲來,他只覺得氣悶的窒息感貫穿全身。「淺墨。」低低的警告聲自牙齒縫之間擠出來,又硬又狠。

「慕侯爺,注意身份。」帶笑的嗓音陡然冷了好幾度,淺墨刻意後退了幾步。「慕侯爺莫要忘了,你我之間的交易是以解慕小姐身上的斷魂來換取至毒蟾蜍。妾身自認為沒有辜負慕侯爺的期望,倒是這番夾棍而來的質問讓淺墨有些失望。」淺墨平靜的掃過慕昊錦白玉無瑕的臉頰,圓潤的指尖依附著空氣滑動,似乎在溫柔的撫摸著那雕刻師傅刀下最完美的傑作。「天下皆知,慕小姐癡戀成狂,神志不清。慕侯爺以為一個癡兒有什麼值得妾身利用的?」談不上諷刺,自己不過是順著慕昊錦他們欺瞞的戲碼演下去。慕寒水寧可忍氣吞聲也不願讓眼前的男人知道自己裝瘋賣傻,不過以慕昊錦的狡猾怕是早就心中有數了,才會順水推舟的任由慕寒水癡傻下去,正好欺瞞天下。

男性的呼吸聲沉重而混濁,慕昊錦狠狠的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一旦動怒,才是真正的如了眼前女子的計。「名人面前不說暗話,那些小把戲又怎麼入得了夫人的眼?」斂起眼角的最後一絲褶皺,慕昊錦似恭維似譏諷的說道。「此舉也是形勢所逼還望夫人體諒。」

靜靜的凝視著臉色誠懇的男子,棕色的秋剪盈盈水動,一股暗湧似清流,洗去了所有的塵埃,直歎人心的洞察秋毫。形勢所逼,淺墨不以為意的輕頷螓首,那倒不錯,慕寒水在飛劍門手持利刃殺了菁華山莊的柳絮煙,此事鬧得沸沸揚揚,若不是慕侯府仗勢欺人外加慕寒水的裝瘋賣傻,豈是幾箱黃金和十幾條無辜性命可以平息的?「慕侯爺大可放心,淺墨對於不相干的人一向不喜歡浪費時間。」依舊是淡漠的讓人看不清心思,素雅的臉頰上沒有絲毫改變。

慕昊錦深深地打量著始終置身事外的女子,不論什麼時候她都可以清心寡慾的把自己放在三重天之外,彷如無心之人,冷眼旁觀他人生死掙扎,那樣的心平氣和駛入內到外的漠視。「本侯在此有禮了。」不甚真心的拱了拱手,朱紅色的錦緞紗衣揚起一道明亮的弧度。

風平無波的湖面,目送一道修長的身影漸行漸遠。九曲連環橋上,青衣素雅的女子安靜的倚在欄杆上,漫不經心的欣賞著這接天蓮葉無窮碧的曼妙景致。

不相干?粉色透著邪肆的唇瓣緩慢的微啟,朝著悠悠碧水清如蘭香。慕昊錦啊,你當我是在洩憤,所以吐露你乃至慕寒水的陌路之人麼?我既不是白蘭當然與你們毫無瓜葛。可惜啊,寶寶卻對那些曾經記憶猶新,那個小小的少女雖然故作冷厲,終究不過是個孩子,自己又豈能讓弒親的罪惡糾纏她一生?

「沙沙——」    輕盈的腳步叩擊著青白石鋪成的橋面,布鞋滑過冰涼地面的細微聲響。

淺墨好心情的閉上眼,微揚起臉朝著澄藍的天水交界處,鼻息之間是混合著幽香的清涼,對於身後的稍顯急促的腳步聲置若罔聞。

雨荷夾雜著凌亂的步伐,在一丈開外停了下來,欲脫口而出的哭腔被眼前悠然自如的景致怔住。青色的背影筆湖中盛開的玉品紫金蘭還要奪目,雨荷被那空靈清幽似畫的絕美震撼,不敢冒然破壞了這份聖潔。慕侯府的夫人多是天姿國色,單是芙蓉軒的盛國夫人就足以勝過眼前的女子千百倍,雨荷卻困惑那麼一瞬間自己似乎失了心、掉了魂,卻覺得再沒有人能勝過這個絕世的身影。恍惚間收回的心神,還讓雨荷的語調陷在一片迷濛之中。「夫人,寒水小姐醒了。」

收回散開的思緒,淺墨抿著嘴角,目光凝聚在一處突兀上,不急不緩的回道:「我隨後就到。」不愧是與生俱來的驕縱,即使「瘋」掉了的慕寒水仍然是一塊燙手山芋,折騰的人仰馬翻,只是不知道在眾人眼中被自己醫治的尚有好轉的慕寒水怎的今日突然「舊病復發」?

雨荷心中焦急的不知所措,卻又不敢催促眼前的女子。指尖扭捏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身後如雕像般無聲無息讓淺墨輕輕抑眉。「有事?」

雨荷一怔,彷彿一陣陰風刮過,冷顫不住。冷淡的嗓音是不容置疑的壓迫,讓人不敢造次。「夫人恕罪,奴婢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淺墨攏了有趣味的轉過身,目光在雨荷玲瓏有致的身軀上掃過,膽小如鼠的丫鬟吃了熊心豹子膽,如此勇敢?這個自己嚮慕昊錦要來的丫鬟倒不如表現出來的驚恐啊。

雨荷覺得自己被剝光一般,被女子盯得冷汗浹背,一根根毛孔豎立起來。「夫,夫人。」狠狠的嚥了一口唾沫,雨荷緊張的直結巴。「夢漪小姐剛剛怒氣沖沖的自您房中出來。」

淺墨似笑非笑的挑起雨荷半垂的杏目,淡淡的笑道:「我倒是小瞧了雨荷的衷心。」白淨素雅的瓜子臉難得牽起一抹笑容,狀似滿意的點了點頭。

「撲通——」刺耳的聲音響起,雨荷急急的跪在地上,額頭重重的撞在橋石上,發誓般真摯。「夫人,雨荷自被侯爺送與夫人後,就是夫人的人,絕無異心。」

「起來吧。」不輕不重,卻不容反駁。

細長的眉目捲起滿滿的釋懷,看在雨荷眼中,一顆心穩穩的放了下來。「謝夫人信任。」

隨意的揮了揮手,淺墨卻注意到雨荷一瞬間的僵硬,順著那雙征然的雙眸望去,隔江而立,一對璧人。

「夫,夫人。」略帶惶恐的輕喚,雨荷擔心的望著不置一詞的女子,即使是如此時候她仍面色不改,讓自己心中湧起無限的恐懼。

淺墨好笑的勾了勾手,指著對岸兩個看似重疊的身影輕輕的呢喃:「男子偷腥都是如此光明正大的麼?」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送到跪在地上的雨荷耳中。

呃,雨荷順著纖長細緻的手骨方向,遠遠看去,身影有些重疊,女子輕輕的依偎在男子的懷中,柔弱似柳,不堪一折,嬌艷的容顏上羞澀一片,即使隔著碧水橫波亦能感受到那一抹潮紅。男子剛毅如鐵的身軀牢牢的環住女子的身軀,毫不遲疑的轉身離去。「夫人。」遲疑的吞吞吐吐,雨荷不知道如何開口,自己的夫婿摟著不是自己的女子,任何女子見了此時此景怕都會心碎,只是眼前的女子太冷靜,讓自己不敢妄下定論。

「嗯?」淺墨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誠如雨荷那張臉上表現的驚恐和難以啟齒,一個女子不甚嬌羞的依偎在自己夫君的懷中,換了任何一個女人都是一種難堪吧,可惜自己除了感到失望,卻難以想像自己怒火攻心,如潑婦一般哭鬧不休的情景。「有話不妨直說。」

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雨荷銀牙暗咬。「夫人,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誤會,淺墨仔細的琢磨,認真打量著那雙堅決的容顏,暗自好笑。若是換作平時淺墨只當是安慰,雖然自己未必需要。但是那雙眼太誠摯,讓人找不到一絲躲避的漏洞,讓自己不由得去探究。「那麼雨荷不妨告訴我是什麼誤會。」絲毫不受方纔那傷人一幕的影響,淺墨依舊是一派雲淡風輕的閒暇。

彷如受驚的兔子,雨荷被淺墨的問題嚇到,語氣不穩的顫抖著。「夫,夫人。奴婢——」

「罷了,難為你安慰我。」淺墨打斷雨荷的結巴,自嘲般的勾動唇邊的梨渦,即使不是在笑,那對深陷的桃花依舊盛開玉深秋的清涼中。

雨荷偷覷了眼不打算深談的淺墨,暗自吁了一口氣,心中七上八下的鼓終於敲打完畢。「夫人,奴婢引你去憶水樓。」

淺墨思量著引路的纖細合度的身影。雨荷的出現的時機太巧,巧的唯恐自己錯過了那一幕好戲,還有那句斗膽的提醒,其實很容易把剛剛那對嘲弄的身影牽連到一起,只怕那個小傢伙看到的一幕與剛剛的不相上下。雨荷不會無緣無故的對這些事感興趣,那麼顯而易見有人暗箱操縱,至於幕後黑手呼之欲出。淺墨不得不佩服,此人把人心看的太透,其實這樣的把戲很容易被拆穿,不過當局者迷,真正入戲的又有幾人能掙得開愛之深恨之切的束縛。

憶水樓外可以說是草木皆兵,跪了一地的奴僕,男 男女女全都惶恐不安的把頭埋在地面。

「啪……」清脆的重物撞擊地面聲由屋內蔓延,還伴隨著女子的尖叫聲。「啊——」絕對可以媲美鬼叫的尖銳攝人。

「嘖嘖。」不贊同的歎息隨即響起,優哉游哉的少女情悅聲滿是不贊同。「慕小姐真是病入膏肓了,可惜了上好的玲瓏翡翠雕,啊~」疑惑的嗓音帶著淺淺的苦惱。「瞧瞧,上面活靈活現的朱雀,這一刀一刻的不愧是鬼手的傑作。」

埋在地面的頭顱不可抑制的晃動了一下,鬼手,那個號稱天下第一巧手的男子,來去如影,蹤跡成迷。據聞他刀下的寶貝價值連城,世人知道的也就那麼幾件,很顯然屋內那個支離破碎的殘骸就是其中一件。

彷彿為了襯托那聲鬼叫,少女的聲音陡然高亢。「啊——」

屋外的人毫不懷疑自己能清晰地聽到狠狠的抽氣聲,清楚到想像少女劇烈起伏的胸口還強自鎮定的模樣。

「是玉璽耶,這個破玩意兒居然刻著你們南清國的璽印。」少女一驚一乍的說道,對剛剛還讚歎不已的寶貝棄如敝履,似乎對於這樣的東西居然能作為國寶極為唾棄。

屋外瞬間石化,眾人僵硬的連顫抖都無能為力。心中被一陣陰風掃過,只覺得後背冰涼如水,澆透了布衫。

青色的長裙順著地面拖動,繞開跪倒的眾人,徐徐而行。

清幽的香氣縈繞在樓前寬寬的廊亭深處,攜著淡淡清爽的扶風。

雨荷目不斜視的徑直走到門前推開房門,恭敬地立在一旁,等待著青衣女子的進入。

「讓他們都起來吧。」直到重重的紅棕色木門再次闔上,那道清淡的香氣還籠罩著氣氛沉重的憶水樓。

雨荷乖巧的頜首,低垂著頭恭送主子入內。半響無奈的掃過矮了自己半截的黑壓壓人群,寒水小姐的閨房在憶水樓的最內側,若不是夢漪小姐刻意要讓他們聽到,這閨閣內的私密哪會如此輕易的叫人聽了去。「你們都退下吧,萬事有夫人在。」

有人詫異的抬起頭,卻又快速的垂了下去。

靜謐的連呼吸聲都格外清晰。

「不知好歹的狗奴才,居然敢拂了我娘的好意。」推開的窗欞赫然立著白裌襖流蘇粉裙的少女,怒氣衝天的罵道。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刺激慕寒水那個老巫婆,卻被娘親抓了個現行,夢漪小臉上悶悶不樂。本來就有火沒處撒,偏又遇到這些不知好歹的傢伙。「哼——」長長地不屑聲伴隨著少女翻窗而出的動作揚長而去。

