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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3:05 PM

薩琳娜 -【棄婦的極致重生】《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7-4 06:09 PM 編輯

【書名】:棄婦的極致重生

【作者】:薩琳娜

【內容簡介】:

  上輩子,她是攜帶空間的穿越女,身披耀眼的豬腳光環;

  她甩掉渣男,尋找真愛,利用神奇的空間和對歷史的預知幫真愛封王拜相,一時風光無限。

  但在這鮮花著錦的表像後面,卻隱藏著無盡的悲哀。

  這輩子,她又重生在命運的轉捩點,她該如何選擇——

  是再次踢掉渣男,瀟灑和離而去?

  還是改變自我、改造渣男,步步富貴步步榮華?!

  =================================================

  簡言之,就是穿越女的重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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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3:06 PM

楔子 死跑龍套的

  京城慈恩寺

  盛夏時分,蟬鳴唧唧。

  莊嚴寺廟裡,幽靜小徑旁,濃郁樹蔭下,飄散著隱隱佛音和淡淡檀香,讓置身其間人們,心神格外寧靜,絲毫感受不到夏日悶熱和煩躁。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被這寧靜悠遠氣息感染,此刻,一棵茂盛大樹下,正有一個狼狽身影,一邊低聲咒駡著什麼,一邊再一次試圖爬上那樹梢。

  「該死,這樹怎麼那麼難爬?都是那個老妖道幹得好事,如果不是他用詭計擊碎了我空間玉鐲,我怎麼會――」

  那身影往掌心吐了兩口塗抹,雙掌合十用力搓了搓,然後死死把住那兩人抱樹幹,穿著白棉線襪腳小心踩樹幹下方,四肢並用,一點兒一點兒往上爬著。

  忽然,聽到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驚得那身影身子一僵,隨即像受了什麼刺激似,激發了身體內潛能,噌噌往上爬著,一口氣爬到了頂端一個樹杈。

  豔麗裙擺剛剛掩藏枝葉間,一旁小徑拐角轉過來兩個身著緋色和淡藍色襦裙女子,那兩個女子身後還跟著七八個丫鬟僕婦,一行人緩緩朝另一側院落走去。

  「哎,表嫂,咱這個方法行嗎?這慈恩寺是李夫人蕭氏阿南靜心之所,雖說這蕭氏被李國公爺所棄,但她畢竟出自蘭陵蕭氏,蕭家那位宋國公爺還是她嫡親祖父,長樂長公主是她生母……她出身如此高貴,咱們若是驚擾了她,豈不是得罪了貴人?」

  淡藍衣女子年紀並不大,多不過十三四歲,是個尚未嫁人小姑娘。此刻,她走慈恩寺前院,心裡是又激動又緊張。

  「嘁,阿雲,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呵呵,這蕭氏阿南雖說是蘭陵蕭氏女兒,但她早年行為不檢、個性乖張,早她同崔家八郎君和離時候,便被蕭家逐出了家門,長公主是揚言,她沒有這般不孝女兒。蕭家?呵,蕭家才不會管蕭南事兒呢。」緋衣女子比藍衣女子年長四五歲,烏鴉鴉長髮完成婦人髻,眉間點著明豔梅花妝,襯得她圓潤臉龐加白皙明媚。

  她輕輕拍了拍表妹手,笑吟吟說道:「人都說蕭氏阿南是個極聰慧女子,以一介女流之身輔佐夫君出仕、為官,後得封國公,她也被陛下封為一品齊國夫人。」

  「齊國夫人?一品呀?好厲害女子。」藍衣女子澄澈大眼裡滿是豔羨,語氣間也不自禁流露出莫名嚮往。出家從夫,女子大榮耀不就是能身穿誥命服,手裡握著朝廷賞賜湯沐邑嘛,這李夫人,才不過三十歲年紀,就已經走到了官眷頂點,簡直太厲害了。

  「哎呀,你聽我說完呀。」緋衣女子被表妹打斷了說話,面露不虞,她稍稍用力拍了那藍衣女子手臂,見她吐著小粉舌做求饒狀,這才笑著繼續說道:「別人說她聰明,我卻說她是個蠢物。」

  緋衣女子說到這裡時候,正巧走到那棵大樹下,兩人許是一路上山走得有些累了,見那大樹邊有個石桌和四個石凳,便讓下人桌椅上都蓋了乾淨素絹,坐石凳上休息。

  「蠢物?表嫂,你為何這麼說?那蕭氏阿南到底做了什麼蠢事?」

  藍衣女子好奇問道。

  一旁大樹上,狼狽抱著樹枝女子也豎起耳朵聽著。只是,她臉色越來越難看。

  「哼,別不說,單說她為了些瑣事得罪了娘家,後是傻傻將娘家拋開,由此可以看出她不是個聰明人。阿雲,表嫂給你說,咱們女人呀,要想嫁人後過得好,必須有三個依仗:第一,自然是娘家支持;第二,是婆婆喜愛;第三,則是恪守規矩婦道。」

  藍衣女子雖然有些害羞,但還是勇敢問出心底疑惑,「那、那夫、夫君呢?」如果不得夫君喜愛,豈不是很淒慘?

  她畢竟是個未出閣小姑娘,平時看得那些傳奇、聽得那些故事裡,無一不是才子配佳人、小姐嫁狀元美好愛情,小姑娘心裡,自然也渴望自己能跟未來夫君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如今猛然聽到表嫂這番言論,她不禁有些疑惑,難道那些傳奇話本裡故事都是假?

  「夫君呀~」緋衣女子眼中閃過一抹悵然,眼角餘光掃了眼束手站一旁伺候丫鬟,拿著帕子手禁不住收緊,她心底冷笑兩聲,淡淡說道:「有夫君喜歡和憐愛自是好,但、但絕不能將所有希望都放夫君喜愛上。」

  說到這裡,緋衣女子又想起婆婆話,她不著痕跡打量了下『表妹』青春美麗面容,心念一動,苦口婆心勸道:「阿雲,咱們以前是好姐妹,現又是親戚,說起來都是自己人,我才會給你說這些話……女人呀,絕不能相信男人愛情。當他喜歡你時候,你缺點也是優點,當他厭惡你時候,你優點卻成了缺點……如果將一輩子幸福放夫君身上,那麼就會落得蕭氏阿南下場。」

  「蕭氏、蕭氏下場?她、她不是挺好嗎?有才氣、有名聲還有誥封,已經達到了女人一輩子榮耀極致了呀。」

  「但是她沒有孩子。」緋衣女子撇了撇嘴角,毫不掩飾她對蕭南鄙夷,「還有,咱們今天來慈恩寺是幹什麼來著?還不是為了登上大雁塔頂樓,去看李國公爺與夫人曲江舉行婚禮?蕭南哪裡過得好?哼,她都被自己丈夫掃地出門、放逐到寺院當棄婦了……我給你說,她呀,這輩子算是完了。」

  緋衣女子見表妹還是一臉茫然模樣,恨鐵不成鋼用手指戳了戳她光潔額頭,恨恨說:「哎,真是個笨丫頭,連這種道理都想不通,像你這般單純性子,若是嫁到大家族裡,肯定被後宅那些女人算計得骨頭渣子都剩不下。我來給你說,今兒李國公爺娶了婦,雖說是個貴妾,但國公爺三個兒子全都是那個妾生,他日國公爺去了,繼承爵位便是那個妾兒子,國公府當主母甚至日後榮升老夫人也定是那個妾。

  而蕭南呢,她空頂著一個齊國夫人名號,一輩子卻被困這寂寥寺院裡當活寡婦,等國公爺西去,國公爺承爵,她又沒有兒女傍身,又沒有娘家幫她出頭,日後還能有她好日子?哼,照我看呀,沒準兒以後國公爺為了給兒子一個嫡出身份,還會讓這位李夫人『病逝』,然後將妾扶正呢。一個堂堂蕭氏貴女,出身士族大家千金,長樂長公主掌珠,後卻落得連個祭拜她人都沒有下場,難道這還叫好?」

  藍衣女子被家裡保護得好,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內宅隱私,頭一次聽到這樣話,頓時被嚇得小臉煞白。尤其是表嫂說『病逝』時候,表嫂精緻面容上閃過一抹陰鷙,那森森寒意,讓小白兔一樣單純她是驚得心怦怦亂跳。

  不過,多年來受教育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抹平,藍衣女子想起自家和樂日子,小聲反駁道:「嫡庶有別,大唐律是規定不得納婢為妻,李國公爺應該不會自毀名聲吧?」貴妾也是妾,也是奴婢,按照大唐律法,納婢為妻是要判刑。

  「還有一句話叫寵妾滅妻。」緋衣女子許是想到了自己遭遇,咬著牙狠狠說道,「再說了,只要男人心那賤婢身上,律法又算得了什麼,俗話不是說『法不外乎人情』嘛,到時候一個奪情,一個恩旨,賤婢也能搖身一變成誥命。哎呀,好了,不說這些了,時辰也差不多了,咱們還是去大雁塔吧,待會兒誤了吉時,就看不到封三娘封大家當場獻藝了。」

  說著,緋衣女子拉起藍衣女子手,兩人加了腳步,朝西側院走去。

  一旁大樹上,那女子早已淚流滿面,她心是疼得像針紮一般,整個人虛弱匍匐樹枝上,消瘦身軀蜷縮成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歡曲樂從遠處傳來,女子抬起頭,拿袖子擦去臉上淚,牙齒死死咬著下唇,順著那樂曲聲望去。只見距離慈恩寺不遠曲江畔,鮮花著錦、衣香鬢影,江水邊搭著巨大檯子,檯子上輕歌曼舞、喜樂聲聲,好一派熱鬧景象。

  看到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盛大婚禮,女子不禁想起當年她嫁給他簡陋儀式。

  當時他說什麼來著,哦,對了,他說喬木呀,現我功未成名未就,只能委屈你了,不過你放心,等他日我事業有成之後,我一定芙蓉園裡為你重舉辦一次盛典,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蕭氏阿南,嫁了一個怎樣英偉不凡夫君。

  呵呵,好一個英偉不凡夫君呀,當年為了這個美得像童話誓言,她不惜與娘家決裂,拿出所有嫁妝給他鋪路,利用自己穿越女先知優勢幫他出謀劃策,甚至不怕暴露秘密頻頻使用空間利器……現如今,他功也成了、名也就了,也終得到皇家園林芙蓉園了,也芙蓉園裡舉辦盛典了,結果女主角卻不是她。

  一直以來,她總以為自己是這個朝代傳奇,是整個故事主角,沒想到,辛苦了十多年,她人生竟是世人嘴裡大笑話,而她是別人愛情故事裡龍套。

  滑天下之大稽呀,她,攜帶空間穿越女,理應是光芒萬丈豬腳,哪成想卻是一個死跑龍套。

  就她哭得肝腸寸斷時候,脖子後面忽然一陣寒栗,她猛地回過頭,卻看到一個曾經熟悉面孔。只是這面孔全然沒有過去恭敬,而是充滿了殺氣。

  「為什麼?」她直覺胸口一痛,那人手裡劍已經狠狠紮進自己軀體。

  「對不起,夫人,我也不想殺你,但家主有令,我不得不從……要怪,就怪你太『賢慧』了……」

  意識漸漸模糊,她斷斷續續聽到那人說著。

  賢慧?賢慧也錯了?

  她慘然一笑,身子一歪,從樹枝上摔落下去,身子直直往下墜去,唯有一雙怎麼都不肯瞑目眼睛睜得大大,恍惚間,她看到自己掛脖子上一個小紅布袋漂浮了起來,裡面放著玉鐲碎片發出灼灼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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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3:07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9:53 A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01章 又回到這一天

  京城

  崔宅

  又是一年盛夏,正午時分,驕陽似火,花木扶疏庭院中,安靜只能聽到樹上蟬鳴聲。

  幾個小丫鬟受不得這酷暑炎熱,悄悄躲主院後側抄手遊廊下聊天。

  「聽說了嗎,今天早上木槿姐姐又被叫進主院了呢。」唉,梅香拜把子,大家都是丫頭,怎麼這命就不同呢,瞧瞧人家木槿,穿著華美石榴裙,頭上帶著金閃閃紅燦燦赤金珠寶首飾,這樣裝扮走出去,說她是官家小姐都有人信呢。

  「這有什麼呀,她雖是八郎君房裡人,但也只是個通房丫頭,縣主是主母,主母使喚個丫頭是很平常事呢。」穿得再好又如何,說到底,還是個奴婢。

  「事情可沒這麼簡單。哎哎,你們知道縣主為何喚木槿來主院嗎?」厲害主母對上嬌俏小丫鬟,絕對是場熱鬧大戲呀。

  「還能為何?肯定是縣主又跟八郎君吵架了唄。唉,說起來咱們八郎君也是堂堂博陵崔氏世家子,溫文謙和、年少多才,難得他還是位華美如謫仙翩翩美男子,被人贊為崔家玉郎。像八郎君這樣神仙人物,娶個公主都使得,結果――」八少夫人只是個公主之女,就折騰得整個辰光院雞飛狗跳,可憐八郎君竟被惡婦所欺。

  「嘁,你懂什麼?咱們崔家是氏族大家,堪稱當朝第一大貴姓,身份自是清貴無比。」公主?公主倒是想嫁給崔家郎君來著,但也要看崔家人樂意不樂意呀。

  三四個小丫頭年紀雖小,但懂得還真不少,嘰嘰喳喳說得正熱鬧。

  「其實,若是單論身份,縣主也是氏族貴女呢。就是脾氣大了些,人還不壞呀。」雖然喊打喊殺,也只是嘴上過過癮,八郎君那些姬妾們現不都活得好好?

  「不壞?那要怎麼才算是壞?我聽說呀,上回縣主找了個由頭,硬是讓八郎君身邊芙蓉姐姐,頂著灌滿水銅盆、膝蓋下墊著碎瓷渣子太陽底下跪了兩個時辰呢。」現可是三伏天呀,她們躲這樹蔭下還熱得夠嗆,那芙蓉卻……嘖嘖,縣主可不是一般心狠呢。

  「她怎麼這麼惡毒?難道夫人和大少夫人都不管?」丫頭也是人呀,那個什麼縣主憑什麼這麼對芙蓉?

