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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32 PM

紫蘇落葵 -【食色生香】《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8-6 12:37 AM 編輯

【書名】:食色生香

【作者】:紫蘇落葵

【內容簡介】:

  作為一個吃貨,穿越到調味品都不齊全的古代農村已經很悲劇了

  結果老天還配置了不祥的身份、嗜賭老爹、年邁奶奶,一群年幼的弟弟妹妹,極品鄰居外加潑皮未婚夫.......

  喲喂,這是分分鐘要毀人不倦的節奏咩?

  作為吃貨,陳秋娘很負責任地決定:帶領全家奔小康

  只是在這亂世,她規劃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局.......

  一段食色生香的風華錄,一個魂穿女的智慧與幸福追尋史,一部締造盛世的女人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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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36 PM

第一卷

楔子 前塵

  四月,杏花雨落,便是鷓鴣天。空山鳥語,全是婉轉清脆的聲音在「咕咕,咕咕」

  秦嶺深山,某處開闊地,臨時搭建的帳篷旁,一男一女圍坐,架了柴火烤野兔。

  「江老師,我以為你今早到達國內,會在長安住一晚再進山的,吳教授他們都要今天傍晚才進山。」翻烤野兔的年輕男子,黑瘦健壯,是秦嶺山區有名獵戶,很多人進山都雇他做嚮導、保鏢。

  他一邊翻烤兔肉,一邊打量眼前這個據說是海外知名美食家的女人。

  女人瘦削高挑,一身深藍運動服,頭髮短且亂,但配上她白皙的皮膚、清秀的五官,坐姿又端莊,真是特別有氣質。

  「早在國外就聽說這裡發掘出上千年的米酒酒窖,我又收到中華美食協會邀請,早迫不及待了,哪還能在不相干的地方耗時間呢。」江雲收回聆聽空山鳥語的思緒,對著面前的男子一笑。

  她聲音清脆悅耳,笑起來露出兩個酒窩,十分好看。

  男子頓覺心跳得厲害,便慌忙抓了一句不經思索的話來掩飾自己的心慌:「江老師這樣年輕,有二十二了吧?」

  「我啊,三十了。」她回答,語氣不覺就滄桑了。她恍然記起當年離開故鄉,還是雙十年華,這一晃就十年過去。

  男子即便長在山村,也知道問女子年齡十分不禮貌,一問完就紅了臉,窘迫地低下頭。

  江雲看出他的侷促,便轉了話題,問:「小田,這一直在叫的是『布穀鳥』吧?」

  「不是『布穀』,是妹妹鳥呢。」小田說到山裡掌故,語氣得意。

  「妹妹鳥?」江雲向來醉心美食,也曾研究鳥雀等一切可能的食材,但從沒聽過「妹妹鳥」。

  「是啊。你聽,它在叫『行不得也哥哥』。」小田拔高聲調,便打開話匣子:「好多人誤認為是布穀。其實這是妹妹鳥,在呼喚她心愛的哥哥不要走,前路危險。這其實是有個傳說的.......」

  江雲聽不進去什麼傳說了,小田字正腔圓的「哥哥」二字揭開她的舊傷疤。

  她恍然中想起戴元慶來!

  十八歲時,她初入Z大,杏花雨裡四月天,遇見那麼個從兒時開始就在夢裡千回百轉的人。久旱甘霖的心一旦相遇,便是一場傾心的相愛。

  相愛之後,上演的是豪門子弟與灰姑娘相愛的俗套戲碼。他家人竭力反對,查了她的底,順帶扯出她唯一的親人外婆。於是,一段真相大白於天下:他的爺爺成了她的親外公,他們成了失散多年的表兄妹。

  「我們不能,你是我的.......哥哥——」她艱難地咬出「哥哥」兩字,拒絕他私奔的提議。

  「不是,一定是他們的陰謀,你等著,我去查清。」他激動地說,然後會去查。

  外婆開始敘述當年的傾心,也不過是豪門子弟與大丫鬟的愛情。大丫鬟懷孕為孩子偷偷遠走鄉下,嫁了鄉野村夫,老死不相往來。

  「破了你的姻緣。可他們家,我清楚得很,你不是他的妹妹,也不能在一起的。」外婆老淚縱橫,話說當年。

  江雲不語,背著外婆,與戴元慶的媽媽見面,直接了當地說:「戴夫人,我接受你的條件。替我和外婆辦理手續,越快越好。」

  穿著華貴的女人略一笑,說:「其實,你該叫我舅媽。元慶畢竟是你哥哥。」

  這女人單單扯出了「哥哥」二字,目的在明顯不過。江雲垂了眼簾,在她要求留給戴元慶的信紙上,只落下「哥哥」二字。

  之後,她輾轉國外,醉心美食研究。十年之間,她送走唯一的親人外婆,開過中餐酒樓,做過營養搭配師,為數家知名美食雜誌寫過優質稿件。後來,她成為海外小有名氣的美食家,便頻繁接到國內各種美食推廣的邀請。不過,她始終沒有回來,怕一聽到字正腔圓的「哥哥」兩個字,勾起心底的傷,更怕見到戴元慶。

  這一次,若不是這發掘出的米酒酒窖太奇特,她也不會回國來。

  「對了,這妹妹鳥,還有一個學名叫『鷓鴣』。去年,我為一個研究鳥類的教授引路,他告訴我的。」在這思緒流轉之間,小田已講完了妹妹鳥的故事,給出這樣的答案。

  江雲恍然收回思緒,心裡卻是濕漉漉一片,恍然地說:「原來是鷓鴣,杏花落後鷓鴣天。」

  「對對對,這妹妹鳥一叫,天就要潮,要下纏綿的雨了。」小田一邊說,一邊遞過來烤熟的兔腿兒。

  「要下雨?那不是要等下個天晴才能去看那千年酒窖?」江雲斯文地小口咬著兔腿肉。

  「是呢。」小田也是嘆氣。

  「那我先去瞧瞧吧。」她起身,向旁邊的工作人員說了幾句。

  「你不等吳教授來麼?」小田有些擔心。

  「我只是看看,不會破壞了什麼的。」她又對小田一笑。

  小田有些不自在地說:「那我陪你去。」

  小田終究沒陪她去,因為有人來說吳教授傷了腳,在枴子口嶺那裡,讓小田去幫忙。於是,江雲沿著簡易的樹藤梯子爬下這據說千年的米酒酒窖。

  酒窖規模不大,但看得出絕不是什麼深山野人建得了的。她拿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地往酒窖深處走.

  果然在酒窖深處,她看到了十幾罈子擺放整齊的酒罈子,酒罈子一律用封口泥封著,罈子外表已斑駁,看不清上面曾有什麼花色圖案。

  江雲明白這就是這次發現的米酒罈子。前些日子,研究組開了一壇,有一小口封存打包漂洋過海給了她。她聞著那香味,簡直驚訝:這不僅僅是米酒,更帶著絲絲的藥香。這絕對不是普通釀造方法,她當即就決定一定要回來看看這米酒酒窖,找尋這米酒的釀造方法。

  這酒窖規模不大,根據以往的經驗,這酒窖附近通常就該是釀酒場所。江雲提著手電筒又四處走走,想看看這酒窖四壁是不是還蘊藏著什麼秘密。

  忽然,手電筒掃過一處,有東西反射了光掠過江雲的眼睛。她趕忙過去查看,便看到酒罈子旁邊的泥土裡,露著一小截玉。

  她蹲身下去,輕輕扒拉開沙化的泥土,看到了那玉珮,玉珮上的瓔珞早已腐爛,玉珮泛著淡綠,上面刻了一個小篆的「雲」字。

  江雲對玉並不懂行,但她看得懂那個「雲」字的刀法居然跟她的刀法很像。她略一蹙眉,又翻過來瞧那玉珮,只見細若蚊足的小楷字:昭仁。

  那「昭仁」二字,筆跡倒不像她的,但看起來端正飄逸,有一股子的浩然正氣。她仿若見到一位英武不凡的古代男子。

  嗯,應該是出自一位男子之手!也許是這酒窖的男主人。江雲這樣判斷。

  可是頗有書卷氣的男子怎麼會在深山林中,是隱居,還是避禍,或者是其他?江雲將那玉珮置於掌心,久久思索,直到耳畔傳來清脆的「妹妹鳥」叫,她才想起就要下雨了,是時候該離開酒窖了。

  她握緊了玉珮,想要起身離開。可是在起身的剎那,她眼前一黑,頭暈眼花,然後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38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7-28 08:49 PM 編輯

第001章 驚魂

  蜀中眉州,三月初,突然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雨。

  二峨山下柳村陳家院子,忽然,有聲音沙啞的男人大喊:屍變了,陳秋娘屍變了。

  那聲音驚恐萬分,劃破暴雨聲,讓左鄰右舍顧不得暴雨。全都圍攏過來,有人隔了老遠扯長嗓子問:「三娃子,啥子?」

  「陳秋娘,屍變了。」三娃子大聲回答,跌跌撞撞扯開陳家的籬笆院門往外跑。

  江雲就在這淒厲的叫聲裡醒來。

  不一會兒,左鄰右舍就都擠在陳家廊簷下,隔了老遠一段距離對坐在老槐樹下的舊門板上的九歲女娃指指點點。

  陳秋娘原本早上去山上挖野菜,結果被七步蛇咬了,等發現時,已沒氣了。陳秋娘的奶奶陳柳氏堅持說陳秋娘沒有死,算命的說過是富貴命,於是拖著瘸腿在柳郎中家門口長跪不起,要柳郎中來救她孫女。

  柳郎中仁心,也不忌諱醫者遇死人,來為陳秋娘做了驅蛇毒的一整套工序:綁絲,割傷口沖洗,敷解毒藥,喂解毒劑。

  沒了呼吸的陳秋娘自然沒活過來。當地風俗,九歲小孩夭亡,不設靈堂,不進門房,直接拖到山頂埋葬。誰知忽然之間,暴雨傾盆。陳秋娘的屍體還來不及埋葬,就停在院裡的大槐樹下。

  陳家唯一的勞動力是陳秋娘的父親陳全忠,迷上賭博,一時半會兒尋不回來。村長尋思這屍體也不能過了今晚還不入土,就讓本村閒漢三娃子去幫忙,等雨停了就埋掉。

  誰曉得,這暴雨剛來,陳秋娘就坐起來了,嚇得三娃子半死不活的。

  此刻,陳秋娘就坐在門板上,身體瑟縮,微微發抖,偶爾抬手抹一抹面上的雨水。

  屋裡早哭得昏死過去的陳柳氏聽說孫女兒屍變,拄了枴杖跌跌撞撞地出來,喊:「不是屍變,不是屍變,是我孫女活過來了。」

  沒人說話,她自顧自嘮叨:「她生下來就算過命,大富大貴呢,我就說她肯定能活過來的。」

  「三奶奶,那是七步蛇,咬著就死的。」有人看不下去,提醒陳柳氏。

  陳柳氏不理,只喊:「秋生,秋生,快去請柳郎中來,就說你姐姐緩過來了。」

  五歲的陳秋生一聽說姐姐活過來,高興得很,顧不得大雨,直接就衝出院門,找柳郎中去了。

  陳家的左鄰右舍也立刻合計著這事不僅僅該找柳郎中,還應該讓李陰陽找來看看情況,村裡會不會有危險。於是就讓腳程較快的李屠戶去請李陰陽。

  李屠戶雖計較,但事關柳家村存亡,他二話沒說就立刻往家跑。其餘的人則擠在廊簷下看著暴雨中的陳秋娘,竊竊私語,指指點點,不敢上前。而陳秋娘有幾次試圖站起來,卻似乎是沒有力氣,又無力地坐下去。

  沒多久,陳秋生跑回來說:「柳郎中父子都出診了,還沒回來。」

  他這話音剛落,李陰陽卻風風火火地來了。眾人像看到救星一樣七嘴八舌地向李陰陽描述陳秋娘屍變過程。陳柳氏聽不得這些人污衊,一個勁兒地喊:「我家秋娘不是屍變,是緩過來了。」

  那李陰陽也不理陳柳氏,只聽了眾人敘述,去仔細打量陳秋娘,捋了捋鬍須,煞有介事地說:「戾氣很重,開壇。」

  一干人立刻為李陰陽搭了棚子。李陰陽拿著一把桃木劍,口中唸唸有詞,又是撒米,撒撒狗血,又是燒符咒的。直到雨停了,陳秋娘還是好端端坐在那裡。

  「李陰陽,怎麼樣?」有人終於忍不住問。

  「戾氣太重,待我繼續施法。若不行,要去五里鋪的道觀請我師父出手。」李陰陽一邊說,一邊揮舞桃木劍,喊:退散,退散。

  「秋娘只是一時毒攻心,假死,現在緩過來罷了。哪裡是屍變?」柳郎中沒來,倒是柳郎中的兒子柳承掛著個藥箱子來了。這柳承深得柳郎中的衣缽,是這十里八鄉乃至五里鎮的有名少年郎中,雖然才十五歲。

  「喲,小柳郎中,你這是不孝,活脫脫打你爹的臉啊。陳秋娘被毒蛇咬死,是你爹判斷她沒氣了的。」李陰陽提著桃木劍跳過來呵斥。

  柳承不理會柳郎中,大步走過去,站在陳秋娘面前,抬起手撫上她的額頭,繼而搭脈,然後又看她的面色。

  這一看,柳承倒是嚇了一跳,倒不是她臉色因中蛇毒的緣故略微發青,而是她那一雙眼眸,從容平靜,淡然裡似乎又沉澱了滄桑,小孩子怎麼會有這種眼神。何況,陳秋娘過得很苦,向來都是愁容滿面的。

  難道真是屍變?他瞧著陳秋娘,心裡有了懷疑。但片刻之後,柳承就釋然了,想這秋娘雖然是小女孩,但一直很懂事,這一次經歷死亡,肯定跟以前不一樣了。自己怎麼可以忘記柳家家訓,怪力亂神呢。

  「喲,小柳郎中,怎樣啊?」有人陰陽怪氣地問。

  柳承站起來,朗聲說:「我為秋娘撫額,搭脈,觀其色。額有溫度,脈象雖弱但亦有,面有血色。這豈能是屍變?」

  「今為凶月,今日陰氣最足,三月暴雨為天象異變,必定是屍變。」李陰陽立刻反駁。

  柳承沒理會李陰陽,而是對鄰里行拱手禮,說:「各位鄰里長輩,我家世代行醫,絕不誑語。午後,秋娘被毒蛇咬,瀕臨死亡。我爹來為秋娘圍了絲防蛇毒擴散,又割了毒血,敷瞭解毒藥,喂她解毒丸,但是,發現她時,晚了一點,有一些毒一時攻了心,她沒了呼吸,呈假死狀態,大家誤以為她死了而已。這雨水一衝,毒性減弱,秋娘就緩過來了,這不足為奇,更不是什麼屍變。」

  「假死?你小子可別誑人。」有人立刻反駁。

  「我柳家世代行醫,從來守得是『救死扶傷、妙手仁心、剛正不阿』。」柳承年紀雖小,但從小醉心醫術,向來典雅沉靜,面對相鄰的指責,他繼續引經據典,「假死現象,在歷史上也有先例。比如《難姑心經》裡記載了假死現象。還有《河東異志》裡也有記載一婦人上吊而死,在靈堂上自掀開棺木而起。再者,喪葬裡,停屍七天設靈堂,不上棺釘也是醫者與親人防止假死的方法——」

  李陰陽卻是不干了,厲聲問:「柳家小兒,我可問你一句,若是屍變,戾氣橫生,殃及周圍親人鄰里。你敢不敢擔這全村人的性命?」

  李陰陽這一問十分狠毒,拿了全村的生死來壓柳承。可柳承雖本著醫者仁心與過硬醫術,毫不猶豫地說:「我敢。」

  「你敢?」李陰陽冷笑,說,「你柳家醫者引經據典的為醫術。可我師父傳下的經書裡,屍變則天下必大亂。」

  「她有脈像、血色、呼吸、溫度,必為活人。我可以用柳家的醫者門楣名譽起誓,所言句句屬實。」柳承到底是少年,與這群愚昧的人理論,到最後還是失了典雅,賭咒發誓,語氣急切。

