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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09:35 PM

雨久花 -【醫香】《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7 08:24 PM 編輯

【書名】:醫香

【作者】:雨久花

【內容簡介】: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來到這兔子不拉屎的古代,任她空有一身高超的醫術,卻治不好自己的病。

  被遺棄在祖宅中,一副孱弱的身子,帶著兩個小拖油瓶。

  假如生命只剩下兩年,她怎樣才能在大歸前為一雙兒女謀一個平安富貴?

  仁心仁術,醫藥生香,這是一個小醫女的成長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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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09:3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8 04:03 AM 編輯

第一章 驚魂

    夜深了,濃墨般的天空一絲星光也沒有,喜宴過後的狀元府湮沒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萬籟俱寂。

    一點孤燈若明若暗地飄在半空,恍如鬼火一般在前面引著,喜鵲端著一隻紅木拖盤從廚房出來,回頭看了眼不遠處依舊燈火輝煌喜氣洋洋的碧竹園,幽幽歎息一聲,抬腳朝凝霜齋走去。

    “喜鵲姐姐回來了……”聽到敲門聲,小丫鬟富貴快步迎了出來。

    “大奶奶還好?”喜鵲問道。

    “一直很安靜……”富貴眼裡帶著一絲困惑,為她家大奶奶竟破天荒地的沒有哭鬧感到疑惑。

    今天是大爺沈鐘磬納妾的好日子。

    新納的這位五姨娘可非比尋常,她閨名楚欣怡,是翰林院修撰楚笙的嫡女,之所以委身做妾,是因為她一直癡戀沈鐘磬。

    她是沈鐘磬中狀元前就認識的紅顏知己,兩情相悅,沈鐘磬原是承諾了要聘她為妻的,可惜,被橫空冒出的這位大奶奶給攪了,怕辜負了楚欣怡,沈鐘磬便揮刀斬斷了這段情。

    可是,楚欣怡卻是個重情意的,兩年來一直癡心等著,直至大奶奶的娘家失勢,沈鐘磬才這般轟轟烈烈地將納她進門。

    說是納妾,可除了新娘的禮服不是正紅色,其他禮儀均和娶正妻沒什麼差別,這無異於當眾給這位狀元府正牌的大奶奶一巴掌。

    以大奶奶一慣的脾性,她不鬧才怪。

    看了眼靜悄悄的東屋,喜鵲又歎了口氣,吩咐富貴把門鎖了,抬腳朝東屋走去。

    “奶奶要的燕窩粥熬好了……”又敲了一遍門,喜鵲聲音裡帶著一絲戰戰兢兢的惶恐,看得出,她心裡也怕及了這個暴戾的主人。

    等了好一會兒沒有聲音,喜鵲就吱呀一聲,推門走了進去,“……大奶奶睡了嗎?”

    屋裡地獄般的死寂令喜鵲打心底生出一絲驚悚,她感覺自己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下意識地抬起頭。

    黑暗中,一條人影直挺挺地吊在半空中。

    嘡啷,一聲尖刺的碎裂聲劃破夜空,打破了狀元府裡古墓般的沉寂。

    “……不好了,不好了,大奶奶又自殺了!”回過神,喜鵲撒腿就往外跑。

    咣當,咣當,一陣霹靂的開關窗聲後,只片刻,狀元府又恢復了先前的沉寂,只喜鵲殺豬般的尖叫聲還回蕩在夜空中,久久不去。

    “……我說呢,大爺用正妻之禮娶了五姨娘,她怎麼可能不鬧?”大姨娘楊楓接過小丫鬟杜鵑遞過的茶,輕輕呷了一口,嗤笑道,“只是不知這次大爺會不會再被她騙過去?”想起自己新婚時大奶奶就是用上吊自殺這招把新郎霸了去,大姨娘眼底閃過一絲嘲諷。

    真是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娘家都失勢了,她還敢這麼鬧!

    “甄尚書已被抄了家,不是先皇諭旨賜婚,大奶奶早被賜死了……”小丫鬟撲哧一笑,“現在的大爺,才不會怕她死了狀元府會遭到無妄之災,巴不得她死了好給那個人倒地方呢。”小丫鬟伸出五指比了個五,不言而喻,如果大奶奶一死,碧竹園剛進門的五姨娘立馬就會被扶正了,“姨娘您沒見嗎,任喜鵲這般殺人似的鬼叫,滿府竟沒一個人去凝霜齋湊熱鬧呢……”

    甄尚書名喚甄熙霆,官拜戶部尚書,狀元府大奶奶便是他的嫡親女兒,二年前在武狀元比賽上對器宇不凡的沈鐘磬一見傾心,之後,便趁父親宴請之計,設計令其誤闖繡房,正撞上美人出浴的一幕。

    也知自己理虧,大婚後,沈鐘磬原也打算好好過日子的,可這位甄十娘卻不是個柔順的,仗著娘家勢力,打心裡瞧不起平民出身的夫家,甚至對婆婆都頤指氣使。

    於是,沈鐘磬便一房一房地往回抬姨娘,兩年功夫,就抬回了四個姨娘,加上今天這個,已經是第五個了。

    想起大爺每抬回一房姨娘,這位大奶奶都要發揮一次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功夫,鬧的狀元府兩三個月內都別想安寧,楊姨娘會心地笑了,她揮手打斷杜鵑的喋喋不休,“……你去看看大爺,他有沒有過去?”手輕輕地撫在小腹上,暗念道,“阿彌陀佛,但願她快點死了,好歹能保住我這胎。”

    三姨娘馬瑞秋屋裡,二姨娘李彩香和四姨娘付秀正嗑瓜子。

    “……除了上吊,她也折騰不出啥新花樣了。”李姨娘往地上啐了一口瓜子皮,“可惜,今兒這位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楚欣怡可不是她們幾個,脾氣好,讓她隨便捏。

    付姨娘就咯咯地笑,“……也怪了,她吊了這麼多次,怎麼就沒死呢?”見三姨娘蒼白著臉坐在那兒不語,就安慰道,“姐姐放心,今兒她算是遇到對手了,這次不用姐姐求,自會有人替您出氣了。”又瞅瞅門口,壓低了聲音,“我昨兒聽凝霜園的奴才說,大奶奶早就知道姐姐有了,才故意罰你……”馬姨娘五天前因衝撞了大奶奶,被罰在凝霜院立了一天規矩,回來後肚子就疼痛難忍,找來大夫一瞧,才發現早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沈鐘磬親自守了一夜,孩子還是沒保住,“姐姐也真笨,身子不舒服,早該哀求了大爺找大夫才是……”話沒說完,見馬姨娘皺眉,就閉了嘴,只心裡幸災樂禍,“你以為不聲張就能保住孩子了,呸,想的容易!”

    那個主沒懷孕之前,這院裡誰也別想先生出孩子!

    瞧見她眼裡閃過的得意,馬姨娘冷哼一聲,“大家也別都高興的太早了,仔細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妹妹這是說什麼呢,好好的,什麼死啊,活啊的……”李姨娘把手裡的瓜子扔進盤子裡,拍拍手準備站起來,就聽馬姨娘說道,“大奶奶再能折騰,大爺畢竟不喜歡她,倒是這位……”她伸手比了個五,“聽說兩年前就和大爺有一腿了,你們都瞧見了,我們姐妹哪個進門有她今兒風光?”

    屋子瞬間靜了下來。

    半晌,李姨娘推推貼身丫鬟青梅,“……去凝霜園院看看,大爺去了嗎?”