  「……」管?怎麼管?縣主可是長公主愛女,宋國公嫡孫女呢。

  幾個人正說得興,忽然身後走來一個十一二歲丫鬟,聽她們越說越不像,竟膽敢談論主人,忙厲聲喝止道:

  「噓~混說什麼呢?主人事,也是你們能非議?幸而這裡是辰光院,縣主規矩不嚴,這兒又離主院遠,縣主那幾位貼身侍女走不到這兒。若是其他少主子院子裡,或被那幾位姐姐聽到了,你們嘴都不知被打爛多少回了!」

  「海桐姐姐,我們剛來府裡,對府裡規矩還不熟,若是說錯什麼話,還請姐姐多多提點。」

  幾個小丫鬟忙住了口,怯怯看了眼衣服明顯和她們不同海桐,心底都羨慕不已,這才是崔家真正丫鬟,雖說海桐也不過是個三等丫鬟,但瞧她這通身氣派,簡直比她們裡長小姐還體面呢。

  而她們不過是剛剛買進府裡來末等丫鬟,只能院子週邊伺候,平日裡連主人面都瞧不見,沒有被主人賜名榮幸。

  不過,週邊也有週邊好處,至少消息靈通呀,平日裡打聽了不少貴族世家故事呢。另外,她們也終於知道,以崔家規矩,家裡很少從外面買人,她們之所以能進府,還是拜這位縣主所賜呢。

  聽說,若不是前些日子縣主鬧得太凶,一口氣將辰光院丫鬟婆子打賣了個遍,除了自己陪嫁丫頭和僕婦,崔家奴婢和八郎君身邊丫鬟都被打發了出去,鬧得整個崔家差點兒人仰馬翻。惡婦名聲也傳了出去,嚇得崔家家生子奴才們都不敢近身,打死不敢來伺候縣主,沒辦法,當家大少夫人只得從外面買人來。

  「既然對規矩不熟,那就該謹慎。」海桐橫了慌忙站起來幾個小丫頭一眼,頗有氣勢訓斥道:「你們原本就不是崔家家生子,不想著好好跟著嬤嬤和其他姐姐們學規矩、學本事,卻這裡偷懶,還亂嚼舌頭。哼,難道你們想被趕出去?」

  「不敢,我們不敢。」

  幾個小丫頭被海桐一通訓斥,嚇得個個小臉煞白,哆哆嗦嗦說著告饒話。

  海桐忽然一抬胳膊,「噓,都住嘴!那邊有人來了!」

  果然,斜對面遊廊上疾步走來一個白衣男子,神情肅然朝主院而去,留給眾人一個清雅背影。

  「八郎君……」

  「衣袂飄飄,俊美如蘭。」

  小丫鬟們終於看到傳說當中玉郎崔澤,個個張著小嘴兒,目光癡迷追逐著那飄去白色身影。

  還不等小丫鬟們擦掉嘴邊口水,緊接著又是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兩個身著水藍色襦裙丫鬟扶著虛弱女子,飛追了過去。

  「……那人好像是木槿姐姐……」

  辰光院

  正房

  「為什麼?」

  「對不起,夫人,也不想殺你……」

  「但家主有令,我不得不從……」

  「要怪,就怪你太『賢慧』了……」

  精緻紫檀雕花壺門床上,一個臉色蒼白女子似被夢魘了,無血色雙唇微聲喃呢著什麼,枕玉枕上左右搖擺著,烏鴉鴉長髮潑墨一般傾灑床榻上,與女子臉色形成鮮明對比。

  「縣主醒了嗎?」

  玉竹端著一個託盤進來,輕手輕腳探身看了眼榻上睡得很不踏實女子,小小聲問著榻前足杌上坐著玉簪。

  玉簪面沉似水搖搖頭,眼中充滿濃濃擔憂之情。

  「唉,都是那個賤人,」玉竹將託盤放榻旁繪紋直形柵足高幾上,壓低聲音恨恨罵道:「縣主不過是照例問她為何要倒掉避子湯,她就哭天搶地給縣主磕頭認罪。哼,她是不是認罪我看不出來,但她想謀害縣主我倒看得清清楚楚。縣主是什麼身份,豈容她拉拉扯扯?害得縣主磕到了頭,現還昏迷著。結果她又來那套老把戲,直接躺地上挺屍……該死賤婢,現蘇媽媽不,等媽媽從開化坊回來,看她老人家怎麼收拾她。」

  玉簪聽到玉竹話,也氣得圓潤小臉上滿是鬱色,以同樣低沉聲音道,「那個賤人倒不足為懼,我就擔心八郎君……唉,縣主跟八郎君關係已經夠僵了,如果再被那起子賤婢挑撥下去……咱們縣主過門還沒一年呢,以後日子可怎麼過呀。」

  「……」聽到玉簪話,玉竹也沉默了,是呀,縣主身份雖然高貴,但畢竟已經嫁做人婦。作為一個妻子,如果得不到夫君寵愛和尊敬,那她後宅日子根本就不好過呢。

  玉簪見女子額上濕帕子被甩到一旁,忙起身撿起來,來到一旁盆架上,將帕子投溫水裡洗淨了,擰乾,疊成長條狀,然後小心翼翼敷女子有些紅腫額上。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李敬,李敬,你、你告訴我,他是騙我,你並沒有要害我,對不對……不可能,我、我才是主角,我不是死跑龍套,我不是……李敬,你個王八蛋,我恨你,如果有、有來世,我一定不會放過,絕不會……」

  蕭南神智半昏半醒,一片模糊中,她只覺得自己身子往下墜,眼前只有一張放大臉,是他,就是他殺自己,沒錯。

  蕭南滿腔恨意無處宣洩,雙手死命抓向那男子,「忘恩負義混蛋,我要殺了你!」

  但她身子離著那人越來越遠,不管她怎麼伸長胳膊也抓不到那人,她好不甘心,恨恨揮舞著胳膊,卻不想被人一把攥住。

  是誰?這又是誰?

  蕭南眼前籠罩著一片黑霧,她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頓時又急又驚,心底只有一個聲音:睜開眼睛,讓我睜開眼睛――

  掙扎了許久,蕭南終於睜開了雙眼,正巧看到俯著身子玉簪,她楞了下,待瞳孔焦距終於對準那張曾經熟悉面孔時,她下意識脫口而出,「玉簪?!」

  說完這話,蕭南又愣住了,心裡暗道,不對呀,玉簪不是早就被自己尋了個錯打發出去了嗎?難道李敬找到了她,又讓她回來伺候自己?

  想到那個讓她痛徹心扉名字,蕭南心又是一陣抽痛,她用力閉了閉眼睛,掩住眼底所有情緒,既然她沒有死,那麼她就好好好跟那個混蛋算算帳。

  蕭南抽回玉簪握著右手,半撐起身子,費力四下裡看著,想叫來自己貼身大丫鬟萱草,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至少她要知道玉簪是怎麼回來。

  入眼卻是陌生房間:頭頂上是藕荷色帳幔,榻前是繪折枝花彩漆嵌螺錮直形木幾,榻右側牆根擺著兩架紫檀木雙層搭腦衣架、衣架上還整齊掛著兩套緋色廣袖襦裙,床榻正前方是一架白絹繪富貴牡丹座屏……這既不是慈恩寺廂房,也不是崇仁坊臥室,不是她御賜宅邸寢室。

  只不過,這房間似乎看著很眼熟呀,好像哪裡見過。

  還有,她真被人救了?還是那日慈恩寺事原本就是一場夢?亦或是現她還夢中?

  蕭南腦子裡充斥著各種猜想:如果慈恩寺不是夢,可那感覺也太真實了,森寒長劍刺入胸口,劍鋒穿過她胸腔,心房被狠狠刺中,血液凝固、胸口灼痛……就是現回想起來,她都只覺得渾身佈滿寒意;

  可慈恩寺遇刺不是夢,那麼此刻她為何這兒,直白說,她為何還活著?被人一劍穿心,藥王也難救呀;

  若現還身處夢境,那她為何還覺得胸口好痛。

  不對,胸口似乎並不疼呢。反倒是她額頭,一皺眉就有種腫脹、鈍痛感覺。

  等等,難道是?

  看著面前丫鬟又驚又喜模樣,蕭南似乎凌亂思緒裡抓到了什麼,但她一用力想,頭就疼得厲害。

  搖搖頭,蕭南重整理思路,她緊緊盯著玉簪,驚慌、疑惑、以及絲絲竊喜和期待,各種情緒驚濤駭浪般湧上心頭,腦海裡是不斷著閃現著一段又一段畫面。

  循著那閃現畫面,蕭南下意識摸向自己小腹,哦不,確切說是她大腿內側。果然,一股溫熱觸感從指腹傳來。

  蕭南又探向自己左手手腕,摸到一個溫潤玉鐲。

  玉鐲沒碎?!

  她重生了?!

  她真再次回到了那一天?

  但,這可能嗎?

  這些年來,這樣場景不知多少次出現她夢境裡。

  現,她自己也分不清,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真。

  「哎呀,縣主,您終於醒了。奴婢們都擔心死了,萱草說您傷勢無礙,也已經給您喂了藥,可您總是不醒,蘇媽媽去公主府一直沒回來,如果您再不醒,奴婢只能去請大少夫人給您叫太醫了。」

  玉竹看到蕭南睜開了眼睛,也激動湊到榻前,關切問道:「縣主,您感覺怎麼樣?頭還痛嗎?要不要請太醫?」縣主昏迷前吩咐,不准告訴任何人。

  玉竹和玉簪都知道,縣主是不想讓崔家人看笑話,這才――

  為了進一步印證自己猜測,蕭南將目光先落玉簪身上,略帶疑問喚道:「玉簪?」然後又將視線轉移到玉竹這邊,用同樣挑高語氣問:「玉竹?!」

  說完這話,她腦海裡浮現出一句話,「縣主,您怎麼了?是不是頭疼得厲害?」

  幾乎是同時,身前兩個丫鬟驚疑了相互看了一眼,隨即異口同聲喊道:「縣主,您怎麼了?是不是頭疼得厲害?」連說話語氣和神態都變了?看她們眼神也是如此奇怪?

  果然如此!

  蕭南終於長長松了一口氣,陷入了巨大驚喜當中――嗚嗚,老天垂憐呀,她、她真重生了,真又回到這一天了。

  將那只手舉到面前,纖細白嫩手指上,沾著點點血色。看著這殷紅血點兒,蕭南暗暗發誓:上天既然給了她重生機會,那她,不,準確說,是她和她孩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絕不重複上輩子悲劇。

  而陷害她和孩子人,她也絕不會放過。

  絕不!

  **********

  ps:同樣開場,不一樣人生,痛定思痛穿越女重書寫全極致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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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3:09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9:53 A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02章 暫過第一關

  玉簪和玉竹對視一眼,悄悄交換了下眼神,接著便由處事為穩妥玉簪開口道:「縣主?您既是不舒服,不如讓奴婢去將八郎君尋來?」

  好容易,蕭南才忍住心底激動,開始考慮起下一步計畫。

  忽聽到玉簪聲音,蕭南心裡一凜,當下便明白了這是兩個丫頭對她起了戒心,不漏聲色做著試探。

  意識到這一點,蕭南不禁想起前世,上一世她也是這一天穿來,那時她經過短暫驚詫後,很明白了自己處境,想方設法為自己異常找藉口,當時玉簪和玉竹也信了她話。

  但事後很多年,蕭南才知道那時她多麼天真,殊不知早她支支吾吾說出『頭疼厲害』、『不記得以前事』時候,兩個機靈丫頭便察覺出了異樣,心底是對她產生了些許懷疑――撞到頭人或許會失憶、會記不得某些事,但說話語氣和神態不會發生太大變換。

  可憐她根本沒有察覺,心底還為自己成功過關而沾沾自喜,她哪裡知道她身邊這些丫頭,並不是她想當然中『沒見識古人』,而是十幾個出色侍女中,被層層選拔出來佼佼者,隨後是接受過宮裡嬤嬤們精心調教,個個都是極為聰慧、極為能幹女子。

  別人不說,單說她眼前玉簪和玉竹就絕不是簡單小丫頭:玉簪溫柔心細,熟知上流社會禮儀規矩,進退有度、言行得體,是個公關能手;玉竹爽利潑辣,敢說敢做,偏她言行舉止又合乎規矩、遵守禮法,得到公主府幾位管事媽媽傾力相授,是個管家能手。

  而另兩位不臥室大丫鬟玉蘭和玉蓮,也都不是泛泛之輩,一個善女紅,一個善藥理,都是不可多得人才。

  可以說,有這四個丫鬟,蕭南什麼都不用做,只消將權力分派給她們,那麼她生活就會非常舒服。

  只可惜,這具身體本尊沒有體味到母親良苦用心,根本沒有意識到四個大丫鬟價值和作用,寧肯相信一些別有用心小人,也沒有重用這幾個大丫鬟;

  而前世她,也因自個兒身份多少有些心虛,擔心被人看出破綻,便順著本尊意思,繼續疏遠她們,後是找了些由頭,一一把她們打發了出去。

  其實也算不上打發,畢竟那時她已經很蕭家近乎決裂,那些陪嫁來丫鬟僕婦們根本不想跟著她,絕大多數都留了蕭家。

  除了些死物和襄城縣主封號,蕭南幾乎是一個人離開了蕭家。

  回憶起這些,蕭南不由得想起前世她遇刺前聽到那段談話,『……咱們女人呀,要想嫁人後過得好,必須有三個依仗:第一,自然是娘家支持;第二,是婆婆喜愛;第三,則是恪守規矩婦道……』。

  經過上一世慘痛教訓,蕭南不得不承認,那女子話確實有道理。可笑她自詡兩世為人,自以為經驗豐富、見多識廣,到頭來竟不如一個土生土長古人想得透徹。

  是呀,一個女子,尤其是和離女子,沒了娘家扶持,連性命都保不住呢。

  腦海裡再一次閃過那寒光凌冽長劍,蕭南不自禁咬了咬下唇,心中不斷提醒自己,千萬不要重複上輩子悲劇,同樣錯絕對不能犯第二回。

  下定決心,蕭南整理了腦中記憶,仔細回想了下本尊神態和語氣,又找尋了一番前世記憶,她不悅輕哼一聲,沉聲斥責道:「我撞傷了頭,腦子有些不清楚,難道你也撞頭了不成?剛才我不是讓玉蘭去請八郎了嗎?怎麼?她還沒回來?」

  玉簪聽到熟悉斥責聲,暗暗松了一口氣,忙躬身認錯道:「縣主教訓事,奴婢真是忙昏頭了,竟忘了玉蘭早已出去了,求縣主恕罪。」

  蕭南不耐煩擺擺手,故意露出沾了血滴手指,道:「好了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事,恕什麼罪。對了,這會兒我頭疼得厲害,萱草呢,些讓她來給我瞧瞧!」

  玉竹垂首站一旁,但眼角餘光一直悄悄打量著蕭南。

  不是她做奴婢放肆,實是不防不行呀,前些日子,魏王府裡一個側妃也是撞了頭,結果醒來後仿佛換了一個人,整天胡說八道、行事也瘋瘋癲癲,張嘴閉嘴說什麼『太子怎麼沒瘸腿』『晉陽公主怎麼還沒死』之類極為大逆不道話。

