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桑玠 -【好久不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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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05 PM

  第十四章

  天氣漸漸是要入秋了。

  清晨的T鎮,是真的有了涼意,封夏早上在更衣室裡換好了戲服,已經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感冒了?」樓弈背著手踱步過來,英俊的臉龐配上一身純黑色的戲服,活脫脫一個風流倜儻的小王爺摸樣。

  「應該沒有吧……」她搖了搖頭,又有些遲疑。

  昨天她和某人在更衣室裡滾了床單,早上起來就覺得喉嚨有些疼,再加上現在一直在打噴嚏,要是真的感冒影響拍戲,就不太好了。

  樓弈看了她幾眼,視線掠過她領口的地方,忽然就露出了曖昧的笑,「喂,把領口的地方拉好。」

  「啊?」她疑惑地低頭,看到領口附近兩個淺淺的紅色印痕時,一下子就臉紅了,忙把領口的地方整理好。

  「我說……」他挑眉,再看一眼那邊正在穿戲服的司空景,「你要不要多吃點東西補補身體好應對某個狀似禁慾系的餓狼?」

  封夏立刻白了他一眼,朝他甩了甩手。

  「哦,對了。」樓弈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拿出了手機點了點屏幕遞給她,「昨天在片場你們倆神仙眷侶兩相望的時候,有記者在場拍照,今天這條新聞是微博搜索榜第一。」

  她接過手機看了看,翻了一些評論,基本都是在說兩個人出乎意料般配之類的話,看得她倒是笑了,「咦,這次倒沒什麼人說什麼不好聽的了,不過好像大多數人對我的戲份,還是持著觀望看好戲的態度。」

  「正常。」他收回手機,「你第一次演女一號,又是在這樣大製作的劇,要不是你之前在圈內風評一直很好,指不定現在被罵成什麼樣子了。」

  「還有,」他忽然又賊笑著補充了一句,「其實,他在背後,應該不知道早裡裡外外幫你打點了多少來保護你了。」

  她聽了樓弈的話,下意識地就去看司空景。

  不遠處,他已經穿好了戲服,只是靜靜地站著,目光正好掃過來與她交匯。幾秒之間,便不由自主地有讓人心都軟下來的溫柔色彩。

  不過,樓弈身為她第一好友,往常倒是對司空景一直評價以「冰山臉或者禁慾系」什麼的調侃,她倒是第一次聽到他說了司空景的好。

  「樓弈,」她挑了挑眉,「我總覺得,你和司空,是不是私下在有什麼勾當?」

  樓弈一怔,立刻撥了撥頭髮,撇嘴,「誰會和他有什麼勾當?小爺我是直男,還比他帥,看不上他!」

  一旁給她過來遞水的jessie聽了這句話,立刻噗嗤笑了出來。

  「笑什麼?」樓弈不滿道,「你看好,《紅塵》之後,小爺的身價就要狂飆了,馬上就能跟他分庭抗禮,信不信?」

  英俊的年輕男人,說話的時候眉宇間神采飛揚,配上一身戲服,另一種風華,看得jessie一下子就有些怔神。

  封夏笑了笑,看著他只說了個「信。」

  因為,她其實很早就知道,樓弈是個相當有潛力的藝人,才華橫溢、相貌出眾,他在等待的,其實和她一樣,也是這個一躍而起的時機。

  在娛樂圈,一念之間,一夜之間,便是翻天覆地。

  …

  《紅塵》正式開拍。

  開始的幾場戲,都是她和一些小配角之間的戲份,總體來說還是比較輕鬆,幾個不夠好的地方,金導指點了幾句,她也領會到了,整體進展很順利。

  午飯的時候,演員基本都圍坐在一起,邊吃飯邊聊天,樓弈性子好又幽默,屢次逗得大家都捧腹大笑,她耳朵裡聽著樓弈說話,可心思卻一直有些飄忽,吃飯便吃得格外慢。

  因為午飯之後,她就要正式和司空景對戲。

  其實以前,她不是沒和他演過對手戲,可是現在,在戲外有實際關係的情況下要和他演對手戲,真的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手機。」樓弈見她發呆,用手肘推了推她的手臂,「你手機震了。」

  「唔。」她如夢初醒,拿起手機開了鎖,一看,是一條簡訊。

  來自司空景的簡訊。

  「不要發呆,多吃些,再把外套披上。」

  她看著這一行字,乖乖地套上了外套後,下意識地、視線就去追尋他。

  他喜靜,自然是不喜歡與演員坐在一起說話的,只是單獨坐在車裡吃飯。

  銀色的車子車窗這時慢慢搖下一半,從她的角度,能看見他望著她的側臉上有微微的笑意。

  她看了他幾眼,低下頭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

  「司空,我真的……有點緊張,我覺得我演不好。」

  她很怕,怕他覺得自己不夠格。

  更怕他覺得自己始終還太稚嫩、無法與他並肩。

  簡訊很快回了過來,只有兩個字,「有我。」

  他只需要兩個字,就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封夏握著手機,深呼吸了一口氣,唇角微微勾起。

  可等到正式開拍的時候,封夏才覺得,自己是真的,陷入了從小到大都從未有過的慌亂與緊張裡。

  如同沼澤。

  她從最開始就建立起來的心理準備、自我暗示,還有他一直以來的鼓勵,一瞬間,全部都已不知所蹤,哪怕昨晚在酒店房裡那樣默契的對戲念白,都好像不曾發生過。

  導演說「開始」的時候,她看著司空景那雙深邃的眼睛,感覺到自己渾身一下子都幾乎變僵硬了,連手指都動不了。

  「宮廷夜宴,以告諸仙……」她看著他執著一把扇子,平靜而自然地開口念白的樣子,忽然就覺得很陌生。

  這個人,是她深愛的人,哪怕是一樣的容貌,穿上了戲服,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再一樣。

  「請問閣下芳名?」他說完念白,對上她的目光,目含淺淺的笑意,與平時一模一樣。

  她能感覺到,四周有那麼多雙眼睛在看著自己,看著他們,可她腦中,此刻一片空白。

  念白好像就在嘴邊,只要張開嘴就能說出來,可是對著他、她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卡。」金導這時搖了搖頭,原本面容有些嚴厲,但多少還是調整得緩和了些,「封夏,昨晚沒有睡好嗎?」

  到底是新人,擔綱女主角,實在還是火候不夠。

  「對不起。」她神情有些木然,手指緊緊絞在一起,「抱歉,金導,是我不在狀態。」

  「你緩一緩,再看一遍台詞。」金導咳嗽了一聲,「我希望,三遍之內,能夠過,哪怕是新人,也是同樣的要求。」

  「好。」她對金導點了點頭,側目對上司空景的目光,感覺到他眼底裡似乎有柔意和心疼,由於那麼多旁人看著,被他壓抑得很淡,但是她能很分明地感覺到。

  她真的,很不想讓他失望。

  第二遍。

  第三遍。

  「卡。」金導這一回重重地拍了拍手掌,「封夏,你在想什麼?你的眼神,眼神根本沒有焦距!」

  語氣是真的帶上了一絲微急,很迫切。

  封夏站在原地,手裡還拿著道具,她能聽到,片場裡這時響起來的竊竊私語,還有來自其他演員的各種各樣的目光。

  幸災樂禍的、一早預料的……

  已經是第三遍了,第二遍、她忘了位置的移動,第三遍、她的眼神放空。

  這三遍,每一遍,司空景自己的部分都完美到無懈可擊,可是她看著他,看著他從善如流的表演,卻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做什麼,爛熟於心的台詞和場景,好像都被吞噬了。

  「休息五分鐘。」金導扔下劇本,「封夏,第四遍你沒有辦法過,其他演員的戲份會先提前。」

  工作人員都停下了動作,她木木地放下手裡的道具,朝自己的休息座椅走去。

  「summer,不要緊張。」Jessie幫她擦了擦汗,關切地看著她低聲說,「你不要去聽別人在說什麼,也不要管別的,你只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演。」

  「嗯。」她點了點頭,身上卻還是不停地在出汗。

  樓弈這時走了過來,半蹲下身體,挑眉看著她,低聲說,「你聽我說。」

  她側眼看向他。

  「你就當像你們平時那樣相處,平時怎麼樣,戲裡就怎麼演,眼神、表情都一樣,雖然是在演戲,但你可以把自己代入。」他的神色很認真,「不要怕。」

  「好。」她轉開瓶蓋,喝了幾口水,站了起來。

  「開始。」金導的語氣果決。

  她開始念白,邊念,邊讓自己放鬆下來,她看著他、強迫自己就把他當時平時的那個他來對待。

  司空景亦專注地看著她,目光裡是鼓勵、是耐心,還有一如以往的情愫。

  「和心宮的姐姐,應該會晚些到。」她轉了個身,笑瞇瞇地側臉回望他。

  金導在旁邊看著,見她漸入佳境,神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司空景點了點頭,朝前走了一步,與她的距離一下子拉近。

  封夏原本已經調整好的狀態,因為他的靠近和接下來的念白,瞬間又瓦解了。

  T鎮煙雨裡,他的神色、動作,幾乎都稱得上是美輪美奐,可她望著他漂亮的眼睛,望著自己最最熟悉的眼睛,卻覺得手心裡已經全部是濕汗。

  她記得,以前聽很多前輩說過,一般情況下,如果是在地下戀愛的藝人或者是公開的情侶檔來搭戲,效果都會是非常好的,因為在現實裡有默契與情感,拍戲的時候也會分外入戲。

  可是真的到了自己,這條定律,卻完全是相反的。

  因為她突然,連看都不敢看他。

  司空景念完最後一句對白,靜靜地看著她,等她說她的最後一句念白。

  她靜默片刻,手指微微有些發顫,半響,躲過他的目光,側身轉向金導,「金導,對不起。」

  片場裡是死寂一般的安靜,金導不發一言,過了一會,開口道,「下一場。」

  「等一下,金導。」一直坐在旁邊休息看劇本的陳穎這時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場景旁,「金導,我來試試演封夏的這段戲份,我覺得可以讓她通過我、來找一找感覺。」

  她的聲音溫和,聽上去於情於理都沒有錯。

  司空景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封夏身上,看著她被頭髮微微擋住的側臉,微微蹙起了眉。

  「好。」金導略一沉吟,看向站在一旁的封夏,「封夏,你看一看。」

  封夏點了點頭,幾乎是機械地邁著步子走出了場景。

  結果自然是意料之中。

  陳穎雖然飾演女配,卻擁有過人的記憶力,只是在剛剛聽了她念過三遍對白,卻記得相當精確,包括怎樣地移位、動作都恰到好處。

  她看著陳穎和司空景的對戲,看著他們彼此閒適自然、似乎還有些默契存在的表演,心底愈來愈涼。

  陳穎與自己之間,實在有著太過分明的反差。

  她承認,她完全,比不上陳穎的演技與戲感。

  「多謝。」陳穎念完最後一句對白,笑吟吟地看著身前的司空景、做了個有禮的動作,「有勞。」

  「卡。」金導拍了拍手掌,神情裡也是輕鬆與肯定,「很好。」

  周圍的人,看著場景裡的陳穎和司空景,也都鼓起了掌,低聲讚歎起來。

  封夏看著司空景,雖然他臉上依舊沒有過多的表情,但她卻能感覺到,他對陳穎的表現,至少是滿意的。

  他的眼神裡,多少帶了一些讚賞。

  「封夏。」陳穎這時從場景裡走了出來,逆著淡淡的薄陽,朝她笑,「這樣,有些感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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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07 PM

  第十五章

  在場的每個人心裡這個時候也都已經明白,這個女主角的位置,看上去,陳穎像是真的想要臨時上位了。

  封夏站在原地,看著陳穎精緻的臉頰上淡和從容的笑意,手指指甲輕輕掐進了自己的掌心裡。

  她命令自己,自己現在必須冷靜鎮定下來。

  其實,她心中已經再清楚不過陳穎的舉動,名則幫助,實則挑釁。

  「謝謝。」半響,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朝陳穎輕輕點了點頭。

  陳穎微微一笑,儀態萬分地回到休息椅旁,司空景看著封夏,剛想和金導說什麼,樓弈就從一旁的休息椅上站了起來。

  「金導,下一場是我和封夏的對手戲。」樓弈放下了手裡的水杯,「我現在狀態不錯,封夏和我搭戲,我幫她找感覺,應該能夠一遍過的。」

  「嗯。」金導點了點頭,神色嚴肅地看向封夏,「封夏,我再給你最後一遍適應時間,進度不可以再拖了。」

  封夏「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一句,跟樓弈一起站好了位。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金導站在一旁,輕輕做了一個手勢,示意開始。

  樓弈飾演的角色,是一位風流多情、崇尚自由的仙官,和他現實中的本人,幾乎完全相似,所以演起來,基本是本色出演。

  佈置精緻的場景裡,他神情自得、嘴角帶著往常一貫的似笑非笑,話是對著身邊的小仙童說的,眼睛卻是看著自己面前的封夏,

  「咦,這位美人……從何而來?」

  封夏一聽他說話的腔調,就立刻想到他在平時生活裡跟自己會因為一碗蛋炒飯就大打出手的樣子,差點當場就笑了出來。

  「哦……原來是和心宮的凌雲仙認的妹妹?」他自顧自地念著台詞、看著她,視線上下掃了掃,懶洋洋地做了一個抱歉的姿勢,臉上露出了雅痞的笑容,「初次相見,在下一時太過驚艷,還請美人見諒。」

  「不必拘禮。」她也抿嘴笑了笑,剛剛心裡積壓的那些蜂擁的緊張和低落,被他帶動得也一點一點消失了。

  嘴裡的念白一句接著一句、她和他相互配合著,走台、眼神,一切行雲流水得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

  是真的,很輕鬆,根本都不會覺得緊張。

  「喂,你發現沒有啊?」

  這個時候,站在司空景身邊的兩個助理,其中一人突然非常小聲地開口說道,「我覺得封夏和樓弈真的好有默契啊,中午吃飯的時候其實就感覺到了。」

  「是啊,」站在她身旁的另一人立刻點了點頭,「不是都說麼?情侶檔演戲就會特別有感覺,她剛剛和uranus對戲,就一點感覺都沒有……今天吃飯閒聊的時候,陳穎的助理也跟我說她有同樣的猜想,所以,他們兩個不會真的是在談戀愛吧?」

  兩個女孩子即使聲音壓得極低,對話卻還是一分不差地都落入了司空景的耳裡。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場景裡兩人的表演,目光漸漸愈來愈冷。

  她和樓弈現在的對戲,甚至要比之前與其他配角的幾場戲都來得有狀態。

  更與比和自己的對手戲,要不知好上多少倍。

  很快,她和樓弈的戲就要結束,最後一個場景,是她笑著看著樓弈,跟他道別的樣子。

  那樣明媚的笑容,只有對著他時才應該有的。

  而且,他清晰地記得,她剛剛和他演戲的時候,根本連看都不敢看他。

  司空景看著他們,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

  「Uranus,你怎麼了?」助理一看到他蹙著眉,立刻問道,「頭疼嗎?」

  「沒有。」他搖了搖頭,收回手、神色愈加漠然。

  「好。」

  金導這時拍了拍手掌,看了眼攝像器材、點了點頭,「樓弈,你倒是真的把封夏帶得狀態比之前好多了。」

  樓弈聳了聳肩,立刻朝封夏眨了眨眼睛。

  她也笑,心裡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

  接下來的一場是司空景單獨的戲份,封夏回到了休息座椅上,邊喝著水、邊專注地看著他。

  看他舉手投足,哪怕每一個神態,她都看得很仔細。

  娛樂圈裡,好看的男人其實真的是有很多,各種各樣類型的,其中有些的確非常迷人,也有才華、足夠讓人心動。

  可是,司空景只有一個。

  她記得簡羽盈以前就跟她說過,他剛出道時,就有資深老藝人預言,他將會是娛樂圈近十多年最紅的藝人,沒有之一。

  「喂。」坐在她一旁的樓弈這時突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估計,今天拍完司空景的戲之後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和他對手戲的補拍要等到明天了,你晚上幫我個忙,好不好?」

  看樓弈的神色,倒還真的是一件正經事的樣子。

  「嗯?」她有些好奇,「怎麼了?」

  「薇薇啊……」他臉色糾結,「她剛從別的城市宣傳好唱片回來,我今晚要抓緊把明天的戲的念白再背背熟,所以,你幫我把我幫她買的禮物帶去附近的茶館送給她,我送你過去,在車裡等你,行嗎?」

  「嗯……」她想了想,「我說,你是不是跟她吵架了?」

  樓弈聽了一怔,半響,隨意地擺了擺手,「談個戀愛嘛,小吵小鬧總是有的,你知道,這兩天她姨媽在……我實在是被折騰得不行了,所以,幫幫我吧?」

  她其實一向不太參與別人的事情,尤其是感情問題,總覺得不太好,可是這時看著他煩躁的神色,心下一軟,半響還是答應了。

  「好,那我就負責送東西過去,其他的一概不關我事啊。」

  「okok。」樓弈狠狠鬆了一口氣,「不愧是死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所有戲份結束收工之後,樓弈便借了車過來,偷偷地從後門接她走。

  封夏換了便裝,原本想給司空景發個簡訊跟他說一下,可發現手機早已經沒電了,樓弈又一直在催,只好匆匆忙忙地上車。

  到了T鎮的茶館,她拿著禮物走上去,不費什麼力氣就看到壓低著帽簷正在一張角落的桌邊喝茶的陳薇薇。

  陳薇薇看到座椅對面有人坐下,立刻抬起頭,見是她,神情在失望和奇怪之間變了好幾變。

  「抱歉。」她朝陳薇薇笑了笑,坐下後把禮物輕輕推了過去,「樓弈他被導演扣留著對戲,就讓我送來給你。」

  陳薇薇性子淡定,這個時候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禮貌地道,「好,謝謝你。」

  她們兩個雖然同處一個經紀公司,但平常不常有交集,也只是因為樓弈的關係,才是見面時的點頭之交。

  「不用。」封夏舒了口氣,心念一轉、想幫這小兩口緩和緩和,「我看樓弈這兩天憂心忡忡的,今天知道你回來了,才看上去恢復活力一點。」

  陳薇薇聽了,神色也緩和了許多,「他啊……平時就像隻猴子,安靜點才好。」

  「噗嗤。」封夏笑了,「還真像,平時玩Wii的時候,上躥下跳的,屋頂都要被他掀了。」

  「Wii?」陳薇薇這時開口,看著她道,「他是不是平時,經常到你那裡玩遊戲蹭飯?」

  她原本脫口而出想說「是」,可一頓,才說道,「不是經常,偶爾通告少才會過來的,而且不會逗留很久。」

  「這樣……」陳薇薇若有所思,半響,揚起唇朝她笑了笑,「我跟他在一起沒多久,其實應該還沒有你瞭解他的,記得剛進公司的時候我就聽說你們兩個的關係挺好的。」

  「嗯,只是因為差不多時間出道,更像革命同夥的感情。」她的言辭更謹慎了些,「我覺得,他對你是真的很上心,現在瞞著經紀公司和粉絲,你們也都辛苦了。」

  陳薇薇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

  好不容易才完成了樓弈的使命,兩人回到片場附近酒店的時候,也已經要十點多了。

  樓弈將車小心翼翼地停好,跟封夏一前一後從兩個門走進了酒店。

  大概十分多鐘左右的時間差,兩個人才進了同一班電梯一起上樓。

  「呼……」電梯門關上,樓弈立刻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改天小爺親自下廚給你做次滿漢全齊來報答這次的救命之恩。」

  「嗯……」她草草答應了一聲,手裡握著沒電關機的手機,心裡擔心司空景會不會找自己找得很急。

  電梯「叮」地一聲,這時到了樓層。

  兩人並肩走了出去,沒走幾步,前面不遠處的一間房門便打開了。

  司空景從房門裡走了出來,迎面看到他們兩個,臉龐陡然暗沉了下來。

  「司……」她原本笑吟吟地想叫他,看到他這樣、甚至稱得上是凌厲的神色,話語一下子就退了下去。

  「那個……」樓弈掃了眼他們兩個,「我先進房間去了,兩位……晚安。」

  他話一說完,就飛快地拿著房卡刷了刷,進屋彭地關上了房門。

  走道裡重新安靜下來,封夏和司空景隔了不遠的距離面對面站著,他不說話,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半響,他竟然沒有跟她說話、只是回過身,用房卡打開了門。

  她咬了咬唇,看著他從未有過的漠然側臉,又想到早上兩人失敗的對戲,心裡一陣不明由來的不舒服,向前幾步經過他便要進自己的房間門。

  誰知,他這時一下子就扣住了她的手腕,不等她說話,冷著臉立刻就將她拉進了房間裡。

  房間門關上,室內更加安靜。

  司空景鬆開了她的手,一個人直直往浴室走去。

  「司空。」她留在原地、心底覺得沒由來地委屈,看著他沉默的背影,終於忍不住,還是叫他。

  他腳步頓了頓。

  她揪了揪鼻子,步子有些遲疑,卻還是朝他走過去,輕輕從後抱住他。

  「你是不是生氣了?」

  軟軟的聲音,就在耳邊,是對著他時才會帶上撒嬌語氣的聲音。

  「你不跟我說話。」她想了想,收緊雙手,可憐兮兮地說,「你生我氣了,是不是?」

  「你剛剛跟樓弈,去了哪裡?」過了一會,他背對著她問。

  「啊?」她一怔,連忙說道,「他女朋友,就是我們公司那個新晉歌手陳薇薇、來T鎮,因為他們兩個人吵架了,他怕麻煩,就開車要我把禮物去送給陳薇薇,就是這樣子。」

  末了,她又補充一句,「本來出發前想給你發個簡訊的,可是那時候手機就已經沒電了。」

  說完,見他不說話,她彎腰側頭探到他身前,從下往上看他,「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他低下頭,就能看到她亮亮的眼睛裡倒映著自己。

  「嗯。」他終於眉宇間漸漸恢復了些往常的神色,這時將她從身後拉到身前來,低頭捧起她的臉頰便親她的嘴唇。

  她能感覺到,他有些急迫、又有些說不清的情緒夾雜在吻裡。

  交纏之間,他便抱著她進了浴室,將她抵在浴室的牆上,炙熱的手掌探入她衣服裡輕輕地遊走。

  「阿嚏」

  原本情到濃處,她忽然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見此,他立刻就停了動作,很快將她衣服拉好,牢牢扣在懷裡,「是不是感冒了?我現在就下去幫你買藥。」

  「不用了。」她連忙拉住他,仰頭看他,「沒關係的,睡一覺就好了。」

  他的眉頭卻還是蹙著的,將她從浴室裡抱出去,用被子將她嚴嚴實實地裹好,在床上抱著她,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

  「司空。」她被他摟在懷裡,想了想,開口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她不是沒感覺到,他剛剛看著樓弈的眼神的凌厲,而且下午在片場的時候,她多少也有點察覺到了。

  他吃醋自己和樓弈對戲沒有壓力,吃醋自己和樓弈一聲不知會就跑出去了。

  他聽了她的話低頭看她,卻不說話。

  封夏臉上慢慢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伸出手捏了捏他挺直的鼻子,「你真的吃醋了。」

  他還是不說話,卻突然將她壓在床上,劈頭蓋臉地親她。

  嘴唇被堵住,她愈加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輕微地堵塞起來,「鼻子,堵住了……司空,我要不能呼吸了……」

  他充耳不聞,又用力地吮了她的嘴唇好幾口才退開。

  司空景低頭看著她微微紅腫的嘴唇,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我沒有辦法接受。」

  「啊?」她一怔,「沒有辦法接受什麼?」

  「你和除我之外的任何一個男人做任何親密的舉動。」他沉了口氣,「連笑,我都不能接受。」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帶著一貫的冷淡,卻多少能洩露出一些異樣的情緒。

  她看著他,目光越來越軟,半響,輕輕伸手勾住他的脖頸,低聲說,「我也不能。」

  她也不能接受,就像今天陳穎對她示威時,她看到他和陳穎沒有任何肢體接觸的表演,心裡都會很不舒服。

  因為太在乎,才會有越來越重的佔有慾,只想讓他為自己所有,金屋藏嬌起來、面容、情感、神態……都不給任何人看見。

  她太喜歡他,所以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對不對?

