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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8:54 PM

蘇鎏 -【刺青】《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3 02:15 AM 編輯

【書名】:刺青(原名:上位)

【作者】:蘇鎏

【內容簡介】:

  他是刻在她骨血上的刺青。

  ***

  第一次見面,是她父母死的那天。

  第二次見面,她成了他兒子的未婚妻。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十七年前的那件事情,令他們的關係變得錯綜複雜、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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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8:5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3 02:16 AM 編輯

第1章 初見

    清早七點,這棟老式建築風格的舊樓裡已是嘈雜一片。

    二樓的漢子正在打老婆,女人的尖叫聲混雜著孩子的哭鬧聲傳遍了整個樓層。男人粗著嗓門破口大罵,手裡的木棍敲得地板直響。

    三樓上老太太家的收錄機聲音開得正響,咦咦呀呀的粵劇聲唱得整棟樓心煩。就聽有個年輕男人在那裡吼她,似乎是她的兒子,叫嚷著讓她將那煩人的東西關掉。

    四樓上兩個熊孩子正在追逐吵鬧,穿著睡衣一頭亂髮的中年婦女一把揪住其中一個,劈頭蓋臉一頓屁股板子,扯著嗓門大叫著讓他們回屋吃早點。對門坐著的老頭悠悠地抽著手裡的煙屁股,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

    早就習慣了,這棟裡每天的生活都是如此重複。貧窮、混亂、骯髒如影隨形,大約到他進棺材的那一天都改不了了。

    但他並不知道,有些事情改變就在一瞬間,就在那個看似平常的清晨。

    老頭的煙屁股抽得已經快要燒到手上,樓梯口傳來了快速的腳步聲。上樓的人顯然很急,連個招呼都顧不得打,三步並作兩步就衝向頂樓。因為跑得太急,腳上的一隻拖鞋掉了下來,他竟慌亂得沒顧得上撿。

    老頭打眼一看,發現是住在最上層的阮家男主人阮劍鋒。這一戶搬來不久,頂樓的兩戶一戶空著沒租出去,他們一家四口就擠在另一戶不足四十平米的小屋裡,平時鮮少出門,遇著人也不太搭理,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

    但他這麼著急驚慌的樣子,老頭也是頭一回見著。他不由伸長了脖子朝樓道裡望了望,卻哪裡還見得著阮劍鋒的蹤影。

    阮劍鋒一溜煙跑回了家,一腳將破敗的大門踹開。客廳裡妻子夏美玲正在給兩個孩子準備早飯,不過就是些湯泡飯之類的。沒什麼下飯的小菜,兩個孩子都不太樂意吃,特別是小的那個,噘著嘴巴一臉的不高興。

    一見到父親回來,兩個孩子都愣了一下。夏美玲趕緊迎了過去,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阿鋒,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你管那麼多幹嘛!」阮劍鋒口氣很沖,懶得多說什麼,直接衝進唯一的一間房裡去拿編織袋,順手扔在了妻子面前,「趕緊收拾東西,馬上走。」

    「去哪裡?」

    「別他媽廢話那麼多,趕緊收拾衣服跟我走,再不走,你就等著給老子收屍吧。」

    夏美玲是個沒什麼主意的家庭婦女,丈夫徹夜未歸,她想的不是他會不會去尋花問柳之類的香艷事,反而很是擔心他的安全。最近這幾個月他們過得實在很潦倒,整天東躲西藏戰戰兢兢。丈夫不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還是感覺到出了什麼狀況。

    以前在青膺雖然日子過得也普通,但至少也算衣食無憂。青膺聽上去雖名聲不太好,是靠黑道起家的,但丈夫在裡面是做財務的,說起來也是份正經的工作。可不知道為什麼,幾個月前他卻突然辭了職,帶著自己和一雙兒女開始了逃亡的生活。

    跟黑社會混久了,總有一天會惹禍上身。

    夏美玲一聽到「收屍」兩個字,眼淚禁不住就流了下來。阮劍鋒一見她這樣心裡更煩,抬手往桌上一掃,將僅有幾個碗碟全都掃到了地上。

    碎瓷片撒了一地,兩個孩子趕緊跑開,泡飯多多少少還是灑在了他們身上,有點燙,可沒人敢說一個字。

    姐姐阮箏比較機靈,一下子扯過弟弟阮笙護在身後,乖乖拿起編織袋回房間裝東西。他們不是第一次搬家了,阮箏都有些習慣了,快手快腳地將弟弟和自己的生活必需品裝了半袋子,又去開抽屜拿媽媽的衣服。

    外面客廳裡,母親的哭泣聲還在繼續,父親依舊在咆哮。阮箏趕緊把大半袋東西拖了出來,主動塞到了母親手裡。

    夏美玲看了懂事的女兒一眼,眼淚流得更凶了。阮劍鋒實在心煩,抬手就要衝她臉上打去。阮箏急了,大叫一聲:「爸爸,再不走就來不急了!」

    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明白為什麼不走就會有麻煩。但她知道這話一定有用。果然她剛這麼一說,父親的手就放了下來,一把搶過母親手裡的編織袋,將客廳裡一些雜亂的東西往裡一收,又回房去抽屜拿僅有的幾百塊錢。

    他就這麼光著一隻腳走來走去,嘴裡還在不停地罵罵咧咧,胡亂拿了些東西後他就來推妻子:「走走走,趕緊走,喪門星,老子就是讓你哭成今天這副倒霉樣的。」

    「鋒哥,你這話說得可不地道。你自己做的孽,怎麼能怪到嫂子頭上呢?」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客廳裡突然想起。阮劍鋒一抬頭,就見大門口倚著個男人,白襯衣黑西褲,臉上架一副無框眼鏡,襯衣領口鬆鬆地敞在那裡,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阮劍鋒嚇得瞬間腿軟,恨不得立馬跪下來求饒。夏美玲有些疑惑地望著那個男人,通過眼前重重的薄霧,終於認出了那個人。

    她趕緊擦了擦眼淚,有些無措道:「是阿慕啊,怎麼這麼早就來了。說起來好幾個月沒見了。」

    「嫂子你好。」那個叫阿慕的男人灑脫地揮了揮手,明明剛剛看阮劍鋒的時候一臉的鄙夷樣兒,一望著夏美玲立馬又是一副客氣的嘴臉了。

    變臉太快的人,通常都有一顆堅硬狠辣的心。

    阮劍鋒一看到這個男人,全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抽走了似的,冷汗順著臉頰快速地流下來,一滴滴落到了地上。阮箏離得近,對父親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她有些害怕地向後退了幾步,拉著弟弟的手躲到了櫃子後面。

    阮劍鋒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樣,掙扎了片刻後終於還是跪了下來:「慕二爺,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走投無路了。別,別告訴天哥我在這裡,我求你了。」

    「太遲了。」阿慕輕飄飄地扔出這麼一句。

    阮劍鋒臉色大變,整個人灰敗到了極點。他的四肢不住地顫抖,嘴唇哆嗦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阿慕也沒理他,逕自把門口的破簾子撩起來。阮箏縮著身子偷看了一眼,就見一個年輕男人快步走了起來,一開口聲音清亮動聽:「我已經知道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連看都沒看阮劍鋒一眼,大喇喇在阮家唯一的一隻單人沙發裡坐下,抬眉掃了屋子一眼。

    他的眉眼只微微一動,阮箏就覺得眼前似有白光閃過,將那年輕男人整個人都籠罩得有些模糊而虛幻起來。

    這男人長得真是漂亮,阮笙年紀小,見過的男人不多,但電視裡漂亮的美女還是見了不少的。與他相比,那些曾經讓她艷羨的女明星一瞬間都成了破抹布,沒有一個人能及得上他一成。他的五官精緻而立體,臉部線條柔和清晰,看上去沒有一點肅殺之氣。淡淡的笑容竟令他有幾分親切,讓原本髒亂不堪的小屋也變得賞心悅目起來。

    阮箏不由想起來前幾天媽媽剛教她的一篇小短文。文裡有這麼一段描寫:窗台上擺著一枝金桂牡丹,陽光灑落下來,照在花瓣上時,整幢小屋都似乎籠罩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阮箏覺得,這個男人就是那朵牡丹,光彩耀眼讓人不敢多看。她正準備收回目光,發現對方似乎掃了自己一眼,嚇得身子一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阮劍鋒已經徹底癱了。從那個叫「天哥」的男人進來後,他就像是被判了死刑的犯人,馬上就要被拉出去挨槍子兒了。

    夏美玲再遲鈍,此刻也預感到事情不妙。她慌亂地環顧四周,發現了櫃子後面的一對兒女,趕緊衝過去將他們牢牢護在懷裡,緊張得滿手心冷汗,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天哥似乎並不打算多說什麼,沖阿慕看了一眼。對方心領神會,兩手輕輕一拍,原本寂靜的走廊裡突然像是發了洪水一般,雜亂的腳步聲由下而上,很快十幾個黑衣男子衝了進來,將狹窄的房間擠了個滿滿當當。

    他們穿著清一色的黑襯衣深色西褲,臉上維持著同樣冷漠的表情。眼睛直視前方,像是在等待指令的機器人。阿慕一身白衣在他們中間本有些突出,但一站到天哥身邊,似乎立馬就成了隱形人。

    很難有人在見到天哥之後,還能將目光落到別人身上了。儘管他一身暗紫的襯衣,在一群黑衣人中並不搶眼。但他白玉一樣的臉龐已足夠光彩照人,任何其他的裝飾反而是種畫蛇添足。

    他十指尖尖,隨意地交疊在一起,開口的時候語氣有幾分慵懶:「阿鋒,你跟我多少年了?」

    阮劍鋒艱難地抬起頭來,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十……十年了。」

    「十年了。我不滿十歲的時候你就跟著我了,說起來你也是青膺的元老了。我這個人不學朱元璋那一套,我不喜歡卸磨殺驢過河拆橋。跟著我的老人只要還肯出點力,我都願意養著你們。可是……」

    這句「可是」一出,阮劍鋒就知道自己死定了。他有些絕望地回頭望了妻兒一眼。那是阮箏這輩子與父親對視的最後一眼,因為那一眼之後,她的世界從此一片混亂。

    阮箏看見,那個漂亮到極致的男人衝自己這個方向一指,淡淡吐出一句:「把他們帶過來。」

    話音剛落,父親突然跳了起來,像是神靈附體一般瞬間產生了力量。他驚恐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了阮箏的眼裡,她只覺得手臂一陣疼痛,整個人直接被父親拽了過去。她疼得直想哭,可是眼淚卻流不出來,慌亂間只看到有人衝了過來,強行將她從父親懷里拉走。弟弟開始大嚎,媽媽似乎也在哭,阮箏卻倔強地不肯流一滴淚,整個人失去重心被生生拖到了那個叫天哥的男人身邊。

    因為太過混亂,阮箏被腳下的東西絆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天哥面前。她抬頭的時候,發現自己離那張漂亮的臉孔不到一米遠,震驚的情緒瞬間充滿了整個胸腔。

    父親的嚎叫在身後響起。他試著要衝過來,可是那十幾個黑衣人將她和母親以及弟弟團團圍住,他試了幾次都沒衝破人群,狼狽地一次次跌倒在地。

    阮箏終於急了,尖利的嗓子不停地叫著「爸爸」。這叫聲似乎刺激到了父親,他雙眼通紅,整個人突然變得無比焦躁。他的身體抖個不停,臉上的肌肉因為抽搐而劇烈地顫抖著。頭髮被汗水浸得透濕,雙手在身上來回地抓扯,猶如陷入了絕境的野獸一般。

    阮箏被這樣的父親嚇到了,本能地住了嘴。她眼睜睜地看著父親衝向了陽台,撕心裂肺地吼聲震得人耳膜生疼。

    「你們別逼我,你們再逼我,我就死給你們看,我就跳下去!」

    「老公!」一直哭個不停的夏美玲終於回過神來,趁著黑衣人發愣的當口,她一把撥開人群衝了過去,死死揪住丈夫的衣服。她回過頭來,苦苦地哀求道:「天哥,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們吧,我求求你,別殺阿鋒,別殺他。」

    「我不打算殺他。我今天來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帶走你們三個。」他又將頭轉向阮劍鋒,「阿鋒,路我已經擺在你面前了,走不走隨你。」

    阮劍鋒並沒有因此而冷靜下來,反而更加激動:「不不,你不能帶走他們,你不能。你這是把我往死裡逼,你就是想我死。好,好,我死,我馬上死,我現在就死給你們看。」

    接下來的事情阮箏看得不甚清楚,黑衣人高大的身影擋在了面前,她努力探頭出去想看個究竟,卻幾次被人擋了回去。她只聽到父母不停地哭叫聲,父親吵著要跳樓,母親在旁邊哭著勸他。兩人的對話模式與平常的爭吵很相似,阮箏甚至一度覺得身邊的這些人都是不存在的。父母只是又發生了爭吵,吵過之後就會好了。

    可是暴風雨終究是要來的,這畢竟不是一次普通的爭吵。阮箏聽著那無休止的哭鬧聲,突然聽得頭頂天哥的聲音淡淡道:「去把他們拉下來。」

    恍惚間,阮箏聽到阿慕應了一聲。她掙扎著從兩個黑衣人的中間鑽了出去,還沒跑出去幾步,就感覺整個身體讓人生生地拖了回來。

    那力量極大,阮箏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兩聲尖利的慘叫聲一前一後響起,父母的吵鬧聲嘎然而止。阮箏驚恐地睜大雙眼,眼前卻驀然一黑,只剩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在視線裡排徊。光線透過指縫照在她臉上,她卻一下子什麼也看不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8:59 PM

第2章 一家人

    化妝室天花板上的一隻小燈泡因為電流不穩,微微閃了一下。

    阮箏抬頭看了一眼,過往的思緒就這麼被打斷了。她重新低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化妝師已經上好了妝,輕輕將她散落的一小綹頭髮往旁邊撥了撥,鏡子裡露出她冷淡疏離的臉。

    「阮小姐,你看怎麼樣?」

    「還不錯。」阮箏的回答有些隨意。她長得很漂亮,就算不這麼精心打扮也光采照人。不過跟外面的某人一比,她又覺得自己被比到了塵埃裡。

    外面有人敲門,一個類似小助理一樣的男人有些焦急地沖裡頭解釋:「琛少爺讓我來問一問,看好了沒有。遲了十幾分鐘了,他怕董事長不高興。」

    阮箏回頭:「就來。」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今天一整天她都沒笑過,她不覺得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值得她笑的。她的笑容真是金貴,無論如何都得攢著一會兒再用。

    小助理見她似有不悅,識相地縮縮頭退了出去。阮箏被人扶著站了起來,身上金色的拖尾禮服礙手礙腳,有那麼一剎那,阮箏真想直接扯掉裙擺。但她還是忍住了。努力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好戲才剛剛上演,怎能半徒而廢?