內室,紅暗影錯,滿地狼藉。

淺墨環視著到處支離破碎殘骸的地面,紅紅的地毯顯得格外淒厲,女人的戰爭總是讓人覺得慘不忍睹,尤其是有錢的女人,撒氣的動輒就是價值不菲的易碎品。淺墨毫不懷疑,以慕寒水張牙舞爪的抓狂模樣,寶寶的到來對她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現象。

「你果真不安好心。」被夢漪逼到榻上的慕寒水;冷冷的瞪著淺墨,若是眼神能殺人,那麼淺墨絕對已經被凌遲了無數次。

唇瓣輕輕勾起,淺墨但笑不語,眸似泓潭,讓人看不真切。

慕寒水「霍」得一下自榻上站起,常年不見陽光的臉色慘白得嚇人。「你憑什麼笑,難道我說的不對?」指控般咄咄逼人,望著眼前冷淡的近似乎漠然的女子,慕寒水內心的驕傲戰勝了恐懼。那張臉讓自己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她不屑嘲笑自己的失敗,卻讓自己覺得比羞辱更甚千倍。

「慕小姐似乎忘了我們是敵非友,如今我會在這不過是完成和慕侯爺的交易。安不安好心,尚輪不到慕小姐評論,更何況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安好心?」淺墨冷靜的轉身對著牆上被破壞的沾染上凌亂墨跡的字畫,不去看那張單蠢的臉。慕寒水不過是被寵壞的傻子,她其實很簡單,不喜歡的就不折手段的破壞,難怪在飛劍門的後宮中淪落到成為別人手中的刀,為別人披荊斬棘除去異己的下場。

慕寒水一窒,許是沒有想到淺墨會如此一說,在她的腦海中向來只有別人來討好的分,即使是虛偽的臣服,偏偏眼前的女子打破了她的自以為是,連敷衍她都不願。「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如何贏得戰無痕的再次傾心?」任自己想破腦袋慕寒水也不明白這個女子的目的,因為不論自己成功與否,她都沒有好處。慕寒水疑惑的打量著女子纖細的背影,有些不明白,她大費周章難道就為了看自己的笑話?

淺墨幽然一歎,似真似假的笑道:「慕小姐就認為自己一定能成功?」淺墨若是轉身,慕寒水必然可以看到那雙細長棕眸中一閃而過的嗜血。可惜有些人注定要以血祭血,有些事是命運的指引不可違背。

慕寒水彷如確認到什麼,水眸園瞪,羞惱的面色潮紅,倒是為那張蒼白的容顏增添了一份姿色。「你果真是不安好心,哼。」腳尖憤恨的踢開一處破碎的青瓷器,倔強的瞪著那個紋絲不動的身影,似要把她燃成一個窟窿。「七年前你白蘭敗在我手上,七年後你也休想看我的笑話。」

繞開地面上散落四處的碎片,淺墨悠然自得的坐在桃木椅上,依舊冷冷清清的模樣,對於眼前宣誓般挑釁的女子視若無睹。「那麼淺墨預祝慕小姐早日得償所願。」

慕寒水貝齒輕咬,壓下被忽視的不悅,坐回在繡榻上,難得沒有急性子的反駁,似乎在思量淺墨的話。戰無痕,你永遠不知道我對你僅存的愛已經隨著這一紙殷紅化為濃濃的恨,黃泉路上我絕不會獨行。指尖恨恨的捏著袖中薄薄的紙片,發白的骨節被寬大的袖口隱藏的巧妙至極,愛與恨不過是一紙之間,面上柔情蜜意,指尖也可以化為取人性命的利刃。

「再過七日,毒就解了。」阡陌冷淡的收回目光,端著茶盞漫不經心的說道。

慕寒水驚訝的唇瓣微微張合,似有千言萬語堵在嗓子裡。「你不是說聽天由命?」怒火一下燃到了胸口,慕寒水不敢置信的指著悠然品茗的女子。

「今日之前,你的心已經死了,所以只能聽天由命。」淺墨不以為意的答道,慕寒水的怒火再旺,即使把整個慕侯府燒成殘垣斷瓦也與她無關。

放入聽到天大的笑話,鳳目笑得瞇成一條線,略顯乾涸的唇毫無大家閨秀的矜持,露出一排森森白牙。哀莫大於心死,淺墨的話擊在慕寒水心中無異於一個嘲弄。也許心冷了,自己才能活得更好,不再輕易的為他人而動。慕寒水怔怔的陷入自己的回憶,直到淺墨離去也不曾注意。

一道晶瑩的水跡順著瞇合的眼角而下,洗刷越發蒼白如鬼色的臉頰。淒涼的嗚咽聲漸漸在屋內響起,被錦被摀住的輕細。

不安好心,慕寒水還真是低估了自己,夢漪今日送上的那份飛劍門喜帖無疑是雪上加霜,把戰無痕推到明晃晃的刀鋒之上。那麼在報復與生存之間,慕寒水的選擇可謂是進退維谷,報復意味著黃泉路上誰也不寂寞,若選擇後者那麼站無痕對她來說就是一生的惡夢,寢食難安。淺墨緩步朝碧賢樓而去,心中已然有了計較。自己並不是什麼貞潔烈女,寧可選擇錯誤一生而不放自己一條生路,三千溺水誰才是你要的那一瓢?軒轅御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11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9 11:03 PM 編輯

閻都篇 131.石破天驚

「娘——」淺墨剛剛走到碧賢樓前的庭院,就被飛奔出來的夢漪攔個正著。戾氣圍繞在少女周圍,大有三尺之外毀為廢墟的趨勢,一張笑臉如喪考妣般沮喪,鳳目中兩團小火焰熊熊燃燒。

淺墨若有所思的盯著那雙左躲右閃的眸子,裡面盛著不可錯辯的委屈。那些晶瑩閃亮的東西被倔強撐開的雙眸抑制著不肯滑落,淺墨心口一緊,腳下步伐堅定不移的朝前。

「娘——」濃濃的祈求聲,夢漪緊緊地拽住淺墨的衣袖,固執的不肯鬆手。比淺墨略高的身子擋在前方,毫不遲疑的阻擋著女子前進的方向。「寶寶討厭凜叔叔。」喃喃自語,卻帶著一絲迷惑。

輕拍著夢漪的輕顫的肩膀,黛眉蹙起,棕色的眸子冷厲一閃而過。自東旭那一年,這張千變萬化的小臉卻是與哭泣絕緣,如今眼角含著盈盈水分,讓淺墨的心沉到谷底。「寶寶,跟娘進去。」輕柔卻不容置疑的決定。軒轅御凜我可以不計較你的種種出格的舉動,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犯了我的大忌。淺墨面不改色的把攔在自己身前彎曲成拳狀的小手握住。

夢漪吃驚的迅速睜大眼,忘了自己憤怒的難以宣洩的情緒,鳳目有著一絲遲疑,一絲迷惑。恍惚之間,腳下如牽制的木偶般僵直朝樓裡走去。看著娘親不急不緩的背影,夢漪有些難過,她不懂為什麼凜叔叔要做出讓娘親傷心的事,大熊爹爹的逝去時娘親陌生的面孔在自己腦海中除之不去,那些混亂而淒涼的窒息。

靜,是葉落風起的肅殺,碧賢樓在簌簌的拂動聲中帶著詭異的姿態豎立在淺墨面前。心中不是不慍,白淨素雅的容顏卻依然可以保持著最完美的冷靜,只是那些糾結在最深處的陰暗漸漸浮出水面。指尖輕輕的一碰,沉重的門卻意外順著那微弱的力道敞開。「咯吱——」沉悶的聲響似嘲弄的笑音,朱紅油亮的木門,頜首而立,像極了等待無知女子陷入痛苦深淵的惡魔之手。

夢漪的不安達到極點,被淺墨握住的手背上白的透明。即使隔著凸顯的青筋,少女也能感到自娘親手心傳來的冰涼觸覺,如被蛇盯住的背脊發涼。房門推開的瞬間,那雙眼下意識的閉上,不願去重複難堪的一幕。耳邊卻被惡魔的笛聲纏繞不斷的反覆著那些綿長尖銳,卻又帶著迷亂的喘息聲。

空氣中瀰漫著若有似無的麝香,混合著男女交纏的曖昧氣息。奢華的紅木雕花床前幾縷水紗如流雲般飄逸而下,床榻上錯疊的身影在流動的水紗間似皮影的晃動。凌亂的衣衫隨意的拋在地面,純黑的錦緞、淺淺的鵝黃薄裙,兩條腰帶水蛇一般彎曲著身子糾纏在一起,讓人一目瞭然床內的迷亂。

細長的眸子微微瞇起,銳利的光澤若隱若現。淺墨不動聲色的順著床榻望去,滿室靡靡,凌亂不堪。不管有沒有陰謀,是不是預謀,軒轅御凜的舉動都讓淺墨深切的體會到了自己不熟悉的感受,那種死命要掙脫牢籠野獸一般撕裂敵人的狠絕。

床上的人似乎被陡然出現的房門聲打斷,一條雪白如玉的藕臂橫出了白紗,輕輕的一攏,一張青蓮的臉探了出來,雙頰胭脂一般酡紅,水靈靈的眸子含著媚態。卻在正視房門外的兩人後,如驚恐的小動物般縮到了床位的一處,雙臂緊緊的環住胸前,似羞似驚的想要隱藏自己的盈膚水肌。

淺墨壓下心中的不快,緩步朝屋內走去,一步一步踏在上好的錦緞綢衫之上。冷冷的看著沈伊人那張受驚的臉和不住顫抖的身子,心中卻已然有了分寸。

手背上冰涼的觸覺一瞬間消失,夢漪本能的想要抓住那一絲讓自己安心的力量,卻在撇到娘親冷漠的側面時頓住,懸空的小手只來得及出道流雲水袖的柔軟。娘親是傷心的吧,但自己卻不懂,為何如此難堪的一幕娘親卻能視若無睹般,直直的走了進去。狠狠的瞪著床榻上幾乎赤-裸的女子,夢漪恨不得讓她生不如死。

看著毫不遲疑朝自己走來的女子,沈伊人慌亂的後退,之後赤-裸的後背抵在了涼意沁人的床柱上。她不懂為什麼眼前的女子沒有絲毫難過,更甚者毫不避諱的走了過來,踏著滿地衣衫,優雅從容的讓人害怕,一步步似踏在自己的心窩上,顫抖。有些畏懼的掃了眼閉目躺在床榻上的男人,指尖狠狠地掐在雪臂上,沈伊人不知道自己這步棋是不是剛還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但時至今日再也沒有後路可走,最後的結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沒有錯過那一絲慌亂,淺墨知道在場讓自己見證的好戲,這個女人至關重要。沈伊人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讓自己傷心欲絕或是從此對軒轅御凜有愛深恨,可惜這些濃烈的感情兩世為人只有一個男人可以讓自己體會。足尖不輕不重的踢開床榻前最後一塊布料,淺墨穩穩的站在窗前,纖細的胳膊輕輕佻開水紗。

鼻尖是淡淡的幽蘭馨香,軒轅御凜幾不可見的一抖,心中百味交加。事到如今,自己已然無話可說,在冷靜如淺墨面前自己已經失去辯解的機會。緩緩睜開鷹隼黑眸,毫不懸念的對上那雙細長的眼。那雙自己喜歡的琉璃般的淡漠的眸子,果真還是深不可測,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軒轅御凜更多的是失落,果真如自己所料一般她絲毫不在意。

漫不經心的掃過一動不動仰躺在床上的男子,阡陌暗自估量,精壯的胸口在錦被下若隱若現,想來這場戲演得也幾乎可以亂真了。慢慢的彎下身子,素白的臉一點點朝軒轅御凜僵硬的臉頰靠近。