    就像喊“狼來了”的次數多了,最後狼真的來了,也沒人信了。

    聽到外面丫鬟的叫鬧,新房裡一身大紅喜服的新郎官沈鐘磬哂笑一聲,他眼皮都沒眨一下,兀自拿起桌案上的秤桿,輕輕挑起新人頭上的蓋頭,露出一張閉月羞花般精緻的臉來。

    “大爺……”楚欣怡嬌滴滴叫了一聲。

    “怡兒……”沈鐘磬目光溫潤地看著眼前的佳人,“甄十娘是先皇諭旨所賜,我不能休妻,讓怡兒做妾,委屈你了。”

    楚欣怡兩腮泛紅,“只要能和大爺在一起,即便沒名沒分,怡兒也歡喜,怡兒不覺得委屈。”聲音嬌滴滴柔怯怯的,直讓沈鐘磬的心狠狠地顫了下。

    他有多久,不曾遇過這樣的溫柔了?

    面對佳人如此善解人意,再想起甄十娘的跋扈,沈鐘磬更覺虧欠了她,他伸手輕輕撩起楚欣怡額前垂下的一縷秀髮,聲音難得的柔和,“怡兒放心,雖不能給你名分,但在我心裡,怡兒便是我的嫡妻,母親身體不好,早有修養之意,以後這狀元府的中饋便全由怡兒掌管……”

    一句話,從今後,她便是這狀元府實際上的當家主母。

    楚欣怡心砰砰一陣亂跳,只臉上神情更加嬌弱,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這……這怎麼使得……不說怡兒還有四個姐姐,單說大爺還有正妻健在,怡兒就不能有非分之想……”她癡癡地看著沈鐘磬,“怡兒不想讓大爺為了怡兒陷於兩難之地,被世人指著鼻樑嗤笑,怡兒不怕委屈,什麼苦都能吃,只要大爺好,怡兒就高興……”

    不要名,不要利,只要他好,她就好。

    聽了這話,沈鐘磬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憐惜,再想起兩年來甄十娘的汲汲算計,他心裡幽幽歎息一聲,正神色道,“畢竟是我辜負了怡兒,怡兒不要……”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吵鬧,“大奶奶真的沒氣了,求春紅姐姐讓奴婢進去轉告大爺……”是剛剛去而複返的喜鵲,她使勁推著攔住自己的春紅春蘭,扯著嗓子朝新房裡纏纏綿綿的兩位新人大喊,“求大爺念在夫妻一場的份上,好歹去看一眼吧,王媽說大奶奶這一次真的沒救了!”她撲通跪在地上,“奴婢給大爺磕頭了!”淒厲的聲音透著股末日的惶恐。

    往日大奶奶自縊,都是要她守著門,見大爺進來了,才把脖子套進繩子裡,而這一次,大奶奶卻先把她支開了。

    她又來這套!

    驟聽大奶奶三個字,沈鐘磬臉色一陣青黑,剛要讓人將喜鵲攆出去,楚欣怡輕輕握住他的手,“……大爺就去看看吧。”

    沈鐘磬冷哼一聲,“她上吊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過是耍手段威脅我罷了!”

    他們是諭旨賜婚,是先皇做的媒,若她真自盡于他的狀元府,就是打了先皇的臉,別說他一個平民出身的武狀元,就是有權有勢的宰相侯爺,也不敢去觸這個黴頭。

    可惜,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甄尚書可是犯了謀反罪。

    真是不知珍惜的傢伙,甄尚書獲罪,他沒有把她趕入家廟已經是仁慈了,她竟還敢故技重施!

    “……大爺就去看看吧,大奶奶畢竟怡兒進門才自殺的,果真有個三長兩短,怡兒心裡難安。”見沈鐘磬一臉厭惡,楚欣怡心裡竊喜,只嘴上誠惶誠恐,恍然一隻純真善良的小白兔。

    正要拒絕,聽到喜鵲哭聲淒厲,全不似以往,沈鐘磬心一震,他順勢站起身來,“也好,怡兒就先洗漱休息吧,我去去就來。”

    原本只是以退為進,好讓沈鐘磬更加疼惜她,這個傻瓜竟真去了!

    望著沈鐘磬離去的背影,楚欣怡眼底閃過一絲惡毒。

    “大爺安好……”王媽正送朱大夫出來,瞧見沈鐘磬大步走來,忙閃身立在一邊。

    “大奶奶怎麼樣了?”沈鐘磬聲音冷冷的。

    “剛剛醒過來……”王媽戰戰兢兢地說道,餘光偷偷瞧著沈鐘磬的神色。

    她竟沒死!

    沈鐘磬驀然轉過身,眼裡射出兩道銳利的寒光。

    隨在他身後的喜鵲一哆嗦,撲通跪了下去,“……剛剛奴婢返回來時,大奶奶的確沒了呼吸,連身子都硬了。”她求救地看向王媽和朱大夫。

    王媽撲通跪了下去,“……喜鵲沒說謊,剛剛大奶奶的確沒了呼吸,不是……”不是等大爺發話,現在已經入殮了,話到嘴邊,王媽到底覺得不妥,她話題一轉,“不知怎地,剛剛竟又活了過來,連朱大夫都連連稱奇呢。”

    “老夫活這麼大,竟是第一次撞上……”朱大夫接口說道,“身子都硬了,按理是再救不回來的,真是奇跡。”他迷惘地搖搖頭,“恭喜沈大人,沈大奶奶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管怎麼說,人沒死就是萬幸,不知狀元府內宅的恩怨是非,朱大夫不識時務地恭維道。

    臉色變了幾變,沈鐘磬強忍著一腔恨意,沉聲說道,“多謝朱大夫了……”從腰間摸出一塊碎銀扔過去,頭也不回地進了凝霜齋。

    不屑走進她的屋子,沈鐘磬便在灰暗的回廊裡站住,隔著珠簾望向燭光下合衣躺在精緻華美的繡床上的甄十娘,容顏依舊那麼美麗,仿佛不識人間煙火的仙子。

    可是,只有他知道,這美麗的容貌下,隱藏著一副多麼惡毒的心腸,想起這兩年來他地獄般的生活,想起早夭的素未謀面的兒子,沈鐘磬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青筋一根一根地蹦起。

    “自殺了這麼多次,你怎麼還沒死!”冷冷的聲音裡帶著滿滿的譏諷和不屑,見甄十娘迷惑地看過來,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樣,不知怎地,沈鐘磬竟生出一絲從沒有的快意,再忍不住,他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哈,哈,哈,老天真不長眼,明明已經沒氣了,竟還讓你活了過來……想是連閻王爺也不屑收留你這惡毒的婦人!”生平第一次,沈鐘磬用盡世上最惡毒的語言,淋漓盡致地發洩自己的滿腔恨意。

    痛駡了半天,對上甄十娘異乎尋常的沉默,沈鐘磬忽然覺得很無趣,他收住口,最後說道,“你既然這麼見不得我好,明日起你就搬回梧桐鎮的祖宅吧,以後沒我允許不得踏入狀元府一步!”

    沈家的祖宅是沈鐘磬發達之前的舊舍,離狀元府大約一天的路程,不過幾間瓦舍,半畝池塘罷了。

    把甄十娘攆去哪兒,沈鐘磬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讓她自生自滅。

    說完,怕甄十娘糾纏吵鬧,他轉身就走。

    走出兩步,他心裡忽然生出一絲疑惑,暗道,“……她今日怎麼這麼安靜?”放在往日,見到他來,她早已撒潑打滾地哭鬧起來了,哪容他這麼容易脫身?