    今天是她和徐家大少爺徐啟琛的訂婚禮,據說外面來了一千多號人,都是來看她的。青膺集團未來掌門人的另一半,或多或少令人感到好奇。

    阮箏卻不是為了他們而來的。她扭頭看了看牆角站立的西式古董大鐘,心裡不由冷笑。她都等了十七年了,讓人等區區十幾分鐘又算得了什麼。

    外面已經響起了音樂,典禮即將開始。阮箏穿著拖拖拉拉的禮服站在舞台的對面,看著幾十米遠的舞台上方緩緩降下白幕。

    宴會廳的燈光慢慢暗了下去,阮箏頭頂上一束藍光打到了對面的白幕上,緊接著就響起了一陣激烈緊湊震耳欲聾的音樂。隨著音樂的播放,白幕上開始閃過她和徐啟琛的訂婚照。他們兩人從美國回來的這一個月裡,訂婚禮的細節一概不曾參與,唯一被要求的就是拍了這麼一套看起來頗為肉麻的訂婚照。

    激昂的音樂配著快速閃過令人眼花繚亂的照片,阮箏無意間聽到身邊有人竊竊私語:「怎麼搞得跟拍碟中諜5似的。」

    阮箏不由想笑,確實有那麼點美國大片的感覺。今天底下坐的人物裡,不乏一些電影公司的大老闆。這一千號人加起來的背景和實力,絕對要比一個區區的電影首映禮來得有份量多。

    他們自然不是自己和徐啟琛請來的,能讓大人物這麼賣面子,除了那個人之外,誰也沒這本事了。

    音樂嘎然而止,鏡頭最後停在了一張充滿異域風情的照片上。照片裡,她和徐啟琛兩人踩在塔法盧阿島的心形沙灘上,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對方。

    阮箏臉上的笑容深情而燦爛,完全符合人們心目中對灰姑娘最完美的詮釋。徐啟琛看上去也是風度翩翩,一副紳士派頭,就像所有少女夢中走出的白馬王子一樣。他們的身後是碧藍的海水一望無際,陽光灑落海面熠熠生輝。

    用這樣一張照片來做今晚的開場白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底下千人同時響起了祝福的掌聲,典禮司儀開始講開場白,宴會廳裡的燈光略微亮了一些。阮箏隱約可以看到底下坐著的密密麻麻的人頭,不由深吸一口氣。

    司儀的話簡短而煽情,話音一落下,投影儀又開始工作。只是這一次,光線沒有打到白幕上,而是直接射到了天花板上。阮箏事先並不知道具體的播放內容,此刻也跟眾人一樣抬頭望天,凝神望著那一束淺藍色的光。

    光影中,一隻鳳凰的形態慢慢展現出來,雙翅漸漸舒展,羽翎長而飄逸。它揮了揮翅膀,在阮箏頭頂上盤旋了一圈後,向著對面的舞台飛了過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天花板上,跟著鳳凰的身影眼神飄忽,最終定格在了白幕上。那藍色的鳳凰像是個活物,在白幕上來回打了兩個轉,一躍而起向上飛去。與此同時白幕慢慢拉起,舞台正中一個修長的身影立在陰影裡,一束白光照在他身上,年輕俊秀的臉龐一覽無遺,看上去有幾分羞澀。

    司儀的聲音再次響起,阮箏收回視線側耳傾聽。很快她就接到「指令」,手捧一束白百合,慢慢向舞台走去。

    長長的通道連接著大廳的兩頭,從頭到尾鋪著軟而厚實的紅色地毯。阮箏踩在上面慢慢地走著,視線一直落在前方約十來米的地方。身後一對雙胞胎姐妹花替她拎裙擺,步子整齊而輕快。

    一千位賓客分坐兩邊,通道高過頭頂,阮箏走過的時候掃過那一排排腦袋,有一種走在T形台上的錯覺。舞台對面,未婚夫徐啟琛也慢慢向她走來,一對新人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意,彷彿真心為自己的未來而感到高興。

    這個出場方式和傳統的婚禮很不一樣。一來這畢竟只是訂婚,儀式上簡略了很多。另一方面阮箏無父無母,連爺爺奶奶都死絕了,也不適合走傳統婚禮那種由父親挽著出場的模式。兩個新人彼此單獨走向對方,似乎是最合適的方式。

    反正不過是演戲,怎麼演都可以。阮箏這麼想著,人已走到了徐啟琛面前。透過頂上一束微光,阮箏明顯看到了對方額頭上的冷汗。他看起來比自己還要緊張,畢竟她為這場戲準備了十七年,而對方不過是最近幾個月才被她拖下水罷了。

    阮箏給了對方一個安撫的笑容,徐啟琛咚咚亂跳的心總算平靜了一些。他照著事先看過的流程表,在司儀說到某句特定的話時,當著千餘人的面,緩緩地跪了下來。

    人群裡有年輕少女發出驚呼聲,就像是起了化學作用,帶動著其他人不由自主地鼓起掌聲。喧鬧的掌聲裡,徐啟琛將一枚戒指戴在了阮箏的手上,預示著從這一刻起,這個美麗而純情的女人就成了徐家認可的一分子。

    灰姑娘變身公主的童話,終於在現實裡活生生地上演了。底下坐著的賓客裡不乏有對徐啟琛抱有好感的少女,看到這一幕既心酸又感動,好幾個竟是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阮穩用那只戴了戒指的手將徐啟琛扶了起來,挽著他的手臂走向舞台中央。接下來的流程在她看來既乏味又無趣,讚美的話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祝福的話也都客套而虛偽。他們兩個新人臉上的笑容還不如那個女司儀來得燦爛。面對底下眾人的注視,阮箏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淡笑的表情。

    按照慣例,她和徐啟琛要下台去敬酒。金色的拖尾禮服美倫美奐,閃得人睜不開眼睛,卻不適合穿著它穿梭於酒宴之中。阮箏由兩個女伴扶著去了後台,準備換下這一身累贅。

    一進入後台整個世界立馬清靜了下來,將外面的喧囂完全阻隔。阮箏走過長長的走廊,在離自己的化妝室不到二十米的距離時,猛然停住了腳步。

    她停在了一間休息室門口,房門微掩著,透過大約十公分的門縫,阮箏一眼看到了裡面的幾個人。

    他們正在打檯球,並未留意到門口有人正駐足觀看。一個穿著白襯衣,兩邊袖子捲了一半的年輕男子正準備出桿。他的視線落在綠色的檯面上,手裡拿著殼粉有意無意地擦著球桿皮頭。

    突然,他像是打定了主意,彎下腰來架好球桿,幾乎沒有思考,一出手就將一隻紅球打入袋內。隨即他換了個角度,依舊是優雅的彎腰,架桿、支手、瞄準,精準而快速地出手。這一次是個黑球,準確無誤掉落到袋中。

    屋子裡另外兩人同時笑了起來,似乎並不在意對方得分。玩樂的氣氛輕鬆愜意,看不出一絲競爭的意味兒。

    阮箏不由皺眉。外頭正在舉行他獨子的訂婚典禮,他這個准公公卻在這裡跟朋友一起打檯球。是真的天性散漫豪放,還是完全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裡?

    兩個女伴見她長時間停留,不由有些著急。其中一個小聲提醒了一句,阮箏回過神來,快速走過,直接進了自己那一間。

    因為走得太快,她沒聽到剛才那些休息室裡的對話。

    「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還準備在這裡打滿桿?」

    「反正都快成一家人了,早見晚見還不都一樣。」話音剛落,一個紅球再次入袋。

    阮箏換好衣服出去,連敬了一百多桌的酒,饒是她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也累得眼冒金星叫苦不迭。聽說結婚的時候徐家至少要擺兩百桌酒宴,還會在兩岸三地辦好幾次儀式。她突然覺得嫁進徐家也許並不是一個最高明的主意。

    應付完滿場的賓客之後,阮箏又由人陪著換了一身中式的禮服。暗紫色的宋錦面料,上面用金線繡九十九隻鳳凰,莊重中透著典雅與貴氣,似乎也象徵著她這隻小麻煩終於飛上枝頭成了鳳凰的意味。

    她和徐啟琛一道,由專人領著去後面的休息室給徐啟琛的父親敬茶。他老人家剛才一直沒露過面,據說是為了照顧阮箏無父無母,特意不來湊熱鬧。

    但禮數終究是禮數,即將進門的新媳婦向準公公敬一杯茶,還是很應該的。

    阮箏踏進休息室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男人。他還沒把袖子擼下來,手裡依舊拿著球桿,將桌面上最後一隻黃球打落袋內,臉上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

    他漂亮的側臉在頂燈的照射下顯得光彩動人,微微的薄汗貼在他的額角,閃著晶瑩的光彩,愈發襯得他膚白眼亮,美得讓人幾乎移不開眼睛。

    難怪別人盛傳他是個妖精,一個不分年齡與性別的妖精。阮箏覺得他跟十七年前一點兒也沒變,依舊是一朵盛放的牡丹,甚至可以說更為妖艷了。

    能與他再次相見,阮箏心中頗為感慨,激動之下就有些心急。旁邊一個穿戴得體的中年婦女端著托盤過來,裡面是一對五彩點金的龍鳳蓋碗。阮箏順手拿起屬於她的那隻鳳碗,朝還在擼襯衣袖的男人走了過去。

    」爸阮箏,請喝茶。"聲音不大,但屋子裡人人聽得清楚。她的話音剛落,徐天頌一直淡定從容的臉上,終於少見地露出了一絲崩壞的跡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9:01 PM

第3章 目的

    阮箏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時,看到徐啟琛正坐在床上打電動。

    她不由皺了皺眉,替那條床單感到可惜。她一面擦頭髮一面走過去,抬腳輕輕踢了對方一下,努了努嘴:「到你了,趕緊去洗澡。」

    徐啟琛正玩得起勁,嘴上應著身體卻沒動。阮箏一把奪過遊戲機,瞪了他一眼:「趕緊去洗。」

    徐啟琛不悅地撇撇嘴,看阮箏一副要砸遊戲機的樣子,趕緊滾去了浴室。臨關門前他忍不住探出頭來問:「姐,晚上咱倆怎麼睡?」

    阮箏:「這個問題一會兒再談。」

    趁著徐啟琛洗澡的功夫,阮箏把床單給換了。她跟這個男人從頭到尾沒半毛錢關係,被他坐髒的床單她也不想拿來睡覺。那個遊戲機被她放在了茶几上,想到徐啟琛剛才的舉動,她既好氣又好笑。

    有時候覺得他真像個孩子,就跟自己的弟弟似的。一想到這裡,阮箏原本平靜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她這一輩子有兩個痛處不能戳,一個是父母雙雙墜樓身亡,一個是弟弟莫名葬身火海。她不由抬頭望著房門,想像著隔了一條走廊的另一邊,那個男人此刻正在做什麼。

    這一切都拜他所賜,阮箏真想謝謝他。剛才敬茶的時候,她注意到了他臉色略微的變化。是想起了什麼,還是純粹被一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女人叫「爸爸」很是怪異?

    這不能怪她,誰讓他年紀輕輕就有了徐啟琛這個兒子。就算不是她,換作別的女人也得這麼稱呼他一句。

    徐啟琛還惦記著那通關到一半的遊戲,隨便沖了沖便出來了。剛打開浴室的門,一個枕頭就迎面扔了過來。他眼明手快趕緊接住,剛想抗議兩句,阮箏一指旁邊的一扇側門:「今晚你去書房睡。」

    這是徐啟琛的臥室,大得就像一個籃球場,靠北的牆頭擺著一張超尺寸的雙人床,隔著兩扇開放式的玻璃還有沙發吧檯什麼的。隔壁相連有個小一些的書房,為了方便他平時學習後休息,特意擺了一張單人床。

    徐啟琛瞪大了眼睛:「這是我的房間,應該你去睡書房才對吧。」

    阮箏也不跟他多廢話,逕直朝門口走去:「那我現在就去告訴你爸,你其實在美國有個男朋友,你找我回來純粹是為了應付他,請他老人家另外給我安排個房間吧。」

    「別別別,我睡我睡還不行嘛。」徐啟琛立馬氣勢減弱,灰頭土臉抱著枕頭去了隔壁書房。

    阮箏說得沒錯,他確實是找了個假女朋友來糊弄老爸。沒辦法,誰讓他在美國待得好好的,不知是哪個無恥之徒跑去他爸那裡嚼舌根,把他交男朋友的事情捅了出去。

    徐啟琛是個典型的富二代,繼承了父親的優秀基因長得相當養眼,脾氣也不錯,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紈褲子弟。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沒什麼能力,只會花錢不會掙錢。他的父親徐天頌是他的直接經濟來源,一旦他切斷了那條供應線,徐啟琛就只能淪落為街上要飯的了。

    所以他很怕自己的父親,除了怕他不給錢外,另外一個原因大概就是父親身上過於強大的氣場了。一個十幾歲時就組建了自己的黑幫團伙殺人無數什麼罪惡勾當都幹過的黑社會老大,他一定擁有震懾人心的氣質。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都令人心顫,有時候一個眼神投射過來,都能令人膽寒到肝顫。

    這是從小嬌身慣養的徐啟琛不具備的,也是他最為害怕的。所以在某天接到父親的問詢電話時,他逼不得已扯了這個彌天大謊。

    這個謊是阮箏教會他的。他們兩人是大學同學,算起來阮箏是他的學姐。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們就有了共同的朋友圈子,時常在一起吃飯出遊,偶爾也去酒吧找樂子。阮箏一早就知道他那個同性朋友,並未因此而瞧不起他。有一次徐啟琛喝得多了點,將心頭的顧慮說了出來,害怕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的父親知道自己是個gay後會擔心徐家絕後,採取一切手段棒打鴛鴦。

    阮箏當時倚在沙發裡,半開玩笑道:「那你就找個兒媳婦給他嘛,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人工受精要個孩子完全不是問題。」

    所以徐啟琛在向父親撒完謊之後,第一時間找到了阮箏,哭喪著臉求她:「姐,這次你一定要幫我。」

    徐啟琛是個想法很單純的人,他將阮箏推到了父親面前,本只想來個緩兵之計。可他父親與他是截然相反的人,精明得就像一隻狐狸。

    他先是一通電話將這兩人召了回去,隨後就提出要讓他們先訂婚。在那之前阮箏一直住在酒店裡,據說徐天頌曾特意來相看過她,當時她正在酒店的餐廳裡吃飯。但兩人並未打照面,一直到今天的訂婚典禮結束後,阮箏才如願以償,見到了十七年前令她驚為天人的男人,也是那個讓她恨了整整十七年的男人。

    阮箏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某處的雕花,眼前一直閃過徐天頌的臉孔。十七年前的驚鴻一瞥,與今天略有些散漫的影像慢慢地重疊在了一起。她驚奇地發現,歲月竟沒在徐天頌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

    他依舊看起來年輕而俊逸,隨著年齡的增長,他那股子妖艷氣質愈加濃烈,舉手投足間優雅氣息撲面而來。儘管被阮箏叫做「爸爸」似乎令他有些不習慣,但他轉頭接茶碗的時候還是那派氣定神閒。

    他挑眉掃了阮箏一眼,笑得有些含蓄,在阮箏直勾勾的注視下喝了一口茶。阮箏心想如果這茶是自己倒的話,說不定已經在裡面下了毒。如果他記起來自己是誰的話,還有膽量喝她遞的茶嗎?

    想到這裡,阮箏不由又朝房門口的方向望了望。出了這扇門往右,走到底就是徐天頌的房間。不知他此刻在做什麼,是否還在為那聲「爸爸」而耿耿於懷。

    阮箏完全沒猜對,徐天頌此刻並不在自己房裡,而是在二樓的書房裡,陪著他的是心腹何慕則,當年阮箏的母親稱呼為「阿慕」的那個男人。

    十七年過去了,何慕則還是那副白面書生的模樣,只是一雙眼睛比起以往有了更多的沉澱與深度。他就這麼一聲不吭地站在徐天頌身邊,眼睛望著他手裡拿著的那份十七年前的報紙。

    報紙的頭版頭條報道了阮箏父母的墮樓案,圖文並茂,照片裡不僅有那棟舊樓的全貌,屍體移走後留下的血跡,甚至連屍體橫臥在地的照片都有。只是將兩人的臉打上了馬賽克,報道裡也將兩人的名字簡化了。

    這件事情在當年的香港很是轟動,因為牽涉了當時還是黑幫的青膺幫,警方顯得格外重視。但他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人力來調查,最終也只能證明這是一個意外。儘管當時負責此案的沙展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眼睜睜地送徐天頌出警局大門。

    一晃十七年過去了,徐天頌還留著這張報紙。這在他的人生裡也頗為少見。他其實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雖然現在金盆洗手成了一個成功的商人,但年輕的時候他殺起人來可從不手軟,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歸根結底,他殺的也都是些窮凶極惡之徒,像阮劍鋒夫妻這樣跟了他多年的自己人,他從來沒動過殺心。哪怕他們做了再大的錯事,他也絕不要人性命。

    這件事情是他人生中的一個例外。

    何慕則是打小跟他一起長大的兄弟,對他的性格再清楚不過。他看了那張報紙幾眼,冷靜地開口道:「阿天,為什麼讓他們訂婚。阿琛在美國的那個男人,你已經看過照片了吧。」

    「嗯,小伙子挺精神,笑起來感覺不錯。」

    「你想利用阮箏讓他們分手?」

    「分手,分什麼手?才二十歲的毛頭小子,愛得死去活來的,打都打不散。由他們去吧,哪天玩厭了自然就散了。你看著,明天阿琛一定會提出回美國繼續學業。」

    何慕則微微一皺眉:「那阮箏怎麼辦,你準備把她留在家裡?你覺得阮箏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

    「她的目的再明顯不過。」徐天頌將報紙往桌上一攤,「她來我們徐家為的就是我。當年她雖然小,我的長相她忘不了,估計連你她都一直記著。」

    「所以你想把她留下,看她有什麼具體行動?」

    徐天頌沒有正面回答:「我養了她這麼多年,供她吃穿,送她去美國深造。現在她學成歸來,也該讓我看看她的本事了。洋墨水喝了這麼多,也得顯示一下才是。別我這麼多錢砸下去,最後卻只是個徒有虛表的空殼子。」

    何慕則想起今天見到阮箏時的情景,下了個結論:「她跟小時候不太一樣了,長開了,漂亮了很多。如果她不是阮劍鋒的女兒,跟阿琛站在一起倒很相配。」

    」唔,是漂亮了。只是女人不能光有漂亮,得有腦子才是。否則再漂亮,也是個空心桿兒,一折就斷。」徐天頌說著,輕輕一用力,手裡的一根鉛筆應聲而斷,裂成了兩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9:03 PM

第4章 吻別

    阮箏起了個大早,昨晚她睡得不太好。

    殺父仇人就睡在幾丈開外,她哪裡還睡得好。坐在梳妝鏡前略施薄粉,阮箏打開櫃子開始挑衣服。她就穿了身絲質的薄綢睡衣,頭髮鬆鬆地散落在肩膀上,露出一大半片香肩。睡裙不長,只到膝蓋部分,她那兩條修長白皙的小腿也就這麼露在了外面。

    徐啟琛睡眼惺忪地從書房出來時,正巧看到這麼一副畫面。阮箏大方地回頭衝他打了聲招呼,徐啟琛依舊睜不開眼睛,胡亂回了一句就鑽進了衛生間刷牙。

    這就是找個gay當未婚夫的好處。阮箏這麼想,作為被動的一方,徐啟琛在她眼裡基本上就是個閨蜜。他跟她的女性朋友沒什麼分別,就算她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他最多也就皺著眉頭跟她說一句:「姐,穿點衣服吧,當心著涼。」