呼吸紊亂,軒轅御凜迷惑了,看著緩緩靠近的小臉。鼻息間幽蘭香越發的誘人,體內被自己控制住的纏綿藥效漸漸亂了真氣。

「很失望?」不冷不熱的問道,淺墨含笑著勾起唇瓣,琉璃色的眸子染上了幽若的陰暗。纏綿,難怪自己推開房門聞到麝香的時候會覺得奇怪,顧名思義纏綿不僅僅有迷魂香的效果,重要的是裡面還摻和了軟筋散。自己制的軟筋散混合著洋金花不同,只要不動真氣洋金花是絲毫不起作用的,纏綿卻是極為霸道的,一進體內便會酥軟無力,但是慾望卻是恰恰相反,如燃燒的虛火在體內肆意蔓延。除非陰陽交 合,否則七七四十九個時辰都如被地獄烈火焚燒一般受盡折磨。

軒轅御凜一怔,似乎沒有料到眼前的女子居然會莫名其妙的問道。「是。」沙啞的嗓音沉沉答道,卻並不遲疑。軒轅御凜這樣的人本不會如此輕易的承認自己的嫉妒,但是那麼一剎那,望著那雙眼,嘴裡卻如無意識般,自動作答。

眸中的詫異縈繞著線條柔和的臉頰,淺墨不懂眼前這個躺在床上的男子如何能在如此情形下放下他的霸氣,柔下了那張剛硬的臉。只是為了單純給自己找一個出軌的理由?不,雖然他對沈伊人的態度很奇特,但絕不足以成為這個借口。淺墨收起自己的好奇,挑眉將目光放在了蜷縮在一側的沈伊人身上。「你確定不需要把肚兜脫掉?」

沈伊人猛地抬起頭,彷彿看瘋子一般瞪著淺墨,似乎還震驚在她的問話中不能自拔。「若說演戲,你還不夠水平。」談不上諷刺,淺墨就事論事般繼續。「若你能更盡職得一絲不掛,那麼我尚可稍稍相信你們已然到了坦誠相對的地步。何況只有一人赤身裸體,似乎稍顯一廂情願。」狀似無意的掃過渾身無力的軒轅御凜。至於誰是那個一廂情願的,自己心知肚明。

被冷眸橫過,軒轅御凜只覺得心中一緊,不是聽不出最後那話的嘲弄,只是那雙眸子除了戲謔看不出其他的情緒,那種抓不住握不緊的無力讓自己格外煩躁。冷靜如她,必是看出自己中了纏綿,偏偏自己看不清她此時的想法,心裡只覺得堵得厲害,閻都的軒轅御凜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果真是世事無常,軒轅御凜暗自苦笑。

「你——」聲音卡在了沈伊人的喉嚨裡,又羞又怒。她萬萬沒有料到眼前的女子既沒有又哭又鬧,也沒有痛苦離去,反而不以為意得站在自己面前一點點拆穿自己的把戲,自己就如戲子般供人笑料。

「雖然麝香味很濃郁卻並不能製造翻雲覆雨之後的yin靡。」絲毫不顧及沈伊人凸出的瞳孔,淺墨依舊不緊不慢的補充道。「最失敗的要算纏綿,那樣霸道的迷香卻不能逼人就範。」

沈伊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冷漠大膽露骨的話居然出自眼前的女子之口。她真的是東旭國那個名門之後的少陵郡主(白蘭的郡主封號)?頭顱狠狠地搖了搖,綢緞般的髮絲順著光裸的肩頭一瀉而下,黑白之間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淺墨似笑非笑的扯開水色酒窩,狀似疑惑的蹙眉。「至於軒轅城主為何放著到嘴的肥肉不咬,淺墨也相當的困惑。」

本來就僵硬的線條越發的冷冽,黑眸如暗夜的天幕,看不到一點星辰的光亮。軒轅御凜冷冷的目光凝在淺墨的臉上,卻又帶著一些複雜的痛苦。

沈伊人差點咬碎一嘴銀牙,她居然如此羞辱自己,偏偏在那雙看破一切淡然的眸中,自己做不到理直氣壯。「不管我失敗與否,凜哥哥絕不會置我的清白不顧。」環在胸前的雙臂緊了緊,沈伊人鼓起勇氣般直言道。不是沒有感受到寒意十足的視線,沈伊人卻膽怯的不敢對視,她怕那張冷厲的面孔讓自己語不成調。

「哦?」淡色的容顏依舊沒有大的起伏,輕悠悠的反問。軒轅御凜會負責?淺墨沒有把握,畢竟人心易變,自己不能左右別人的決定。

軒轅御凜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無動於衷,毫無疑問世上若有什麼東西讓自己害怕,那麼眼前的女子當之無愧。一言一語絲毫不是對於被「抓奸在床」的氣憤,她吝嗇的不敢施捨一點自己的感情,即使是憤怒。「我的確不會不顧,明日皓月山莊的人就會把聘禮送到閻都。」冷冷的打斷沈伊人的希冀。

瞬間被一盆冷水灌頂而下,沈伊人呆住。只能怔怔的瞪著那張緊抿的薄唇,他在說什麼?嫁入皓月山莊,慕侯爺明明告訴自己凜哥哥是為了自己才會來幽城,為什麼那麼絕情的要自己另嫁他人。不,幼年的凜哥哥明明是疼自己的,一定是這個女人,一定是。「不——」淒厲的尖叫聲陡然劃破長空,沈伊人受刺激般朝淺墨撲去,絲毫不顧及自己僅著單薄肚兜和褻褲。

淺墨條件反射的躲開,卻在看到她身上乾乾淨淨的右臂時,神色一怔。

「啪——」狠狠的一巴掌毫不憐惜的向那張堪稱清水美蓮的臉上扇去。夢漪腳下輕盈的擋在淺墨身前,小手快又狠得出掌。

軒轅御凜冷厲的目光直射沈伊人,那雙眼陰暗如夜幕沒有星辰的純黑。沈伊人千不該萬不該在自己眼前妄圖傷害淺兒,龍有逆鱗,淺兒就是自己的底線。「從今往後,你與閻都再無任何瓜葛。七年前四大長老下達的追殺令永世不變。」冷冽的聲音低的只沉谷底。

沈伊人呆呆的回過頭,似乎被驚住,手腳彷如被惡鬼的鎖鏈套住動彈不得。她不懂為什麼凜哥哥會如此的絕情,追殺令?七年前自己犯下的錯震驚了整個閻都,四大長老聯手下達了追殺令,偏偏凜哥哥一味的偏袒,最後以放逐閻都保全自己的性命。那時候的凜哥哥才讓自己有了期盼,有了希冀,只是夢還沒有開始就已然破碎。自小她就明白凜哥哥對自己是不同的,雖然對自己和對軒轅融融是一樣的冷漠面孔,但是自己卻發現那雙冷厲的眸子常常停留在自己身上。自己以為凜哥哥只是天生的不苟言笑,但是這個女人的出現卻讓自己驚恐不安,她不美,不溫柔,卻可以讓凜哥哥和顏悅色。

「下賤。」夢漪不屑看著光裸著後背的女子狼狽的跌坐在地上,長長的髮絲遮住了高高腫起的臉頰。那一巴掌自己情急之下使出了全部的力道,她居然敢傷害娘親,簡直可惡。

淺墨一怔,沒有想到沈伊人與閻都的關係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複雜。幽幽的歎息,嘴角柔和的映出淺淺的梨渦。「寶寶,心情好了?」若不是為了寶寶,這趟渾水自己是決計不會趟的,擺明演給自己看的戲,為何要如了別人的意乖乖走入觀眾席。

「啊——」小臉微微揚起,氣呼呼的少女難得不好意思的恬著臉,腮幫子鼓鼓的,掩飾自己的難為情。小手拉了拉淺墨的袖子,心裡不是滋味的瞥了眼地上的女子。哼,這個女人太不是東西,居然設計陷害凜叔叔,還讓自己誤會傷心。暗自鬆了一口氣,夢漪偷覷淺墨隔著白紗遙望淡漠的神情。嘯韌叔叔常說娘親是世上最特別的女子,冷靜的讓人害怕,即使身為殺手的他有時候都會被母親的冷厲眼神怔住。自己常常懷疑溫柔的娘親怎麼會像嘯韌叔叔說得那麼厲害,如今才知道娘親不止是冷靜,還是天下間最聰慧的女子。

沈伊人機械的在地上拉住一件長衫,緊緊的把自己裹在裡面,想要抵禦刺骨的寒。自己的所有心思被彈開在眾目睽睽之下,方才明白人家根本就不屑,由始至終自己都是狐狸嘴下掙扎的獵物。她洞察一切,卻冷眼看著自己傻傻的演著獨角戲。她想要逃離,逃離那雙再也不屑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鷹眸,逃離這場由慕侯爺導演的鬧劇。

地上的女人無疑是可悲的,淺墨卻絲毫不覺得自己有聖母瑪利亞的悲天憫人。「你不該把寶寶捲進來。」輕輕的歎息卻足以讓人明白它的至關重要,那個少女是你呵護的寶貝任何人都不能在傷了她之後全身而退。「是你的終歸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求不來。這個男人是你的命,卻不是我的,所以你若想要儘管拿走,犯不著機關算盡。」前提是你要拿的走。淺墨冷漠的勾起唇角,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傷害無辜的女人,果真是任何人都可以很毒,只要你嘗試過什麼叫做嫉妒。

濃密的劍眉擰起,軒轅御凜那張冰山臉瞬間劃下一絲陰沉,卻在下一秒收斂得無蹤無影。「淺兒是這麼想的?」冷冷語調僵硬的如石子一塊塊蹦出來。軒轅御凜毫不懷疑若不是此刻渾身乏力,自己絕對會自榻上起來暴跳如雷,淺兒永遠都是這麼直接決絕,知道如何真正殘忍的打擊一個男人的尊嚴。偏偏淺兒的性子絕不是一句誤會了便會冰釋前嫌的,軒轅御凜頭疼的無計可施。

轉身背對流水白紗,纖細的身影卻是不可撼動的堅決。「你很聰明,知道利用清白當賭注,卻也很愚昧,若是不愛你的男人,你的清白與他何干?」簡潔明瞭不給對方留一點餘地,對於不相干的人自己從來不會浪費時間去貓哭耗子,棕色的眸子沉澱出無波的漠然。「我的男人,若是入了圈套,失了分寸,那麼不要也罷。若我要得,就要得的純粹;若我要失,就要失的精光。敷衍不過是水中月,強求亦不過是鏡中花。」淺墨沒有回頭,走的端莊大方。把一場笑話,滿是凌亂拋在身後的灑脫。

沈伊人沒有說話,雙臂緊緊的覆在貼著身子的綢衫上。不敢近視軒轅御凜的眼,害怕看到那雙眸中的不屑,那種比看最低賤的青樓女子還要鄙夷的目光。凜哥哥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從今之後自己便如那個女子所言輸得精光,更甚者是自己的命。

「滾出去。」儘管全身無力,三個字卻足以震天撼地,讓人絲毫不懷疑男子的憤怒。

蜷縮在地上的女子身子一抖,垂著頭,連滾帶爬的踩著地下交錯的布料撞出了內室。

怔怔的看著光滑細緻的床梁,軒轅御凜忍受著身上帶來的焚燒感,眼前有些模糊,耳邊灌風一般不停地想起磐石不移的堅定聲。「我失就失的精光。」「我失就失的精光。」如緊箍咒般源源不斷的在腦海迴旋,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懼和無邊無際的空洞。那個女子絕對言出必行,絲毫不會拖泥帶水當斷不斷。淺兒啊,你若失的精光,那我該怎麼辦呢?軒轅御凜知道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兒女情長的人,但是這一刻他才明白,淺墨承載了他的全部情感,失了淺兒,他不會尋死覓活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軒轅城主,但是他卻知道自己永生都只會是一具行屍走肉。

滿室麝香依舊在縈繞,房門半敞的屋內,男子鐵青的容顏上痛苦的扭曲,卻憑藉著意志沒有發出絲毫的呻吟,鷹一般銳利的眸子漸漸的失去了清明。人影掠過,房門幽然闔上,白紗幾重之下,誰又看見天下盡在掌中的軒轅城主卻為了一貼纏綿苦苦隱忍。

「娘——」嬌俏的身影一掃方纔的苦惱,並肩拉著淺墨的衣袖撒嬌。狀似可憐的眨著眼,小嘴一撇一撇。「寶寶好笨,居然上當了。」

淺墨但笑不語的任由少女逗著自己開心,心底的寒意漸漸暖了過來。「慕侯爺來晚了。」眼角掃到姍姍來遲的慕昊錦,心平氣和的說道。在偌大的慕侯府,能夠主導這場好戲的人自然而然的浮出水面,雨荷旁敲側擊的多次提醒自己碧賢樓不安寧,自己所幸如了她的意,只不過是讓燕樓的暗殺跟隨其後,沒想到果真拖延了慕昊錦的腳步。

「夫人見笑了,本侯不過是特地來請夫人和軒轅城主到前廳用膳,以表本侯的感激之情。若不是夫人,舍妹的病只怕——」桃花眼誠懇的盯著淺墨,似乎在探究或是確認。慕昊錦拿捏不準眼前的女子,他知道眼前的女子不用,但是抓奸在床,自己不以為這個女子可以受得屈辱。只不過她太冷靜,讓自己猜不透這齣戲到底精不精彩?