  還是皇后娘娘見多識廣,聽說了那側妃事情後,便說她可能被『髒東西』附了身,吩咐魏王找個法力高深道士給她做法,將那妖孽拿了去。

  處理了那側妃後,皇后是吩咐下來,日後一定要多加留意,再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及時向她彙報,斷不可讓那些孤魂野鬼謀害了皇子、公主們去。

  長樂長公主擔心縣主,特意叫了蘇媽媽回去,好生交代了一番,又從法門寺裡請了靈符鎮縣主寢室,唯恐她這個唯一女兒也被『髒東西』害了去。

  偏剛才縣主醒來時候,眼神特別奇怪,說話神態和語氣也跟往日不同,她跟玉簪自然起了戒心,生怕那位側妃事也發生自家主子身上,不得不冒著僭越危險,悄悄試探著縣主。

  「縣主?您手上血?!」

  玉簪就蕭南近前,她一眼就看到了嫩白手指上殷紅,頓時吃了一驚,連聲問道,「您是不是還有其他地方受了傷?哎呀,這個死萱草,她到底是怎麼給您診治,竟然連這都沒有發現?」

  蕭南表現得很疑惑,將那只手拿到眼前,看到那抹血跡後,也嚇得臉色大變,驚呼道:「這、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我傷勢無礙嗎?怎麼還有流血傷口……哎呦,怎麼回事……玉簪,玉竹,我、我肚子好痛,好像有東西流出來了,蘇媽媽去給母親送信,那秦媽媽呢,還有玉蓮,讓她來給我診治,不不,叫太醫,叫太醫,呀……」

  蕭南用力掀起身上絲被,雙手抱著腹部,哀聲叫了起來。原本她只是做戲,但不知怎,竟想到了前世因這次意外流產後,她再也不能生育,不知被多少人明裡、暗裡嘲笑,腦海裡是浮現出那個賤人挺著大肚子她眼前炫耀場景,耳邊是回蕩著慈恩寺中那女子嘲笑――「她沒有孩子」。

  「她沒有孩子」這句話就像是魔咒,重重敲打她耳邊,悲憤、怨毒、悔恨……過去種種情緒頓時湧上心頭,蕭南也不自禁哀傷起來,眼底一酸,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玉簪被蕭南這又哀叫又痛哭模樣嚇了一跳,不過她畢竟受過嚴格訓練,從小是聽宮鬥、宅鬥故事長大,見到縣主這番表現,又聯想到今天種種不正常情況,以及萱草給縣主喂藥時閃閃躲躲心虛樣,立刻便猜到了什麼。

  她臉色變得鐵青,聲音卻還是異常柔和,緩緩安撫蕭南,「縣主不要急,有奴婢們,絕不會讓您有事。」

  蕭南虛弱抬起頭,滿臉淚痕,目光中帶著驚慌、祈求,道:「玉簪,一切就交給你了,我、我――」說著,蕭南整個人猛地朝一邊倒了下去,再次陷入了昏迷中,而隨著她倒下動作,恰好露出她沾著血跡裙子。

  「縣主!」

  玉簪和玉竹撲了上去,忙接住蕭南後仰身子,小心扶她躺好。

  看著那點點血跡,玉簪臉陰沉得可以擰出水來,冷聲吩咐道:「玉竹,把玉蓮叫來,讓她好好給縣主診斷一番。另外,你把紅花、紅蕉、紅萼她們都叫來,第一個先將萱草那個賤人捆起來丟到柴房裡,第二個讓她們抄好傢伙,守縣主門前,沒有縣主吩咐,不准任何人進來,包括八郎君。」

  玉竹也猜到了什麼,聽到玉簪分派後,二話沒說,轉身就走。

  而玉簪則叫來秦媽媽,俯她耳邊說了幾句,就見秦媽媽擔心看了眼床上縣主,重重點點頭,「放心,我雖上了歲數,但也能喊上幾嗓子。你只管守著縣主,其他,就看咱們。」

  說著,老人家風風火火朝外院跑去。

  發出一連串指令後,玉簪又來到榻前,給蕭南蓋好薄被,靜靜守著她,心裡則暗暗發狠:哼,木槿、萱草你們等著,縣主若是沒事還則罷了,倘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且看咱們怎麼收拾你們!

  蕭南閉著眼睛,早就將玉簪話聽耳裡,她心裡大定,知道這次自己是真過了關,並且也為接下來某些事做好了鋪墊。

  至於接下來要出場木槿和崔幼伯,蕭南並不擔心,反而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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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3:11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9:54 A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03章 忠僕要發威

  抄手遊廊上,海桐抓住幾個偷懶丫頭,正準備好生訓斥她們一番,忽然看到怒氣衝衝八郎君、虛弱病重木槿一前一後朝主院奔去。

  眾丫鬟們見到傳說已久八郎君,早就興奮得變成了花癡,嘰嘰喳喳望著那消失背影稱頌不已。但海桐畢竟是家生子,從小內院中長大,父母兄姐又都是崔家當差奴僕,自然不會像外頭來丫頭那般只知道看熱鬧。

  這會兒,海桐已經敏銳發覺到,辰光院又要發生什麼大事了。

  而作為奴婢,她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趁機主子面前露臉,以求上位;第二個便是找個地方好生呆著,省得被上頭尾風掃到,白白做了炮灰。

  就海桐糾結著是利用機會,還是明哲保身時候,她又看到縣主房裡秦媽媽飛從另一側小徑上跑了出來,那動作根本不像個四五十歲老婦人,而是出奇敏捷、靈活,就她與八郎君等人錯身而過時候,她一個扭身躲到了假山後,萬分謹慎從主院往外面跑去。

  看到這一幕,海桐加確定心裡想法――縣主那裡一定有大事發生,而且很有可能會整個崔家引起波瀾。

  反復斟酌了許久,小丫頭稚嫩小臉上閃過一抹堅定,她囑咐了其他幾個小丫頭一番,自己則轉身朝榮壽堂跑去,她老娘老夫人院子裡做漿洗婆子,她準備先去問問老娘意思。

  迎暉院上房

  大少夫人王氏隨意歪臨窗大炕上,一個十四五歲丫鬟拿著把花卉泥金宮扇,站王氏身後,輕輕給她扇著風。

  房間裡很安靜,除了窗外隱隱蟬鳴和細微風吹葉子聲音,幾乎沒有任何聲響。

  就是屋裡那幾個當值丫鬟,也受了這靜謐氣氛影響,個個沒精打采直打盹。

  忽,院子裡穿來一陣急促腳步聲,瞬間打破了這安靜世界,驚得屋子裡主人、奴僕們個個心跳加速,有些惶然循著聲音望去。

  只見一個三四十歲微胖婆子,氣喘吁吁跑進屋裡,圓餅一樣大臉上滿是汗珠子,這會兒她也顧不得讓人通傳,直接竄進了西屋。

  外間兒伺候丫鬟們也被這婆子冒失舉動驚呆了,全然忘了阻擋,傻呵呵看著她撲進主子寢室。

  當然,受了驚嚇是一個原因,還有重要原因――那婆子並不是隨便什麼人,而是大少夫人陪房秦家娘子。

  「大少夫人,不、不好了,縣主、縣主――」秦家娘子累得直喘粗氣,話都說不清。

  王氏聽到腳步聲那一刻便醒了,她斜倚一個斑絲隱囊上,神情淡然,唯有眼底染上了點點寒意,見到秦娘子如此失態模樣,王氏清冷說道:「秀菊,到底發生什麼了不起大事了,讓你這般著急忙慌,連規矩都忘了?!」

  秦娘子原是王氏幼時大丫鬟,配了王家一個小管事,後來王氏嫁入崔家時,她們一家子便作為王氏心腹之一跟著進了崔家。秦娘子閨名叫秀菊,還是王氏給起名字。

  此刻,王氏雖然還是叫著她閨名,但秦娘子卻從她冷然話語中聽到了主人隱藏怒氣,想到王氏嚴厲,她不由得瑟縮了下,不過很,她又抬起頭,先跪下認了錯,這才苦哈哈回稟道:「都是奴婢錯,亂了大少夫人規矩,待會兒奴婢就去趙家娘子那裡領罰。還請大少夫人先容奴婢將事情回稟清楚。」

  王氏挑挑眉,她剛才恍惚聽到什麼縣主,思及此,她雙眉微蹙,道:「說罷,可是襄城縣主哪裡又出什麼事了?」

  「回大少夫人話,確實是辰光院出了大事。剛才奴婢接到回報,說是木槿辰光院衝撞了縣主,拉扯間木槿被摔到臺階下,似是流產了。八郎君聽說後非常生氣,此刻正往辰光院趕去。」

  聽到這裡,王氏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神情有些肅穆,問道:「縣主呢?她可曾受傷?」

  王氏不是蕭南,她只聽了幾句話便猜到了木槿齷齪心思,衝撞?哼,若不是有特殊原因,打死木槿也不敢『衝撞』縣主呀。

  王氏心裡頓時一沉,暗道壞了,倘若縣主無礙還則罷了,若是縣主受了什麼傷,亦或是受了什麼委屈,傳了出去,八郎君『寵妾滅妻』名聲就坐定了,屆時,連崔家也會受連累,而她大郎正是仕途關鍵時候,若是內宅裡傳出這樣話,被禦史參一個『治家不嚴』,大郎雖不至丟官,但近期內也甭想升遷了。

  不用說,那位縣主還是長公主唯一女兒,宋國公唯一嫡孫女,蕭家追究起來,也夠崔家為難。

  「大少夫人,正是縣主出了事呀,」秦娘子一臉焦急,「聽說縣主被撞了頭,起初縣主不准下人傳太醫,也不准告訴您和夫人,但、但隨後縣主身邊玉簪和玉竹發現,縣主、縣主好像也要流產了。」

  「什麼?!」王氏聞言,騰地一聲坐起來,雙眼凌厲看向秦娘子,似乎她這般做,秦娘子就會改口一般。

  秦娘子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苦著臉道:「麻煩是,縣主暈倒了,她媽媽、丫鬟們也亂了套,這會兒秦媽媽正哭著喊著往外闖呢。」

  「闖?誰還攔著她不讓她出門不成?」王氏一時沒有想明白,她疑惑說,「母親和我早就發了話,辰光院不比遵守崔家規定,院內僕婦,只要有縣主許可,便能隨意出入府門,這秦媽媽――」

  驀地,王氏想到了什麼,她眯起雙眼,似問秦娘子,又似喃喃自語,「哭著喊著?她這是故意吵鬧給府裡人看?還是――」

  秦娘子才不管那老婆子幹麻,她見王氏一動不動,忙提醒道:「大少夫人,外頭還亂著呢,雖然內院,但保不准就讓四周鄰居聽到了動靜,到那時――」

  崔家鄰居可不是平頭百姓呀,要麼是高官,要麼是勳爵,若是被他們聽聞了崔家事,用不了半天,整個京城都知道崔家內宅不寧,當家主母苛待襄城縣主,逼得縣主奶娘又哭又喊求崔家人讓她出去求救。

  顯然,王氏也想到了這一層,她扶隱囊上手用力抓著,想了片刻,用確定語氣問道:「你說八郎君去辰光院找縣主興師問罪了?」

  秦娘子忙不迭點頭,「沒錯,還帶著木槿和兩個粗壯侍婢。」

  不過兩句話當兒,王氏已經想到了辦法,她吩咐道,「趕緊去回稟夫人,請她老人家去辰光院攔住八郎君,我去勸阻秦媽媽。」

  說著,王氏起了身,讓身邊丫鬟伺候她整了整衣服、捋了捋頭髮,穿上高頭履,急匆匆領著一群丫鬟婆子往外趕去。

  接到消息崔夫人鄭氏,也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帶著下人趕往辰光院。

  鄭氏一行人剛走到辰光院前,隔著老遠便聽到自己小兒子怒駡聲,她心裡急,扶著貼身媽媽手,三步並兩步跨進院門,卻看到讓她差點兒昏過去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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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3:13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9:54 A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04章 桃源

  崔幼伯是崔家幼子,是崔大夫人鄭氏四十歲上懷有孩子,此時鄭氏孫子、孫女都有了好幾個,小那個都三四歲了。所以,這崔幼伯不僅是鄭氏老來子,是她與丈夫琴瑟和鳴、夫妻恩愛明證。

  為此,鄭氏對這個小兒子甚是寵愛,幾乎可以稱得上溺愛,別說像長子、次子那般嚴格教養了,就是小兒子犯了什麼小錯,她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遮掩過去。

  讓鄭氏感到欣慰和自豪是,她小八家中長輩寵溺下,並未成為走雞鬥狗紈絝,反而年少聰慧、敏而好學,小小年紀便因文采出眾而被世人贊為『崔家玉郎』。

  世上任何母親眼中,她們兒子是出色孩子,哪怕是薛蟠那般呆霸王,惹了事他老娘薛姨媽眼中那也絕對是別人誘他犯錯,她兒子只是受了蒙蔽;不用說像崔幼伯這般近乎完美好兒子,鄭氏看來,是天底下出色、孝順好兒子。

  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給崔幼伯找個缺點話,鄭氏以為她完美小兒子只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性格太過純良,不知人心險惡。

  介於這一點,鄭氏給兒子選妻子時候,也是煞費苦心。她小兒媳,人長得漂亮那是一定,至於家世、門第、教養、性情……等等條件也要具備。

  近乎嚴苛選拔下,鄭氏千挑萬選給小兒子選中了宋國公孫女、長公主掌珠――蕭氏阿南。

  原本鄭氏以為,小兒子是嫡幼子不能繼承家業,他日她們夫妻百年後,只能分一部分家產過日子。當然,以崔家豪富和根基,即使只得一部分家產,小兒子一家也能生活很愜意。

  但作為母親,尤其作為一個寵溺幼子母親,鄭氏覺得這遠遠不夠,八郎這般出色,應當有好生活和前途,所以,她便把主意打到未來兒媳身上,希望兒子可以借助岳家勢力,不至於因為她們夫妻離世,而過得不如意。

  這方面,蕭南符合鄭氏要求。看看吧,蕭南出身蘭陵蕭氏,江左世家貴女,生母又是今上掌上明珠長樂長公主,蕭南本身是憑藉長公主嫡女身份,一出生便被長孫皇后封為襄城縣主,食邑五百戶。

  除了今上和皇后恩寵,當今太子和幾位王爺對長公主也分外關愛,對蕭南這個小外甥女兒也格外寵愛,所以,不管今上仙去後哪位登上皇位,長公主和蕭南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反之,還極有可能得到封賞。

  綜上所述,娶了蕭南,無異于得到一張永久護身符和搖錢樹,或許世家長子不需要這樣助力,但作為出身高貴卻不能承襲家業小兒子來說,那便是佳選擇。

  只可惜,殘酷事實告訴鄭氏,她設想真很美好,而事實卻總是那麼不如人意。

  唉,說來也怪她,她只看到了蕭南有利條件,卻忽略了蕭南同樣也是位被長輩捧手心寵大世家千金。

  其實不難想像,一個千寵萬寵長大嫡幼子和一個萬千寵愛於一身小縣主湊一起,沒有摩擦尚好,倘或有了一丁點兒不合,誰都不懂謙讓,誰也不會容忍,那絕對就是針尖對麥芒,不吵架才奇怪呢。

  這不,蕭南嫁入崔家還不足一年,除了開始一個月還算平靜外,之後日子裡,這小倆口兒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動不動就摔東西、打罵下人,弄得整個崔家人仰馬翻、雞飛狗跳。

  這一次嚴重了,竟然上升到了抄傢伙!