  「夏夏。」他俯身看著她,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的眼睛,「你……」

  他剛剛只開口說了一個字,神情就似乎有些掙扎,過了很久,卻終究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出口。

  她眼睛輕輕閃爍了一會,似乎有些明白他想說什麼,一時也沉默了下來。

  良久,他將她從床上抱起來,把她放下地,整理了一下她的頭髮,「我現在換戲服,陪你下去,把我們兩個的戲份全部過一遍,就像正式拍攝一樣。」

  「嗯?」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以後每天晚上,我幫你對戲、預演,這樣在拍攝的時候,你和我對戲就不會緊張了。」他微微牽起了嘴角,「既然做了,就要做好,努力之後,即使結果不夠好,也能夠接受,對不對?」

  他終究太愛她。

  愛到哪怕知道這樣下去,她必然將會一天比一天更閃耀,很多事情也漸漸連他都會無法掌控,卻還是不忍逼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

  只要她想做的,他會不惜一切幫她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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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10 PM

  第十六章

  漸漸入秋的深夜,T鎮寂靜又清冷。

  司空景穿著單薄的戲服,卻幫封夏在戲服外裹了好幾件外套,藉著手電筒的光,站在場景裡,幫她對戲。

  「休息一會。」凌晨三點,他臉上卻絲毫沒有疲倦的睡意,聲音溫柔,「困不睏,要不要回去睡會?」

  她輕輕打了一個哈欠,卻搖了搖頭,「反正還有兩個小時也要正式拍了,回去睡下去,估計就再也起不來了。」

  他看著她可愛睏倦的表情,揚起唇笑了笑對她說,「除了補拍昨天的,今天之後開始的戲就正式會進入全劇主要劇情,每一場的表演方式其實都有變化,以後每天拍攝結束,我就在這裡幫你對戲預演。」

  「嗯……」她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不好,你這樣熬夜身體會很差,我會心疼。」

  「要不然……那這樣好不好?」她看著他眨了眨眼睛,「每天正式拍攝之後,你陪我對兩個小時的戲就回去休息,就這樣決定、不許反駁了。」

  他看著她嚴肅又認真的神情,更覺好笑,「嗯」了一聲,「那把今天要拍的再過一遍,記得,拍的時候只要看著我,就像我們現在說話這樣。」

  「夏夏,無論戲裡戲外,我都是這樣。」他淡淡補充了一句,看著她的眼睛,「你只要把我當成你心裡的樣子,無論我穿的是戲服還是便服。」

  「所以,不用緊張。」

  她眼底微微有波流轉,看著他用力點了點頭,「好。」

  …

  從深夜到清晨。

  他又陪她對了一個多小時的戲,漸漸地、手電筒也已經不再需要,天際處有淡紅色的光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

  「司空。」

  她平時愛睡懶覺,真的是從來都沒有看過日出,見此美景,這個時候人一下子就清醒了,連忙上前幾步,拽著他的手腕,指著天際,「陪我看日出。」

  「好。」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手幫她把外套整理好、拉得更緊了些。

  天際處旭日初升,整個T鎮都被籠罩在了淡淡的光暈裡。

  「你還記不記得,在佛羅倫薩?」她站在他身邊,突然輕聲開口,「翡冷翠,你陪我在翡冷翠看的那場夕陽。」

  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在阿爾諾河旁,他對她說著但丁求而不得的故事,陪她看完那場河岸倒映的夕陽。

  還有後來在費埃索的山頂,他浪漫的訂婚詞。

  鮮花之城的旅行,那四天,其實她已覺得,了無遺憾。

  「司空,你看。」忽然,她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了那枚鑽戒,像小孩子似的仰頭邀功求表揚,「我一直隨身帶著的。」

  「嗯。」他側頭看她,淺淺露出了一個微笑,慢慢伸出手握住她的,將那枚鑽戒和她的手一起包裹在掌心裡。

  日光漸漸照亮整個T鎮,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無名指上,安安靜靜地套著與她如出一轍的鑽戒。

  「如果媒體拍到,也無所謂。」他慢慢地說,「另一枚他們沒有辦法找到,所以,我戴著就好。」

  她看著看著,眼底微微就有些許的泛濕,一邊拚命逼自己忍回去,一邊裂開嘴朝他笑,有些無理地說道,「不許拿下來。司空景,聽到了,我跟你說了,不許拿下來……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永遠離開你,不回來了。」

  語無倫次,小孩子一樣的表達。

  反覆地確認著什麼,不比平時那樣隨和安然的語氣。

  他看著她,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親了親。

  日出的光亮傾灑在他俊美的臉龐上,襯得他的神情虔誠而真摯。

  她看著他,甚至是有些貪心貪婪地看著,像要仔仔細細地把他的每一寸都牢牢印刻在腦海裡。

  以前大學的時候,她閒在寢室無聊,看過很多電影,對西方一些帶有宗教性質的電影尤為感興趣。

  古蘭經裡,對於愛情的贅述,不比聖經,其實少之又少。

  可那些以古蘭經為背景創造的電影裡,卻在其中一個部分,傳達了穆斯林人對於愛情與婚姻的一個核心思想。

  相愛的人,平等,忠貞,虔誠。

  以對方為信仰,為一切。

  再一次正式開拍。

  這一次,她雖然心底還是有些繃緊,卻在與他對戲的時候,腦中一直反覆想著他剛剛對自己說的話。

  信任他,無論戲裡戲外,她只需要看著他。

  封夏,你需要努力,非常多的努力,才能不讓他失望。

  「卡。」

  金導咳嗽了兩聲,臉上終於微微露出了一點笑意,「封夏,不錯,狀態比昨天好很多了。」

  雖然不算完全的讚賞,卻還是一句肯定。

  「謝謝金導。」她感覺從昨天開始就積壓在心裡的那塊石頭終於重重落地,連忙側頭去看司空景。

  他的臉上也有淡淡的笑意,雖然不明顯,卻足夠讓她滿心歡喜。

  兩人的補拍對手戲告一段落,接下去就是劇情逐漸展開的高強度拍攝,直到中午午飯的時候,封夏放鬆下來,發現整個片場的人似乎目光都十分詭異地落在她身上,才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對了,樓弈。

  她從今天早上到片場直到現在,一直都沒有看見樓弈。

  「Jessie。」她喝了口水,眼睛掃了一遍四周,蹙著眉問身邊的jessie,「樓弈呢?他去哪裡了,他今天一天都不在片場,對不對?」

  Jessie一聽到她這麼說,神情就立刻變得有些尷尬,和身邊的amy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才慢慢地說,「他,他生病了,跟金導請過假……現在,在房間裡休息。」

  Jessie說話的時候,都不敢看她,她心裡猛然有不好的預感,放下水杯,沉默兩秒,「你們兩個,跟我說實話。」

  兩個女孩子咬著唇,誰都不願意說。

  「我來告訴你吧。」這個時候,站在陳穎身邊的經紀人忽然走了過來,表情嘲諷地看著她,「你應該還沒有看微博吧?昨天,樓弈帶著你去茶館和陳薇薇見面,他一個人在車裡的時候,被拍到了,現在整個網絡上關於你們『三角戀』的輿論,傳得沸沸揚揚。」

  「陳薇薇現在是新晉歌手,卻已經衝到排行榜前十,Top是絕對不會將她作為棄子。而你和樓弈之間,因為這件事情,必然會有一個人被雪藏。」

  封夏聽著這個經紀人說話,表情一分一分地冷了下來。

  「祝你好運……不知道還能當多久的女主角。」對方這時輕輕靠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你這個角色,lynn勢在必得。」

  她沒有去反駁,只轉身面無表情地握著手機大步朝片場外走去。

  撥了樓弈的電話,電話一直響了很久,接連好幾個,他都沒有接起。

  封夏掛了電話,打開微博看了幾眼,臉上的陰霾越來越多。

  她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那些字句,站得腿都有些酸麻,手機才突然有來電打入。

  「你在哪?」她接起電話,連忙問。

  「我啊……在公司啊。」樓弈的聲音還是懶洋洋的,「接受休假報告單唄,小爺終於可以天天在家吃喝玩樂了……羨慕吧?」

  她聽了他的話,握著電話的手陡然收緊,鼻頭一下子有些發酸。

  「夏夏啊。」他的聲音,帶著一貫的玩笑,「快表揚我,我為了女朋友的美好前程,為了死黨的無限未來,捨小我。你現在一定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了,比你家司空都要好,對不對?哈哈哈。」

  她很深很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眼前已經有些模糊。

  她能想到,他離開T鎮的時候,一定很鄭重地囑咐好jessie和amy,甚至其他的人,不讓他們告訴她隻字片語。

  所有一切的負面與駭浪,他只想他一個人承擔,絕不會想要拖累她。

  「我告訴你,你都20了,別哭鼻子啊。」那邊似乎轉入了一個更安靜的環境,傳來他雀躍的聲音,「別給我丟人,好好演戲,拿最佳女主角獎,不然你就嘗不到爺做的滿漢全齊了。」

  「樓弈。」她打斷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冷靜下來,「你告訴我,最壞的結果,有多壞?」

  他略微沉默了一會,「公司暫時沒有說太多,只是停了現在為止的全部通告,《紅塵》也會退演,剛剛聽簡羽盈說,男配已經有了人選。」

  「我一定幫你。」她眼眶發紅,只是重複這幾個字,「樓弈,無論托誰,花多少人情,我一定幫你。」

  那邊樓弈更沉默了一會,語氣裡帶著一貫的灑脫,「你聽我的,最終結果還沒出來,還不一定是最壞的結果。你不要再想這件事情了,也不要影響拍戲的情緒,真的,這是我唯一的要求,別的……我真的是無所謂。」

  「封夏,我們說過的,一起努力。」他輕聲一笑,「所以,現在我只是比你遲一些,你只要等我就好了,我會趕上你的。」

  她閉了閉眼,很慢地說了聲「好」。

  …

  掛下樓弈的電話,她一路走到片場旁邊的洗手間。

  洗手間裡沒有人,她開了水龍頭,用手沾了冰冷的水覆在自己的臉上,一遍一遍、直到耳根都覺得冰涼。

  末了,她抬眼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關上水龍頭,走了出去。

  走出洗手間,有一個暗角,她剛剛走過去,便突然被人猛地拉進了暗角。

  「怎麼了?」

  司空景將她拉到自己身前,藉著微暗的燈光仔細看她的臉龐,「出什麼事情了?」

  一整個午飯的時間,他獨自一人坐在車裡,看著她拿著手機走出片場就一直沒有再回來,直覺應該出了什麼事情。

  「是微博?還是輿論?」他伸手捧著她的臉龐,用手心將她的臉龐捂暖,「我沒有看手機、也沒聽別人說起什麼,我只想聽你說。」

  「樓弈被停了男配的角色和所有通告。」在他面前,她才可以卸下剛剛一身的驚詫和難受,滲透到骨子裡的那種難受。

  「昨天的事情,被拍到了,Top保陳薇薇,樓弈用他換我。」她看著他,說得很慢,「司空,是不是有人說過,在娛樂圈裡,根本不會有真正的朋友,哪怕再好,只要面臨到自己的前景問題,也會翻臉?」

  「但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樓弈和我不會變成這樣。」

  司空景靜靜地看著她,點了點頭,「我知道。」

  「我說這些話,不是要你幫我。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要你去做這些人情。」她神色平靜,「我知道我現在自己也手無寸鐵,但是我只知道我一定、一定要幫他。」

  「夏夏。」他突然打斷了她。

  「我覺得你剛剛那句話說錯了。」他慢慢放下自己的手,「他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為我的朋友做人情,是我的應該。」

  封夏一怔,蹙起眉想要說什麼,卻被他用手指碰了碰嘴唇,「我為你做的一切事情,出於自願與本能,你不必多說任何,等會拍攝結束我就會托人開始幫忙。」

  「再說。」他突然微微一笑,「我原本就欠他一個人情。」

  雖然心裡想著樓弈的事情,但從下午一直到晚上的拍戲過程,封夏始終讓自己全身心投入到角色裡。

  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輕易看見她的軟肋,從而一舉擊潰。

  這個角色,她也不想讓給任何一個人。

  「好,今天就到這裡。」金導神情也有些疲乏,這時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著在場的人說道,「明天的進度會比今天的進度更強。」

  「還有。」金導咳嗽了一聲,「樓弈的問題,由他的經紀公司負責,與劇組整體的進度無關,戲必須要拍下去,男配角也必須立刻就位。」

  「金導。」忽然,一直跟著劇組的一個類似於劇組演員總助理的人忽然握著手機匆匆忙忙跑過來,「剛剛接完電話,接替樓弈的……」

  他話還未說完,忽然從片場外圍的大門外接連駛進來兩輛車。

  封夏側頭看去,第一輛是純黑色的卡宴,第二輛是純黑的路虎。

  車輛停穩,從第一輛車上走下來了幾個掛著工作牌類似經紀公司的負責人的人。

  沒一會,第二輛車的車後座也被打開,一個男人穿著薄薄的黑襯衫和西褲,從車裡走了下來。

  那幾個經紀公司的人,下車後就一直站在那裡,直到那個男人下來,他們才敢上前一步,跟著那個男人一起走過來。

  「那個人……」封夏這時忽然聽到身邊的amy小聲地說,「好眼熟,我以前好像見到過他。」

  一行人越走越近,封夏這時才看清那個為首的男人的相貌。

  相當出色。

  不同於司空景的俊美,不同於樓弈的英氣,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捉摸不透的不羈。

  也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高人一等。

  「金導。」一行人站定,來人中的一人這時站了出來,看著金導說道,「戲份不會耽擱,今天給您添麻煩了。」

  金導點了點頭,視線滑向那個男人,「這位是……?」

  「穆熙。」來人恭敬地微微彎腰,「我們Live公司的少董。」

  所有在場的人全部都大驚失色,也有人已經認出來了他,連連發出了小聲的驚歎。

  Live,也就是司空景所屬的經紀公司,娛樂圈第一經紀公司。

  「我們和Top聯合,男配角人選也實在甄選不到滿意的,所以少董就決定親自來飾演樓弈的角色。」工作人員看著金導臉上質疑的神色,漸漸露出了微微高傲的笑容,「金導,你可不要小看我們少董。」

  「好萊塢的頂尖製作人,多次邀請他加盟,他也因為要管理公司的事情、沒有去,我想,只要看到他演繹一小段,你就不會再提出任何的質疑。」

  潛台詞是,這個人的加盟,是對全劇組無上的榮幸與榮耀。

  封夏聽得目光也漸漸收緊,卻沒料到那個叫穆熙的男人這時的視線也恰好掃了過來。

  那雙眼睛,很深,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深。

  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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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14 PM

  第十七章

  Live的負責人說完話,便請示性地看著穆熙。

  穆熙這時看向金導,只微微頷首,聲音低沉生冷,「剛剛來之前的車上,我看過了劇本,如需必要,我現在可以演繹劇中一個小段。」

  如同施捨。

  他說話的時候,周圍幾乎連半分的聲響也沒有。

  金導似乎也有些被他的氣場所壓迫到,沉默幾秒,才說,「哦,嗯,好……可以。」

  封夏站在原地,還未反應過來,便見穆熙竟然穿過前面擋住的人走到了自己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是女主演?」

  他的眼睛實在是太過深冷,她一時有些感到不適,朝後退了半步,才說了聲「嗯」。

  「那就麻煩你了。」他說話之間,已經走進了場景,連任何的回絕餘地都沒有。

  站在一旁的司空景旋即微微蹙起了眉。

  「封夏。」劇組的演員主管連忙用眼神示意她,「你去幫穆熙對一下戲。」

  封夏心裡不太寧願,可她還未開口,站在一旁的陳穎突然向前幾步走到場景旁,聲色溫婉,「我可以來幫你對戲,所有主要演員的戲份我基本都清楚。」

  穆熙站在場景裡,側頭看了她一眼,只說了兩個字,「不用。」

  他就這樣用兩個字,回絕了如今演藝圈最紅的女藝人之一的邀戲。

  陳穎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眉宇間神情十分複雜,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憤怒、難過,而在場的其他人,也都神色異樣、卻都不敢也不能說什麼。

  穆熙什麼都沒再說,只是平靜地看著不遠處的封夏。

  封夏深呼吸了一口氣,半響,走了過去。

  整個片場鴉雀無聲,穆熙等她走進場景站定後,慢慢開了口。

  「清晨在仙台時,我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剛剛冷厲漠然的男人,這個時候臉上隨著念白、竟然就慢慢露出了笑意,「我小時候,曾經在餘吟池旁的假山上,刻過一行字。」

  穆熙英俊不羈的臉上所流露的笑容,是風雅、淡和的,看上去如此親暱、卻又如此疏離。

  她見慣樓弈飾演時的那種多情雅痞,卻不知道這樣的角色還能有如此的視覺衝擊效果。

  讓人明知前方此人是深不見底的地獄、卻還要赴湯蹈火衝動而入。

  「既好水墨青花,何懼剎那芳華。」他穿著便裝,卻如同早已梳妝換上戲服一般,在場景裡毫無任何的格格不入,「這句話,我很喜歡,安平,你喜不喜歡?」

  動人心魄的誘惑,風流到了骨子裡。

  她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睛裡此時慢慢浮上來的柔意,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才將念白對了下去,「就像水中的墨彩,即使會慢慢地消散淡去,沒有了初時的美麗,卻也已經融入了骨髓、融入了整個水面,是嗎?」

  「嗯。」他慢慢向她走近,微微俯身,忽然伸手觸及了她的眉骨,「入骨、入心,無法抽離。」

  如此距離,如此陌生,卻連呼吸都盡在咫尺,她的身體立刻僵硬起來。

  穆熙維持了這個動作將近十秒,才直起身,看向金導。

  金導一怔,點頭鼓了鼓掌,眼中是貨真價實的讚許,「無懈可擊,完美無缺。」

  在場的所有人在剛剛那個瞬間,也連呼吸都停滯了,聽金導開口時才反應過來,都用力鼓起了掌來。

  只是那麼一小段,卻演繹到位到毫無缺憾可言。

  Live公司的負責人臉上立刻出現了略顯驕傲與早已預料的笑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對著金導說,「金導,有我們少董加盟,《紅塵》今年必將勢不可擋,現在也通過了你的審核,所以,少董今天會正式入組。」

  「好,合作愉快。」金導點了點頭。

  一切塵埃落定,穆熙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走出片場、上了路虎,直直揚長而去。

  …

  晚上封夏在房裡草草洗了把澡,掐准了時間點,披了件外套便出了酒店去片場。

  遠遠便看見片場裡,司空景身體微微半蹲在地上弄著什麼,身旁放著一盞非常亮的充電節能燈。

  她悄悄地放輕步子走到他身後,一下子彎腰從後跳到他背上,雙手摀住了他的眼睛,「不許動,劫色!」

  她掌心溫度溫暖,讓他連手上的動作都一頓,嘴角慢慢浮起了一個很淺的笑,「先吃飯。」

  「啊?」她一怔,連忙鬆開手繞到他面前,看到他正取了從便利店買回來的加熱過的便當出來,開心得都歡呼了起來,「我本來都以為我要餓肚子了,我現在簡直可以吃下一頭大象!」

  司空景取了筷子出來,掰開,抬頭看著她。

  他好看的臉龐在夜色和淡淡的光裡顯得尤為專注,她看得都癡了,乖乖地彎下腰,在他的薄唇上用力親了一口。

  「嗯,飯錢抵了。」他輕聲一笑,將筷子和便當盒遞給她,「吃得快對胃不好,慢慢來,沒人和你搶。」

  她笑得像個小孩子,邊點頭邊開心地吃了起來。

  「司空,」她吃了幾口,忽然想到了什麼,正色看他,「司空,你不要生氣哦。」

  他正低頭掰了筷子打開自己的便當盒,聽到後便抬頭看她。

  「我是說……早上的事情。」她想了想,「穆熙,要接替樓弈跟我對戲的那個人。」

  他眸光微微閃爍了片刻,「一點點。」

  她疑惑看著他,想了兩秒,才意識到他的意思是,他有一點點生氣和吃醋。

  司空景說完後不緊不慢地看著她,神色裡含著一絲笑意。

  封夏看著他的眼睛,彎了彎唇放下手裡的便當,朝他伸出手。

  他終於繃不住笑了出來,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一邊,拉了她的手將她抱過來,抱進懷裡,「怎麼?覺得投懷送抱才有效?」

  「嗯,」她勾住他的脖頸,咬住他的下巴、笑嘻嘻地看著他,「我都投懷送抱了,你還生不生氣?」

  他低下頭,吻住她的嘴唇,「如果你等會考慮以身相付,我更不生氣。」

  兩個人笑鬧了一會,她在他懷裡坐著,忽然說,「司空,你有沒有覺得那個穆熙,是那種特別驕傲的人?天之驕子的感覺,非常盛氣凌人,早上在片場,幾乎每個人都對他低頭哈腰的。」

  她也耿耿於懷,被他強迫要對戲。

  他撫著她的脊背、以防她著涼,神色平靜,「在公司裡見過他幾次,一向如此。」

  「我不是很喜歡這個人。」他淡淡地說,「有才氣,但城府非常深。」

  「我也這麼覺得。」她搖了搖頭,「跟他對戲,我覺得壓力很大、非常不舒服的感覺,不像原來跟樓弈對戲……真的很輕鬆。」

  說到樓弈,她一下子又沉默了下來。

  司空景看著她的神色,半響說道,「sharon剛剛跟我打過電話,說已經找到或許可以幫上忙的人。」

  「真的?」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真的。」他揉了揉她的頭髮。

  她眉宇間的神色欣喜,更往他懷裡鑽了鑽。

  「不過,」他輕聲說,「你知道,我不是Top的人,要跨公司去談,需要輾轉很多人,所以,有可能最後成功的可能性不是特別大,sharon的意思是,《紅塵》的男配角的角色是一定不會再有希望了,但是通告恢復的希望可能性比較大。」

  「謝謝你司空。」半響,她的聲音從他胸膛裡傳來,「無論結果怎麼樣,都是你托了人情幫我的忙。」

  「我今天早上在片場的時候,突然就有這種感覺。」她說著,從他懷裡抬起頭,臉色平靜,「我真的,很渺小,在這個圈子裡,還是站在底層的人。」

  她根本無力去幫樓弈,因為她連自身都難保。

  比起其他的藝人,她依然較弱,接受到的目光、永遠是要比別人少了許多尊敬崇拜的,更何況像穆熙那樣的人,高高在上的經紀公司少董,她必須、也只能忍讓。

  「我爸媽、哥哥都問我,他們可以給我衣食無憂,讓我一輩子都能過得開心自由的生活,可我為什麼一定要冒著人心都被改變的風險,非要在這裡委屈自己?」

  她一字一句地說,「我也問過自己很多次,也想過放棄的,但是每當到最後,我總會這麼想。」

  「人生總要去嘗試一些事情,不走捷徑,嘗過最痛最難來獲得成功,那樣的話,才值得自己的一生。況且,我都已經沒有退路了,現在,我只想更好地站在你身邊。」

  夜色寂靜,眼前的人的話卻字字滲入心臟。

  司空景看著她,眼底劃過了一絲心疼,過了一會,聲音溫柔,「夏夏,誰都是從這裡開始的,但是你只要相信,總有一天你也會變成站在最高位置的人,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情左右。」

  「會嗎?」她看著他,輕聲問。

  「會。」他親了親她的眼睛,「相信我,一定會。」

  對完了明天的戲份,封夏堅持讓司空景先回酒店,自己饞夜宵,跑到附近的便利店去買了夜宵才回來。

  夜深了,酒店裡處處都十分安靜,她坐電梯回到自己的樓層,出了電梯之後一路向前。

  邊走,她邊想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房卡,走過一間房間時,忽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她的視線下意識地往那間房間一瞟,渾身立時就僵住了。

  這間房間的門沒關緊,而且因為裡面的人離門非常近,讓她恰恰好好能看見屋裡的場景。

  一個女人渾身光裸,正趴在鏡子上不斷地媚聲呻吟,而她身後的男人衣衫整齊,只是半褪了褲子,面無表情地扣著那個女人的腰,從後狠狠地占入。

  即使稍有距離,但她一眼就能分辨到,那張精緻的側臉,是陳穎的。

  而更讓人渾身發涼的是,那個正面無表情地做著愛的男人,是穆熙。

  淫靡的氣息,攝耳的呻吟,幾乎讓她不在房裡卻也能渾身戰慄,她瞪大著眼睛後退兩步,手上的夜宵都差點掉下來。

  裡面的歡愛正是激烈之時,她渾身僵硬未動,穆熙的視線忽然掃了過來。

  他看到了她。

  那一眼冰冷,直衝人的神經,封夏再不遲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自己房間門口,插了房卡,閃身進了房間。