夢漪毫不客氣的冷哼一聲,對於慕昊錦的出現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淺墨微笑著緩緩靠前,低聲附和道:「淺墨自當盡力,來而不往非禮也,慕侯爺送的這份厚禮,淺墨必定得好好報答一番。」戲已落幕,精心設計不過是希望自己負氣離去,只是這道該如何走,自己從來不喜歡被強迫。不顧夢漪的乾瞪眼,淺墨勾勾食指,示意男子彎腰,情人般私密的把唇貼近慕昊錦的潔白的耳垂。「這齣戲可是相當精彩,可惜慕侯爺晚來一步。」

慕昊錦猛地後退,被淺墨的語出驚人鎮住,她怎麼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反射性的避開一步,慕昊錦被鼻息間的淡淡清香和冷冷的語調驚嚇,回過神時,人已經退了幾步。

「慕侯爺倒是費心了,請個人都是如此排場。」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慕昊錦身後密密麻麻的人群,眉角彎彎如月牙,她的嘲弄一覽無遺。慕昊錦自己本沒有打算太快著手報復的戲碼,只不過你慕家喜歡趕鴨子上架,那麼遊戲開始了,除非我喊停,誰也不要妄想全身而退。自己可沒有忽略沈伊人偶爾朝外張望的神情,等人嗎?怕是等著更多的人見證她和軒轅御凜的肌膚之親吧。

桃花眼慵懶的半開半合,慕昊錦笑得有些扭曲。自己帶著人自書房趕來,卻在九曲連環橋遭遇一片迷霧,有人用奇門遁甲之術在水中設了局,雖不麻煩卻廢去自己不少時間,此時看到這個女人悠然自得的模樣便知道終究是棋差一著。「本侯有些事想跟城主商討,不知軒轅城主此時……」

淺墨四兩撥千斤的打斷慕昊錦的故作遲疑。「想來不巧,夫君偶有不適,方才歇下。」

狐狸首先就得臉皮厚,而慕昊錦顯然是一隻成妖的狐狸。「來人,去喚鍾御醫——」不給人反駁的機會,長袖一揮,慕昊錦立馬指揮道。

「莫非慕侯爺忘了,淺墨可是你大老遠請回來的大夫。」冷冷清清的話讓四周的氣氛有些尷尬。

夢漪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點也不打算放過這個嘲笑慕昊錦的機會。

一張俊美的容顏掩飾著惱意,挽起慵懶蝕骨的蠱惑笑容。「倒是本侯心急了。」

「夫人,城主醒了。」隱身遠處的暗五緩緩走了過來,恭敬地朝淺墨叩首,一句話打斷了慕昊錦的糾纏不休,也解了淺墨疲於應對的麻煩。

所幸慕昊錦是一隻成精的狐狸,知道什麼叫做適得其反。「那麼本侯就不叨擾了,膳食遣人給夫人送到碧賢樓。」依舊是含笑的桃花眼,嘴角的弧度一成不變的仍是45度角的完美曲線。

想來無雙公子也非浪得虛名,既是一個簡單的轉身,這個男人都可以讓你知道什麼是風情無限。淺墨淡淡的望著浩浩蕩蕩的隊伍遠處,果真是乘興而出,敗興而歸。

淺墨漫步朝蒼玄的廂房而去,與暗五錯身而過的時候輕輕的拋出一句:「謝謝。」被風拉扯晟一塊一塊的碎片。

廂房。

夢漪雙手抵在桌面上掙著不停晃動的小頭顱,裝似苦惱的把小臉擠成一團。「娘親,你不擔心嗎?」冷不丁的自紅唇中蹦出一句話。

淺墨專心的凝視著發呆的蒼玄,對於淺墨的問題只是隨口反問:「擔心什麼?」小乖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球堆在環椅上,面色恍惚的不吱聲,似乎糾結在自己的情緒中。

「娘親——」嗓音被拉的長長的,夢漪撒嬌著企圖喚回娘親微薄的注意力。那個小惡魔傻呆呆的坐在環椅上,不知道著了什麼魔。呸呸呸,那傢伙本身就是魔,是撞什麼邪了。「您是不是打算不要凜叔叔了。」夢漪小心翼翼的問道,仔細觀察著淺墨臉上的表情,唯恐一個不慎惹娘親不高興。

淺墨注意到蒼玄那雙淺色的眸子似乎被這個問題吸引,陡然一亮,失去光澤的瞳孔灼灼生輝。「哦?寶寶為什麼這麼想?」

夢漪咬了咬圓潤的手指甲蓋,歪著腦袋思索了半響。「因為娘親說了失就要失的精光。」夢漪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愛情之於她是個完全陌生的課題,即使對於阿朵也不過是少女單純的喜歡。從小她就明白娘親和其他的女子不一樣,軒轅府裡有丫鬟和嬤嬤還有其他長老家的夫人都是以夫為天的女人,她們整日的生活都是圍繞著自己的夫君。而娘親則是軒轅府的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存在,她每日隱居在自己的淺水局養花弄草,看書。雖然看起來和那些閒暇時那些婦人撲蝶繡花差不多,但是娘親養的花草都是旁人不敢碰的至毒,翻看的都是一些野史毒經,最重要的是比起那些喜歡茶話會閒聊的婦人,娘親無疑是安靜的有些冷漠。

愛憐的目光游離在困擾的夢漪和雙目晶亮的蒼玄之間,淺墨耐心的回答道:「寶寶、小乖,不管是男女,在愛情上都不能失了自我的尊嚴。愛情是場爭鋒相對的棋局,只有旗鼓相當的兩人才能在這場追逐中感到興趣和永不乏味的新鮮感。一味的失了自主的去迎合他人,好比說一盤棋,從第一顆你就按照別人希望的地方落子,然後一步步朝著既定的結局而去,不是說一定要強勢的步步算計,對於相愛的兩人,可以偶爾的讓步,或是突然的猛攻,這盤賭局才會更加精彩。」指尖下意識的輕輕撫摩著蒼玄向前靠的小腦袋。

「娘親。」夢漪充分發揮了好奇寶寶的精神,認真的把小臉湊到了淺墨的鼻尖前。「那麼大熊爹爹呢?」

蒼玄雙眸圓瞪,卻在下一秒恢復到優雅乖巧的陶瓷娃娃。大熊爹爹,這個對他完全陌生的稱呼,但是他卻知道這個名字對娘親來說很重要,因為那麼一瞬間他看到那張淡雅溫柔的嘴角深深的往上翹起,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那雙細長的眸子霎那璀璨的如暗夜中的琉璃盞,美的驚心奪目,那種純粹的美比自己在宮中見過的那些缺失了靈魂的木頭美人完全不同。

「小乖來,見見你的大熊爹爹。」纖細凝白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自胸口摸出冰涼的陶瓷青釉的墨綠色小瓶子。細緻的撫摸著光潔的瓶身,在蒼玄略顯困惑的眼神中笑道:「他為了保護娘親而逝去,所以最後娘親自私的把他的身體禁錮在狹小的瓶中,只為了讓他和我們在一起。」

漂亮的小臉蛋揚起,蒼玄肯定的問道:「娘親很愛他?」娘親在談論到他的逝去時明亮的眸子就如蒙塵的明珠一般失去了光澤,所以自己能夠肯定那個男人在娘親的心目中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無論多少年過去。

愛嗎?淺墨沒有回答,只是把蒼玄的小手抓住讓它覆在瓷瓶上。「寶寶,你認為大熊爹爹失去了尊嚴的在寵愛娘親嗎?」緩緩搖了搖頭,淺墨好笑的糾正。「你的大熊爹爹才是最聰明的傻子,他用最簡單的寵愛讓娘親軟了心,失了魂,所以跟娘親下棋絕對不能急於求成,只有誘敵深入才能手到擒來。」似乎想到什麼愉悅的事情,素白的臉如春日裡盛開的桃花帶著點點的妖嬈。

夢漪認真的盯著被淺墨和蒼玄疊加著包裹住的墨綠瓶子,半響附和的頜首道:「嗯,大熊爹爹果真是最聰明的傻子,讓寶寶也失了心。」小手緩緩地扣上淺墨的,交錯的白色和清幽的綠相互映襯。

初冬的幽城一如八年前讓淺墨覺得寒冷徹骨。廂房裡喚人加了兩個火盆依舊讓畏寒的自己感到不適,緊了緊身上的毛裘,淺墨蜷在錦被堆成的繡榻上,無聊的翻看著手中的遊記。明知自己是在等,等時間來證明軒轅御凜的誠意,抑或是證明自己的放棄。

「淺兒。」幽幽的呼喚自身後傳來,低沉暗啞的嗓音帶著濃濃的疲憊。淺墨沒有回頭,專注的翻著墨香味十足的書卷。

軒轅御凜垂下眸子,眼神一暗。緩緩的繞過貴妃塌,逕直在淺墨跟前蹲下去。「淺兒,我說過這條命交到你的手上,這世上除了你,再無人值得我如此執著。」無可否認,心口的悸動讓軒轅御凜明白,若是這個女子仍舊冷漠著不願開口,自己絕對會被逼瘋。

淺墨慢條斯理的放下書卷,倚在榻環上,脖子稍稍朝毛裘裡縮了縮,一臉的洗耳恭聽狀。

大掌順勢想要撫上細緻的肌膚,卻被淺墨下意識的躲開。落空的掌心尷尬的懸在半空中。軒轅御凜不甘卻也不敢再貿然行動,冷漠如淺兒絕不喜歡被強迫,倔強如淺兒若是不願那麼一旦間隙存在就永無彌合之日。軒轅御凜心疼卻又無計可施,這天下間也只有這個冷漠的靈魂可以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退步。「淺兒,沈伊人的事我的確太過掉以輕心。」雖然知道解釋未必能夠得到原諒,軒轅御凜卻不得不為自己爭取一次。

細長的眉眼不以為意的挑起,淺墨略帶冷淡的掃過那張依舊如刀鋒劃過的堅毅五官,雙目中泛起紅紅的血絲,肌膚還殘留著剛剛沐浴後的潮潤氣息。毫無疑問這個男人在經過了足足近四天的慾火焚燒後狼狽的自浴桶裡爬拉出來向自己解釋。「御凜,我在意的不是沈伊人的設計,而是你的態度。」

正對淺墨上方的臉明顯一滯,連呼吸都慢了半拍。閉上銳利的眸子,軒轅御凜雙手握拳,眉頭微微蹙起,內心在進行天人之戰。那個隱秘不是不能告訴淺兒,只是他怕看到淺兒厭惡的神色。本來以為此生這個秘密將隨著沈伊人的驅逐而被掩蓋在歲月之中,偏偏一場幽州之行,讓自己不得不面對淺兒堅決的小臉。

淺墨有些錯覺,似乎自己在逼迫他承認一個難以啟齒的秘密,那張臉很少有變化,但是此刻卻是眉頭深擰,一向冷凝的雙眸閃過痛苦。「沈伊人手上的守宮砂是不是你?」

軒轅御凜一怔,本來掙扎的神情有些扭曲,萬萬沒有料到淺墨會對這件事情如此計較。「淺兒。」大掌不容她躲避的覆在白淨的小臉上,輕輕的撫摸,低沉而緩慢的呢喃。「我絕不會和自己的女兒亂倫。」那些隱含的痛苦掙扎隨著這緊守的秘密而漸漸自心底散開。