  「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有人說。

  有人附和:「是啊。你不想活,也不能拖著柳村眾人啊。」

  「難道你們想草菅人命?她是活生生一條命,若是你們的家人——」柳承義正言辭地反駁,卻也不由得退後一步,以一種保護的姿態站在陳秋娘面前。

  「是啊,畢竟是人命,說別人想自己。若是自家親人,又當如何?柳承的醫術也是得到了十里八鄉承認的。就姑且相信了吧。」鬚髮全白的老村長終於拄著枴杖來了。

  「多謝村長。」柳承高興地向村長施禮。村長不理會柳承,只對李陰陽說:「你也天天監視檢查,秋娘有什麼異動,及時來跟我說,雖然這兵荒馬亂的年月,大家都吃不起飯,柳村還是能支付點香油錢的。」

  「哪能的話呢。這捉妖驅邪,是我輩職責。」李陰陽倒是端了架子,理著髭鬚,拿腔拿調。

  村長也沒理會李陰陽,而是對正瑟縮發抖的陳秋娘說:「秋娘,若柳村因你有何災禍,你就別怪我們狠心的。」

  陳秋娘瑟縮著,嘴裡發出「嗯,嗯」的聲音,用力地點點頭。

  柳承看這事情總算圓滿解決,就向旁邊的胖女人施禮求助說:「二嬸,請您幫我把秋娘抱到我家去吧。她這才緩過來,又淋雨高燒,需要靜養。陳叔長期不在家,秋生秋霞還小,三奶奶腿腳也不便。」柳承向旁邊矮胖的女子求助。

  那女人尖聲拒絕,說陳秋娘是不祥之人,誰沾染誰倒霉。柳承又向別人求助,眾人也紛紛這樣表示。

  無奈之下,柳承只好顧不得那男女授受不親的訓誡,轉身對陳秋娘說:「秋娘,委屈你了,我抱你回去吧。」

  「嗯。」陳秋娘對他點點頭。

  柳承卻是一愣,此刻的陳秋娘,眸眼眸晶亮,眼神如長天秋水,淡然從容。柳承心裡沒來由一陣慌,趕忙低頭,臉卻還是發燙。

  他心跳得厲害,彎腰將陳秋娘抱起來,大步往家走。

  這一刻,柳承不知道,他抱著的這具瘦削軀體已換了主人,不再是陳秋娘,而那位醉心美食的標準吃貨江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39 PM

第002章 秋娘

  三月午後,日光和暖,山風微涼。

  昏迷五天的陳秋娘終於醒來,施施然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簡陋的木屋,以及在窗下小方桌旁捧著看書的少年,淡青衣衫,頭髮綰結。正是救她於危難的柳承。

  柳承看得認真,神情專注,面前的桌上還擺了一盆國蘭,米色花苞在日光裡呈半透明的純美,與這少年相映,讓這簡陋的屋子都顯得格外雅緻。

  窗外,院落裡排著竹編的簸箕,曬著藥草。籬笆院牆上滿是蔥蘢的藤蘿糾纏,更遠的地方是落日映了青山,雀鳥紛飛。

  這樣美麗的山村景緻,卻不是自己的時空。是的,她不是真正的陳秋娘,而是自己不謹慎,貿然進入千年米酒酒窖考察,暈倒的江雲。

  那天滂沱大雨,她醒來,起初以為是做夢,後來才慢慢覺察到自己是魂穿到了不知名的時空,也可以換句話說是借屍還魂了。

  她還來不及哀嘆老天從來就喜歡對她命運進行惡搞,連出場方式都弄得驚天動地,就因為頭疼、高燒在柳承懷裡暈了過去。

  之後,她在柳郎中家住了五天,才徹底清醒過來,也才更加篤定自己真的是穿越了,並不是做夢。

  這五天,她也曾斷斷續續醒來,但立刻又因頭疼頭暈睡過去。不過,每一次醒來睡去,就會有許多陌生的記憶如同電影片段支離破碎地紛沓湧來。於是江雲與陳秋娘的記憶融合,她看到陳秋娘的過往,明白她比江雲的命更苦逼,也知道了這是怎樣一個時空:

  這是宋初,一段百年分裂即將結束,血腥野蠻橫行的動盪年代。而她所處的蜀中,因其富饒,注定在後蜀被滅後,陷入水深火熱的災難裡。

  陳秋娘就是生在後蜀滅亡前夕。她是陳家長女,也是陳家養女。

  起初,陳家本不在眉州二峨山柳村,而在青城縣陳家莊。那時,陳秋娘的爹娘在青城縣開一間小麵館,日子雖不富裕,但也有滋有味。

  後來,陳秋娘的奶奶陳柳氏忽然從後蜀宮裡回來,說是老了,宮裡的費貴妃憐惜,就准她歸鄉頤養天年,同時賞賜了一些金銀。

  陳柳氏帶回的賞賜,加上她的積蓄,陳家就在青城縣陳家莊買了十幾畝地,算是殷實小地主,日子過得很滋味。

  陳家日子雖好起來,但陳秋娘的爹陳全忠與妻子陳方氏成親十五載,不曾有孕,這事讓陳家很苦惱,陳全忠和妻子恩愛,也不願納妾,或者娶旁人。後來經青城山道士指點,說要找個命貴的孩子帶子即可。

  翌年秋天,陳柳氏外出一趟,就抱回了女嬰,取名陳秋娘。說是道士算過了,秋娘命雖奇,但貴,可帶子。

  果不其然,陳秋娘三歲時,陳方氏生了一對龍鳳胎,男的取名陳秋生,女的取名陳秋霞。龍鳳胎的來臨,雖讓陳家大喜,但陳全忠夫婦和陳柳氏卻並沒有冷落陳秋娘,反而是更加疼愛。所以,在陳家莊的陳秋娘當大小姐養著,生活幸福,無憂無慮。

  就這樣,陳秋娘長到六歲。有一天,陳柳氏接到一封信,說去錦官城喝喜酒,是從前一起做宮女的一個老姐們兒再嫁。

  這本不稀奇,但等陳柳氏回到陳家莊,她就做了一個驚人決定:舉家遷回她的娘家眉州五里鎮。

  全家人都驚呆了。莫說這五里鎮是山間小鎮,十分偏僻,跟陳家莊根本沒法比。就是陳柳氏的娘家也早就沒人了,這遷回去有什麼意義呢?

  但陳柳氏堅持,陳全忠夫婦孝順,於是就變賣土地,收拾細軟,舉家遷到了五里鎮,在五里鎮重新置業。

  依舊是買十幾畝地,買了個小型宅子,過殷實生活。陳秋娘起初在五里鎮過的也是大小姐生活,衣食不愁。

  陳家到了五里鎮一年後,在蜀之外東征西戰的宋軍終於集結兵力咬後蜀這塊肥肉。

  蜀中的百姓、帝王、大臣、軍隊起初都不以為然,動不動就來一句: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那時,陳秋娘跟著爹娘上街,偶爾去飯館吃飯,都會聽見有人在說:「怕啥子,蜀中地勢險要,只要軍隊守住關口,就是千軍萬馬都進不來。有道是: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嘛......」

  陳家人也認為這樣的天險,根本不用擔心。

  可宋軍在幾個月後就攻入蜀國,且還是從蜀國最險要的劍門關而入。餓狼一樣的宋軍在蜀中燒殺擄掠,很快兵臨國都錦官城。帝王城頭豎起了降旗,十四萬士兵齊齊卸甲,後蜀沒了。

  窮瘋了的宋軍拿著當初宋太祖對他們的許諾「若爾等破蜀,土地歸國,其餘皆可自取」,開始了更加野蠻的掠奪。這種掠奪以富饒的錦官城為中心,輻射開來,就連偏僻的五里鎮也被波及。

  當時,秋娘八歲,高燒不退。陳全忠去了莊子裡看田地,陳柳氏腿腳歷來不方便。因是秋收季節,家裡的僕人也沒幾個走得開。又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剛坐完月子的陳方氏決定自己出門請大夫,順帶出去走走。

  陳方氏這一去就沒再回來,陳家也毀在了這些兵痞手裡。等陳全忠從鄉下回來,找到陳方氏時,她已死去多時。據說是被調戲,抵死不從,跳了河死。

  也因此,深愛陳方氏的陳全忠覺得若不是陳秋娘,自己的老婆就不會遇見那些人渣兵痞,更不會死。所以,陳全忠遷怒陳秋娘,打罵、罰跪是家常便飯。同時,陳全忠還迷上賭博,與幾個逃難來的富商一起賭博,一把就輸光了田地,家產。

  陳柳氏老淚縱橫,這才只得搬到她娘家老宅柳村來。但陳全忠依舊沉迷賭博,家裡能輸的都輸的差不多了,而一輸了就回來打陳秋娘。

  也從這時起,陳秋娘不僅知道了自己是抱來的,還覺得娘是因為自己而死,日日內疚悲傷。與此同時,她還要料理家務,學著種那一畝薄地,照顧弟弟妹妹,想辦法弄吃的。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大半年,陳秋娘上山挖野菜時,被毒蛇咬了,等被人發現時,已沒氣了。陳柳氏執意請柳郎中來救治一番,最終還是死去。

  命運用戰亂,把一個衣食無憂、父母疼愛的小女孩,瞬間打入地獄。

  而她江雲,不知道是老天對她命運的繼續惡搞,還是內疚,讓她魂穿千載成為陳秋娘。

  這陳秋娘,除了年輕、有長成美人的趨勢,別的條件爛到一塌糊塗。

  但年輕是什麼都換不來。這點上來說,上天對她不薄。

  於是,就在江雲徹底醒來的那個早上,她喝著柳承熬的粥,用了幾分鐘時間思前想後,就得豁然開朗,得出結論:既然上天賜予了這份兒厚禮,那麼,她怎麼好意思頹廢呢。從今以後,就不做江雲,做陳秋娘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41 PM

第003章 陳家

  「承哥哥。」陳秋娘喊了一聲,喉嚨乾澀,聲音沙啞。

  正在看書的柳承一怔,立刻放下書就跑過來,十分驚喜地說:「秋娘,你醒了?」

  「嗯。」她點頭,看著這乾淨清澈的瘦削少年郎中。

  「你先別說話,我去拿給你潤嗓子的藥。不然會壞了嗓子。」他一邊說,一邊就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們吱呀一聲打開,柳承就端了托盤過來放在床頭櫃上。那托盤上放了潤嗓子的藥,溫水和一碗米粥。

  「來,先喝這藥。別怕,我放了甘草,甜絲絲的呢。」他語氣溫和,將那碗藥遞了過來。

  陳秋娘也不推辭,接過來喝掉,果然有甘草的甜香。柳承在一旁看著她喝完,又指導她輕輕抿那碗溫水,直到抿完為止。

  做完這一切,他才說:「好了,你現在慢慢說話。」

  陳秋娘抬眸看著柳承,試了試,輕聲說:「謝謝承哥哥。」那喉嚨果然不疼,聲音也清澈起來。

  「醫者仁心,應該的。」柳承有些侷促不安,連忙將那碗米粥推過來,說,「你昏睡五天,得吃些東西才有力氣。」

  「嗯。」陳秋娘回答,便小口小口地咀嚼米粥。因為她上輩子不僅僅是吃貨,還算是半個營養師了。昏迷多日醒來,若是驟然吃得太急、太多、太具備刺激性,都會傷了胃。

  柳承則靠在窗邊發呆,直到陳秋娘吃完,他都依舊保持著發呆的姿勢,像是陷入了沉思中。

  陳秋娘則是慢慢下床,對著柳承鞠了一躬,說:「謝謝承哥哥救我。」

  柳承恍然回過神來,又叮囑她要躺著,再休息一陣子。陳秋娘搖搖頭,說:「我沒事,得回去照顧奶奶和弟弟妹妹們。」

  是的,江雲與陳秋娘的記憶融合之後,便知道那是怎麼樣苦逼的家了。她這睡五天,也不知道那老老小小的怎麼過。

  柳承又勸她休息,說他昨晚送了一些米過去,夠吃上幾天的。

  陳秋娘看著這個清澈乾淨的善良少年,輕輕地笑了,說:「謝謝承哥哥,你的大恩大德,我會報答你的。」

  「醫者仁心,應該的。」柳承不好意思,便又是這句。

  這大約是個書呆子了,那天與李陰陽論議,可是典雅從容。而今跟一個小女孩說話,就這樣慌亂。

  「可是,我還是要回去了。」陳秋娘很堅定地說。

  柳承看她樣子,便沒挽留,只說:「那你記得每天來我這裡喝藥,直到痊癒。」

  「好。」陳秋娘朗聲說。看著這乾淨的少年郎中,覺得生活還是充滿希望。

  她步履蹣跚地從柳郎中家出來,幾乎是蝸牛一樣的速度,慢吞吞地回到了陳家。

  一看陳家,她都要哭了,這陳家比她想像中更苦逼,更貧窮。

  一正一橫的茅屋,一共五間,土牆、茅草蓋房。土牆有些年頭,到處都是蜜蜂打的洞,搖搖欲墜,茅草似乎也多年沒翻新,有些地方已腐爛,漏光得肉眼都能看見,更別提大雨滂沱時,屋裡得漏雨漏成什麼樣。

  家裡除了兩條矮方凳子、一張凹凸不平的木方桌子,就沒像樣的家具了。床是舊木板搭的,一口大鍋缺了口,還沒有像樣的灶台。一隻木盆,邊緣已腐爛,大約是又洗臉來又洗腳,還洗菜。

  這陳全忠也真是個沒擔當的混蛋,雖說夫妻情深,失去伴侶,孤雁哀鳴是可以理解的。但賭博輸盡家財不說,還沉迷其中,逃避一切,不管家中老母幼子,這就是萬分的不應該了。

  陳秋娘看到陳柳氏在用野菜熬的糊糊喂兩個一歲多的孫子時,她想到現代的孩子,喝奶粉都要挑三揀四,全都是心尖尖的寶貝,這兩個孩子這樣遭罪,她那個火啊,就蹭蹭地往上衝。

  「姐姐,我和哥哥去挖的野菜呢。」五歲的陳秋霞看到陳秋娘回來,十分高興地說。平素裡,挖野菜、硬著頭皮去鄰居家討飯,都是陳秋娘干的事了。

  「嗯,真乖。」她伸手撫了撫陳秋霞的額頭,覺得心酸,這樣的小孩子,若在現代都還在父母懷裡撒嬌呢。

  「秋娘,你身子還沒好利索,怎麼就回來了?小柳郎中昨晚來給我們送些吃的,說你還要在那邊養一段時間的。」陳柳氏大驚。

  「我沒事了。再說,他們救我,又照顧我,是大恩情了,怎麼好意思繼續叨擾人。」陳秋娘一邊說,一邊走過去抱起了最小的弟弟。孩子大約是太餓,已不不怎麼哭鬧,精神也不怎麼好。

  「是呢。都是我沒用,沒照顧好你,對不起人啊。」陳柳氏哀嘆自責。

  「奶奶,沒事的。」她安慰陳柳氏,心裡也說不出的酸楚。

  陳柳氏點點頭,又說不出話來,只得連連嘆氣。

  陳秋娘又安慰了陳柳氏一會兒,伺候她喝了些青菜粥,這才轉過去清點具體食物。結果一看,除了柳承昨天送來的一升小米,便再無其他。

  這苦逼的生活,這頓沒著落,還要愁下頓!