  一進房間,她放下夜宵在桌上,心臟咚咚直跳。

  剛剛那一幕,著實太過驚悚,她從未想過要去看這種場景,也從未想過在這場景裡的當事人竟然都是她認識的人。

  大腦空白之際,手機鈴突然響了,她緩了幾口氣接了起來,司空景的聲音便響在了那頭,「到房間了?」

  「嗯……」她應了一聲,覺得自己的臉頰通紅。

  他似乎聽出來了些什麼,「跑得急了?還是不舒服?」

  「沒有……」她搖了搖頭,心裡掙扎了將近30秒,才戰戰兢兢地說,「司空,我……」

  「嗯?」

  「我剛剛……剛剛……」她的臉頰紅得都快滴出血來,「看到了……」

  「看到了什麼?」他喝了口水,聲色好聽蠱惑。

  「司空,」她用力甩了甩頭,突然不經大腦思考,話語直接脫口而出,「你有沒有看過A片?」

  那頭司空景聽完她這句話,忽然就連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封夏又是急又是羞,在原地來回踱了好幾步,剛想說什麼解釋一下自己的意圖,就聽到他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來,「夏夏,這算勾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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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17 PM

  第十八章

  房間裡安靜,電話那一頭的背景音也毫無雜音。

  司空景的聲音在夜色裡如此蠱惑,封夏聽得渾身都有些燥熱起來,猛地咳嗽了好幾聲,才拚命搖頭,「我才沒有……」

  「那你剛剛問我有沒有看過A片,」他聲音裡都是淡淡的笑意,「你是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封夏沒料到話題竟然會真的引到這個層面上,握著手機在床上坐了下來,禁不住紅著臉問他,「當然是實話。」

  「有。」他沉默兩秒,簡單地回答。

  她一愣,神色幾變,「司空景……」

  「嗯。」他應聲,尾音上翹,卻十分淡定,「想說什麼?」

  「我……」她組織語言幾秒,心裡閃過諸多思慮,越想臉越紅。

  難怪他們倆滾床單的時候,他雖然是初次,卻如此技術頗佳。

  所以,巫山雲雨,竟是取自於他從前個人的「學習」。

  「我一定要去告訴樓弈……」她捂著臉,「你絕對、絕對不是禁慾系的!」

  看上去正經冷漠,實際上卻……

  司空景聽得笑出聲來,難得竟笑得如此放鬆與開心,「上了賊船,想走,也來不及了。」

  「不過……」他頓了頓,「為什麼突然會想到問我這個?」

  封夏一怔,想起剛剛見到的陳穎與穆熙糾纏的那一幕,實在太過駭人,直覺還是應該不告訴他比較好。

  他要是知道自己看到剛剛那種場景,肯定也不會開心。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只是剛剛上樓的時候突發奇想,你知道我的,天馬行空地特別厲害……」

  他聽了之後也沒說什麼,「那早點睡,明天早上又要早起的。」

  「好。」她乖乖點了點頭,果斷決定把剛剛所見的拋之腦後。

  「對了。」掛電話前,他忽然說,「我爸媽,今天下午從N市來S市開一個學術研討會,會在S市住兩晚,後天早上走。」

  她呼吸猛地一滯。

  「明天晚上拍完戲,我載你從片場這裡回S市我的公寓裡吃晚飯,我爸親自下廚。」他聲色溫柔平淡,「所以,賞臉嗎?」

  見家長。

  封夏聽了他的話心裡立刻七上八下,想到他爸爸媽媽都是大學教授,腦中儼然就已經出現這樣的長輩的大概輪廓了。

  那麼,自己應該用怎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什麼樣的面容著裝去見他們?

  司空景聽她呼吸聲都加快了,不緊不慢地調笑她,「中文系的這位美女,請問,有這麼害怕嗎?」

  「啊?」她咬住嘴唇,「司空……我真的,真的怕他們不喜歡我。」

  「不會的。」他說,「我的夏夏,一向最討人喜歡了,嗯?有我在。況且他們難得來一次,只是見一面,吃一頓晚飯而已,你就當是和平常的長輩吃晚飯,不要有壓力。」

  封夏握著手機「嗯」了一聲,終於答應,心裡卻更忐忑了。

  …

  第二天拍戲的時候,她心裡想著晚上要去見司空景的爸媽,整個人本來就已經心神不寧了。

  更尤其是在和穆熙對戲的時候,她更是避免連視線都不跟他的接觸到一起,哪怕只要不小心掠過,神情就會非常尷尬。

  怎麼會不尷尬?看了由他和陳穎主演的現場版的真人秀,她真的是恨不得把那段記憶從腦中挖去才好。

  「卡。」金導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封夏,我真的是發現你的狀態簡直跟晴雨表一樣,時好時壞,連著幾次又都是走神,怎麼回事?」

  她一驚,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目光深沉的穆熙,後退一步、雙手合十朝金導道歉,「抱歉金導,真的抱歉,下一場一定一遍過。」

  金導臉色嚴肅、還是搖頭,將手裡的劇本往椅子上一丟,沉著臉去旁邊抽煙了。

  被導演這樣對待,自然是十分丟臉的事情,她耳根都紅了,努力讓自己不要聽旁邊那些帶著嘲諷意義的竊竊私語,低著頭從場景裡走出來,步伐加快地朝片場附近的小樹林那邊去透氣。

  在小樹林裡站了一會,她忽然覺得身後好像有人在看著自己。

  她轉頭一看來人,臉色立刻變了,朝後退了兩步。

  「你好像很怕我。」穆熙穿著戲服,手裡還拿著煙,明明是風流的扮相,卻難掩沉著深冷。

  她站定之後沉默了一會,沒看他,也沒說話。

  穆熙看著她,動作平靜地將手裡的煙掐滅,邁開步子走到她身前。

  他身體的陰影迎面朝她籠罩過來,她心底更有些煩躁,不知他跟過來到底何意,努力讓自己站直身體、不要驚慌。

  「你在談戀愛。」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冷淡地開口,「和司空景。」

  陳述句口吻,更無任何懷疑之意,全然只是肯定。

  她聽得後背都涼了,抬頭看了他一眼,隱藏住眼睛裡的驚詫,還是沒說話。

  穆熙神情寡淡,這時忽然伸出手,壓在她耳旁的樹幹上,低頭湊近她。

  他這個動作讓她瞬間如同站在玻璃渣上一般,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昨天晚上,你看到了。」他一字一句。

  她直覺自己不能再如此被動,連忙朝旁邊跨了一步離開他的身體範圍,「是,我看到了,所以,那是不是可以作為你的把柄?」

  「把柄?」他沉默兩秒,忽然咳嗽了一聲,直起身體,「那每個送上門來讓我睡的女星模特,都是我的把柄,我該有多少把柄?遍佈全球?」

  如此輕佻的字句,由他說出來,卻還是讓人起了一身寒意。

  封夏皺了皺眉。

  「倒是你,你不擔心自己的把柄麼?」他面無表情,「司空景是我公司旗下的藝人,雖然他的合約裡之前簽訂過不干涉他私人生活,不過,」

  「我一個月後就要接手公司了,我要不要繼續簽他,要不要讓他變得更紅,取決於我,或者,我要不要公佈出你們在一起的消息,讓你被打入地底,也取決於我。」

  不可一世,風輕雲淡的壓迫。

  她抬眼看他。

  她知道,以他的手腕和身份,去做這些,簡直易如反掌。

  「我記得,我以前從來沒認識過你這個人。」她想了想,「也並未有任何交集之處。」

  所以,根本是完全陌生人的關係,剛剛才認識一天,他為什麼突然想要這麼為難她,威脅她?

  穆熙漠然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先把你接下去和我的對手戲演好,如果接下去你再有一次被卡,我立刻就會讓人去發佈消息。」

  她怔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他剛剛說的是什麼,他卻已經揚長而去。

  接下去的對手戲,她真的沒有再被卡。

  她看著穆熙的臉,心裡對他感到鄙夷又有些忌憚,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目的何在,卻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先忍下來,首先不能再讓片場的人看她的笑話。

  T鎮漸漸步入夜晚,燈光漸暗等待收工,金導的神情也算是稍微緩和一些,「總算好一點。」

  她鬆了一口氣,走出片場拿毛巾擦了擦汗,回酒店準備洗澡。

  晚上還要去見司空景的爸媽,她必須要讓自己有最好的精神狀態。

  洗了澡、挑了一身簡單又不顯隨便的衣服,她看到手機上已經傳來了司空景的簡訊,說sharon來當司機送他們過去,現在他們都已經在地下車庫了。

  她回了個「好」字,稍稍化了個淡妝,提起包拿了房卡便跑出了房門。

  提著包在電梯門口等電梯時候,她忽然被人從身後拍了拍肩膀。

  回過頭去,只見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陌生男人,大概三十多歲左右的年紀,眉宇間陰沉冷淡,「封小姐,少董讓你去他的房間。」

  她感到腦中一根弦一抽,「我為什麼要去他的房間?」

  「少董這樣說。」他聲音低冷,「原因你可以到時候問他。」

  她從小到大從未碰到過如此狀況,眼見這個人看上去就是如果不完成命令就絕不會放她離開,想想或許也就是幾句話的事情,弄清楚了就能結束,想速戰速決。

  而且因為穆熙早上那幾句話,已經在她心底埋下了陰影。

  那個男人帶著她走到穆熙的房間,為她開了門,等她走進去之後,便從外關上了門。

  關門聲清脆,她站在門口,看到穆熙正坐在沙發上,平靜地抽著煙。

  「怎麼,要去和司空景約會?」他看了她一眼,淡聲說。

  她緊了緊手心,朝前走了幾步,「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他見她神色戒備,微微撩了撩唇,「至少不是找你讓我睡,你剛剛的神情看上去就像守貞女一樣。」

  他說話的語氣十分慵懶,似乎看上去心情不錯,和之前看到的深冷又有不同,封夏心裡徹底疑惑了,根本不知道他葫蘆裡到底在賣的什麼藥。

  「你和司空景,到目前為止在一起八個月。」他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藏得還不錯,當中險些暴露過一次,也讓他撫平了。」

  「他出道三年,如今是鼎盛時期,也是Live的王牌,藝人素養的確也不可挑剔。」他很慢地在說話,「幾十年一見的藝人。」

  他在肯定司空景。

  她腦中飛速盤旋著許多思慮,推敲著他說這些話到底有什麼用意。

  「封夏。」他頓了頓,目光牢牢鎖定著她的眼睛,「我跟你打一個賭。」

  「由我來包裝、打造你,」他吐出一口煙圈,「五年之後,你將會是娛樂圈今後最閃耀的藝人。」

  「甚過任何人,包括他。」

  一字一句,如此沉重地敲擊在她的心臟上,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封夏的瞳孔愈加放大。覺得他說的話,簡直就是瘋話。

  「《紅塵》結束後,你在Top的合約也將終止。」他緩慢地說,「或許,我還可以幫你增加一個附加條件。」

  「你的那位朋友,樓弈。」他慢慢地說,「他非常有潛力,我也會將他挖掘過來,捧紅他。」

  「穆熙。」封夏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定定地看著他,「我跟你認識不到一天,甚至對你一無所知。」

  他的這個賭約條件之美好,簡直太讓人無法理解。

  「我也對你一無所知。」穆熙雙腿交疊,薄唇微抿,「大約只是對樣貌身材有個瞭解,其餘部分確實毫無見解。」

  「不過這不重要。」他這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她面前,氣息不可動搖,「我只要看到一個注定的結果:Live會成為全亞洲最大的經紀公司,並且,甩開Top的距離——」

  「就是你和司空景現在的距離。」

  封夏看著他,心亂如麻。

  「我給你考慮時間。」他冷聲說,「你可以考慮到《紅塵》結束,不過首先,要擺脫你花瓶卡戲的稱號。」

  良久,她終於開口,「我總覺得,你如果想捧紅人、於情於理你更應該捧紅你的床伴,比如陳穎。」

  穆熙看了她一會,勾了勾嘴角,「我從來只信我的直覺和眼緣,不信床技。」

  「還有一件事情,結果也是注定的,」他這時退到沙發旁,伸手取了酒杯,「無論你相信與否,你和司空景,一定會分手。」

  封夏跑到停車場的時候,離約定時間已經遲了將近二十分鐘。

  她很少會說謊,只是有些勉強地解釋說自己洗澡時間稍長,司空景也未有任何微詞,只是讓sharon開車。

  「好久不見啊summer。」Sharon吹了聲口哨,透過後視鏡愉快地與她打了聲招呼。

  「Sharon姐。」她點頭,「樓弈的事情,謝謝你幫忙。」

  「哎呀,不要客氣。」她打著方向盤、擺了擺左手,「我為你們小兩口做牛做馬都習慣了,只要以後你們結婚,允許我少包點紅包就好了!」

  她笑了,手指卻微微有些發顫。

  「冷麼?」車輛駛出車庫,飛快地在路上穿梭,司空景稍稍開了窗戶,側頭看她。

  「不冷。」她搖了搖頭,側頭看著他,目光裡摻雜著很多情緒,「司空,我遲到了,你爸媽會不高興嗎?」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將她往身側拉了拉,輕笑著想將她抱進懷裡,動作卻微微一頓。

  她的身上,有股很淺的煙草味,不明顯,但確實沾染上了一些。

  「不會。」半響,他微微垂眸、鬆開她的手,伸手到一旁去取了毯子披在她身上,低聲道,「休息一會,很快會到。」

  她點了點頭,卻因為心中頗亂,始終沉默地看向窗外,沒有再說什麼。

  車裡安靜,他一路上也沒有再開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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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19 PM

  第十九章

  一路上Sharon開得很快,一個小時後車子已經駛進了司空景公寓所在的小區。

  司空景先行下車,大概過了十五分鐘左右,sharon陪著封夏一同下車上樓。

  Sharon將她送到公寓門口便離開了,門是開著的,她輕輕敲了敲門、微微拉開門把,就見司空景正彎腰將拖鞋拿給她。

  而他身後的客廳的餐桌旁,正坐著一對中年夫婦。

  “伯父、伯母。”她穿上拖鞋走過去,神色抱歉,“不好意思,第一次跟你們見面,我都來遲了。”

  “沒關係。”司空景爸爸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坐在他們對面。

  她坐下的時候,留意到司空景媽媽臉上的神色十分嚴肅。

  “爸,媽。”司空景這時在她身邊坐下,語氣淡然,“這是我的女朋友,封夏。”

  “伯父伯母,你們好。”她不敢動筷,又禮貌地稱呼了一遍,“你們叫我小夏就好。”

  “你好。”司空景媽媽這時仔細地看著她,“聽小景說,你也是藝人?”

  “嗯,是的。”她斟酌言辭。

  司空景在一旁看著他們,這時淡聲道,“先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嗯,先吃飯,邊吃邊談好了。”司空景爸爸點了點頭。

  菜色非常好,封夏卻覺得第一次吃飯都會那麼緊張不自在,只是性地夾了幾口,低著頭細嚼慢咽,也幾乎沒有說話。

  往常,她不是這樣的,與長輩或者老人家一起吃飯,其實非常輕鬆自得,尤其是到外公外婆那裡去,一桌子的人都是基本聽著她說話,她也能逗笑大家、餐桌間其樂融融。

  “小夏,好吃嗎?”司空景爸爸這時問她。

  她一開始還沒聽見,司空景爸爸再問了一聲,她才反應過來,點頭,“嗯,很好吃,謝謝伯父。”

  “小夏,你今年,幾歲?”司空景媽媽這時在旁突然冷不丁地問道。

  “啊?我……今年20歲,虛歲21歲。”她回答。

  “年紀真的還很小。”司空景爸爸若有所思、低聲慢慢地說,“那這樣算了算,未學成,就入了演藝圈,對嗎?”

  她只能點頭。

  司空景媽媽幾不可見地蹙起眉,這時放下了筷子,“那,我想知道,你在娛樂圈裡,準備怎麼發展?想走到哪一步呢?”

  氣氛不可避免地,還是被帶到了這個地步。

  封夏其實能感覺到,他的父母,已經先入為主地持著對她並不好的印象。

  她手指緊緊攥著筷子,這時也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其實這麼說也有些慚愧。”司空景媽媽沉著淡和,“我和小景爸爸,都是老師,但小景卻選擇入演藝圈,所以我們也沒法去評論他人的愛好與追求。但是有一點,我和小景爸爸自始至終都非常信任他,他對自己有很好的把握與標尺,不會被那個圈子所沾染。”

  “你是個女孩子。”司空景爸爸這時咳嗽了一聲,問,“你的父母,在職業方面,擔心你嗎?”

  她咬了咬脣,如實回答,“我家人並不對我這方面有太多講究,只是希望我覺得開心就好。”

  此話一出,她知道,他的父母或許會更難理解。

  她的家庭很幸福,父母甚至稱得上是十分開放,但是顯而易見,他的父母,應該很傳統。

  一篇對話下來,一旁的司空景終於蹙了蹙眉,淡聲叫了父母的名字,“爸、媽。”

  司空景媽媽見兒子意露袒護、讓他們不要太過為難,心裡更有些不舒服,過了一會,才說,“小夏,我相信你是個好孩子,但是,我有一點需要先跟你說明,從始至終,我對小景的女朋友要求其實並不高,不求高學歷高知識也不用非常好的家庭背景。”

  “但只求能夠平常、安定。”

  司空景聽到母親這句話後,目光深沉地看向一旁的封夏。

  她沒有回答,眼神漸漸一寸一寸地黯淡下去。

  …

  之後的飯桌上,司空景的父母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談了談他們這次來S市的研討會,和下午去了S市的外灘觀光,也沒有對她和司空景的事情有任何追問。

  晚飯結束,差不多也是時候回去,臨走前,司空景媽媽叫住她,問她知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她正在穿鞋,聽了一愣,半響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現代社會好像大多數人都對這個不太講究,但是因為她的外公外婆從政、信風水和一些傳統的東西,所以在以前她剛出生時,就幫她請了生辰八字。

  “嗯,那方便告訴我嗎?”司空景媽媽問。

  她點了點頭,取了放在玄關的紙筆,寫完之後將紙遞給司空景媽媽。

  “好,謝謝。”司空景媽媽看了看,朝她微微頷首。

  司空景跟父母道了別,沒有多說什麼,帶著她打開門下樓。

  進了電梯,他按了“1”鍵,側頭看她,“我爸爸媽媽剛剛說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們思想保守、一向是這樣的,你不要多想。”

  “嗯。”她點了點頭,知道這初次見家長的結果著實不合格,心裡更堵,也沒有留意到他語氣裡的冷淡。

  兩人走出電梯,封惜頭一看,愣住了,“樓弈。”

  “噓。”樓弈戴著帽子,站在樓下似乎等了一會了,這時快步走過來,看著司空景,“我讓門管刷卡才進來的,現在樓旁已經都是候著的狗仔和記者,我帶夏夏先走,sharon等會馬上會派人來接你。”

  她聽得臉色一下子變了,立刻就想起當時從佛羅倫薩回來那般的場景。

  “這次比佛羅倫薩那次來得更凶,似乎已經拍到了些別的什麼。”樓弈快速說道,“Sharon找的簡羽盈、然後才托我過來的。”

  “好。”司空景什麼都沒說,“你帶她先走。”

  樓弈應了一聲,看向她,她看著司空景,見他朝她點頭,便跟著樓弈朝地下車庫的電梯走去。

  電梯到了,她跟著樓弈走進電梯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正背對著他們,坐在大廳的休息座椅上,側臉面無表情。

  她心裡頓了一拍、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很不舒服的感覺積壓上來。

  有可能是女孩子的矯情心作祟,她現在真的很想叫他一聲,看到他看著自己的溫柔的神情也好、聽到他一聲低聲的安慰也好,她想確認他在自己身邊、確認他愛自己。

  可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夜裡人少,樓弈開車速度飛快,封夏後知後覺地繫上安全帶,神色倦怠。

  “幾天不見,你怎麼就憔悴那麼多了?”他開她玩笑,“見個家長都能被守著的狗仔踢爆,我覺得你是不紅也難啊。”

  她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怎麼了?”他伸手開了音樂,“見家長見得怎麼樣?是不是已經拿到了什麼祖傳的手鏈和戒指了?”

  “不好。”她說,“真的不好。”

  樓弈見她真的不怎麼開心,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愁眉苦臉的了,多大的事情啊,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媳婦進門、畢竟是大事,老人家起初為難也是正常的。”

  “樓弈。”她忽然叫他。

  “嗯?”

  “你想不想去Live?”她低聲問。

  樓弈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沉默幾秒,很快回答,“想。”

  “Live有現在全部經紀公司裡最好的包裝力量與宣傳力度,幾乎是捧一個紅一個,而且,”他頓了頓,目露嚮往,“他們簽過一個非常好的音樂製作人,是我從初中開始就崇拜的偶像。”

  “如果有一天,那個音樂製作人能夠幫我的歌譜曲,我真的……連死都瞑目了。”他感嘆一聲,又搖了搖頭,“哎,說這個幹什麼呢,我現在都已經是被放養的人了,還沒到白日做夢Live來挖我的地步。”

  她聽了他的話,閉了閉眼,“你認不認識穆熙?”

  “穆熙?”樓弈皺眉想了想,“好像聽過,是Live的少董對嗎?這次好像就是他來接替我的角色。”

  “嗯。”她緩了一口氣,慢慢地說,“剛剛我從酒店出來之前,他跟我說,他想捧紅我,也想將你挖到Live去。”

  樓摭了,猛地一腳踩上急剎車,緩了一口氣才繼續踩上油門,“開玩笑的吧?!”

  “應該是真的。”她低頭看著手機上的報道,“很多報道上都寫過,他是個非常奇怪的人,相當隨心所欲,早上已經跟製片人說好去好萊塢拍戲、可當天晚上就直飛拉斯維加斯和美女在賭場逍遙、拒絕拍戲;或者公司需要一個廣告模特,他竟然隨手欽點一個公司裡打雜的女孩子,還真的沒一陣就將那個女孩子捧成當紅模特……簡直是,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樓弈沉默了片刻,“你跟司空景說過這件事情嗎?”

  “還沒有。”她搖了搖頭。

  她其實真的很想跟他說,可是她心裡太亂、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向他開口——他的經紀公司、頂頭老闆對她有眼緣、想要捧紅她。

  這種因為眼緣希望捧紅一個藝人的說法,真但牽強,說給她聽,她也不會相信。

  “我建議,這件事情可以暫時靜觀其變。”樓弈看著她,“看穆熙接下去會怎麼做,你也可以抽時間,跟司空景商量一下,我認為他有知道的權利。”

  “好。”樓弈的話,多少讓她的心裡能夠暫時安定一些。

  …

  回到了酒店,連氣也還沒喘一口,簡羽盈的電話便轟炸了過來。

  “我真的是不想說什麼了,”簡羽盈在那頭重重地呼氣,“你知不知道?酒店裡有人看到了晚上司空景陪你、兩個人在片場對戲?你知不知道我跟你說過很多次,要低調?要小心?!上次你們去旅行回來的虧還沒吃夠麼?”

  她能感覺簡羽盈是真的生氣了。

  她不說話、也無話可說,木然地坐在床上。

  “今天他帶你回去見父母,媒體狗仔那邊幾乎是立刻就得了消息,你們一進樓,他們緊接著就守在那裡,如果不是sharon發現之後托我讓樓弈過去從車庫方向帶你走,你以為明天的八卦雜誌和週刊還有微博上又會寫些什麼?”