  鄭氏看到自家小八郎紅著脖子跟幾個丫鬟推搡模樣,差點兒就當場厥過去。

  她用力掐著自己手掌,生生柔嫩掌心掐出幾道深深小月牙,劇烈疼痛讓鄭氏保持著清醒,她趕慢趕走到近前,大喝一聲,「八郎,你這是做什麼?奴婢們不聽話,你只管叫了管事媽媽,讓她們來教訓便是,怎可自降身份跟她們拉扯一起?!」

  鄭氏雖是斥責自己兒子,但說話卻很明確,根本就是連問都沒問就定了辰光院那幾個丫鬟罪名――不聽話。

  屋子裡,蕭南一直閉著眼睛假裝昏迷。

  玉蓮已經替她診了脈,卻發現她情況很不好,忙和玉簪嘀咕了兩聲,召來兩個頗有身手侍衛,小聲耳語了兩句,打發了侍衛們出去。

  隨後,玉簪和玉蓮各拿了個直柵足杌坐榻前,寸步不離守著蕭南。

  正這時,忽然傳來鄭氏中氣十足訓斥聲,玉簪不禁眉頭一皺,臉色陰沉了下來。

  「玉簪姐姐,你去看看吧,玉竹性子太烈,又不善跟人辯駁,我怕她不是大夫人對手。」玉蓮湊近玉簪耳朵,小聲說道:「縣主這裡有我守著,你就放心吧。」

  玉簪看了看昏迷蕭南,又側耳聽了聽外面動靜,恰巧聽到木槿那賤人顛倒黑白哭訴,她不由得怒火中燒,咬牙點點頭,「好,我去去就來,你一定要守好縣主,只等長公主和太醫來。」

  玉蓮連連點頭,催促玉簪趕緊出去。

  榻上蕭南聽得清楚,尤其聽到玉簪離去腳步聲後,她是松了一口氣。剛才她故意假裝暈厥,也實是無奈之舉。其實,依著她現情況,她需要不是太醫、不是時刻有人守護,而是去她桃源調理身體。

  說起這個桃源,也是她上一世穿越福利,也就是她手腕上家傳玉鐲衍生出來一個神奇空間,因這空間裡有山有泉有田有桃林,所以被蕭南命名為桃源。

  空間裡泉有兩處,一處是冰爽清澈山泉水,一處則是蘊含多種奇妙礦物元素溫泉。

  加幸運是,重生這一世,玉鐲空間依然跟著她,而那兩處泉水也依然存。

  而剛才,蕭南也用手指上沾染血漬開啟了玉鐲空間。

  此刻,趁著玉蓮並不十分密切盯視,蕭南集中精神力探向那玉鐲,精神力忽被一股巨大能量淹沒,接著便感受到那股熟悉桃花香氣和桃源裡空靈氣息。

  蕭南雖然已經得知桃源還在,但當她再一次感覺到這神奇存時,還是忍不住驚喜挑高嘴角,那抹精神力穿過桃源週邊混沌霧氣,慢慢流入這神奇桃源世界:

  桃源面積很大,足足有上千畝地大小,中央位置是一座占地約百畝青山,山腳下有一處未開墾平坦農田,一股清澈山泉水順著山間青石緩緩流下,彙聚到山根處一個小水潭裡,形成約莫有兩百多平米小湖,湖上建著一棟精巧竹屋,這竹屋一半建山根青石上,一半則架湖面上,站竹屋裡,腳底下就是潺潺山泉水,格外清爽與詩意;

  小湖另一側則是一片繁茂桃林,枝頭上粉紅點點,桃花開得正盛,桃林與山坡相接,靠近山根處有一眼三四米見方溫泉池,清澈泉水裡冒著嫋娜熱氣,水面上則漂浮著點點花瓣;

  一時微風吹過,拂動棵棵桃樹,飄落下片片花瓣……

  饒是蕭南對這桃源再熟悉不過,看到這如夢似幻場景,她還是忍不住滿足喟歎――好一個美輪美奐仙境呀!

  **********

  ps:那啥,本文中,空間戲份並不大哦,呵呵,只是一個工具,多則是蕭童鞋重生後奮鬥人生,多精彩故事,敬請期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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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3:18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9:55 A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05章 玉竹威武

  對於桃源,蕭南再熟悉不過。只可惜,此刻桃源如同一個被格式化硬碟,除了基礎設施外,其他全部清空為零,像她前世辛辛苦苦親手種植各種果蔬、花草、藥材,全都化作烏有,只剩下那片黃澄澄金土地。至於擴建於竹屋旁倉庫,也帶著蕭南上輩子積攢大批金銀珠寶、古玩玉器一起消失了。

  現在的桃源,是全新的,也是靈氣最盛的。

  蕭南深知兩處泉水神奇,她此刻也需要這泉水救治。唔,若是按照療效來說,泡溫泉效果明顯;但以蕭南目前處境來看,她又根本沒有機會去桃源,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山泉水。

  微微側了側身子,蕭南將頭扭向床榻裡側,見身後玉蓮沒有發覺後,這才小心翼翼用精神力汲取了一點兒山泉水,慢慢引入口中。一股清爽甘美泉水順著她口腔流入脾胃,濃郁靈動之氣也順著這流動液體慢慢向身體脈絡,與身體相融合。

  而鬱結於她腹部那團黑氣,被這清冽靈氣緩緩包圍,繼而點點吞噬,蕭南蒼白臉上也漸漸出現了點點紅暈。

  蕭南感覺到渾身黏糊糊,並散發著酸腐惡臭,幸好這次她飲下山泉水並不多,排出毒素也很少,那股惡臭也被身上血腥味掩蓋了去。若不是蕭南精神力高度集中,她也不會如此清晰感受到。

  「呼~」她舒服喟歎一聲,隨即又小心翼翼用眼角掃了眼玉蓮,只見她神情肅穆坐榻前,絲毫不敢鬆懈盯著壺門外房間,生怕有人闖進來,讓虛弱縣主再次受到傷害。

  喝下幾口山泉水,蕭南覺得腹中那股下墜痛感也緩緩減輕,後,她清楚感受到,腹中那團小生命像是被補充了充足生命力,那小傢伙此刻雖然還未成型,但蕭南似是感應到了這枚小豆芽細微而輕緩搏動――怦~怦~怦~

  蕭南感應到這生命搏動,頓時百感交集,眼淚再次脫框而出――孩子,她孩子,上輩子,那個連出生都沒有機會可憐孩子,亦是她唯一孩子。

  上一世今天,蕭南剛剛穿來,根本不知道這具身體已經有了身孕,不知道那小小生命還沒有被它父母察覺便又悄然離去,那時她因和崔幼伯撕扯,又因為被人騙食了活血湯藥,終導致流產。

  躺血泊中,那時蕭南只覺得解脫――拜託啦,人家現代時候,只是個剛剛畢業小女孩兒,連親密男友都木有,怎麼能接受忽然冒出來孩子?不用說那時她對崔幼伯感觀非常差,覺得他就是極品渣男一枚,這樣爛男人,怎麼配當她孩子父親?

  所以呀,流產了好,這不受歡迎孩子還是不要出生為妙。

  那時她,滿心裡只有這種想法,全然忽略了本尊殘留意識裡那濃濃侵入骨髓、痛徹心扉懊悔與心痛。其實,即使她感覺到了,也無法明白。

  直到後來,蕭南經過桃源調理,再嫁後好容易懷上孩子,又再次被人陷害流產時,她才終於體味到了那是何等悲哀與傷痛。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這一切都是因果迴圈、報應不爽呀,因為穿越,她佔據了別人身體,享受了別人生命與地位、榮華,卻沒有想到履行這具身體義務和起碼責任,甚至隨意踐踏了一個無辜生命――其實當時她可以躲開崔幼伯衝撞,只等下一刻太醫趕來,腹中胎兒便可以保住,但她為了有一個跟渣男和離有利藉口,明知會害死孩子,不顧玉蓮等人提醒、勸阻,還是迎了上去――所以她前一世註定是個悲劇。

  這一世,她終於保住了這個孩子,挽回了一個讓她抱憾終身悲劇,怎能讓她不激動莫名?!

  聽到細微啜泣聲,玉蓮猛地站起來,小心俯榻前,見蕭南昏睡臉上滿是淚痕,精緻五官痛苦皺成一團。她忙從一旁直形高幾上銅盆裡擰了條乾淨帕子,細細給蕭南擦去臉上淚水和汗水。

  「嗚嗚……為什麼,我那麼相信你,你為何要害我?孩子,我孩子呀――」蕭南感覺到臉上濕潤,她知道玉蓮就身前,她收起心底感恩和激動,調整情緒,故意裝作無意識哽咽著,那低低如泣如訴呢喃聲,聽得玉蓮也心裡哀慟,眼淚嘩嘩往下流,咬著牙一邊輕柔用手指幫蕭南做按摩,一邊暗自發狠:該死賤人,這般欺侮她們家縣主,且等長公主來了,看公主如何收拾你們!

  抱有同樣恨意還有院子裡玉簪、玉竹和幾個紅字輩二等丫鬟。

  就崔幼伯帶著木槿幾個怒氣衝衝殺到辰光院時候,玉竹帶著紅花、紅蕉、紅承幾個拿著傢伙擋了主屋臺階前,玉竹是寒著一張臉肅身沖著崔幼伯行了個萬福禮,冷聲道:「奴玉竹見過八郎君,縣主被這賤婢衝撞,如今已經昏迷不醒,《唐律疏議》曰:『諸部曲、奴婢詈舊主者,徒二年;毆者,流二千里;』」

  說到這裡,玉竹微微一頓,加森寒說道:「傷者,絞!」

  吐出那個『絞』字時,玉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

  聽到玉竹話,木槿嚇得差點兒跌坐地上――這次可不是演戲呀,一想到會被處死,木槿差點兒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不過,木槿畢竟是崔幼伯貼身大丫鬟出身,她經過短暫驚恐後,便立刻想到了應對之策,連滾帶爬跑到崔幼伯身邊,雙手抱著他大腿,哀哀哭泣,「郎君,八郎君,都是奴婢錯,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不該懷了您子嗣,不該對縣主不敬,奴婢該死,還請八郎君千萬不要跟縣主――」

  崔幼伯聽到玉竹話後,卻是楞了下,他是讀書人,自是比玉竹瞭解《唐律疏議》,他甚至還想到了那條『毆皇家袒免以上親』規定,心裡猛地一沉,忽想到自家老婆是有品階長公主之女,名副其實皇親。若真按照大唐律追究起來,別說給木槿討回公道了,恐怕她被縣主人活活打死也是罪有應得。

  但,耳邊再次傳來木槿嚶嚶哭泣,又想到她腹中孩子,崔幼伯腦海裡浮現出木槿從小服侍他場景,以及他跟妻子彼此怒駡、彼此怨恨畫面,一邊是柔情小意愛妾,一邊是刁蠻暴躁悍妻,只想了不過幾息,崔幼伯心底天平便偏向了木槿。

  只見他扶起木槿交給身後兩個丫鬟,隨即冷笑一聲,道:「縣主暈倒了?可否請了太醫?太醫怎麼說?」哼,肯定又是裝病,崔幼伯越說語氣越冷,「既然縣主生了病,那我改去探望一番。」

  說著,崔幼伯抬腿往裡走,卻不想被玉竹擋身前。

  崔幼伯氣得正要斥責玉竹『放肆』,不想玉竹根本不理他,直接沖著一旁人下令道,「愣著做什麼,還不把那個賤婢捆起來?難道你們還等著縣主親自處置?」

  縣主什麼身份?木槿又是什麼身份?

  是呀,幾個紅字輩丫鬟一聽,也深覺得有道理,一點兒都沒有猶豫,直接沖出兩個身手矯捷,沒有二話,麻利踹開兩個扶著木槿丫鬟,提小雞一般將虛弱木槿拎起來,一旁早有丫鬟遞上繩子,將木槿反剪雙手,三下五除二把她捆成了粽子丟到主屋旁臺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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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3:28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9:55 A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06章 開戰

  大膽放肆,目中無人,簡直太沒規矩了!

  看到玉竹她們根本沒有把自己這個主人放眼裡,崔幼伯肚子裡怒火蹭蹭往上躥,將腦中殘存那絲理智燃燒殆。

  「住手!你們這些賤婢,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主人?來人呀,來人呀,跟我把這幾個眼裡沒有主子奴婢拿下。」

  暴喝一聲,崔幼伯執拗脾氣也上來了,根本不管面前這幾位丫鬟是公主府裡宮女,並不是他們崔家奴婢,三兩下擼起袖子,直接朝玉竹她們撲去。

  玉竹確實沒有把這崔八郎放眼裡,不過,她畢竟是個奴婢,可以無視崔幼伯怒氣、不理他叫駡,但絕對不能跟他動手。

  所以,面對崔幼伯衝撞、撕扯,玉竹只是閃躲,並沒有還手。

  這時,辰光院外院其他伺候下人聽到崔幼伯怒吼,紛紛趕來。這些人大多都是負責打掃粗實下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崔家人,他們一見縣主貼身大丫鬟竟敢跟八郎君動手,頓時一陣火大,心說話:嘿,縣主身份尊貴,她和八郎君又是夫妻,彼此有吵鬧那也是正常。可你玉竹不過是個下人,竟也敢狗仗人勢不把八郎君放眼裡,未免太不把崔家當回事兒了吧,還是你覺得我們這些崔家人都是死人?!

  崔幼伯一看自家下人來了,也添了幾分底氣,大聲喝道,「玉竹這賤婢,以下犯上,違反家規,還不給我拿下。」

  好咧!