    如果徐啟琛不是徐天頌的兒子,阮箏其實很願意把他當作知心好友。畢竟他擁有閨蜜的功能可又兼具男人的體力,是個不可多得的朋友人選。

    兩人快速地洗漱完畢,換上各自精心挑選的正裝,下樓去見徐天頌。作為青膺幫的創始人,徐天頌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以前是情況不允許,經常半夜就得拿槍衝出去拚殺。後來條件好了,他年紀也大了,生活變得很有規律。每天早上晨跑一小時,或是游泳兩小時,幾乎沒什麼事情能打亂他的計劃。

    這天因為知道徐啟琛小「夫妻」要來見他,於是他特意留在家裡,只是在泳池裡來回打了好幾個轉兒,游是正興起時這兩人才姍姍來遲。

    於是他就這麼濕漉漉地趴在泳池邊兒上,一點上來的打算都沒有。阮箏到底年輕,看著這樣的情景,眼睛有點不知往哪裡放,只能假裝看室內泳池的裝潢,盡量不將視線落到水中那個男人身上。

    徐啟琛不是天生的演員,面對父親時有些唯唯喏喏,又因為心虛,一開口竟有些結巴:「爸、爸爸……」

    徐天頌抬眼看他,目光看似平靜實則透著凌厲。

    徐啟琛更緊張了,張了幾次嘴都沒把話說出來。阮箏有些替他著急,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暗中給他打氣。像是受到了鼓勵,徐啟琛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了:「爸,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在美國的學業還沒有結束,這次是請假回來的,我想明天回去繼續上課。」

    徐天頌:「那阮箏呢?」

    阮箏的視線正落在遠處的一片休息區域,聽到自己的名字後趕緊斂神靜氣:「我已經畢業了,不打算再回美國了,我想留在國內發展。」

    「那你們豈不是要兩地分居?新婚夫婦最忌年少離別。」

    徐啟琛啞口無言,他準備的問題裡沒有這一條,應該說他壓根就沒想過父親會問他些什麼。阮箏見他這樣,只能代為回答:「不會的,我跟阿琛感情很好,只是暫時分開幾個月罷了。等到了假期他還會回來,我們又可以再見面了。現在網絡這麼發達,我們每天還可以視頻聊天。」

    她本想說可以微信,後來想想算了。徐天頌這種老古董大概是不懂這種年輕時髦的玩意兒的。

    徐天頌低頭沉思片刻:「其實你美國那個學不上也罷,不如回來……」

    「爸爸,我要上的,我不想半途而廢。」

    徐啟琛過於急躁的回答似乎引起了徐天頌的懷疑,他微瞇著眼睛望著兒子。室內泳池光線不是太亮,沒開燈,全靠整片落地玻璃牆透出外頭的陽光。徐天頌整個人處在背光中,側臉的線條與陰影融為一體,更顯得一雙眼睛透著奪人的光彩。

    他慢悠悠地開口:「我倒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學了。」

    徐啟琛是典型的富二代,從小不學無術最厭煩讀書。送他去美國也是權宜之計,以他的破成績,國內無論哪個名牌大學都不會收他,勉強塞進去也會惹人笑話。

    父親的話讓徐啟琛有些臉紅,但為了遠在美國心愛的男人,他還是鼓起勇氣解釋道:「我想拿到這個學業,不想讓您再失望了。而且我也答應小箏了,我會好好學的,這是我給她的禮物。」

    「呵呵,你這一學位送兩份禮,倒是算得很精。」徐天頌一面說著,一面雙手撐在泳池邊緣一用力,甩著一身水就上了岸。他身上的皮膚比臉上更白,近乎於透明的顏色。透明的水珠一串串從身上滾落下來,被玻璃外射進來的陽光一照,閃著細微的光芒。

    他就這麼大喇喇地從兩人身邊走過,完全不在意阮箏是他準兒媳婦的身份。阮箏沒料到他會突然從水裡出來,視線沒來得及調開,無意中看到了他胸前結實的肌肉和清晰的人魚線。

    本來看他的臉以為他就是個白面書生,一直到瞥見他半裸的身體,阮箏才意識到這人曾是個黑道老大的事實。

    精悍、強壯,渾身充滿了力量,絕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事實上徐天頌壓根兒也沒讀過幾天書,從小父母雙亡的小混混,哪裡有錢去讀書。要不是他長得足夠漂亮,心腸也足夠狠硬,現在大概早就死得連骨頭都好去打鼓了。

    徐啟琛握著阮箏的手開始滲汗了。阮箏掃他一眼,覺得他還沒有自己鎮定。她琢磨著要怎麼開口跟徐天頌解釋,語句還沒組織好,就見對方已經披了身浴袍直接向外面走去。他最後說的那些話清晰地在室內泳池裡迴盪。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再當課,打斷你的腿!」

    有那麼一瞬間,阮箏心裡堅定的決定居然有些許的動搖。她開始懷疑自己來徐家的決定是否正確,徐天頌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她當然知道,可是這麼的不好對付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一場硬仗,更可怕的是她已經深陷其中,無路可退。

    徐啟琛完全不知道她的內心活動,歡心喜地地打電話讓人給他訂明天最早一班飛美國的飛機,掛了電話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阮箏笑笑:「不好意思阮姐,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沒關係。記得我們的約定就好。」

    徐啟琛又有些苦惱,他本來想今天一次性全說了的,沒想到父親連開口的機會都沒給他。他剛才的態度已經將自己完全鎮住了,短時間內徐啟琛沒這個勇氣再去碰釘子了。

    他有些抱歉地道:「對不起阮姐,明天上飛機前我一定說。」

    阮箏微笑著衝他眨了眨眼睛:「一言為定。」

    那天接下來的時間裡,阮箏再也沒見過徐天頌。他是大忙人,青膺現在是上市公司,他是集團的董事長,每天有簽不完的文件開不完的會,等著見他的人從城市的這一頭排到了那一頭。

    這兩年青膺迅速向外擴張,已經不滿足於在香港這個彈丸之地小打小鬧了。這次在S市開分公司就是青膺立足內地市場的一個重量級舉措。一系列後續行動正要展開,買地、投資、建樓、出售,要做的事情很多,要打通的關卡也很多。

    在這個時候替自己的獨子舉行一場訂婚典禮,或許是拓展人脈進行社交最好的辦法。徐天頌從不做虧本買賣,阮箏再次體會到了這一點。

    徐天頌不在家,阮箏也沒亂跑,本想窩在房間裡看會兒書,卻被打包行李的徐啟琛吵得不行,索性拿了書出去,在院子裡挑了個安靜的地方待了一下午。

    第二天一大早,阮箏被迫早起,送徐啟琛去機場。聽說以前從不送機的徐天頌這次一反常態,竟也裝模作樣地陪著一起前往機場。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馳前行,車裡三個人誰也沒說話。

    徐啟琛搭過無數次飛機,對流程已相當熟悉。他托運了行李,換好了登機牌,提著手提行李到了出發口,轉過頭來的時候表情有幾分糾結。

    已經要出發了,再不說就沒機會了。阮箏的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但這表情給了他巨大的壓力,迫使他不得不開口。

    「爸……」

    「進去吧,道別的話就不要說了。」徐天頌看了兒子一眼,轉身要走。

    徐啟琛急了,趕緊叫住他:「爸,小箏就托你照顧了。」

    徐天頌皺著眉頭看了兩人一眼,不置可否。徐啟琛抓緊機會又補了一句:「爸,你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給小箏在公司找個工作,讓她學點東西,不過……」說到這裡,他看了阮箏一眼,想起了她之前囑咐自己的話,「……別讓她太累著了。」

    如此簡單的一番話,徐啟琛卻說得後背冷汗直流。說完之後他也不敢看父親一眼,灰溜溜地就想要跑。

    徐天頌卻開口叫住了他:「你的女人我會看著辦的。既然一走幾個月,你多少得對人家有點表示吧。」

    徐啟琛一臉不解地望著父親,阮箏略一琢磨,剛品出點味兒來,就聽徐天頌又說道:「你們新婚燕爾的,不得學老外來個kiss goodbye什麼。就這麼走了,你讓人家小姑娘心裡怎麼想?」

    徐啟琛完全傻眼。他極其渴望逃離這裡,就是擔心父親要他跟阮箏真的做點什麼。如果他一直留在國內,說不定還沒結婚就會被逼著生孫子給他老人家玩了。沒想到,臨了還是沒逃過,當眾接吻什麼的他哪裡做得出來。

    可徐天頌一雙清亮的眼睛直直地望著自己,徐啟探進退兩難,唯有一臉無助地望向阮箏。阮箏心裡不禁冷笑兩聲,轉頭沖徐天頌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然後快步上前,微微蹄起腳尖,吻住了徐啟琛的雙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9:09 PM

第5章 做戲

    既然要做戲,索性做到足。

    阮箏已經豁出去了,別說讓她跟徐啟琛接個吻,就算讓她真的跟徐啟琛上床,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她這條爛命十七年前就該死了,活到現在已經賺夠本了。這往後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會用來對付徐天頌,直到他身敗名裂生不如死為止。

    徐啟琛被動地接受了那個吻,隨即落荒而逃。

    看著他的身影在出發口消失,阮箏回頭望著徐天頌:「爸爸,我們現在去哪兒,回家還是去公司?」

    一聽到這聲「爸爸」,徐天頌整個人又不好了。他摸了摸鼻子,正要說點什麼,一個助理匆匆走了過來,將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

    阮箏打眼一看,發現是一本護照和一個手提箱。徐天頌拿了東西,若有似無掃了阮箏一眼,淡淡開口:「你回家,司機會送你。」

    「那您呢?」

    她問話的時候徐天頌已經邁開步子走了。他人長腿長,三兩下就跟阮箏拉開了距離,只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給她:「去歐洲。」

    阮箏站在原地,看著徐天頌修長的背影轉身消失在了出發口,身邊不時有其他旅客走過,她卻一點兒也沒覺察到。此刻的她有一種深深的被耍了感覺。還以為徐天頌父愛氾濫特意來送機,沒想到只不過是順路罷了。

    她站在那裡琢磨著要不要給徐啟琛打個電話說一下,想想還是算了。反正很快他們父子就會在候機大廳見著了,說不說也無所謂了。

    阮箏的想法再一次發生了偏差。徐天頌進入安檢後確實看到了徐啟琛的背影,但他並不打算和他打照面。他提著行李箱去了貴賓候機室,打電話給何慕則:「……找人看緊他。」

    電話那頭何慕則的聲音平靜如水:「我會的。阮箏呢?」

    「照舊。」

    掛了電話後徐天頌靠在沙發上微瞇著眼睛休息,將這幾天阮箏的表現一一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阮箏來徐家的目的太明顯,明顯到他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真想不起來她就是十七年前阮家那個小姑娘吧。連名字都沒改,簡直就是直接將一把尖刀插在了他的心上。

    他想要搞清楚,阮箏接近他的真實目的。這麼多年來,他似乎還從未像今天這麼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件事情過。

    那個叫阮箏的小姑娘,終於從一朵小百合,長成了今天帶刺的紅玫瑰了。

    紅玫瑰小姐在偌大的登機大廳裡走了幾步,突然打定了主意,向著某個方向快速前行。負責送她回徐家的司機跟在後頭,有些焦急地追問:「阮,阮小姐,您現在想去哪裡?」

    「買票。」阮箏扔下兩個字,快速去了機場售票處,買了一張最快飛香港的機票。司機茫然地望著阮箏離開的背影,呆滯幾分鐘後趕緊給何慕則打電話。

    阮箏沒理會那司機的去向,拎著個小包上了飛機。她這兩天都沒睡好,在飛機上趁機打了個盹,等下了飛機後人已精神熠熠。

    她在香港住了十幾年,出了機場後熟門熟路,攔了個輛的士就往目的地去。從機場一路往北開,從偏僻的機場大道到熱鬧的市中心,漸漸的周圍的環境又變得安靜起來。司機按她給的地址繞過一段小山路,最終停在了一扇大鐵門前。

    阮箏付錢下車,慢慢地往裡走去。她已經好些年沒來這裡了,出國之後她曾刻意地想要淡忘這裡,但最終還是忘不掉。

    下午時分,陽光溫暖而明媚,門房老大爺正在打盹,聽到她的敲窗聲後抬起朦朧的眼睛,仔細打量了她一番。他顯然沒認出她來,聽說她是來拜訪院長的,就把登記簿推了過來。阮箏填了姓名和電話後,推開了大鐵門邊上的一扇小門,快步向裡走去。

    去到辦公大樓,阮箏跟秘書說了幾句。小秘書倒是一眼就認出了她,熱情地倒茶招呼她:「你都好幾年沒來了。」

    「嗯,我這幾年去了國外,沒回過香港。」

    小秘書說院長在裡頭開會,估計再有半個小時就結束了。她陪著阮箏喝茶,順便聊聊天。

    「這幾年咱們育幼院一直收到你的捐款,我還以為你人就在香港呢,就是太忙了沒空過來。沒想到你去了美國,美國怎麼樣,有意思嗎?」

    「挺有意思的。」什麼樣的人都有,天堂與地獄的結合,前一刻或許還是閃亮的學院女神,下一秒就跟人摟在一起抽大麻了。這樣的人阮箏見得太多,到最後已經完全麻木了。

    小秘書似乎對美國挺感興趣,一直繞著這個話題問阮箏很多問題。阮箏挑挑撿撿回答了一些,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果然不到半個小時,院長就推門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幾個行政人員。她停下步子又交代子幾句,送他們出了門。然後一個轉身,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阮箏。

    院長一下子就笑了,笑得很溫和,帶有一種聖母般的光環。阮箏雖然不信上帝,但對這樣的院長還是抱有好感的。她站起身來向她點頭致意,院長則招呼她道:「出去走走吧,這幾年你沒來,一定不知道我們這裡發生了多大的變化。」

    阮箏就跟著院長在育幼院裡到處走。她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才十幾歲,當時是帶著巨大的希望來的,但遭受的卻是人生中最大的打擊與失望。因為情緒太過低落,她完全沒有看清這裡的環境。隨後那幾年,她也時常過來,做義工,捐錢,雖然錢不太多,但跟院長關係一直很好。

    她知道,院長對她心有愧疚,因為她在這個世上最後的也是唯一的一個親人——弟弟阮笙,死在了這裡。

    阮笙本不該來這裡的。當年父母墮樓身亡後,她和弟弟都被送到了舅舅家。吃住條件不算太好,但總算也有了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舅舅舅母生活一般,對他們兩個也一般,但也不至於整天打罵。只是阮笙從那個時候起人就有些不太對了。
    阮笙是親眼看到父母雙雙墮樓的全過程的。阮箏覺得那實在太殘忍了。徐天頌那一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卻把阮笙推到了人間煉獄裡。從那以後阮笙就不說話了,性格變得古怪孤僻。舅舅舅母除了給他們吃飽穿暖外不會再有什麼格外的關心了,才不過五歲的阮箏天天陪著弟弟,想要開解他安慰他,可最後的結果卻是一次姐弟兩人外出,阮笙趁她不注意跑了,從此她再也沒見過弟弟。

    弟弟失蹤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阮笙都對人生感到特別絕望。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終於漸漸從陰霾中走了出來,因為她一直堅信,弟弟只是失蹤了,他一定還活著,活在她不知道的一個角落裡。

    阮箏漸漸長大,開始打零工賺錢,也開始了尋找弟弟的過程。開始總是艱難的,但人貴在堅持,她一直努力了三四年,攢了一些錢也用了一些手段,終於確定了弟弟的下落,就在眼前的這座育幼院裡。

    雖然無父無母,但活著總是好的。阮箏覺得育幼院也未必比舅舅家差多少,至少還有很多同齡人。阮箏就這麼揣著幾百塊錢搭車來了這裡,她當時的想法是,見到弟弟後就拿這筆錢給他買好吃的好玩的,盡力補償這十多年來對他的虧欠。

    可是她的錢最終沒能派上用場,她拿著弟弟小時候的照片來這裡問,才剛問了兩個人,對方的神色就有些異常。那些人把她帶去見了院長,在那間不算寬敞卻很溫暖的辦公室裡,阮箏終於知道了弟弟的下落。

    十多年前,弟弟與她失散後確實讓好心人送來了這裡。院長說初來的阮笙就像個自閉兒童,不說話不與人交流,連眼神接觸都沒有。全院上下的工作人員都給予了他很大的關注和愛護,但他始終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願走出來。

    阮箏長大後曾經查過這樣的病例,知道這很像創傷後應激障礙的症狀,這種病並不罕見,痊癒的希望也是有的。

    可是當時,院長的一句話卻無情地擊碎了她的希望。

    「那一晚突然就著火了,火勢蔓延很快,阮笙住的那一樓的小朋友很多都沒逃出來,一共死了十三個孩子。」

    阮笙就是其中之一,在他來育幼院不到半年後,他在一場意外的火災中死去,再也沒能見姐姐一面。

    阮箏覺得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如果說父母死的時候她的世界塌了大半的話,得知弟弟的死訊後,她的世界從此陷入一片黑暗,再也沒有一絲光亮了。