  “《紅塵》的女主角你是不想要了是不是?”簡羽盈一句接著一句,說了一會也感覺到自己的語氣重了,稍許緩和了一些,“夏夏,你難道進了圈子一年還沒有這個自覺麼?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藝人,你的生活和隱私,由不得你自己的。”

  “對不起。”她垂著眸,“盈盈,真的對不起。”

  簡羽盈沉默了一會,“片場的事情,硬要朝公司那邊搪塞還是能搪塞過去,我能幫你的必然會幫到你,從今天開始,你只要拍好《紅塵》。”

  “你和司空景,不能再有任何除了拍戲外明面上、看得見的接觸。”

  封惜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對著電話輕輕說了一聲“嗯”。

  太多的事情煩心困擾,封仙在床上直到凌晨都沒有睡意。

  穆熙不合常理的邀約,司空景父母先入為主的不認可,她和司空景被狗仔緊盯、險些抓個正著。

  更重要的是,從回了酒店直到她入睡,她都沒有接到來自司空景的任何消息。

  沒有訊息、更沒有電話。

  她的心裡,陰霾越來越深。

  想了很久,她終於忍不住給他發了一條訊息。

  “司空,你回酒店了嗎?你在幹什麼?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發完後,她將手機握在手裡,一直看著屏幕,可是直到很久,手機的屏幕還是黯淡的。

  良久,她閉上了眼,將手機放在一邊,強迫自己入睡。

  …

  戲依舊要開拍。

  因為沒睡好,她整個人暈乎乎的,幸好今天的戲份不多,她只是坐在一邊休息。

  好像昨天一整天的煩亂,都只屬於昨天。

  穆熙在神色上看不出任何變化、依舊是冰冷寡言。

  而司空景……她直到今天早上,都沒有收到他手機的回信。

  可他依舊還是準時來到片場拍戲,卻沒有與她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這幾場戲恰好還是他和陳穎的對手戲。

  “我覺得uranus和lynn好配。”一旁陳穎的助理小聲地說著,臉帶羨慕,“俊男美女,真的好養眼。”

  另外幾個助理也相互附和,甚至連司空景的助理也點頭稱是。

  站在她身邊的jessie這時撇了撇嘴,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養眼個毛,那麼個做作的女人,司空會看得上麼。”

  場景裡兩人依舊在對戲,陳穎的神情深情款款、台詞又柔和,司空景因為劇情要求,臉上也帶有淺淺的笑意。

  她看了一會,心裡越來越不舒服,別過臉看著一旁的樹林、不想再看了。

  誰知這時,突然傳來jessie一聲壓低的“啊”。

  她還未反應過來,jessie就連忙按住她的手臂,低聲說,“不要看,沒什麼的!沒什麼!”

  她心裡咚咚直跳,還是抬眼就朝場景裡看去。

  一眼,彷彿五雷轟頂。

  場景裡,原本司空景轉身要告辭,陳穎正一手拉住司空景的衣袖,竟微微踮起腳、吻他的脣角。

  這個環節,劇本裡,根本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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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22 PM

  第二十章

  場景裡,陳穎幾乎嘴唇馬上要觸及到司空景的唇角,就被他朝後避讓了開。

  只是差之毫釐。

  與此同時,司空景收回被她攥住的衣袖,臉龐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漠然地看著她。

  「抱歉,司空。」陳穎得體地笑了笑,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雖然劇本裡沒有這個場景,但是我只是覺得,或許因為當時情景的需要,男主角與女配角之間的感情如此,適當增加一些親暱,也許會銜接得很自然。」

  她一席話說完,那邊在看回放的金導也點了點頭,「確實可以,效果不錯。」

  司空景沉默了一會,淡淡道,「不需要,按照劇本來就好。」

  他說完就踏出了場景,走到一邊自己的休息位置。

  陳穎站在場景裡,臉色變得不怎麼好看,她看著他的背影遠去,視線立刻滑向穆熙。

  可穆熙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場景裡,一直只是交疊著腿閉目養神。

  她最終咬了咬牙,一甩手、冷著臉也朝自己的休息位置揚長而去。

  司空景面無表情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下,誰知這時坐在他左側的穆熙,竟從煙盒裡抽了一根煙出來、沉默地伸手遞給他。

  他一抬眸,與穆熙對視了幾秒,伸手接過了煙。

  穆熙接著從口袋裡抽出了打火機遞給他,待他點燃後,生冷開口,「久仰大名,Live的吸金石。」

  聲音帶著一貫的居高臨下。

  司空景吸了一口煙,立即皺起了眉頭,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打過招呼。

  從進劇組之後,這應該算是兩個人第一次的正面接觸。

  不遠處的封夏一直看著司空景的所有舉動,等看到他接過穆熙的煙時,手指微微一顫。

  自從他和她在一起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抽過煙了。

  為什麼她會覺得,他現在看上去竟然有些陌生。

  就算她只是坐在離他相隔不到幾米的地方,可是看著他漠然的側臉、看著他拿煙的手勢,她竟然會覺得陌生。

  只是一夜而已,昨天他們才剛剛坐在一輛車上,她還去見了他的爸爸媽媽。

  她越想越多,想到腦袋都發疼,眼眶都有些發脹,才聽到耳邊金導叫了下一場戲的開演。

  她閉了閉眼、起身,走進場景就位。

  這場戲,是她和穆熙的對手戲,可是從開拍、直到這一場戲結束,她所有的神態、表情都很到位。

  竟然是進組以來,狀態最好的一次。

  結束的時候,金導拍了拍手,臉露讚賞,「今天狀態很好啊封夏,真的很好。」

  她只是微微笑了笑,沒說什麼便走出場景,剛坐下一會,就看見面前遞過來一支手機。

  她一抬頭,見是穆熙站在她面前、拿著他的手機。

  「你的朋友,樓弈的電話。」他說。

  她有些詫異,還是伸手接過放在耳邊。

  「夏夏。」樓弈的聲音活力十足、難掩激動的情緒,「你手機是不是沒電了?我打了好幾個都是關機,才讓人轉接到穆董手機上的。」

  她聽了後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是沒電了。

  「你聽我說,我現在簡直想像猿人泰山一樣出去吼一圈!」樓弈在那邊聲音激昂,「你猜,我馬上要去和誰開會了?快猜!」

  封夏被他這麼快速跳躍的思維弄得有些迷糊,想問他到底在說些什麼,他自己便說了下去,「夏夏,我馬上要去和韋一開會了!他要幫我設計新專輯啊!他媽的小爺我快高興得瘋了!」

  她透過電話都能感受到他在那邊到底有多開心,立時心裡也能體會他有多開心,幾乎是立刻就揚起了唇角。

  韋一,就是昨晚他和她說的,圈內頂尖音樂製作人,也是他崇拜多年的偶像。

  「恭喜!」她握著電話笑了起來,「樓弈,我也好開心。」

  她最好的朋友,一度毫無二話願意為她犧牲星途與未來,她原本根本不知該如何回報,可現在竟然能聽到他能夠得償所願的消息。

  真的沒有比這再好的事情了。

  「我真有點緊張……」樓弈在那語無倫次,「嗯對了,今天早上Live就派人來聯繫的我,一開始Top說我在被放養階段、不得參與轉公司,後來大概談了幾個小時,最後現在Live就正式簽了我。」

  「夏夏,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他聲音裡此時是滿滿的笑意和喜悅,「讓你等等我的,現在是時候可以讓我們兩個都變得更出色了,你說對不對?」

  或許是樓弈今天的話太充滿個人的激情與情緒,讓她心跳都加快了幾拍。

  向上的力量,想往更高處走的力量,想變得更出色的力量,想站到最高點的力量。

  封夏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選擇娛樂圈這一條路。

  有可能她天生想要的,就是這樣,永遠給自己無限更多的可能與未知的生活。

  至少目前,她想要的,不是安定與平常。

  與樓弈再說了幾句,她掛下了電話,將手機遞回給穆熙,抬頭看著他,「謝謝。」

  「不必,是他自己的選擇。」穆熙沉聲道。

  她看著穆熙,半響,一字一句地說,「你的建議,我會再用一些時間來考慮。如果我真的決定了,」

  她笑了笑,「那我應該會用很多很多的努力,來感謝你這個老闆伯樂的知遇之恩。」

  穆熙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朝她抬了抬手,神色就如同手裡握著一隻紅酒酒杯一般優雅。

  不遠處的司空景始終留意著他們,看到她朝穆熙微笑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收回視線、下顎漸漸繃緊。

  一天的戲份結束,回到房間,封夏好好地洗了一把澡,躺到床上休息時,握著手機呆呆出神。

  選擇了司空景的號碼、手指明明已經都按上了撥號鍵,卻還是遲遲沒有按下。

  過了很久,她微微犯困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閉著眼睛接起,貼在耳邊,「餵」了一聲。

  「是我。」那邊傳來司空景的聲音。

  她幾乎是身體立刻一震,睜開眼睛,「司空?」

  「嗯。」他回答。

  她一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微微蜷起雙腿、一手抱住腿、一手握著手機緊緊貼在耳邊,鼻子嗡嗡地也說了一聲「嗯」。

  那邊似乎是沉默了很久,才淺淺傳來一聲歎息,「不許哭鼻子。」

  他話音一落,她就立刻抬起手指、按住眼角,「我沒有。」

  兩個房間的相隔,司空景也坐在床上,神情溫柔地握著手機搖頭,他能想像得到,她這個時候一定像只委屈的小貓,硬是要嘴硬逞堅強。

  哪怕心裡有非常多的負面情緒、甚至是對她的生氣,只要想到這個場景,就會心軟。

  「昨天晚上,我手機落在了sharon的車上了。」他這時開口,「她剛剛才給我送過來,所以沒有看到你昨天晚上的短訊。凌晨到的酒店,原本想用酒店電話給你打電話,但怕客房查記錄、又怕你睡著,所以沒有打。」

  「嗯。」她字句簡短,不想讓他聽到自己的哭腔,「我知道。」

  她只是想一直這麼聽著他說話。

  無論說什麼,只要是聽他說就好。

  哪怕只有幾個字。

  「昨天的事情之後,我的自由在一定程度上被加重了限制,公司說如果再有一次緋聞,無論是否屬實,也許會徹底激怒粉絲,也會真的對我的事業造成影響。」他的聲音疲倦、又帶著無奈,「無論如何,再紅,我是藝人,只能遷就,所以,以後晚上不能陪你對戲了。」

  「夏夏,不……」

  「這些根本無所謂。」她突然打斷他,有些負氣地抿著唇,「但是你為什麼要讓她親你?」

  只要一想到早上陳穎親他的畫面,她就難過得不行,心裡像被用針扎一樣的難受。

  那邊的他似乎是笑了一聲,才說,「沒有親到。」

  這四個字,她聽了之後緩了一會才消化,連忙鬆了一口氣,但是還是垂著眸輕聲說,「司空,你以後能不能跟製片方還有編劇說,你不接吻戲、不接床戲,一切激情戲對手戲,你都不要接,好不好?」

  「我受不了,」她的手指扣著手機,紅著眼睛說,「雖然我知道,只要你一天是藝人,這些事情都沒有辦法避免,尤其那麼多女孩子喜歡你,那麼多女藝人想跟你合作,可是我真的一點都受不了。」

  「那就離開這裡。」

  過了很久,他組織著語句,淡聲說,「夏夏,離開這裡、做我的太太,從此以後只要把我的一切工作當做是與你無關的世界,你不需要去瞭解那些,只要呆在我身邊,做你喜歡做的事情,用我賺來的錢管理我們的家。」

  他的語氣很認真。

  非常認真。

  冷淡的、溫和的、但獨獨又是真切的。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相當於直接地告訴她,希望她退出演藝圈。

  「夏夏,如果兩個人都在圈子裡,就像是今天,你在片場,看到同樣是身為藝人的我與其他女藝人的對手戲、甚至親密戲份,長久以往,你還會滿懷一切地信任我嗎?」

  如果因為工作,要一個月、甚至三個月見不到,聽到鋪天蓋地的我和其他人的緋聞,你不知真假、你是否能承受?

  或者,那麼久的相隔兩地各自忙工作,你還記得清我的容貌嗎?

  你會嗎?

  封夏握著手機,眼神越來越複雜,眼圈更紅了。

  她知道他從來都是一個很冷情的人,她也明白他這樣說,並不是在演藝道路上不看好她、覺得她沒有能力,而是他希望她能夠不用活得很累、被牽制,他希望自己能夠給她一個安全、沒有煩惱的世界。

  他說的一切,都是出於對她的感情和保護,她知道。

  司空景這時斂了斂語氣,聲音輕柔了一些,「我說這些,都基於現實,我比你長四歲,我非常清楚地知道我想要什麼。」

  「如果你在圈外,我能將你保護得更好。」

  她緩了很久,聲音低低地說,「司空,我想嫁給你,可是我能進你家嗎?你爸爸媽媽,根本就不喜歡我,對不對?」

  他沉默片刻,「夏夏,一個人只有與另一個人長久地相處下去,才會知道這個人的本性與心性,足夠瞭解你的人,都會喜歡你。」

  她的心更低,不再說話,感覺自己的頭疼得幾乎要爆炸。

  「昨天你晚上在簡訊裡,想跟我說什麼?」他這時耐心地問。

  「我想說……」她朝後躺去,枕在枕頭上,用手覆著自己的眼睛,「穆熙,他問我,等《紅塵》結束、我和Top的合約期滿,是否願意來Live發展,他說……他想,捧紅我。」

  話音落下,她嘴唇有些發顫,覺得自己的掌心更燙了一些,「司空,我要答應他嗎?」

  司空景沒有說話。

  她呼氣越來越重,臉頰通紅,努力地張開口,「是昨天晚上去你家之前,他問我的。」

  「樓弈是不是已經進了Live?」他的聲色漸漸淡冷下來。

  「嗯。」她說,「是不是已經上新聞了?」

  他依舊沒有說話。

  「司空,我頭有些疼,我先睡了,明天再說。」她的身體滾燙,捲起被子蓋住自己,眼前發黑,渾身開始冒起冷汗,「晚安。」

  司空景聽到她最後兩個字,便聽到電話一下子被掛斷的聲音。

  安靜的室內,連半點聲音都沒有,靜得嚇人。

  過了一會,他面無表情地將手機丟在一旁,靜站了一會,微微彎腰、拿了冰箱櫃裡的啤酒,打開,仰頭喝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封夏醒過來,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

  她撐起額頭,才後知後覺自己可能昨晚是在發高燒,現在睡了一身汗,或許燒稍微退了一些。

  一旁的手機上顯示了無數的電話,她挑了jessie的打過去,一接起,就聽到jessie有些急的聲音,「夏夏,你怎麼了?」

  「可能發燒了。」她嗓子啞了,「麻煩幫我帶一些退燒藥來,謝謝。」

  「要不要去醫院?」Jessie更急,「我找醫生過來幫你看,好不好?」

  「不用了。」她擺了擺手,朝電話道,「Jessie,不用麻煩的,你帶著藥過來一趟就好。」

  頓了頓,她忽然問,「司空他,在不在?」

  她剛剛草草一眼看手機屏幕,並沒有看到他的短訊與電話。

  「他……」Jessie走了幾步,轉到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他前一部戲,《命運神祇》的宣傳期開始了,他今天恰好戲比較少,就趕去宣傳發佈會了。」

  「嗯。」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掛下電話,她草草刷了牙、擦了擦臉和身體,躺回床上,打開電視機。

  一下一下調換著電視頻道,直到娛樂新聞頻道,她停了下來,看著電視機屏幕。

  她其實一直覺得,電視上的他,甚至比之現實裡的他要差上一些,因為他真實的相貌,著實太過驚艷。

  宣傳會上,他的話依舊很少,偶爾點一點頭、笑一笑,都能聽到台下粉絲瘋狂的尖叫聲。

  她看了一會,打開手機看微博,鋪天蓋地全部都是關於《命運神祇》的宣傳與上檔,她關注的其他藝人,也分分轉發,甚至都相當明確地表示,為了看自己最崇拜的藝人司空景,一定會追這部電視劇。

  「司空景甚至可以給人這樣一種感覺。」她的手點到其中一條評論,來自於一位資深影評人,「這個圈子裡,或者更大的圈子、範圍裡,根本沒有人能夠配得上站在他身旁。」

  相當大膽的言論,卻得到了非常多的支持。

  更多的粉絲,都評論以「我們也確實無法接受任何人站在uranus身邊,以任何身份,他是大家的。」這樣偏激的言論。

  她看著看著,關上了微博,重新躺回了被子裡,躺了一會,閉著的眼睛眼角慢慢有眼淚流下。

  如果你深愛的人,自始至終都是那顆最耀眼的星,被所有人所喜歡。

  你想努力地趕上他,能夠站在他身邊,與他並肩,這並沒有錯,對不對?

  那麼,你只有兩條路可以選。

  更多的努力或者犧牲,以達到目標;前功盡棄、永遠躲在他身後,或許安逸幸福。

  這是她這一生至此,將要做的最最艱難的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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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26 PM

  第二十一章

  Jessie很快帶著溫度計、退燒藥還有其他藥過來,封夏下床幫她開了房門,側身讓她進來。

  測了體溫,三十七度五,不算特別高,jessie稍稍鬆了一口氣,還是說,「夏夏,體溫到晚上有可能又會反彈,你現在吃了退燒藥和消炎藥,趕快睡覺,今天一晚上熬過去,快的話或許明天就會好了。」

  「嗯。」她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按照jessie的話完成程序,便上床睡覺了。

  這一覺,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她醒過來的時候,覺得嗓子還是有些發疼,但是身上明顯不燙了,估計燒應該是退了。

  退燒後,頭還是會很暈,她起床勉強去浴室洗了一把澡,吹乾頭髮回到床上,拿起手機看了看。

  有兩條訊息,一條來自司空景,另一條來自樓弈。

  她先點開司空景的短訊,看了幾秒、卻沒有回復,退出收件箱,直接撥了樓弈的電話。

  電話很快便被接起,樓弈話語裡興沖沖的,「喂,星期六晚上過來幫小爺慶生啊,別忘了!」

  她一怔,一拍腦袋才想起來星期六是樓弈的生日。

  「到時候我會在我家附近的酒店,開個大的總統套房,然後就請幾個公司裡跟我倆關係不錯的幾個來,大家隨便一些就好。」樓弈思索著,又賊兮兮地,「晚上十點啊,晚一分鐘罰酒三杯。」

  「知道了知道了。」她在床上坐下來,「你這兩天怎麼樣?」

  「當然是好得沒話說。」他聲音又揚了幾度,「不瞞你說夏夏……我真的覺得像在做夢,每天和最頂尖的包裝團隊和技術指導呆在一起,嘖嘖嘖……」

  他絮絮叨叨地說一些,她安靜地聽著。

  「對了,還沒問你呢。」他說了一會,試探性地問她,「上次的事情,你和司空景,沒什麼影響吧?」

  「嗯?」她一頓,「嗯……沒有。」

  「吵架了?」樓弈是真的瞭解她,她略微一個停頓,他就能感覺到點什麼。

  「沒有。」她輕輕歎了口氣,「只是我忽然覺得……我們之間有點不一樣了。」

  其實她和司空景這幾天根本沒有吵過架,甚至沒有爭辯過,一切都很正常,是不是?她對他的所有感情也都沒有變。

  秦淮河的幽會,佛羅倫薩的浪漫,還有前幾天,他陪她看的日出,這些甜蜜的事情,其實離自己很近,但是她為什麼會覺得,她越來越不敢去回想那些了。

  怕是假的,怕是太美好,怕是今後,再也不會有。

  「哎,女人,就喜歡多想。」樓弈聲音很無奈,「薇薇跟你一樣……所以,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這傢伙,竟然哼起了歌來,封夏實在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翻了個白眼,便把電話掛了。

  …

  《紅塵》現在進行到三分之一多一些的地方,她吃了點藥,下午堅持回到片場,跟金導說把昨天生病落下的戲份補上。

  她雖然頭腦依舊發暈,但是還是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集中精力、念好每一句台詞,決不能再落後。

  補拍一直持續到了晚上九點左右,相當高強度的拍攝,她念完最後一句台詞時,心底鬆了一口氣,身體一鬆下來,就覺得腿有些發軟。

  站在她身旁跟她演對手戲的穆熙見到了,很隨意地伸手托了一把她的腰,讓她站穩。

  「謝謝。」她伸手擦了擦額角的汗。

  穆熙一向隨心所欲,此時直接鬆了鬆自己的戲服領子,將戲服脫下扔在一邊,淡聲道,「你要是眼一黑,那以後公司的吸金石就沒了。」

  「還有,」他頓了頓,「最近戲感要比以前好一點了,但是還是不夠。」

  因為他說話始終面容冷厲,如此看來,雖是小小的讚賞,但是聽上去也像是嚴苛的批評。

  「剛剛那一場戲……」

  一旁的劇組人員已經收工、都陸陸續續地離開,只有一盞照明燈亮著,穆熙抬手示意工作人員不要關上,回頭對她說,「你的表演張力就不夠。」

  「就好比那句台詞,」他一字一句,同時告訴她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你念的時候,看上去並不像是喜悅,而像是在辦喪事。」

  「還有,你需要表現出的反應,並不是僅僅只是驚喜,而是一種不可預料的喜悅與心潮澎湃的結合,你不是機器人、按照設定就做一種反應,好的演員,可以自己在劇本上,加深對這個角色的詮釋。」

  夜深人靜,只有他生冷低沉的嗓音,雖然說的話真的不怎麼好聽,但她知道他是在幫她、教她,因此聽得非常認真。

  不愧是屢次要被請去擔綱大片製作的人,天賦、能力……穆熙一樣都不缺。

  她聽著他的分析與教導,頭一次覺得,除去司空景之外,她開始欽佩這個人的才華。

  恃才而驕,他的確有資本。

  「謝謝。」等穆熙將接下去的戲份的戲感講述完,她由衷地朝他笑了笑,「雖然你這個人……捉摸不透、性格奇怪、毒舌,不過,還是謝謝。」

  兩個人走出場景、往回酒店的路走,他目光幽深地看著她,半響才說,「沒有用褒義評價我的女人,你是第二個。」

  「那個開先河的,難道是你真愛?」她起了膽子,調笑他。

  穆熙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拿了煙出來。

  有可能是夜晚清淨,也有可能是身體感覺好一些了,封夏覺得此時整個人輕鬆不少。

  也麻痺自己,不要去想,即使司空景知道她身體不舒服,為什麼直到那麼晚,還沒有回到片場。

  一連兩天,司空景都沒有回片場。

  封夏看著手機收件箱裡,每天寥寥數句的對話,只是告訴自己,他一定很忙、很累,不願再去做深想。

  劇情現在正是精彩時刻,拍戲的整個進度也很快,午休的時候,金導一邊在吃盒飯,一邊還在跟她說接下去的戲。

  「封夏現在的狀態,真的比剛進組的時候要好很多,」金導看著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再看了看旁邊的穆熙,「應該是名師出高徒的成果吧?」

  「啊?」她一時沒聽懂。

  「聽劇組的燈光師說,」金導笑道,「現在每天拍到深夜,穆熙還特意留下來給你說戲,難怪進步如此快啊。」

  穆熙一向沉默寡言,此時還是事不關己,封夏聽得倒是有些尷尬,剛想說什麼,就見原本坐在一旁的陳穎走了過來,像是在開玩笑,聲音不高不低,「summer,其實我也羨慕你,不僅可以讓穆熙教你找戲感,還和他關係交好到可以晚上去他房間裡玩一圈出來呢。」

  如此惺惺作態,她明明知道陳穎看到的應該就是那天晚上她被穆熙請到房裡去談合約的事情,可是她卻一個字都沒法、也沒時間再多解釋。

  因為在陳穎說完那段話後,她看見了陳穎身後站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的司空景。

  他就這樣,平靜地站著,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司空,回來了?」金導朝司空景抬了抬手。

  「嗯,等會就趕上進度。」他的面容似乎覆上了一層寒霜,這時接過正走過來的助理遞來的毛巾和水,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他的那個眼神,讓她渾身從頭徹尾的冰冷。

  視線裡,片場四散分佈的人群,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好像,再也不會回來。

  封夏渾身都有些發顫,心臟匡當一下子沉了下來。

  這種感覺,彷彿溺水,毫無辦法掙扎。

  「你知道,女孩子,不能太貪心了。」陳穎這時彎腰,狀似親密地靠在她耳邊說,「封夏,你如果覺得擁有司空景一個人還不夠,還想再攀著穆熙的大腿往上爬,那就不太好了,你知道的,貪心的人,往往最後什麼都得不到,對不對?」

  陳穎竟然知道了她和司空景在一起。

  封夏的臉上也徹底沒了溫度,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思索了一下語句,平靜地一笑,視線冷厲地看著陳穎,「你想被穆熙睡,你就直接走到他的房裡去,不用來鼓動我一起,我只喜歡一對一。」