  陳秋娘撫額哀嘆,雖然有萬全的心理準備來迎接這苦逼的日子,但這現實還是讓她覺得無奈。

  她不禁看了看那兩個奄奄一息的小嬰兒,那兩個小的,若沒點別的營養,怕就是活過來,也一輩子身體羸弱,智商低下了。

  挨千刀的陳全忠,真是個沒擔當的懦夫。陳秋娘萬分憤怒。就在這種憤怒中,她開始了在陳家的生活。

  這個黃昏,她走出陳家低矮的茅草屋,感受這週遭景緻。

  落日暮色,炊煙裊裊,夕陽紅光裡,群鳥歸家,嘰嘰喳喳鳴叫不已。樹木蔥蘢,植被茂盛,青山巍峨,遠處山中河水淙淙的聲音隱隱約約。

  這樣的環境,哪裡是會餓肚子的節奏?她分明看到了遍地的美食,遍地財富嘛,只要能打開銷售的門路,根本就是財源滾滾。

  負手而立的陳秋娘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對未來生活有了大致的勾畫。

  當然,再怎麼勾畫,還得解決眼前的溫飽。於是,她吩咐陳秋霞摘門口木槿的嫩芽,順帶在家照顧奶奶和弟弟們。而她與陳秋生則是提了籃子和缺口的瓦罐,拿了個竹棒子就出門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42 PM

第004章 考察

  「姐,我們今天去哪家呢?」陳秋生問,有些不情願一起去的樣子。

  陳秋娘疑惑地「嗯」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前些日子,陳秋娘和陳秋生總是提著瓦罐去各家要剩飯。她心裡一酸,說:「今天我們去河裡捉魚。」

  這下河捉魚摸蝦,上山捕鳥打獵,是從前的陳秋娘不會的事。畢竟她生活富裕,又養在城裡。這種苦逼山裡娃的樂趣,她是做不來的。但江雲就不一樣了,她外婆當年懷著她老娘嫁給鄉野村夫,所以,外婆一輩子都生活在鄉下。而江雲的媽媽難產而死後,就由外婆撫養著她。爸爸也在四年後,鬱鬱而終。

  所以說,江雲是標準的山村娃。性子又皮,活動量大,從小跟一男孩子似的。夥同小夥伴偷人家果子,夜間拿手電筒捉黃鱔,做彈弓打高高果樹上的果子,想辦法收拾村裡討厭的狗,山頂上烤玉米棒子,就差沒燒了山林。

  她小時候,幾乎是那一片的混世魔王了。外婆幾天不給飯吃,她都不會餓肚子。因此,下河捉魚摸蝦,對她來說,真不算啥。

  「可是,我,我不會那些。二狗哥說教我,他還沒教。」陳秋生漲紅了臉,緊緊抿唇,覺得自己這個家裡的長子很是沒用。本來嘛,即便是在這農村,下河捉魚也得是男孩子的事。

  「沒事,你想學什麼,姐姐教你。」陳秋娘拍拍他的肩膀。

  陳秋生一愣一愣的,問:「姐姐,你會麼?」

  「肯定會啊。」陳秋娘一邊回答,一邊四處打量。凡是能吃的,飛禽走獸,魚蝦螃蟹,樹葉樹根樹皮花朵,昆蟲苔蘚......,她都不會放過。一定要仔細觀察。

  「可是,我都沒見過。」陳秋生還是表示懷疑。

  「以前娘不允許。說女孩子要淑女啊。」陳秋娘瞎扯,然後又撒謊說,「你還小,可能不記得我們青城縣陳家莊,不是在鄉下有個小莊子麼?我常常去住,一邊唸書,一邊學到不少呢。」

  陳秋生想了想,似乎真沒想起來青城縣那麼遙遠的記憶。就說:「那姐姐教我,我去弄,免得爹知道了,又該要打你了。」

  陳秋娘摸了摸這個懂事的孩子的臉蛋,說:「不礙事的。咱們是家裡的大人了,要弟弟妹妹,照顧奶奶的。是不是?」

  「嗯。」陳秋生用力點點頭,很淡定地說,「姐姐,我會努力的。還有,我還要保護姐姐。」

  陳秋娘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裡轉。在那個時空,她父母早亡,沒有兄弟姐妹,外婆只喜歡繡花做衣服和做各種吃食,不怎麼跟她說話。性子又像男孩子,即便初中、高中,有男孩子說喜歡她,也沒覺得她是需要保護的。直到遇見戴元慶,他倒是要保護她的,卻還真的就是她的哥哥了。

  唉,往事不堪回首。陳秋娘用力笑了笑,甩掉那些不愉快的過往,對陳秋生說:「那秋生就要好好努力,保護我們。」

  「嗯。」陳秋生提著竹籃子,斬釘截鐵地回答。

  姐弟倆這一前一後,說說笑笑的,便來到河邊。這河是二峨山下的大河,名叫紛水,河水湍急,但很清澈,河裡的魚兒倒是不少。

  她前世裡走南闖北,尋找食材,也清楚這種河的深潭裡,必定會出肉質鮮美的上品魚,而且這種魚基本上只存在於一處,世間獨一無二。

  但要捕到那種魚,對兩個孩子來說,不太可能,首先工具就不夠。唯一的方法就是釣魚,可是釣魚其實是世上頂困難的事,更何況是釣一種自己都不曾知曉習性的魚。先不說漁具問題的難度,就是這種魚喜歡吃什麼魚餌,這也是個未知數,只能一種一種地去試驗。可是,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人都快吃不飽了,哪有那麼多的魚餌來試驗了。

  不過,若是判斷沒錯,這些魚就應該是她的第一桶金。這絕對是個賺錢路子,她絕對不會放棄。至於方法,她總會想到的。

  「姐,前幾天下過雨,河水漲了,這水又急。」陳秋生很擔心,站的遠遠的,生怕自己就掉入河中。

  「是啊。今天我們準備不充分,那就不捕魚了,去捉些別的。」陳秋娘說,提著籃子就往回走,去稻田梗抓青蛙去了。

  這三月間,青蛙還少,而且都不夠肥美,好在肉質鮮嫩,燉爛了成肉汁,可以喂那兩個小的,肉可以給大一點的吃。

  陳秋娘站在田埂上,貓著身子,仔細觀察,看到一隻青蛙,慢慢靠近,在可能的距離,快速躍起罩住,抓在手裡。然後將捉住的青蛙扔到籃子裡,蓋上蓋子。陳秋生看得目瞪口呆,嘖嘖地說:「姐姐,你好厲害。」

  「你也可以的,自己去試試。」陳秋娘鼓勵他,反正以後這些事也要交給他來做。她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

  陳秋生遵照陳秋娘的指導,很快就學會。姐弟倆抓了不少的青蛙,晃悠悠地回去了。路上遇見李陰陽,乾瘦的老頭,一身深藍色的道袍,沉了一張臉,過來就灑了陳秋娘一身符水。

  陳秋娘無奈,誰讓自己沒穿越成公主阿哥,庶女嫡子的,不僅沒什麼背景,還窮得發狂。再加上自己的出場方式太驚天動地,在這迷信的年代,自己也只能忍了。

  「抓的啥?」李陰陽問。

  「青蛙。」陳秋生怯生生地回答。

  「抓來吃?」李陰陽又問。

  「是的。」陳秋生緊緊抓著籃子,怕李陰陽給放了。

  李陰陽瞧了一眼,嘆息一句:「罪過。」然後轉身走了。

  姐弟倆這才松了一口氣,回了家。

  陳秋娘將十來只青蛙打理乾淨,也沒多少肉。她拿了柚子葉泡水去了青蛙肉的腥味,又從那一小塊糟鹽上摳下一小顆丟到水裡浸著,等鹽完全化開,她倒了一小半水到鍋裡,將另外的鹽水小心翼翼地放起來,鹽很珍貴,又少,得省著用。

  爾後,她又抓了幾顆米和著蛙肉,把焯了水的木槿嫩芽丟進去,一併放在微火上熬。不一會兒,滿屋子肉香味,饞得陳秋生與陳秋霞一晚上睡不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44 PM

第005章 本行

  人一旦陷入困境,若要快速解困,不應該走不熟悉的路,而要從最熟悉的本行去找尋突破口。

  ——題記

  大家美滋滋圍坐一起,吃了一頓熬的木槿嫩芽蛙肉米粥。

  陳秋生和陳秋霞打掃完院子,就開始惦記捉青蛙。陳秋娘打發兩人自己去捉一些回來,畢竟這種找食物的事以後是要交給他們的。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找出快速擺脫苦逼境況的方法。

  待兩個小傢伙提了籃子風一陣地跑出去後,陳秋娘在屋外的竹林裡,選了一棵彈性較好的小斑竹,剔去枝椏。然後,又拉了棕樹兩年生的老葉子,扒拉下來結成繩子。一根竹子,棕樹葉做的釣絲,掛了個小石頭做砣,一支釣螃蟹的簡單器具就成了。

  是的,她今天是要去釣螃蟹。昨天,她在紛河邊觀察,不僅看見了深潭,也看了河邊有很多峭壁洞穴,這種環境正是河蟹最喜歡的藏身之所,尤其是那種長了多年的老螃蟹。

  雖然這個季節,螃蟹活動不頻繁,數量也不多,也不夠肥,但味道極其鮮美,營養又高。當然,陳秋娘最看重的是螃蟹膏,至少能刮下來搗碎、燉爛,喂給兩個最小的吃,以便於他們生長發育。

  陳秋娘做好了釣竿,拿了竹簍子,就往河邊去。這剛出門,就看到淡青寬袍的柳承站在門外的李子樹下,李子花開得要敗了,在風裡,飄落落的一片飛舞。

  乾淨的年輕男子,日光和暖,飛舞的細碎白色花瓣,這場景十分浪漫。

  其實嫁給一個郎中也是不錯的,陳秋娘暗自想。而且,她還覺得柳郎中一家肯定不只是鄉野郎中。那柳郎中像是個沉穩的老者,很儒雅。柳夫人很賢惠、勤勞,同時也很溫婉,知書達理,待人和善。而柳承更有一種隱隱的書卷氣,一種鄉野少年即便讀書也達不到的大氣與典雅。說不定,他們就是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隱居鄉野的高人呢。

  柳承才貌俱佳,有家教,還有一門子餓不死的手藝,若自己以後真沒法再回去了,在這個亂世,選這麼個人做丈夫,過這一輩子,也很是不錯的。只不過,目前自己是個小蘿莉,家裡條件又太差,弟弟妹妹奶奶負擔太重,還有個渣爹。就這條件,想要嫁給柳承,這絕對是高攀,人家不一定樂意。

  唉。首要任務還是先脫貧致富奔小康,能有豐厚的嫁妝了,再來選個靠實的人過一輩子吧。什麼愛情不愛情的,若要像外婆那樣守著所謂愛情孤獨終老,她寧願不要愛情了。

  陳秋娘思緒百轉,然後大大方方走過去,笑著打招呼:「承哥哥,早。」

  柳承卻是有些不自在地說:「我早上起來散步,想來看看你好些了麼!」

  「我好多了。就是腿上傷口偶爾還疼。」陳秋娘據實回答。

  柳承抿了唇,端詳了陳秋娘片刻,說:「那我給你弄些敷傷口的藥。」

  「謝謝承哥哥。」陳秋娘嘴甜,柳承卻是更不自在,眼神別在一旁,很是侷促地問:「你這是要去哪裡?」

  「釣螃蟹呢。承哥哥會釣螃蟹麼?」陳秋娘一邊回答,一邊撲閃了大眼睛觀察柳承。她總覺得這柳承像是跟陳秋娘相處就特緊張,特不自在似的。

  「不會。我,我回去曬草藥了,日頭就要正了。」柳承回答完畢,轉身就往家走去,腳步急促。

  陳秋娘只覺得這傢伙有古怪,但也不願去多分析。畢竟世間萬千的事,最分析不透的就是人心,若沒有十分必要,她從來都不會去分析人心,揣摩對方的意圖,以免作繭自縛。

  待柳承走後,陳秋娘就去田埂上捉了一隻青蛙作為蟹餌,晃悠悠往河邊去了。

  這釣螃蟹不比釣魚,沒多大學問與講究,只要選對地方,全神貫注,在螃蟹上鉤時,眼疾手快就行了。而且這個季節剛要入夏,螃蟹出來活動,水裡也沒多少吃的,再加上螃蟹本身貪婪,一旦咬住吃的,幾乎不會放開。所以,只要拿點蛙肉往繩子上一拴,保證不大一會兒,就能釣一竹簍子。

  陳秋娘釣了一上午,釣了三十來只河蟹,收竿回家。先是選了十隻多膏的螃蟹留下,準備給家裡小的刮膏做營養餐。

  而其餘的則是裝在竹簍子裡,送到柳郎中家。這一是感謝柳郎中一家的救命與照顧;二是想要向柳承打聽一下五里鎮的情況,看販賣食材是否行得通,或者能不能找份兒工作先解決眼前。畢竟這身子的原主人對外界幾乎是一無所知,更別說什麼有用的商機信息了。目前唯一能得到信息的渠道就是柳承。

  陳秋娘提了螃蟹去時,柳承正在窗下看書。他看到陳秋娘來,便是一愣,神色都有些侷促。

  陳秋娘只當沒看見他的侷促,只笑著喊:「承哥哥,我釣了螃蟹,送些來給你嘗鮮呢。」

  「這,使不得。你家吃就好。」柳承放下書,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衫。

  陳秋娘卻是將螃蟹放到洗菜的盆子裡,笑著說:「我釣了很多呢,家裡有的是了。」

  柳承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只怔怔地看著陳秋娘,好一會兒。忽然,他也不說話,就轉身進屋,片刻後,他拿了一包藥,說:「你每天敷一下傷口,很快就好。」

  陳秋娘也不推辭,拿在手上,說:「謝謝承哥哥。」

  「醫者,應該的。」柳承倒是侷促起來,又拿了這麼一句。陳秋娘暗自覺得這柳承怕是遇見了什麼事,或者是與她有關?她記得自己剛醒來的那天,柳承那氣度分明是少年英雄,典雅有氣度的。

  不過,她沒心思探究這個,而是轉了話題說:「承哥哥醫術了得,到處為人出診。對這附近的大戶人家以及五里鎮想必很熟悉吧?」

  「知道一些,怎麼了?」柳承很疑惑。

  「我家總不能一直那樣過,一來是弟弟妹妹受不了,二來總是靠你們接濟不是辦法。我想平時拿些山野蔬菜,河中珍品換點錢,或者承哥哥有相熟的人家招工什麼的,能否幫我介紹一下。」陳秋娘很是坦誠地說。在這個時空,目前唯一能讓她信任的就是這柳承了,她也只能向他求助。

  「山野蔬果,河中珍品換點錢,還是可以的,但這年月很多人家吃不飽,未必買得起。大戶人家,這附近有幾家。至於打短工的事,一則你不到十二歲,人家不會要你;二則,你的事這方圓百里都知道了,我雖相信你,到底——」柳承話語緩慢,字斟句酌,像是生怕傷害了陳秋娘。

  「哦,這樣,不礙事的。我只賣給大戶人家和酒樓。小戶人家,我還不賣。但是,承哥哥想吃,我得免費做給你吃。只是,有個條件。」陳秋娘笑嘻嘻地說。

  「什麼條件?」柳承問。

  「那就是承哥哥去五里鎮時,帶我去鎮上逛一圈唄。」陳秋娘聲音清朗,帶了幾分的童稚嬌氣。

  「這——,這沒問題。」柳承略遲疑一下,還是點點頭。

  陳秋娘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便高興告辭了。只要能到五里鎮逛一圈,她就能有辦法賺到錢,至少她絕對是可以把梳子賣給和尚的那種人。

  但是要把梳子賣給和尚,必須要找到那把「梳子」。

  於是,陳秋娘開始到尋找能讓她獲得第一筆資金的「梳子」。她現在村裡轉悠了一圈,也不過是些鄉村平常的東西,若是放在污染嚴重的現代,這些食材興許還能賣個好價錢。但這個時空,這些東西遍地都是,除非能做成無上的美味,否則一錢不值。可是,現在一是沒有客戶,二是沒有做成無上美味的條件:譬如調味、器具等。

  所以,必須要找到上好的食材,只有上好的食材,她才能賺到錢。而這類食材,尋常村裡定然不會有,須得在深山深水裡。

  深水,就只有附近紛河深潭,根據經驗,裡面是肯定有肉質不錯的極品魚類。但是這種魚絕對不好捕捉,只有釣,而這種魚對於魚餌的要求肯定很高。只有不斷地換各種魚餌試驗,才可能釣上來。這種極品魚是急不來的事。

  那麼,就只有先入深山碰碰運氣。

  但是,深山——

  她抬頭看眼前的二峨山,心裡不由得發怵:這樣高大巍峨,林子茂密的山,固然藏著很多美味食材。但同時也有很多兇猛野獸啊。自己是個九歲小蘿莉,沒有力氣,也沒有蓋世武功可以搏鬥得了豺狼虎豹。

  可是,如果不進山,怕是再無別的出路。至少,目前的困境,她年齡不夠,又是個不祥的人,打個短工掙錢絕對不現實。她的女紅什麼的更是一塌糊塗,就是這身體的原主人也不是個賢良淑德的娃,女紅這項弱得不如現代社會的她,別說什麼繡花繡出個錦繡前程。再說什麼穿越小說裡賣唱、畫簡筆畫去謀生什麼的,在她看來,實在是不現實不體面的。更何況,她一直認為,人一旦陷入困境,若要解困,不應該走不熟悉的路,而要從最熟悉的本行去找尋突破口。