    她成了徹底的孤兒,一個沒有任何親人的孤兒。曾經的她一無所有,所以現在的她也不在乎是否會失去什麼。

    院長還在那裡邊走邊說:」那次意外讓所有人都感到很痛心,十三個孩子都是我們的珍寶,失去哪一個我們都很不捨得。值得慶幸的是,那次事件之後社會開始關注這些孩子的生存環境,這些年來我們收到了很多善款,有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年年都捐不少錢給我們。你看現在的孩子們,住宿環境已經比當年好了很多。」阮箏透過院長的手看向前方一片空曠的綠地,在那之後佇立的住宿樓確實整潔而漂亮。可是又有什麼用呢,一切都來得太晚了,她的弟弟,永遠也回不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9:10 PM

第6章 勾引

    徐天頌一下飛機就鑽進了來接他的加長車裡,接過何慕則倒過來的一杯香檳一飲而盡。

    然後他將頭靠在椅背上,雙眼微閉,雙手交叉在胸前,低沉的嗓音在車裡瀰漫開來:「這幾天情況怎麼樣?」

    何慕則已經動手拿出一疊照片,遞到了徐天頌手裡:「這幾天她回了香港,去了趟阮笙當年遇害的育幼院。又回了舅舅家,不過沒進去,在門口看看就走了。」

    「唔。」徐天頌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啞。

    他的腦海裡出現了阮箏舅舅那張看似老實實則油滑的臉。當年將姐弟兩人托付給他在當時的他看來是最好的選擇。他可以出錢養著他們姐弟,可他畢竟不是他們的親人。這麼小的孩子,又突然失去雙親,有親人在身邊陪伴會比較容易走出來。

    徐天頌自己就是個最好的例子。他從小無父無母,連一個親人也沒有,那種全世界只能依靠自己打拼的感覺,他不希望阮家姐弟嘗到。

    可他還是失算了,阮笙受了刺激行為變得怪異,偷偷甩開姐姐溜了。等他得到消失找到育幼院時,大火已經發生了。聽說一共死了十三個孩子,全都燒得面目全非,甚至連身體都殘缺不全了。

    徐天頌本想花錢將阮笙的屍體找出來,可這樣勢必要打擾到其他死者。人都過去了,再尋求一個燒到辨認不出臉孔的屍體來還有什麼用?他最終沒這麼做,只是以捐助者的名義給了育幼院一筆錢。十三個孩子一同被火化,葬在了一個墓穴裡,有些孩子甚至沒有一張像樣的照片可以鑲到墓碑上去。

    徐天頌早已練就了一顆鐵石心腸,可唯一一次去那裡拜祭時,他還是覺得充滿了遺憾。所以他給阮箏的舅舅下了通牒,所以他們才會將阮箏看得緊緊的。也因為如此他將阮箏送出國,希望她一輩子也不要回到這個傷心地來。

    可她還是回來了,以自己未來兒媳婦的姿態高傲地走進了徐家的大門。

    徐天頌慢慢地看著手裡的照片,照片的主角自然是阮箏。她回舅舅家時那幾張照片裡的表情格外嚴肅,他心裡明白,阮箏一定還恨著他們。

    她的舅母孔素娥,當年其實是知道阮笙的下落的。育幼院當時在報紙上登了尋人啟示,希望孩子的家長來認領他。孔素娥看到了那張報紙,但她沒有作為。阮笙對她來說是個累贅,最好永遠不回來才好。

    這件事情瞞了十多年,一直到阮箏念中學時才發現。她當時的做法令徐天頌叫絕。她趁舅舅和表兄妹們不在家時,將舅母迷暈,趁機將她綁了起來。待她醒來後便威逼利誘,聲稱要開煤氣同歸於盡。

    在死亡的巨大陰影下,孔素娥終於說了實話。徐天頌欣賞阮箏的果斷與狠辣,卻依舊鄙視孔素娥的膽小怕死。

    當年既然有膽量瞞下,今天又何必說出來。如果她當年說了,或許能救回阮笙。如果那一次她咬牙不說,阮箏或許到現在還抱著弟弟尚在人間的希望。

    人世間有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永遠不可能照著你的希望進行。孔素娥是這樣,阮箏同樣如此。

    徐天頌又拿起另一張照片,是前幾天阮箏在院子裡看書的畫面。她的臉色平靜而沉穩,看到感興趣的地方嘴角還帶了一絲笑意。

    這才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小姑娘該有的表現吧,復仇女神什麼的,實在太不適合她了。

    在徐天頌的心裡,年輕姑娘就該略施薄粉,穿一身輕快明亮的長裙,留一頭烏黑披肩的長髮,說話看人的時候眉眼彎彎,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清新味道才對。

    所以當他回到家裡,看到阮箏一襲淺藍色的裙子,外面套一件薄外套,長髮在腦後鬆鬆挽了個髻,帶著一臉溫和的笑意,從廚房裡端著個盤子出來時,他不由產生了一種時光穿梭的錯覺。

    什麼時候他有了這種能力,腦子裡幻想什麼,現實中就會出現什麼?

    阮箏今天的妝也很淡,幾乎可以說沒有。這幾天大概睡得比較好,她整個人顯得很水靈,腳上一雙薄拖鞋踩得地板嗒嗒直響,一見到自己就立馬小跑著到餐廳,迅速將手裡的盤子放下,像個日本小媳婦似的快步來到自己面前,一開口就是令人崩潰的稱呼。

    「爸爸,您回來了。外套給我吧,再做一個菜就可以吃飯了。」

    徐天頌本來在解西裝扣子,聽她這麼一說下意識地又把扣子繫了回去,冷著一張臉道:「不用了,我還有事情,你自己吃吧。」

    阮箏的手已經伸出去了,被拒絕後多少有點尷尬。她自嘲地吐了吐小舌頭,一點兒沒生氣,跟在往樓上走的徐天頌屁股後頭,依舊慇勤有禮:「爸爸你坐了這麼長時間飛機累了吧,要不要先洗個澡?我只知道你大概這個點回來,想著你肯定要先吃飯的,忘了讓人給您放洗澡水了。我現在就去弄。」

    阮箏快走幾步,剛要走過徐天頌的身邊,就被對手一抬手攔住了。徐天頌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一雙顧盼神飛的眼睛裡寫滿了探詢。半晌他收回目光,語調依舊冷淡:「我自己會弄,你不用管我。」

    阮箏連碰了兩個釘子,心裡雖然窩火,面上卻一點兒也沒露。她一副聽話的模樣,向後退了一步,「恭送」徐天頌上樓,嘴裡還不放棄地「勾引」他:「爸爸,我等你吃飯。」

    徐天頌頭也沒回,扔了一句話下來:「你自己吃吧。」走到拐角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扭頭看阮箏,「提個意見,以後別叫我爸爸,叫我名字就可以。」

    他自顧自說完,也不等阮箏答應就上樓去了。他沒有考慮阮箏的感受,如此獨斷專行,阮箏自然也不會考慮他的感受。所以當徐天頌故意在樓上磨蹭了兩個小時下樓後,發現阮箏竟還在餐廳裡等著他時,他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崩壞得很嚴重。

    阮箏趴在餐桌上,似乎是睡著了。原木色的長桌上擺了十幾個碟子,上面都用盤子蓋著。徐天頌伸手摸了其中一個,還有些微溫,估計做好有一會兒了。

    徐家的總廚聽到動靜後走出來,一臉抱歉地向徐天頌解釋:「阮小姐聽說您今天回來,非要親自下廚。她忙了一下午了,從洗菜切菜到做菜,全是一個人完成的。我想幫幫她,她不讓我進廚房。您要不要嘗嘗?」

    總廚說這番話時一直在觀察徐天頌的表情,但那表情讓他看不明白,太平靜了,沒露出一絲類似於欣喜或是讚賞的意味。總廚本想拍拍未來少奶奶的馬屁,替她多說幾句好話,但自家老爺這麼一副意味不明的態度,他也不敢再說什麼,只能建議道:「菜有些涼了,要不給您熱熱?或者我再做幾道您喜歡的?」

    他的話音剛落,阮箏的身體微動了兩下,慢慢醒轉過來。她抬起惺忪的睡眼看了徐天頌一眼,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摸著耳朵道:「對不起爸爸,我睡著了。」

    她這樣子其實有幾分可愛,帶了點少女特有的天真。徐天頌覺得即便是裝出來的,總也比一臉傲嬌樣討人喜歡。於是他自動忽略了那個令他蛋疼的稱呼,隨便拉了張椅子坐下來,扭頭對總廚道:「替我盛碗飯,謝謝。」

    飯很快盛了上來,兩碗。阮箏等徐天頌拿起筷子時,自己也跟著捧了碗。徐天頌看她一眼,沒有馬上開吃,而是問道:「我說了讓你別等我,為什麼還等?」

    「您是長輩嘛,沒道理您還沒吃我先吃,這不合規矩。」

    「我是長輩你是晚輩,你不聽長輩的話,同樣不合規矩。」

    阮箏沒料到他反應這麼快,重新把碗放下,一臉為難道:「那怎麼辦?您罰我吧,罰我今晚不准吃飯。」

    如果換作別人,徐天頌大概會賞他一個白眼。但阮箏一副乖巧小貓的模樣,讓徐天頌一下子沒了興致。他索性別過頭不去看她,伸手夾了一筷子雞肉到碗裡,放進嘴裡一咬。

    阮箏一直盯著他的表情,臉上充滿了期待,眼睛裡少見得閃現著興奮的光芒。徐天頌的表情由始至終沒有變過,那塊雞肉從進到嘴裡一直到吃下肚子,他精緻的容顏維持得相當好。

    「好吃嗎?」

    徐天頌放下筷子,吐出兩個字:「難吃。」

    他不是故意要找茬,事實上確實很難吃。雞肉煮得時間不夠,有點難咬。糖加多了,鹽放少了,甜得讓人發膩。這菜裡似乎還加了奇奇怪怪的香料,有股說不出的怪味兒。

    「這種手藝你也好意思拿出來糊弄我?你在美國的時候沒學著自己做飯?」徐天頌的臉色終於變得有點難看了。

    阮箏一臉的抱歉:言情」我一般只吃炒飯,蛋炒飯,飯炒蛋,留學生都這麼過來的。或要不就是煮點意大利面,把買來的醬汁往上一澆就可以了。我今天第一次這麼大陣仗地做飯,做得不好您別介意。下次我一定努力。」

    「還有下次?」徐天頌的那個白眼終於翻了出來,儘管翻得相當漂亮優雅,但依舊充滿了嘲諷的意昧,「再有下次,你就當著我的面,把自己做的菜全吃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9:19 PM

第7章 獻慇勤

    阮箏根本就是故意的!

    徐天頌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這些菜不是她不會做才導致的意外,而是她故意做得這麼難吃的。她說她在美國沒怎麼好好做過飯,可剛才總廚卻說她一手包辦了這一桌子的菜。一個不會做菜的人,未必不能做一桌子的菜,但絕對會手忙腳亂,把廚房搞得一團糟。

    剛才他進來時已經看過了,廚房乾淨整潔,不像遭過災的模樣,這證明阮箏是很能掌控廚房的。一個做菜有條理不會把廚房搞亂的人,怎麼可能把調味品放得這麼具有藝術性?唯一的解釋就是她是故意的,就想看看自己的反應。

    是在測試他對她的容忍度嗎?

    徐天頌掃了她一眼,發現阮箏真是個演戲的天才。自己才露一點威脅,她立馬就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沒有爭辯沒有解釋,乖乖低下頭順從地「哦」了一聲,一下子將他的形象襯托得既可惡又凶殘。

    大灰狼徐天頌完全沒理小白兔阮箏,放下筷子起身去廚房。他順手打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一塊新鮮牛肉來,挑了把稱手的刀出來,三兩下就切成了肉絲。他拿起砧板,刀鋒在上面流暢地一刮,肉絲悉數掉進準備好的寬口碗裡。酒、生抽、胡椒粉,徐天頌每樣各灑了一點,連手套都沒戴,直接徒手將調料完整地抹在了肉絲上。

    把肉擱在一邊後,他又換了把刀開始切青紅辣椒和洋蔥。阮箏就這麼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一雙漂亮修長的手在眼前上下翻飛。他力氣很大,用力相當均勻,不多時紅絲綠絲黃絲就切得整整齊齊,碼放在一起顏色格外鮮亮。

    鍋裡的水已經煮開,徐天頌打開櫃子拿了包意面出來,有些粗暴地扯開,隨意拿了一把灑進鍋裡,另一邊的爐灶打起火來,拿過個炒鍋來炒剛才醃的牛肉絲。不過幾十秒,偌大的廚房裡已是香飄不斷,聞著令人食慾大增。

    阮箏有些按捺不住了,探著腦袋想要進去看個清楚,徐天頌背後就像長眼睛似的,回頭輕飄飄地掃她一眼,阮箏便又乖乖退了回去。肚子輕微地叫了兩聲,她下意識地就去摸,發現自己竟有點想要流口水。

    徐天頌不去理她,將炒好的牛肉絲倒進小碗裡,又開始倒油炒那幾種蔬菜絲,香味愈加濃郁了,散發出一陣陣勾人的味道。

    意面已經煮好,徐天頌去了水倒進鍋裡一陣翻炒,又將牛肉絲倒進來,灑點兒生抽提鹹味兒。待到鍋裡的東西都炒熟了,他又灑了一層黑胡椒粉,最後起鍋裝盤。至於用髒的鍋碗瓢盆直接被他扔在了一邊兒,自有人會來收拾。

    整個徐家廚房瀰漫著誘人的香氣,不過短短二十分鐘,一份色香味俱全中西合壁的黑椒牛柳意面就做好了。

    阮箏探得脖子都要酸了,肚子叫得越來越大聲。她雖然惡作劇做了一桌子不能吃的菜給徐天頌,可她真的有等他吃飯。現在都晚上八點了,中午的那一餐早不知道消化到哪裡去了,這樣的美味擺在眼前,簡直如同受刑。

    徐天頌卻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情,端著那盤意面走出了廚房,逕直往樓上走去。阮箏跟在後頭表情尷尬,小聲嘀咕道:「居然只做了一份,太過分了!」

    徐天頌像是有順風耳,再小的聲音也能捕捉到。他停下步子悠然轉身,動作舒展而灑脫:「你餓了?」

    「嗯。」

    「你可以做炒飯,蛋炒飯、飯炒蛋,隨便做。」

    扔下這麼一句,青膺老總徐天頌瀟灑而去,留下阮箏一個人面對滿桌的失敗作品生悶氣。負責打掃的阿姨聽到動靜已經過來了,正準備收拾殘局,見阮箏站在那裡不動,好心地問她:「阮小姐,要不要我給你煮碗麵?」

    阮箏餘怒未消,強擠出個笑容拒絕了,躲回樓上自己房間裡去了。她有點恨自己,真是沒出息,一份意大利面罷了,居然把她攪得心神難寧。餓肚子算什麼,比這更苦的日子她都過過,她實在不應該為這麼一點小事情就大動肝火。

    她跟徐天頌,還有一長段日子要相處。同住一個屋簷下,往後這種過招還多得是。

    阮箏到底沒有吃晚餐,第二天索性起個大早,再次搶佔廚房開始做早餐。她煎了兩份火腿西多士,切了一盤鮮蝦吐司卷,一時興起還搜羅了冰箱裡的食材做了兩碗蛋炒飯。等到徐天頌出去跑完步回來洗完澡下樓後,餐廳裡又一次擺得琳琅滿目。

    徐天頌有了昨天的經驗後,對這一桌子早餐看都沒看,直接吩咐人取外套來準備出門。阮箏陪著笑上前,輕聲細語道:「爸爸,吃了早餐再出去吧。不吃早餐直接出門對身體不好。」

    「我怕吃了你的早餐,我的身體會更不好。」

    「您說笑了。」阮箏笑得一臉真誠,「我嘗過了,味道都挺不錯的。我這人做主食不太行,早餐這種小點我還是可以應付的。您就當給我個面子,嘗一嘗再走吧。」

    一直以來,徐天頌總被人稱為妖孽。他長得太漂亮,氣場又過於強大,讓人總忍不住想要仰視他,看久了就產生了一種不在一個次元的妖孽感。

    但此刻在徐天頌眼裡,阮箏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妖精。她的使壞如此直白,她的討好亦是相當鮮明,簡直令人不好意思拒絕她。

    徐天頌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坐到了餐桌旁。早餐看起來模樣都不錯,還算令人有胃口。阮箏將西多士推到他面前,他只能給面子地拿了一個,放進嘴裡咬了一大口。

    徐天頌是個很磊落的人,即便前一天被阮箏擺了一道,今天吃起東西來依舊很豪放。沒有做作地小口嘗,也沒有聞氣味什麼的,就把它當作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直接吃進了嘴裡。

    他的這種磊落得到了好回報,食物一入口他就覺得味道不錯,仔細嚼了嚼,芝士香味濃郁,火腿微鹹,麵包和牛奶又帶了點微甜,幾種口感一同在嘴裡融化開來,雖然是最簡單的早餐,卻也令人回味無窮。

    徐天頌三兩口就吃掉了一小塊西多士,伸手又夾了塊吐司卷。阮箏在旁邊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明知故問道:「好吃嗎,爸爸?」

    徐天頌一抹嘴:「本來可以打八十分,現在扣掉二十,只有六十。」

    「為什麼,爸爸?」

    「再叫我爸爸就扣到負分為止。」

    阮箏由衷地笑了起來。惹毛徐天頌令她心裡無比愉快,昨天她敗了一局,但今天她明顯勝算極大。她覺得自己大概有點心理變態,跟個殺父仇人坐一張桌子上吃飯,竟也能心情愉快到如此地步。改天他要是真死在自己手裡,她大概就樂得直接笑暈過去了吧。