  她的爸爸封卓倫,從小言傳身教的毒舌,她原本從來覺得不必用上。

  封夏,從現在開始,你要學著自己去面對所有的暗礁,不依靠任何人。

  你絕對不能,被任何人看輕。

  陳穎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臉色大變,過了一會,才冷著臉開口道,「以我現在的地位,不做別的,只是抹黑你,還是能夠做出一點成績的,你想好了,想攀他們兩個人之間哪個人的大腿……」

  「抱歉,我要休息了,多說話,頭疼。」她直接打斷,拿起水瓶,轉身就離開了片場。

  樓弈生日那天,S市下起了雨。

  拍攝結束,她回去換了身衣服,讓Jessie開車送她到了樓弈定的那個酒店,直接從地下車庫坐電梯到頂層。

  輕輕按了門鈴,隔著門板就已經能聽到房間裡的嬉笑吵鬧聲,她等了一會,被塗得滿臉都是奶油的樓弈終於才從裡面開了門,看到她時笑得更歡,「來來來,快進來!」

  她跟著樓弈走進去,便看到好幾個Top的藝人都玩瘋了、或站或坐地追打著把對方塗得渾身上下都是奶油。

  「summer!」這些人平時和她還有樓弈關係都相當好,這時看到她都很開心,有幾個已經不懷好意地捏著奶油朝她走過來了。

  她見狀,連連朝他們擺手,「喂,說好了啊,不許朝我身上丟奶油,我等會還要回片場的。」

  「哎喲,summer做了紅塵女主角就不一樣了啊,以後大紅大紫了是不是要更大牌了!」一個男藝人笑嘻嘻地調笑她。

  「對了,還有,整天看著司空景那張臉,是不是已經爆了無數次血管了?!」大家笑作一團,還拿當時她和司空景的緋聞調笑她。

  「停停停。」樓弈這時走到她身前,朝他們道,「你們這幫混球老實點,啊,壽星在這呢,你們欺負她幹什麼呢?」

  那邊一個女藝人聽了之後揶揄地看著樓弈,揚眉說,「樓弈,你家薇薇還在呢,你看你護summer都快護成什麼樣了?不怕薇薇吃醋啊!」

  眾人各種起哄起來,樓弈這時走到正坐在沙發上的陳薇薇身旁,摟了她的肩膀,「那是哥們,我老婆氣量可大了,吃什麼醋啊!」

  陳薇薇配合地笑了笑,看著封夏的目光卻多少有些淡冷。

  那邊哄笑得更厲害,封夏走到一旁的吧檯邊坐下來,撐著手臂邊喝酒,邊看著他們鬧。

  多少的嬉笑、喧鬧,似乎這個時候都與她無關。

  她的腦中,只是循環播放著下午在片場,司空景那個眼神。

  他看著她的目光,從來都是和熙的、溫柔的、春風十里般的,包容著她。

  卻從未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徹骨的、複雜的寒冷。

  「喂……」不知道過了多久,樓弈走到了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回神了。」

  「嗯?」她想得眼底酸脹,這時抬頭,見是他,連忙拿起酒杯朝他笑,「生日快樂。」

  樓弈點了點頭,在她身邊的位子上坐下來,看著她,「不想笑就不要笑,你這樣比哭都難看。」

  「來,」他緊接著,拿起一旁放著的酒杯,對著她的杯子輕輕碰了碰,「為了我們今後的發展和生活的幸福乾杯。」

  「好,」她點了點頭,「乾杯。」

  兩人同時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樓弈當著她的面拆開她的禮物包裝,「……你送給我什麼生日禮物啊?包得那麼嚴實……」

  「你打開不就知道了。」她看著他拆包裝。

  「咦?」樓弈打開一看,無奈地搖頭,「我說……女人是不是都喜歡送這些?薇薇也送了我一個皮夾子。」

  她一怔,「啊?那你用薇薇送的好了,不要緊的啦,禮物而已。」

  他沒有回答,收起盒子,過了兩秒,抬頭看她,眼睛裡漸漸露出了狡黠的光,「我也給你個生日禮物,怎麼樣?」

  「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她剛剛喝的酒有些多了,好像頭現在有些發暈。

  「跟我來。」他這時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著他走。

  套房裡的人都已經醉得顛三倒四了,他帶著她一路悄悄穿過套房的大廳,打開房門,朝外走去。

  封夏跟在他身後,有些摸不著頭腦。

  走廊裡很安靜,樓弈直接帶著她穿過走廊,走到了頂層的另一間套房門口。

  他從褲子口袋裡抽出一張房卡,打開大門,笑著從後推了推她,「進去吧。」

  「好好談談,感情裡,從來都最忌諱隱瞞和沉默,說清楚就好了。」樓弈看著她,朝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從外關上了門,「其餘的交給我。」

  她被他推得往前踉蹌了一步,視線一掠,才發現套房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司空景穿著襯衣和外套,正坐在沙發上沉默地看著手裡的書冊,聽到聲響,便抬頭看過來。

  四目相對,幾乎只是幾秒的時間,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眶已經紅了。

  半響,她咬了咬唇,幾乎是小跑到沙發旁,彎腰緊緊抱住了他的脖頸。

  呼嘯山莊裡,曾有這樣一句話。

  Ifyouarestillinthisworld,thentheworldnomatterhowkind,aremeaningfultome。

  其實只要七個字,就能概述。

  他是她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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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29 PM

  第二十二章

  套房裡很安靜,只有牆壁上的掛式電視機發出很輕的聲響。

  封夏抱住司空景的脖頸,一句話也不說,眼淚啪踏啪踏往下掉,把他的外套和髮尾都微微有些打濕了。

  而司空景的神色,從剛剛獨自坐著時的漠然、漸漸地,越來越軟和了下來,他這時慢慢伸出手抱住她的腰身,眼神閃爍片刻,側頭親了親她的頭髮,「好了,不哭了。」

  低啞,尾音稍稍帶著流轉的寵溺音色。

  很溫柔的、讓人眷戀的聲音,與他在他們那些甜蜜美好的時候的聲音一樣。

  她一聽他這麼說話,眼淚掉得更凶了。

  他歎了一口氣,將她抱到自己腿上,拿一旁的紙巾幫她擦眼淚。

  她看著他,紅著眼睛說,「司空,我一直以為我自己是很堅強的人,而且正在變得更堅強。」

  但是只要在他面前,她的所有防備、抵禦、圍城,瞬間就能瓦解。

  她對他毫無保留,所以,有多愛,就能夠傷多深。

  「嗯,」他看著她,摸了摸她的頭髮,很慢地開口,「所以,夏夏,我也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無堅不摧。」

  她能看得到他眼神裡的疼惜和感情,也能看得到裡面新增的那些複雜的沉澱。

  「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或許因為外界的那些因素,毫無求證,就動搖了對你應有的信任。」他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對不起。」

  在愛情裡,他也是新手,總有些從未遇到過的問題,可以輕易地影響他,影響他的理智。

  應該是說,只要與她有關的人和事,就可以動搖他。

  她吸了吸鼻子,伸出手圈住他的脖頸,嘴角微微揚起,「我更沒用,看到你在電視上,哪怕笑一笑、說幾句話,都難受到不行,以前根本不會這樣的。」

  再相愛的人,時間長了,總會在彼此面前暴露出自己越來越多的軟肋與不足,而這個時候,總是會怕對方在遇到那些新出現的人時,兩相比較,而揭露自己的糟糕。

  她越來越怕失去他,這就像一個警鈴,時時刻刻在她腦中敲響。

  「那這是不是說明……我們都越來越不成熟了?」他微微揚起唇,這時湊過去,用挺直的鼻樑刮了刮她的鼻子,「不過,總有樓弈墊底。」

  一聽到樓弈的名字,她一下子噗嗤笑了出來,「其實啊司空……我覺得,樓弈的真愛應該是你才對吧……他自己的生日倒給我們弄出這麼個驚喜來。」

  司空景沉默兩秒,抱著她,俯身就將她壓到沙發上,從她的眼睛流連到脖頸,等到她氣息開始稍微有些急促時,才在她耳邊輕輕呵出了一口氣,「是啊,給我這麼一個好機會能夠豐衣足食,真的要謝謝他了。」

  好像真的是太久的沒有這麼緊密地在一起過,這麼無人打擾地相處,不是在片場,不是在人人眼見的地方,沒有相見的禁令,沒有第二個人,只有他們彼此。

  那些再大的委屈與誤會,在這一刻,都以最快的速度消退了下去。

  或許是消退,也或許,是被暫時掩蓋了起來。

  但是此時此刻,那些都不重要。

  封夏看著他耀眼的五官,看著他眼底已經燃起的情欲,更緊地抱住他的脖頸,抬起自己的身體朝他貼了過去。

  她也很想要他。

  想要他的全部。

  他幾乎再沒有猶豫,很快地將她變成最光裸的摸樣,連帶著也將自己的上身衣物褪去。

  他執迷地吻她,過了一會,將她整個人翻了過來,從她的脖頸、吻到雪白的背脊上,流連地、入迷地輾轉。

  「司空……」她趴在沙發上,聲音微顫,「去床上……好不好?」

  他沒有說話,這時抱著她,幾乎是從沙發上滾落下來、到了柔軟的地毯上。

  「就在這裡。」他解開自己的褲子,將她的兩條腿分開抬起,折在兩邊,目光灼熱地看著她的腿間,「就在這裡做。」

  她被擺成這樣的姿勢,聽著他的聲音,看著他的視線,很害羞,卻也沒有去反抗拒絕,只是渾身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還泛出了點點的粉紅色。

  他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幾乎沒有將褲子全部脫去,也未做完前戲,按住她的腰身兩側,直接向前進入了她。

  有一段時間沒有過,自然是疼的,她呻吟了一聲,感覺到他想往外退一點,不捨得讓他忍耐,閉著眼睛很輕地說,「沒關係,你……動吧。」

  他「嗯」了一聲,抬起她的腰身、慢慢地,全部將自己送了進去。

  「很脹?」他俯下身,咬著她的唇蠱惑地說。

  「嗯……」她咬住唇,覺得身體裡被充得滿滿的、沒有任何縫隙,而他的炙熱、越來越硬燙。

  他看著她,開始漸漸地前後挺動起來,抽出一些、推進一些,氣息混濁,「寶寶……喜歡麼?」

  他極少這樣露骨地叫她,她的身體便抖得更厲害,那裡也越來越緊縮。

  「說話,」他的汗水漸漸從額上淌下來,性感而魅惑,「寶寶,是不是……也很想?」

  她摀住眼睛,不說話,也不敢看他,怕一看到他的眼睛,就會忍不住聽從他說那些羞人的話。

  他低聲笑了笑,不再追問,速度卻越來越快起來,看著她那處牢牢地吸吮著自己,看著那粉嫩處因為自己的動作被撕扯、拉開,眼睛越來越紅。

  毫無規律地頂弄,純粹的佔有、進出,情到濃處,他甚至將她的腿完全壓到她的胸前,擺成M字,做俯臥撐一般,肆意地衝撞。

  她終於忍不住,接連著呻吟起來,可他是真的有些瘋了魔,等她到了一次之後粗喘著將她翻轉過來,讓她趴跪著,從後又再次進入。

  這樣的姿勢,進入得最深,也是代表著,潛意識裡的男權強勢。

  封夏裸著身體乖乖地趴跪著,任由他在身後,一下一下地動作,羞人的身體拍擊聲,在整個空曠偌大的房間裡,顯得尤為明顯。

  「司空,我不要了……」幾乎接連又到了一次,她重重地喘息著,帶著哭腔回頭看他。

  他恍若未聞,只是俯下身親她的耳側、脖頸,身體內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過。

  相合處,一小股的液體隨著動作,流淌出來。

  從客廳的地毯,一路進到走廊的鏡子,她已經滿到不能再滿,他卻始終沒有出來。

  她實在是沒有辦法,最後只能抱住他的脖頸,試著緊縮自己,果不其然,他咬著牙最後再狠狠衝撞了幾下,全部給了她。

  「疼……」她靠在他肩膀上,撒嬌地喘氣。

  她真的是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激動的樣子,剛剛做的時候,幾乎是有些野蠻衝動地在動作,恨不得將她生吞了才好。

  司空景精瘦的身板上都是汗,他抱著她往浴室走,低頭親她的耳朵,嗓音低啞,「寶寶記得,被餓久了的男人,都是這樣的。」

  她耳根都紅了,趴在他肩上輕輕咬了他一口。

  司空景是真的被餓過了,在浴室裡,趁著洗澡的時候,又徹頭徹尾的要了她一次。

  等兩個人從浴室出來,已經是凌晨了,她趴在床上,任由他在身後幫她擦頭髮,辟里啪啦地給八卦追問情況的樓弈回短信。

  「夏夏。」他忽然叫她。

  「嗯?」她按了發送鍵。

  「你真的想進Live麼?」他不緊不慢地問。

  他算是先主動開口提及了這件事情。

  封夏聽了他的話一怔,半響,背對著他慢慢點了點頭。

  他這時將毛巾放在一邊,將她整個人翻過來,抱到自己的懷裡,看著她,也沒有說什麼。

  「司空,」她靠著他,思索著這麼措辭,「我知道,或許你希望我能過上更安逸的生活,能夠讓你更好地保護我。確實,退出娛樂圈,對我來說現在的確還來得及,但是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我是真的想留下來。」

  「我不想做逃兵,也不想被任何人看輕,」她看他的側臉,「你知不知道?樓弈告訴我他每天在Live的培訓與工作,我聽了真的很羨慕他。其實,有了真正好的包裝與團隊,是真的可以將一個人完全改變的,以前在Top,他再有潛力與才華,都相對有些被埋沒了。」

  一旦踏進這個圈子,其實就有些停不下來,只有更紅、更閃耀,才能讓自己感覺是滿的。

  於她而言,這只是一種慣性與力量,與名利並非有太大的關係。

  「穆熙。」他沉默了一會,忽然說了這兩個字。

  「嗯?」她想了想,「說心裡話,雖然相處了一段時間,我還是不太瞭解這個人,但是至少現在看來,他確實沒有言而無信。」

  「他……」司空景頓了頓。

  封夏看著他,這時側了個身,幾乎像是掛在他身上一樣,「司空,你不要生氣,因為我覺得,穆熙這個人即使再奇怪、再陰晴不定,他很有可能以後會成為一個對我來說是良師益友的存在。」

  她始終相信她的直覺。

  「雖然他人陰測測的,不過,」她歪了歪頭,「要知道,只有有故事的人,才會與眾不同,他有他自己的故事,並且與我無關……所以了。」

  她不再說下去,只是看著他。

  他被她這樣眼帶笑意地看著,臉色也柔和了些,伸手輕輕捏住了她的鼻子,「現在才發現,原來你口才那麼好。」

  「當然,」她笑吟吟的,眼神卻很認真,「司空,我自從接了《紅塵》之後,就知道有可能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尤其是在我們之間,我知道娛樂圈的情侶也多以分手告終,但是我想做那個特例。「

  「所以了,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好不好?無論是感情或者是工作,你都給我權利、讓我自己好好把握住。」

  他的眸色如墨般沉靜。

  「司空先生,說話,」她朝他眨了眨眼睛,「司空太太在徵求你的同意呢。」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氣,吻了吻她的臉頰,「下週末,是我堂妹的寶寶滿月,我爸媽也會去,這次我會小心一些,錯開時間差,防止盯梢。」

  「啊?」她一怔,沒有發現他終究未回答她剛剛說的話,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這又一次的見家長要事上。

  他好脾氣地再重複了一次,「我堂妹的寶寶滿月,在我堂妹夫家族的家裡置辦滿月酒,位置是在S市的高級別墅群,你跟我一起去,嗯?」

  「啊?……」她有些愁眉苦臉,「司空,你讓我在你爸媽面前丟臉還不夠,還要讓我去給你堂妹堂妹夫全家看笑話……」

  她記得他上次跟她說過,他堂妹司空笙的丈夫是軍政顯要,文武雙全,一般來說這樣的人物的家族,必然是整個S市的鏈帶,全是大人物。

  「怎麼會?」他笑了,「我堂妹那個高智商怪才,對我身邊任何八卦新聞都不太感興趣,唯獨倒是對你的印象特別好,雖然你們還沒見過。」

  「喔……」她努了努嘴,伸手將檯燈關上,窩在他懷裡往被子裡鑽,「讓我再考慮考慮,上次見你爸媽,我表現得實在是弱爆了……」

  兩個人都躺了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司空景可能是真的累了,陪她說了一會,呼吸漸漸就均勻起來,慢慢地睡著了。

  封夏剛剛是極困的,但是因為下週末要去見他家裡的事情,倒是又心神不寧了起來。

  靠在他懷裡發了會呆,她忽然聽到他放在枕邊的手機震了一下。

  她心一緊,看他蹙著眉睡得很熟,悄悄從他懷裡起身,夠到手機想拿到自己那一邊放好。

  她自然是沒有習慣會去看他的手機內容,可握著手機的手指不小心劃了一下屏幕,那條簡訊就自然地被打了開來,她躺回他身邊,彷彿有第六感一樣,視線便往屏幕上一掃。

  那條簡訊,來自他的媽媽。

  「之前托人算了你和小夏的生辰八字,剛剛研討會結束才有空問了結果。」

  「五行相剋。從事業上來說,你們將成為彼此的阻礙。從感情婚姻上來說,極為不合。」

  「雖是現代不能用這些來束縛戀愛的自由,但我和你爸爸還是希望你能夠再謹慎考慮一下,婚姻大事,而有些問題,也並不單單是從生辰八字裡所呈現出來的,你自己就能看得到。」

  她的瞳孔越收越緊,一眨不眨地看著那條簡訊,良久,她輕輕將他的手機屏幕鎖定,放回床頭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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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32 PM

  第二十三章

  司空景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不會起得很晚,而且因為平時常年拍戲的緣故,差不多五點的時候就已經自然醒了。

  睜開眼睛,動了動身體,才發現身邊竟然沒有人。

  他眼一瞇,一下子從床上撐起身體。

  「咦?你醒了?」洗手間的門輕輕一聲響,封夏從裡面走出來,身上已經換好了衣服。

  他看著她,半響才說道,「怎麼起那麼早?」

  「啊?我睡不著了,而且平時每天早上拍戲也是這個時間必須醒了……」她笑嘻嘻地走到床邊,微微彎腰看著他,「來,睡美男給個morningkiss。」

  他微微彎了彎唇角,側頭吻上她的唇。

  誰料他剛想加深這個吻時,她忽然朝後退了開,「喏,淺嘗輒止,知道吧?都說戀人之間要時時刻刻保持新鮮感?」

  她一向古靈精怪,他對於她的理論搖了搖頭,靠在身後的枕頭上,目帶溫柔地看著她。

  「司空,」她也看著他,慢慢開口,「我……」

  「嗯?」

  「……我先走了。」她良久呼了一口氣,歪頭看著他,「要不然等會又要被狗仔盯上了,昨天晚上樓弈已經跟我說了,讓我先走,然後他等會再讓人送你回片場。」

  她說話的神態自若,甚至眼帶笑意,他仔細看著,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好。」他點了點頭,「路上小心。」

  「嗯,那我先走啦。」她朝他擺了擺手,「等會片場見。」

  他目送她轉身往外,在她走到臥室門口時,忽然開口道,「夏夏。」

  她停下了步子,回頭看他。

  他望了她一會,終究沒說什麼,只是再次囑咐她小心。

  直到套房的門關上時,他微微蹙起了眉。

  剛剛她要離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心底微微閃過一絲很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她從此,不會再回到自己身邊一樣。

  想了一會,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是真的想得有些過分,就好像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似的。

  再休息了一會,他從床上下來,拿過手機,打開簡訊收件箱檢查一下簡訊。

  目光一掃,他忽然頓了下來,手指動了動,點開了昨晚那條來自他媽媽的簡訊。

  看完那條簡訊,他才想到,簡訊的狀態是已讀。

  …

  從洗手間洗漱完出來,一看時間差不多是五點半,他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媽。」電話被接起,他眉目冷淡。

  「小景?」他媽媽似乎是剛醒,「怎麼了?」

  他工作忙,平時是很少有空打電話給家裡的。

  他握著手機站在窗邊,不徐不緩,「你上次問她的生辰八字,是為了跟我的拿去算?」

  他媽媽愣了一愣,反應過來那個「她」指的是封夏,「是,我是托人去算了,你看到短信了,對嗎?」

  「媽,我想再重申一次。」他等他媽媽說完,「我的妻子,不可能會有第二個人,哪怕算出來的結果,是她剋夫,也一樣。」

  「我尊重你們相信的那些風水傳統,同樣,我也希望你們尊重我的眼光信仰,或許她身在這個圈子,許多事情身不由己,但是她對我的那些,我非常清楚。」

  他始終相信,無論她今後走到哪一步,她對於他的感情,一直會大於其他所有。

  司空媽媽沉默了一會,平靜地說,「下週末笙笙寶寶的滿月,你帶她過來。」

  「嗯。」他說,「沒有時間積累下來的相處,不會真正瞭解一個人。」

  像她那麼可愛的女孩子,一定會最終贏得他家中的認可。

  《紅塵》的拍攝將要進行到三分之二,每天都是高強度的拍攝,晚上收工回酒店,幾個小時的睡眠,繼續重複。

  每天晚上,他們都會通一通電話,說些有的沒的,似乎像是回到了以前最開始的時候。

  週五晚上,她一邊捧了一碗泡麵蹲在小桌子邊,一邊戴著耳機和他打電話,咬著麵條跟他吐槽陳穎有多讓她豎汗毛等等。

  他在那邊聽著不時一笑,等她說完,他才慢慢說道,「明天晚上我堂妹夫那邊會派人過來接你去別墅。」

  她一下子將嘴裡的麵條咬斷,咳嗽了兩聲,又用叉子繼續吃。

  「收工之後你在房裡等,他們到了之後會給你打電話。」他頓了頓,「吃慢點。」

  「唔……」她垂著眸,「允不允許臨陣脫逃?」

  她的話語其實並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沒有聽出來,換了一個口吻,「嗯,那我就換個人帶回司空家?」

  「你敢。」她立刻哼哼,「能坐在你副駕駛座旁邊的,能被你叫寶寶的……都只有我,你地,明白?」

  他笑聲寵溺,「好,早點睡,明天好好表現?」

  「知道了,肯定艷壓群芳……」她故意曲解了一個成語,跟他道了晚安後,將手機放在了一邊。

  屋子裡又重新安靜下來,她丟下叉子,在地板上坐了下來,抱著膝蓋,目光空落落地,不知在想什麼。

  …

  週六的晚上,因為金導自己有些私事,收工稍許比平時早了一些,封夏想著等會的滿月酒,一路邊發呆邊走回到房間。

  誰料,她剛關上門想走去浴室洗澡,忽然聽到門鈴響了,她走回門邊,看了看貓眼,有些奇怪地打開了門。

  門外是穆熙站著,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有什麼事情麼?」她看著他就覺得心裡有些發慌,努力鎮定地開口。

  「樓弈中午練舞的時候從舞台上摔了下來。」他沉默兩秒,薄唇微微開合。

  她站在原地,怔了幾秒,一下子上前一步,緊盯著他的眼睛,渾身發顫,「他現在在哪?!」

  「公司旁的第十人民醫院。」他漠然地看著她,「走吧,我送你過去。」

  她不作任何其他念想,跟著他就立刻朝電梯快步走去。

  而兩房之隔,司空景原本正站在門旁的鏡子前扣衣服的領子,因為離門近,好像隱隱約約聽到走廊裡有說話的聲音。

  那個聲音好像聽起來是封夏的,他想了想,還是打開門看了一眼。

  那一眼,他的目光如呼嘯的冷風,一下子徹底席捲了起來,整張臉龐都是徹骨的寒意。

  目光裡,僅僅幾步之遙的走廊電梯裡,緩緩合上的電梯門內,並肩站著她和穆熙。

  電梯門徹底合上,他再也看不到她的面容。

  路虎一路狂飆,從T鎮回S市才用上了半個小時的車程。

  穆熙素來話少,在車上也絕口不提樓弈具體是什麼情況,到了醫院,從車上跳下來,封夏腦中一片混亂、跟著穆熙一路朝醫院裡走去。

  走到一間病房前,穆熙連門都沒有敲、直接伸手開了門把。

  她心急如焚地走進去,就聽見樓弈一聲誇張的喊叫。

  「少董!夏……夏夏?」坐在病床上正死命抗拒著護士檢查的樓弈見到她來了,瞪大了眼睛,「你,你們怎麼來了?」

  她走近幾步,才發現他臉上和手臂上都有些擦傷,左腿似乎是骨折了,綁了石膏、被吊得很高,但幸好都不是剛剛她一路上想得渾身發抖的那些可怕的結果。

  「哎……那個舞台不高,所以不要緊的,別擔心。」樓弈這時才乖乖配合起護士的檢查,看著她朝自己走過來,「小爺我還是好漢一條,也沒破相,就是這條腿要養上個一陣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他笑瞇瞇地耍寶,「傷筋動骨一百天?沒什麼大事的啦。」