    念頭閃過,他眼前忽然閃現剛剛看到的那雙眼清澈的眼,是那樣的寧靜,全沒有平日的利欲,沈鐘磬搖搖頭。

    莫非眼花了?

    她,怎麼會有這種目光?

    驀然轉過頭,珠簾內,甄十娘已合上雙目,仿佛一堵無形的牆,將兩人的世界生生地隔開。

    “我真是眼花了。”沈鐘磬使勁搖搖頭,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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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09:4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7 12:59 AM 編輯

第二章 五年

  剛下了一場秋雨,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清新的味道,一滴晶瑩的露珠在碧綠的荷葉上滴溜溜打著滾,隨著顫動的荷葉搖搖蕩蕩的,卻總不肯掉下去。

  這就是所謂的白蓮垂露吧,收回目光,甄十娘又拿起一個蓮蓬,從正當中撥開,將裡面一粒粒綠瑩瑩的蓮子抖落到竹籃裡,回頭看看一早打下的蓮蓬都撥完了,甄十娘隨手撿起一粒蓮子,熟練地按在刀鋒上輕輕一滾,切開蓮子殼,一粒雪白的蓮仁落在手心上。

  抽出中間翠綠的蓮心放在托盤裡,甄十娘把蓮仁放進嘴裡,微微有些甜,帶著一股清香。

  原來這蓮子真能生吃呢。

  她是北方人,大學也是在北方念的,從沒機會看到這樣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的荷塘,記得上學時學過一首詞:

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裡吳音相媚好,白髮誰家翁媼?

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

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

  被詩詞中小兒臥剝蓮蓬的淘氣模樣吸引,那時她就想,這蓮蓬真的能撥出蓮子,讓孩子當零食吃嗎?

  她實在想像不出來。

  記憶中的蓮子都是硬硬的,要用水浸了,才能煮出香甜的蓮子粥,如今她終於見識了江南風光,終於嘗道了清甜的蓮子,終於有向同學們炫耀的資本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歎了口氣。

  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麼用?

  來這裡五年了,她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都回不去她那個世界了。

  即便看到了江南風光,即便身處這小橋流水人家的意境,又有什麼用?

  這裡終究不是她熟悉的那個空間,那個世界了。

  甄十娘又幽幽歎息一聲。

  「娘,娘……」兩個穿戴長相一模一樣的小男孩一前一後跑過來,前面的小男孩用兩個小手指捏著一條長長的,肉紅色的蟲子,「你看,地龍,我挖到地龍了……秋菊姐姐說,這是地龍!」

  秋菊是甄十娘的貼身丫鬟,原是個孤兒,兩年前餓昏在祖宅門口,被喜鵲救起,那時她連自己都養活不起,更別說收丫鬟了,原是打算人醒了就送走的,可秋菊實在可憐,想到攆出去也是一個死,左右不差她一口飯,又趕上喜鵲剛嫁了人,就留在了身邊,小丫頭倒也伶俐勤快,很得甄十娘歡喜。

  「文哥真厲害。」看道他們,甄十娘由衷地笑了,她放下手裡的刀,伸手抱住撲過來的兒子,目光落在兒子手中的蚯蚓上,她立時起了一身雞皮。

  說實話,她實在怕這些麻麻癢癢的東西,可卻不想扼殺了兒子的興致,側身抱著兒子,狀似無意地躲過他手裡被稱為地龍的東西,又不著痕跡地拍落在地上,「……文哥知道這地龍有什麼作用嗎?」

  「我知道,我知道!」很不滿娘被哥哥一個人霸佔,後跑過來的小男孩也一下撲到甄十娘懷裡,高高舉起左手,「秋菊姐姐說能喂雞!」

  「這地龍又叫蚯蚓,曲□,不僅能喂雞,還能入藥呢……」雖然不喜歡蚯蚓,但身為醫學院的優秀畢業生,三甲醫院的首先主治醫生,甄十娘對這些能入藥的東西卻並不陌生,給兒子講起來也頭頭是道。

  這兩個孩子,是老天賜給她的禮物。

  五年前,她來到這世界的第一天,還在懵懂間,便見識了她那個名譽老公的毒舌本領,她從沒發現,他是一個男人誒,那舌頭竟和傳說中的六婆有一比,正當她哀歎自己運氣太衰,莫名其妙地穿越了也就罷了,竟會遇到這樣一個老公,以後日子可想而知的悲慘時,便聽道她那個毒舌老公一句話竟把她發配到這裡來,那口氣,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豪氣,對於她來說,不締於聽道了仙樂,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誰知,好景不長,來這兒沒幾天,她便發現自己繼承的這副身子竟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原本發現自己竟有了身孕的時候,她也打算待孩子一出生,就送給他們那個毒舌老爹去養,說句心裡話,她當時對肚子裡的孩子一點感情都沒有。

她不知道這麼怨毒的兩個人,怎麼還能在一起做那種事?更不知道兩個人脫光光,她讓他嘿噓嘿噓地把種子撒在肚子裡時,她是快樂還是痛苦,是心甘的還是被迫的?

  可是,經歷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的艱辛與痛苦,這兩個孩子一降生,她便捨不得了。尤其看著他們睜著黑糊糊的小眼睛瞪著她時,她就發誓,絕不能讓文哥武哥隨了他們的那個毒舌老爹!

  他哪有一點男人的胸襟?

  「小姐怎麼又坐在濕地上!」秋菊拿了文哥武哥衣服追過來,「……剛下過雨,地上濕氣重。」說著,她拉過文哥和武哥,「文哥、武哥乖……娘身子不好,別老纏著娘……」回身扶甄十娘起身,「小姐快回屋歇著,這些活等徐媽回來後奴婢做就是。」

  徐媽是文哥武哥的奶娘。

  甄十娘懷這兩個孩子的時候,不過十三歲,按現代的標準,身體都還沒長成,更別說她還死過一次,又是雙胞胎,結果產後血崩,險些命喪黃泉,好歹救了回來,身子卻一直虛著,連孩子都帶不了,不得已雇了個奶娘。

  徐媽的娘家弟弟娶親,三天前就請假進了城,秋菊只好臨時客串小保姆,撂下了這後院裡的一大攤活。

  「……這日頭暖洋洋的,哪就容易著涼了。」見秋菊大驚小怪的,甄十娘搖頭笑道,還是扶著她站了起來。

  只坐了這一會兒,便感覺兩腿麻麻軟軟的,甄十娘不由暗暗罵了句:「這萬惡的舊社會!」怎麼可以讓女兒十一歲就嫁人?

  十一歲啊!

  放在現代,還是個在娘懷裡撒嬌的小學生,可她這具身子的原主人竟然已經嫁為人妻了。

  她甚至懷疑喜鵲說的是不是真的。

  她真是那個犯了謀反罪的甄尚書的嫡親女兒嗎?

  為什麼才十一歲就把她嫁了,她娘捨的嗎?