    徐天頌留意到了阮箏臉上的笑容,透過那笑容他試著想讀出她的內心。阮箏的笑充滿了掩飾和偽裝,看似真誠無比,實則包藏禍心。徐天頌活了三十多年,跟無數女人打過交道,清純的妖艷的驕傲的優雅的,各種風格應有盡有。其中也不乏極具資色身材火辣令人怦然心動的大美人,但像阮箏這樣複雜矛盾的女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十七年前那個眼神單純而聰慧的小姑娘已悄然長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他覺得自己或許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阮箏並未留意到自己被徐天頌仔細打量著,依舊熱情地推薦其他的食物。她將那碗蛋炒飯遞了過去:「爸爸,您嘗嘗,這是我做得最拿手的蛋炒飯。」

    徐天頌:「你要我怎麼吃,誰家大早上吃這東西?」

    確實有點不太好下手。拿筷子吧很容易散掉,堂堂青膺集團董事長難道一大清早要跟幾粒米飯作鬥爭?拿勺子似乎又顯得太豪放,似乎他是有多餓似的。

    總之這東西無論怎麼吃,都跟徐天頌如今高貴的身份不相稱。再說這東西油膩膩的,大早上吃也容易倒胃口。徐天頌微皺著眉頭看了眼那碗飯,吐出一句:「我飽了。」

    阮箏的笑容一下子變得很失落,旁邊還有管家和傭人看著,她像是丟了面子似的,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了。半晌她只能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沒關係,我挺餓的,我都吃了吧。」

    明明知道她的尷尬是裝出來的,徐天頌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平時向來說一不二從不與人糾纏的徐天頌,破天荒地心軟了一回。阮箏的手剛要碰到他面前的那個碗,他立馬出手往自己這邊挪了挪,同時吩咐旁邊的人:「拿個調羹給我。」

    於是那天早上,徐家好幾個傭人同時見證了男主人徐天頌極富美感地拿著調羹吃炒飯的樣子。很多人私下裡都說那樣子真是賞心悅目,漂亮的人哪怕吃再普通的食物,都給人一種高貴精緻的感覺。

    何慕則後來聽說了這事後還向徐天頌求證,徐天頌一臉不在意地回了一句:「小姑娘,給她點面子。」

    徐老大給面子地吃完了一整碗炒飯後,把碗一擱,拿餐布隨意抹了抹嘴,轉頭看向阮箏的時候,眼裡的目光突然就多了幾分深意:「好了,東西我已經吃完了,你有什麼條件就提出來吧。」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徐天頌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有什麼看不透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9:21 PM

第8章 春光乍現

    阮箏的青膺一日遊從董事長辦公室開始。

    她站在環形陽台向下眺望,底下是成片的綠樹草地,正中一條長長的人工河向外蔓延,水流在日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旁邊有一大片空地,正停著一架私人直升飛機。主樓的兩邊環繞著兩片佔地極廣的樹林,外圍一圈黑色欄杆整齊排布,每隔十幾米就有兩個警衛身形挺拔並肩而立,給人一種嚴肅冷峻的感覺。

    欄杆外圍還分佈著三幢十幾層的建築,同樣綠樹環繞,掩映在一片翠色之中。三座建築環繞著一個圓形人工湖,巨大的噴泉正不停向外噴著水花。

    這一片辦公區域與大城市的大樓林立完全不同,很有一種異國風情,像是喧囂的城市中少見的一處世外桃園。

    阮箏站在陽台上吹了會兒風,覺得有點冷嗖嗖的,轉身又回了辦公室,探著腦袋問徐天頌:「爸爸,你這辦公大樓是仿白宮造的吧。」

    無論從外面的建築格局,到內裡的辦公室佈局,都令阮箏覺得似曾相識。比如徐天頌的辦公室,就跟美國總統的差不多,整個圓形的設計,外面連一圈陽台。辦公室裡有多道連通不同出口的房門,甚至還有一條通往密室的地下通道。

    徐天頌正在倒咖啡,聽到這話頭也沒抬,只回了一句:「不全是。」

    「哪些不是?」

    「安全。」徐天頌將咖啡遞到阮箏面前,順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看了看,扭頭將外面的秘書叫了進來。

    秘書是個年輕男人,五官清秀氣質平和,給人一種心細如塵的感覺。他聲音不大,語調平緩地向徐天頌解釋了文件的內容,對方邊聽邊喝咖啡,最後滿意地點點頭,又把人請了出去。

    阮箏還在琢磨「安全」兩個字,換作一般人大概會認為徐天頌是個自大到沒邊兒的人物。但知道青膺的人心裡都清楚,這個由徐天頌一手打造的龐大集團,其安全性和嚴密性確實首屈一指。

    更何況,他也沒有美國總統那麼多致命的敵人。

    徐天頌目送秘書離開,扭頭問阮箏:「想好從哪個部門開始幹起嗎?」

    阮箏伸長脖子朝秘書辦公室看了一眼,徐天頌立馬吐槽道:「不用指望接他的班了。你的水平再練十年也未必比得上他。」

    想當董事長秘書不是這麼容易的,徐天頌雖然念舊,卻是非分明。青膺養著上萬號員工,董事長秘書如此重要的職位不是隨便拉個親戚就能頂上的。青膺是個正規上市企業,不是農村的鄉鎮家庭作坊,阿貓阿狗只要跟他沾親帶故,都可以撈個經理當當。

    阮箏笑得有點尷尬,拿著咖啡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裝作欣賞牆上掛著的各種壁畫。徐天頌也不催她,自顧自拉開椅子開始辦公。他甚至就當著阮箏的面給下屬打電話,安排工作討論細節,一點兒沒有避諱。

    阮箏卻沒有細聽,這種能當她面講的東西就不能稱之為機密。不是機密的東西她要來有什麼用呢?

    一直到手裡的咖啡喝到見底,阮箏才重新想起來回答徐天頌方纔的問題:「爸爸,我覺得我去哪個部門都不太合適。」

    徐天頌已經學會自動忽略「爸爸」兩個字,直接抓住了她話裡的重點:「為什麼?是你太聰明青膺這座小廟容不下你,還是你太笨做什麼都做不好?」

    「兩個都不是。我只是覺得不管你派我去哪個部門,到最後我非但學不到東西,還得攪得集團內部四分五裂。」

    徐天頌停筆,抬頭看她:「說說看。」

    阮箏把咖啡杯往徐天頌的辦公桌上一放,彎下腰來一手支著下巴,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看:「爸爸,訂婚那天公司裡部門經理級別以上的工作人員基本上都來了吧。我在青膺已經是熟面孔了,人人都天道我是董事長未來的兒媳婦。您這個時候把我派下去,無論是去哪裡,他們都會認為我是您的眼線,是您派去監視調查他們的。您覺得在這種心理負擔下,他們還能好好工作嗎?」只怕不狗咬狗一嘴毛就很不錯了。

    徐天頌沉吟著沒有說話。阮箏個子雖然不高,身材卻很好。玲瓏有致凹凸分明,穿什麼都很好看。屋裡開著暖氣,她把外套脫了,此刻只穿一身剪裁精細用料考究的名牌套裝。她就這麼支著下巴彎著腰,全身的曲線暴露無疑,V形的領口微微向下,只要一低頭就能看到內裡的風光。

    如果換作別人,徐天頌一定覺得對方在勾引自己,而且這種勾引十分上不了檯面。但換成阮箏他的想法就變了,這種勾引成了一種調戲,直白得有些可愛。

    「那你說該怎麼辦?」

    阮箏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齊漂亮的白牙:「我去哪兒都不合適,要不我就留您這兒吧。您讓我做什麼都行,反正跟著您總能學到東西的。」

    徐天頌又一次覺得她直白地叫人欣賞。話說到這兒,就只差沒直接脫光了往他床上躺了。阮箏來他家絕不是他誘惑他這麼簡單,一個害死了她父母的男人,她怎麼可能跟他有肌膚相親。就算真跟他睡了一張床,多半也是琢磨著半夜趁他睡著了直接一刀結果了他吧。

    徐天頌一時情緒上湧,脫口而出道:「阮箏,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話裡的意思是問她接近自己的目的,但阮箏不知是沒聽懂還是裝沒聽懂,依舊糾結著剛才的問題:「我幹什麼都可以。我就是想找個工作。您也知道,這年頭全球都不景氣,我在美國混了這麼幾年,發現要找份像樣的工作實在太難了。所以我才想著回國來投靠您,您就看在阿琛的面子上,隨便給我找個活兒干吧。」

    這番話她對徐啟琛也說過,當初兩人談好的條件就是,阮箏假扮他的女友回國糊弄徐天頌,而徐啟琛則負責說服父親替阮箏在青膺謀個職位。徐啟琛是個單純的人,覺得一個學成歸國的女海歸想要進青膺是再正常不過了。

    這是他們父子最大的差別。在徐啟琛眼裡,阮箏是個天使。而在徐天頌眼裡,她成了徹頭徹尾的妖精。就她剛才說完話後還輕微眨了幾下眼睛來看,說她是妖精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徐天頌忍不住提醒她:「別眨了,眼睛不酸嗎?」

    「還好。」

    辦公室裡出現了短暫的沉默,阮箏一直維持著彎腰的姿勢,胸前的兩塊渾圓若隱若現,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誘惑的氣息。徐天頌是玩女人的老手,很多女人他看一眼就能看到她們心裡去。可阮箏不一樣,她身上遮了一層薄紗,有時候你覺得你看到了所有,可轉眼間又覺得那層紗下還有更誘人的東西在等著你挖掘。

    徐天頌突然覺得,有必要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就跟吸毒上癮了似的,明知那東西有毒,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湊過去嗅一嗅。

    阮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心裡其實也有些打鼓。她努力想要從徐天頌的眼睛裡讀到他心裡的一些想法,可最後卻總是失敗而歸。她猜不透對方下一步會做什麼,也就沒辦法採取相應的對策。她唯有保持這個姿勢,至少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快原形畢露。

    徐天頌不去理她,開始著手處理手頭上的工作。他翻開一份文件,快速瀏覽之後簽上了名字,又拿起另一份看了幾頁,轉頭打電話給開發部的經理,不留情面地罵了對方一通。他做事的時候表情嚴肅神情專注,別說阮箏不過是胸前春光乍現,就算她真的脫光了站在那兒,只怕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阮箏彎了半天腰實在有些累,琢磨著等他手頭的工作完了再軟磨硬泡,於是便先直起腰來。長時間彎曲的腰突然直了起來多少有些不習慣,阮箏不自覺地哼哼了兩聲。那聲音若有似無,飄進徐天頌的耳朵裡,簡直就像幾萬隻小螞蟻突然鑽進他的骨頭縫裡啃咬,讓他渾身都不自在。

    徐天頌無奈抬頭,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阮箏衝他抱歉地吐吐舌頭,妖精一下子就成了蘿莉。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毫無徵兆地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何慕則拿了份文件走了進來,一見這副情景,原本平和的臉上不自覺地微微變色,眉頭輕皺了兩下,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你們談,天頌,我在外面等你。」

    「沒關係,你留下更好。阿慕你幫我參謀一下,阮箏說想要來青膺工作,她覺得去基層不太合適,希望留在董事長辦公室。你幫我找找看,有什麼工作適合她做。」

    何慕則是青膺出了名的冷面軍師,不熟悉他的人總覺得他高高在上很難相處,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他的本性充滿了吐槽與崩壞。

    他一本正經想了想,認真開口道:「外頭莊嚴跟我說,這兩天負責打掃的阿姨病了,負責管清潔工的主管還沒把新人送過來。他那裡的工作堆成山,還要兼打掃工作,很有些怨言。」

    「Good!」徐天頌滿意地一拍手,「阮箏,你的工作來了。從今天起你負責董事長辦公室兼整個樓層的清掃工作,端茶倒水同時幫莊嚴影印文件。這麼簡單的工作,想必你不用培訓也能勝任。」

    阮箏還在撫著自己酸痛的腰部,聽到這個決定後愣了兩下,剛準備找一堆理由反駁回去,徐天頌精緻的眉目已經湊到了面前。他聲音低沉而有磁性,聽得人心頭麻麻的。

    「不用多說,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現在出去,幹活吧。」

    何慕則配合地做了個「請」的手勢,一副要跟徐天頌談公事的模樣。阮箏稀里糊塗地走了出去,直到身後關門聲響起,才回過神來。辦公室裡,何慕則恢復了常態,拉開椅子隨意坐了下來,手上的文件往桌上一扔,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意:「你剛剛對人家做了什麼,搞得她腰這麼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9:21 PM

第9章 試探

    公公染指兒媳婦這種混帳事兒,是他徐天頌這麼有格調的人做得出來的嗎?

    那天接下來的時間裡,徐天頌一直覺得胸口有點堵得慌。不過這種感覺並不強烈,他也沒放在心上,依舊有條不紊地處理手頭的工作。這期間他有出去開會,路過外面秘書辦公區的時候沒有看到阮箏的身影。

    會大概開了兩個小時,董事局的幾個元老為一個開發項目爭得面紅耳赤。徐天頌年紀雖小資歷卻最老,只能夾在其中做和事佬,中午在附近的餐廳訂了包廂,將他們請去吃飯,化解矛盾的同時又順手做成了一單政府基建項目的生意。

    吃過午飯後回來,秘書區還是只有莊嚴一個人。莊嚴這人年紀不大,辦事能力卻相當突出,他可不是普通的秘書,只會做點雜事之類的,大到項目擬定,小到運營策略他都有參與。徐天頌雖然手頭公事繁雜如山,但由始至終只請了這麼一個秘書。

    莊嚴當時也正吃完飯回來,接了個電話後抬頭看到徐天頌,透過他的目光他一下子就讀出了老闆眼中的深意,主動指了指隔壁的茶水間:「她在那裡,忙了一上午了。」

    徐天頌帶著點好奇走了過去,茶水間的門半開著,這裡平時除了他跟莊嚴,只有清潔大媽才會來。其他辦公室助手有另外的休息區域,鮮少有人敢踏足這裡。

    因為沒人打擾,阮箏做起事情來格外稱手。徐天頌過來的時候,她正將桌椅都搬開,拿著塊抹布擦冰箱底下的污漬。她那一身粉色套裝已經換掉了,不知從哪裡搞了身運動裝來,腳上也不再是那雙十幾公分高的皮鞋,換成了深色的球鞋。她整個人毫無形象地趴在那裡,完全沒留意自己腰間露出的一大片細嫩的皮膚。

    虧得徐天頌跟莊嚴都是極自律的人,否則看到這一幕,十個男人有九個會立馬產生非分之想。

    徐天頌站在門口定定地看了兩分鐘,發現阮箏還沒有把高翹的屁股放下來的意思,轉身回了辦公室。

    下午的時光也過得飛快,莊嚴替他安排了高爾夫球會,方便他跟人談生意。徐天頌打完球談了生意回辦公室,外頭天色已有些轉暗。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經快五點了。

    一進辦公區域,莊嚴就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扭頭掃了一眼他的辦公室。徐天頌心領神會:「她在裡頭?」

    「是,說是這裡都打掃完了,就進你的辦公室了。」

    徐天頌總覺得莊嚴說這話的時候表情裡帶了幾分探詢的味道。他不太喜歡這種感覺,被人誤解他是禽獸什麼的真是相當之不爽。所以他進辦公室的時候多少帶了幾分怨氣,想要找阮箏點麻煩,可是門一開,眼前的一幕卻令他愣了一下。

    阮箏還是白天那副裝束,頭上扎的方巾因為長時間的工作已經有些歪了。臉上也帶了些粉塵,灰灰白白的。頭髮就像那天給他做飯一樣隨意地往後面一扎,清新氣息撲面而來。她正坐在三人沙發裡,捂著嘴咳個不停,像是被什麼東西嗆到了。

    徐天頌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阮箏抬頭看他一眼,依舊止不住地咳嗽。大概是因為咳得久了,她的眼睛發酸,竟有些水氣瀰漫。這樣雙眼含淚的一抬頭,十成十的可憐相。徐天頌只能又去倒了杯水給她。

    「我這兒的工作有這麼重,把你累成這樣?」

    阮箏喝了水後好了一些,可還是說不了話,只能胡亂揮了揮手。她似乎真的很不舒服,突然放下水杯衝出了辦公室,連打掃的工具都沒有帶走。徐天頌看著一辦公室的抹布、拖把、清潔劑,眉頭皺成了個深深的「川」字。

    他在辦公室裡走了一圈,最後停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桌子上放著份文件,打開一看是馬上要競標的一塊地的計劃書。這是S市黃金地段的一塊寶地,他打算拍下來後建酒店和私人會所。這種生意簡直是穩賺不賠,只要拍到了就是黃金萬兩。所以競爭的公司很多,除了青膺外,國內幾個極具實力的地產公司也都參與其中。

    如果阮箏是來做間諜的……

    徐天頌腦子裡一直存在這個想法。所以中午離開的時候,他特別授意莊嚴將這份計劃書留在書桌上。如果阮箏真是對手公司派來的,那她一定會看。

    他突然想起有個工程要讓莊嚴去跟進,於是按了內部通話鍵讓他進來。莊嚴進來後認真地聽著他的吩咐,一一記在了腦子裡,同時拿出記事本寫了點東西上去。由始至終徐天頌都沒提文件的事情,但莊嚴臨出門前還是看了一眼,隨即衝他搖搖頭。

    莊嚴的意思很明白,文件是他擺的,放的時候什麼樣子,這會兒還是那樣。徐天頌待人走了後坐在椅子裡沉思。

    文件看上去沒被動過,但並不能說明什麼。或許是阮箏特別小心,打開的時候盡量沒有移動它,看完了之後又重新擺了回去。

    他伸手在桌子上一摸,很乾淨,幾乎沒有灰塵。看起來她打掃過桌子。如果是那樣的話,她應該動過文件才對。擦桌子的時候總要把東西挪來挪去,再放回去的時候也不會分毫不差。可她沒有,她特意繞過這份文件,讓它維持原樣。

    其實她就算看了也沒什麼,一個職場新人,平時又表現得有些毛躁,會對公司的文件感興趣也很正常。以阮箏的性格,她甚至會大大方方地看了,隨後一轉頭就來跟自己討論,說不定還會提點意見什麼的。

    這麼明顯的避開這份文件,是想向自己傳遞一個信息?她並不是別人派來的商業間諜,她對青膺的運作不感興趣?