  而她的本行,就是吃貨一枚。

  進山,必須要去一趟,且越快越好。陳秋娘咬了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45 PM

第006章 親事

  午飯,野菜葉子加了粗糠,放了一隻蛙肉,熬成糊糊。螃蟹洗乾淨,只用白水煮了吃。陳秋霞與陳秋生圍在桌子旁,兩眼放光,舔了好多回嘴。看得陳秋娘心酸。

  她別開臉,只將螃蟹一隻隻掰開,拿了竹籤子將膏汁刮下,放到一個土碗裡,又將早上剩下的蛙肉米粥倒進去,放到火上熬。這算是為小的兩個準備的食物。

  一家人圍坐,解決了午飯。午飯完畢,陳秋娘吩咐秋生去捉幼蟬,秋霞去挖魚腥草,晚上再配上蛙肉,也是一頓美味。

  兩個孩子格外興奮,各自出門。陳秋娘則在家搜尋一圈,找尋進山的器具。搜尋了一圈,也只有一把砍刀。有總比沒有好,陳秋娘將砍刀磨鋒利,放到背簍裡,正要出門。陳柳氏就拄著枴杖出來,問:「秋娘,你要去哪裡?」

  「我去外面找點吃的。」陳秋娘回答,卻不敢跟老太太說進山了。因為上次就是進山被蛇咬的,這老太太很疼陳秋娘,斷然不可能讓她再去涉險的。

  「不要去山裡,就在村裡看看。明天,你求求小柳郎中帶你去附近的六合鎮,你去找鎮口的朱家,讓他們幫一把咱們。」陳柳氏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塊玉戒遞給陳秋娘。

  陳秋娘接過來一看,剔透的玉,上面有細小的字:朱記,可是她印象裡卻沒有六合鎮朱家。

  「這六合鎮朱家是?」陳秋娘詢問。這記憶裡也沒六合鎮朱家啊。

  「你的夫家了,在五里鎮定下的親。原本是說你十四歲,兩家就嫁娶的。只家裡這樣,沒點嫁妝,奶奶也是怕。」陳柳氏說到此,又唉聲嘆氣。

  「啥?我定親了?」陳秋娘十分吃驚。原本,這個時空定個娃娃親也是可以的,只不過,她沒想到這苦逼的養女,而且還窮得這麼可以的家裡,她還定了娃娃親。也不知道哪個未婚夫是個啥樣的人。

  陳柳氏點頭,這才說起陳家與朱家的淵源。

  原來她未婚夫朱家是六合鎮做生意的,冒著死活的危險,去北邊買一些皮貨回來賣,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亂子,朱老爺就被人陷害,吃了官司。朱老爺的正房跟陳柳氏是手帕交。知道陳柳氏在宮裡當差,伺候費貴妃,而費貴妃是皇上的寵妃,就輾轉央了陳柳氏求救。陳柳氏就向費貴妃說了這事,費貴妃也就一句話的事。朱家老爺子的官司就了結了。自此後,朱家的對陳柳氏十分感激。

  這過了許多年,陳柳氏一家舉家回五里鎮,而在附近六合鎮的朱老爺子就來拜訪。酒過三巡,朱老爺子看陳秋娘在院子裡背詩歌,人也乖巧,就心生下了定親的念頭,在酒席上一說。雙方都十分滿意,就是這樣,陳秋娘就被配給了朱老爺子的嫡孫子朱文康。以朱記的玉戒為信物,只等這陳秋娘十四歲,兩家就嫁娶。誰曉得定親沒多久,陳家就敗落,搬到這山裡來住著了。

  「現在陳家落魄了,你爹又只管賭,我腿腳不靈便,一時找不到靠實的人去求朱家幫個忙的。這一次你中毒,我看小柳郎中不錯,便尋思著央他帶你去六合鎮看看。不然,我怕我們這一家子真要沒活路了。」陳柳氏一邊說,一邊抹淚。

  「哦。這事急不得。總不能人家剛救了你,立刻就去麻煩人家吧?」陳秋娘笑了笑,對陳柳氏說。她心裡其實不敢對朱家抱太大的希望,更不太看好這門親事。世上有,戲上才有。那些小說、電視劇裡,通常這種情況下的親事,最終門不當戶不對,沒幾樁能成的。更何況朱家是商人,在亂世都敢去北方販售皮貨,是逐利的高手。如今陳家實在是落魄了,他們想必也會權衡利弊,再者,她陳秋娘還有屍變的事在身。朱家說不定會以此為藉口退了這門親事。

  而且,這樁婚事成不成,也不是朱家同意不同意的。她是現代女性,夫婿這種事,還得是自己來選。至於這朱家,若是全家和善,待人接物也好,這未婚夫也知書達理,心地善良,憨厚老實什麼的,她還可以考慮考慮。若是有點別的么蛾子舉動,花花腸子,莫說對方退婚,就是她也要想方設法退掉。

  「是啊。這事不能急,緩兩天吧。」陳柳氏靠在堂屋門邊,又嘆息一聲說,「孩子,其實,當時我也琢磨過這事的,雖然朱家只是商人,但在這種兵荒馬亂的年代,在小鎮找個殷實人家是最好的。你長得這樣好看,若是去外面,這世道,也是薄命。奶奶在宮裡算是看透了。那些妃子、娘娘再好看,再有文采,也不過是那樣不自在的,沒個自由,沒個主權。所以,這門親事也算是好的。只不過現在我們家這光景,也不曉得到時候還可能不可能有一份兒體面的嫁妝。這沒有嫁妝,奶奶也不知道你嫁過去的光景,這些年在宮裡,踩低逢高的事看多了。」

  陳柳氏哀嘆,十分擔憂陳秋的婚事。

  陳秋娘對於這事卻不怎麼感冒。那些年月,她跟著外婆在鄉下生活,各種人情冷暖都嘗過了。人們最喜歡的是別人落井,就立馬下石頭,哪裡會有多少真情真暖的。

  「奶奶,你別擔心這些事,日子還長。將來,我們肯定能過得很好的。我先去找些吃的,你進屋休息一下。」陳秋娘看看日頭,再不進山,今天就連初探的機會都沒有了。她今天只是去熟悉一下這上山的路,分析一下可能有的物產。

  「你小心些啊。別走太遠,春天了,會有狼。還有,你把那玉戒收好,可別讓你爹拿了去。」陳柳氏叮囑。

  「奶奶,你放心,我會收好的。」陳秋娘脆生生地應聲。

  她當然會收好這枚玉戒的,這東西就算得換不來朱家的幫助,也可以換些錢來度日。再不濟,這玉戒寫了朱記字樣,想必也是身份的象徵,多多少少關鍵時刻也是要值點兒錢。

  陳柳氏又囉嗦叮囑一陣,陳秋娘這才背了背簍,拿了砍刀和實木的小木棍雄糾糾、氣昂昂地往二峨山進發。

  剛走到村口,就看見一群人圍在一起,像是在說什麼。她本來不是八卦的人,但要想賺錢,就需要廣收信息,從中尋找商機。

  所以,八卦也可能是一種商機、財富。於是,她倒不那麼急切進山,而是放緩腳步,慢悠悠地走過去。

  只見人們都悠閒地圍著一個穿藍布短衫的男子,那男子二十來歲,正是鄉里的小貨郎李三月。這李三月常常遊走於各大村鎮,消息特別多,人們也總愛聽他閒聊。

  「你們是不曉得,錦官城早就鬧得凶了。」李三月唾沫橫飛,一副頗為熟悉掌故的模樣。

  「鬧得好凶嘛?未必有我們這裡交稅重哦?我們牛皮私藏一寸都要處死全家的。」張三娘撇撇嘴。

  「都一樣,姓趙的表面上說大宋子民,其實還是把我們啥子都搜刮走了。你們是不曉得啊,就是宮裡頭撒尿的金尿壺都是被送到開封去了的。不僅如此,還交稅嚴重,有人說開封那邊交稅根本沒有多少,就是說我們巴蜀地區物產豐富,才交這麼多的。去年天又不好,鬧饑荒了。那些狗官還隨便殺人、搶掠了不少年輕女子,不把我們巴蜀人當人看了。青城縣各處都開始造反,後來錦官城附近也造反,各地紛紛造反,錦官城的官員府邸被燒,官員也被殺。義軍一路打到了劍門關。」李三月手舞足蹈,比劃得很好。

  陳秋娘對於宋初的歷史並不是太清楚,隱約是知道宋初,蜀國是爆發過幾次起義,原因都是大宋皇帝窮得要死不活,於是就對巴蜀征重稅,巴不得把整個天府之國都刮上三層作為軍費。大約這李三月說的就是這次起義了。她暗自慶幸自己生在這種窮鄉僻壤,即便戰爭也很難波及。

  「呀?我聽說劍門關是個不出名的老傢伙當守將的,這次一舉拿下,就收復失地,把那些惡棍趕出蜀中。什麼大宋,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的。」旁邊又有人插嘴,怕也不知道是哪裡聽來的。

  「哪能呢。你們不知吧。義軍在劍門關錯失良機,早就被打敗了。現在像是派了什麼將軍來鎮守了。義軍都節節敗退了。唉,不知道這一次敗了,會不會有更重的賦稅呢。」李三月說到後來,也是唉聲嘆氣。旁邊的人也跟著唉聲嘆氣。

  「蜀中富饒,他姓趙的若是有點大智慧,這次平定了,就會對蜀中放寬政策,讓其休養生息的。否則,這要不了多久,這江山也是要改姓的。」有個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插嘴。

  「希望能讓人活命。」又有人感嘆,爾後有人看到了陳秋娘。於是,大家都瞧了瞧她,遠遠地走開了。

  陳秋娘也不介意,充分理解大家的心理,畢竟,她是死了又活過來的人,再怎麼著的,都是不祥之人。只是剛才聽到的信息似乎不是好信息。戰亂意味著民不聊生,那麼,飲食生意肯定要受影響。

  不過,貌似宋初蜀中幾次起義沒有成功,後來趙匡胤就派了誰鎮守蜀中呢?陳秋娘對宋朝的歷史不太熟悉,就連宋朝的吃食都不是那麼精緻,太趨於快餐文化,她想來沒有太細緻的研究。所以,她想不起是派了誰來蜀中鎮守。

  但無論如何,今天聽到的絕對算不上什麼好消息,戰亂之後,百廢俱興。怕自己還得要立足本行,同時另謀出路。

  這一瞬間,陳秋娘感覺前途有點坎坷。長嘆一聲,憤恨自己若不是貪圖那千年米酒配方,哪能被丟到這分分鐘水深火熱的節奏裡來掙扎呢。

  只是她性格從來不悲觀,這種情緒也只是瞬間的事。她繼續往山裡進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46 PM

第007章 神秘人

  暮春初夏,蜀中光照最是充足,氣候也宜人,萬物瘋長。日光草氣瀰散在周圍,讓山裡有一種仙境般的玄妙。

  陳秋娘從柳村南邊的山路入山,迎面而來的就是清涼的山風,帶著濃郁的植物清香,讓人神清氣爽。

  二峨山高大,不知其頂,因為頂端是雲霧繚繞,即便是在天氣晴朗的日子,也看不到他的頂端。二峨山也延綿,肉眼亦不知其廣,且植被十分豐富。

  不過,陳秋娘不能確定這二峨山是不是她所在的那個時空裡與峨眉山(大峨山)相對而立的那一座。在她的時空裡,也有一座二峨山,是屬於峨眉山體系的。峨眉山體系包括四座山,即大峨山、二峨山、三峨山、四峨山。通常人們旅遊的景點是大峨山,即峨眉山主峰,其餘的幾座圍繞周圍,都是原始森林。

  二峨山則與大峨山相對,挺拔俊秀,雙峰飄渺,猶如畫眉。所以才有峨眉山之稱。

  但在陳秋娘這柳村似乎只能看到一座山,至於另外的大峨山,到底有沒有,在何處?目前,她不知道。當然,她現在也沒空去研究。因為從進山開始,每一步都充滿了危險。越是物產豐富,植物茂密的山裡,越是危險。

  她入山,山路小徑崎嶇,有的地方幾乎是陡峭的九十度,需要小心翼翼攀爬。小徑兩旁都是茂密的茅草,偶爾有蛇快速游動。陳秋娘用木棍一路打草驚蛇而過,總算是真正入得二峨山。

  山風清涼,耳畔是雀鳥亂鳴,飛泉淙淙,松鼠蹦跳,猿猴吱吱。高大的喬木吐出濃蔭遮天蔽日,低矮的灌木在懸崖絕壁上頑強茂盛,偶爾有雀鳥被驚飛,撲騰著飛向藍天。蕨類植物的嫩莖有奇異的色彩,蘑菇形狀各異,色彩不一,不知名的野花爭奇鬥豔。

  萬物皆可入口成美味。更何況,二峨山山勢海拔不同,這山就有四季之分,那種山腰寒梅吐蕊,白雪皚皚,往下一點,杜鵑紅遍的景像在這裡絕對不稀奇。

  親入山來,見奇景。陳秋娘才感覺這真是一座寶山,這裡一切在她看來都能變成上好美食。這些食材是在她的時空難以尋到的上品。而且,有些食材就是結合現有的烹飪器具、調料,也絕對是極品美味。那麼,這些食材就是好食材,就是財富的來源。她幾乎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宋朝的酒肆、勾欄都會有她出品的招牌菜、招牌飲食。

  陳秋娘抿唇笑,心裡十分高興,覺得未來充滿希望。當然,她也不是得意忘形的主,總是隨時警覺週遭可能的危險。這種山裡,狼、豹子、熊、老虎、狐狸、蟒蛇,各種猛獸都可能隨時竄出來。

  今天不能繼續往更深處去了,就是過幾天來這裡,也得先要攀上村裡的老獵戶一起再說。陳秋娘心裡下了主意,準備往回走。她才走了兩步,就聽見密林裡悉悉索索的,還伴有人語聲。

  這深山野嶺,有人打獵不奇怪。但陳秋娘的心就是沒來由的一緊,在山風裡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自己是個女童,這深山野嶺,那些人若是有什麼不軌舉動,這才要開始的美好人生就提前畫句號了。

  不能讓任何潛在的威脅毀了自己的美好生活。陳秋娘當即就轉到了一棵大樹後,伏在草叢裡,將自己隱藏起來。不一會兒,她從草叢的縫隙裡,就看到前面山崗上轉過來十幾個緊身衣衫的男子,十分乾練的模樣,衣著裝束都不像是普通村民,手中都拿刀。

  陳秋娘渾身一涼,虧得自己先躲起來了。不然被這群人看起來就不是和善之輩的人發現,說不定就一命嗚呼了。

  那十幾個人也並沒有在崗子上停留,只是直接往下山的路奔過來,漸漸近了。陳秋娘不由得屏住呼吸。

  「我們就這樣下山?」其中一人問。

  「已經找了三天。那小子若是還在山裡,就他那麼重的傷,在山裡也走不遠,活不長。這山裡猛獸多得很。」有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回答。

  「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主上交代嚴密監視章家,這嘉州、眉州是章家地盤,看看這次蜀中亂是不是章家所為。章家二小子不能留,主上讓你我趁這次蜀中暴亂,將之除了。」其中有一人聲音沙啞,低聲說道。

  「也不知道主上忌憚什麼,不過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罷了,也沒聽說什麼作為的。他倒不忌憚與他同朝當差的章指揮使了。」有人冷笑。

  「主上的事,誰讓你多言,我看我們還是再找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始終未曾開口的黑衣男子呵斥。

  「那,那邊的樹林裡再找找吧。若是實在找不了,附近的三個下山入口,你們都守著,我就不相信這小子可以插翅膀飛了。」先前魁梧的男子指了指。這群人又折返,轉回另一處林子裡去了。

  這仿若是一場追殺,而她很不幸地聽到了對方的談話。陳秋娘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只伏在草叢裡,隨著猛烈的山風,才敢呼吸一下。

  她聽得真真切切,這群人像是在找一個身受重傷的小夥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麼,這群窮凶極惡的人若是發現了她,必定會痛下狠手。而且,他們若是搜索了別處,過來這裡搜,是肯定會發現她的。這地方周圍都是峭壁,只有一小片密林。

  那麼與其被動被發現,還不如主動讓人發現。於是,她等那群人走遠,便從草叢裡躡手躡腳地走出來,往山下走一陣。她不能回去,因為那群人腳程很快,若是追上她,未免疑心她聽到他們的對話,也說不定將之殺了。於是,她往山下走了一陣,就折返上山,一邊走,一邊撿蘑菇,摘蕨菜,還小聲哼著歌往山上去。