  來這兒五年了,她多少也瞭解些,這個時代的人雖然早婚,可女孩大都也是十三歲及笄以後才出閣,除非童養媳,可據說她這副身子的原主人出閣哪會兒,那甄尚書正權勢沖天,紅的發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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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09:4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7 12:59 AM 編輯

第三章 行醫

  一邊想著,甄十娘不覺間已帶著武哥文哥進了屋。

  「小姐去哪了?」滿頭大汗的喜鵲正要出去,瞧見他們回來,快步迎了上來,「奴婢正要去找您呢。」

  「今兒怎麼回來的這麼快?」見到喜鵲,甄十娘眼前一亮,「阿膠賣了多少,帳都收回來了?」

  喜鵲一臉喜氣,「全賣光了,李掌櫃直說不夠賣的,問小姐能不能再多熬些?」掏出一塊碎銀和幾串銅錢遞過去,「小姐的阿膠一共賣了二十兩六錢銀子,奴婢又給您抓了三副湯藥,收了五張驢皮、十斤黃酒、十斤冰糖、五斤香油……」搬手指一樣一樣算著,「一共花了十六兩八錢,還剩三兩八,都在這兒了……」

  湯藥是甄十娘吃的,驢皮黃酒等是熬製阿膠用的。

  自從被打發到這兒,甄十娘便沒得過沈家的一分例銀,兩年前,她典當了最後一件嫁妝,生活就開始捉襟見肘,不說她長年吃藥,單說這五六口人吃飯都成問題,眼見沈家老宅的那兩畝荷塘不夠餬口,甄十娘就想起了前世的行業,好在她因自己需要,偶而也熬些阿膠自用,於是,就熬了一鍋阿膠拿到鎮上去試賣。

  可想而知,她一個女人家,又名不見經傳,誰信她會熬阿膠?

  一開始各大藥堂都不肯替她賣,湊巧有一天,她正在瑞祥藥鋪哀求大掌櫃李齊幫她賣阿膠,碰上坐診大夫馮喜誤把一例外感傷寒診成了熱證被病人找上門來。

  當時馮喜診得病人目赤,口燥,脈數,都是熱證典型表象,他也沒多想就開了承氣湯,誰知病人服藥後病情突然加重,奄奄一息地被家屬抬著找上門來,藥堂門口人越圍越多,眼見就要砸了牌子,最後還是甄十娘瞧出了病因:

  雖說數脈是熱證,遲脈是寒證,但這並不絕對,偶爾也有脈病相反的時候,那個患者就是典型的陰盛隔陽於外,通俗一點說就是他體內陰氣太盛,把虛弱的陽氣都給擠到外表來了,看上去才會面赤、口燥,一副大熱之像,實際卻是大寒之證,她當即果斷地用了乾薑附子等大熱之藥。

  果然,病人發了一身透汗,幾天功夫就好利索了。

  替瑞祥藥鋪解了圍,掌櫃李齊感激之下,才同意讓她把阿膠放在祥瑞藥鋪裡,他幫著賣個試試。

  剛開始熬一鍋阿膠要賣上幾個月,好在李齊也信了她的醫術,偶爾遇到馮喜有事兒或有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症,都會找她去幫忙,賺些銀子維持生活。

  誰知,一來二去,她竟也小有名氣了,現在一鍋阿膠用不上半個月就賣光了,就像這一鍋,她記得好像才送去五六天,因要采收蓮藕了,需要雇短工用銀子,她一早才讓喜鵲去祥瑞藥鋪找李齊看看能不能先給結些銀子回來。

  不想,竟都賣光了!

  「……看來這梧桐鎮上都認同了我的阿膠啊。」接過銀子,甄十娘心情極好。

  踢開這第一腳,總有一天,她會有一個自己的小藥堂。

  「豈止是認同了,聽李大哥說,小姐的這批阿膠是被哄搶的。」喜鵲嘻嘻地笑,「李大哥還一個勁兒說,奴婢再不去,他都要親自過來看您呢,想和您商量一下能不能再多熬些阿膠?」

  甄十娘就歎了口氣,「……有銀子誰不想賺,只我這副身子骨哪盯得住?」一個月出二鍋她已經有些吃不消了,哪能再貪心。

  喜鵲神色瞬間黯了下去。

  她也沒想到,這以後,她家小姐的身子會糟蹋成這樣。

  「……攢了十七兩八了。」甄十娘從磨的發白的四屜櫃低下抱出一個小罈子,把裡面的銀角子倒出來數了數,連同喜鵲剛拿回來的一起又放了回去,「今年蓮藕長勢好,怎麼也能收個三四千斤……終於能過個好年了!」她笑看著喜鵲,「待賣了蓮藕,今年給大家一人添套新衣服。」

  想一想,她們這些人也有二三年沒穿過新衣了。

  喜鵲心裡卻是一酸,從小到大,她家小姐哪受過這種苦?以前甚至連她這個貼身大丫鬟都不把這區區十七兩銀子放在眼裡,現在卻要一文一文地算計!

  「太好了,太好了!」沒注意喜鵲神色不對,聽說有新衣服穿,秋菊首先跳起來,「奴婢就要二丫穿的那種玫瑰紅!」

  二丫是前趟胡同於良家的二閨女,這些日子就穿了件簇新的玫瑰紅交領棉布衫,是她大姐成親時做的,秋菊看著直流口水。

  「好,好……」甄十娘微微地笑,「到時候讓你自己去挑。」

  「就說小姐是這世上最好的人了!」秋菊眼睛有些發熱,想起什麼,突然回過頭,「對了,喜鵲姑姑,鎮上羅鍋喧天地是怎麼回事?」

  一上午就聽得外面鑼鼓喧天,不是要照看簡武簡文,她早跑出去瞧熱鬧了。

  「噢……」喜鵲噢了一聲,目光落在漏壺上,驚呼道,「天,光顧說話,都晌午了。」抬頭吩咐秋菊,「你先去把那幾張驢皮浸上,我這就收拾收拾做午飯。」

  「哎……」早忘了剛剛的問話,秋菊應了一聲,歡快地走了出去。

  喜鵲又看向甄十娘,「奴婢買了半斤豬肉,今兒中午就做粉蒸肉吧,小姐上次做的真好吃,文哥武哥都沒吃夠。」

  「說吧,怎麼回事?」

  甄十娘在椅子上坐下,淡淡地看著喜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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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09:45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02:13 PM 編輯

第四章 榮歸

  「這……」喜鵲使勁絞著手指,「是……是大爺又打了勝仗,得勝還朝路過這裡,聽說……」她偷眼覷著甄十娘神色,「他明日午時要在午門前獻俘,萬歲會親自迎接。」
  
     喜鵲沒說的是,都知道她們早年就被遺棄在外,眼見沈鐘磬權勢蒸蒸日上,朝中那些達官貴人,公卿世家都爭著搶著想把嫡親女兒嫁給他做繼室呢。

  武狀元出身,沈鐘磬文武雙全,五年來他平倭寇,討南夷,又剛剛收服了南越,早已從六品的校尉晉為二品的輔國大將軍。

  雖然自那次自縊後,甄十娘就像換了個人,忘了許多事情,可是,她畢竟是被沈鐘磬遺棄的嫡妻,無論她表現的多麼淡定,喜鵲都不認為她真會放下沈鐘磬,一直不敢在她面前提沈鐘磬的事情,尤其他現在春風得意,喜鵲更不敢在甄十娘面談起他,甚至連親近如秋菊都不知道文哥武哥的親爹竟然是當朝的輔國大將軍。

  也因此,一直以來,甄十娘都不知道她被遺棄在這兔子不拉屎的閉塞的小鎮上大部分原因是她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太跋扈,令沈鐘磬傷透了心。

  當然了,曾經的她就是再跋扈,再蠻橫,喜鵲也不敢直說,所以,在現在的甄十娘眼裡,她之所以落得今天,都是沈鐘磬那廝喜新厭舊,那日隔著珠簾,雖然沒看見沈鐘磬的樣貌,可他那一身大紅的喜服甄十娘卻是瞧的清清楚楚。

  她還健在,這廝就另娶,不是喜新厭舊是什麼?