  有了崔八郎這聲命令,那些下人們也有了膽氣,紛紛抄起笤帚、扛起竹竿,氣勢洶洶殺了進去。

  玉竹見狀,也沒有客氣。她不敢跟崔八郎動手,但並不意味著她懼怕這些三等僕婦,當下便沖著幾個紅使了個眼色,紅花、紅蕉幾個心領神會,忙將早就拿好『兵器』橫身前,毫不客氣沖著那群吱呀亂叫僕婦下死力打了過去。

  而玉竹則有技巧將崔幼伯從混戰人群中隔離出來,避免這個有點兒幼稚主人被人誤傷。

  崔幼伯長到這麼大,哪裡受過這般對待,胸腔裡火氣那是越燒越旺,恨不得將這些沒規矩下人們全都收拾了,如今見到玉竹糾纏著他不放,他也顧不得禮儀、體面,跟玉竹拉扯起來。

  一時間,整個辰光院主人、奴婢拉扯成了一團,再配上木槿哀聲哭喊,整個就是一出熱鬧非凡鬧劇。

  也正是大夫人鄭氏看到那一幕。

  ……

  「到底怎麼回事?芙蓉,還不過去服侍你家郎君?」

  鄭氏一聲斷喝,眾人都停了下來,玉竹忙斂衽福禮,但鄭氏根本不看她,扭頭沖著身邊一個十五六歲嬌俏小丫鬟厲聲訓斥道。

  「是,大夫人。」

  芙蓉低著頭,根本不敢看鄭氏,走幾步來到崔幼伯前,輕聲道,「郎君,您還好吧?」

  崔幼伯見母親來了,就像個打架吃了虧、終於見到自家家長小孩子,甩了甩衣袖來到鄭氏跟前,微微躬身行禮,「見過母親,都是小八不好,讓母親受累了。」

  鄭氏看到兒子一臉委屈模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伸手摸了摸崔幼伯臉頰,柔聲安撫道:「我倒沒什麼,只是八郎受驚了吧?唉,你這孩子呀……」

  歎息搖搖頭,鄭氏稍加思索後,跟兒子商量,「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事兒,你居然跟一群下人糾纏一起,若傳出去,你這『崔玉郎』美譽還要不要了?行了,你是個男人了,這內宅裡事,還是交給、交給母親吧。」娶妻不賢,也只能她這個做母親受累了。

  抬頭叫過芙蓉和紫荊,鄭氏吩咐道:「你們服侍八郎君去書房。」

  「不行,母親,木槿她、她會被縣主打死。」崔幼伯推開兩個丫鬟,一臉哀求看向鄭氏,手拉著鄭氏寬大衣袖,「母親,木槿她已經有了我孩子,那可是您孫子呀。」

  鄭氏聞言,瞳孔猛地收緊,目光森寒射向臺階上木槿,駭得木槿隔著老遠都覺得渾身戰慄。

  「大夫人,奴婢有罪,都是奴婢錯,」木槿知道,現是關鍵時刻,決不能讓八郎君離開,她拼全身力氣,掙扎著做出跪拜狀,雙手被縛身後,身子有些失衡左右搖晃,但她根本顧不上了,『咚咚咚』叩頭不止,那聲音,在靜謐院落裡格外驂人,「八郎君,您不要管奴婢了,奴婢能服侍您十年已是奴婢你福分,如今奴婢犯了縣主忌諱,被縣主懲罰也是應當――」

  「放肆,什麼叫犯了縣主忌諱,」玉竹聽不下去了,立著眉毛怒喝道:「分明就是你心懷歹意,企圖謀害主子,觸犯大唐律法,像你這般心黑面酸歹毒賤婢,當著大夫人面竟然還敢狡辯。」

  鄭氏不悅輕哼一聲,淡淡說道:「玉竹姑娘,我敬你是公主府宮女,但你也不能失了為人奴婢本分。我來問你,長公主面前,你也能隨意插嘴?」沒規矩東西,真不愧是野蠻縣主好奴僕。

  玉竹連忙跪下,「奴婢僭越了,還請大夫人恕罪,只是奴婢實不齒這賤婢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氣憤之下忘了規矩,是奴婢錯。但,奴婢求大夫人看長公主面子上,看我家縣主現還昏迷不醒份上,一定要嚴懲這個賤婢。」

  昏迷不醒?

  鄭氏愣了下,隨即關切問道:「怎麼?喬木身子不舒服?為何沒有人來回稟我?」許是母子連心吧,鄭氏對蕭南昏迷說法,也抱有懷疑態度。說話語氣也帶著幾分質疑。

  「大夫人,是奴婢錯,縣主要喂我喝蕪子湯,我不該掙扎,直接喝了就是,只想著這是崔家子嗣,是八郎君血脈,即使結果了它也該讓大夫人和八郎君知曉……結果、結果卻讓縣主不小心跌倒了,」木槿搶玉竹前頭,哀聲哭訴道:「嗚嗚,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還請縣主息怒,哎呀,我、我肚子、好、好痛呀――」

  哭喊間,木槿被捆成粽子身體蜷縮起來,不停臺階上滾動著。

  「木槿――」崔幼伯見木槿如此痛苦模樣,哪裡還忍得住,直朝木槿沖去,卻鄭氏一把抓住,他不解看向她,「母親?!」

  鄭氏仿佛沒有聽到,她雙眉微蹙,想了想,沖著身邊兩個婆子點點頭。

  那兩個婆子心領神會,連忙朝臺階走去,一個扶起滿地打滾木槿,另一個則幫她解開繩索。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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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3:48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9:55 A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07章 演戲誰不會?!

  大少夫人王氏急匆匆從外面趕了進來,見到自家婆母跟縣主人對上了,擔心事情會越鬧越大,搶趕來增援玉簪開口前說道,「母親,小郎,縣主身子重要,暫且將這賤婢放到一旁,等太醫給縣主診治完畢後,再請縣主處置,如何?」

  一邊說著,王氏一邊不著痕跡給鄭氏使眼色。

  鄭氏是什麼人呀,她崔家內宅生活了近四十年,主持了二十多年中饋,早大兒媳喊出那句『且慢』時候,她就知道今天這事斷不能輕易了結。

  她眉頭微蹙,拉住崔幼伯手加了幾分力道,「八郎,我知道你意思,放心,母親會妥善處理。這樣,你且先去裡面看看縣主,嗯?!」

  鄭氏忽然想起大兒媳去處置秦媽媽哭鬧事情了,這會兒猛不丁跑來,定時那裡出了問題,只得暫時壓下對蕭南不滿,柔聲勸著兒子。

  「母親……」崔幼伯自是相信自家老娘滴,但一聽到鄭氏讓他去看蕭南,頓時有些不願,說實話,自從上次蕭南當著他面以極其『殘忍』手段,嚴懲了幾個丫鬟後,他就對這個刁蠻任性老婆徹底失望了。若不是崔家家教森嚴,規定家裡男人每個月必須去正房休息十天,他根本都不會來辰光院。

  不用說,現崔幼伯滿心裡都擔心『昏迷』木槿,一點兒都不想離開她。

  玉簪看到崔幼伯為難又嫌惡樣子,眼中閃過一抹寒意,她輕咬下唇,稍加思索便有了應對之策,幾步走到鄭氏和王氏跟前,肅身福禮,道:「奴婢玉簪見過大夫人、大少夫人。」

  「免禮,剛才玉竹幾個說得亂糟糟,我這會兒都沒有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了,喬木怎麼樣了,可曾醒來?」鄭氏城府極深,不管心裡多不待見蕭南這個不孝兒媳,表面上卻還是一副慈愛婆婆樣子,語氣也滿是誠摯。

  「是呀是呀,剛才聽到下人回稟,我都被嚇了一跳,好端端,縣主怎麼會跌倒呢?你們到底是怎麼服侍?責任什麼倒是小事,但縣主身子卻是大事呀。」王氏也連連符合,右手輕輕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感慨了一番,隨即又變了臉色責問道:「縣主既然不舒服,為何不派人去通知我一聲?對了,可曾請了太醫?太醫怎麼說?縣主到底要不要緊?我那裡有不少極好藥材,若是短了什麼我立刻讓人去取!」

  王氏這一連串問題砸下來,成功塑造了一位威嚴崔家當家主母維護家中規矩同時不忘憂心妯娌賢慧形象。瞧她這模樣,似乎她也只是剛剛聽聞了辰光院事,至於後院哭鬧秦媽媽,她根本就沒見到。

  「回大夫人、大少夫人話,」玉簪低著頭,掩住眼底冷意,柔聲道:「今天早上,縣主聽到萱草偶然提起,說木槿已經兩個月沒有換洗了,許是有了身孕。縣主並不相信,直說這萱草是崔家的客女(唐時部曲的女兒),對崔家的規矩最是清楚,怎麼會做出這等輕狂、放肆的事?」

  說到這裡,玉簪微微抬起頭,故意看了站一旁、由芙蓉悉心照拂崔幼伯一眼,見他仍是一臉不耐模樣,根本就沒有聽自己說什麼,心裡冷笑兩聲,繼續道:「我們縣主嫁入崔家還不足一年呢,但凡是個明白點兒道理人都清楚,哪有嫡子未出生,侍妾便偷偷懷孕道理?」有點兒底蘊的勛爵之家都不會如此行事,更不用說最重規矩、禮法的鼎甲老世家崔氏了。

  一通話說得鄭氏很不自,沒辦法呀,誰讓這木槿是她指派給兒子呢。還有,她平日也很是喜歡木槿乖巧、懂事、大度,敲打蕭南時候,總是時不時贊上木槿兩句,結果,就是這個她頗為看重丫鬟,竟做出這麼一件沒規矩的事兒,又被人當眾質問了出來,簡直就是打她臉呀。

  玉簪才不管鄭氏舒服不舒服呢,這些人既然不讓縣主好過,她為何還要給她們留面子?何況,她已經給崔家留了餘地,不然,依著那些公主們規矩,早就吵開了,崔家別說要什麼臉面了,就是名聲也會一臭到底。

  只不過,這樣一來縣主名聲恐怕也要受到影響,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事兒,聰穎玉簪才不會做。

  這一次,縣主既然把事情都拜託給了她,她自然要為縣主謀劃得妥妥當當,既報了仇,又出了氣,還不會落下口舌,若是能借此緩和與崔家關係,那就好不過了――縣主已經懷了孕,難道還讓她和離不成?慢說國公爺不答應,就是寵愛縣主長公主也不會同意。

  想到這裡,玉簪繼續說道:「所以,聽了萱草話,縣主便著人請了木槿姑娘過來,詢問她近身體怎麼樣?院子裡服侍婆子們可還規矩?縣主想著,這事兒畢竟是她聽來傳言,未必屬實,若直接問了木槿,豈不傷了木槿面子,傳到八郎君那裡,郎君再誤會了縣主可怎麼辦?」

  聽到這話,崔幼伯終於有了反應,因為他聽出了玉簪這話裡意思――第一,木槿喜歡搬弄是非,在他跟前告主母的黑狀;第二,他寵妾滅妻,竟然為了個侍妾跟嫡妻鬧彆扭。

  這還了得,崔幼伯想到這話若是傳到外頭去,他這『崔家玉郎』還哪有臉外面行走?當下便立起了眉毛,正要張嘴駁斥。卻不想被鄭氏一個眼刀劈了過來,驚得他立刻閉上了嘴,低著頭站一旁當聽眾。

  看到這番情景,玉簪心裡暢,接著說:「府裡人都知道,咱們木槿姐姐可是聰慧、善解人意女子,縣主便委婉問了幾個問題,隱晦提醒她瞞著主母私自倒掉避子湯是很不合規矩事,慢說別人不答應,就是咱們大夫人聽說了也會命人給木槿『調理』身子。可誰想,木槿姐姐竟似傻了一般,無論縣主說什麼,她都一副聽不懂模樣。真真是不識抬舉,既然她不要臉,我們縣主也沒必要給她臉面,便直接問她縣主派人送去避子湯她喝了沒有,結果――」

  玉簪頓了頓,滿是恨意朝蜷縮地上『昏迷』木槿,寒聲道,「沒想到這木槿撲通一聲跪倒地,抱著縣主大腿就一陣哭號,嘴裡還不停說什麼『縣主饒命』『婢子再也不敢了』之類胡話,真可笑,我們縣主做什麼了?不過是問了她一句話,她就哭天搶地磕頭求饒,活似我們縣主虐待她一般。」

  地上某位病號,聽到玉簪話,身子忍不住瑟縮了下,蒼白臉色愈加蒼白。

  「奴婢和玉竹幾個見不成規矩,忙上前去勸阻,卻不想這位木槿姐姐死拉著縣主不放,還悄悄拿頭去撞縣主的肚子,最後,更是把縣主推翻,額頭狠狠磕了地上,嗚嗚,幸好地上鋪了地衣,縣主這才保住了一條命,」玉簪終於忍不住,嗚嗚大哭起來,邊哭邊說:「饒是如此,縣主額上還是磕了核桃大小的包,當時便昏厥了過去,直道剛才才被『疼』醒,嗚嗚,我們縣主真是好可憐呀,受了這麼大委屈,還念著八郎君的體面,不想把事情鬧大,連太醫都不准請,只悄悄吩咐了萱草,讓萱草煮了些活血湯藥喝下。」

  玉竹也忍不住了,指著地上木槿,朝著鄭氏和王氏哭訴,「嗚嗚,大夫人,大少夫人,您兩位都是通情達理的人,素日也是疼惜我們縣主,如今我們縣主被這賤婢害得差點、差點兒……這樣賤婢,難道不該處置嗎?」

  「竟有此事?!」鄭氏和王氏齊齊怒喝出聲,四隻眼睛死死盯著木槿,鄭氏森然說道:「來人呀,還不把這賤婢喚醒,我倒要聽聽這賤婢還有什麼好說的!」

  屋裡躺著蕭南,聽到鄭氏話,忍不住冷笑――喝,她這是不信玉簪和玉竹一面之詞呀,擺明要讓木槿辯解呢。

  好呀,既然婆母這麼不信她,那她也要有所表示才對。

  不就是演戲嘛,前世別沒怎麼看,就是各種宅鬥、宮鬥大戲沒少看,今天是她重生第一天,也是她嶄人生開端,那她就好好露一回臉。

  想到這裡,蕭南呻吟了幾聲,裝作意識漸漸醒來樣子。

  偏巧,院子裡崔幼伯喊了一嗓子,「這不過是你們一面之詞,木槿斷不是這種人。母親,咱們可不能冤枉了木槿呀……」

  好樣,蕭南正想著用什麼理由跑出去合理呢,偏她親親夫君給了她好藉口。

  似受了什麼刺激,蕭南猛地睜開眼睛,掙扎著坐起來,有氣無力喊著,「八郎君?可是八郎君回來看我了?來人呀,快、快點兒扶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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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4:07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9:56 A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08章 老夫人

  木槿躺在地上,聽到大夫人和大少夫人的話,心裡暗暗發苦。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明明計畫的好好的,前頭進行得也異常順利,而且從辰光院安插的釘子回報,說那位縣主已然流了產,此刻生死未卜。

  可、可為什麼,就在她的大計眼瞅著就要成功的當兒,就發生了這樣的變故?