    可她到底有沒有看,目前也不得而知。只有等七天後的投標會才能見分曉。徐天頌目前已經搜集到足夠多的信息,對手公司的底讓他摸了個透。如果阮箏沒有出賣他,那塊地將毫無懸念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可若是她真的出賣了……

    那是涉及十幾億的大工程,用十幾億來試探一個人的心,徐天頌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瘋狂過了。

    阮箏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徐天頌一個人站在書桌旁。他當時背對著門,似乎透過窗戶正在看外面的風景。這棟樓不太高,一共也才十來層,這間辦公室在第七層,頂上三層是圓形屋頂,據說並不住人。

    因為前面開闊的綠地,辦公室的采光相當好。暮色席捲而來,辦公定裡只亮了一盞燈,徐天頌站在陰影中,身形突然被拉得很長。他這麼安靜的形象阮箏很少見到,在她的印象裡,徐天頌一直維持著十七年前那種冷漠疏離近忽殘忍的形象。

    阮箏覺得,一定是夕陽太過溫暖,才讓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在她眼中多了一絲柔和。

    徐天頌聽到門口有響動,轉過頭來就見阮箏眼睛紅紅地站在那裡。一定是咳得太凶了,她剛才出去大概是擦眼淚去了吧。

    屋內昏暗的光線大概起了正面的效果,這兩人看著對方的時候都少了幾分探詢多了一絲客觀,氣氛少見的和緩,沒有了針鋒相對的意味。

    但這種感覺並未持續多久。徐天頌主動出擊,指著滿屋子的狼籍發難:「你準備幹什麼,東西都不收拾就下班嗎?」

    阮箏剛覺得他面目可親一點,聽到這話一下子又回到了現實裡。她擠出個笑容道:「不好意思,我馬上就拿走。屋子裡還有點地方沒清乾淨,我明天再弄吧。」

    「嗯,你先回去吧。」

    「那您呢?」

    徐天頌拍了拍桌上的文件:「工作。」

    阮箏少見的沒有堅持,拿著不屬於這裡的東西正準備出門,就聽徐天頌在後面問道:「你這衣服怎麼回事兒,誰給你的?」

    阮箏回頭:「我讓司機回家給我拿的,穿那一身做事太不方便了。」

    徐天頌的聲音簡直是從鼻子裡哼出來的:「沒想到,你倒挺認真。」

    「那當然,我這人做事一向認真,要麼不做,要麼做到最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腰背挺得筆直,整個人顯得特別有神采,帶著一種年輕人特有的驕傲和衝勁。徐天頌眼皮微抬掃了她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去衝她揮手:「趕緊出去,把門關上。」

    阮箏提著大件小包出門,實在沒手關門,只能麻煩莊帥哥幫下忙。莊嚴過來關門的時候,一眼看到屋裡的徐天頌正望著窗外出神。他沒說什麼,輕輕把門帶上,又轉頭望著阮箏拿著東西有些狼狽地離去。

    阮箏累了一整天,回到家後吃了飯洗了澡倒頭就睡。第二天一早起來下樓吃早飯,聽傭人們說徐天頌昨晚徹夜未歸。她抬頭望了望長長的樓梯,低頭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恢復正常。吃過早飯後她正準備出門上班,已在美國的徐啟探打來了電話。得知阮箏已進入青膺工作他終於鬆了口氣,又聽說父親昨晚徹夜未歸,他隨口就說了一句:「沒什麼,我爸肯定是去凌阿姨家了。她是我爸的紅顏知己。我總覺得有一天她會成為我媽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9:24 PM

第10章 交易

    天剛濛濛亮,徐天頌就起床了。

    他站在公寓房間的落地玻璃前,一邊抽煙一邊出神。房間裡有些凌亂,雙人床上被子散亂,一個枕頭被扔在了地上。房間裡沒有亮燈,只靠清晨的幾縷陽光照進來,所有的東西都覆上了一層灰敗的感覺。

    今天天氣似乎不太好,看樣子要下雨。

    徐天頌隨手在玻璃上掐滅了手裡的煙頭,往旁邊的煙灰缸裡一扔,轉身去洗漱。屋子裡的動靜開始大了起來,他放水洗澡,刮鬍子吹頭髮,最後繫著一條浴袍從浴室裡出來時,房間裡已經多了一個人。

    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跟他有幾年了,徐啟琛管她叫凌阿姨,他則叫她阿萱。阿萱是個香港女人,前幾年一個人來S市打拼,惹上了不該惹的人物,差點讓人活活玩死。徐天頌救了她,給她安置了這麼個地方,還給她找了一份體面的工作。阿萱說沒什麼能報答他的,自己這具身體就是他的了,他想怎麼樣都可以。

    她當時說那番話的時候,臉上有股子倔強的感覺,完全不像電影裡演的那種為報恩以身相許的女人。她說得很坦然,像是在做一場交易。

    徐天頌沒來由地就對她有了幾分欣賞,從此就時不時來她這裡過一夜。

    他在這個圈子裡名聲比較特別,不瞭解他的人總把他看成花花公子,屬於那種一夜要玩好幾P的大玩家。而對他略有瞭解的人又會覺得他是個完全的禁慾主義者。他身邊沒有固定的女伴,甚至鮮少帶女伴出席各種聚會。他總是獨來獨往,像是跟誰關係都不錯,但都不會跟她們有過深的交往。

    其實這兩種人對他的評價都有失偏頗。徐天頌是那種要玩就瘋玩,如果不想玩可以很長時間都不找女人的那種人。阿萱出現之前,他確實換女伴換得勤快,很多女人還來不及爬上他的床就已經落馬了。那些女人連炮友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個短暫的朋友吧。

    而有了阿萱之後,他連這樣的「朋友」也不怎麼交了,無論多少人變著花樣接近他勾引他,他都是一笑置之,只當那些風情都是浮雲。

    阿萱成了他目前唯一的床伴,但就是這麼一個固定的場所,他也不經常來。他有時候也在想,是不是年紀大了,已經懶得玩了。床上無論奮戰得多麼兇猛,結束之後心裡總是空落落的。甚至他在床上越凶,下了床這種失落就來得越快越猛。

    難怪別人說無論多大年紀的人都得成家才是。有了老婆心裡才能被填滿,才會有那種充實的感覺。

    但阿萱顯然不是他的理想結婚對象,他清楚這一點,阿萱也很清楚。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很善於察言觀色,昨晚他情緒不佳,阿萱一眼就看了出來。儘管在床上他依舊勇猛而持久,但結束之後阿萱主動提出去客房睡,把主臥讓給了他。

    徐天頌一晚上都沒睡踏實,恍惚間做了不少夢,夢到以前剛開始創立青膺時的艱難。他當時才九歲,幾乎沒有人相信一個九歲的小蘿蔔頭能做成什麼大事。但他居然成功了,從一條骯髒狹窄的小巷子裡走了出來,成了人人崇敬的老大。

    那些跟著他的人後來過得都挺不錯,不見得人人大富大貴,但都衣食無憂了。到現在,從前的那些老人大多退隱江湖了,聽說有幾個跑去香港的某座山裡包了幾十畝果樹,拿了一輩子槍的人開始掄鋤頭種樹了。

    他們過得瀟灑,徐天頌也感到高興。仔細算一算,似乎只有阮箏的父親阮劍鋒下場最慘。家破人亡,留下一個孤女。徐天頌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對阮箏縱容的理由。阮劍鋒夫妻的死錯不在他,但他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那天他及時派人拉住了他們,後果會怎樣?

    也許阮劍鋒還是會死,但至少夏美玲可以不死。夏美玲不死的話,也許阮笙也不會死。這是一連串的因果循環,很多事事後想想有很多補救方法,但在當時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任你本事再通天的人,也不可能改寫歷史。

    阿萱慢慢地鋪著被子,鋪好後沖徐天頌微微一笑:「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我給你做。」

    阿萱做得一手漂亮的港式早餐,以前他來這裡過夜,通常就會吃她做的早餐。今天的徐天頌有點不在狀態,聽到這話後竟愣了一下,沉默片刻後才道:「隨便弄一點就好,弄個簡單的西多士吧。」

    阿萱溫和地笑了笑,轉身去廚房做早餐。十幾分鐘後香氣就從門縫裡鑽了進來,徐天頌穿戴整齊走了出去,已經恢復成往日從容的模樣。

    桌上擺著一碟精緻的火腿西多士,外加一盤淋了楓糖的鬆餅。徐天頌聞著那個味兒,覺得心像是被填滿了大半,隨手拿起一塊西多士塞嘴裡。阿萱遞了杯牛奶過來,他接過來一飲而盡。

    阿萱見他這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情好點了?」

    「我本來心情就不差。」

    死鴨子嘴硬的男人坐下來繼續吃早餐,吃著吃著突然問阿萱:「你會做炒飯嗎?」

    阿萱一愣:「炒飯?我倒做得不多,我比較拿手做煲仔飯。你想吃的話我去做,十幾分鐘就好。」

    徐天頌擺手:「不用了。」說完自然地拿起桌上的報紙看了起來。

    阿萱卻像有著雙透視眼,透過幾層報紙也能看透徐天頌的情緒。她在旁邊坐了下來,有意無意道:「你有心事。是哪個女人做的炒飯擾亂了你的心?」

    徐天頌放下報紙:「阿琛的未婚妻,昨天做的早餐。不過,我的心依舊平靜如水。」

    阿萱沒和他爭辯,他是金主,即便永遠高高在上強大無比,也總有不願意讓人點穿的心事。跟他調調情沒什麼,硬要鬥嘴就沒意思了。把他惹毛了對自己沒好處。

    於是她跟著笑笑:「嗯,聽說那姑娘也是從美國回來的?跟阿琛是同學吧。」

    「學姐。」

    阿萱:「想不到我們阿琛喜歡年紀大一點的女生。」

    徐天頌依舊捧著報紙,氣定神閒,說出來的話卻令阿萱大吃一驚:「他喜歡男人。」

    「什麼?」

    「他在美國有個男朋友,兩人同進同出感情好得很。」

    「那他為什麼找個姑娘回來……」阿萱突然明白了過來,將咖啡遞到徐天頌嘴邊,舉止嬌媚,說不清的風情萬種,「是因為你吧,怕你管著他,索性找個人回來演戲。」

    「我不過打個電話隨口問一下,他就嚇得要搬救兵。只能說明他心虛,那個男人是個什麼東西,還得觀望觀望。」

    「如果他是個好東西,難不成你還讓他們在一起?」

    「為何不可。人生苦短,找個自己鍾意的人不容易,何必非要弄得血淋淋。」

    阿萱不說話了,半晌才歎了口氣道:「可你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他要是找了個男人,你們徐家……」

    徐天頌放下報紙,將喝掉半杯的咖啡擱在了桌上,擦了嘴起身去拿外套,邊走邊說道:「你怎麼知道我以後不會再生兒子。你是覺得我娶不到老婆,還是覺得我這把年紀已經生不出兒子了。」

    阿萱一面替他系西裝扣子,一面微斂了眼瞼:「你這樣的人也會想要結婚嗎?」

    「我是什麼樣的人,我這樣的人就不能結婚嗎?」他由著阿萱繫好扣子,拿起車鑰匙轉身出門,瀟灑地連個笑臉都沒有給她。阿萱看著他的後腦勺發了很長一段時間呆,突然心裡隱隱升起一股不安。

    她覺得,自己似乎正在慢慢失去徐天頌。那個給他做炒飯的女人,真有這麼大的魔力?

    接下來的幾天裡,她一直在想阮箏的事情,每每念到這個名字,心情總是很複雜。阮箏並不知道這世上已有一個女人惦記上了自己,她擦桌子拖地板的時候心裡只想著一件事情,等到拿工資的時候她絕對得要雙倍,要她也拿清潔工的工資,她真心覺得虧得慌。

    阮箏忙碌了好幾天,把自己累得腰酸背痛。到了週末她終於得了閒,也像很多女人一樣去商場裡逛一逛。此時正值初冬,商場裡到處可見穿著漂亮的年輕女人走來走去。阮箏一個人毫無目的地逛著,總覺得融入人群的感覺很好。

    融入人群中,她就不會這麼寂寞,融入人群中,她就可以暫時忘掉那些煩惱,想像著自己也是個普通的年輕女子,活得瀟灑恣意。

    商場的三樓是女裝部,阮箏在裡面沒有目的的穿梭來去,導購小姐每每見了她就熱情地迎上來,但總是被她禮貌地拒絕。一個多小時走下來,阮箏什麼也沒買,連一件讓她心動的衣服也沒看見。

    情緒漸漸有些低落,阮箏環顧四周,想要找個歇腳的地方坐坐,喝杯咖啡吃點東西什麼的。不遠處的咖啡屋裡人影閃動,阮箏剛想抬腳過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卻從裡面走了出來。

    居然是何慕則,一身羊毛背心牛仔褲,看起來比平時多了份休閒和親切。他走得並不快,出來的時候抬頭一望,與不遠處的阮箏四目相對。

    他的表情沒有驚訝,連一絲變化也找不到。阮箏與他遙遙相望,正琢磨著要不要上去客氣幾句,突然只覺得被人從後面撞了一下。緊接著手裡感覺一空,低頭一看便發現一直拿在手上的提包不見了。阮箏下意識地抬頭,就見一個形容提瑣的男人在她前面快步走著,突然他回頭看了自己一眼,隨即拔腿狂奔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9:28 PM

第11章 好感

    搶劫就發生在一瞬間,快得阮箏幾乎來不及反應。

    她只來得及叫出「搶劫」兩個字,那個有些落魄的男人已經跑出去十幾米遠。阮箏踩著高跟鞋追在後頭,無力地看著彼此間的距離越拉越大。

    身邊來來回回的行人很多,不少人回過頭來看著那個搶劫犯,可是沒有一個人出手相助。他們的臉上大多帶著淡漠的表情,有幾個甚至一臉困惑,顯然是沒搞明白怎麼回事兒。

    阮箏追出去一段距離後就放慢了步子,明知沒有希望再追也沒用。眼看著那人夾著她的提包準備拐彎,斜路裡突然躥出個身影,直接將那人撲倒在地。兩人同時扭打起來,阮箏就看到自己的淺色提包在空中亂舞。

    那位見義勇為的好心人身手似乎不錯,搶包賊被他死死壓在身下,掙扎了幾下後整個人就被翻了過來。對方用膝蓋將他頂在地上,一手利索地扭住他的手腕,不留情面地往身後一扭。搶包賊吃痛大叫了一聲,隨即另一隻手也被制服。

    阮箏跑過去的時候商場的保安也聞訊趕了過來,搶包賊被幾個壯漢團團圍住,像一團麻袋似的被人從地上強行拖了起來,雙手反綁在身後,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扭曲的姿勢。一個保安拿起掉在地上的提包,看著驚混未定的阮箏,遞過來道:「你的?」

    阮箏頻頻點頭。

    「看看有沒有少東西。」

    阮箏接過包隨便翻了翻,錢包手機都在,包裡沒什麼貴重的東西。她沖保安連聲道謝,人家卻指著旁邊那個好心人道:「謝謝他吧,要不是他你的包早沒了。」

    阮箏又開始謝那個人,對方正在抹汗,還沒來得及抬頭說話,保安中有一個人認出了他,頗有點驚喜地叫道:「顧警官,怎麼是你啊。這傢伙怎麼處理,要不直接送給你?」

    顧警官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今天休息,你可別給我找麻煩。先把他送警局去吧,跟兄弟們打聲招呼,回頭我的口供再補上。」

    保安們說笑了幾句,就押著那個搶包賊走了。阮箏目送他們離去,見那人走出幾步後又回頭朝她望了一眼。就是這一眼,阮箏第一次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這是個看不太出年紀的男人,或許二十歲,也可能四十歲。膚色黝黑,臉像是多日沒洗,髒兮兮的樣子。整張臉異常得消瘦,下巴尖尖的,顴骨很突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雙凹陷的眼睛,使他的整張臉看起來非常怪異。

    阮箏猜測他可能是個拾荒者,從他瘦弱的身形和破爛的衣服來看,他一定過得很不如意。阮箏注意到他的衣服上有補丁,褲子也破了好幾個洞。這年頭穿成這樣的人已經很少見了,除了街上要飯的,還真沒人混得這麼慘。

    一時間阮箏竟對他產生了幾分同情,如果他這副模樣伸手向自己要的話,說不定她真會給他點錢。可現在他卻得去警察局待著了,說不定還要關上一段時間。像他這個年紀的男人正是身強體壯,做什麼不好為什麼非得做賊呢?