  別說只是個輔國大將軍,就算是皇帝,這樣的渣男白送她,她也不稀罕,甄十娘好笑地搖搖頭。

  這喜鵲,真是多慮了!

  跟了她五年,竟一直看不透她這顆淡泊的心,她不求榮華富貴,這一生哪怕布衣荊釵,只要能找到一個一心一意待她的人,能一生一世一雙人,就好。

  來道古代,甄十娘才知道,古代並非後世人眼裡那樣,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就像這梧桐鎮上,大多人還都是一夫一妻,只有那些豪門大戶,才會妻妾成群,相信只要她不攀附富貴,就一定能找到一個願意和她白首偕老的人。

  只是,她幽幽歎息一聲。

  這談何容易!

  沒有休書的棄婦,帶著一對拖油瓶,夫家是權勢蒸蒸日上的大將軍——這樣的他,怎會容她帶著他的孩子改嫁?

  「要不,小姐就把文哥武哥的事情告訴大爺吧,他們總是大爺的嫡長子……」不知甄十娘是為自己的未來擔憂,以為她不甘心沈鐘磬的榮歸,喜鵲就勸道,「聽說這幾年將軍府裡除大姨娘生了個女兒,三姨娘的兒子出生三天就夭折了外,大爺再無所出,相信見到文哥武哥,大爺立馬就會把您接回去。」自古母以子貴,尤其公卿之家,最重的就是子嗣。

  喜鵲實在不明白,甄十娘為什麼不肯把有孩子的事情告訴沈鐘磬。

  以沈鐘磬寬容的個性,聽到甄十娘為生這兩個兒子險些喪命,就算曾經有再大的怨恨,他也會善待甄十娘,讓她們母子一輩子衣食無憂。

  「……我是打定主意不和他往來的,你最好打消這念頭!」甄十娘聲音嚴厲起來,「文哥武哥就是我一個人的,他們都跟我姓簡!以後對誰也不許提他們是沈家的骨肉,包括你男人!」

  甄十娘前世的名字叫簡憂,被遺棄在這兒後,為避免麻煩,她索性對外宣稱她們是租了沈家的祖宅,是個避居在此的寡婦,姓簡。

  兩個孩子也分別起名叫簡文、簡武。

  五年來,沈家人從沒來過,又加甄十娘身體不好,一向深居簡出,鎮上倒也沒人起疑。

  好久不見甄十娘這麼嚴厲了,喜鵲撲通跪了下去,「奴婢不敢了。」

  「你起來吧……」甄十娘歎息一聲,「你是不知道,我寧願找一個知疼知熱的山野村夫,也強過和他過下半輩子。」

  「小姐……小姐是……」喜鵲瞠目結舌。

  她家小姐不是真的想改嫁吧?

  這太大逆不道了!

  也知以喜鵲從一而終的腦子,讓她接受這些一時半時是不可能的,甄十娘就站起來,「走吧,該做午飯了。」

  嘴唇動了又動,喜鵲還想問清楚,見甄十娘已走了出去,就搖搖頭,快步追了上去。

  除了文哥、武哥是男人,家裡就三女人,祖宅後面有兩畝荷塘和半畝菜地,平常日子地裡的粗活都是喜鵲和秋菊打理,三個女人中屬甄十娘身子差,做飯的事情就歸她負責。

  好在甄十娘前世就喜歡美食,最愛看舌尖上的中國,做飯對她來說倒也不是什麼為難事,反而自娛其中,尤其每每用最普通的材料做出一桌可口的飯菜,把簡武簡文撐得小肚子圓溜溜的,甄十娘就有一種別樣的滿足。

  讓喜鵲去荷塘撈了條鯉魚清蒸了,又做了個粉蒸肉,煮了鍋蓮子粥,現成的野菜糰子熱一熱就好,配上兩碟小鹹菜,不過半個時辰,一桌香噴噴的飯便端了上來。

  趁她做飯功夫,喜鵲又帶秋菊和兩個小傢伙打了幾簍蓮蓬回來,「……小姐的手藝越來越好了。」看著桌上香噴噴的飯菜,秋菊口水先流了出來。

  「……肉!肉!」快一個月沒見肉了,聞到肉香,簡武簡文迫不及待地往炕上爬,「娘,娘,我要吃肉!粉蒸肉好吃!」

  「好,我們都吃肉。」被甄十娘彎腰攔住,「不過,文哥武哥要先把手洗乾淨了。」

  伸出兩隻泥糊糊的小手看了看,簡武簡文相互吐吐舌頭,轉身就向外跑,嘴裡不忘說道,「娘等著我!」武哥一頭撞到門口的秋菊身上,怔了下,隨即嚷道,「我去洗手,秋菊姐姐不許偷吃肉!」

  秋菊就咯咯地笑,「……姐姐領你去洗。」

  「我帶他們去吧,你幫小姐盛粥。」剛收好蓮蓬進屋的喜鵲見了,就拉過簡武簡文。

  秋菊應了一聲,去廚房拿碗。

  文哥武哥年紀雖小,卻特別懂事,吃飯也不用人喂,甄十娘把飯菜給兩人分在各自碗裡,兩人就低著頭,香噴噴地      吃起來。

  人多肉少,見喜鵲叨了一塊肉就不肯再吃,只讓兩個孩子吃,也知勸她沒用,甄十娘就把文哥跟前的魚端到喜鵲跟      前,「來,你最愛吃的清蒸魚……」

  自家有荷塘,甄十娘春天時往塘裡放了許多魚苗,魚肉卻是經常可以吃到的。

  「小姐身子不好,也多吃些肉……」喜鵲夾了塊米粉肉放到甄十娘碗裡,自己卻夾了塊魚肉。

  筷子一送到嘴邊,喜鵲就一陣咽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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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09:47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02:19 PM 編輯

第五章 啟蒙?

  「……怎麼了?」見她神色不對,甄十娘問道。

  「沒事兒。」喜鵲搖搖頭,強把魚肉塞進嘴裡。

  誰知,不咽還好,這一強咽,喜鵲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地難受,再忍不住,她捂著嘴就往外跑,嚇得秋菊跳下地光著腳就跟了過去。

  簡文簡武也驚得放下筷子,「喜鵲姑姑怎麼了?」簡武起身就要下地。

  「……繼續吃飯。」甄十娘伸手按住他,又給每人拿了個菜糰子,「多吃才能長得快。」眼睛擔憂地看向門口。

  秋菊扶喜鵲走進來。

  「……怎麼樣?」甄十娘問道。

  「沒事了……」喜鵲笑道,她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可能是上午跑的路太多,中了暑,我喝些粥就好了。」端起蓮子粥,低頭喝起來。