  她看著他神氣活現,剛剛那樣緊繃的神經總算鬆了下來,緩了一會,才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想想又有些後怕,很小聲地罵了一句「混蛋。」

  「啊?你說什麼?我沒聽到……」他裝腔作勢,朝她湊近些、擠眉弄眼,「好了,別擔心了。」

  「不過,怎麼是少董親自送你過來的?」樓弈似乎看上去對穆熙挺尊敬忌憚的樣子,連忙側頭看向他,「少董,不好意思,還要你親自過來一趟……」

  「休息的一百天之內,以最快的速度復健,腿好了之後立刻繼續排舞,」穆熙打斷他的話,冷聲陳述,「休息的這段時間,寫出40首新歌,把新劇的劇本看完。」

  一條一條,條理規整,樓弈都有些聽傻了,緩了一會,才低低地哀嚎了一聲。

  「既然看過了,樓弈沒什麼大情況,封夏,你現在跟我去一趟公司。」穆熙說完,轉身直接走出了病房。

  門這時被輕輕關上,樓弈將自己的嘴巴合攏,看身旁的封夏,「你知不知道?我是生平第二次……認同一個人是真的具有壓倒一切的氣場,第一個是我爸生意上的一個夥伴,也是S市商界顯貴,好像……姓傅。」

  「是不是叫傅政?」她試探性地問。

  「……對!就是這個名字。」樓弈一激動直接拍上自己受傷的腿,一下子嗷地叫了起來。

  「……他是我爸非常要好的朋友。」封夏扶了扶額,「我一直覺得穆熙很像一個人,現在我終於知道,像誰了。」

  …

  走出病房,封夏才覺得自己似乎好像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摸出了手機,才電光火石般地想到要參加司空景堂妹寶寶的滿月酒。

  打開手機,卻沒有預想中的多個未接來電,只有司空景的一條短信。

  「我臨時有些事情,不能去滿月酒了。」

  他不能去的意思是,連帶著,她也不用同行前往。

  短信寥寥數語,她看了又看,覺得似乎合乎情理,又覺得有些不妥。

  想了想還是打了個電話過去,可是響了好幾下,電話都沒有被接起。

  醫院外這時響起了一聲汽車的喇叭聲,應該是穆熙的車。

  她歎了口氣,連忙收回手機,跑出了醫院。

  S市小別墅群,南家。

  司空景坐在沙發上,將手機關了機,沉默地握著酒杯,目光低低垂著,看不清神情。

  「哥。」司空笙當了人母,依舊是對『凡世俗塵』的事情無感,好不容易抱著寶寶給幾個長輩看了看,連忙把場子丟給了丈夫南驍,逃也似的朝他走來。

  她在他身邊坐下,給他看懷裡的寶寶。

  寶寶是個女孩,剛剛滿月,小小的一張臉,可愛得不行,嘴角彎彎的、一直像是在笑的樣子。

  「像你,也像南驍。」他看了一會,才算勾了勾嘴角,「很可愛。」

  「我覺得像他多一些。」司空笙抱著寶寶,忽然想到了什麼,「等一下,我想到了一個新藥的製作方法,我要上樓去把公式寫下來,你幫我抱下寶寶。」

  「諾,小心,托著頭。」她手把手教他,「哥,拜託了,我馬上下來……千萬別告訴南驍!就說我去洗手間了。」

  司空景抿了抿唇算是答應,小心翼翼地托著寶寶。

  「小景。」司空笙剛走,司空景媽媽這時走過來,蹙著眉審視他的臉頰,「小夏沒有來?」

  「嗯。」他應了一聲。

  「不是說好來的麼?你們都在一個劇組拍攝,你既然有時間來,她應該也有吧?」

  「她有事。」他半響回答。

  「一早答應別人的事情,臨時失約,這種行為相當不禮貌。」司空景媽媽臉上的神情不怎麼好看,「她家裡的底子是不錯,我也瞭解過,她媽媽那一系是檢察院的,她爸爸是珠寶設計師,還有個哥哥是作家?她自己又是藝人。前面你大伯說的話我覺得很有道理,我們家,和她家這樣的,合不攏、處不到一塊。」

  「伯母。」南驍這時從不遠處走來,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媽剛剛叫您,她在廚房。」

  司空景媽媽看著司空景搖了搖頭,不再說話,有些負氣地轉身走開。

  等她離開,南驍在司空景身邊坐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麼不滿意?」

  他苦笑了笑,神色依舊淡冷。

  「我說,大舅子。」南驍漂亮的眼睛向上彎了彎,伸手接過他懷裡的寶寶,「我這還是頭一次,看到你這幅為情所困的樣子,我新收了一些詩賦和宮圖,你要不要借去……看看?」

  他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問道,「你當時娶笙笙,你父母是什麼態度?」

  「嗯?」南驍神色倦懶放鬆,不似平時人前那般鋒利,「哦,當時她第一天上門,就因為想著醫藥科研室裡那幾支硫酸,把我媽媽給她喝水用的陶瓷茶具給摔了,結婚前把傳家手鏈也掉進了科研室的下水道裡。」

  司空景繃不住,笑了一聲。

  「所以了,」南驍身體朝後靠了靠,「這些都不是問題,關鍵還是看你們兩個自己。」

  他側頭看著南驍,慢慢點了點頭。

  …

  封夏是第一次來Live公司,整幢大樓外層全數都是玻璃窗子,內裡的構造也相當奢華。

  公司的員工和保安看到穆熙,神色都無比尊敬、甚至稱得上是嚴陣以待,她跟著穆熙一路到頂層,整棟樓裡沒有任何喧嘩聲。

  到了頂層,穆熙打開一扇門,她跟著走進去,抬起頭,怔住了。

  堪稱巨大的大廳,裡面幾乎一應俱全。舞台、燈光、音效、錄音棚……這相當於將所有演藝需要的佈景,全部都集中在了一起。

  「所有你看到的現在當紅的藝人,隸屬Live的,都是從這間亞洲獨有的『藝人場』走出來的。」穆熙走到舞台前,冷漠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亦有回聲,「但是走出來之前,他們或許在這裡,已經摔過無數次。」

  他伸出手,拍了拍舞台的邊緣,「有可能你在睡覺的時候,他們在錄音棚,徹夜不眠,或者為了練一支舞,跳得骨刺。」

  封夏慢慢地,很仔細地看著眼前的這些,聽著他說話,覺得心裡好像出奇的平靜,卻又隱隱地蘊藏著連她自己都無法掌控的激浪。

  「不是每個人都天生適合舞台,或許有人花上十年,只不過還是一個配角,或許也有人像司空景那樣,不需太多努力,只憑本身,便能稱王。」穆熙轉過身看著她,「而你和樓弈,除了憑你們自己的天資,如果再能從這裡走出去,便是無量。」

  未來無量,步入巔峰。

  「穆熙。」她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除了吸金,還有什麼別的理由麼?」

  還有什麼別的理由,值得他這樣親力親為幫她和樓弈。

  「如果我說,是為了消磨時間,可以麼?」他撩了撩唇,目光卻放得很遠,「在一個人離開的時間裡,我想找些事情做,否則我怕我的智商和思維,等到那人回來,就比不過她了。」

  兩人一時都沉默了下來,空曠的大廳裡沒有半分聲響。

  良久,封夏抬頭、鄭重地看著穆熙,一字一句地開口。

  「我願意加入Live。」

  從Live公司回到酒店,時間已經是深夜。

  穆熙的車穩穩停在停車場,封夏下車後關上車門,才發現車內穆熙正皺著眉側頭弄著什麼。

  「怎麼了?」她繞到他那一邊。

  穆熙沒說,打開了自己這邊的車門。

  她低頭一看,原來他衣服一角的線圈和安全帶暗扣旁邊的小口打了個結。

  穆熙冷著臉,很不耐煩的扯了幾下還是未掙脫,她低頭看了幾眼,伸手三兩下就幫他解開了。

  這下終於能夠下車,封夏側過頭、忍不住摀住嘴笑了。

  穆熙跨下車子看了她一眼,她便若無其事地回答,「我只是覺得,再厲害的人……也有犯二的時候。」

  穆熙倒是沒有說什麼,兩人剛剛準備往電梯那邊走,一輛車子忽然從車庫上層轉了下來、朝他們這個方向駛來。

  刺目的車前燈光,封夏抬手擋了擋自己眉眼,卻一眼就看清了那個坐在駕駛座上的人。

  是司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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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35 PM

  第二十四章

  車庫裡只有車子引擎的聲音。

  刺目的車前燈光下,司空景也看到了站在他車前方不遠處的封夏和穆熙。

  其實只是這麼一點的距離而已。

  只要他下車,走到她身邊;或者,她走到他車旁,打開他的車門,這個距離就不復存在了。

  但是,這個距離,卻是他們之間,從這一刻開始,就再也無法縮短的距離。

  如果封夏能夠看清,他此時的眼睛裡,是真的,暗沉到連一點溫度都沒有。

  對峙了將近十秒,司空景面無表情地打了方向盤,銀色的車子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轉入了地下車庫的最底一層。

  封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穆熙始終身在事外,這時側頭看了她一眼,漠然道,「我先上去。」

  她點了點頭,跟穆熙一起走到電梯旁,穆熙坐電梯,她則直接打開安全通道,快步往下面走。

  因為是深夜,車庫裡很安靜,她的腳步聲在這樣的安靜裡便顯得尤其突兀而又凌亂。

  走到地下三層,她推開門,便看到司空景那輛銀色的車停在車位上,車前燈還沒有滅下來。

  快步朝車走去,看到他正面無表情地坐在駕駛座位上一動不動,她心更沉、伸手輕輕敲了敲車窗門。

  他沒有側頭,只是伸手按了開鎖鍵。

  她坐進副駕駛座,合上車門。

  車內氣氛更靜,她只聽得到自己剛剛因為走動而加快的心跳,她也不敢看他,目光四散,卻一眼看到了座位上方放著的大紅色包裝的鹵蛋。

  這樣的禮物,在S市,應該是小孩子剛滿月的時候,參與酒宴會被贈予的禮物。

  「司空,」她心裡頓時明瞭,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負罪感油然而生,如同一柄利劍、直指咽喉,逼得她說話都有些艱難,「……對不起。」

  「晚上的時候,我原本打算換衣服等著去陪你參加寶寶滿月酒,後來……穆熙敲我房間的門,告訴我樓弈今天中午排舞的時候從舞台上摔下來了。」她組織著語句,「我就直接跟著他去了醫院,幸好只是左腿骨折、沒有更嚴重的問題。」

  司空景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等她說完,他慢慢點了點頭,「嗯,我看到了。」

  她愣了一愣。

  「我看到你跟穆熙進電梯。」他用字簡短。

  她心裡負罪感更重,說話也帶上了一絲鼻音,「後來我從病房出來,就看到你的短信了,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接。我知道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如果我當時堅持打電話、等到你接起來知道你去赴宴,我一定會趕到那裡,哪怕面對的是遲到的批評。」

  說完,她苦笑了笑,「我知道,你爸媽對我的印象,已經夠糟的了。」

  他有多想讓他的爸爸媽媽認同她,她就有多想做他的司空太太。

  所以她能明白,他看到那樣的場景、告訴她不必去赴約,自己單獨前往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她也明白,面對已經說好的約定,他的爸爸媽媽會怎麼想她,想這個原本在他們心裡已經大打折扣的兒媳婦候選。

  「司空,兩個人相處得時間長了,就會有各種各樣的缺點暴露在對方的眼睛裡,甜蜜時再好,但也總會漸漸產生矛盾和隔閡。」她咳嗽了一聲,「所以我最近一直很怕,怕這些矛盾和隔閡,會讓你離我越來越遠。」

  她一定要告訴他,她現在心裡的想法,她一點不想讓他懷疑她、不想讓他疏遠她。

  司空景聽完她所有的話,終於側過頭看她。

  他伸出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臉頰,動作很溫柔。

  「夏夏,你前幾天跟我說過,說你希望我完全地信任你的生活以及工作。」他目光平靜,「我當時沒有回答你,但是今天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我還想聽一聽,你對工作,現在的看法是什麼?」他收回手。

  封夏閉了閉眼睛,良久,看著他的眼睛說,「在醫院見完樓弈,穆熙帶我去了Live公司。」

  「我看到了『藝人場』,就是你以前跟我說過,日以繼夜在那邊訓練的地方。」她的呼吸也平靜了下來,「站在那裡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像你一樣,從那裡圓滿畢業,成為全能天後,那我應該再無遺憾。」

  「我告訴穆熙,我想進Live。」

  也許很多人會覺得,以她自己本身的家庭和境遇,進娛樂圈是一種浪費與矯情。

  可以被保護的人,為什麼要選擇暴露自己去面臨風雨?尤其是女孩子。

  之前簡羽盈在知道她和司空景在一起的時候,也說過她,既然司空景這樣真心誠意待她愛她,她退出圈子,何嘗不是更好的選擇?

  可是如果有人能夠真正懂她,就會知道,她對他有多少感情,她就有多想和他並肩。

  在她的愛情觀裡,並肩而行,是能夠長久相伴的鑰匙,而不是做被保護的那一方。

  我想能夠平視你,而不是仰望你、或者等你回頭來看我。

  因為如果我都不夠資格站在你身邊,我何德何能去求你一生一世的忠貞專情?

  封夏說完後,一直仔細地看著他。

  她在賭,賭他到底能不能懂。

  車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司空景的手指輕輕敲在扶手上,很慢、一下又一下。

  她的思維也隨著他的動作,很慢、一波又一波地停頓。

  良久,他伸手關了車子的引擎。

  「夏夏,」他的聲音低沉,「我記得我說過,只要你覺得開心的事情,我便會讓你去做,人生很短,如果不是如願而過,那會抱憾終生的。」

  「所以,我給你的答案就是這個。」他這時伸手,握住了她因為緊張而握成拳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裡,「隨緣。」

  他的答案並非是簡單所說的信任或者懷疑,而是……一切隨緣。

  情愛難解,他摻不透他自己心中已經打成結的情緒,他只知道,他不捨得強求她,他也知道,他無法強求。

  夏夏,你做你想要做的事情,我們還是在一起,我會守著我們的愛情,直到哪一天,你想要做的事情終究要與我形成衝突,我們發生爭吵、我們無法理解對方、我們漸行漸遠、我們終於累了、我們試圖挽救,可是終究無果……

  那麼,這段他用所有心裡去愛的感情,隨緣。

  他的掌心冰冷,她咬住唇忍了片刻,眼淚漸漸從眼眶裡流淌下來。

  司空景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越過扶手,將她牢牢抱進了自己懷裡。

  她貼在他的胸膛前,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半響,張開嘴唇,用唇形無聲無息地輕輕開合說了三個字。

  那三個字,對她而言已是最鄭重的誓言,她心底終究理智、不會許不可實現的承諾,她也曾告訴他,她這一輩子或許都不會再對他說。

  所以,不用他聽到,她自己知道就好。

  而擁著她的司空景始終沉默著,只是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背脊、執著地撫著。

  而他從來都淡冷的臉龐上,眼睛竟慢慢紅了。

  《紅塵》的拍攝已經漸進步入尾聲。

  在這期間,她再也沒有被金導卡過一次,每一場戲,全部都是一遍過。

  她聽到,很多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在對她有了極大進步的演技暗暗表示驚歎。

  而她也終於發現她預感的準確——穆熙真的像是在成為一個她生活中,良師益友般的存在。

  因為媒體大眾的緣故,她沒有辦法和司空景在所有人看得到的片場頻繁接觸,而對於穆熙,這個娛樂公司少董來說,原本就特立獨行,自然就更沒有人會敢去八卦他的事情。

  因此,無論是在拍戲的時候,或者是片場休息的時候,她總會很虛心地向他請教一些關於如何演好戲方面的問題。

  而穆熙,確實對她的每一個問題,都給予了回答,有時候還會在演戲的時候,手把手地教她。

  「我覺得,你現在,跟我第一次見你、第二次見你的時候……相差得真是太多了。」她原本就不是膽小怯懦的性子,午休的時候,還閒來開穆熙的玩笑。

  第一次見面,他從路虎上下來,震撼全片場,點名邀了她演幾分鐘的對手戲,昭告天下他的加盟對劇組來說是無上的榮耀。

  第二次見面,他在沒有關緊的酒店房間裡,和陳穎在她面前上演了一次活色生香的春宮戲。

  後來,她先被他在樹林裡要挾,再被叫去他的房間、被邀請加入Live。

  再後來,他教她演戲,帶她去Live總公司……每一次和他的相處,她都能看到不一樣的他,也知道了他有他的故事。

  這樣有趣的人、有故事的人,作為一個朋友,其實非常值得去深交。

  「這算褒獎?」穆熙點了一根煙。

  「算吧。」她笑了,「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你就不是地球上的人。」

  穆熙看了她一眼,嘴角也朝上勾了勾。

  「封夏。」這時,一旁的金導迎面朝她走過來,臉頰上都是笑,「剛剛再看了一遍你演的前一場戲,真的,太棒了。」

  她看得很清楚,金導的眼睛裡,是對她真摯的讚賞。

  「進步神速,我真的要收回之前對你的質疑了,」金導樂呵呵地笑,「明天早上就是殺青前最後一場戲了,好好表現,爭取完美收官。」

  從開始的質疑,到現在的褒獎,不知不覺,也竟三個月了。

  三個月,她用了多少的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好。」她朝金導點了點頭,「一定。」

  …

  殺青的清晨,T鎮的霧氣尤為地重,倒是為殺青戲最後的佈景,製造了極佳的環境效果。

  封夏提早了一些時間起床,穿好戲服,在休息椅上坐著,打開劇本,再仔細看了看最後一場戲的台詞。

  《紅塵》早已經定了是悲劇結尾,而最後一場戲的內容,便是她演的女主角和司空景演的男主角的分別。

  還有沒一會就要開演,她命令自己,從現在開始,立刻就進入這場戲的狀態。

  不遠處司空景正沉默地站在樹林旁,她看了一會劇本,側頭看他的背影。

  將近一個月,每天都是忙碌的拍攝,偶爾晚上,他會到她的房間裡,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看看劇本,也沒多閒聊什麼。

  安穩、平靜地相處,不像最開始那樣的炙熱濃烈,卻依舊是獨一無二的陪伴。

  有可能是她的目光太執著而專注,他似乎感覺到了,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眼波流轉間,彼此都劃過多般情緒。

  「開始吧。」一旁的金導這時拍了拍手掌,示意開始。

  她收回目光,走進了場景。

  這一場戲,沒有第二個人,沒有男配、女配,沒有任何一個多餘的角色。

  只有在場景設定的斷崖旁,他們彼此。

  所有劇組的人員、演員都看著站在場景裡的他們,鴉雀無聲。

  金導輕輕揮了揮手,示意開始。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相識,有多久了?幾千年,幾萬年?我記不清楚了。」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他,微微地笑,「天上的時間,過得很慢,不像凡間,凡人雖被俗事困擾,卻將一生,過得充實而圓滿。」

  「塵歸塵,土歸土,結束便是開始。」他看著她,慢慢地說。

  「所以,我很羨慕他們。」她側頭,彎了眼睛,「才不像我們,百年孤獨、永垂不朽。」

  司空景聲色冷淡,語氣裡卻聽得出克制,「你馬上就要成為他們了。」

  「是啊……」她微微蹲下來,伸手觸了觸崖邊的暗石,「得償所願,不再孤獨。」

  他的眼底漸漸釀起風暴。

  「不過,我記性那麼差,倒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忽然抬頭看他,「我就拔了園裡幾棵樹,你就冷著臉訓我教養不嚴、離經叛道,可凶了,我那時候心裡就在想,這人長得是挺好看,怎麼脾氣就那麼壞。」

  那個時候雲陽悉暖,也就像他們現實中的初見,他從萬千光芒中朝她走來,看到一個毫無防備、懵懂的她。

  從此,她眼底便只有他。

  「樂之,我跟你說喔,我以前偷偷跑下界,看過凡間詩人寫的字句,其中一句我記得特別清楚呢,」她從地上站起來,眼帶笑意的,「此生無緣,來世再續。意境很好,是不是?」

  「你看,你一早就看到我的離經叛道了,所以現在,我就要為我的離經叛道付出代價,所以,我不傷心,你也不要傷心。」她歪了歪頭,俏皮地朝他眨眼睛。

  他還是不說話,只是向前一步,將她猛地攏進懷裡。

  「小時候姐姐就跟我說,無緣不強求,」她聽話地依偎在他的肩頭,聲音輕柔,「早有仙師算過,我們這一世沒有緣分,姐姐勸過我好多次,我也不聽。」

  「你看,其實我最初就不應該和你有任何交集,你管你高高在上,我過我的散仙生活,皆大歡喜。」她抬手覆上他的臉頰,「可是我還是很貪心,我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成為名正言順站在你身邊的人,卻又要了和你在一起的那麼多時間。」

  貪心,所以會失去,可不貪心,或許更會一無所得。

  就像她現在,既想要走得更高更遠,卻還是想貪心地維持他們之間的原狀。

  假裝告訴自己,他們之間沒有變。

  其實根本不可能的啊,對不對。

  他的身體微微有些發顫,俊逸的臉龐上,是徹骨的痛。

  是戲外的情緒,也早已經融入了戲裡。

  「樂之。」她輕輕掙脫他的懷抱,笑著流下了眼淚,「我知道你就是這麼不會表達的人,所以呢,今生我原諒你了,來世,你一定要好好改改,你聲音那麼好聽,多對我說些好聽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她走到崖前,最後回頭看他,「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但願我此生,絕不負你。

  隨後,她縱身而下。

  他看著她的身影消失,一下子跪了下來,摀住額頭咆哮般地了一聲。

  沉悶而絕望的聲音,宛如鳴鳥最後的悲鳴與離別。

  這個時候,在場的所有人,甚至連金導都一動不動,許多劇組工作人員,甚至演員,都渾然不知地落下了眼淚。

  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全劇已經結束。

  他們兩個感情這樣透徹的表現,震撼人心地驚心動魄,幾乎都讓人無法呼吸。

  如此真實。

  真實到,就好像,這個結局,是他們親身飾演。

  是他們兩個最終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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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39 PM

  第二十五章

  生死絕戀。

  從此,天涯兩隔,只盼來世。

  寂靜到甚至空幽的片場,穆熙第一個從休息椅子上站起來,面無表情地鼓起了掌。

  隨後,一個又一個,每一個劇組演員、工作人員,都紅著眼眶鼓起了掌,甚至有人小聲歡呼起來。

  金導伸手揉了揉眼睛,對著還在場景裡的兩位主演道,「完美無缺。」

  人聲中,封夏從場景裡走出來,低頭看到依舊跪在地上的司空景,將已經盈滿眼底的眼淚拚命地忍了下去。

  她走到他身邊,向他伸出手。

  司空景抬頭看她,英俊的臉龐甚至在晨光中顯得有些憔悴,半響才握住她的手,站起了身。

  兩人雙手交握的那一刻,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手心那樣鮮明的顫抖。

  只有他們能夠懂彼此剛剛演最後一場戲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

  那些台詞的對白,場景的營造,就像現實中的未來。

  他們不可預知,卻隱隱已經有了徵兆的未來。

  他鬆開她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率先走出了片場。

  「封夏,」金導這時走進片場,與她用力握了握手,「如果你因為《紅塵》徹底風靡,記住,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我很高興能與你這樣的演員合作。」