淺墨愣愣的立在當場,女兒?任由自己想破頭皮都沒法去猜測這樣的關係。御凜38歲,而沈伊人看上去至少有雙十年華,如此看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沈伊人那聲軟軟甜糯的凜哥哥讓自己的更多的懷疑,就算是私生子也犯不著在輩分上上升的如此厲害吧。

許是淺墨單純的猜測讓軒轅御凜懸著的心落回了平地,語氣難得放鬆的打斷淺墨的胡亂推斷。「自小我就是嬸母帶大的,14歲的時候中了毒,醒來時卻發現和嬸母同躺在一個床上,十個月後沈伊人出世。嬸母口口聲聲說沈伊人是二叔的孩子,二叔卻一定要滴血認親,最後那滴血卻和我的融合在一起。二叔殺了嬸母上吊身亡,沈伊人是我救下的,而閻都容不下這樣的妖孽,最後只能隨母姓。」軒轅御凜盡量簡單的重複著他埋在心中已久的愧疚,對於如母親般慈祥的嬸母的懺悔,那是積壓在心裡幾十年的陰暗。

淺墨不是同情心濫發的人,只是伸出手輕輕的壓在覆在自己臉頰上的大掌。「御凜,你唯一的錯是沒又及時告訴我沈伊人的身世。」淺墨有些明白軒轅御凜的在意,害怕自己的厭惡。「任何人都有她存在的理由,即使是不被祝福的人。」

軒轅御凜沒有出聲,只是凝視著自己最愛的容顏。淺兒,你卻不知道即使自己的女兒,但凡觸到了自己的底線,自己也絕不心軟。

窗外的寒風吹得有些猛烈,似乎宣示著嚴寒的來臨。屋內火盆裡熊熊燃燒的烈火,交錯著兩道依偎的身影。久久之後傳來一道緩慢而詭異的疑問。「軒轅御凜,除了沈伊人,你還有沒有別的——」話音未落只能聽到女子氣息喘喘的呼吸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12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9 11:03 PM 編輯

閻都篇 132.順水推舟

軒轅御凜冷冷的注視著眼前笑逐顏開的少女,嚴重的寒霜隨著「咯咯」起伏的銀鈴笑聲逐漸加重。

夢漪咬著貝齒不讓自己笑得失了分寸,免得被凜叔叔冷的直接成冰人,鳳目游離在那張鋼鐵般堅毅的臉孔上,苦苦壓抑著唇邊上揚的弧度。娘親教導他們,若不能彼此信任那麼這樣的夫婿不要也罷,為了以身作則,毫不留情吧凜叔叔拒之門外,以示懲戒。

黑色的虎目瞇起,軒轅御凜冷靜下來打量著夢漪同情的小臉,由一開始的氣悶變得無可奈何,面上緊繃的肌肉漸漸鬆弛,一號表情微微鬆動。淺兒絕不是無理取鬧的女子,昨日還軟香在懷今日卻被一個小丫頭攔在門外,自己雖有些氣惱,卻絕對不會衝動行事,否則以淺兒的性子事情只會越發的不可收拾。

夢漪笑嘻嘻的抿著小嘴,好心的傾著身子離高大的身子一尺時謹慎的停住,無論如何的軒轅御凜在她心目中都是神邸一般的存在,不敢造次。「凜叔叔,娘親說要懲戒你的不信任。」紅唇無奈的撇了撇,小臉上毫不掩飾同情。

黑眸中精光一滯,軒轅御凜似是意料之外,也有些許明白。那個女子從來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主兒,凡是絕不會衝動,按兵不動,直到別人放鬆警惕才狠狠的反擊,讓人措手不及。不信任?淺兒你是這麼想的嗎。琢磨著字裡行間的含義,鷹隼般的墨眸緩緩的露出波瀾,她的意思可是在告訴自己,就算是違背倫常之罪被世俗不容,對於她來說都不過是過眼雲煙。「淺兒,此番是我錯了,這條命既是你的,那麼是懲是罰我軒轅御凜絕無二話。」軒轅御凜鎮定自若的對著緊閉的朱紅大門啟言,絲毫不顧及青天白日損了他一代霸主的顏面。冷靜的等待著屋內女子的回應,黑色的身影不動如山,在地面上拖出一條長長的陰暗。

夢漪小嘴微微張著,呆愣愣的看著男子偉岸的身軀在房門前停住,不越雷池一步,只是鄭重的承諾。那是無所不能,天下人畏懼的凜叔叔,他居然對著娘親在認錯?夢漪使勁揉了揉瞪的圓鼓鼓的眼睛,不敢置信。三年來,凜叔叔雖然對娘親的態度不同,但是這個高高在上的英雄人物居然因為一個誤會而給一個女子認錯,任自己想破腦袋都不得而解。誰也不知道少女的心中埋下了一顆柔軟的種子,自己的夫婿一定也要如;凜叔叔一般敢作敢為。

「寶寶,男尊女卑不過是世人桎梏女子的枷鎖,人誰無過,男子也是人也會犯錯,那麼錯了就要敢作敢當,不分男女。」清冷的嗓音透過了雕花大門清晰的迴盪在院落裡,彷如看透了夢漪的疑惑,洞察人心的精準。

夢漪一驚,逕直走到河上的雕花窗楹前,仔細的查看著上面密不透風的油紙,暗自詫異娘親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寶寶。」輕柔的呼喚在夢漪的耳畔想起,淺墨無奈的阻止那只晶瑩的指尖往油紙上戳刺的舉動。這個小傢伙什麼表情都表現在臉上,怎不讓人一眼看透。自己剛剛踏出房門就看到小傢伙嬌憨的趴在窗楹上自習的尋找著什麼,不得不開口打斷寶寶的認真,指尖蜷起,輕輕地扣在那顆左搖右晃的小腦袋上。

咦?夢漪遲鈍的抬起頭,反射性的後退一步,狠狠的拍了拍胸口,才笑開了一張小臉,撒嬌的拉著淺墨墨綠色的衣袖,左右搖晃。「娘親定是原諒凜叔叔了。」擠眉弄眼的朝著面無表情的軒轅御凜,夢漪略帶可惜的說道。雖然凜叔叔很可怕,但是能看著冷酷的凜叔叔吃癟實在是一件天大的事,回去一定要告訴融融小姑。

碧水繞著小樓,輕柔的波面在淡淡的陽光下,折射出微妙的光澤。院落安靜的等待著人打破這份沉默,誰也沒有說話,原不原諒不是一句輕巧的話可以決定的。

「笨蛋。」小小的稚嫩的嗓音在小樓的迴廊盡頭響起,一抹純的不染纖塵的白若隱若現。

天雷勾動地火,夢漪似被激怒的小火球,略帶尖銳的嚷道:「小惡魔。」全天下,只有這個小不點敢對自己如此無禮,夢漪恨恨的想到。那個身高不足自己大腿的小小娃娃居然敢嘲笑自己這個燕樓未來的樓主,簡直是打著燈籠上茅房。嗯,娘親是這麼說的,簡而言之就是找死,鳳目高傲的斜睨著迴廊深處那抹淺淺的小身影。

蒼玄優雅如小紳士般緩緩地邁出了自己隱身的朱紅漆金的高大柱子,棕色的眸子不屑的掃過小臉憋得紅紅的少女,才變臉版乖巧的望著墨綠衣衫的女子。「娘親。」小身子並腳跑到淺墨身前,仰著小臉討喜一般舉起小手拉著那雙晶瑩雪白的柔荑。

「來,小玄兒姐姐抱。」夢漪難得和顏悅色的蹲下身子,半哄半騙的凝著眼前可恥的裝可愛的水晶娃娃,只是面色由氣急到扯開笑顏的變差讓小臉有些扭曲的僵硬。「娘親和凜叔叔有要事要談,姐姐找到了一個好玩具送給你。」眉目威脅的瞪著毫不配合的小傢伙,夢漪一點憐惜沒有的拽著蒼玄白淨纖細的小手。

淺墨慵懶的倚著沉重的雕花大門,目光似水停留在兩個拉扯的人兒身上,一閃而過的決絕如薄似蟬翼卻凌厲嗜血的寒刃。「玄兒,姐姐沒有惡意。」好笑的凝視著滿臉不情不願的陶瓷娃娃,輕柔的嗓音帶著濃濃的寵溺。寶寶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對待小乖看似極為不屑,實則是疼入骨子的憐愛。

蒼玄不甘的斜睨著夢漪,精緻的臉頰貼在淺墨的衣袖上,淡淡的掃過笑得不懷好意的少女。

夢漪尷尬的迎著母親打趣的目光,故作凶狠的小臉訕訕的扯出一朵桃花,一把拉起蒼玄朝憶水樓的方向而去,步伐卻是放得格外緩慢。

「御凜,我有話跟你說。」漫不經心的掃過高大如山的男子,淺墨嘴角維持著溫和的笑意,目光仍然追隨著那個腳步慌亂的少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貓一般。

墨色的雙眸一暗,軒轅御凜倒是毫無疑義的埋進了偌大的廂房。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然千回百轉,淺兒的心思就如天上的明月,看著一片清明,卻是隔在幾重天外看不真切。剛剛那一瞥的凌厲,絕不是只記錯看,淺兒如疆場的將軍一般冷漠決絕,彷如掌握了所有的生殺大權。

淺墨緩緩轉身仔細打量著面前孤絕冷漠的男子,這是縱橫四國的軒轅御凜,這個男人是軒轅皇族的族長,手握天下人夢寐以求的寶藏,身後足以讓四國上位者戒備的兵力,這樣頂天立地的男兒本就是女人最好的歸宿,偏偏自己不懂得珍惜。從容的坐下身,淺墨慢條斯理的啜了一口清茶。「軒轅御凜,我要沈伊人的命。」冷冷的嗓音配上優雅閒適的舉動讓人感到詭異而心驚。

軒轅御凜一怔,對於淺墨突如其來的冷酷不解。修長的指尖卻是毫不遲疑的撫上淺墨的臉頰,不容她躲避。「淺兒,你果真狠心。」苦笑溢出薄唇,冷冰冰的言語隨即而來。這個女子果真是讓男兒也自歎不如,那樣的堅決不是在試探而是直接了當告訴你,那條命她要了。她把選擇的權利交給自己,讓自己來選擇是同盟還是仇敵,看似大方卻把彼此的所有後路斷的乾乾淨淨。

「是啊。」淺墨毫無愧疚的大方承認,自己本就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角色,之所以把選擇權讓給軒轅御凜,卻是抵不過心中的內疚,這個男人三年來默默的支持自己,從來不曾質疑半分,而今自己卻絲毫不顧及舊情要扼殺他唯一的血脈。「把選擇的權利給你,那麼不論結果如何都與我無關。」淺淺的扯出一抹流水般的柔和的笑,淺墨冷靜的直視陰鶩瀰漫的黑眸,自己果真是個冷心冷情的女人,殘忍的讓這個男子進退維谷。甚至給自己留了退路,一旦他選擇保住沈伊人,那麼至此天涯相隔,親密無間也不過鏡花水月一場空。

指尖的力道逐漸加重,軒轅御凜感到胸口升起一團火焰,這世間唯有這個女子能讓他心緒大亂。「淺兒確定我還能選擇?」淡淡的嘲弄聲自唇齒間擠出。不是不恨,只是愛入骨子的濃烈讓他捨不得去傷害這個女人。望著眼前迅速冷凝的小臉。「淺兒,兩年前你幫我解了『黃泉』時我就說過不論你要做什麼,軒轅城都以你馬首是瞻;兩年我在四國前承諾,此生不渝。」冷冷的腔調自削薄的唇溢出,絲毫聽不出柔情蜜意。

淺墨眉角微微挑起,嘴角不自覺的漾出一道波紋,即使是冷漠的嗓音,自己卻知道,這已經是這個霸氣男子最婉轉情長的甜言蜜語了。「御凜,我不是個委曲求全的女子,所以寧可獨自逍遙,也不會得過且過。」微微歎息,幽若的香味吐氣間若隱若現。「魔由心生,偏偏我寧可成魔,也不會讓自己假經偽道的崇尚仙家。」