  甄十娘就若有所思地皺皺眉。

  「我吃飽了。」簡文放下筷子,「我要去剝蓮蓬!」

  見哥哥撂了筷子,簡武把手裡剩下的菜團一口塞進嘴裡就要站起來,被甄十娘按住,「……把嘴裡的飯嚥下去。」又抬頭招呼簡文,「等弟弟一會兒。」

  簡武使勁嚥下嘴裡的飯,接過秋菊遞上的水喝了一口,大喘一口氣,舉起右手,「我也要去剝蓮蓬!」

  「消消食就回來睡午覺……」甄十娘說道。

  「哎……」簡武簡文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

  「你小日子什麼時候來的?」見秋菊也沒了影兒,甄十娘扭頭問喜鵲。

  「上月……」喜鵲聲音一頓,她眼睛忽然一亮,驚喜地看著甄十娘,「好像有兩個月沒來了……小姐,奴婢是不是……」

  成親快三年了,肚子一直沒動靜,夫君雖然不說,但喜鵲也著急。

  「你啊……」甄十娘抓過她胳膊,「我看看。」

  「是不是?」見甄十娘神色凝重,喜鵲屏住呼吸。

  「不是。」甄十娘搖搖頭。

  「真的?」喜鵲小臉瞬間垮了下來。

  「騙你的。」甄十娘嘻嘻地笑,「已經兩個多月了。」

  「小姐就會戲弄奴婢。」喜鵲一陣驚喜,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好了,好了。」甄十娘拍拍她,「又哭又笑的,仔細對胎兒不好。」

  喜鵲果然不敢哭了,「……小姐的醫術真高,奴婢這回可是現成的例子,一定出去給您好好宣傳宣傳。」

  見她三年不孕,甄十娘就給開了一付方子,才吃了三個月。

  「仔細人家說你是王婆賣瓜……」甄十娘笑道,想起什麼,又道,「才兩個月,胎像還不穩,以後就別去打蓮蓬了。」

  「可是……」

  「左右今年收成好,我看乾脆就把收荷塘的活都包出去吧,也省得你和秋菊受累。」

  喜鵲搖搖頭,「那又得花銀子。」文哥武哥明年就該進學堂了,到處都是銀子,「要不……」忽然抬起頭,「再讓長河過來幫幾天吧。」總能省些銀子。

  長河叫李長河,是喜鵲的丈夫,家裡種了幾畝薄田,農閒時也常給人打短工,他和喜鵲最初也是因甄十娘雇他來沈家祖宅幫著清理荷塘時認識的,為人很厚道,這些年也幫了甄十娘不少忙。

  「算了……」甄十娘搖搖頭,「連你的月例我都沒銀子給呢,再讓他過來干白活,以後孩子出生了,你們喝西北風去?」見喜鵲還要說,就道,「你放心,等將來攢夠銀子開了藥堂,他不想過來也不行!」

  開藥堂最少也的幾百兩銀子!

  她們孤兒寡母的哪能開得起?再說,藥堂哪是一個女人家開的?

  更何況她們身份不同,這麼偷偷摸摸地賣點藥還可以,真大張旗鼓地開藥堂,被沈鐘磬知道了,他堂堂大將軍的嫡妻私下裡竟從事這等下做的行當,怕是立時就會殺了滅口。

  以為甄十娘只是安慰自己,喜鵲也沒當真,順著她說道,「……小姐即想攢銀子開藥堂,眼前能省一文是一文,長河別的能耐沒有,就一身蠻力,昨兒鎮東頭的許掌櫃找他去幫忙,他還說要到您這兒來做呢。」

  甄十娘想了想,「也好,若他手頭沒活就過來吧,我也省得去別處雇,只是,工錢都按市場價給,這次他再不許不要了,否則就別來!」

  「小姐!」喜鵲臉漲的通紅。

  「……就這麼定了。」甄十娘擺擺手,又看著她道,「武哥文哥明年該進學堂了,我想今冬就把奶娘辭了。」

  喜鵲怔了下,隨即道,「……也好,這樣一年就能省六兩多銀子,再添些就夠他們的學塾費了,左右奴婢也下不了荷塘,以後就由奴婢帶他們,只是……」她歎了口氣,「總是將軍之後,天資這麼好,送鎮上的學堂會不會埋沒了?」又道,「奴婢看他倆都好動,尤其武哥,彈弓打得那麼準……」若放在將軍府,沈鐘磬一定會花重金聘最好的武師和西習給他們啟蒙,十年後又是個威風凜凜的武狀元,話說道這兒,想起甄十娘的態度,喜鵲聲音戛然而止。

  只一雙眼睛幽幽地看著甄十娘。

  甄十娘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記得前世那些望子成龍的父母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絕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這兩個孩子天資聰穎又好動,她是該給找個武師調教的。

  可是,她哪有錢啊?

  他們的老爹倒是有錢,可惜,想起沈鐘磬的刻薄和毒舌,甄十娘就打心裡搖搖頭,「還是算了吧,那樣的老爹,再多的錢也教不出好兒子,要不怎麼會有那麼多紈褲子弟呢?」孩子的教育,不僅在於啟蒙老師的好壞,家長的言傳身教更重要,就歎了口氣,說道,「就先這樣吧,誰說窮人的孩子就沒有成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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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09:48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02:23 PM 編輯

第六章 再見

  喜鵲有了身孕,不易奔波,送藥討帳的事兒就落在了甄十娘身上,因熬製阿膠費時費力,為盡快籌措到簡武簡文的學費和開藥堂的本錢,甄十娘索性將攢的銀子都拿出來買了藥材,煉製了一批丸藥。

  「……這個叫烏雞白鳳丸。」這一日,甄十娘拿了剛煉好的藥丸來到瑞祥藥鋪,「是用烏雞、鹿角膠、鱉甲、人參、黃□等煉製的,能補氣養血,調經止帶,用於氣血兩虛,身體瘦弱,腰膝酸軟……」掰開一粒藥丸,耐心地把藥丸的療效用途向坐堂大夫馮喜和掌櫃李齊解說了一遍,最後道,「……這些藥丸都是大周罕見的,藥效絕沒問題,李大哥幫我賣個試試吧。」

  丸藥在現代早已不足為奇,甚至都已經被西藥代替,可在醫療技術落後的大周,治病大多是抓中藥,除了皇家的太醫院,還很少有人能煉製藥丸,一般的藥堂也都不賣這些,一是沒處進貨,二是尋常百姓也用不起,雖然知道這些規矩,但甄十娘也沒辦法。

  她身子骨弱,讓她去上山採藥炮製了出來賣是不可能的,就連按時按點過來當坐堂大夫她都吃不消,無奈之下才想煉製藥丸來撞撞運氣。

  丸藥!

  李掌櫃眼前一亮,驚奇道,「簡姑娘竟會煉丸藥?」候地又暗了下去,「這東西雖好,可您也知道,咱們這小鎮子,哪有個有錢人?」就算有,也都去上京城找太醫給瞧,在哪兒拿藥,他搖搖頭,「簡姑娘這個……我不是不相信簡姑娘的手藝……」又搖搖頭,「恐怕賣不動。」

  「不要緊……」甄十娘笑道,「這丸藥有效期一年多呢,三十文一粒,李大哥就幫我放在櫃上試試吧,實在賣不動,再退給我就是。」又保證道,「你放心,我決不讓您搭一文錢。」

  「三十文?」李掌櫃睜大了眼睛,「這麼便宜?」春天時他去過太醫院,那裡的丸藥少說也五十文一粒。

  「都是父親留下的秘方,自己煉的……」甄十娘點點頭,見李掌櫃目露疑惑,又補充道,「李掌櫃放心,這都是上好的,假一補十……」歎了口氣,「說句實話,三十文我只是保個本……孩子明年就該上學塾了,用銀子的地方多。」