  金導離開後,相繼好些個劇組工作人員、演員都來和她握手,由衷地說了一些讚歎的話。

  她心中感慨萬千,只是微笑著向每個人表示感謝。

  整個劇組開始收工,封夏終於回到休息椅旁能夠喝一口水,便感覺到身前有陰影籠罩過來。

  「祝賀你。」穆熙站在她面前,面無表情、沉著地點頭,「最後一場戲,是所有戲裡演的最好的。」

  「謝謝。」她合上酒蓋,朝他舉了舉杯,「應該說是伯樂知遇之恩,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他竟然破天荒地笑了笑。

  封夏一口水噎在喉嚨裡,整個人都快看傻了。

  穆熙是真的臉上從來都沒有笑容的人,如此輕微一笑,卻讓他整個人變得更勾魂攝魄。

  這個男人,太可怕,幾乎如同罌粟。

  「你別朝我笑,太滲人了。」她後退了一步。

  「我只是最近,心情有點好。」他最後丟下了一句,沒再說什麼,轉身便離開了。

  歷時多月的《紅塵》到今天為止,終於全部結束。

  Jessie和Amy正在一左一右幫她整理東西,她已經換下了衣服,在已經開始回歸原狀的片場慢慢地走著,下意識地目光就去追尋司空景,卻見不遠處,他已經準備上車。

  T鎮的陽光這時漸漸終於透出了雲層,他的側臉微微籠罩在晨光裡,完美到不真實。

  她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車離開,剛剛演戲時的情緒愈加沉重。

  《紅塵》結束,意味著每天一起拍戲、看得到對方的日子宣告結束。

  他依舊是她的男朋友,也依舊是那個愈加紅到不可阻擋的小天王,所有人心中神祇般的存在。

  可彷彿,越來越遙不可及。

  收工結束,Jessie和Amy開車送她去醫院看樓弈。

  樓弈的恢復能力和他的抗打能力幾乎是在同一水平線上,她到的時候,他已經大喇喇地躺在病床上,嘴裡邊嚷嚷邊玩著最新款的遊戲機,絲毫看不出是一個骨折病患。

  簡羽盈竟然也在病房裡,身邊還有個小帥哥。

  「夏夏!」簡羽盈一張開口,眼睛竟然紅了。

  她歎了口氣,放下包走過去,抱住了簡羽盈。

  簡羽盈帶了她一整年,作為經紀人,事事為她著想,兩人私交也是極好,現在她要離開Top去Live,也就意味著,要跟簡羽盈、jessie等所有熟悉的人,都分開了。

  「我其實很為你高興的,知道嗎?」簡羽盈也抱住她,扶著她的背,又是笑又是流淚,「Live肯花重金包裝你那是多好的事情!別人做夢都不敢想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加油。」

  「好,一定。」她閉著眼睛笑了笑,「謝謝你盈盈。」

  「還有,到了新公司,環境都不一樣了,自己要學會保護自己,」簡羽盈鬆開她,「哎,我都差點忘了,你家司空景也在Live的,好了好了,那我就不擔心了。」

  「擔心個毛?」樓弈丟了遊戲機,雙手臂枕在腦後,「我不是人麼?我也在Live啊!簡羽盈你快肉麻死我了,你男人難道沒懷疑過你喜歡女人嗎?」

  他說話快人快嘴,倒是把簡羽盈身邊的小帥哥給說得臉紅了,大家都哄笑了起來。

  「所以說,樓弈!」簡羽盈護在自己男朋友面前,朝樓弈吹鬍子瞪眼,「你這人啊,活該被薇薇給甩了!」

  此話一出,封夏一下子怔住了,視線連忙掃向樓弈。

  樓弈一見她看過來,連忙擺手,「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知道你拍戲要緊,反正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就想等你殺青後再跟你說的。」

  她皺起了眉,走到床邊坐下,低聲問,「怎麼回事?」

  樓弈是好不容易追到陳薇薇的,兩人也真的是郎才女貌,在一起剛過半年。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感覺得到,陳薇薇是很喜歡樓弈的。

  「沒怎麼回事。」樓弈滿不在乎地看了她一眼,「我在醫院待業,她天天在外面各種活動演唱會,太久不見面,打電話沒話說,要不然說兩句就吵架,覺得煩,就分了。」

  「你提的?」她看著他。

  「不是。」他長長呼了一口氣,「她提的。」

  「難道你不知道,女孩子說分手、說要走,就是為了讓你去哄回來嗎?」一旁的簡羽盈忍不住了,「你情商實在是太低了。」

  「停!」樓弈一下子從床上直起身,「好漢不提當年丑!得了,去把冰箱裡的啤酒拿出來,夏夏今天終於殺青了,我們幾個、不醉不歸!」

  …

  大家是真的放縱了喝的,很快都有了微醺之意,簡羽盈醉得最厲害,差不多七點多的時候就被她男朋友帶走了,Jessie和Amy兩個助理因為被分配了新的藝人,臨時有事,也很快離開了。

  到最後,病房裡只剩下了封夏和樓弈兩個人,封夏一整晚話不是很多、酒也沒有喝幾口,只是盤著腿坐在病床上的空處,默默地出神。

  「我說,」樓弈又喝了一罐酒,終於看她,「失戀的是我吧,你這麼少言寡語的做什麼?」

  她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知道。」

  「殺青的失落感?我懂的。」樓弈擺了擺手,「等少董給你佈置新的任務,忙起來就好了……還是,你和司空景?」

  她依舊搖了搖頭。

  「這姑娘是傻了。」樓弈嫌棄地伸手推了推她的額頭。

  「樓弈,」她稍稍回神一些,「你實話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和薇薇分手?我不相信是因為時間長了厭倦和長時間不見面。」

  樓弈一聽她這麼說,一下子就沉默了,過了好一會才道,「你真想聽?實話?」

  她「嗯」了一聲。

  「我說……是因為你,你信不信?」他英俊的臉龐上陡然沒有了平時的玩笑。

  她聽了心裡「彭」地一聲,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他。

  「上次打電話,又吵起來了,我就隨口說了一句,『夏夏比你懂事,值得人喜歡多了。』」他的手輕輕碰了碰啤酒罐,「她就哭了,我從來沒聽過她哭成這樣,然後她就提了分手。」

  她一時語塞,過了半響才皺著眉說,「樓弈,你這是在把我拖下水。」

  她神情很嚴肅,眉宇間又有些複雜,樓弈看著她,過了一會突然噗嗤笑了,「哈哈哈瞧你緊張的……哎喲,真的不是因為你,其實只是她覺得厭了罷了,真的沒事的,有可能過段時間就好了,我再向她提出復合吧。」

  他神情又回復到平時的樣子,大口地喝起酒來,封夏也鬆了一口氣,朝他直翻白眼,「你真的嚇死我了,要是因為我導致你們分手,我大概只能自刎謝罪了。」

  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對於他和陳薇薇,一向知道分寸,絕對不會想成為他們之間的導火索。

  「來,」樓弈沒有再接口,只是將啤酒罐與她的碰了碰,「借酒消愁,就要消清楚。」

  她點了點頭,咧開了笑,「好,友誼地久天長。」

  「嗯。」他仰頭喝下了大半,漂亮有神的眼睛在夜色裡格外地亮,輕聲、認真地重複了一遍,「地久天長。」

  封夏打車回公寓的時候,已經是零點了。

  她關上門,剛剛回神,就一下子愣住了。

  客廳沒有開燈,窗外有月色照進來,卻能看見沙發上正靜靜坐著的人。

  她放下了包和鑰匙,揉了揉眼睛,怕自己看到的是幻覺,放輕腳步朝沙發走去。

  真的是司空景。

  他身上披著一件外套,手裡還拿著一疊劇本,只是靠在沙發上,已經睡著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半響,慢慢地在他面前蹲下。

  一個坐,一個蹲,房裡那麼安靜,只有他們彼此。

  ——你愛的人,如果正在熟睡,你會怎麼做?

  ——我只希望,時間能靜止。

  司空景睡得很淺,一會就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看到地上蹲著的正專注地看著他的人,他抿了抿唇,將手裡的劇本放在一邊,朝她伸出了手。

  她想站起來,才發現因為蹲的時間長,腿已經麻了。

  他見狀,臉上這時浮現了淺淺的笑意,微微彎腰,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抱到了自己懷裡。

  「喝酒了?」他看著她。

  「嗯,一點點,」她疲倦地靠在他肩膀上,「從片場回來,就去醫院看樓弈了,和盈盈她們一起……你什麼時候到的?」

  「比你早兩個小時吧。」他將頭抵在她額頭上,「是不是累了?」

  她將他的腰抱得更緊了些,「有點。」

  他不再說話,將她抱起來,一路往臥室走去。

  她實在是倦得連眼睛也睜不開了,一躺上床就想睡,可卻還是憑著最後的意識,攥住了他的衣角,嘴裡嘟囔了一句話。

  她的聲音很輕,可他卻聽得很清楚。

  不要走。

  他看著她的臉頰,過了一會,低頭親了親她,「好,我不走。」

  …

  她心裡一直擔心他會走,清晨的時候就猛地驚醒過來。

  幸好,自己的肩膀下有他的手臂。

  這個認知,讓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翹了翹,動了動身體,她側過身來看著他。

  現在,他離她那麼近,觸手可及。

  真好。

  沒看一會,她還未反應過來,眼睛就已經被他的手擋住,隨即,他的嘴唇溫熱地便印了上來。

  輾轉、反側。

  「我沒洗澡……」她的呼吸有些急了,手攥著他的衣服,「也沒刷牙……」

  昨晚還喝了酒。

  她臉都紅了。

  聽她這麼說,他便停了動作,她心裡稍許安慰了一些、卻又不知名地有些失落。

  誰料,短暫的停頓後,他竟伸手褪了她下身的衣服。

  「嗯?」皮膚裸露在外,她輕輕顫了顫,睜開眼睛看他。

  「噓。」他輕輕地將她的上衣往上褪,俯下身,吻上她的雪白。

  很快,兩人身上的衣物都已經散落四周,他將她固定在身下,重重地佔有了她。

  他的速度很快,力道也很重,她想哭,卻忍著,一直睜著眼睛看著他。

  看著他是怎樣佔有自己,反覆、執著地佔有。

  快感疊起,她大汗淋漓,覺得積壓在心裡的那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自卑、擔憂、難過、不確定……昨天早上還那樣噴發的情緒,都瞬間便成了沉靜的海面。

  她只知道這一刻,他是屬於她的。

  「夏夏……」很快,就要進入他的高潮,他壓下來,折起她的雙腿,在她耳邊說,「搬到我的公寓來……就這週末。」

  他的聲音裡也是喘息,卻很堅定。

  他進得太深,她一時身體蜷起,他說了兩三遍,她才點頭,很乖地答應下來。

  天漸漸亮了起來,司空景抱她去洗了澡,再去廚房做了早飯。

  她渾身是真的沒力氣,也應該說是撒嬌,連早飯都要在床上吃,他寵溺地由著她,還一口一口餵她。

  「我發現,我是真的養了只小貓。」他用手擦了擦她的嘴角。

  「世界上最可愛的小貓。」她朝他眨眼睛,「司空,我吃飽了。」

  「好。」他收了碗筷,看了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今天要去Q市宣傳命運神祇。」

  「嗯,我送你。」她連忙下床,「你碗放著,我來洗就好。」

  兩個人走到門口,他轉過身看著她,「我週末會回來,公寓鑰匙在你床頭櫃上。」

  「好,」她幫他整理領子,「我會讓樓弈幫我一起搬的,你不用急著趕回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儘管她在極力掩飾,但她臉上的不捨和依賴,真的太過淺顯。

  他等她整理好領子,低頭在她額上吻了一下,「那我走了。」

  「嗯。」她依舊是笑著的,「等你回來。」

  他也笑,再看了她一會,打開門,走了出去。

  一步、一步。

  如果他這個時候回頭,就能看見了。

  看見漸漸合上的門裡,她笑著目送他離開的臉頰上有淚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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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43 PM

  第二十六章

  「Summer,妝好了。」

  「Summer,你看看,這一件衣服合身嗎?」

  「導演和攝影師已經都就位了,Summer好了可以直接過去。」

  「Summer……」

  ……

  一切從頭到尾全部就緒,封夏剛從化妝室出來,就看見腳踩高跟鞋、霸氣依舊的Sharon已經等在了門邊。

  「這一組廣告拍攝完後,今天的工作基本結束。」Sharon剪短了頭髮,更顯精神,「明天工作更滿,並且要早起,七點我會派人來接你,從八點開始……」

  Sharon每說一句,她就點點頭,說到最後,sharon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看著她道,「夏夏,你可以不用那麼聽話……」

  「啊?」她一怔。

  Sharon搖了搖頭,跟著她走進工作室,「司空景剛到你現在這麼紅的程度時,已經敢面無表情地讓我把工作減半了,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已經不是剛出道的時候了,你現在因為《紅塵》已經在娛樂圈炙手可熱了,可是你絲毫沒有耍大牌的傾向。」

  封夏哭笑不得,「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對了,」Sharon一拍手掌,「剛想跟你說,《紅塵》剛剛播到第五集,收視已經在電視劇分類中排名第一,港台、亞太其他地區都想來把版權以最高價買斷。」

  她聽了也笑起來,「所以那幾個月也算沒有白辛苦。」

  「導演發話了,你先去拍。」Sharon拍了拍她的肩膀,忽然低聲在她耳邊說,「司空景今天也不會收工很晚,等會我去他那邊看看情況,你完工後就回公寓吧。」

  「好。」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朝攝影棚走去。

  Sharon站在一旁,看著封夏進入影棚,跟導演溝通好後,熟稔地擺出導演需要的感覺。

  她現在看上去相當大氣、沉穩,每一個動作,表情拿捏得都很準確。

  作為和司空景關係交好的經紀人,她是親眼看著封夏和司空景在一起最初時候的樣子,再到現在成為她手下藝人的樣子的。

  雖然他們兩個依舊在一起,但是非常顯而易見,封夏早已不是最初的時候,只會依賴、被司空景保護在身後的封夏了。

  Sharon搖了搖頭,心裡微微有些唏噓。

  一個人,從最初的青澀莽撞,再成長到沉穩,這一切,都是不可逆的規律和必然。

  而且,人的變化,往往也是一切事物變化的根源。

  拍攝完廣告回公寓,也要將近十點了。

  封夏走進屋裡,在沙發上坐下,隨手開了電視機。

  「據報道,封夏在離開Top、簽約新東家Live之後,因為得到Live少董穆熙的賞識,在演藝圈身價一路走高,最近更憑著《紅塵》,俘虜了無數影迷的心,可謂是演藝圈現在最炙手可熱的新人女星……」

  所有的娛樂新聞,現在每天都必須要提到的,自然就是正在熱播的《紅塵》,討論的熱點除了司空景,還有她這個原本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新人女主角。

  時間真的很快,一眨眼,距離《紅塵》殺青,她進入Live已經將近三個月。

  對她演技的評價,褒貶自然都有,但是褒的一方佔了壓倒性的絕大多數,她的微博粉絲,也在電視劇出了片花、開播的幾天之內,漲勢達到了將近七百萬。

  看了一會,她關上電視,走去廚房想做些夜宵。

  誰知她剛剛從沙發上起來,公寓的門就被打開了。

  司空景收回鑰匙,走進屋,關上了門。

  「回來了?」她連忙朝他走過去,唇角微微往上勾起。

  他前幾天都在其他城市,好不容易今天早上才回的S市,她都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朝她伸出手。

  她乖乖走過去,自動自發地抱住他。

  在一起已經將近一年,她知道她已經被時間改變了很多,可是似乎,他們之間的這份默契,依然沒有太多變化。

  兩人都沒有說話,她靜靜地靠在他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臉上不由自主便有微笑,可誰知這時,忽然聽見自己的肚子發出咕嚕的叫聲。

  「餓了?」他低頭看她窘得通紅的臉頰,抿了抿唇。

  「嗯……」她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剛剛就想去廚房做夜宵來著……」

  他一笑,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等我一會。」

  ……

  她洗完澡,擦著頭髮便走去廚房看他做飯。

  走到廚房門口,她靠在門旁,靜靜地看了一會他的背影,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

  他被她抱住,手上動作頓了頓,左手放到她交疊著的雙手上,輕輕握了握。

  「司空,」她靠在他背上,彎著唇,「後天就是你生日了。」

  他背對著她神色溫柔,繼續打著手裡的蛋,「嗯」了一聲。

  「過了這個生日……你幾歲來著?」她問。

  「二十四吧。」他淡淡道。

  「喔……」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怎麼?」他這時停了手裡的動作,將她拉到身前來,「嫌棄我老?」

  「我沒有。」她連忙擺手,嘴角卻洩露了笑意,「我真的沒有……只是想到今天在休息室的時候,助理他們在討論,男女之間大四歲以上就有代溝什麼的。」

  司空景看著她,漂亮的眼睛微微瞇了瞇,聲色溫冷,「我們之間有代溝嗎?」

  「絕對沒有。」她舉雙手,笑意滿滿,「頂多……一點點?」

  他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卻佯怒沒什麼表情地低下頭,將她更拉近懷裡,手輕輕地撫著她腰間的皮膚,「那我們可以現在去試試看,到底有沒有代溝。」

  她被他扣在懷裡沒法動彈,只能笑著叫他饒過她,兩個人剛鬧了一會,客廳裡她的手機就響了。

  「我先去接電話。」她的衣服衣擺已經被他給捲了起來,可電話又響個不停,只能紅著臉親了他一下,小跑出了廚房。

  電話是公司那邊打來的,而且這個電話,一打就是一個半小時。

  她是在臥室打的電話,等到從臥室出來,他已經一個人獨自吃完了夜宵,客廳裡寂靜無聲。

  難得一頓兩個人都在的飯,她卻還是留他獨自一個人用,心裡就有些隱隱不是滋味。

  走進廚房拿了他放在微波爐裡留給她的夜宵吃完,她將碗洗了後走進臥室,發現他人並不在。

  繞了一圈才猜到他人大概在書房,她打開門走進去,見他正坐在電腦前看著什麼。

  「夜宵吃完了?」他見她進來,抬頭看她。

  「嗯,」她點了點頭,輕聲說,「你在工作嗎?」

  「看一看劇本,還有再洽談一下下一部劇的一些問題。」他揉了揉太陽穴,臉帶疲憊,「你困的話先去睡吧,我把這些事情先解決。」

  她想了想,「要不要我在這裡陪你?我就坐在沙發上,看劇本,不會吵到你的。」

  「……等會有可能,會有兩個電話會議。」他的聲音放得更溫柔了一些,「先去睡吧,sharon說你明天要早起工作的。」

  「嗯。」她看著他,臉上有些不捨。

  「夏夏,」他也看著她,這時說道,「我明天要去X市開新劇發佈會還有和導演見一面,但是我會爭取在後天生日的晚上趕回來的。」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就在公寓,你陪我過,就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好。」她點點頭,仔細地注視著他英俊的臉頰,心中輕輕歎息一聲、關上了門,

  「司空……晚安。」

  第二天她起床,司空景早已經離開了公寓。

  自從《紅塵》結束,她見到他的時間就更少了。

  哪怕是極少數的兩個人都呆在公寓的時間,或許他們也是在忙著彼此的工作。

  她心裡隱隱有些說不出的空落,洗漱完畢等人來接她回公司。

  到了公司,助理告訴她穆熙派人來傳話讓她直接到他辦公室找他,她便坐電梯一路上樓。

  電梯門剛剛打開,迎面便走來一個人,那人步伐快,她剛走出電梯,那人就進了電梯,她甚至連那人的相貌也沒有看清,隱隱只能判斷是個女人。

  前方穆熙的辦公室門是虛掩的,她輕輕敲了敲門,推了進去。

  走進辦公室,視線一掃,她就愣住了。

  只見穆熙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亂七八糟的,西裝躺在地上,他身上只有一件皺巴巴的襯衫,領口也被解開,且領口附近隱隱約約還有曖昧的紅色印記。

  而且最重要的是,穆熙的雙手竟然被他自己的領帶反綁著,他正面無表情、一臉戾氣地解著那條領帶。

  穆熙聽到了她的腳步聲,這時抬起頭,看到是她,臉上倒也沒什麼不自然,只是面無表情地道,「叫你來,是想告訴你後天晚上有一個很重要的派對。」

  「以Live的名義出面辦的S市一年一度的慈善派對,公司的藝人應該會全部到場,到時候派對,你擔任我的女伴,那天有人會帶你提前去試禮服。」

  他語速飛快又是命令的語氣,她聽完後頓了頓,才開口,「那天晚上……我有事情。」

  那天晚上,是司空景的生日,他已經告訴她為了與她一起過,會從X市特意提早趕回來。

  穆熙這時已經解開了纏著他手的領帶,皺著眉將那條領帶扔在桌子上,目光森冷地看著她,手指輕輕敲著桌面、語氣微有些不耐,「那一天的派對,我在美國的一個非常著名的導演朋友也會來參加,他昨天打電話告訴我,他最近正想拍一部電影,但是缺少一個女主角。」

  「而他所說的他心中那個女主角所需要具備的特徵,跟你有幾分相似,所以……到底來不來這場派對,你可以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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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47 PM

  第二十七章

  司空景生日那天,恰巧是立冬。

  S市的氣候已經入冬,封夏跟著穆熙的助手Kevin去禮服店試了禮服,出來之前,在薄薄的禮服裙子外面套上了一件厚外套。

  “Kevin。”坐進車裡,她側頭看向Kevin,“慈善派對預計幾點會結束?”

  Kevin看了看手錶,想了想說,“不會很晚,按照往年的慣例是到凌晨左右,但是也可以提早退場……不過,要看少董什麼時候離場,你是他的女伴,要跟著他。”

  她輕輕垂了垂眸,摸出手機看了一眼。

  屏幕上恰好有司空景給她發來一條短信,她點開一看,頓時鬆了口氣。

  “差不多零點左右下飛機,不過一點可以到公寓。”

  “對了,”車子平穩地駛向派對的會場,Kevin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summer,你有沒有發現少董最近……很奇怪?”

  “啊?”她看向kevin。

  Kevi放下了平時在穆熙身邊時的雷厲風行,重述了一遍,“你不覺得少董最近看上去……很煩躁,但又有一種隱隱的躍躍欲試和興奮感?”

  她搖了搖頭,“沒覺得,在我看來……他那張臉從來就沒什麼表情變化。”

  Kevin朝後靠在座位上,自顧自地,“尤其是今天的慈善派對,原本其實不用他參加,但是他臨時改主意要去的。”

  她對穆熙的八卦著實沒什麼興趣,只是將身上的厚衣服裹得更緊了些,閉目養神。

  車裡安靜,她悄悄地想著晚上準備要給司空景的生日禮物,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

  Live主辦的慈善派對,自然是將所有重量級的明星,幾乎全部雲集了起來。

  派對上星光璀璨,封夏作為目前娛樂圈最熱的女新星,又加之是Live少董的女伴,一時之間,所有的閃光燈、人潮,全部都以她為中心圍攏了過來。

  穆熙手裡拿著酒杯,有些漫不經心地應付著上前來的人,封夏虛虛挽著他的手臂,有禮地應付著一些明星的寒暄。

  好不容易應付完了一波,她輕輕呼了一口氣,剛想跟穆熙說先去休息一會,卻突然之間感覺到他的身體一僵。

  那種僵硬太過明顯,她抬頭朝他看去,便看見他的目光正直而銳利地一個地方。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遠處的酒台旁,正站著一個留著黑色長波浪卷髮的女人和一個高大的外國男人,那女人身穿一條紫紅色的露背裙子,五官更是姣好到,引得許多人分分側目。

  她再多看了幾秒,才意識到這個女人好像就是那天她去穆熙辦公室時與她擦肩而過的人!

  女人這時恰好轉過目光,正對上他們,便挽著外國男人朝他們走來,走到他們面前時笑著朝他們舉了舉杯,“穆少董真是全才,親力親為之下,Live的派對果然承辦得比以前要好很多。”

  “你好,”無視穆熙落在自己身上如同灼燒一般的眼神,女人這時又自然地將視線從他身上轉到了封夏身上,“我叫鄭韻之,身邊的是我男朋友,Louise。”

  “你好,”她也有禮地笑,“封夏。”

  “哦,我知道你。”鄭韻之若有所思,“現在熱映的電視劇的女主角,你是……穆少董的女朋友?”