    阮箏的心思全放在了那個人身上,一時竟有些忽略身邊的顧警官。直到對方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阮箏才回過神來。

    「你沒事吧,是不是嚇著了?」

    「不不,沒有。剛剛真是謝謝你了。」阮箏趕緊表達謝意。

    對方不在意地擺擺手:「沒關係,我是警察,應該的。」

    說著他沖阮箏露出一個笑容。阮箏一直到這會兒才看清這位顧警官的長相,心裡不由咯登一下。

    剛才沒注意,這位顧警官原來非常年輕,看著像個十幾歲的高中生。一張略顯稚氣的臉上笑容燦爛到了極點,極富感染力。看到他的笑容,阮箏只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變得好起來了。

    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笑容這麼純粹的人了,配上他清秀端正的五官,以及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個子,阮箏真心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很討人喜歡。

    她再次向對方道謝:「今天真是謝謝您了,要是沒有您,我這會肯定得去警局報案了。」

    顧警官:「您這會兒還是得去警局一趟。他們把人送過去了,咱們是案件相關人,理應到場說明情況的。您以後出門也得小心了,貴重物品要看緊了。不過今天這個人情況有點特殊,都出手明搶了,只怕……」

    阮箏見他有些猶豫,不由好奇起來:「怎麼了,您認得他?」

    「不,我不認識他,不過我看他的樣子,懷疑他可能是吸毒過量。通常只有這樣的人,才會明目張膽搶錢。」

    聽他這麼一說,阮箏恍然大悟。難怪這人看起來如此怪異,瘦得簡直沒個人形。再窮困潦倒的人也很少像他這麼精神不振,在他這樣的年紀,身體沒有殘疾,確實只有吸毒過量才會喪失勞動力,上升到只能靠搶劫度日的地步了。

    「原來是這樣,您眼神真好。」

    「我平常總跟這些人打交道,看得多了也就有經驗了。咱們現在去警局吧,離這兒最近的警局走十分鐘就到,希望您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

    人家一口一個「您」的叫著,態度這麼好,笑容這麼和煦,阮箏哪裡好意思拒絕。再說這本就是她的事情,她去說明情況也是應該的。她點了點頭同意了,兩人一同走出了商場。

    離開的時候阮箏還下意識地往那家咖啡店門口望了一眼,可哪裡還有何慕則的身影。真是個冷漠的傢伙,沒幫她抓賊也就算了,連關心的話都沒一句。徐天頌身邊的人,果然和他一樣,都是冷血動物。

    在去往警局的路上,阮箏順便問了一下顧警官的姓名。交個警察朋友也不錯,以後有麻煩了也能有人幫幫忙。

    「我叫顧知桐,是本地人。您怎麼稱呼?」

    「阮箏。」

    「阮箏?」顧知桐將這個名字重複了一遍,客氣地稱讚道,「好名字。」

    「哪裡好?」阮箏有點玩心起,故意為難他。

    顧知桐依舊是習慣性地摸摸鼻子,再次亮出笑容這個法寶:「很好聽。」

    阮箏一下子就樂了。顧知桐的年紀肯定不大,感覺跟徐啟琛差不多,給她一種弟弟的錯覺。自從阮笙死了後,阮箏發現自己對年紀小一些的男孩子都帶有幾分好感,特別是還存著幾分天真的男孩子。他們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會令她想起阮笙。

    她總在想,如果阮笙還活著,現在也該這麼大了吧。說不定都交了女朋友了,知道偷偷帶回來給她看,然後滿含期待地問她:「姐,這個女生怎麼樣?」

    如果爸媽沒有死,他們一家四口還會在香港,爸爸每天去公司上班,媽媽買菜做飯等他們回來吃飯。阮笙還在念大學,動不動早出晚歸跟朋友去聚餐。父母有時候會罵罵他,他也像顧知桐這樣摸著鼻子訕笑,自己在旁邊幫他說幾句好話,氣氛又會活躍起來。

    可是這一天永遠也不會到來了。想到這裡,阮箏原本不錯的心情立馬蒙上了一層陰霾。儘管臉上還帶著淺笑,但眼睛裡已經沒有了笑意。

    顧知桐敏銳察覺到了她的變化,疑惑道:「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那個人被抓到你們警局會怎麼處理,你們會告他嗎?他會不會很慘?」

    「其實這主要取決於受害者,也就是你。你可以告他,也可以不告他。」

    「如果我不告他呢?」

    顧知桐雙手插在西裝口袋裡,整個人看起來挺拔又精神。他一本正經地跟阮箏分析:「通常這種情況大部分人都跟你一樣,很少有人會起訴。如果受害者不告,我們一般也不能做什麼,最多拘留幾天就把他們送戒毒所裡去了。他們也許會暫時戒毒成功,但真正要從心理上脫癮很難。」

    「他們會復吸?」

    顧知桐點頭:「幾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會復吸。戒毒者要克服心癮很難,除非有家人在身邊不停地關心他們,而且不能再接觸這種東西。但實際的情況卻是,吸毒者很少有家庭,而且大多窮困潦倒。這種人對警察來說其實很頭疼,因為吸毒不比其他,很難戒掉。他們通常沒有勞動能力,掙不到錢卻一定要抽粉,所以他們還會去搶。下次再被抓再被強制戒毒,出去後復吸再搶錢。如此循環往復,直到某天也許在搶劫途中被人不慎打傷打死,或者直接吸毒過量而死。通常他們都沒有好下場,所以我很不喜歡跟他們打交道。」

    阮箏剛才還覺得顧知桐笑起來像個天真的大男孩,現在聽他這麼說又覺得他很有想法,是個很成熟的男人。她側過頭打量了對方幾眼,故意試探道:「看來你當警察很多年了,見過不少這樣的人了,經驗很豐富?」

    顧知桐一下子又露出了少年人才會有的羞澀來,笑得很不好意思:「其實我當警察也沒多久,我今年才從學校畢業,進入警隊沒多久。」

    這麼算起來,他當警察還不到一年,確實還很稚嫩。阮箏覺得他的笑容很吸引人,不知不覺就產生了幾分親切感,說話也變得直接起來。

    「能問問你為什麼要當警察嗎?」

    顧知桐樂了:「因為我富有正義感啊。你沒看出來嗎,我整張臉上都寫滿了抗擊惡勢力維護社會治安這幾個字。」阮箏被他逗樂了,裝模作樣地抬頭去看剛認識的人一下子就近距離看到了彼此的臉到。正巧顧知桐也彎腰把臉湊了過來,兩個甚至連對方的呼吸的氣息都能清楚地聞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9:40 PM

第12章 發病

    阮箏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顧知桐送她到警局門口,兩人交換了電話號碼後,他又返身回去上班了。托她的福,他好好的週末就這麼泡湯了。不過看顧知桐的臉色阮箏覺得他心情還不錯,不像是情緒低落的樣子。

    也許是剛進警局的關係,年輕人還有鬥志和衝勁兒,可以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工作中去。

    阮箏其實有點羨慕顧知桐,他對生活充滿了希望,完全符合年輕人是朝陽的說法。反觀自己一副日暮西山的模樣,年紀不大卻像是看破紅塵,總覺得活著沒什麼意思。她覺得自從弟弟死了之後,她的生命裡就只剩下了一個人,那就是徐天頌。

    因為還存著對他的恨意,阮箏才能撐著活到今天。好幾次深夜她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時,眼前就出現徐天頌妖艷的臉,她便又會重燃生的希望。

    有生之年不看到他身敗名裂,阮箏死也不會閉眼。

    帶著對徐天頌無限的恨意,阮箏這幾天工作起來格外帶勁兒。徐天頌這幾天出差,週一早晨就搭飛機走了,據說是去了南半球。沒有他在辦公室讓人放鬆了很多,儘管莊嚴還是一臉嚴肅的模樣,每次講話的時候眼神裡流露出來的光芒總令阮箏有點心驚。

    莊嚴是個很聰明的人,聰明到能看透一切。阮箏覺得還是不要太招惹他為好。幸好莊嚴也不是那種會找人麻煩的傢伙,只要阮箏的工作不影響到他,基本上他可以做到一天都不開口說話。偶爾兩人也會有交流,比如他請阮箏幫忙影印文件,或是倒杯咖啡什麼的。

    換作是別人的話,一定不敢這麼使喚她。就算她是清潔工,那也是身份特別的清潔工,是未來要當青膺老闆娘的清潔工。但凡有點巴結心的人此刻都會抓緊一切機會同她搞好關係,搶著幫她做事,主動給她端茶遞水。

    但莊嚴卻是個公事公辦的人。徐天頌給阮箏的定位是董事長辦公室保潔員兼董事長秘書小助理,於是莊嚴就不客氣地行使了他的權力,每天都要麻煩阮箏五六回。

    他給阮箏的資料涉及方方面面,有些甚至是內部機密。但他並不避諱,每次都是直接遞過去讓阮箏去影印,甚至連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阮箏也就像她所說的那樣,凡事都做到最好。哪怕是再簡單的工作,她做起來也一絲不苟,從不擺董事長未來兒媳婦的架子,說話溫和態度從容,幾天下來沒跟莊嚴紅過一次臉,有過半點不愉快。

    幾天後徐天頌出差回來了,一下飛機就直奔辦公室。莊嚴當時正在打電話,見徐天頌風塵僕僕進來也沒說什麼。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有過短暫的交流,但徐天頌很快走過他的辦公桌,逕直推開了自己房間的大門。

    辦公室裡空蕩蕩的,沒有阮箏的身影。他抬手摸了摸書桌,是乾淨的,上面沒什麼灰塵。看起來阮箏還是每天來打掃,完全沒被那天那份文件影響到。

    徐天頌一連忙了幾天,又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有些疲倦地靠在沙發裡休息。過了大約幾分鐘,莊嚴推門進來了,一進來就開始向他匯報工作:「……這幾天阮箏一切都好,工作很認真,能力也不錯。」

    「她沒給你找麻煩?」徐天頌閉著眼睛問。

    「沒有,她很客氣。只是……」

    「只是什麼?」徐天頌睜開了眼睛,儘管疲憊,眼神卻依舊清澈明亮。

    「她似乎病了。從她來上班的第一天起我就聽到她在咳嗽,這幾天似乎越咳越厲害了。您要不要去看一下,她現在應該在茶水間休息。」

    阮箏生病的事情完全出乎徐天頌的意料。在他的印象裡,阮箏還是那個穿著性感身材妖嬈,風情萬種地支著腦袋湊到辦公桌前來勾引他的女人。她的一顰一笑都充滿了活力,怎麼幾天不見就開始走柔弱路線了?

    徐天頌有些好奇,脫了西裝外套往莊嚴手裡一送,邊扯領帶邊往茶水間走。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一陣熟悉的咳嗽聲,跟那天在他辦公室聽到的一樣。

    他不由微微皺眉,阮箏前幾天在家的時候從沒聽見她咳嗽,怎麼一到他公司就咳個不停。聽這聲音也不像是裝出來的,真要裝也裝不了這麼長時間。徐天頌不由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辦公樓建了好幾年了,用的都是最好的裝修材料,難道她對什麼東西過敏不成?

    他一面想著一面推開了茶水間的門,一眼就看見阮箏咳得驚天動地的模樣。她就坐在咖啡機邊上的椅子裡,一手捂著嘴,另一隻手還拿著塊抹布,緊緊握成了拳。從他的角度望過去,甚至可以看到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今天的情況似乎比那天更嚴重了。徐天頌的眉頭越來越緊。阮箏完全沒發現有人進來,依舊不住地咳著。她臉色漲得通紅,額頭冷汗直冒,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最後整個人竟從椅子上滑了下來,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徐天頌趕緊上前扶住了她,感覺阮箏整個人軟綿綿的,不受控制地倒在了他懷裡。這和前幾次勾引他的情況完全不同,她是真的身體不適,並且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徐天頌二話不說抱起她就要出門,卻感覺阮箏的一隻手死死地揪著他的衣服不放。

    她是如此用力,以至於指尖陷進他的皮肉裡,隱隱的竟覺得疼得厲害。徐天頌看她一眼,沉聲問:「你要幹什麼?」

    阮箏吃力地別過頭,眼睛一直盯著咖啡機旁邊的一個角落。徐天頌一下子明白了過來,直接把她抱到那裡,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不起眼的提包。

    「你病了是不是,包裡有藥?」

    阮箏已經不太能控制得了自己了,劇烈的咳嗽讓她所有的動作都變了形。但徐天頌還是看出了她在點頭,並且迅速打開包,一把將裡面的東西全都倒在了桌子上。

    阮箏的雙手在一堆東西裡胡亂搜索著,整個人顯得既無助又絕望。徐天頌猛得想起了一件事情,眼睛盯著那堆東西三秒後,一下子就找到了一罐噴劑。他立馬拔下蓋子塞進阮箏嘴裡,用力按了幾下,激素迅速在口腔裡蔓延開來,進入阮箏的喉嚨,到達支氣管,讓原本幾乎呼吸不過來的她有了喘息的機會。

    阮箏顫抖著雙手努力地握住噴劑,整個人呈現一種痙攣的狀態。她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幾乎將半瓶藥都噴進了嘴裡。

    徐天頌就一直陪在她身邊,看著她慢慢地平靜下來,動作漸漸恢復正常,抽搐越來越少,最後又看著她將藥劑從嘴裡拿出來,恢復了自主呼吸。

    阮箏從小就有哮喘病,他從前是知道這一點的。但時隔這麼多年,他竟也忘記了。看她如此鮮活地在自己身邊飄來蕩去,徐天頌徹底忘了她是個病人這一現實。哮喘這種病很難根治,基本上會陪伴一生,一旦發病需要及時用藥和治療,否則死亡率很高。

    最近她整天打掃辦公室,一定會吸入很多粉塵,長時間的刺激累積下終於又發病了。徐天頌一想到這裡,多少有些抱歉,但嘴上還是咬著不放:「你既然有哮喘就戴口罩工作,逞強只會傷到自己。」

    阮箏抬頭白了他一眼,這記白眼輕飄飄的,幾乎沒有殺傷力,倒帶了幾分柔弱的嬌媚感。徐天頌無力地扶額,重新將她抱了起來,往大門外走去。

    阮箏嚇了一跳,趕緊解釋:「我已經好了,放我下來。」

    「我看未必。」

    她的臉色依舊不太好,咳嗽停止後潮紅退去,卻顯得愈加蒼白可憐。她還會時不時地咳嗽兩聲,手裡的噴劑也緊緊攥著,一刻也不敢放。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為好。

    外面辦公室裡莊嚴還在工作,徐天頌抱著阮箏出來時他連頭都沒抬,一直到兩人坐上電梯離去,他才抬起頭來,望著兩人消失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

    阮箏被他抱在懷裡,心裡五味雜陳。她忍不住想,如果這時候自己手裡有把刀,是不是會直接一刀捅死他。可當她微微抬頭看著他的下巴時,又感覺這個男人少見的溫柔體貼。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著,身上有淡淡的清香,不是男士香水的味道,似乎是身體本身的香味。他的臉色平靜柔和,在電梯昏黃的光線下更顯得清雋動人,簡直就是一幅美不勝收的油畫。

    這樣的男人,如果不是她的殺父仇人該多好。即便兩人沒什麼交集,只是遠遠欣賞幾眼也是好的。人對美的事物總抱有一種莫名的好感,要不是親眼所見,阮箏可能不會相信是他逼死了自己的父母。

    她就這麼直直地望著他,似乎想要將他完全看透。電梯快速地下降,直通地下停車場,一路上沒有碰到一個人,電梯裡只能聽到兩人均勻的呼吸聲。徐夭頌面無表情望著前方,在電梯門即月豺丁開的瞬間,終於開口問道:「看夠了沒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9:41 PM

第13章 撒嬌

    阮箏收回目光,淡淡回了句:「看夠了。」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爸爸,你從小就長得這麼好看嗎?你的父母長什麼樣,他們是不是都很漂亮?」

    電梯門「叮」地一聲開了,徐天頌沒說話,逕直抱著她來到自己的Brooklands邊上,將阮箏塞進了副駕駛。然後他繞回到駕駛位,啟動了車子。

    當車子在路上飛馳了幾分鐘後,徐天頌才想到回答阮箏剛才的問題:「我沒見過我爸媽,所以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

    阮箏曾經花心思調查過徐天頌這個人的背景,但得到的都是一些人盡皆知的訊息,他最私密的故事她無緣得知,此刻聽他提起倒頗感意外。

    「怎麼會這樣,一次也沒見過嗎?」

    「可能見過,畢竟我剛出生的時候他們還是活著的。但我的記憶裡沒有他們的任何東西,在我記事之前他們就去世了。」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很平靜,就像在談論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阮箏看著他線條分明的側臉,呢喃了一句:「難怪你這人沒什麼骨肉親情的感覺。」如果有,他怎麼會強行將他們與父親分開,如果有,他怎麼會讓自己父母雙亡。