  說起來,自打當年大夫人給崔幼伯定下蕭南後,木槿便利用自己家在崔家奴僕中的廣大人脈,將未來的主母調查了個清清楚楚:蕭南的品性、喜好、習慣,以及忌諱等等等等,木槿全都瞭若指掌。

  再加上木槿從小伺候人,最善從主人的言行中揣測主人的喜好,進而根據這喜好有針對性的服侍主人,讓主人覺得舒心,最後達到離不開她的程度。

  木槿從來沒有想過要真心服侍蕭南,但這並不妨礙她『研究』這位未來的女主人。

  毫不客氣的說,在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木槿更瞭解蕭南。

  接下來的事實也印證了這一點,看看吧,蕭南嫁入崔家還不足一年,便在木槿的苦心經營下,蕭南疏遠了自家的陪嫁丫鬟,對崔家的『忠僕』言聽計從,最後更是無比順利的與崔幼伯鬧翻。

  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也讓木槿頗有成就感。

  可為什麼,她最引以為傲的特長,這一次卻沒有起到理想的作用?!

  原本,在木槿的計畫裡,她先放出自己懷孕的消息,進而引得蕭南憤怒與怨恨,接著她便借著求饒的機會,『不小心』推到了蕭南,當然,她並不敢真讓蕭南受了什麼重傷,只需有一點兒皮肉紅腫即可;

  接著,以蕭南的驕傲,她絕不會讓人去請太醫,而是會讓善醫理的萱草幫她配些湯藥――既然是紅腫瘀傷,那理應服用活血的湯劑――活血,順便也活動下她肚子裡的那塊肉;

  當然,計畫進展到這一步還不算徹底成功,因為她必須給蕭南流產找一個替罪羊,而這最佳人選便是她家八郎君。所以,她故意在八郎君面前做出又被蕭南虐待的假像,並借小丫頭之口告訴八郎君自己已經懷了身孕,卻被妒忌的主母藉故打掉了胎兒……

  八郎君最是純善,性子也最是執拗衝動,他原本就看不過蕭南的囂張惡毒,如今聽到自己最貼心的丫鬟被如此虐待,他豈能坐視不理。於是便帶著她來辰光院討要公道。

  蕭南是何等的刁蠻驕傲,她更是不屑與個丫鬟對質,她的處事方法很簡單,有人誣陷她,她直接揮鞭子、甩巴掌。所以,蕭南面對崔八郎的質問,惱羞成怒之下,定會要廝打木槿,而八郎君原本就是來找蕭南算帳滴,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蕭南在自己面前發威,於是――

  再接下來就更順理成章了,廝打――誤傷――流產……

  至此,整個計畫獲得圓滿成功,木槿也達到了她所有的算計:主母流產了,且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再生育,罪魁禍首卻是郎君,她木槿雖有責任,但念在她懷有八郎的子嗣份上,大夫人即使要懲罰,也不會嚴懲,頂多禁足、罰抄佛經什麼的,無關痛癢,反而讓她有正大光明的藉口遠離蕭南的毒手!

  只不過,如此完美的計畫,怎麼就出了岔子?縣主怎麼會改了性子,讓一群丫鬟出手?難道她真的傷得不輕,已經到了沒有力氣發火的地步?那也不對呀,如果縣主傷勢加重,為何她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無數個問號一起擠入大腦,木槿腦子裡一片混沌,理都理不清。但此刻,木槿卻沒有時間去整理腦中紛亂的思緒,她必須想出個脫身的法子,否則,以目前的形勢來看,慢說達成她的心願,不被縣主的幾個大丫鬟打死都是幸運。

  脫身?怎麼脫身?大夫人已經對她產生了懷疑,並因為剛才玉簪那一通話對她很是惱怒,即使不死,她腹中的孩子也甭想保住。

  這可不行,她肚子裡的那塊肉可是她一輩子榮華富貴的保證,更是她從底層飛躍枝頭的階梯,她決不能讓孩子有任何損傷。

  可、可保住孩子,又談何容易?要知道大夫人在崔家可是絕對權威的人,饒是八郎君也未必能……等等,還有一個人……

  木槿情急之下,混沌的大腦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人。她閉著眼睛,心裡卻一陣陣的激動。但很快的,她又猶豫起來――老夫人願意幫她嗎?要知道,老夫人可是最厭惡沒規矩的人,而她私自懷孕的事根本就是對崔家家規的挑釁,這種行為,怎能讓向來以維護崔家為終生職責的老夫人諒解,並出手庇護她?

  對了,孩子,她、她肚子裡懷著八郎君的血脈,而在諸多子孫中,老夫人又最喜歡八郎,如今八郎有了子嗣,老夫人應該高興才對,對,沒錯,去找老夫人。

  木槿不斷說服著自己,努力讓自己相信,請來老夫人,她定能逃過此劫。

  就在木槿反復催眠自己的時候,大夫人和大少夫人也有了動作。

  「母親,我看著這賤婢,您和八郎君去看看縣主吧。」大少夫人見大家都站在院子裡也不是回事兒,更不用說屋裡還有個傷勢未明的病號呢。她們雖然都不待見蕭南,可蕭南畢竟是崔家的少夫人,更是身份貴重的縣主,若是被人知道,她們寧肯守著個奴婢問話,也不想著先去探望蕭南,這話好說不好聽呀。

  大夫人還惦記著一件事,湊到王氏跟前,低聲問道:「秦媽媽呢?難道她去公主府求救了?」

  這是她最擔心的一點,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如果關起門來不過是小小的家務事,但如果被吵出去鬧到外頭去,再被禦史言官什麼的一通瞎攙和,什麼『治家不嚴』『尊卑不分』的名聲傳出去,她這個崔家主母也不用在京城立足了。

  王氏臉色有些陰鬱,「她沒去公主府,而是、而是去了榮壽堂。」

  「什麼?她、她竟然敢去――」鄭氏不由得頭皮發麻,嘴裡滿是苦澀,接下來的話,她根本就說不下去。

  榮壽堂?那位老夫人?鄭氏也是六十歲的老人了,在崔家內宅也是說一不二的當家人,但一想到那位老祖宗,她的心裡也直打鼓,生怕老人家一個生氣,老爺都要磕頭認錯、罰跪祠堂呢。

  但事實就是如此,你越怕啥,就越來啥。

  就在鄭氏猶豫要不要派個伶俐的丫頭去榮壽堂探情況的時候,院門外有人高聲通傳:「老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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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4:17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9:56 A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09章 哭

  海桐那個激動呀,她高聲通傳完,便攙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的秦媽媽跟著浩浩蕩蕩的人群進了辰光院。

  沒錯,就是海桐,兩個時辰前,她還是辰光院外院的粗使三等丫鬟,連正房的門都摸不上,眼下卻因為抓住了機遇,竟直接跟縣主的乳母秦媽媽搭上了關係,嘖嘖,什麼叫走運呀,走運就是像她這般結識了能幫她的貴人。

  其實不止她,還有她的老娘,也因為得到她的提前通知,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成功在老夫人面前露了次臉,雖然這並不能直接讓她老娘換個體面的差事,但好歹也在老夫人跟前的幾個管事媽媽面前掛了號,只要稍加籌畫,不愁日後沒有好的機會。

  「媽媽,您小心些。」海桐強壓著心底的激動,分外殷勤的攙扶著秦媽媽,那模樣,絕對比伺候自己的親媽都盡心。

  「嗯,你很好,比木槿那幾個眼裡沒主子的奴婢強太多了,咱們縣主正是需要你這樣忠心的人。」

  秦媽媽對海桐的巴結,倒也沒有拒絕,今天她又哭又鬧的折騰了好半天,這身子還真有些撐不住,之前全憑一口氣提著勁兒,這會兒終於把老夫人請了來,她那股子勁兒也松了下來,這才感覺到疲累,若是沒有這小丫頭攙扶,她還真未必能跟上大部隊呢。

  「多謝媽媽誇獎,奴婢許是笨拙了些,但始終記著我娘說的話,她說,做奴婢最要緊的不是機靈,而是要知道本分,」海桐聽了秦媽媽的變相許諾,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那股狂喜,她嘴角幾乎咧到了耳邊,兩隻眼睛也笑成一條縫兒,小心回話的同時,還不忘強調自己的特長。

  「哦?什麼本分?」有點兒意思呀,秦媽媽細長的小眼睛裡閃過一抹異彩,順口問了一句。

  「忠誠!」海桐斬釘截鐵的說出答案,再一次表明她的忠心,「奴婢別的大道理不懂,只認准一條,那就是既跟了主子,就要聽主子的話,幫主子分憂。」

  嗯,靈機有餘,但還不夠沉穩,不過倒是個可以培養的苗子。秦媽媽但笑不語,心裡卻暗暗想著。

  海桐長得很普通,勉強算得上清秀,但勝在她面龐圓潤,天生一副憨厚樣,看著就是標準的丫鬟人選。但,長得憨厚,心思卻未必憨,她一邊親昵的攙扶著秦媽媽,一邊悄悄的打量秦媽媽的神態和辰光院眾人的反應。

  說實話,今天海桐決定站在蕭南這一邊,倒也不是全賭運氣,而是她看到秦媽媽竟然一路哭鬧的朝榮壽堂跑去。如果秦媽媽今天去的是公主府,那就算是縣主許她再好的前途,她也不敢拿一家子來冒險,跟著個沒腦子的主人,就算有榮華富貴,那也未必有命去享用呢。

  而秦媽媽偏偏去了榮壽堂,這不免讓海桐刮目相看了――噫!縣主終於知道動腦子而不是動拳頭了?!

  要知道,縣主以前不瞭解老夫人在崔家的地位,還因為某些人的誤導,認為老夫人根本沒有資格住在榮壽堂,心裡很是瞧不起老人家呢,更談不上想著借助老夫人的力量,只當她是崔家養著的一個老廢物。

  而海桐不一樣呀,她是崔家的家生子,祖上三四輩子的人都是崔家的奴僕,對崔家的事哪有不知道的?

  說起這位老夫人,倒還真不是家主崔守仁的母親,而是家主的長姐崔三娘。

  六十多年前,崔三娘的父母雙雙故去,家中只有她和兩個幼弟,失去雙親庇護,手中又握有引人犯罪的財富、家產,其他的族人怎會不起貪念?

  面對族人的明搶暗奪,崔三娘拿著父親遺留的寶劍橫在身前,將幼弟擋在身後,直言誰奪了她們姐弟的活路,她便讓誰沒有活路。還曾經親手從廚房裡提了一桶炒菜的油,直接潑到來崔家商量『幫忙』管理產業的族老身上,一手拿著火摺子,厲聲逼族老發毒誓,有生之年不准再打崔家的主意。

  一連串膽大狂妄的事情做下來,崔家保住了,但崔三娘的名聲也毀了。

  對此,崔三娘並不在意,關門閉戶悉心教養兩個弟弟。

  不久,天下大亂,群雄紛起,崔三娘審時度勢,非常精准的做了兩次投資:第一次,與弘農楊氏聯姻,為二弟娶了楊家女兒,跟前朝皇族關係融洽;第二次則是投資唐王,曾拿出過半的家產資助平陽公主,進而與公主結為好友,大唐開國後,崔家更加繁盛,使他們這一支成為博陵崔氏中最為出色的一支。

  崔三娘終生未嫁,一輩子都用在發展家業和教導幼弟的事情上。

  付出就有回報,兩個弟弟由長姐帶大,心底更是將姐姐視為母親。他們建功立業後,今上封賞的時候,兩個人仿佛約好了一般,什麼都沒有要,只給姐姐崔三娘請了誥封:正五品縣君――從四品郡君――正四品郡君……直到現在的正二品國夫人。

  在崔家,崔三娘是毫無爭議的絕對權威,兩個弟弟自是不必說,就是弟妹和侄子們也都對她異常尊敬,下人們更是尊稱她為『老夫人』。起初,『老夫人』這個稱謂也只是下人們私底下的稱呼,後來崔守仁聽人叫了一回,也並未斥責,反而一副默許的模樣,這樣一來,崔三娘這個老夫人的稱號便是坐定了。

  其實這也是蕭南看老夫人不順眼的原因,哼,明明是姐姐,是同輩,怎麼叫來叫去,卻成了長輩,這不是亂了輩分嗎?下人們沒規矩,你崔三娘也沒規矩,別人叫你就答應?!

  當然,某些人的故意引導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隨著時間的推移,崔三娘上了歲數,漸漸淡出了族人的視線,最後更是守在榮壽堂頤養天年,除了一些上了歲數的人,以及崔家的子孫們,很多人都忘了這位傳奇女子,但唯有真正的崔家人才知道,老夫人在崔家意味著什麼。

  所以,海桐見蕭南終於意識到了老夫人在家族中的崇高位置,並將好些日子不出院子的老夫人也請了出來,她就明白了,蕭南這次恐怕要翻身了,而木槿什麼的,則死無葬身之地。

  而作為一個聰明的奴婢,海桐非常明智的選擇站在註定要勝利的人身後,所以,她堅定的領著全家人幫著秦媽媽進了榮壽堂,並一路哭到暖房,最終成功的見到了老夫人。

  海桐扶著秦媽媽來到院子中間,正巧聽到老夫人中氣十足的詢問大夫人:

  「這是怎麼了?主子奴婢的鬧成一團,成個什麼樣子?對了,縣主呢,不是說縣主受了傷,這會兒正昏迷著?你可有派人去請太醫?」

  大夫人被老夫人一通好訓,羞愧得抬不起頭,肅身垂首站在她面前,聽憑老人家訓斥。

  木槿聽到老夫人的聲音,也顧不得去想老人家怎麼來的,只覺得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忙掙扎著要爬起來,朝老夫人翻滾過去,正待她準備哭訴的時候,卻不想屋裡傳出一聲虛弱卻淒然的哀哭:

  「八郎,可是八郎來看我了?」

  蕭南被玉蓮半扶半抱的攙到門前,蕭南滿是希冀的輕呼著,忽然看到院子裡出現許多人,正中央站著的則是一位微微發福、銀絲高挽的老婦人,蕭南眼中閃過一抹驚喜與激動,她快走兩步,幾乎是撲倒在老夫人腳邊,可憐兮兮的抬起蒼白的臉,哭道:「老夫人,嗚嗚,老夫人您可來了,嗚嗚,我、我可憐的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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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4:28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9:56 A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10章 賢慧?!

  蕭南出身豪門望族,是長公主唯一的女兒,從小備受家中長輩的寵愛,金尊玉貴的長大,養成了她恣意、任性、張揚又有些爽直、魯莽的性子。

  在崔家人的印象中,蕭南向來都是鮮衣怒馬、錦衣華服、神采飛揚的模樣,不管生氣也好、高興也罷都是那麼的情緒鮮明,絕對是哭就哭個驚天動地,笑就笑個酣暢淋漓,從來都不會委屈自己的人。

  但此刻,院子裡的眾人們竟有些愕然了,這、這還是他們熟悉的那位襄城縣主嗎?