修長而覆著厚繭的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女子細膩的肌膚,一張清雅而年輕看不出歲月的痕跡。「淺兒,你若成魔,我便為你掃清前道。」傲然的望著那雙細長勾起的眼兒,軒轅御凜斬釘截鐵的說道。眼前這個光華內蘊的女人就是心中最大的魔,化身為利劍為她披荊斬棘,恨不能把她融在掌心讓她再也不能如此置身事外。對於沈伊人他是有內疚,七年前他可以念在逝去的情分,而今她錯就錯在超越了他的底線,淺兒是旁人不可觸碰的,一條命若是換淺兒的安心那麼他絕不心軟。

纖白的手輕輕地覆在粗糲的指尖上,淺墨瞇起眼,由下自上凝視著那張輪廓鮮明的冷峻容顏。曾經也有一個男人對自己說所有的罪孽我幫你背負,何其相似。「沈伊人不該自作主張的請燕樓暗殺寶寶。」初冬的陽光抵不住蝕骨的寒意,微笑的容顏讓人不敢直視,那是為了雛鳥不惜一切的狠厲。虎毒尚不食子,慕昊錦這只披著人皮的狐狸就很難說了,但是他絕不會傻到請燕樓出手。那麼只能說一切不過是沈伊人的異想天開,妄圖用燕樓除去寶寶。

軒轅御凜劍眉隆起如山峰,閻都的追殺令讓沈伊人狗急跳牆的企圖玉石俱焚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淺兒,也許有些人正是需要借由燕樓這把刀。」

指尖彎彎的纏繞在略顯粗糙的男性手背上,淺墨漫不經心的垂下眸子,細長的眼帶著冷冷的笑意。「御凜,燕樓要人五更死,閻王不敢四更來。既然敢把燕樓算計在內,命就要足夠的硬。」慕昊錦的確不會傻到請燕樓暗殺寶寶,但是倘若他是要借燕樓的手除去一個對他來說失去了利用價值的女人那麼就另當別論。「不管是不是被利用,她都不該起了殺機。」沈伊人千錯萬錯不該傻到對寶寶不利,慕昊錦是算準了自己對沈伊人絕不會留情,既然如此自己不妨順水推舟送他個人情,只不過不知到他有沒有心理準備承受自己的回報,絕對是一份獨一無二的大禮。

「淺兒,沈伊人的命我替嬸母留過一次,自此之後是生是死與我無關。」認真的凝視著那雙棕色冷波流轉的眸子,軒轅御凜難得拋開心結。有些埋在最陰暗角落的往事,他本不打算全盤拋出,但是眼前固執冷漠的女人也絕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搪塞的。淺兒,之於閻都,你是尊貴的城主夫人,之於我,你是軒轅御凜唯一的女人。所以任何人都不該刺探我的軟肋,否則拿命來抵。

手中的青玉銀絲茶盞緩緩遞到面色冷厲的男子手上,淡泊的眸光輾轉到開啟的精緻蝶紋窗欞外。「自此以後我絕不會自作主張的把你排斥在外。」指尖鬆開粗厚的質感,輕輕點著自己的胸口,那個被莫離佔據的地方。

清冷薄涼的話一字不漏的鑽進軒轅御凜耳中,大掌狠狠的握住淺墨細瘦的皓腕,幽暗的目光鎖住那張偏側的潔白臉頰。淺兒不是一個情感濃烈的人,就算她答應過生死用命,但是她一直把自己的心囚禁起來,隔閡著千山萬水,不讓人碰觸。三年,也許是更早,自己被困在這場局裡。心甘情願的等待她的回眸,琉璃般光彩奪目。

窗外依舊是微涼的風拂過碧水波瀾,南清的天被淡淡的灰蒙籠罩,南清這一池清水看似越發的混濁。宏遠十八年的初冬,帶著刺骨的寒意,凍結了幽城最後一絲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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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13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9 11:04 PM 編輯

閻都篇  133.離人不歸

有人的地方就有慾望,有慾望的地方難免是是非非。世人皆傳昔日的武林第一美女慕寒水的確是慕老侯爺女兒,不過是一個毫不起眼的侍妾之女,無論如何也算是苦盡甘來的洗清了妖孽的惡名。同一時間讓這個武林沸沸揚揚的還要數當初飛劍門的家醜,寒錦山莊刺殺菁華山莊柳絮煙一案本來已經是鐵證如山,此番卻不知道寒錦山莊自哪找來證據說柳絮煙不過是死在一個小妾之手,而柔弱的武林第一美人自然而然也就是被陷害的,最讓人疑惑的是本來不肯善罷甘休的菁華山莊似乎也認同了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事實』。

今日的慕侯府蒙上了一層喜氣,即使是冬日的寒氣似乎也被阻隔在喧鬧的豪門深宅之外。

淺墨依舊是安靜的蜷縮在貴妃塌上,恍若無人般悠閒的翻看著手中的宣紙。

「娘親——」朱紅沉重的房門被「碰」一聲踹開,一張怒氣騰騰打的小臉順時放大在淺墨眼前。

鳳目燃著熊熊的小火焰,夢漪氣急敗壞的望著一臉無動於衷的娘親。小人兒即使氣到極致,依舊不會惡聲惡氣的質問眼前的女子,緩緩的壓下暴躁的情緒。「娘親為什麼要幫助那個妖婦?」略微不滿的抗議著。

淺墨冷靜的打量著小臉被憋的紅彤彤的夢漪,慢條斯理的起身把手中的宣紙拋進燃的銀絲青花爐火中,隨著薄博的紙張覆在赤色的火焰中,燃燒的歡快,須臾無聲無息的化為灰燼。「寶寶以為呢?」輕聲反問。

被棕色的眸子冷冷一撇,如一盤冷水由頭而下,夢漪一滯,小臉呈現一片茫然。娘親為什麼會幫她,自己從來不曾細細思量,只是在看到那個女人故作嬌羞的笑臉時一時亂了分寸,更自愛聽說站無痕今日將八抬大轎把她迎回飛劍門更是感到氣悶。此時被娘親的一個反問倒是覺得自己大題小做了,娘親這個嘯韌叔和凜叔叔都要顧忌的女子怎麼會平白無故的跟慕寒水那個女人站在一同一條船上。

滿意的看著眼前色彩交加的小臉,柔荑輕輕的拍了拍呆愣的夢漪。「寶寶,娘親從來不曾教過你以德報怨,我們淺家的女兒只會以牙還牙,絕不委屈自己。」眼神直直的穿透鳳目那張清水容顏,含笑而立。「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贏家。」

「不動聲色的將敵人誘進陷阱,卻讓她自以為是唯一的贏家。」小小的聲音插了進來,伴隨著門口的一尊移動的小身影。蒼玄一身寶藍色的錦緞小衫,把一張顏色宜人的小臉襯得格外嬌俏,若不是長長青絲被紫金銀冠束起和小臉故作不屑冷漠的撇過少女,只怕毫無疑問的被人認作小姑娘。

夢漪渾身僵硬的立在原地,這個小惡魔,自己在言語上處處受制,卻不能用武力讓他屈服。

淺墨愛憐的點頭,讚賞的目光留連在扯著自己長袖的小娃娃。小乖的卻是聰慧的讓人後怕,小小年紀已經是看透人心的洞悉,假以時日必然非池中之物。「小乖可曾想過問鼎寶座,把這天下緊握掌中。」淺墨認真的詢問著仰著頭顱的蒼玄。傾盡天下,凌然既然你給旅客這樣的承諾,那麼我的兒子若是看重你的龍榻,只怕你不得不退居下方。

「問鼎寶座?」可愛的墊著腳尖,蒼玄探著黑黑的頭顱,示意淺墨蹲在身子。「娘親,想要這四國的天下嗎?」淡色的唇瓣觸到淺墨的潔白的耳根,輕聲卻慎重的問道。在蒼玄的心中,若是取四國而稱王是娘親的願望,他一定不擇手段達成娘親的期盼。

淺墨一怔,沒有料打小小的人兒如此鄭重的尋求她的意見。「傻孩子。」眸光溫柔似暖風,拂開蒼玄固執堅硬的小心臟。「娘親要這四國的江山做什麼?養花種草淺水居已經綽綽有餘。奪城容易守成難,天下也如是,娘親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做天下之主太累,高處不勝寒,不適合娘親。」

蒼玄吶吶的垂著小頭顱,暗自思量。太傅說過,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慾則剛。作為一個明君必須豁達大度。胸懷寬闊。但是娘親卻看穿了帝王身後的無奈,如爹爹一般,群臣畏懼,後宮承歡,看似風光無限,卻只有自己能真正得到帝王最真心的笑容。不,也許娘親才是那個冷血帝王心中最柔軟的一隅,偏偏她冷心冷清的遠嫁閻都,不屑那份不完整的感情。「玄兒不想要這天下帝王的宏圖霸業,玄兒只想保護娘親。」稚嫩聲帶著不符合年齡的堅定。「除了權勢,就是金錢,玄兒要掌控者天下的財富,娘親才能安心的在淺水居養花種草。」鼓著小胸口,蒼玄堅定不移的表明心態。金錢才是這天下唯一的主宰,國庫空虛帝王也會終日不安,軍隊沒有了金錢的支持也不過是一群潰散的士兵。

「天下首富麼?」淺墨低喃淺吟般反覆,半蹲著身子,長長的紗裙在地面拖出一條波痕。那麼一瞬間自己似乎被眼前這道寶藍的身影威懾住,那麼單薄的小身板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蘘天下之財富,這天下又有幾人敢如此肆意,意氣風發。

蒼玄高興的看著娘親唇邊暖暖的笑意,那對深陷的梨渦似要把人吸進去般蠱惑。「不。」急急的打斷淺墨的呢喃,蒼玄固執且認真的糾正。「不是天下首富。」小人兒堅決守著自己的秘密卻不肯開誠佈公。只在心中暗自發誓。天下首富也不過是任人宰割的料,自己要讓四國君王都畏懼,而娘親才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女人,再無人敢凌駕她之上。

淺墨也不計較小傢伙獨守的秘密,凝視著那雙淺茶色的眸子,山無陵天地合的決絕。「玄字商行,是娘親送給小乖的禮物。」她羽翼下的稚鳥終是盤踞在高處的雄鷹,只要他想,就算是明月星辰她會送到他的身前。既然玄兒的心願是天下財富,那麼自己絕對會不遺餘力的推波助瀾,直到他游刃有餘。

玄字傷行?蒼玄吃驚的瞪大雙眸,小唇兒在空氣中狠狠的顫抖了一下。那個傳說中的蒼字閣,囊天下之奇,絕古今之息,玄——,蒼——,蒼玄,淡色的唇瓣抖動的愈發厲害,輕輕的喃喃著兩個字,蒼玄眸子泛著可疑的紅跡。衾姨果真沒有騙他,娘親是疼他疼入骨髓的。

「愛哭鼻子的小鬼。」險惡的嗓音不好留意的如利刃一般朝蒼玄射去。夢漪心情陰轉多雲,難得逮住一個絕佳的機會讓這個小惡魔變色,自己當然不能錯失良機。一掃方纔的氣悶,少女絕美的臉蛋上揚起笑容,狡黠而柔和。「娘親不公平啦。」夢漪狀似不甘的摸摸翹挺的鼻樑,小嘴砸吧著。「人家是小姑娘,娘親卻狠心把人家送到嘯韌叔叔那個陰森恐怖的地方。人家不要破燕樓啦,換過來,換過來。」

蒼玄悶悶的把小臉埋在娘親馨香的徑窩,溫潤的水跡一點點的滲進娘親柔軟細緻的肌膚。他明白那個一臉嘲弄的少女只是在掩飾自己的焦急,自打知道自己有心悸的毛病,她就無時無刻不再自己心緒不穩的時候冷言冷語,企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哦?」淺墨攔著尷尬的水晶娃娃,慢條斯理的反問。「看來能在陰森恐怖的地方當上小霸王,娘親應該恭喜寶寶的厲害啊。」柳眉挑起,笑的輕柔卻黠黜。這個小傢伙胡鬧起來居然不屑任人畏懼的燕樓,真該讓嘯韌把她關刀刑堂受受折磨。「寶寶不會忘了自己去買個躺葫蘆給了一塊金子的事情吧。」寶寶對於金錢的概念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自小的錦衣玉食讓她對於那些身外之物毫無興趣,眼中到不知道金子與糖葫蘆的不等性就有些讓人難以理解了,只怕給她一座金山也填不滿她這個「無底洞。」