  果然,不一會兒,那十來個人就迎面轉下來。陳秋娘抬頭看到他們,露出小女孩遇見陌生人的害怕,忘記了唱歌,手裡只拿了一朵蘑菇。

  那為首的黑衣男子約莫三十來歲,身材瘦削,皮膚黝黑,眉目嚴肅,身上散發出一種陰冷的氣質。

  擦肩而過時,他是掃了她一眼,就匆匆往山下趕。陳秋娘側身在一旁,讓他們過去。儘量裝出嚇得不敢呼吸的呆愣愣表情。

  他們也並沒有為難陳秋娘,而是匆匆往山下去。陳秋娘內心暗想:這算是走對了一步棋。否則,照他們的腳程,很快就能追上她了,難保不會起疑心,將她滅了。

  好在這一切算是暫時過去了。她鬆一口氣,這才轉身繼續往山上去,卻才剛抬腳,那為首黑衣男子喊:「小姑娘,等等。」

  陳秋娘一驚,不由得轉身,看著那群人都停了腳步,正看著他。那為首的黑衣男子正打量他。

  「叔叔,怎麼了?」陳秋娘很害怕地問。

  「你一個人上山幹什麼?」他問,眼裡有審視。

  陳秋娘心裡發怵,莫不是這人發現了什麼?她戰戰兢兢地看著他,張了張嘴,支支吾吾地說:「我采蘑菇,摘野菜。家裡——,家裡,家裡沒吃的了。」

  那男子略微蹙眉,又看了看她,問:「你家在山下?」

  她點點頭,還是戰戰兢兢,渾身發抖地說:「在柳村,弟弟妹妹快餓死了,奶奶瘸了。我來找些吃的。」

  她一邊說,一邊快要哭了,還把目光落在他們的刀上。黑衣男子順著她的目光瞧了瞧,然後將刀入鞘,說:「別怕,我們是官府的捕快,在追捕一個窮凶極惡的犯人。你們村最近有陌生人來過麼?」

  陳秋娘呆呆的看著他,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村裡人都躲我躲得遠遠的。」

  「大哥,問她也是白問,你看這傻呆呆的樣子。」身材魁梧的男子很鄙夷地說。

  那男子大約也同意自己手下的看法,只看了陳秋娘一眼,便說:「我們追捕的逃犯受了重傷,是個很惡毒的人,殺人,挖小孩子的眼。你若是看到,不要靠近,趕快來村裡告訴我,知道了嗎?」

  那男子緩緩地說,聲音還算沉靜。陳秋娘只是看著他,好久才問了一句:「你們,要住在村裡嗎?」

  「暫時會。」男人回答,又看了看天色,說,「你撿得差不多就回去,山裡猛獸很多。」

  陳秋娘沒說話,只是猛地點頭。旁邊魁梧男子「吃吃」笑,打趣說:「大哥,跟了你十多年,不知道你挺有愛心的啊。」

  黑衣男子冷哼一聲,丟下一句:「你懂什麼。」然後,轉身往山下走。

  陳秋娘站在原地,等那群人消失不見,她才吐出一口氣。然後開始認真撿蘑菇、摘蕨菜。這總不能空手回去,更不能立刻回去讓這些人起了疑心。

  所以,她就往崗子那邊轉過去,想看看另一面的植被情況。崗子那邊喬木稀疏一些,茅草就長得格外茂盛,視野也更開闊,猛烈的山風之中,先前淙淙的水流聲更近了。

  陳秋娘想既然來到這裡,就瞧瞧這山間飛泉,看有沒有深山溪水的肥魚。於是拿著木棒一路上打草驚蛇般循聲而去。大約走了十來步,就看到高坎下有一片樹林,水聲就從樹林裡傳來,像是水入水潭的聲音,又像是小瀑布的聲音。

  陳秋娘跳下高坎,小心翼翼穿過那片樹林,便看到了樹林環繞的山間小潭。潭西南方峭壁上有飛泉落入水潭中。水潭東邊地勢稍低的缺口處,水潭的水便從那裡流走,形成了小型瀑布,一路而下匯入山下的紛河。

  潭水清澈,游魚細石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潭邊大塊石頭嶙峋,樹藤纏繞搖綴。這倒讓的陳秋娘想起柳宗元的《小石潭記》,雖然她明知道柳宗元的《小石潭記》根本就不在眉州地區,她還是忍不住念了幾句:「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動,俶爾遠逝,往來翕忽。似與游者相樂。」

  她唸完這段,倒是想起最後一次與戴元慶去爬山。不知名的野山,兩人背了背囊。戴元慶說:「就在這山中,打獵捕魚搭窩棚,與你生兒育女,過這一生就好。」

  那時,她不知道戴家是權貴之家,戴元慶的老媽還沒找過她談話,她便笑戴元慶:「傻瓜。」

  戴元慶只是將她緊緊抱住。那一天,他們也找了一個山間小潭,只是遠沒有這樣清澈的水與美麗的景,他們也在潭邊搭帳篷過夜,夜裡抓了一隻小狐狸。

  她想起戴元慶,雖然隔了那麼久,心裡還是隱隱惆悵。那是她迄今為止,唯一深愛過,夢想一起白頭到老的人。

  一種淡淡的惆悵湧上心頭,陳秋娘嘆息一聲,便坐下來捶腿休息,低聲對自己說:「不要想了,在那個時空你跟他都回不去,何況現在。」

  這一句剛說完,她忽然聞到一種似有若無的腥味。陳秋娘大約是美食家的緣故,對於氣味與味道總十分敏感。她又嗅了嗅,確信是有一種腥味,而且是血腥味。

  血腥味!那麼,附近定然有猛獸在進食。是的,猛獸們也要喝水的。這樣的小潭水質上乘,難保猛獸們進餐完畢,不會來此地。

  她不由得警覺起來,握緊砍刀,心裡一勁兒地埋怨自己之前太過自作聰明。躲避了那群人,卻又要遇上山中猛獸。而且這血腥味——,越來越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48 PM

第008章 初遇

  濃重的血腥味讓風景秀麗的山間頓時危機四伏。陳秋娘異常警覺,她立刻用嗅覺搜尋血腥味的來源方向,以此想要處於上風。而血腥味的來源,不在樹林裡,不在小潭之外,就在這小潭之中。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靠近岸邊捲起的大石頭底下慢慢地浮出一個人,大約是淡青色的衣衫,因為浸了水的緣故,衣衫的顏色較深。他週遭的水透著淡淡的紅。他就是濃重血腥味的源頭。

  不是猛獸!這個認識讓陳秋娘一顆懸著的心落了下來。她略鬆一口氣,便看到那小潭水中的人慢慢往潭中一塊大石頭上爬,行動十分緩慢,石頭上也留下了一些鮮血。

  此人行動遲緩,血跡斑斑,傷勢很重。爬上石頭後,就那麼一動不動趴在石頭上。

  陳秋娘就站在岸邊觀察這一切,暗中判斷這人怕就是剛剛那群人要追捕的章家二小子。

  可這章家是哪一家?聽那群人的說法,似乎這章老爺子還是個人物,曾當過指揮使,而且這眉州、嘉州都是章家的地盤。那麼,這人一定會出現在歷史上吧。

  陳秋娘搜索自己的記憶,找尋宋初的歷史。但更多的湧入腦海的,卻是戴元慶的臉,他笑得那樣燦爛,如同明亮的日光。他講述他最愛的五代十國到宋初歷史,滔滔不絕,完全忘記她只是一個理科生,念土木工程的土包子。

  陳秋娘清楚的記得那年初入Z大,於三月櫻花飄的燦爛日光裡見到了戴元慶,彼此一眼千年,覺得確認過眼神,遇見了對的人,便墜入愛河。

  戴元慶那時正在滬上,躲在自己的房子裡,設計一款叫《亂世烽煙傳》的英雄戰略遊戲。那款遊戲的歷史就是五代十國到宋初的,英雄人物也是五代十國到宋初的各路良將。

  陳秋娘看著那些陌生的名字十分驚訝,她對戴元慶說:「我都不曾聽過這些人呢。」

  「那很正常,宋本身就是一個重文輕武的朝代。宋太祖趙匡胤起於行伍,陳橋驛兵變,黃袍加身,宋開國之後,忌憚武將,便有『杯酒釋兵權』,整個大宋重文輕武。以至於宋初的諸多傑出軍事人才在宋朝的歷史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不認真去看,或者不研究宋史的人,肯定不沒聽過這些人呢。看,這個曹彬,宋初的第一名將,還有這個潘美,以及這個張永德,曾與趙匡胤同為大周殿前都點檢,這個人絕對是絕世天才,能兩朝輝煌,還能在這種亂世壽終正寢。我最近一直研究他呢。說實話,我最喜歡的就是五代十國到北宋末這一段的歷史。這一段歷史能讓人看到很多,感悟到很多。」戴元慶滔滔不絕,對每一個英雄如數家珍,對每一場戰役講得十分清楚。

  「我還以為『五代十國宋,羸弱無英雄』。沒想到盡然是這樣輝煌大氣的年代。」陳秋娘不由得感嘆,她對歷史本來不太感興趣,對於被契丹、金、蒙古一直欺負的弱宋更是瞧不起。所以,幾乎是瞭解都懶得瞭解,甚至關於宋朝的電視劇都懶得看一眼。但戴元慶的講解讓她認識了一個不一樣的五代十國,不一樣的宋。

  「不過,這段歷史太過血腥,對亂世之中的老百姓來說,是最悲劇的存在。堪比五胡亂華。」戴元慶嘆息一聲,又對她笑了笑,說,「對你一個學土木工程的傢伙講歷史,是不是很折磨?」

  「沒有呢。當故事聽了。」她撒嬌地說,脆生生的聲音飄悠悠,然後挽住戴元慶的手臂出去吃宵夜。

  後來,命運讓他們不得不分離。而她除了拚命地研究美食,讓美食暖胃之外,還不斷地看歷史典籍,因為他喜歡。

  可儘管如此,五代十國到宋初,有太多的戰爭,湧現了太多的英雄人物。所以,她的記憶還是不太準確。但是,在她的記憶裡,姓章或者張,又當過指揮使,她也只想到了一個張永德。但是張永德這個人,兩朝為官,都居高位,受到重視,而且並沒有跟蜀中有什麼瓜葛。就算是蜀國幾次叛亂,他也沒有帶兵入蜀國平叛。

  那麼,此章家就不是張永德家了。陳秋娘搜尋了一番歷史,並沒有得出結論。她靜靜看著石頭上趴著的男子,那血慢慢浸入潭水中,看來傷勢的確很重。

  救,還是不救?陳秋娘略一猶豫。

  如果多管閒事,與他牽上瓜葛,那麼,那幫駐守在下山路口的人一旦發現,自己必定小命不保。即便沒有被那幫人發現,惹上這人,怕也是個麻煩,說不定還會陷入什麼爭鬥,畢竟這傢伙是被人追殺的。

  但若是不救,這人不必等那群人發現,他就會流血過多而死,或者引來猛獸被咬死。

  救,還是不救。這是個問題。陳秋娘陷入了這個永恆裡的命題裡。最終還是心一橫,決定給這人做個簡單的的傷口處理,然後立馬下山。

  於是,她放下背簍與砍刀,走到靠近他的岸邊。看了看距離,用力一跳,越到了他所在的那塊大石頭上。那人還趴在石頭一動不動。

  陳秋娘疑心他是不是已經斷氣,便輕輕蹲下身來,正要伸手探一探他的鼻息,卻不料他一下子翻過身來,嚇得陳秋娘略一退,步子不穩,直直往潭中落。

  那人卻是一伸手將她狠狠一拉,讓她跌在了他的胸口。她這才看到這人的臉,約莫十五六的少年,儘管臉色蒼白,頭髮凌亂,但那張臉真是好看得很。英武的面龐,直挺的鼻子,眸如星斗,唇邊噙了一抹笑,他低聲說:「小心些。」

  那聲音低低的,像是微弱的風輕輕拂過耳際。陳秋娘沒想到這男子這樣英俊,而且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還能這樣微笑,這微笑在這日日光下如此美好。

  陳秋娘一時之間呆住,就那麼伏在他的胸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這一刻,在四處無人的小潭中的石頭上,日光傾城。九歲的陳秋娘和這個陌生的少年相遇。以這樣一個曖昧的姿勢在一起。

  陳秋娘只覺得這少年果然不一般,一時之間有點沉迷於那笑容。卻看到他那蒼白的臉上,笑意越來越濃,然後,他又帶著一絲無可奈何,倒吸了一口氣,笑了一下,說:「姑娘,我,疼。」

  陳秋娘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坐在一旁,一顆心跳得厲害,她也不敢看他,只嘟著嘴問了一句廢話:「你沒事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50 PM

第009章 章賜

  「我疼。」少年輕哼,依舊是這兩個字,然後是不平順的呼吸。

  陳秋娘這才穩住自己的心境,轉過臉去看這少年。他躺在大石頭上,雙目緊閉,日光落在他身上,淡青衣衫已經被血和水染得不成樣子。像是剛剛用力拉住她,又讓傷口裂開了,有血往潭水裡慢慢流淌。

  「你是傷口裂開了?」她問,仔細看那血的來源,似乎是在腿部。

  他慢慢睜開眼,扯出一個笑容,說:「是。」

  「腿部?」她言簡意賅,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幫他包紮,盡一份兒力,然後就滾蛋,不沾染這份兒麻煩的。

  「嗯。」他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

  陳秋娘亦不說話,直接動手去拉他的褲腿,想看看他的傷口,給他清洗一下。

  「別。」少年忽然就激動起來,一把拉住陳秋娘的手。

  「怎麼了?我幫你看看傷口。」陳秋娘抬頭看他。

  少年抿了唇,有些不自在地說:「你是女的,我是男的,這,不好。」

  陳秋娘一愣,這才意識到這位在說「男女授受不親」什麼的。可這不科學啊。這是宋初,還沒到程朱理學那套,開放的唐朝以及茹毛飲血的亂世五代之後,男女之間還沒有到達那種看了對方一塊肌膚就擔心懷孕,而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吧。

  「什麼不好?」陳秋娘看這男子的侷促,便是問。

  「對你不好。」他說。

  陳秋娘沒覺得什麼不好,反正今日一別,他日又不會相見,她便是噗嗤一笑,說:「我只是看看你的傷口,清洗一下,然後我就走了,茫茫人海,再不相見的。沒什麼不好,你多慮了。」

  少年不再說話,抿了唇,然後拉著她的那隻手慢慢鬆開,垂在一旁。陳秋娘這才將他左邊的褲管輕輕撩起,一條小腿肚黑乎乎的,黑血、鮮紅的血交織,傷口周圍的肉似乎也有腐了的跡象。那傷口還在往外滲血。

  陳秋娘略略蹙眉,暗想:這傢伙傷得倒很重。

  而她一時找不到什麼好的方法,只好先用潭水清洗了血污,又在周圍找些止血的草。她是鄉野里長大的孩子,有個什麼傷口都是直接拿止血草一揉,揉了草汁往傷口上塗抹,倏忽之間就止血,也沒發生過傷口感染的事。

  她洗乾淨手,在掌心裡揉搓出汁液滴在他的傷口上。他咬著牙忍著疼痛。

  陳秋娘做完這一切,又將柳承給她配的傷口復原的藥拿了一包出來為他敷上,說:「好了。你在這裡等著,我給你找些吃的。你恢復一下體力,就自求多福吧。」

  少年沒有回答,面無表情地躺在那裡。陳秋娘也不管他。因為他的意見並不重要,雖然這傢伙長得好看,搞不好還是權貴之家的公子,若他能活著,自己攀上他,無疑是自己事業的一條捷徑。可他同樣也是大麻煩啊。單看那群凶神惡煞的人,她就覺得可怖。何況那群人那守在山下,一個不留神,她就會被視作同黨,一併給哢嚓了。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冒險。做了該做的,其餘的就看他的福分了。

  陳秋娘一邊權衡,一邊挖了些能生吃的野菜、花與果子。然後兜了果子再到潭邊,看那傢伙還躺在那裡,似乎是昏死了過去。

  「喂?」陳秋娘在岸邊低聲喊。他依舊雙目閉著,一動不動。

  陳秋娘立刻跳過去,將一些能生吃的野菜根洗淨放在一旁,然後抓了個小蚱蜢放到潭水裡。正要試圖抓魚,卻看到他身下還有血滲出。

  陳秋娘立刻意識到他的傷口不僅僅是小腿一處,怕還有別處更大的傷口。既然自己做一次好人,也就做到底,幫他把傷口徹底清洗一下。

  陳秋娘找尋一圈,將他的兩隻胳膊,右腿都檢查了一下,除了右臂有傷之外,別的都沒有,而且右臂的傷不深,早已結疤。滲血的地方應該在別處。陳秋娘推測在背部。可憑她的力氣根本沒辦法將這瘦削的少年翻個面。