  “啊?”她一怔,連忙擺了擺手,“不……”

  “你跟我來。”誰知她話還未說完,穆熙突然就將手裡的酒杯“嘭”地一聲拍在桌子上,整個杯子都碎了也不管,鐵青著臉扣起身前的鄭韻之的手腕就往旁邊扯。

  鄭韻之一皺眉,想要發作,卻還是被他的大力扯得只能往前。

  這一男一女都氣場極強,如此的場景,周圍的人卻也不敢多看,只是多看一眼,便又繼續各顧各的。

  封夏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都驚出一身冷汗,後知後覺才想到鄭韻之這個外國男友會不會和穆熙打起來,誰知穆熙扯著鄭韻之不知去向,那個外國男友也自顧自地又跑去一邊喝酒,就像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搖了搖頭,覺得腦袋更暈,走了幾步,忽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封夏小姐?”她抬頭,見一個年輕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男人面容普通,戴著一副眼鏡,看上去很斯文。

  “嗯,我是。”她點了點頭。

  “我是穆熙的朋友,剛坐飛機從紐約到S市,你可以叫我William。”男人朝她舉了舉杯,“他應該跟你提過,我最近想拍一部電影,但是女主角的人選一直還在甄選,沒有確定。”

  兩人走到了大廳的一處較為安靜的角落,她點了點頭,“嗯,他和我說過。”

  “之前他給我你的照片和資料時、我還半信半疑,但今天一打照面……”William微微地笑著看著她,“我開始相信他的話了,你確實和我想要的那個女主角很符合,比之前我甄選了兩個月的所有甄選者,都要符合。”

  穆熙雖沒有和她提太多,但是只是報了這個叫william的人指導過的幾部電影,她就已經知曉這個人在導演界的份量。

  所以她心裡這個時候,不喜悅是不可能的。

  “現在情況是這樣的,既然我這幾天在S市停留,那麼我就會抽空到Live公司來,你空出時間,我給你劇本,讓你照著劇本試試看感覺,最終定奪要不要你來演這個角色。”William娓娓道來,不慌不忙。

  “好,如果穆少董和我的經紀人對我的日程工作進行協商安排,我一定全力配合。”她答應下來。

  “很期待我們能夠合作愉快。”William與她碰杯,“不過如果你答應接拍這部戲,應該會很辛苦,因為題材的關係,我會在好幾個地方取景,整個劇組一直在移動。”

  “沒關係。”她搖了搖頭,“環境上的問題,我可以克服。”

  因為她憚度謙遜,william看上去對她的印象更為讚賞,鏡片後的眼底閃過一絲肯定。

  和william再隨便聊了一會,她看了看手錶,已經將近十一點半,她剛想給穆熙發個短信告訴他她先回去,就見穆熙從偏廳走了進來,整個人的衣衫倒是還算完整,只是走近了才看到他下巴附近有一道不深不淺的指甲印,看上去……十分滑稽。

  她心裡默默地下了Kevin的八卦第六感果然沒有錯,穆熙和那個叫鄭韻之的美女之間……一定有著什麼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先回去吧。”穆熙和william點頭打了聲招呼,冷著臉看向她,“William住的酒店離你那邊應該不遠,我讓人把你們一起送回去。”

  “哦,好。”她想著司空景應該馬上要到公寓,歸心似箭,一口答應下來,便轉身要走。

  “等一下。”穆熙鬆了松領帶,目光深厲地看著她,嗓音低了幾分,“剛剛得到一個消息,我認為,這件事你應該有知情權。”

  “嗯?什麼?”她問。

  “司空景剛剛給我發了一些文件,”他挽起袖口,面無表情,“應該就是十分鐘之前,他告訴我,他的合約期滿,他將不再續約Live,而顯然,這個決定他已經準備了很久,他剛剛發給我的所有文件都很完整,甚至最早的一份檔案,是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還是他們正在拍《紅塵》的時候。

  心中“咯!”一聲,她的手指指甲狠狠地掐進了自己的手心。

  “車到了。”穆熙說完,沒有再多說任何,示意司機將他們帶去外面,轉身重新走了出去。

  她神色有些恍惚,待司機叫了好幾聲,才慢慢地跟著離開了大廳。

  一路上她都沒有怎麼說話,倒是William似乎喝了酒、興致有些高,自顧自地跟她說些什麼,她出於禮貌,一直勉強笑著點點頭。

  車先到了她的公寓,她和william道了別,從車裡出來,誰知她沒走幾步,便聽見身後william叫住她的名字,隨之伴著腳步聲朝她走過來。

  “你的包,忘拿了。”William將手裡的包遞還給她。

  “謝謝。”她伸手接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將耳旁的碎發挽到耳後。

  她這一個動作,william臉上的表情卻一下子變了,她沒有留意、拿了包便想轉身,突然卻被他握住了手。

  “Wait。”William開口說的是流利的英語,只見他目光仔細落在她臉龐上幾秒,突然低下頭,輕了吻她的手背,“Myfemininelead。”

  封夏被他這一舉動給弄得徹底震驚在了當場,一動不動。

  William吻完她的手背,才放下她的手,“剛剛看到你將頭髮挽在耳後,露出整張臉頰的樣子,跟我想像中最想找的女主角的樣子一模一樣。”

  “不經修飾,原本,自然。”William的神情有些陶醉,目帶欣喜地看著她,“我已經幾乎完全確定,邀請你來當我的這部新作的女主角。”

  見她的神色還是有些錯愕,他連忙解釋,“不好意思,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

  “嗯……沒事。”她也才終於回過神來,“謝謝你,那……我先上去了,工作的事情到公司再談吧。”

  …

  用鑰匙打開門,她才發現屋裡的燈是亮著的,玄關附近也擺著他的鞋,她心裡一跳,連忙換下鞋,朝客廳裡走去。

  客廳的燈開得明亮,他人正背對著她站在窗邊。

  窗戶是打開著的,冷風一陣一陣灌進屋裡。

  “到了多久了?”她放下包,瞥見他的行李箱還放在一邊,朝他走過去。

  等她走到他身邊時,他還未回答她,她有些奇怪,便抬頭看他的側臉。

  “剛剛送你回來的人,是誰?”他語氣淡冷地開口。

  “……是穆熙的朋友,一個美國的著名導演。”她伸手關上窗,回答得很詳盡,“晚上參加Live的慈善派對,穆熙讓我當他的女伴,之後我先退的場,他就讓人送我和他朋友一起回來。”

  他依舊一動不動,“你沒有跟我說你今晚要參加這個慈善派對。”

  他的聲音裡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她的神色漸漸也有些暗沉下來,“因為不影響我晚上回來給你過生日,而且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司空景這時轉過身,目光深冷地看著身穿薄薄禮服裙的她,“那個導演來邀請你拍戲?”

  “嗯,”她回答,“應該就是在他的新電影裡擔任女主角吧。”

  他不再說話。

  “你呢?這兩天在X市怎麼樣?”她咬了咬脣,問他。

  “還好。”他簡略說了兩字,脫下了外套,“我先去洗澡。”

  “司空,”他轉身往浴室走去,她忽然在身後叫住他。

  他停下了腳步。

  “你難道沒有覺得,我們之間的話越來越少了嗎?”她繃緊了身體,“即使是在一起的時候,也好像根本沒有話說,各忙各的……”

  “那我問了,你會回答嗎?”他背對著她,“或者,就像今天,你去哪裡,我有知情權麼?”

  “有,”她說,“即使我從小不喜歡別人整天問我在幹什麼,框住我的自由,但是只要是你問我的,我都會回答啊。”

  頓了頓,她朝前一步,“那你呢?關於你的事情呢?”

  “家庭、工作、好的或者壞的情緒、一切……你有跟我提過嗎?”她的聲音漸漸提高了幾分。

  從他們在一起到現在,他從來都極少提關於他自己的事情。

  她實在沒有想到,他要離開Live的事情,她竟然不是從他的口中聽說的,而是從一個旁人口中所說。

  “司空,”她終究忍不住,“你要離開Live了,是嗎?”

  他沉默著。

  “是穆熙告訴我的。”她揉了揉眼眶。

  聽到這個名字,他落在空中一點的目光又更沉了幾分。

  “他說……最早的一份資料,是你在三個月前,也就是我們在拍《紅塵》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的。”她慢慢地走到他身後,“在那個時候開始你就已經準備離開Live了。”

  “是不是因為你知道我要進Live,你不想跟我呆在一個經紀公司,不想看到我,所以才要離開Live的……是嗎?”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不是。”他咬了咬牙。

  她這時慢慢伸手,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

  “我這兩天一直在想,我覺得你離我……越來越遠了。”她靠在他的背上,“我越來越不了解你,越來越不清楚你在想什麼,哪怕你就在我身邊,觸手可及,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司空,你還在我身邊嗎?”

  空曠的屋子裡漸漸寂靜無聲,他的目光黯淡得如同再也無法啟明的星。

  封夏從浴室洗完澡出來,朝臥室走去。

  伸手推開臥室的房門,才發現大燈已經關上。

  臥室的大床上,司空景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她手扶著門把沒有進屋,只是藉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看著他躺在床上的身影,目光怔怔的。

  她本早已計劃好為他準備的生日禮物,是她親手做的一本相冊。

  相冊裡面是他們在佛羅倫薩時的相片,她選了一些打印出來,趁工作閒暇的時候,每一張都在背面寫了很多話。

  她親筆寫下的話,短到是一句她喜歡他的微笑,長到是一首她查了好久的詩歌。

  好不容易前天等那份禮物終於完成的時候,她滿心歡喜,覺得他看到的時候,一定會很開心很開心。

  他一定會邊看著相冊,想到等他們老去的時候,他們一定還能兩個人坐飛機去佛羅倫薩,在阿爾諾河旁看一場遲暮的夕陽。

  就像她在做的時候想到的一樣。

  凌晨兩點。

  她走到他身邊蹲下,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

  生日快樂。

  她紅著眼眶,無聲說了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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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7:53 PM

  第二十八章

  「卡。」

  Live頂層的藝人場隔間,William拍了拍手掌,對著封夏笑道,「perfect。」

  她點了點頭,放下手裡的劇本,輕輕鬆了一口氣。

  穆熙雙腿交疊著坐在William身旁,這時放下了手裡的酒杯,開口道,「還有一些小細節不夠完美,不過……總體還過得去。」

  「我從來就沒指望過你能對我說句好話。」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穆熙一眼,在他們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穆熙。」William取下了手裡的眼鏡,拿布慢慢擦拭,「你手下這塊牌,一定會成為今後十年裡你最大的王牌。」

  「你別再誇她了。」穆熙鬆了鬆肩膀,面容帶著慵懶的冷漠,「才紅到現在的程度就洋洋自得了,如果以後再紅一些,她自己先要承受不住、自爆了。」

  「少董。」封夏這時托著腮幫,慢悠悠地開口,「上次在慈善派對上你帶走的那位叫鄭韻之的美女……她男朋友,長得挺好看的。」

  「咳。」穆熙原本一口酒剛入嘴,這時幾乎哽在了喉嚨裡,眼神立刻如刀鋒般銳利地掃向她。

  「……William,我什麼時候進組?」她反應迅速,側過臉來朝William眨了眨眼。

  William笑了笑,「就這兩天。」

  再氣場強大、堅不可摧的人,也是有軟肋的,如今的深入接觸,於她而言,穆熙從最開始的深不可測,漸漸地也開始變得有血有肉,甚至更有趣起來。

  「趕緊把她帶走。」穆熙這時從椅子上起身,冷著臉看了她一眼,對william道,「不折騰掉她一層皮,不要殺青。」

  封夏悄悄地朝他辦了個鬼臉。

  「封夏,」穆熙朝門外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司空景今天正式和Live解約了。」

  她原本臉上是有笑意的,聽到這句話,臉部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僵硬。

  過了兩秒,她回過神,點了點頭,「嗯,我知道,這是公司和他之間的事情。」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自由,所以,即使再親密的關係……我也無權干涉他的事情。」

  穆熙聽完她的話,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她的神色平常,臉上既沒有笑容,眼底也沒有沉澱著難過。

  他不禁想起最初在《紅塵》劇組初見時,她還會驚慌、驚恐,還會將自己的情緒很淺顯地表露在臉上,像個笑孩子一樣,眼底裡的很多情緒還是那樣透明澄澈的。

  是他看中她的天賦、為了打造她,將她徹底帶入這條道路的,可現在想來,究竟於她來說是對,還是錯。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他沉吟片刻,「你這次因為《紅塵》,被提名今年電視劇最佳新人候選……恭喜了。」

  他的語氣裡有一絲極淡的讚賞,她愣了片刻,忽然由衷地笑了笑,「《紅塵》應該會角逐今年的最佳電視劇獎項,等我拍完william的電影兩個月後殺青,應該就是提名的頒獎晚會了。」她這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麼最近,我就專心拍戲了。」

  「加油。」良久,穆熙收回視線,淡淡說了兩個字,轉身走了出去。

  …

  William劇組的第一站是在最北邊的城市拍攝的,臨走前,她回了一趟公寓,去準備一些必要的行李。

  天氣越來越冷了,外面天寒地凍,她快速用鑰匙開門進屋,剛打開門、卻發現一股暖意迎面而來。

  她的動作頓了頓,脫下鞋,走進客廳。

  司空景正在客廳的CD架前選著CD,公寓有暖氣和地暖,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和黑色長褲,背對著她,看上去整個人比以前又瘦了不少。

  「回來了。」她在他身後站了一會,他這時才慢慢開口。

  「嗯,」她垂了垂眸,「回來拿一些東西,明天就要進電影組了。」

  他這時選定了一張CD,彎腰將CD放入播放器,「北方天氣冷,準備些取暖的東西。」

  「好。」她點頭答應,放下包,走去了臥室。

  打開櫃子,她站在衣櫃前,幾乎有些機械地在取東西,客廳裡放著沉靜又帶著些寂意的鋼琴曲,她腦中不知在想什麼,關上櫃門,才發現他正靜靜地站在臥室門口看著她,不知已經看了多久。

  「我新成立的工作室地點,不在S市。」他這時朝前走了幾步,「在N市,我爸媽在的那個城市,那裡的一些資源是我經年累積下來的,所以工作室地點就成立在了那裡。」

  「嗯,那很好啊。」她放下手裡的衣服,彎了彎唇,「其實司空,很早以前我就覺得你應該成立你自己的工作室了,你想,娛樂圈裡特別紅的明星,都已經跳開經紀公司、自己成立門戶了,你那麼出色,早該如此了。」

  他一直看著她,等她說完,點了點頭。

  「因為工作室地點不在S市,所以以後我就不會經常在S市了。」他似乎像是在陳述一段早已背好的台詞,

  「公寓你回來的時候可以住,我如果來S市,也依舊會住……如果你覺得一個人住得不習慣,你也可以住你自己以前的公寓,把這套空置著,都可以。」

  她聽完他這段話,眼神漸漸變得有些木然。

  恍恍惚惚,她的視線從他的臉龐,漸漸地滑落到他的下巴,手臂……再到他的手。

  看到他的手後,她的目光顫了顫。

  他一直佩戴著的那枚對戒,不知何時,已經被他取下了,纖長的手指間,空空如也。

  「嗯,我知道了。」

  她的身體有些輕晃,良久,她伸手撐了撐櫃子的門,「沒事,等我拍完電影回來,再看住在哪裡吧,有可能會去住公司名下的公寓。」

  「司空,你工作忙的時候,也要當心自己身體。」她這時走到他面前,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袖口,「一有空,就可以補補覺,那樣精神狀態會好很多。」

  聲色溫柔,她說完抬頭看他,微微露出笑容。

  像往常一樣,清爽、毫無破綻的笑容。

  司空景低頭看著她,垂在身旁的手這時想抬起去觸摸她的頭髮,可剛剛舉起一點,掙扎片刻,卻最終還是放了回去。

  「剛在廚房煮了面,我去看看,是不是糊了。」良久,他說完這句話,慢慢轉身離開了臥室。

  她點了點頭,目送他的身影離開臥室,這時走到門前,輕輕將門關上,頓了頓,伸手將大燈也關上。

  屋子裡沒有了亮光,她站了一會,順著門慢慢往下滑坐在地上,雙手抱住了雙腿,將臉慢慢埋進膝蓋裡。

  以前小時候,聽朋友念些詞句的時候,有聽到過,對於堅強的人來說,心就像一塊硬石,一刀一刀滑在石頭的表面上,能夠留下傷痕,卻好像始終沒有辦法將硬石徹底粉碎。

  其實不是這樣的。

  一刀一刀的傷痕累積起來,其實等同於慢性腐蝕的毒藥,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前提下,傷疤的裂縫慢慢侵入硬石的中心區域……終有一天,會讓整塊石頭分崩離析。

  司空,你知道的,我的預感從來就很準確。

  我依舊很喜歡,非常喜歡你。

  可是你已經在離開我了。

  William的電影雖然拍攝的過程確實艱辛,卻因為整個製作團隊的高水準,讓封夏從心底裡覺得有趣與有挑戰性。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在拍戲過程中結識了一個相見恨晚的朋友。

  蔣宜,這部電影的唯一女配角。

  一個美籍華人,不僅說著一口流利的美語,卻也能將普通話說得分毫不差,短短的頭髮,一張小小的瓜子臉上五官各部分都十分精緻。

  這部電影是以男性視角為主,作為劇中唯一兩個主要女角色,拍攝空餘的其他時間,兩個女孩子更是處得特別好。

  「summer,」午休的時候,蔣宜悄悄地走到她身後,一下子撲到她背上,古靈精怪地笑,「嚇著了吧?」

  「幼稚。」她正在看著手機,無奈地搖了搖頭。

  蔣宜嘻嘻地笑,忽然眼睛猛地一緊縮,指著她的手機屏幕的背景,「這?!」

  封夏一怔,這才留意到手機的背景。

  一張照片,是之前在佛羅倫薩時,她用相機偷偷拍下的司空景的背影。

  「Areyoufallinginlove?」感覺到她不同尋常的沉默,蔣宜這時半蹲下來,壓低聲音,還用了英語。

  她搖了搖頭,低頭看著蔣宜,「我不知道。」

  拍這部電影的期間,她和司空景每天都會有聯絡,簡訊、電話,哪怕再累,總也還是堅持著。

  即使他們的話一天比一天少。

  即使她要知道他的境況,只要打開微博,看著鋪天蓋地的新聞便能瞭解,但是她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哪怕只有幾句也好。

  也像是在確認,她對他而言的特殊性和存在。

  「summer,我爸爸以前跟我說過,」蔣宜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愛情永遠不可能一帆風順,若是要長久相伴,必然要經過諸多的寬容與諒解。所以我覺得,或許你們在愛情裡,都還需要成長。」

  「嗯,」她點了點頭,疲累地笑,「我只是怕等我沒有學會如何做得更好……他已經離開我了。」

  蔣宜深知冷暖,也不再多言,只是伸手用力抱了抱她。

  Ring……封夏的手機鈴這時突然響了起來,她一看手機,是sharon,便接了起來。

  「封夏。」Sharon的語氣不同尋常地嚴肅,「你在拍《紅塵》的時候,是不是招惹過那個叫陳穎的藝人?」

  她一怔,「陳穎?」

  「我猜測她做出這樣的舉動,應該是因為這次《紅塵》的女主角是你,這部劇徹底將你捧紅了,她作為女配只有你三分之一都不到的人氣收穫,她擔心你或許會在今後成為她一個重大威脅……但是我實在想不通,她也不是沒有在紅劇裡演過女配,她何必這樣針對你一個新人?」Sharon語速飛快,像在自言自語。

  「陳穎做了什麼舉動?」她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Sharon頓了頓,「剛剛《紅塵》的二度宣傳會上,她爆料你和司空景在談戀愛。」

  她握著手機,一瞬間呆住了。

  「陳穎在宣傳會現場說,在紅塵拍攝過程中,司空景對你照顧有佳,深夜還陪著你對戲,這也就印證了當時狗仔拍到的事實,將我們之後做的那些掩蓋全部都推翻。並且她還旁敲側擊地說,你和司空景在拍攝期間一直眉目傳情,媒體又都聯想到之前被曝光過司空景酒店房裡有一件女式睡裙的事情,懷疑你們早就在地下戀愛。」

  Sharon一字一句,「光靠她一人所說不足為奇,但是關鍵問題是《紅塵》現在熱播,你們兩個正好還是情侶檔,通過劇裡的表現,已經有很多人都在猜測你們在談戀愛了,還有,你記不記得當時司空發過一張貓的圖片,而你的微博頭像……就是一隻貓,現在全部都被扒出來了。」

  「來勢洶洶的不止是媒體,還有粉絲。」Sharon呼了一口氣,「你知道司空景的粉絲數量有多麼可怕。」

  她聽完sharon全部的話,心裡疊加的驚雷已經將她整個人都炸懵了,反而話語平靜,「司空怎麼說?」

  「司空當時在現場,他沒有否認、也沒有多說一句,只是表情更沉默,所以更惹人猜想。」Sharon說道,「他現在自己成立工作室,他的行為代表他工作室的行為,他們那邊現在沒有任何動靜和澄清,穆少董的意思是,我們也對此不做出任何回應,不接受一切採訪。」

  「沉默不是更代表著事實嗎?」她問。

  「夏夏,」Sharon突然笑了笑,「別忘了,你是明星,你也需要炒作,你要角逐最佳新人,還在拍攝william指導的電影,你現在需要的……就是站在風口浪尖,公司會保護你,況且這條緋聞,也不能算是負面新聞。」

  「我只是暫時告知你一聲,你也不要去看微博或者新聞什麼的,專心拍戲。」Sharon因為手頭還有事情,說完便掛了電話。

  「怎麼了?」蔣宜見她掛下電話,整個人的神情都有些嚇人,連忙問。

  她搖了搖頭,卻覺得腦中亂成一鍋粥,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

  直到深夜,她依舊沒有接到司空景任何的電話和訊息。

  樓弈倒是第一時間打電話來,讓她什麼都不要亂想,順便說了些好玩的事情,逗她笑。

  翻來覆去,她還是心事重重,即使身體是疲累到極點的,可她躺在床上、卻還是沒有辦法入睡。

  不禁想起上次從佛羅倫薩回來,她驚慌失措,他卻在所有媒體和公眾面前那樣維護她、讓她安心的樣子。

  她還記得,他那時在電話裡以最快的速度告訴她,讓她不要擔心,他的女人和女主角只有一個,不需要任何人來指手畫腳。

  可是現在呢?

  她在所有人面前強裝的鎮定、難過,只是為了等他一句有我在。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將要入睡,手機屏幕忽然亮了。

  她手指比思維快,立刻輕輕一按。

  是一條來自他的簡訊。

  只有三個字。

  「對不起。」

  這三個字,不是她想看到的那三個字,更可以說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三個字。

  她的視線落在那三個字上,時間漸長,手機屏幕漸漸暗淡了下去,她眼底的光也漸漸地,徹底暗了下去。

  再也無法亮起。

  William指導的電影的進度非常快,一眨眼,已經要將近尾聲。

  午休的時候,助理告訴封夏,一個國內知名雜誌和劇組聯絡,今天會有一個雜誌記者過來專門對她做一個小小的採訪,她點頭答應,草草吃了兩口飯,便跟著助理去見那個記者。

  採訪的地點就在片場附近的一座橋邊上,所以身邊都是一些劇組的工作人員,她步伐很快,沒過一會便看見那個記者拿著相機和本子站在不遠處。

  「你好。」助理侯在一邊,她走上前,朝那個記者微微笑了笑。

  「你好。」那個記者是個女孩子,看到她立刻伸出手,「summer,恭喜你,現在你可是第一話題人物。」

  這個記者長得瘦瘦小小的,皮膚有些黑。

  在視線接觸的過程中,她一直看著這個女孩子的眼睛,回味著對方的開場白,心底突然覺得有些莫名的牴觸情緒。

  採訪開始,對方問了她幾個問題,都是非常正常的問題,一問一答,她便漸漸放下戒心,穩重有禮地回答。

  「不好意思,我有些口渴了。」採訪到一半,那個記者有些抱歉地朝她笑了笑,「等我喝一口水。」

  封夏點了點頭,便側目望向一邊等著。

  「summer。」她這時忽然聽到對方開口叫她。

  「嗯?」

  她聽了聲音便回過頭,可一個瞬間,她甚至連對方的臉都沒看清楚,就看見那人將手裡擰開著的礦泉水朝她臉上迎面潑了過來。

  「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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