「娘——」夢漪惱羞成怒的鼓著腮幫子嚷道,小嘴撇了撇,大有跟你沒完沒了的趨勢。是融融姑姑說的,想要什麼就把金子扔給別人就行,所以自己一看到小時候最愛吃的水晶果酒巴金子拿給別人了啊。悶悶的歎了一口氣,夢漪實在想不通自己明明還沾沾自喜選了一塊最小的金子,為什麼融融姑姑要用無可救藥的眼神盯著自己毛骨悚然,娘親則一副風輕雲淡的笑顏,似乎不以為意,卻又有些同情。

屋外熱鬧的氣氛蔓延到了碧賢樓,緋紅紗裙的雨荷滿面含笑的迎 了進來。「夫人,寒水小姐請您去憶水樓一趟。」軟糯的江南口音,如一道悅耳的鈴聲自艷麗的紅唇溢出。

淺墨攬著依舊趴伏在自己頸項的蒼玄,吃力的站起身,「雨荷很高興?」不輕不重的問道,目光隨意的掃過喜氣洋洋的雨荷,那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女子,古板的侍女裝束卻掩飾不住女子年輕而充滿朝陽的氣息,算不上絕美,卻也是小家碧玉的清秀。今日的雨荷不用尋常的高興讓淺墨有些好奇,預料之外,情理之中。

女子垂首,順著傾斜的角度偷窺淺墨的容顏,故作矜持的低聲答道:「夫人,沾門主今日特地來迎回寒水小姐,哦不。」仿若意識到自己語中的不妥,雨荷急急的掩住唇。「是門主夫人。」

「狗奴才。」夢漪暴戾的氣息盡顯無疑。「又不是迎你,高興個什麼勁!」一聽到那個該死的女人風光的招搖,夢漪就忍不住想要破壞一切的憤怒,娘親說我命由我不由天,果真老天無眼,讓這樣一個女人有翻身之日。

雨荷驚恐的跪在地面,一時的興奮讓她忘了眼前冷厲的少女。難堪的咬著下唇,雨荷畏畏縮縮的可這頭。「夢漪小姐息怒,奴婢放肆了。」

「你到說說慕寒水那個妖女翻身,你何喜之有?」夢漪居高臨下的斜視著顫抖的女子,不屑的問道。「你可得想仔細了,要不然本姑娘的骨可不是吃素的。」語氣凶狠的恐嚇著眼前這個身子無力的快趴伏在地面的女子,夢漪刻意自腰間抽出幽光碧綠的匕首,拿在手上緩慢而折磨人般的晃了晃。

雨荷驚得語不成調,她絕望的感受到冷漠的芙蓉鳥絕不會插手,而這個手持明晃晃匕首的少女絕不是隨便糊弄人的玩笑,還有貼在自己臉頰邊刺痛肌膚的冰涼讓人驚恐不安。「夢漪小,小姐。」牙齒戰抖的厲害。「奴、奴婢被,被門主夫人親選為貼,貼身侍女。」

匕首狠狠的陷入酥軟的肌膚,雨荷眼睛瞪大大大的,喉嚨卻像被囫圇卡住般,發不出一點聲音。「咚——」纖細的身子順著地板滑了下去,酥軟的緊貼著冰涼的地面,尚顯嬌柔的眉目已然死死的閉在一起。

「嘖嘖。」淘氣的少女滿不在乎的把碧綠的匕首收回腰間,對於身下昏厥的女子極為鄙夷。「不過拿刀背嚇唬她一下,居然如此無用。」轉身看著面不改色的淺墨,夢漪變戲法似的露出撒嬌的神色。「娘親,能被慕寒水挑中的女子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索性我們不用帶她會閻都。」

淺墨冷冷的瞥了眼地面山歪歪扭扭的嬌軀,不置一詞。誠如寶寶所言,慕寒水挑中一個不成氣候的丫鬟,對自己並無大礙,只不過是慕寒水挑中一個不成氣候的丫鬟,對自己並無大礙,只不過慕昊錦當初卻讓這個丫鬟來引起自己的注意,只怕有意無意,慕寒水都破壞了慕昊錦的一顆棋子。

「娘親,慕寒水會告訴我們答案。」小小的聲音緊貼著淺墨的耳鼓,直直的灌入耳朵。纖細的胳膊輕輕環在淺墨白皙的頸部,蒼玄低低的說道。慕寒水遣這個女人來請娘親過去無非就是一種挑釁,這樣的戲碼在爹爹的深宮後院屢見不鮮。

淺墨一愣,掌心拂過蒼玄烏黑的後腦勺。「那麼小乖願意和娘親一起去聽答案嗎?」

億水閣,銀絲雕花爐中的暖火燒的吱吱作響,赤紅的紗幔被高高挑起,整個屋內洋溢著鮮明的喜慶。

慕寒水端莊的坐在妝奩前,任由身後的侍女幫她上妝,盤發。多年來蒼白的容顏在胭脂水色的襯托下漸漸的有了生氣,鳳目高高的挑起,一如尊貴高傲的公主。侍女的手靈巧的穿插在柔軟的青絲中,華麗的芙蓉髻瞬間可見驚艷。

凝視著鏡中越發嬌艷的姿色慕寒水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笑。多年來誰也不知道她在地獄烈火的焚燒中痛苦,站無痕那個愛她憐她的男子卻不得不妥協於他娘親的尋死覓活娶了柳絮煙。平妻,不僅是對她的侮辱,也是對她感情的背叛。多可笑,她不惜一切毀掉了所有他身側ideas女子,只為了毒霸他的心、他的人,到頭來卻要忍受平妻的屈辱。不過,從今以後這個男人將完完全全的屬於她,再無任何的阻攔,這一切還得多謝那個當初被她害死卻復生的女人。塗抹上艷麗色澤的唇瓣朝兩邊輕扯,拉開一道嘲弄的弧度。

「小姐。」侍女警覺的摀住嘴,略帶緊張的啟言。「夫,夫人。軒轅夫人來了。」死死的垂直腦袋,侍女僵硬的立著,唯恐一個稱呼招來皮肉之苦。

慕寒水冷毒的眸色隨著侍女的話奇跡般的平復了,不甚在意的揮了揮手。「快請軒轅夫人進屋。」淺墨抑或是白蘭,無論你是誰,這場以戰無痕為名義的戰爭,你都是我慕寒水的手下敗將。面色越發的紅暈,許是對於那份戰勝對手的喜悅,對於慕寒水來說,淺墨的幸福就是對她最大的諷刺。

「軒轅夫人。」鳳目滿是鄙夷的縈繞在那張清水平淡地容顏,慕寒水笑逐顏開的推開身側的侍女,搖曳著迎上前想要執起淺墨那雙纖白的柔夷。

侍女謹慎的拿著尖銳的簪頭躲開,唯恐一個不甚傷了尊貴的主子。素白的手僵自愛當場,指尖握住一根牡丹雕花銀絲細紋的鳳凰簪,嚷著碧璽的鳳凰尾微微上翹,一展入凌霄的絕塵之姿。

夢漪不緊不慢地擋在淺墨身前,眉目厭惡的撇過笑的不甚真心的慕寒水,讓那雙狀似聊表好意地手僵持在半空中。若不是娘親一句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讓她好奇,她才懶得來看這個女人自以為是的高傲,一個慕家庶出之女,更甚者名不正言不順,偏一臉的盛氣凌人。

「你——」絕美少女俏臉上毫不掩飾的藐視,讓慕寒水嘴角的笑有些生硬,那張在胭脂水粉裝扮下精緻的臉孔,也越發的寒意滲入。即驚恐又惱怒,這個無法無天的少女連哥哥都可以不放在眼中,對她更是冷言冷語;偏便就算自己不願承認,她也是慕家的血脈,只是頂著軒轅大小姐的名頭,自己卻不得不退讓三分,怎不叫人氣惱。「軒轅小姐,這是何意?寒水不過是想感謝夫人的一臂之力。」端出長輩的威儀,慕寒水意有所指地教訓著眼前不懂禮數的少女,言下之意你淺墨的家教不過如此。

淺墨冷眼旁觀的徑直走到細紋雕窗前,輕輕的推開木窗,對於慕寒水的指桑罵槐不以為意。

「哈。」夢漪冷然一笑,仿若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戰夫人,恕本姑娘提醒你,你不過是慕家的庶出之女,而我娘親未出嫁之前可是堂堂東旭國的少陵郡主。你言下之意可是在詆毀皇族或是軒轅氏的清譽。」一頂大帽子輕輕鬆鬆扣在了慕寒水的頭上,讓她動彈不得。

指尖狠狠的彎曲成拳,慕寒水隱忍著,眼前這個冷淡的女子絕不是當初那個任由自己欺壓的白蘭,她是東旭的郡主,更是四國敬畏的閻都城主夫人,她的身後是權利還財富的象徵, 慕寒水不甘的咬了咬唇,最終解恨般暗忖,終究在男人的戰爭中這個高高在上的女人是自己的手下敗將。

慢移蓮步,長長的荷葉裙邊在地面搖曳,淺墨漫不經心的自侍女手中拿過那根美輪美奐的鳳凰簪,慢慢把玩,栩栩如生的雕刻,上等的碧璽,瑪瑙攘墜的簪身,不得不承認慕昊錦對於這個唯一的妹妹寵到了天下無雙的地步。鳳凰麼?淺墨淡淡的揚起淡色唇瓣。涅槃重生不是這麼容易的,不妨讓我們拭目以待。

鳳目驚嚇的瞪起,慕寒水呆呆的任由淺墨把鳳凰簪插在她如雲的髮髻間。不經意間她似乎看到那雙眼帶著蠱惑的妖嬈,獨自盛開的暗夜之花,嗜血而絕美。

「戰夫人,離人不歸,此去飛劍門一路保重。」清淡的嗓音似泉水湧過悄無聲息,淺墨勾起唇瓣亦真亦假的說道。真心與否只有自己知道,假作真時真亦假。對於慕寒水她沒有絲毫同情,也沒有絲毫的厭惡,如陌路一般,只是這場和慕昊錦的遊戲裡,她注定是一顆棋子,抑或是棄子。

身側若有似無的幽香讓慕寒水屏住呼吸,目光投注在模糊的鏡面,一個女子姿態優雅的朝自己髮髻間插簪,纖細的指尖如舞動的碟翼一般絕美。妝奩上的鏡面朦朧中映出女子的笑,輪廓清晰,卻看不真切。「多謝軒轅夫人提點,寒水此次能夠重返飛劍門,夫人功不可沒。」慕寒水冷冷的說道,壓制著心口怪異的跳動,生平第一次她感到恐懼,為了那份未知的笑顏。

淺墨心平氣和的放下柔荑,水袖緩緩拂過那根隨著慕寒水仰頭而晃動的流光髮簪。功不可沒嗎?淺墨平靜的收回流連在簪上的目光,也許到了簪毀人亡的一日這個女子便再也不會有今日的春風得意,趾高氣揚。

許是淺墨的沉默讓慕寒水心中得到得意不吐不快,斜覷了眼虎視眈眈的少女和一直乖巧的立在一旁的小男孩,壓低嗓子在淺墨耳畔出聲。「淺墨,你以為我真會傻到跟戰無痕同歸於盡?」連綿似的搖了搖頭慕寒水略帶惡意的嘲弄。「你是不是沒有想到自己盡心盡力的為我解毒,到頭來卻是為她人做了嫁衣。」仿若找了一個宣洩口,自見到這個女人起壓抑在慕寒水心中的自卑和高傲得到了釋放。