  「喂,醒醒。」陳秋娘拍拍他的臉,他依舊沒反應。

  「喂,你要不醒,你的命就僅止於此了。別說老天沒給你機會啊。」陳秋娘依舊拍打他英俊的臉,振振有詞。

  那少年才慢慢睜開眼,那眸子黝黑。陳秋娘鬆了一口氣,說:「你背上是不是有傷?」

  他眨了眨眼表示回答。陳秋娘說:「我挪不開你,你自己配合一下,用一下力。」

  他「嗯」了一聲,配合陳秋娘使力,終於是側身躺了過來。陳秋娘這才看到他的背部全是血污,有一條橫貫了整個背部的刀傷觸目驚心。

  「這樣重的傷,你命倒是挺大的。」陳秋娘一邊說,一邊用清水幫他沖洗,然後將剩下的草汁滴在傷口上,又用砍刀的刀刃撕下了自己的裙襬為他敷上剩下的那一點柳承給的藥。

  他一直沒吭聲,陳秋娘以為他又睡著了,敷好藥就轉過來看他,卻不料他還醒著,兩人視線相撞,陳秋娘沒來由地一陣亂。

  「你,想不想救我。」他聲音虛弱。

  「我這不正在救麼?」陳秋娘白他一眼,就將洗乾淨的野菜根放到他面前,說,「先吃點東西。」

  「這些,能吃?」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問。

  「放心,毒不死你的。這幾味都是藥草。」陳秋娘一邊說,一邊丟了一根魚腥草根在嘴裡嚼。

  那少年才開始吃,似乎不太合胃口,但大約是餓了太久,也就將就著吃下去了。

  陳秋娘則是拿了蚱蜢丟在小潭水面上,吸引小魚,然後看準機會,一躍而下,抓住了約莫一斤的一條肥魚。魚劈裡啪啦跳躍,陳秋娘也顧不得魚鰭割得手疼,死死摁住,笑嘻嘻地對那少年說:「給你弄條魚補一補。」

  「別,別生火。會被人發現。」少年忽然激動起來。

  「我沒打算生火啊。」陳秋娘對他聳聳肩嗎,嘿嘿一笑,說,「怕不怕,姐姐讓你吃生魚。」

  「啊?」少年十分驚訝地看著她,那英俊的臉因為蒼白以及驚訝呈現出一種可愛的呆萌。陳秋娘很是得意地說,『敢吃麼?」

  少年還是愣愣地看著她。陳秋娘暗想在這個時空吃生魚是很驚人的事。但很遺憾,她依舊不能為他生火,首先,她不會;其次,她不會引殺身之禍給自己。

  所以,她依舊是拿了刀將那魚敲暈,挖去內臟,划去鰓,刮去魚鱗。但片魚這種工作真不是這種粗苯的砍刀能做得了。她用盡了辦法,最終也片得不夠完美。

  「嗯,本來,我可以為你找一些草汁做調味,讓這魚片更美味。不過,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先對付著吧。」陳秋娘將魚片放到一旁,洗了洗手,準備撤退。

  少年原本在嚼魚腥草,一聽她要走,立刻就停住,說:「你想不想救我?」

  「該做的我都做了。」陳秋娘拍開他抓住她手腕的爪子。

  「幫我。」他言簡意賅,從懷裡掏出一塊骨牌,綴了紅色的瓔珞,遞給陳秋娘。

  陳秋娘接過來一看,骨牌正面有個篆刻的大字「賜」。背面有一行小字:瑞祺元夕。她立刻明白這應該是類似信物,這少年是想要她去幫他搬救兵。

  「拿這個去六合鎮朱門高牆的章府,找王管家,就說我在這山中,他會有重謝。」他憋足了一口氣將這一句話說完,然後開始劇烈咳嗽,但那英俊的面上全是殷殷的希望。他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她。

  陳秋娘拒絕的話到嘴邊,便又變了樣,因為實在沒法對這樣一張期望無比的英俊臉說出什麼拒絕的話。她動了動嘴,只說:「你該知道,我是鄉野丫頭,根本不知六合鎮在何處。怎麼覺得我能幫你?」

  「你,鎮定自若,替我洗傷口,包紮,給我找食物,井井有條,我覺得——」他說得太急,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又開始劇烈咳嗽。

  陳秋娘嘆息一聲,說:「你慢慢說,我會聽你說完的。」

  這少年又咳嗽一陣,平復下來,才說:「我總覺得你,你想做什麼的話,沒有什麼做不到。」

  「喲,你倒聰明,先拍個馬屁過來讓我暈乎乎的,再來找我辦事,你小子可以啊。」陳秋娘不屑地瞟他一眼。

  「我說的,說的是實話。」少年亦嘆息一聲,便說,「總之,我的命就托給你了。」

  他一口氣我賴定你的口氣。陳秋娘翻翻白眼,說:「這燙手的東西我還給你啊,搞不好就成了我的催命符了。首先,我沒出過村子,不認識路;其次,我還想多活幾年,那群找你的人還在各個路口堵著,不滅了你不罷休的,你是章家老二沒錯吧?」

  少年驚訝地看著她,點了點頭。陳秋娘拍拍他的肩膀,說:「雖然你看起來長得好看,也像是好人,嗯,還有點貴氣。但,我人小力薄,實在無能為力啊。」

  陳秋娘說得瀟灑,心裡其實也挺不舒服的,覺得自己挺殘忍的,這是活生生地掐斷了一個瀕臨死亡的少年的一絲希望啊。

  「我知道,你做得到。」少年面色倒是平靜,幽深乾淨的眸光掃過來,全是信任。

  陳秋娘躲避他的視線,嘿嘿憨笑,說:「你太武斷了。我只是鄉野丫頭,真做不到的。好了,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

  他亦不再說話,只那麼看著陳秋娘。

  陳秋娘被他看得背脊發涼,幾乎就想要回頭對這位帥哥說:「求求你,別用這種哀怨的眼神看著我,我幫你還不行麼?」

  可是,她想起那群凶神惡煞的人,想起自己苦逼的生活,就背對著他,硬著頭皮跳到了小潭邊,頭也不敢回地跑掉了。

  一路上,心情極度鬱悶,以至於要下山時,才聞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嚇得驚出一身冷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52 PM

第010章 退婚

  一身血腥味很容易被人盤問,尤其是那幾人守在山下。陳秋娘情急之下四處看了看,拿著棒子在草叢裡扒拉了幾下,果然看到一條吐著芯子的蛇。

  「毒蛇不跑,跑蛇不毒」!這是農村裡常用的諺語,雖然這句話對於竹葉青是不適用的。但大多數情況下,毒蛇還真的看到人都懶得動彈一下,仿若自己有憑恃的絕招。眼前這條懶懶吐著芯子的蛇,花紋豔麗,顯然是毒蛇。

  好,就你了,也算是報上次真的陳秋娘被你們欺負的仇。陳秋娘打定主意,就開始研究怎麼下手才一擊必中。她轉了轉,選好了角度。那蛇也蠢蠢欲動,像是隨時要撲過來似的。陳秋娘橫著一棒子就掄在它脖頸處,幾乎在同一時間,砍刀直接將蛇腦袋砍下,然後亂棍將蛇首擊碎。然後將還在蠕動的蛇身子用旁邊的草一栓,一路拖著快步往山下走。

  這蛇血拖了一地,雖然不同於人的血腥味,但蛇腥味本身很大,足以掩蓋她身上沾染的姓章那小子的血的味道了。

  想到姓章那小子,陳秋娘不由得就浮現出他那種殷切的期望,心裡又覺得堵得慌,感覺像是親自掐斷了一個還有氣的人似的。但是形勢逼人,自己若是一動,被人發現,就必死無疑。可是,似乎不應該什麼都沒努力過,就讓人守著破敗的結果吧。

  她拖著那條無頭的蛇,萬分沮喪地往山下走,卻剛到山底,就迎面來了一個人,正是先前那群人中的黑衣男子。

  陳秋娘一愣,停住腳步,那男子也停住腳步,站在五米開外的地方打量她。

  陳秋娘心裡沒底,暗想這人莫不是發現什麼了吧。但她還是硬著頭皮往前走。男子站在原地,等她走近了才問:「你拿這蛇做什麼?」

  「吃,家裡沒吃的了。」她小聲回答,讓人錯覺聲音顫抖。

  「這是毒蛇,搞不好會毒死人的。」黑衣男子神情很嚴肅。

  「啊?我,我不知道。我見它跑得不快,不快,可以抓住,所以,就——」她有些語無倫次。

  男子卻是淡淡地說:「將這蛇賣給我。」

  陳秋娘一驚,想不出這人打的什麼主意,莫不是看上自己了?雖說自己有長成美女的潛質,但畢竟還是個小女孩,一身髒兮兮的粗布衣服,哪裡來的美可言。

  「這,毒蛇。」她怯生生的,語氣裡的怯弱恰到好處。陳秋娘都暗暗讚嘆自己的演技如此超群。

  「無妨,我會處理。這個給你。」男子轉身看著她,遞過來三顆花生粒大小的銀子。

  陳秋娘對這時空貨幣轉換不太清楚,只知道以前看歷史說這蜀中出第一張紙幣交子就是因為通貨膨脹,硬貨幣缺乏,那些金銀玉石銅都被大批量搶走,以至於鑄造錢幣都使用薄鐵。出門吃一碗麵,就要背好幾十斤鐵幣,這才導致了第一張紙幣的誕生。

  那麼,在這時,這幾顆銀子就一定價值不菲。於是,她搖搖頭,不肯收,說:「這太多了。一條蛇,值不得。」

  男子微微眯眼,說:「不止是蛇,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回答對了,這些銀子才是你的。」

  「什麼問題?」陳秋娘撲閃大眼睛看著這個男子,內心卻是千回百轉了個遍,這人到底是發現了什麼,還是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你幾歲了?」他問的第一個問題出乎陳秋娘的意料。

  「哦,似乎九歲。」她回答,不知道他這一問的目的何在。

  「你姓什麼?」他又問。

  「我姓陳。祖籍青城縣。」陳秋娘附贈了一個答案於他。

  男子怔了怔,又瞧了瞧她,好半晌才緩緩地說:「沒事了。這是你的。把那蛇留下。」

  陳秋娘覺得不可思議,這男人就問了她的姓名、年齡,然後一條破蛇,就換了這些銀子?這是分分鐘發達的節奏麼?

  陳秋娘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看著他,他卻只是將銀子丟到她面前,拉過那條無頭的蛇轉身往村裡去了。那人走路的背影都讓人覺得筆直。

  這事很不尋常,這人也很詭異。但這些不是陳秋娘現在能看破的。所以,對於看不破的東西,她從來都懶得過多耗費腦細胞去思量,只將那銀子撿起來往家走。一路上,少不了想起那章家二小子的臉,以及那種無比期望的眼神。這讓陳秋娘心裡不由得連連嘆氣,仿若他如果是去了,得是自己的罪過似的。

  好不容易到家,還沒進門,就聽見屋裡奶奶在厲聲呵斥:「別瞧不起人,忘恩負義的東西。要談,讓那老頭子親自來跟我談。」

  「哎呀,陳老夫人,你如今是什麼光景了?你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這話也不怕人笑?」有妖嬈的婦人聲音響起。

  陳秋娘聽這對話,立刻判斷來人是陳家故友,但是什麼個情況,她還沒弄清楚,也不好進去處理,就站在門外靜靜聽著。

  「怎麼怕人笑話了?他朱家就不怕?忘恩負義的東西,若不是我在費貴妃面前為他求情,一家都都早見閻王去了。現在我陳家是落魄了,就跑來退婚?他這是讓我孫女的臉往哪裡擱。」陳老太咬牙切齒,十分激動。」

  「喲,瞧你說的。請來說這件事的都是我這個上等媒人,足見朱家重視這件事,再說了,人家也沒非得說一定要退婚。只要你們將那信物交出來,這五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再過幾年,這秋娘到了及笄之年,若還願意到朱家,人家朱老爺說了,也不少了這口飯。」那婦人的聲音甚至妖嬈。

  「那不是逼著秋娘做妾?當初可是換了名帖簪子,下了信物,看了八字,問了祖宗的。他們這樣做,就不怕天打雷劈麼?」陳柳氏依舊咬牙切齒。

  「喲喂,我說老太太,這都什麼光景了。你家連鍋都揭不開了,再說了,秋娘屍變的事,這放在哪一家可都是個忌諱啊,別以為六合鎮離這裡遠,人家朱家就不知道?我說,人家朱家這也算仁至義盡了,五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了,也沒有一定說要秋娘退婚。再說了做個窮人妻,未必有做富人小妾好呢,朱家有頭有臉的。」那媒婆依舊是妖嬈的聲音。

  「滾,你給我滾。那朱老賊不親自上門來三跪九叩說清楚,別想跟我談。」陳柳氏憤怒到了極點,連那枴杖都扔了出來。那媒婆則是不慌不忙理了理裙子,緩緩地跨步出來,又拍了拍一件桃花色的裙子,生怕是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

  陳秋娘聽到這裡才明白原來是朱家來退婚,不,應該說是拿回那祖傳的信物。不過是落井下石,狗眼看人低的那套了。

  陳秋娘抬頭看那媒婆子,三十來歲,桃花色的襦裙,灰撲的裌襖,眉眼化得豔麗,長眉顯出萬分的妖嬈。那頭上的發簪也是桃花狀的,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桃花精出來了。

  「哎呀,我說陳老夫人,你還是考慮考慮的,你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人。你若是考慮好了,就喊村頭的萬三娘通知我一聲,那萬三娘是我表姐。這事我為你辦妥,你若是嫌五十兩不夠,我就再回去為你在朱老爺面前說道說道。」媒婆子扭著妖嬈的身段,眉目裡全然的妖嬈。

  「滾。」陳柳氏還在屋裡咬牙切齒。

  陳秋娘卻是上前,對那媒婆一笑,說:「勞煩回去稟告朱老爺,就說,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如果條件合適,雙方不是沒有合作的可能。」

  「你是什麼東西?」那媒婆轉過臉,毫不客氣。

  「就你這種做派,能坐上頭等媒婆的椅子,怕也費了不少這個吧?」陳秋娘聲音清朗,攤開手來,手上便是剛才黑衣人給的碎銀顆。

  「臭丫頭,你敢教訓我?」那媒婆氣急敗壞,剛在陳老太那裡吃的虧全然要在這裡挖回來,伸手就要扇過來。

  陳秋娘也不躲閃,只將手中血跡斑斑的砍刀揚了揚,那媒婆往後一退,扯長嗓子喊:「哎呀,不得了啊。陳家要行兇了。」

  陳秋娘哂笑,將背篼放下,說:「要滾,速度,這陳家不是你一條狗想來就來的地方。」

  「你罵我是狗?你個嫁不出去的小蹄子。」那媒婆更是氣憤,聲音裡的九曲迴環全不見了。

  「若真是頭等媒婆,即便是替人辦事,也做得體體面面,不至於踩低應高,須識得大體,懂得世易時移,不會狗眼看人低。你到了這個位置上,卻沒有這個能力擔當此重任,還真真是可悲啊。」陳秋娘一番話落,兀自去旁邊磨砍刀去了。

  那媒婆一時語塞,恨恨地丟下一句「好個伶牙俐齒的小浪蹄子,你若是能嫁出去,才怪」,然後氣呼呼地走了。

  陳柳氏在屋裡喊:「秋娘,你犯不著跟這小人一般見識的。」

  「奶奶,她不過就是污我名聲,讓我十里八鄉都臭了名罷了。這天下之大,還能找不出我陳秋娘的如意郎君麼?」陳秋娘走進去安慰奶奶。

  「話雖如此,那畢竟是小人。」陳柳氏嘆息。

  陳秋娘卻笑,說:「我從來快意恩仇,可不能讓小人憋我一肚子火。奶奶,你放心,這朱家我是斷然嫁過去,更別說當什麼小妾,但這事,也不能這麼便宜了朱家。我們暫且擱他們幾日。這東西既然重要,就要留著體現其價值。」

  「我其實也在琢磨,就換給他們好了。這朱家走南闖北,也不是善茬。我這會兒還在擔心,我們孤兒寡母的。」陳柳氏搖著頭說。

  陳秋娘倒是一時有些愣住了。是啊,剛才逞了口舌之快,倒忘記了自己沒有什麼憑恃。這朱家也不是善茬,若是耍狠的話,自己拿什麼來招架呢。這一時之間,陳秋娘還是暗自覺得自己太過大意,行事不夠縝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53 PM