    原來他自己無父無母,所以根本無法體會別人失去父母的痛楚吧。

    徐天頌轉頭看她一眼:「我一手將阿琛養大,雖然他沒有母親,但他不缺乏父愛。」

    「是嗎,你真的愛他嗎?」

    徐天頌眉頭微皺:「我不是沒有感情的禽獸。我對兒子盡到了做父親的責任,我對我的父母雖然沒有太深的感情,但潛意識裡我依舊愛他們。只是我對他們沒有印象,這種感情就顯得有些無力,就像沒有根的植物,不知道要依托什麼才能生長,顯得有些虛無飄渺。」

    阮箏有些愣住了。她沒想到殺人如麻的徐天頌有一天會說出這麼一番感性的話來。在她的印象裡,徐天頌不過是個拿人命當兒戲的禽獸罷了,他哪裡懂什麼親情愛情,在他的世界裡非黑即白。所謂的白就是跟隨他,而所謂的黑就是忤逆他。

    這樣的徐天頌既陌生又可怕,阮箏竟有些看不明白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車裡一直很安靜,誰也沒再說話。阮箏已經可以自由呼吸了,但身體還是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她靠在椅背上出神,到最後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開進了醫院,手裡的噴劑不知何時被徐天頌拿走了,放在了她手邊的煙灰缸裡。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醫院高聳的大樓就像一個龐然大物,由遠及近地壓迫過來。阮箏收回視線,一路跟著徐天頌從停上場坐電梯上樓,進入五樓的值班室。

    這個時候白天的門診已經結束,走廊裡變得冷冷清清,只有幾個醫生護士匆匆而過。他們經過徐天頌身邊時,不約而同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人似乎跟他認識,客氣地打了招呼。有些不認識的眼裡都閃現出驚異的表情,特別是幾個女護士,臉上隱隱露出紅霞。

    徐天頌帶她去一間辦公室前敲門,一位年輕的男醫生接待了他們。那醫生長相出眾氣質儒雅,說起話來卻是極具衝擊力,有那麼點說一不二的味道。而且他看她的時候似乎總喜歡挑眉,像是在探詢些什麼。他給阮箏做了一系列檢查,確保她一切安好後才下結論:「不用開藥,回去多注意就好。多休息,別不把醫生的話當回事兒。」

    徐天頌謝過那醫生後就想帶阮箏出去,對方卻突然有事叫住了他。他停住了腳步,吩咐阮箏在門外的走廊裡坐一會兒,轉身又進了辦公室。

    阮箏一個人在門口的椅子裡坐了下來,抬頭看著走廊上的頂燈。醫院的燈光都很亮,照得阮箏有些眼發暈,看著看著視線就變得模糊起來。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又看到熟悉的人臉。先是母親的,她正在廚房裡做飯,轉頭衝自己笑了下,用溫柔的聲音說:「再等一會兒就開飯了,先洗手哦。」

    然後弟弟就衝了進來,玩得滿臉泥巴和汗水,髒兮兮的手直接就往阮箏身上貼,嚇得她尖叫起來,兩個孩子在狹小的廚房裡互相追逐。

    那幅畫面真是溫馨到了極點,孩子們的笑聲配著母親的笑容,怎麼看都是幸福的一家人。可是這種和諧很快就被打破了,因為父親進來了。他喝了點酒,感覺心情不太好,一進來就衝她跟弟弟嚷,把他們趕出了廚房。

    然後她就聽到父親和母親吵了起來,大部分時間都是父親大著嗓子在那裡吼,母親除了小聲地分辯兩句,其餘的時間就只剩抽泣。

    這種生活在他們墮樓前的幾個月經常發生,先是小吵,再是大吵,最後父親就整天夜不歸宿,即便回來也是亂發脾氣。生活變得越來越糟,就像一個正在吹氣的氣球,到了快要爆掉的臨界點。

    很快這個臨界點就到了。視線裡出現了徐天頌的臉,阮箏的氣球就這麼「砰」地一聲炸得粉身碎骨。

    她嚇得渾身一激靈,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因為用力過猛,腦門撞在了徐天頌的下巴上,疼得她悶哼了一聲。

    「小心點,你骨頭這麼硬撞我的軟下巴上,我都沒叫,你倒哼上了。」徐天頌一面說一面伸手給阮箏揉腦袋,這麼從上往下看阮箏很像只寵物貓,他不由有些想要作弄她,索性胡亂揉了一通,把阮箏的頭髮揉了個亂七八糟。

    阮箏有些惱火地望著他,推開他的手又把頭髮給弄整齊了,隨即擠出一個假模假樣的笑容:「爸爸,可以走了嗎?」

    這句「爸爸」聽得徐天頌心一凜,他一下子就收起了淡淡的笑容。其實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把阮箏當兒媳婦過。她注定是不會嫁進徐家的,她和自己的相處模式就是兩個平等的成年人,不存在輩分的問題。

    從剛才阮箏發病到現在,他們之間一直都是正常的模式。他已經完全忘了這個女人和自己的兒子訂了婚,直到她那聲「爸爸」叫出口,徐天頌才恍然大悟。現在的他們,處在一個不平等的狀態下。他是長輩,阮箏是晚輩,一個長輩並不適合對晚輩做那樣的事情。

    儘管他是一個不理會世俗的男人,但不代表阮箏不會在意。

    他看著阮箏理順了頭髮,語氣淡然道:「走吧。」

    阮箏一下子就嗅出了異樣,心裡咯登一下。剛才那聲「爸爸」是她無意叫的,但徐天頌顯然在意了。這究竟是好還是不好,是要將他拉到自己身邊慢慢「蹂躪」,還是索性將他推得遠遠的,不帶一點感情色彩地對付他,阮箏一時陷入了迷惘中。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誰都沒再說話。車子一路向西,往徐家大宅駛去。路過一家便利店的時候,徐天頌把車停了下來,去店裡買了份粥給阮箏。

    「先吃點東西墊墊。從明天起你不要上班了,在家休息吧。」

    阮箏聞著香氣四溢的粥直流口水,聽到這話後直接拒絕:「不行,我要上班,在家我會發霉的。不如你給我派個輕鬆點的工作吧。」

    徐天頌默然:「那你就先幫著莊嚴打雜吧,做他的助手。他這個人性格比較冷,可能不太好相處,你別放在心上。」

    「不會啊,我覺得他人蠻好的。這幾天你不在,我們相處得挺愉快。」

    徐天頌掃她一眼,阮箏心領神會,立馬解釋道:「只是同事而已,您放心,我對阿琛是一心一意的,我絕對不會招惹別的男人。我會乖乖等他回來的。」

    徐天頌心想你還真是撒謊不打草稿,臉都沒紅一下。但他深知莊嚴的性格,絕對不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把阮箏送回家固然是個斧底抽薪的好辦法,但從目前的局勢來看,把她留在身邊似乎更有利於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於是徐天頌沒再反對,默認地點了點頭。他一面開著車,一面聽著阮箏在旁邊喝粥時發出的細微的聲音。她似乎真的餓了,一碗粥很快就見了底,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喝過粥後,阮箏的心情好了很多,故意用軟糯的聲音沖徐天頌道:「爸爸,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有你,莊嚴那個木頭死也發現不了我病了,我大概就要死在茶水間了。」

    「不會,莊嚴不會見死不救。你這哮喘是什麼時候有的,天生的?」

    「嗯,一出生就有了,大概治不好了,不過也死不了。小時候每次發完病,我媽也給我熬粥喝,很好喝。」

    阮箏說到這裡,突然住了嘴。打從進徐家的第一天起,她就下定決心閉口不談父母的事情。她跟徐啟探說過,爹媽早就死了,她是舅舅養大的,出國的錢也是舅舅出的。這套說辭也是她準備著來應付徐天頌,可是沒有想到,在今天這種特殊的情況下,真相就這麼不經意的從她的嘴邊溜了出來。

    車子輕微地晃動了一下,在開車的人心緒翻滾了一下。徐天頌雙眼直直地望著前方的道路,沉默半晌後才道「你剛才在走廊裡想什麼,也是在想媽媽煮的粥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7-31 09:42 PM

第14章 壓迫感

    阮箏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她覺得自己似乎睡在了床上,周圍光線黯淡,只有外面路燈透進來的一點微弱光線。隱約間她覺得這是自己的房間。她想要扭頭看時間,猛然間只覺得床頭似乎站著一個人影。

    因為實在太暗,她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覺得那是一個偉岸的身影,猶如一座高山屹立在那裡。她的腦子昏昏沉沉,幾次睜眼想把對方看清楚,最後又無力地合上了。

    她覺得整個人困得不行,什麼都不想思考,只想好好地睡一覺。

    她的願望終於得到了實現,這一覺她睡到了十二點,起來時正好趕上了飯點。今天不是休息天,按理她該去上班,但她昨天才發過病,今天理應休息一天。她覺得這個理由很好,心安理得地接受後,起床去刷牙。

    站在鏡子面前,阮箏一面盯著自己滿嘴泡沫的臉,一面回憶昨天從醫院回來的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記得徐天頌問她的那個問題。可是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呢?

    她有點想不起來,當時車裡的氣氛似乎不錯,兩人之間沒有劍拔駑張的感覺,徐天頌的眼神少見的溫柔,完全不像一個殺人如麻的惡棍。阮箏的心理防線在他柔和的目光下幾乎要崩潰。她記得自己當時似乎狠狠地掐了手心一把,指甲陷入皮肉的痛楚令她保持著足夠的冷靜,可她到底是怎麼說的呢?媽媽、爸爸還有弟弟的影像不停在腦海裡盤旋,這段記憶卻像是被人剪掉了,前前後後都沒留下任何痕跡。

    這之後就是夜裡時分她偶爾醒來時的光景,她記得有個人站在床頭,似乎正俯視著她。黑暗裡什麼都看不清,那人的長相、表情乃至眼神都不存在,唯一令阮箏有印象的就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極具壓迫感,現在想來有點隱約的恐懼。那種感覺就像一把鋒利的尖刀,而她是躺在手術台上的屍體,尖刀似乎要剖開她的身體將她的內心挖出來似的。

    阮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刷牙的手勢一頓,隨即又覺得很可笑。這是徐家,安保水平堪比美國白宮的徐天頌家,怎麼可能會有人半夜來到她床前,一動不動地望著她?一定是她睡糊塗了,把夢鏡當作了現實。

    她努力甩了甩頭,把牙膏沫甩得到處都是,總算把這荒唐的想法暫時扔出了大腦。

    洗漱完畢後阮箏下床去吃午飯,飯菜都是熱的,很合她的口味。吃飯的時候餐廳裡只有阮箏一人,顯得大而空蕩。家裡的傭人跟她都保持不近不遠的關係,一開始還有人想要上來湊近乎,最近幾天大家似乎都像得了指令似的,沒人敢跟她靠得太近。

    阮箏並不在意這些,她對徐家來說不過是短暫的過客,離開之後什麼也不會留下,也沒必要跟這些人過於親近。

    倒是有個年紀挺大的老太太叫財嫂的,似乎是徐天頌的老僕人,她對阮箏比其他人更為關心一些。平時見面的時候總喜歡打個招呼,臉上永遠掛著舒服的笑容。她年紀大了其實已經不做什麼事了,但家裡所有人都對她很尊敬,連徐天頌見到她都會主動打招呼。

    她總是慢慢地走路慢慢地說話,時光在她身上積澱了很多,阮箏每次看到她,看到她對自己微笑,略顯浮躁的心也會跟著沉穩下來。

    她一個人吃飯的時候,財嫂拄著枴杖過來,先是問了她身體的情況,又勸她多吃點東西,最後又加了一句:「少爺說讓你在家多休息幾天,身體完全好了再去上班也不遲。」

    阮箏有點奇怪,在這個家裡,所有的傭人都稱呼徐天頌為董事長或是老爺,很少有人叫他少爺。阮箏第一次聽財嫂這麼說的時候,以為她說的是徐啟琛,但財嫂卻說不是,在這個家裡,少爺代表了徐天頌,她一般管徐啟琛叫琛少爺或是大少爺。

    阮箏覺得這個財嫂一定知道很多徐天頌的秘密,甚至連他父母的事情都知道很多。她望著老人佈滿溝壑的臉,很想問她點什麼,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只是回了她一個聽話的笑容。

    財嫂滿意地點點頭,又說了幾句後就走了,留下阮箏一個人在那裡發了一會兒呆。

    吃過飯後,阮箏回房休息。突然閒了下來她有點不知道該幹什麼。從小到大她都是個忙碌的人。出國之前住在舅舅家,家務活自然是她全包的。人家供她吃穿,她做點事情回報是應該的。出國之後一個人生活,所有的瑣事都要自己動手,還要唸書做功課寫論文,她的時間被滿滿地佔據著,片刻不得清閒。

    一直到來了徐家之後,她才發現自己一下子變成了個吃閒飯的。飯菜有人做,衛生有人打掃,連被子都有人替她疊好。突然無所事事的生活令阮箏很不習慣,連看電視都有點提不起精神來。

    她拿著遙控器摁了半天,心頭被無聊的雜念纏得緊緊的。環顧房間,她在床頭櫃上找到了前幾天看的一本書。那還是訂婚後的第二天她去花園裡小坐的時候翻了幾頁,多日不看前面的情節忘得都差不多了。反正今天下午有空,她索性又去了那裡,坐著靜靜翻起書來。

    花園裡園丁正在修剪花枝,見到她便禮貌地點頭微笑。阮箏回了個笑容後坐下看書,過了片刻後只覺得空氣裡有涼涼的氣息,抬頭一看才發現定時灑水系統開了,正在她的四周噴著細而密的水珠。青草被滋潤得更加翠嫩,在風中一顫一顫十分嬌弱的模樣。

    阮箏的心情一下子大好,連那本書都覺得愈加有滋味了。她就這麼在花園裡待了一個下午,一直到臨近黃昏,園子裡的燈亮起,夕陽映著徐府上下一片微紅,阮箏才將書合上。

    拿出手機一看,已經六點多了,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阮箏剛想把手機放回去,一串熟悉的鈴聲響了起來。她低頭一看居然是徐啟琛打來的,不由愣了一下。

    這會兒美國還是大清早吧,說不定天還沒亮透,他這個時間打電話來幹嘛?

    阮箏接了起來,就聽對方在那裡關心她:「我聽說你病了,現在好點了嗎?」

    「你怎麼會知道,誰告訴你的?」

    「我爸啊。大晚上打電話吵醒我睡覺,告訴我你病了,還說讓我關心自己的老婆。他是不是吃錯藥了!」徐啟琛顯然對美夢被吵醒很是不爽,難得的也對父親抱怨了幾句,說話期間他還誇張地打了個呵欠。

    阮箏在心裡分析,美國的夜裡是這裡的白天,也就是說徐天頌今天早上給他打了電話,把自己發病的事情告訴了他。但一直到這會兒,這個沒良心的才打電話來慰問自己。

    「既然晚上接到的電話,為什麼現在才來關心我。徐啟琛,我就這麼不重要?」阮箏開了個玩笑,語氣很隨便。

    徐啟琛卻一本正經地解釋:「我當時就想打的。可我爸說你在睡覺,讓我晚點打。我又不敢太晚,要是我爸下班回家知道我還沒打電話過來,我肯定得挨罵。我這可是掐著點打的,特意上了鬧鐘。」

    他說話的時候還脫不了孩子的稚氣,讓阮箏一下子想到了顧知桐。他們有相似之處,一樣年輕充滿活力,還有幾分天真。但他們也有很大的不同,徐啟琛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顧知桐工作起來卻嚴肅認真很有范兒,很像個雷厲風行的好警察。

    一想到顧知桐,阮箏不由有些失神。徐啟琛還在那裡抱怨自己沒睡好,臨了又說了一通:「我真覺得我爸最近有點不正常。以前他哪會為這種事情給我打電話啊。我記得有一年他被仇家算計,身上中了三槍,有一槍打中了大動脈,差點就沒命了。當時我剛在美國,等我回來的時候事情都過去一年多了。你這一小破哮喘有必要這麼重視嗎,還特地打越洋電話回來。難怪人家都說,公公看兒媳,越看越歡喜。」

    阮箏有點後悔拿徐啟琛跟顧知桐相提並論了。就他這話嘮樣兒,哪裡及得上人家顧警官的一半。她匆匆打斷了他的絮叨,借口徐天頌回來了,趕緊把電話掛了。

    掛了電話後阮箏一個人坐在起風的花園裡發呆。徐天頌還沒回來,也許根本不會回來。但他做的那些事兒卻一直影響著阮箏的情緒。他真的認為自己跟徐啟琛是相愛的?他們的表現明明漏洞百出,阮箏不信以他的聰明會看不透這一點。在機場的時候他故意讓他們接吻,這表明他至少知道些什麼。

    可現在他卻打電話給徐啟琛,讓他關心遠在大洋彼岸的未婚妻,他的舉動著實讓人猜不透。

    夜風吹來的時候,阮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甩甩頭剛準備站起來,手機又響了起來。今天真是有點怪了,她這手機號碼是回國新開的,一共也沒幾個人知道,怎麼短短十幾分鐘,連著來了兩個電話?阮箏以為還是徐啟探,看都沒看就接了起來,一聽到對方的聲音卻愣了一下。居然是顧知桐。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透著少見的嚴肅與低沉。他開門見山地說道:」阮箏,你現在有沒有時間,能不能來警局一趟?我需要你的幫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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