  臉色蒼白、形容憔悴,連哭聲都是那麼的細弱,身子如同秋風中搖晃的樹葉,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能昏厥過去。

  「老夫人,嗚嗚,她、她怎麼可以這麼壞?我對她那麼好,那麼信任,她卻害我?」蕭南抱住老夫人的大腿,哭得聲嘶力竭,嘶啞的嗓子幾乎吐不出清晰的詞句,讓人聽了都忍不住心酸,蕭南並不管別人的心思,她此刻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哭,哭到老夫人心軟為止。

  老夫人也有些驚訝,低頭看了看死死抱著自己的小丫頭,心裡暗道,噫?怪事年年有,今天格外多呀,這位侄孫媳婦自打進門起就不怎麼跟她親近,勉強來榮壽堂請安,也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今天卻――

  「嗚嗚,八郎,八郎也怪我,嗚嗚,我、我什麼都沒有做呀,為什麼每個人都罵我是毒婦?」蕭南一邊嗚咽,一邊訴說著自己的委屈,「我、我若真是毒婦,木槿和紫珠她們早就死了八百回了,哪裡還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兒?嗚嗚,我真冤枉呀,老夫人,我知道您不喜歡我,我、我之前也對您有誤會,這都是萱草說的呀,她說、她說您不過是大人的姐姐,憑什麼住在榮壽堂,還說還說還說……」

  聲音越來越低,老夫人只覺得抓著自己裙子的手猛地一松,噗通一聲,蕭南已經昏倒在自己腳邊。

  「縣主!」

  玉簪、玉竹、玉蓮還有秦媽媽,飛身撲過來,扶起蕭南破娃娃一般的身子,疾聲喊著:「縣主,您醒醒呀。」

  老夫人沒有說話,直接彎腰握住蕭南的右手腕,眯著眼睛診了好一會兒,才皺著眉頭說道:「住嘴,縣主的身子要緊,先把她抱進屋子裡。另外,你們誰善廚藝?去廚房給她熬點補血的湯,不必費事兒的用什麼珍貴的藥材,不拘什麼只要快些來就好。」

  「老夫人,縣主她?」到底怎麼了?鄭氏親眼看到蕭南哭訴、昏厥的模樣,心裡怦怦亂跳得厲害。

  「縣主懷孕了,卻誤食了活血的湯藥,現在的脈象有些不穩,需要靜養。」老夫人橫了鄭氏一眼,對這個大侄媳婦有些不滿,以前看她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竟辦出這麼糊塗的事兒?

  瞧瞧剛才她們這幾個人都做了些什麼?小八媳婦病著,她們一個是婆婆、一個是大嫂,還有一個是夫君,三個人誰都不說先去看看病人,卻當著一群奴才的面,為了個丫頭吵鬧不休,逼得小八媳婦一路爬出來向她這個死老婆子求救。

  要知道,小八媳婦素日雖瞧不上她這個老婆子,今天若不是被逼狠了,她怎麼這麼做?

  還有那個什麼木槿,一個丫頭,連個妾都不算,竟然敢算計主母,企圖謀害崔家子嗣,誰給她的膽子?

  老夫人越想越生氣,凌厲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最後落在崔幼伯身上,見他還是一副避蕭南唯恐不及的樣子,心裡的怒火更盛――崔家有這樣的子孫,離敗家還遠嗎?!

  正要張嘴訓斥,忽然覺得袖子被拉了拉,老夫人低頭,見蕭南醒了過來,她忙柔聲慈愛的問道:「縣主,醒了?」

  蕭南未語淚先流,像個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死死的拉著老夫人的衣袖,哀求道:「老夫人,我、我知道我可能有了孩子,但、但……喬木求您一件事,求您帶我回榮壽堂養病好不好?」

  喬木是蕭南的字,從詩經的『南有喬木』而來。

  老夫人聞言,老眼中精光一閃,但又迅速斂去了那異彩,故作不解的問道:「這是為何?我的榮壽堂離主院遠,又有些僻靜,你素日又是個喜熱鬧的人,去了恐怕不習慣呢。」

  蕭南努力想扯開一抹笑容,但最終只擠出一絲苦笑,她苦笑中帶著濃濃的哀傷,道:「清淨總比喪命強呀。」

  老夫人心裡一沉,這話可就太危險了,如果被長公主知道她的女兒在崔家連命都受到了威脅,那麼長公主還不定怎麼憤怒與憂心,屆時蕭家跟崔家親家做不成再成了仇家,而崔家、崔家也極有可能遭到蕭家和皇家的瘋狂打壓,那麼她這幾十年的辛苦和努力將會毀之一旦呀。

  玉簪見老夫人猶豫,似是不信縣主的話,忙跪地補充道:「奴婢玉簪,求老夫人成全我家縣主吧。您不知道,辰光院有個家生子叫萱草,據說父祖兄弟皆在崔家藥鋪工作,頗懂幾分醫理,今兒縣主不小心跌倒後,便讓那丫鬟來給診治了一番,結果、結果她卻給縣主開了副活血的湯藥,嗚嗚,奴婢聽聞老夫人最善醫理,剛才您也給我家縣主把了脈,您說,縣主懷了身子,怎麼能喝活血的藥,這、這不是要害死縣主和她腹中的胎兒嗎?」

  老夫人眼底厲光一閃,沉聲道,「那賤婢呢?」

  玉簪恨恨的說,「奴婢們發現了蹊蹺,便命人將她捆了丟在柴房,僭越之處還請老夫人、大夫人和大少夫人寬恕。」

  老夫人斜了眼大夫人,似是讓她表態。

  鄭氏忙應和,道:「做得好,這樣背主的賤婢,直接杖斃都罪有應得。」

  蕭南並不去看大夫人,而是滿臉哀求的看著老夫人,等著她的回答。

  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響起,「玉竹,玉簪,快點兒告訴縣主,木槿、紫珠她們都、都說沒見到八郎君,還說八郎君今天不在府上,應該是去了、去了國子監――」

  來人說到『監』字的時候,人也到了院中,恰巧看到那位據說應該在國子監的八郎君,正滿臉羞紅的站在院子裡,來人眨巴眨巴眼睛,迅速反應了過來,接著剛才那字的尾音,俯身行禮,道:「見過八郎君,見過大少夫人,大夫人,見過老夫人。」

  老夫人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低頭看了下雙眼含著期待和哀求的蕭南,無聲的歎了口氣,道:「好吧,你既然不嫌棄我老婆子那裡僻靜,那就跟我去榮壽堂將養一段時間吧。」

  說著,老夫人站起來,一掃剛才的柔和慈愛,滿臉寒霜的說道:「崔幼伯不守家規,罰他去祠堂抄族譜、家規。大夫人鄭氏、大少夫人王氏管家不利,罰三個月的月錢。通房木槿、紫珠,謀害主母,杖斃。丫鬟萱草,謀害主母,杖斃。令,還有同謀者,一經查實,全都按家法處置!」

  鄭氏臉色一變,撚著帕子的手不由得收緊,她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低聲問道:「都是侄媳沒用,辜負了老夫人的信任,使家裡出了這樣的事,侄媳願意領罰。只是不知八郎要抄多少遍族譜家規?」總不能在祠堂裡呆上十天半個月的吧,好歹也要給個具體的日期或者遍數呀。

  老夫人冷哼一聲,道:「抄到喬木身體康復,肯原諒他為止。」

  大夫人和崔幼伯聞言,齊齊將目光投向蕭南。只是這母子兩個心裡求的並不是同一件事。

  母親自是想著讓兒媳給兒子求情,好讓兒子少受點兒罪。作為一個賢慧的妻子,喬木應該體恤夫君,夫妻同甘共苦才是。

  兒子則是想讓娘子給木槿幾個求情,畢竟木槿不是一個人,她肚子裡還有孩子呢,作為一個賢慧的主母,蕭南應該有容人之量。

  蕭南三世為人,前世又跟人爭鬥了半輩子,哪裡會看不出這兩人的心思,她忍不住在心底冷笑:賢慧?哼,她上輩子就是太賢慧了,才會慘遭橫死。這輩子,她寧肯閑著什麼都不會,也絕不做『賢慧』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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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4:31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9:56 A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11章 老夫人審案

  大夫人鄭氏和崔幼伯的眼神是那麼的灼灼,老夫人若是看不出來,那她的眼神未免也太差了些。

  裝聾作啞並不是老夫人的性格,再說,今天崔家已經夠丟臉了,大夫人母子一個糊塗、一個不懂事,生生將好大一個把柄送到別人手裡,險些壞了崔家幾個子侄的仕途。

  她崔三娘是上了歲數,可還沒有老到糊塗不懂事的地步,小輩們不省事,那就只能由她這個老東西出馬了。

  只聽聞老夫人冷哼兩聲,根本不給鄭氏和崔幼伯開口的機會,直接吩咐道:「來人,還不快些把縣主抬到我的院子裡?另外,再派人去二門那兒瞧著,若是太醫來了,就直接引他去榮壽堂,煩請他一定好好診治縣主。裘媽媽,你去將三郎給我送來的阿膠取出來給縣主燉上,還有吩咐院子裡的丫鬟們仔細服侍縣主,如果在我的院子還不得清淨,那就別怪我老婆子規矩大、家法嚴了。」

  老夫人越說臉上的厲色越濃,說到最後,原本慈愛富態的圓臉上竟顯出了殺伐之氣,讓聽到的人,無不心驚膽戰。

  尤其是那些上了歲數的老僕人,忽然想起當年老夫人的雷霆手段,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嘖嘖,想當初,盧老夫人(崔家家主崔守仁的妻子盧氏)過世的時候,老夫人可是當著眾人的面杖斃了老太爺的兩個侍妾、一個通房,三位妖嬈嬌羞的美人兒,被人活活的打死,淒厲的慘叫聲響徹府邸,硬生生嚇得圍觀的一群丫鬟婆子以及侍妾們面如土色、抖似篩糠,更有那膽子小的,當場都嚇昏了過去。

  還有幾個趁著盧老夫人重病興風作浪的管事和婆子,也被老夫人一一揪了出來,全家被發賣到了礦場、窯廠當苦力,根本不管裡面還有她的奶兄,絲毫沒有顧忌半分的情面。

  經過那一次,崔家才算是徹底安穩下來,內宅也好、前院也罷,再也沒有下人敢起歪心思……唔,算起來也有二十三年了,今天看來,又有人安穩日子過膩了,打量著老夫人好幾年不出榮壽堂,又想冒出來惹是非呢。

  那些老僕都能想到的事,老夫人又豈能想不到。她原想著自己上了歲數,瞅著老大家的也是個穩妥的人,看歲數也是快六十的人了,又在自己身邊跟著管家二十多年,怎麼也能獨當一面了吧?!再者說,她已經快八十的人了,難不成還要照看他們一輩子?

  所以,老夫人便不再管家裡的事,一心只侍弄自己的花花草草,期間,雖然也聽到一些不好的話,但細究起來倒也不是大事,老夫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給她們歷練了。

  結果、結果,老夫人實在想不到,十多年的功夫,這老的小的倆主母非但沒有『歷練』出來,反倒……

  唉,老夫人無奈的在心底歎了口氣,擺手讓裘媽媽等人取了軟榻將蕭南抬了出去。

  「老夫人,我……」蕭南蒼白著臉,仰躺在軟榻上,看了眼崔幼伯,又看了眼地上早就被喚醒(抑或被嚇醒)的木槿,咬著嘴唇道:「八郎……木槿……」

  神情很是猶豫,但意思倒也不難猜――她蕭南並不想放過木槿,可又怕為此傷了夫妻的情分。

  老夫人哪裡還能看不出來?她長長的歎口氣,輕撫了下蕭南被汗水打濕的鬢髮,柔聲道:「乖孩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只管放心,一切有我給你做主,八郎斷不會為此而遷怒與你。」

  「……」蕭南已經說不出話來,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吧嗒吧嗒的直流淚,最後,她才似下定了決心,道:「如果、如果那賤婢真的懷了八郎的孩子,老夫人就、就、就饒她一命吧。」

  異常艱難的把話說出來,蕭南頭一歪,拿帕子掩了臉,嗚嗚的哭了起來,讓在場的人都清楚的感受到,蕭南心底泛起的那近乎絕望的委曲求全,許多人都面露不忍之色,想起這位縣主曾是怎樣的恣意張揚、無畏無懼,如今卻被逼得……唉,可憐呀,眾人無比同情的看向蕭南。

  就連崔幼伯也不自覺的將目光投向蕭南,眼中含著複雜的神色,有不信、有疑惑,最後還有一絲感激。

  「……」老夫人扯開一抹笑意,道,「好孩子,你的心思我懂,只是你身子還病著,就不要多想了,好好將養著,我還想抱重孫子呢。」

  說罷,老夫人一抬手,幾個粗壯的婆子麻利的將蕭南抬了出去,玉簪幾個也已經商量好了,只留下玉簪和玉蓮兩個收拾東西,其他的丫鬟都跟著蕭南去了榮壽堂。

  不一會兒,院子裡的人少了許多,老夫人還不滿意,她凌厲的目光掃過在場的人,冷哼道:「你們幾個應該是外院的粗使僕役吧,沒有主子的召見,你們跑到內院做什麼?嗯?還不快些回各自的崗位?難道還等著我發賞錢?」

  額,誰敢呀!

  那幾個被崔幼伯召來幫忙的僕婦,自不敢辯解是八郎君叫她們來的,忙都一縮脖子,灰溜溜的離開了院子。

  這時,已經有丫鬟抬來了一張圈椅放在廊下,攙著老夫人坐下。而大夫人鄭氏和大少夫人王氏也忙站到老夫人身後,隨時聽從老人家的派遣。

  「你叫玉簪?」老夫人先看向玉簪,問道:「那個萱草呢?把她拖過來。」既然老大家的不懂理家,那她就再教教她。

  玉簪忙斂衽福禮,道:「奴婢玉簪,給老夫人請安,多謝老夫人為我家縣主做主。」說著,她已經拜了下去。

  老夫人擺擺手,「不說這些了,還是先把這案子了結了,省得一大群人都在這裡瞎折騰。」

  瞎折騰?