第011章 費貴妃

  晚飯,水煮蕨菜,生吃魚腥草,熬了蛙肉木槿葉子,還煮了一點魚肉。一家人照例是吃了頓好了。只有陳柳氏長吁短嘆,總是憂心朱家。

  陳秋娘先前因逞一時口舌得罪了那媒婆子,也心有慼慼,但後來很快就釋然,為今之計,只有先發制人,盡快央了人帶自己去一趟六合鎮,拜會一下朱家掌事。

  當然,拜會朱家掌事,就不得不提到當年陳柳氏為朱家老爺子求情的具體事宜。所以,一吃完晚飯,她讓秋霞、秋生自己打水洗漱睡下,便到陳柳氏房裡,幫著喂兩個弟弟,一邊與陳柳氏閒聊。

  「秋娘,你明天一早就去找萬三娘,讓她跟李桃花說一聲,五十兩就五十兩,把那玉戒給朱家。省的你以後也牽扯不清這種忘恩負義的人。」陳秋娘沒說話,陳柳氏倒是先開口有了主張。

  「奶奶,這事莫急了。我來處理就是。」陳秋娘寬慰陳柳氏。

  陳柳氏搖搖頭,說:「你小小年紀。哪知道這其中是是非非,朱家竟然是這等人,怕就不是善茬的,奶奶已夠對不起你了,怎麼還能讓你冒險。」

  「好了,好了。那就依奶奶的。明早我就去找萬三娘說道這事。奶奶也別著急。」陳秋娘怕這陳柳氏擔心,也怕她囉嗦起來沒個完,就順了她的意思將這話題掐在這裡,至於朱家的事,她有自己的計算,六合鎮是要去的,朱家那裡不能白白的五十兩就算了。

  「如今,我們淪落到這地步,你爹又不爭氣,自然只能這樣委屈了。秋娘啊,這樣也好,沒這個婚約在身,見著了合適的人家,總是可以自己挑選的。這也是好事。」陳柳氏又是一番安慰。

  陳秋娘喂兩個弟弟吃了些魚肉菜葉,便轉了話題說:「我倒是好奇奶奶早年怎麼就進宮去當差了?那費貴妃是個怎樣的人呢?」

  陳柳氏一愣,有些警覺地問:「你問這些做什麼?」

  陳秋娘頓覺有古怪,但臉上還是天真的神情,脆生生的嗓音,說:「以前就總聽說費貴妃,也總是聽說奶奶在宮裡,卻很少聽您提起。我是一直都好奇呢。而且,這朱家的事由既然與那段舊事有關,我總是想聽一聽,莫要哪一天朱家找什麼說法難為我,我卻是一點都不知情的。」她這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有小孩子的天真好奇,又有懂事長女的聰穎周全。

  陳柳氏聽了,臉卻還沉著,並沒有什麼表示,倒像是在思考似的。陳秋娘便是拿了嫩棕葉子編的蚱蜢逗樂雙胞胎弟弟,漫不經心地說:「是秋娘冒昧,奶奶不便說便不說就是。若是朱家說起這一茬,我也自有法子應付。」

  陳柳氏搖了搖頭,怔怔地看了看她,說:「這宮裡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只得是這國都滅了,現在國都改姓了趙。說來說去也沒意思,只不過你要聽,我便也說一些與你。這宮裡的事,總歸是要說一些與你知道的。」

  陳秋娘覺著這話奇怪,卻也不好打岔,只任由了陳柳氏嘆息一聲,開始講述如何進宮做了老宮女,那費貴妃又是何人。

  原來,就憑陳柳氏的資質又怎麼可能進宮做什麼老宮女呢。她先前不過就是這二峨山下柳村的農家女,嫁給了走村串戶的貨郎陳鬍子。陳鬍子是青城縣人,這一成親,夫妻雙雙就回了青城縣陳家莊。這陳柳氏很能生育,三年生了倆兒子,可惜倆兒子都早夭。這又過了一年,生下一對龍鳳胎,女兒不幸夭亡,兒子倒還健康,也就是陳秋娘的渣爹陳全忠了。

  陳柳氏身體一直很好,奶水充足。這便一邊撫養孩子,一邊就尋思著給人做個奶娘什麼的貼補家用,畢竟以後自己的兒子要成家立業,總是要有幾分餘錢的。正恰好青城縣費員外家的夫人身體羸弱,生下一女後,就撒手人寰,剛出生的孩子沒人奶。陳柳氏經人介紹就去了費員外家做了專職的奶娘。

  陳柳氏極愛孩子,自己也沒女兒,不僅是奶孩子,而且將那孩子也帶得極好。費員外十分高興,給陳柳氏的報酬豐厚,還留了陳柳氏在費家幫傭,專門照顧女兒。

  費家本身就是書香門第,這費員外只有這一女,更是悉心栽培。這費小姐才到十四歲,已是出落得極其美麗,又知書達理,溫婉大氣。求親的人絡繹不絕,她卻是看不上了。偏生說要挑一懂得風情的英雄了。

  結果這一耽擱,這青城縣第一美女才女的名字就傳出去了。當時的帝王親自來了費家。帝王眉宇清朗,早年也是少年英雄。兩人一見傾心,秉燭夜談,直到破曉。

  「奶奶當時也在場?」陳秋娘忍不住一問。

  「我是費小姐的奶娘,是在府中的。那帝王來的時候,卻不曾說是帝王,只說是錦官城做米鋪生意的公子,因仰慕費小姐才名,才來拜訪。」陳柳氏說起這一段,也是嘆息一聲。

  「閨閣小姐,哪能就讓陌生男子來拜會呢?這費小姐也太不謹慎了。」陳秋娘聳聳肩,依舊逗著雙胞胎在破棉絮的床上爬來爬去。

  「哪能的事。就是隔了簾子談的。總之,第二天那人就走了。費員外很滿意,費小姐也覺得他見多識廣,見識非同一般。卻不料是帝王家,三日後來下聘的就是宰相大人。那時,我們才明白那人是這蜀國的皇帝啊。費小姐逼於無奈也只得入宮,我也就跟著入宮伺候。」陳柳氏講起這一段,也是長吁短嘆。

  陳秋娘知曉這蜀王就是宋軍兵臨城下,舉國投降的孟昶,雖說早年英氣,到底是亡了國,倒是苦了那費貴妃。哦,那麼,這費貴妃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第一美女花蕊夫人了。歷史上記載,花蕊夫人是與孟昶一併被帶到了開封府,見到趙匡胤的質問,寫下了著名的「君王城上樹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的詩句來應對,而且野史上還有關於她與宋太祖兄弟各種香豔的傳聞,就連「燭光斧影」野史傳聞趙氏兄弟皇位爭奪的兇案都與花蕊夫人有關。可見此女當真美得很,也必得是才氣過人。

  可惜自己穿越晚了一些,沒辦法得見這花蕊夫人,再說了,就算她現在還活著,也在開封。自己就算將來富貴了,也必定不去開封那等是非之地。這麼想來,這當真是遺憾了。

  「也不知道小憐還活著麼。那年舉國投降,聽逃出來的人說,小憐也被帶到開封去了。」陳柳氏嘆息。她口中的小憐便是費貴妃花蕊夫人。

  「據說費貴妃被封為花蕊夫人,皇上還為她遍種芙蓉,錦官城又被稱為蓉城呢。想必她是很美的,加上又有才氣。宋太祖亦是英雄,必然不會讓她受什麼罪的。」陳秋娘寬慰陳柳氏。

  陳柳氏皺著眉連連搖頭,說:「未必,小憐的性子孤傲,你不懂的,你不懂的。」

  「好了,奶奶,我們不說這個了,你也別激動。等我再大一些,找些門路打聽打聽費貴妃的下落就是。你早些睡吧。」陳秋娘安慰陳柳氏,儘管她對花蕊夫人好奇得很,但看陳柳氏大悲大喜的,心裡也過意不去。

  「小憐說過『女人太美終究是劫難』的。」陳柳氏無端地來了這麼一句,那眼神就直直地飄過來,陳秋娘只覺得那眼神陰沉沉的嚇人,這三月末的夜有了驟然的寒。

  「奶奶,你別想了,朱家的事,明天一早我就去找萬三娘,你早些睡啊。」陳秋娘立刻說,然後兀自回屋去了。

  陳秋霞已睡下,小姑娘還打呼嚕,十分可愛。

  陳秋娘躡手躡腳爬上床,想將那玉戒指拿出來瞧一瞧,想一個去六合鎮見朱家的對策。摸來摸去卻是沒摸出玉戒指,倒是從懷裡摸出那少年的骨牌。

  她大驚。她分明記得將那骨牌還給了那少年,而且這玉戒指一直收在懷裡的裡襯口袋裡。如今,這裡襯口袋裡沒有玉戒指,反而是那傢伙的骨牌。

  這——,莫不是他偷龍轉鳳了?陳秋娘藉著外面微弱的天光仔細看了看,確實是那少年的骨雕牌子。他曾讓她拿去六合鎮找人救他的。

  肯定是這傢伙偷龍轉鳳,想著逼她再去找她換回玉戒。他能受傷三天不死。能在有那麼重的傷的情況下活著。這身手肯定不錯,趁她不注意換個東西肯定也是可以的。

  哼,這人真是卑鄙,虧我之前還一直內疚。陳秋娘嘟了嘟嘴,心裡想:我就偏不先上山去找你換玉戒指。等我先去趟六合鎮會一會朱家再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54 PM

第012章 趕集

  當夜,陳秋娘翻來覆去沒睡好。一是因為她在琢磨明日去六合鎮的事宜,比如在與朱家對陣之後,是不是看看酒樓食材問題,同時也看看能不能幫一把那傢伙,好歹那也是十四五歲的少年,花一樣的年齡,就那麼夭折了,似乎真是有點可惜。

  只是,這外面有一幫凶神惡煞的人駐守,難保這章府周圍就沒有啊。如果到時候那王管家護不了自己,那麼,自己就悲劇了。

  她將細節一一琢磨,又衡量利弊。就這麼到了深夜,又聽得屋外淅瀝瀝下起雨來。三月天的雨,雖不大,但到底一下就是料峭的春寒。陳秋娘不自覺就想起那少年慘白的臉,心裡擔憂:不知道這傢伙熬得過不。

  這樣一宿輾轉,一覺醒來,天已大亮,雨停了,又是日光和暖的景象。陳秋娘顧不得吃早飯,徑直就去找柳承。

  柳承今日換了短衫,在院裡打五禽戲,看到陳秋娘來了,便是收勢停了下來,問:「秋娘,你可好些了?」

  那語氣溫文爾雅,問的話也是醫者的標準問句。陳秋娘點點頭,脆生生地說:「承哥哥,我好多了。就是傷口有點癢而已。」

  「小孩子身體就是癒合快。」柳承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

  陳秋娘捂嘴,說:「承哥哥說得自己像是多老似的。」

  「總是,總是年長幾歲的。」柳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陳秋娘便是笑,覺得這少年溫文爾雅,卻面對女孩子這樣靦腆。在陳秋娘的記憶裡,有好多次被陳全忠毆打受傷昏過去醒來,都是柳承在窗下看書的場景,那樣的溫馨曼妙。

  「承哥哥,你今天有事麼?」陳秋娘也不繼續客套,開門見山地問。

  「秋娘有事?」柳承詢問,藍色短衫在身,就站在那藥筐面前。

  「想請承哥哥帶我去一趟六合鎮。你也知道昨天李媒婆來退婚的事。我想無論如何,也得親自上一趟朱家。」陳秋娘也不瞞著柳承,直接說明來意。

  柳承抿了抿唇,還沒說話,柳大嬸就從屋裡走出來,說:「你承哥哥今天要上山採藥,有幾味藥是花,也就是這幾天的事,若是延誤了,怕就得是來年了。

  「娘。」柳承略一下躬身,十分尊敬地向柳大嬸行禮。

  「你上山小心些,雖說那幾味藥在淺山。但春天裡,狼四處竄的。」柳大嬸不管陳秋娘,徑直叮囑柳承,還不忘幫柳承理了理衣衫。

  柳承一一應承,讓柳大嬸放心,這才轉過來看著陳秋娘,有些為難地想要說什麼。柳大嬸卻是說:「秋娘若真是今天要去,就去找馬四爺,反正今天六合鎮趕集開鎮,馬四爺趕車總是要去的。你去央了他捎帶你吧。」

  「娘,馬四爺哪能是平白帶人的?」柳承蹙了眉,又問,「秋娘,你非得今天去麼?改日可好?」

  陳秋娘知曉柳大嬸怕是不大喜歡自己,到底自己有屍變的事在那裡,家裡又有個爛賭的渣爹。再者,看柳承的打扮確實是要去採藥。她便笑著說:「承哥哥去採藥就是。我的事你不用擔心,你要注意安全啊。」

  「秋娘,我後天帶你去可好?」柳承急忙說。

  陳秋娘甜甜一笑,說:「好的,承哥哥注意安全。我先回去瞧瞧弟弟妹妹們。承哥哥,柳大嬸我先回去了啊。」

  柳大嬸應了聲,繼續為柳承整理上山採藥的器具,陳秋娘則快步回家去。心中盤算的是搭那馬四爺的車去六合鎮,正巧有了昨日賣蛇的那點銀子,給個車錢,順帶買些米面回來總是夠的。反正以後要拉起攤子做事,總不能每次都麻煩柳承。這肯定是要跟馬四爺合作的,這一次就去瞧瞧他什麼脾性,心裡也好有個底。

  陳秋娘回來時,陳秋生與陳秋霞在門外的薄地上除草,陳柳氏拖著瘸腿在翻土。

  「萬三娘怎麼說?」陳柳氏首先就問。

  「奶奶,萬三娘說一會兒就跟李桃花說去。不過,我要去一趟六合鎮。」陳秋娘也不想隱瞞行蹤。

  陳柳氏十分狐疑,問:「你去六合鎮做什麼?」

  「去買些米面,弟弟總不能餓著的。」她回答,又說,「昨天砍了一條蛇,這村裡來的幾個大爺看上了那蛇,就給買了,給了些碎銀粒,我想央了馬四爺一起去一趟六合鎮,買些米面什麼的。」

  陳柳氏依舊是一臉狐疑,問:「買條蛇?不是給銅錢,或者鐵錢麼?你老實說,這銀子哪裡來的?」陳柳氏語氣越發嚴厲,拄著枴杖往院裡來。

  「奶奶,真的是賣蛇的錢。大約是人家沒零錢,或者是那蛇的蛇膽是上好的。我哪裡知道呢。」陳秋娘撲閃著大眼睛看著陳柳氏,又說,「我就是窮死了,餓死了。也斷然不會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再說了,我們都有手,這遍地都是吃的,能用得著去做雞鳴狗盜的事麼?」

  陳柳氏一聽,鼻子反酸,抬手就抹淚,嗚嗚地說:「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娘親。」

  「哪能的話,奶奶將我養得很好了。好了,莫哭莫哭。我去趟鎮裡,也得穿得體面一點,我去換身衣裳。」陳秋娘安慰陳柳氏片刻,又進了屋子從的箱子裡翻出一件灰白的衫子,罩了一件青色裌襖,一雙小繡花鞋,自己擺弄了一下髮髻,總是梳得不夠好。陳柳氏卻是走進來,拿了梳子說:「我給你梳吧。這大半年,都沒給你梳頭髮了。」

  「哎。謝謝奶奶。」她脆生生回答,將陳柳氏請到床上坐著,自己搬了矮木墩坐著,陳柳氏手法嫻熟,為她梳了個小孩常用的丱發,還綴了粉紅的頭巾。

  陳秋娘少不得誇讚一番,拿了碎銀子就往馬四家裡去了。這剛出了院落門,就看到昨天那位黑衣男子打從門外經過。陳秋娘一怔,那男子也是一怔,就在籬笆外站定看著她。

  陳秋娘暗想自己去六合鎮是瞞不住人的,尤其是這些人,與其藏著掖著,還不如讓他們知道。於是,她立刻就喊:「奶奶,奶奶,你快來。」

  陳柳氏住了枴杖出來,問:「秋娘哎,又怎麼了?」

  「奶奶,就是這位大叔買的蛇。我真的沒有偷盜。」她指了指門外的黑衣男子,她說完,又眼巴巴地看著黑衣男子,怯生生地說,「大叔憐惜我,買下了蛇,給了豐厚的錢,秋娘謝謝。」