淺墨贊同的點了點頭,慕寒水只是驕縱,卻並不癡傻,自己如此大費苦心的為她解毒,其用心不難看出,不過是想借她的手會了戰家和慕家。

「你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同情,冷嘲的目光投在淺墨身上,慕寒水幸災樂禍的等著眼前女子潰不成軍。

這就是殘忍的等待著凌遲的樂趣嗎?淺墨冷淡的挑起眉角,世上最殘忍的折磨恐怕就是明明進入了陷阱,卻絲毫不自覺地叫囂,直到死亡來臨的一霎那才明白自己不過是實驗室中苦苦掙扎的小白鼠。

淺墨懶得去理會慕寒水的沾沾自喜,這個女人的確不傻,只是太過於天真,入了局的人豈是如此容易就能掙脫層層束縛。頭也不回地朝屋外走去,寒水,寒水注定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一江寒水逝東流。

慕寒水冷冷的凝視著纖細的背影,柔弱卻堅毅,複雜的讓人膽戰心驚。但是看在她的眼中卻是不戰而逃的懦弱,嗤笑一聲,慕寒水不屑對著葵花鏡面摩挲著鳳凰簪,淺墨,這世上我慕寒水才是真正的鳳凰。

滿園芬芳頸項爭妍,初冬的奼紫嫣紅格外的引人注目。

「玄兒,你覺得慕寒水是個怎樣的人?」淺墨輕輕的折斷一根細枝,嬌艷欲滴的美人蘭掙脫了根的桎梏,縱情最後的絕艷。

蒼玄詫異的打量著面色如常的娘親,語氣沉著的回道:「不足為懼。不論娘親的計謀是什麼,這個女人已經入局而不自知。」慕寒水根本不配娘親的煞費苦心,這樣的女人不只愚鈍,偏偏還不以為然,自詡聰慧過人。

淺墨含笑著扯開一瓣嬌嫩的花瓣,目光讚賞的凝視著小小的孩童。同歸於盡,也許慕寒水還不明白什麼叫做一語成讖。

夢漪似懂非懂的凝視著前面極為默契的一大一小,小嘴不甘淡的撇了撇,鳳目卻是含著淺淺的笑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4-3-8 08:14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9 11:07 PM 編輯

閻都篇  134.天涯無期

「軒轅夫人請留步。」低沉的呼喚自身後而來,帶著沙沙的靴底摩擦聲。

淺墨依言極為配合的站住身子,卻沒有回頭,如此悅耳稍帶靡靡的嗓音在偌大的慕侯府除了慕昊錦不做第二人選。

墨色的桃花眼沉重的凝視著眼前清風淡雅的女子,慕昊錦不甘的掩飾眸中一閃而過的陰鷙。「舍妹多虧了夫人相助才能重返夫家,本侯特意安排了宴席,望夫人賞臉。」時至今日,這個女人越發的讓自己看不明白,他以為她對水兒是含恨的,偏偏她卻用閻都的勢力讓水兒安穩的重回飛劍門。

「慕侯爺言重了,你我之間不過是各取所利。」淺墨微微歎息,慕昊錦你這又是何苦呢?既然看不穿不如靜觀其變,偏偏擺什麼鴻門宴。你不是有勇無謀的項羽,不會放虎歸山;我也不是劉邦,傻傻的把自己陷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地步。

慕昊錦一頓,語氣有些生硬。「夫人難道不怕本侯食言?」蟾蜍在自己的手中,他就不信這個女人不屈服。

淺墨受此威脅,細長的眼微微瞇起,琉璃的寒光輾轉生輝。「慕侯爺可知道我要蟾蜍何用?」不怒反笑,唇瓣彎彎如一道玄月。

高瘦的身軀一滯,慕昊錦緩緩逼近青色的背影,這副纖細嬌弱的身子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讓人憐惜。「夫人可會告訴本侯?」冷冰冰的反諷道,慕昊錦不以為意的哼道。

「有何不可?」淺墨笑的詭異,一張小臉如盛開的午後的青蓮。

慕昊錦心口微緊,不舒服的感覺蔓延全身,那樣的笑淋漓的讓人不敢迎視,太過耀眼,太過不安。那張肆意的笑顏是自己無數次期盼的,此時反倒讓自己覺得手足無措的頹敗。想要反駁卻無從回擊,下意識的慕昊錦不想去尋求答案,這個女人絕不會讓自己好過。

淺墨笑吟吟的轉過身,迎上掙扎的桃花眼,本來妖嬈的瞳孔覆上了一層灰蒙。「慕侯爺不是一直在試探淺墨嗎?」毫不掩飾的把慕昊錦的心思坦誠在青天白日之下。淺墨大方的承認道:「慕侯爺知道蒼玄吧,凌蒼玄。」緩慢折磨人般一字一字的自粉唇溢出。

慕昊錦一頓,目光淡淡的掃過眼前細眉彎彎的女子,乾淨素雅的容顏上是一層不變的疏遠。凌蒼玄,誰人不知,東旭國最尊貴的小王爺,剛一出世就被封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永安王,那個即使是堂堂東旭皇后的南清皇八公主也要禮讓三分的小王爺。而且那個孩子也是眼前冷淡的女子的血脈,慕昊錦神色複雜的凝視著淺墨。難道是?警覺到那個傾盡天下的傳言,慕昊錦瞇起狹長的水眸。

淺墨滿意的看著那張妖嬈的桃花面上出現一絲遲疑,指尖輕輕的摩挲這腰間的碧璽玉環。「需要蟾蜍的蒼玄。」不緊不慢的垂下眸子,棕色的眼眸一閃而過的嘲弄。

呼吸緩了半拍,如同異常廝殺的僵局,這個女人卻突如其來的回馬一槍殺的人措手不及。慕昊錦狠狠的吸了一口幽幽碧水湖畔乾淨的氣息,散發著溫情的眸子迅速冷凝。如此簡單明瞭的一句話卻讓自己進退維谷,這個女人壓根就不在乎自己的反悔,不,她從來就不曾給過自己食言的機會。

「慕侯爺。」低沉渾厚的嗓音自淺墨身後傳來,纖細軟弱的身軀被攬進了寬闊的胸口。「軒轅家的人不喜歡開玩笑。」銳利的雙眸逼人的掃過僵住顏面的慕昊錦,不輕不重的說道。不怒自威的冷凝神色足以讓人明白他的嚴峻,鐵臂卻是格外輕柔的把握住胸口柔軟的女子。

青白交錯在慕昊錦面上,一句玩笑,把自己的威脅破碎成一地殘片。不得不承認,眼前鶼鰈情深的兩人遠比自己還要篤定什麼是真正的不露聲色。自己若真反悔不交出至毒蟾蜍,那麼不僅是得罪了閻都,更甚者讓凌闃然師出有名。「是本侯唐突了。」天下風流的無雙公子果真是變臉如翻書 ,即使心中恨極,亦可以做到表裡不一。收起挫敗的隱忍,慕昊錦保持著鎮北侯的風度,微微上揚的嘴角勾起絕美的弧度,只是那樣的笑卻被漆黑如墨的眸色深陷的無影無蹤。

淺墨悠然的依靠著身後溫暖源,朝寬厚的胸口縮了縮,冬日的幽城比之閻都雖稍顯暖和,卻仍舊不是一件小小皮裘可以抵禦的嚴寒。慵懶的睜開細長的眸子,淺墨微微側過臉打量這面色比之寒霜還要呆板刺骨的剛毅面孔,粉色的唇不自覺的漾出一抹清水芙蓉。

「慕侯爺,在府上嘮叨多時,我與淺兒就此告辭了。」如捍衛領地的狼首,軒轅御凜重重的咬著那聲親暱的稱呼,面色鬆緩的低沉著頭,迎著懷中的女子揚起的秋水眸色。不喜歡這個長得俊美的男子看淺兒的眼神,一霎那的驚艷,那種露骨的怨恨、失望讓自己不悅,仿如在訴說著對女子的相思入骨。軒轅御凜三十多年的生命裡第一次嘗試到佔有慾,即使是奢望,他也不願意別的男人窺視淺兒的美好。

不甘,惱怒交織在慕昊錦的心底,一種稱之為嫉妒的毒藥吞噬著他不曾浮動的靈魂。那抹淺淺的痕跡,如驚濤駭瀾裡的輕舟衝浪,直直的撞擊著心口最脆弱的地方,這個女人的笑可以很溫柔,可以嘲弄,更甚至是冷嬈絕艷的,自己卻從來不知道她也可以笑的如此單純,淡淡的會心一笑,如破繭的蝶肆意渲染這輕靈絕塵的氣息。苦澀瀰漫在眼底,心口揮之不去,可惜那樣的笑太過短暫,如雨後的七彩稍縱即逝,而那樣的單純卻不是對著自己。那聲淺兒,溫柔而沉重,一聲稱呼本不至於讓自己如此在意,偏偏它卻是出自那個以冷漠著稱的閻都城主之口,只覺得如春日裡乍然而至的春雷,轟鳴震耳,更是震得心口發麻。

「老慕侯爺破費了。」清冷的嗓音不急不緩的吐口而出,淺墨揚起細眉,笑的不甚真心。「宴席就不必了,我怕寶寶會如那孫猴子一般大鬧蟠桃宴。」自寶寶聽過那肆意妄為的美猴王后,只怕立馬把它奉為偶像,宴無好宴卻也尚不至於壞到讓那小傢伙鬧個天翻地覆。側過頭似嬌似嗔的惱了不動如山的高大男子一眼,淺墨難得嬌態畢露的低聲抱怨道:「小傢伙可是被你們寵的無法無天了。」

孫猴子,蟠桃宴?自詡為天下無雙的慕昊錦第一次愣在當場,完美的唇形輕輕的揚出疑問。任他絞盡腦汁也不能明白那樣陌生的隔世之物,卻也明白這個女子毫無同情的告誡自己,那聲寶寶親暱而溫柔,卻與自己不過是陌路之遙。指尖狠狠的貫穿掌心,慕昊錦不是不怒,不是不後悔,七年前自己放手丟掉了那個承歡膝下的小人兒,再回首亦是前塵隨風,相見已為陌路。

寬厚的大掌輕輕的摩挲這女子細白的臉頰,軒轅御凜絲毫不避諱。滿意於掌中晶瑩似水的肌膚,鷹準般薄刃的厲目,漸漸染上一層笑意。「誰叫她是軒轅家最受寵的小小姐。」淺兒啊,若是真要論及寵她,天下沒人敢居於你之前。不需要刻意,那聲妥協裡飽含著這個男子最真切的柔軟。

慕昊錦惱怒的瞪著眼前珠聯璧合的一對,親密無間的舉止,如一把削鐵如泥的道,一下一下由最脆弱的地方劃下去,在自己最柔軟陰暗的角落扎根,血流成河卻也是潰爛在心底,埋得最深的一道傷痕,不會致命,一經觸碰卻也足以生不如死。一字一句配合的天衣無縫,讓自己有口難開,再無招架之力。

軒轅御凜手臂一緊,輕輕扣住淺墨烏黑頭顱。把素雅的小臉不容置疑的埋在自己的胸口。幽城,淺兒與自己緣起於此,這個男人「功不可沒」,但是自己決不允許他急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珠寶。「慕侯爺,蟾蜍我自會派人來取。」語畢不由分說的抱起懷中粉唇微抿的女子步伐輕盈的疾馳而去,不留給慕昊錦反應的時間。

慕昊錦呆呆的望著前方遠去的身影,黑衣遮住的一隅露出點點的青色,如這寒冬裡唯一的翠綠,是心中最生機盎然的春情,卻也隨著那拂動的湖泊清水,隨著肆意呼嘯的北風,被濃郁的墨色湮沒,直到化為看不清的黑點,在眼前消失。許久之後,空蕩蕩的九曲連環上還靜靜的立著一個人影,純白而固執的時候,一道晶瑩的亮光墜落,濺開的破碎的水花。

宏元十八年冬,慕昊錦記憶中最為苦澀的一年伴隨著那抹清淡的翠色退出生命,相思已成灰,只是那樣聰明絕頂如狐狸一般狡猾的男子卻到死也不明白,這樣濃烈的感情,這段在他生命中舉足輕重的回憶到底是什麼?愛或不愛,連自己也不明白的人,何其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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