  別人倒也罷了,唯有鄭氏和王氏聽了這話心裡有些不安,悄悄扭頭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擔憂,隨即又忙垂下頭,聽憑老夫人的裁斷。

  玉簪忙讓人從柴房裡拖了萱草出來。

  萱草被五花大綁,甚是狼狽的推搡著倒在地上,她不忿的抬起頭,嘴裡喊著,「冤枉呀,縣主,奴婢、奴婢冤枉――」

  只是,她的聲音忽然停住了,似見了鬼一般猛地瞪了高高在座的老夫人一眼,隨即額頭滿是冷汗的低下頭,捆成粽子的身體不自主的顫抖著。

  老夫人見狀,冷哼一聲,道:「你是馮老九家裡的丫頭吧?哼,還真是長能耐了,小小的年紀也學會用醫理害人了?!既然你認得我是誰,那也就甭廢話了,說說吧,誰指使你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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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4:39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9:57 A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12章 還不算太叉燒

  萱草半垂著頭,不敢抬眼看老夫人,只是死死的咬著嘴唇,似在考量接下來該怎麼辦。

  老夫人也並不著急,只端正的坐在圈椅上,伸手接過一旁丫鬟奉上的熱茶,輕輕吹了吹茶葉梗,慢悠悠的品著。心裡則滿意的喟歎道,呼,還是什麼都不加的清茶好喝呀,剛才說了這麼多的話,還真是有些渴了呢。

  老夫人不發話,其他的人也不敢出聲,小院裡再次陷入了沉靜中。

  良久,萱草才仰起頭,帶著幾分破釜沉舟的意味,道:「老夫人,如果、如果奴婢說了實話,您、您能繞過奴婢和奴婢的家人嗎?」她是家生子,家裡好幾輩子都在崔家當差,對這位老夫人更是萬分忌憚。

  在看到老夫人的那一刻,萱草就知道,她、她這次完了。能不連累家人,就已經是萬幸,至於她自己,恐怕就――

  但誰也不想死,即使只有一線生機,也要試一試,所以萱草思索了許久,還是提出了條件。

  老夫人將茶盞遞給一旁的丫頭,笑眯眯的告訴萱草『規矩』:「呵呵,你可以不說實話,因為即使你不說我也能查得到,但那樣的話,你就是背主加欺主,罪加一等,崔家在東海的鹽場還短人手呢,你一家子也有八九口吧?!」

  萱草的身子猛地往前沖了沖,仿佛被老夫人的話刺激到一般,只是還不等她有所動作,身邊的丫鬟已經將她死死的摁住。

  「當然,如果你肯戴罪立功,將幕後指使的人說出來,我到可以根據家規,只將你們一家趕出去。」老夫人語氣輕柔,似是在說什麼無所謂的小事,在她看來,將犯了錯的奴婢趕出去,是再小不過的事兒。

  萱草這次真的後悔了,她急得劇烈掙扎著身子,聲聲哀求道:「老夫人,奴婢錯了,奴婢知道錯了,您怎麼處罰奴婢都好,就是杖斃了奴婢,奴婢也沒有任何怨言。只是求求您,饒了我的家人吧,他們、他們都是無辜的呀,奴婢做的事,他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他們真的不知道。」

  老夫人豎起一根食指晃了晃,道:「不,他們沒有教好你,就是最大的錯。我早就說過,但凡是誰敢違背家規、謀逆主子,那麼全家連坐。你既敢算計主子,那麼就要承擔後果。其實,我已經留了情面,如果你的事被捅到公主府,你認為,你一家子還有命活?」

  萱草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她已經說不出任何話,只是嗚咽著直搖頭。

  「好了,也別廢話了,趁著我還沒改變主意,趕緊說吧,到底是誰指使你這麼幹的。」老夫人有些不耐煩,語氣不善的說道。

  「……是……是」萱草還是有些猶豫,目光閃躲的看了看木槿,正巧接觸到木槿陰狠的眼神,嚇得她不自主的瑟縮了下。

  「哼,我看你也是個傻的,」老夫人看到了她們兩個的交流,冷哼一聲,道:「人家一步步算計得多好呀,最後也沒有人家的什麼責任,反倒是你,縣主出了事,第一個要問罪的便是你,我告訴你吧,人家打從算計的第一步,就沒有顧忌過你的安危,你倒好,還想著保全那人?!真是蠢笨至極!」

  萱草聽了這話,表情都僵住了,她直愣愣的看向老夫人,見老人家滿臉厭嫌的嘲諷,瞳孔不由得一緊,忽的扭過頭惡狠狠的盯著木槿,嘶吼道:「木槿,老夫人的話你可聽到了?你說,你是不是這麼想的?嗯?你不是告訴我,你的計畫完美無缺,就是有人查也查不到咱們身上,即使縣主不小心流產,那也是八郎君跟縣主吵架時誤傷的……」

  「你胡說!我、我什麼時候給你說過什麼計畫?老夫人,大夫人,八郎君,你、你們不要聽那賤婢胡說呀,奴婢服侍八郎君已經十年了,奴婢是什麼性子,別人不知道,八郎君還不知道嗎?嗚嗚,再說,奴婢懷了身子心裡正害怕著,哪裡還會想著算計別人?奴婢也不敢呀,縣主可是奴婢的主母呢。」

  木槿連連叩頭不止,眼淚唰唰的往下流,她知道,她必須求得三位主子的諒解,否則,即使她僥倖逃過一命,日後八郎君也會厭了她,失去郎君寵愛,她、她哪裡還有活路?

  老夫人擺擺手,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去,把馮老九的差事革了,然後查查他這些年有沒有虧空櫃上的財物,結算清楚後,一家人都給我趕出崔家,除了身上的衣服,什麼都不准帶。」

  一旁伺候的錢媽媽忙應了,匆匆帶著兩個小丫鬟出去,路過萱草的時候,錢媽媽忍不住搖頭,真是自作孽喲,好好的藥鋪二掌櫃,卻因為沒管好自家的丫頭,竟落得如此下場。看來,她要好好提醒那幫老姐妹們,都安分些,老夫人只是不想隨意插手家事,但並不意味著老人家改了脾氣,誰觸了老夫人的底線,就擎等著一家人都受罪吧。

  大夫人聽了老夫人的裁斷,心裡有些不自在,好歹她是崔家的當家主母呀,老夫人想處罰下人這沒什麼,但、但也該聽聽她的意見吧,怎麼就這麼判了,那她這個主母在崔家還有什麼臉面?!

  老夫人似是聽到了大夫人的腹誹,她撩了眼鄭氏,淡淡的說道:「是不是覺得我判得太重了些?我知道,像咱們這等世族大家是該寬容些,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果有人違了家規卻不加制裁,那就縱了那群下人的性子。別人知道了,只當咱們是寬厚待人,可在那些黑心的僕婦心裡,還只當咱們性軟、好欺負呢。你們呀,也別光顧著那點子虛名,我且問你,若是今天的事傳了出去,被禦史參到御前,澤兒、彥伯的前程還要不要了?治家不嚴?以下犯上?嫡庶不分?哪個罪名是好聽的?」

  老夫人嘴裡的澤兒是鄭氏的夫君,崔家的大老爺崔澤,現任中書侍郎,也就是俗說的宰相,可以算的上位極人臣。而彥伯則是鄭氏的嫡長子、王氏的夫君崔彥伯,現任國子監司業,也就是國子監的二把手,品級不是太高,但勝在清貴。

  父子兩個,前途不可謂不好。

  而作為他們的妻子,最看重的也正是他們的前途。聽到老夫人這麼說,鄭氏和王氏都臉色一變,忽然明白了老夫人雷霆手段的意思,忙站到老夫人身前,俯身行禮,「都是侄媳婦/侄孫媳婦的疏忽,險些釀成大禍,多謝老夫人提點。」

  老夫人擺擺手,讓她們起來。

  接著又叫來崔幼伯,沉聲問道:「你呢?知道錯哪兒了嗎?」

  崔幼伯滿眼複雜的看了眼哭得梨花帶雨的木槿,他只是單純,並不是傻,否則,他也不會得到『崔玉郎』的美名。如今,事情已經再清楚不過,如果他還以為木槿『善良』『無辜』,那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蠢蛋。

  思及此,崔幼伯撩起衣擺跪在老夫人身邊,低頭羞愧的說:「孫兒錯了,不該錯信那賤婢,害得老夫人為我受累了,縣主、縣主也受了委屈,待會兒,孫兒就去跟縣主賠禮。」

  老夫人終於松了口氣,心裡暗道:不錯,還沒有叉燒到底,還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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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4 04:44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9:58 A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13章 高興得太早了

  正義老夫人出馬,以雷霆手段制服惡毒女炮灰外加惡毒女配,女主的委屈得以申訴,渣男面對種種證據幡然醒悟,決定跟女主負荊請罪……夫妻和美如初,恩恩愛愛的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THE END!

  那是不可能滴!

  事情可以如此輕鬆的解決,慢說老夫人等人不相信,就是第一次穿來的蕭南也不會相信。

  「縣主,您忍著,太醫馬上就到了。」

  來到榮壽堂,這邊早就得了信兒,已經提前將正院西側的小跨院收拾了出來,好讓蕭南住進來。

  玉竹守在榻前,手裡拿著溫熱的帕子,輕輕幫蕭南擦著臉上的冷汗,嘴裡還不停的安慰道。

  蕭南見四下裡沒人,沖著玉竹使了個眼色。

  玉竹不解其意,低下頭湊近蕭南的耳邊,低聲問道:「縣主,可有什麼吩咐?」

  蕭南知道她跟幾個大丫鬟平常的關係不親,所以主僕間也談不上什麼默契。心裡無奈的歎了口氣,虛弱的說道:「待會兒你出去下,派人盯住萱草。」

  玉竹愣了下,她雖然沒有守在辰光院,但依著萱草的所作所為,老夫人為了給縣主、給蕭家、給長公主一個交代,也定要杖斃了那丫鬟,她們臨走的時候,不是還聽到老夫人說『丫鬟萱草,謀害主母,杖斃』嗎,縣主怎麼還猛不丁的讓她去盯著?盯著她怎麼死,還是盯著萱草的家人怎麼來給她收屍?

  蕭南看到玉竹臉上的疑惑,狠狠的咬著下唇,語氣中帶著幾分陰狠,道:「我只是不耐煩動心思,可也不是個傻子,今天的事兒,就真如表面上這麼簡單?我就不信,一個通房丫頭就有那麼大的能耐,竟能蠱惑丫頭去謀害我這個出身高貴的主母,難道她們都不知道以下犯上可是死罪?」

  玉竹看到蕭南憤怒的模樣,心裡暗道,對嘛,這才是她們家縣主。至於剛才蕭南在辰光院表演的那一出,玉竹也猜得到原因,誠如蕭南自己所說的,襄城縣主只是不想算計、並不是不會算計,想她一直生活在家人無微不至的關愛下,即使有陰謀詭計,也早就被長公主和幾個媽媽掐死了,縣主根本就不會有機會看到那些髒東西。

  但這絕不意味著她們家縣主腦子笨,倘若縣主蠢笨無知,她又如何得到皇后娘娘的恩寵?要知道娘娘嫡出的公主好幾個,公主產下子嗣的也不止她們家長公主,可獲得縣主封號、賜有湯沐邑的只有蕭南。這樣的孩子,又豈是笨的?

  眼下,縣主吃了這麼大的虧,差點兒被人害去了半條命,偏這人還是縣主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這讓縣主情何以堪?縣主可是個快意恩仇的人,恐怕心裡早就想著如何報復呢。或許,經過這次劫難,縣主還能改改性子呢。

  想到這裡,玉竹仿佛看到了希望,她雙眼閃過亮光,道:「縣主的意思是說,萱草這次極有可能沒事?」

  蕭南冷笑兩聲,「不止萱草,你看著吧,那個賤婢估計也只是有驚無險。」

  玉竹眉頭一皺,暗道,不是吧,老夫人可是個恩怨分明、公正無私的人呀,平日裡又極厭惡那些不守規矩的狐媚子,否則當年她也不會接連杖斃弟弟的侍妾。木槿這次犯下的錯,可比那幾個被打死的侍妾嚴重得多呀,老夫人沒道理會繞過她。

  但……玉竹的目光跟蕭南森寒的眼神碰撞了下,隨即腦中靈光一閃,道:「難道又是八郎君?!」

  蕭南並沒有表現的太氣憤,只是淡淡的說道:「過去我總想著他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妻,母親曾經說過,妻者,齊也,我同他是一體的。但現在看來,道理是對的,可事情卻有特殊,八郎君是我的丈夫,可他也是大夫人寵溺的幼子,亦是崔家的小玉郎,他走到哪裡都是寬容、讚美、仰望,偏在我這裡只有地位相等,甚至有時還不如我……一邊是全身心的仰望,一邊是平視甚至俯視,你說,你若是八郎君,你會選誰?」

  蕭南活了兩輩子,總算清楚的認清了這一點。丈夫,是她法律和禮教上的夫君,但卻不能拿他當地位相等的生活伴侶,而是需要她根據具體的情況,扮演不同的角色:兩人共同經營家庭的時候,他們就是合作夥伴;兩人意見相左發生衝突的時候,他就是她的老闆;他遇到挫折、心情不爽的時候,她就是他的姐姐甚至母親……

  而以崔幼伯目前的狀況來看,他只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小有才情卻沒有什麼耀眼的成績,出身高貴卻又不能沿襲家業,上有身居高位的父兄,下有才華橫溢的侄子,他頂著長輩的身份,卻比最小的侄子都年幼……種種矛盾集于一身,自然喜歡讚美多於嘲諷,喜歡溫柔小意多於耿直真言。

  玉竹似是不認識蕭南的瞪大了眼睛,緊接著,她在蕭南的眼底看到了濃濃的傷心和絕望,隨即又明白了――嗚嗚,可憐的縣主,原本何等的純真直率,現在竟被八郎君逼得瞬間長大,短短一天的功夫,竟什麼都懂了――蘇媽媽說過,懂事並不是什麼好事,只有磨難多的人才會格外通曉世事,俗語不是還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麼?!

  「好了,別囉嗦了,趁著這會兒沒人注意,你趕緊安排個人去盯著她。」蕭南知道,她已經不著痕跡的一步步讓玉簪她們適應了自己的改變,等這件事了結後,她有信心徹底收復四個大丫鬟的心。

  當然,飯要一口口的吃,她有了上輩子的教訓,這一次,她一定要步步為營。整理了思路,她再次咬牙切齒的說道:「不管老夫人怎麼處置這兩個賤婢,我都不會放過她們。哼,我蕭南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算計過,她們真當我是好欺負的?!」

  ……

  辰光院

  崔幼伯跪在老夫人膝前,雙手抱著老人家的大腿,不停的搖晃著,「老夫人,我真的知道錯了,可、可木槿肚子裡還有我的孩子,求老夫人看在侄孫兒的面子上,看在那是崔家血脈的份兒上,您就饒了她吧。」

  老夫人心底只歎息,唉,這孩子,還、還是那麼不懂事呀。

  崔幼伯繼續撒嬌,「老夫人,老夫人,侄孫兒前兒給您送去的佛經,還是木槿一針一線繡的呢。縣主雖然好,可、可她……孫兒很喜歡木槿的服侍,老夫人,老姑奶奶,您就饒過她這一遭罷。」

  這邊,木槿也爬了過來,額頭『砰砰』砸著青石地板,哀聲求道:「老夫人,奴婢真的沒有想過害縣主,嗚嗚,老夫人,奴婢知道您正氣著,奴婢也不敢求別的,只求您讓奴婢把孩子生下來,萱草說、說奴婢這胎是個小郎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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