  她一邊說,還一邊鞠躬,那男子沒回應她,只是對陳柳氏說:「確實是我給的錢。」

  「多謝大爺憐惜。」陳柳氏亦是鞠躬。

  「小孩子進山,總是危險的。家裡沒男人麼?」那男子又問。

  陳柳氏大驚,問:「秋娘,你又進山?」

  陳秋娘抿了唇,說:「我只去了淺山,挖挖野菜,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東西可以拿到集市上去賣錢,換點米面,畢竟兩個弟弟太小,總是吃我們吃的這種,會營養不良的。」

  她聲音越來越小,陳柳氏抹了抹淚,說:「你要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將來百年歸山,怎麼向你娘交代啊。」

  「奶奶,我沒事的。好了,我去找馬四爺爺,讓他帶我去六合鎮買些米面回來。」陳秋娘經不得陳柳氏囉嗦,掛了小包一陣跑,又對那男子說,「謝謝大叔。」這才往馬四家跑去。

  馬四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是柳村趕車的老把式。一臉的褶子,右邊一隻眼瞎了,據說是給喝爛酒的兒子給打的,這兒子半年前也給兵痞打死了。算起來,馬四也就是個孤獨老人。靠趕車來回賺點車錢度日,平素裡斤斤計較得很。

  陳秋娘跑到馬四家門口時,一身短衫打扮的馬四正在套馬,馬車是最簡陋的板子車,專門拉貨用的。因此也談不上什麼電視小說裡的豪華如何。

  他套好轡頭,又檢查了一下鞭子,對旁邊磨磨唧唧的柳熊瞎子說:「別磨磨唧唧了,說好的七文錢就七文錢,一點都不能少。這六合鎮又遠,你又要帶這麼多東西,還要我去賣了,再給你倒騰回來。」

  柳熊瞎子抄了手無奈地說:「四爺總是不肯體恤我一家老小的悲慘。」

  「誰來體恤我?這年頭,哪家不是巴不得別家吃不起飯的?」馬四一臉凶相。只是跳上板車。

  陳秋娘趕忙跑過去,在馬四面前一鞠躬,很乖巧地說:「四爺爺,您這是要去六合鎮啊。」

  「丫頭,想要帶什麼?」馬四瞧了她一眼,說,「普通玩意兒,一文錢的路費。」

  「我想去六合鎮呢。想煩勞四爺爺帶我一程。」陳秋娘依舊是十分有禮貌。

  馬四哂笑,說:「我這馬是白幹活的麼?帶你這麼個大活人來回,少說也得是四文錢。」

  「四爺爺說多少就多少。」陳秋娘依舊笑。她這趟六合鎮是必須去的,而她來找馬四就沒想過人家會白幫忙。

  「你家還有錢啊?你那爛賭的爹,還沒輸光?你奶奶先前是費貴妃的奶媽,藏得可真是深了。」馬四撇撇嘴,就招呼她自己跳上來。

  偏偏那柳熊瞎子撇撇嘴,說:「這災星還在觀察期,你馬四爺敢帶?」

  馬四一遲疑,陳秋娘冷哼一聲說:「道行高的李陰陽都沒說啥。你倒是牛圈裡伸出馬嘴來。這都幾天了,我禍害誰了?」

  那柳熊瞎子吃了癟,嘀咕一句:「看你那樣子就是個禍害。」

  「你別含血噴人,今天我是有事去六合鎮辦,不跟你一般見識。不然,就得理起來是三姑六爺的遠親,你這隨意冤枉人的事,還得要到村長家去評評理的。」陳秋娘原本就是嘴快的人,上輩子在村裡,什麼樣的吵架陣仗沒見過?她隔壁的那個趙三奶奶,那吵架速度極快,又句句是理,方圓幾十里,可是沒人吵得過的。那可是陳秋娘上輩子活生生的良好教科書啊。

  她這麼連珠炮似的話語丟出去,馬四便沒太在意了,只是很幸災樂禍地看那柳熊瞎子,說:「碎嘴,該你的。娃娃,先給錢,再出發。」

  陳秋娘照例是拿了一小顆銀子說:「我這也沒零了。也只有這顆碎的,想是等下到了鎮上,買點米面換了再給四爺爺,您看可行?」

  馬四看到那銀子,定了心,自然是肯了。陳秋娘興高采烈地跳上板車,緊緊抓住板車橫木,任由那馬在不平的道路上狂奔。

  約莫一個時辰左右,這馬車才出了山裡,繞來繞去的來到了相對平坦的山路。馬四放緩了速度。陳秋娘才松了一口氣,渾身都像是散架了似的。馬四半諷刺地說:「你從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出入都坐好車。這種坐不慣了吧?」

  「瞧四爺爺說的,什麼大戶不大戶的了。」陳秋娘賠笑,這才看到了前面牌坊上寫了「六合鎮」幾個大字,牌坊下,兩座石獅子雕刻得十分兇猛。

  她便對馬四說:「四爺爺熟悉這六合鎮,我想買白面粉和小粟米的事就托給四爺爺來幫忙了。」

  「那可不行,四文錢只夠你來回的車錢的。」馬四立刻說。

  陳秋娘笑呵呵地說:「我哪能讓四爺爺受累呢。這一顆粒,就先給四爺爺,懇請四爺爺幫我買些白面粉,小粟米。運費和勞累費怎麼也是要給四爺爺的。我想自己去走走。」

  「你相信我?」馬四忽然疑惑地問。

  「都是鄰里,怎不相信呢?四爺爺雖然收錢辦事,但為人磊落,我奶奶就是這樣說的。」陳秋娘一頂高帽砸過去。心裡想:你還好意思欺童叟?

  「這個自然。」馬四臉露笑容,說,「那就再收你三文錢的運費和一文錢的勞力費。其餘剩下的,這找開了,再給你。」

  「謝謝四爺爺。」陳秋娘笑了笑。馬四已經停住馬車,要在六合鎮口喂了馬,這才牽馬前進。陳秋娘自然是下了車,說自己去逛逛。

  馬四人還算不錯,沒等陳秋娘怎麼琢磨說要點零花錢什麼的。他就自顧自地說:「兩個時辰後在這牌坊等我,你去逛,也帶些錢。說著,他一個子一個子地拿了二十枚銅錢,兩串薄鐵錢給她。」

  「四爺爺老江湖就是想得周到。秋娘謝謝四爺爺。」陳秋娘嘴甜,接過錢放好。鞠躬之後,就蹦跳著往六合鎮裡跑了,心裡想的第一件事卻不是去朱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7-28 08:57 PM

第013章 北地少年

  六合鎮是十里八鄉的大鎮。雖逢亂世,但卻絲毫沒凋敝之感。今日是每兩天一次的趕集日,男女老幼,熙熙攘攘,攜帶了各種器具產品一大早就往市場來。來來往往的馬車,品級不同;路邊小販亮堂地吆喝著,附近茶館客棧時不時有粗嗓門的人在聊天,引得哄堂大笑,偶爾還傳出一段賣藝人淒美的二胡曲。

  陳秋娘對這一切的繁華只是看看。她如今來這六合鎮的頭等大事是去朱家,搶在李桃花之前,給朱家透露退婚事宜,這退婚事宜必須自己掌控。

  其次,她思前想後,還是要為那受傷少年送個.信,畢竟那是一條人命,更何況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的玉戒換成骨牌,這一舉動已說明這少年能力非凡,再加上他的身份必定是非富即貴。那麼,幫他,雖然危機四伏,等同於拿命在賭博,但賭贏了,就極有可能是命運的轉機。再活一世的陳秋娘從來不放過任何翻身的機會,即便鋌而走險。

  至於第三重要的事,才是瞧瞧這六合鎮的情況,找出個適合的門路來求得一家子暫時的生存。

  她信步往鎮裡走,剛走過一座石拱橋,正琢磨找個什麼人問問朱家怎麼走,就聽見有人震天的咒罵:「小畜生,給老子站住,你個少娘老子教養的,又來偷。」

  陳秋娘循聲望去,只見沿河邊人群裡閃出一個瘦削少年,約莫十二三歲,一身打滿補丁的藍布短衫還算乾淨,懷裡抱著什麼東西拼了命地跑。他後面追著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一邊咒罵,一邊呼籲人群:「給我攔住那小賊,給我攔住那小賊。」

  少年瘦弱,跑得也不快,又加上好事的人群,他很快就被攔住了。那男人追上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將他打倒在地,腿腳並用,還一邊恨恨地罵:「你個小畜生,讓你來偷,讓你來偷,讓你不學好。」

  伴隨那一聲聲咒罵,那男子踢打得越發起勁兒。少年被踢得蜷縮身體,滾作一團,卻沒發出一聲的求饒。周圍的人也多是好事圍觀者,並沒勸那男人,反而在一旁煽風點火地說:「小小年紀就不學好,雖是偷個饅頭,但『小拿針,大拿金』,是該受點教訓的。」

  陳秋娘這才知道那少年偷的是個饅頭,想必也是餓極了才做了這樣的事。她原本也不想節外生枝,但看那男人打得實在太狠,怕這瘦弱少年再挨幾下,就會一命嗚呼。她一時起了惻隱心,同時也想到自己找個熟悉環境的人幫自己辦今天的事或許更快捷。索性就解救了這少年,讓他來幫自己,也算兩全其美。

  她琢磨一番,便走了過去,努力扒開人群,脆生生的童音便響在人群裡:「大叔,再打可就打死了。為了個饅頭,大叔可犯不著背上人命官司呢。這殺人償命的。」

  「打死了官府還得發獎,這種小賊少一個,街坊鄰居都安全得多。」那男人絲毫沒停下來的意思,依舊是拳腳相加。

  周圍的人居然也附和說:「打死了,免得貽害眾人,這個北方蠻崽子。若不是北蠻子入侵,我們蜀地日子能這麼苦?」

  周圍的人又紛紛贊成,還有人反過來問陳秋娘:「看小姑娘也有八九歲了吧?前幾年,北蠻子在我們這裡燒殺搶掠的,逼死多少人,你沒見過,還沒聽你家大人說過麼?」

  陳秋娘沒想到這孩子是北邊來的。這蜀中淪陷沒幾年,趙家天下也沒處理好蜀中事宜,趙宋官兵到處燒殺搶掠,百姓仇恨還歷歷在目。

  「小姑娘,你是知道的吧。」那人見陳秋娘沒答話,又得意地補充了這麼一句。

  而那賣饅頭的男人在周圍人的各種鼓勵下,拳腳打得更狠,那少年緊緊護著懷中的饅頭,一聲不吭,蜷縮著身子滾來滾去,臉上全是血。

  陳秋娘覺得悲涼:這樣的時空,人命如草履,怕除了權勢、實力與金錢,再沒有什麼可以是真理。

  陳秋娘內心輕嘆,面上依舊是天真神色,朗聲說:「即便如此。他也是個孩子,家父常說『禍不及妻兒』呢。他與那些燒殺搶掠的罪又有什麼關係呢。」

  陳秋娘說完這句,也覺得蒼白無力。她面前的不僅僅是一個少年偷饅頭引發的血案,更摻雜了複雜的國仇家恨,民族敵對。

  果然,人群裡就有讀書人模樣的迂腐書生「之乎者也」一通,陳秋娘算是聽懂了些許,大約是在說北蠻子狼子野心,狼有狼性,即使是小崽子,畢竟是狼。

  周圍人當然也一併指指點點,隨聲附和。陳秋娘越發覺得勢單力薄。但既然趟了渾水進來,總不能讓這少年真被打死。

  她低頭看那少年,似乎已沒什麼生氣,只一味抱著懷裡的饅頭,蜷縮身子。

  陳秋娘略微蹙眉,爾後又抬起頭看那打人的男子,用小孩特有的純真眼神,脆生生的女童音問:「大叔,他偷了你幾個饅頭?」

  「幾個?上次就來偷一次,我沒捉住他罷了。」賣饅頭的男人恨恨地說。

  「上次與這次總共幾個?」陳秋娘拿出小姑娘的固執。

  那男人打量她一番,冷笑一聲,問:「小丫頭,看你這樣子也是窮到家了,你要幫他給錢麼?他可是個北蠻崽子哩,別跟他攪和。」

  陳秋娘對著那男子一笑,說:「大叔,我可不是幫他。我是幫你呢。你可不知道,我娘最喜歡吃你做的饅頭,面好餡兒足,麥香撲鼻。這次我隨我三爺爺來鎮裡,娘是交代了一定要買兩個回去解饞的。」

  男人一聽誇他的饅頭好,立刻得意洋洋地說:「我的饅頭還真是貨真價值,不光是餡兒足,就是和面的工序也從來不偷工減料,。十里八鄉,沒有不說好的。你娘是識貨的。」

  「是的呢,確實好吃。」陳秋娘誇讚,卻又順勢說,「不過,我娘說『做饅頭是精細乾淨的活呢』,大叔,你這一旦沾了人血,污了手,這十里八鄉可誰還來敢來買你的饅頭呢。再說,犯不著為了一個北蠻崽子惹上不必要的麻煩。這官府是北蠻子掌權,再說不定附近就有北蠻子窩點,又或者這北蠻子背後還有什麼勢力。即使沒有,那些北蠻子發現他們的人被人打死,怕就這麼個藉口,就可能再生事端,藉故對付大叔呢。」

  周圍的好事者都是牆頭草,這會兒又附和了陳秋娘,誇小姑娘懂事、伶俐、看得透大局。當然,大家又恨恨地罵了那少年,有人還伸腳踢了他。

  賣饅頭的男人聽陳秋娘這麼一說,也是怕了事,氣勢上卻還是不弱,恨恨地說:「今天就饒了你這個小畜生,以後還敢來,就是大羅神仙來求情都沒用,照樣打死你。」

  他說著又恨恨地踢了幾腳。陳秋娘看不下去,便略帶撒嬌的口氣喊:「大叔,你還賣不賣饅頭了!」

  「賣,賣。」男人笑著,這才轉回身往饅頭攤子那邊跑。

  人群逐漸散去,那少年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陳秋娘擔心他傷勢過重,卻也不敢貿然關懷,只去饅頭攤子。

  「四文錢。」男人撿了兩個大白饅頭遞過來。

  「大叔,你這也太貴了吧。」陳秋娘對貨幣不太精通,便就胡亂還價一句,也算是探探這時空物價的底。

  「貴?這年頭錢都不值錢了,那些狗東西,一貫錢都不足一千了,北蠻子能幹啥好事?他姓趙的除了偷竊還能幹啥?先是偷竊人柴家孤兒寡母的江山,現在又做強盜搶我們蜀中......」

  「大叔,——,饅頭。」陳秋娘不想聽他論政事,笑著打斷他的話。

  「小姑娘,我這饅頭,貨真價值的呢。」男子嗓門頗大,遞了饅頭過來。

  陳秋娘接過饅頭,笑著給了錢,又讚道:「好了,大叔人好心善的,放過那小子,算是他福分。」

  「那是,小姑娘,走好啊。」男子心花怒放。

  陳秋娘包好饅頭,這才轉過身去看那少年。少年已緩過來,正慢慢往橋那邊走,眼看就要走入如煙的柳色裡。

  她趕忙快步追上那少年。她正琢磨怎麼跟這少年開口,不料少年卻停步轉身看了她一眼。陳秋娘一驚,她見過無數的人,除了剛出生的孩童,沒有一個人的眸子竟可以這樣明亮乾淨,像是日光下的玉城雪嶺,墨玉般的光華明亮。

  「謝謝。」他說,北方口音,話語裡有一種不可名狀的傲氣。

  陳秋娘直覺這少年不凡,卻也不想作過多的牽扯打算。她只看了看他懷中沾了血的饅頭,料想他大約偷饅頭並非自己吃,否則在那男人追他時,必定早就吃了下去了。

  「饅頭髒了。」她言簡意賅。

  他低頭看了看,只默不作聲地站在柳樹下。他臉上傷口頗多,滿臉血污,在日光下顯得十分猙獰,有些還在滲血,衣衫被血與泥灰染得不成樣子。

  陳秋娘將手中饅頭遞到他面前,說:「這個還熱的,給你。」

  少年猛然抬頭看她,那墨玉般晶瑩的眸子裡滿是詫異,隨即又是一臉冷然,眼神很是防備。

  陳秋娘看著他,笑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我也不會白給你饅頭。你幫我辦幾件事,回答我一些問題,不僅是這兩個饅頭——」她頓了頓,攤開了手掌,掌中是八文銅錢,她繼續說,「這些錢也是你的辛苦費。」

  少年臉上的神色更加警覺起來,立刻轉身,冷冷地丟下一句話:「我什麼都不知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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