  聽到這幽幽的歎息,李掌櫃心頓時軟了下來,「……就給你放在櫃上試試吧,能不能賣動就看簡姑娘的運氣了。」

話題一轉,「簡姑娘的阿膠賣得極好,您不如多熬些阿膠……」想到她醫術高超,就指著馮喜身邊的空地,「您若原意,我就再在哪兒按個座兒,以後你也每日來坐診。」想到若她真肯過來坐堂,這裡一定會門庭若市,「……診療費都歸您,我只掙賣藥錢。」又看向馮喜,「你也別攀比,她們孤兒寡母的不容易,都一個鎮上住著,我們能幫就幫一把。」

  梧桐鎮慣例,坐堂大夫的診療費大都三七分,大夫拿七,藥堂拿三。

  「哪裡,哪裡……」馮喜連連搖頭,「簡姑娘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也不容易,你若真收她的坐堂費,我還看不起你呢。」自兩年前替他解了圍,馮喜打心裡折服甄十娘。

  這藥堂本就不大,真放兩個坐堂大夫,以她的手藝,怕是不出半月,馮喜就得喝西北風了,聽了這話,甄十娘就笑了笑,「謝謝李大哥了。」她話題一轉,「我這身子骨您也知道,熬一次阿膠至少要歇上半個月才能緩過來,哪還坐得了堂?」

  看了眼甄十娘那風一吹就倒了的身子骨,李掌櫃和馮喜俱搖搖頭:

  窮人長了個富身板,這也真是要了命!

  「咳,咳……」馮喜不自然地咳了兩聲,「……簡姑娘坐不了堂也沒關係,等哪天遇到大主顧,我一定推薦你,簡姑娘若能登門去給那些內宅夫人小姐們瞧病,光打賞就比咱們坐一個月的堂掙得多!」

  馮喜這話倒不是框人,那些內宅小姐夫人們有些難以啟齒的婦科病,也確實不適合他們這些男大夫去瞧,更主要的,馮喜打心裡想給甄十娘找一戶好人家,雖然穿著粗陋,但細看上去,甄十娘也算是少見的國色天香,一旦被哪個大戶人家的老爺看上,哪怕做妾,也比她現在苦巴苦業的強。

  好一好能做個續絃,她們母子也算是飛上高枝了。

  去年馮喜就曾介紹她去給一個內府小姐瞧病,那家夫人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的打賞,也知這種事情可遇不可求,聽了這話,不知馮喜的還存著這份心思,甄十娘就點點頭,「多謝馮大叔了。」

  正說著,就聽藥堂門被光噹一聲推開,一個清亮的聲音問道,「……掌櫃的,這有簡記阿膠嗎?」

  聽有人找自己熬製的藥,甄十娘就好信兒地抬起頭,不覺倒吸一口氣:

  說話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廝,倒也沒什麼出奇,令甄十娘震驚的是他身後那個英氣逼人的男子。

  她前世也見過明星大腕,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冠絕古今。他烏髮如墨,五官輪廓清晰,唇薄而潤,眼眸狹長,眸光清瀲,如深邃夜空中的一抹星光,讓人只一眼便不由自主地淪陷其中。

  美麗的東西總是讓人賞心悅目,更何況這男人又冷又酷,正是她喜歡的那一類型,甄十娘不覺間就看呆了去。

  感覺有人窺望,那男人側目回望過來。

  四目相撞,甄十娘心砰地一跳,她迅速低下頭,那男人目光一震,他若有所思地皺皺眉。

  「對,對,對,簡記阿膠就是小店獨家經營的!」雖然那男人神色淡淡的,可閱人無數的李齊一眼就看出這人氣勢不同凡響,忙撇開甄十娘點頭哈腰地迎上去。

  「先給抓十斤……」那小廝說道。

  「這……」李掌櫃一陣遲疑,他訕訕地看著小廝身後的男子,「客官來的不巧,簡記阿膠幾日前便買光了,客官要買,只好等下個月了。」

  「下個月?」以為他故意推諉,那小廝眉頭一立,「今兒才二十,怎麼就打發到下個月了?」見李齊要開口,又道,「你可別打錯了主意,知道咱們大爺是誰嗎?」他回頭指著身後的男子,「咱們大爺就是剛打了勝仗得勝還朝的輔國大將軍!」

  他聲音微微一頓,瞪眼看著李齊,「若用好了你的阿膠,賞賜是少不了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09:51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02:29 PM 編輯

第七章 認出

  這男子正是剛剛凱旋歸來輔國大將軍的沈鐘磬,也是甄十娘五年未見的夫君,今天出外辦事,順路來這裡給五姨娘楚欣怡買阿膠。

  「榮升,不得無禮!」見不過兩句話,榮升就搬出他的名號來,大有仗勢欺人的味道,沈鐘磬開口喝住了他。

  聲音不高,卻極具威嚴,榮升再不敢多言,規規矩矩地立在一邊。

  輔國大將軍?!

  李齊一怔神,隨即兩眼放光,「……您就是午門獻俘、名震大周的輔國大將軍?」恭恭敬敬地給沈鐘磬施了一禮,「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請將軍見諒,將軍快請坐。」回頭吩咐呆怔在一邊的藥鋪小二,「快給將軍上茶,就沏傅百萬才送的那包大紅袍!」

  「店家客氣了……」沈鐘磬站著沒動,神色溫和地說道,「聽說您這的簡記阿膠很好,店家能否勻些出來?」他也認為李齊說沒貨是誆人。

  這麼暢銷的藥,任誰也不會錯過機會,就算真沒貨了,三兩天也該補進了,怎麼也推不到下個月去。

  李齊額頭就冒了汗,「小的真沒騙將軍。」他嚥了口唾沫,「這簡記阿膠就出自梧桐鎮上有名的簡大夫之手,大人您不知道,這簡大夫身子骨太虛,出不了大力,每月最多就能熬個七八十斤,送來沒幾天就賣完了……再要買就得等。」搓手看著沈鐘磬,「大人若真想要,您就留下個地址,待下月貨一到,小的立馬就親自給您送到府上……」說完,李齊殷殷地看著沈鐘磬。

  若巴結上這位輔國大將軍,拉到軍中的藥材生意,那可是財源滾滾!

  「噢,原來是這樣……」見他不像說謊,沈鐘磬失望地點點頭。

  他只是臨出門時聽楚欣怡提了一嘴,正順路就過來了,也不是非買不可,見藥堂的確沒有,也不留戀,他轉身就往外走。

  見他轉身就走,李齊大失所望,忽然想起甄十娘就在藥堂裡,匆匆又叫住沈鐘磬,「對了,沈將軍,簡大夫就……」一邊喊著,他一回頭,哪還有甄十娘的影子?

  李齊一驚,後話卡在喉嚨裡,他怔怔地看著慢慢回過頭來的沈鐘磬。

  「……怎麼?」沈鐘磬也循著他的目光看向坐堂大夫馮喜。

  「小的……小的……是想說簡大夫就住在鎮東頭,將軍要不要小的帶您去看看她那兒還有沒有阿膠……將軍不知道,這位簡大夫醫術高超,專門治療各種疑難雜症……」李齊驚魂未定地圓著剛剛的話,眼睛不住地四處尋著,暗道,「這個月的阿膠帳還沒算呢,這一會兒功夫,她跑哪去了?」想起甄十娘的絕色,他隱隱希望她能借這個機緣攀上眼前這位紅極一時的大將軍,言談中不知不覺就帶了幾分吹捧。

  聽說這位大將軍家裡有五房姨娘,一個賽一個漂亮,顯然也是個好色的,以簡大夫那絕色,他若看不上才怪!

  若有所思地看著甄十娘剛剛坐的位置,沈鐘磬搖搖頭,「不用了……」邁步走出藥堂,他忽然身子一頓,驚呼,「我想起來了!」

  「……大爺想起什麼了?」榮升不解地問。

  「剛剛的那位病人!」沈鐘磬說著,抬腳就向外走。

  不知甄十娘是來賣藥的,他以為她是個來瞧病的病人,他想起來了,難怪他一進屋就覺得她有些眼熟,她好像就是他那個五年前被拋棄在祖宅裡的妻子,尤其那雙寧靜的眼,五年前的那夜,給他的印象極深。

  所以他剛剛對上她的目光才會有些錯愕。

  五年雖不算長,可從十三歲的青澀少女到渾身透發著一股成熟女人韻味的十八歲,尤其又換了個靈魂,甄十娘的變化還是蠻大的,而且她現在一身布衣荊釵,全不是曾經的錦衣華鍛,沈鐘磬一眼沒認出她也是正常。

  恍惚記得她是趁他和李齊說話時,悄悄從旁邊溜出去的,沈鐘磬就快步追到外面。

  大街上空蕩蕩的,哪有她的影子?

  「……她怎麼了?得了什麼病?」沈鐘磬皺眉望著空蕩蕩的街道,心裡疑惑道。

  忽然,他一轉身,蹬蹬蹬又向藥鋪內走去。

  「將軍,您要去幹什麼?」榮升疑惑地追了上去。

  從不遠處的柱子後閃出,甄十娘望著沈鐘磬消失在藥堂內的背影,長長出了一口氣。

  剛剛真夠丟人!

  兩輩子她也沒有對哪個男人動過心,今天總算遇到個勉強算是一見傾心的人吧,不想竟是她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渣的不能再渣的毒舌老公!

  五年前那一夜他站在陰暗的迴廊裡,又隔著珠簾,她根本沒看見他的臉,想不到原來他竟長的這麼酷,難怪她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會為他要死要活的,想到榮升再晚報一點家門,她就要上前搭訕,讓他隨她去家裡取阿膠了,甄十娘直恨不能挖個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一路朝東走著,甄十娘眉頭蹙成一團,琢磨道,「……他剛剛匆匆追出來是想幹什麼?」

  「是認出我了嗎?」

  他和她不同,他既沒失憶也沒換靈魂,就算隔了五年第一眼沒認出她,回過味他也能想起來吧?

  這念頭一閃過,甄十娘暗道一聲不好,摸摸兜裡還有幾竄錢,忙雇了輛馬車直奔沈家祖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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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09:53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02:34 PM 編輯

第八章 上門

  武哥文哥正在祖宅門口玩五子棋,武哥眼見就要輸了,一抬頭看到甄十娘從馬車上下來,就拿腳把棋盤一搓,「娘回來了,我不玩了!」抬腿朝甄十娘奔來,「娘,娘!」

  「你玩賴!」難得贏了一回,不想棋盤竟被簡武毀了,文哥也不幹了,撲上去一把抓住簡武就往回拖,「娘說男人要輸得起,你回來跟我把這盤棋下完!」

  「誰說我玩賴!」武哥臉色漲紅,「我是去接娘!」

  「輸了就毀棋盤,你就是玩賴!」文哥拽著他不撒手。

  武哥惱羞成怒,回頭和文哥扭打在一起。

  「文哥武哥快鬆開,仔細弄傷了身子。」守在一旁的奶娘謊得急忙上前去拉。

  雖然只有四歲多一點,可簡武簡文鬧起來就像兩隻小老虎,奶娘哪能拉的開?

  這兩個孩子,每天睜開眼就吵。

  瞧見一眨眼就扭打在一起的兒子,甄十娘就歎了口氣,回頭給了車錢,幾步走過來,「文哥、武哥鬆手!」聲音不高,甄十娘臉色卻及為嚴肅。

  文哥武哥都鬆了手,卻兀自不肯服輸,鬥雞似的瞪著對方。

  奶娘趁機上前給兩人整理衣服,嘴裡嘟嘟噥噥,「不就幾個石頭仔嗎,輸了贏了還能當飯吃?」一抬頭見甄十娘正板著臉,忙閉了嘴。

  「……怎麼回事?」甄十娘問。

  「他不講理!」

  「是他玩賴!」

  文哥武哥同時說道。

  甄十娘也不言語,只面色沉靜地看著兩人,直到兩人都閉了嘴,仰頭看向自己,才開口道,「文哥先說。」

  「我們玩五子棋,他輸了就毀棋盤!」簡文氣勢洶洶地指著簡武,「娘說了,男人要輸得起,不能輸了就打賴!就是你不對。」

  甄十娘就看向簡武。

  「……我只是去接娘!」簡武強辯道。

  甄十娘低頭看看地上被蹭掉了一半大的棋盤,心裡已經瞭然,目光落在簡武身上,「看到娘回來了,武兒知道迎接,這是孝順,娘很高興。」簡武就朝簡文得意地揚揚下巴,可是,甄十娘話題一轉,「武兒想迎接娘,為什麼要把棋盤毀了?」

  「我……」被看破了心思,簡武低著頭不說話。

  「……簡……武!」甄十娘連名帶姓喊他。

  「我……是我錯了……」簡武支支吾吾。

  「……知道自己錯在哪了?」甄十娘依然扳著臉。

  「我不該怕輸就找借口不玩了!」簡武小聲嘟囔道。

  「嗯,敢於承認錯誤,武哥是個好孩子。」甄十娘滿意地點點頭,只是,她神色一斂,「錯了還是要罰,就罰你把這句話寫三十遍!」

  「娘……」簡武小臉瞬間垮了下來。

  甄十娘不理她,轉頭看向簡文,「……你是哥哥,知道弟弟錯了,就該好好勸戒,怎麼能二話不說就動手?」

  「……娘說我只比他大半個時辰!」簡文頗不服氣,簡武虎起來比他力氣都大,他憑什麼要讓?

  「嗯……」甄十娘音調微微上揚。

  「我知道了。」簡文諾諾地說。

  「罰你陪弟弟一起寫十遍。」

  聽簡文也被罰了,簡武立時高興起來,用手拉著嘴巴朝簡文做了個快樂的鬼臉。

  秋菊正在院裡劈柴,聽道甄十娘的聲音,撂下手裡的活就跑出來,「小姐今兒回來這麼早?」見她兩手空空,就咦了一聲,「……您沒買驢皮?」又問,「……是阿膠賣的不好,沒收到銀子?」

  若收了帳,她家小姐絕不會忘了這些。

  被秋菊一提醒,甄十娘驀然想起她在藥堂遇到沈鐘磬的事兒,就一激靈,暗道,「險些忘了大事。」抬頭吩咐奶娘和秋菊,「你們先帶文哥武哥去喜鵲家裡。」又囑咐簡文簡武,「老老實實地在喜鵲姑姑家把我剛剛罰的寫完,沒我的吩咐,不許回來!」語氣少有的嚴肅。

  「奴婢的柴還沒劈完……」秋菊不解地看著甄十娘。

  「下午再劈……」甄十娘已經進了院。

  很少見甄十娘如此嚴肅,奶娘和秋菊疑惑不解地相互看了一眼,拉著簡文簡武就朝喜鵲家走去。

  一陣忙亂,甄十娘很快就將屋裡孩子的物品都收了起來。

  坐在椅子上喘了會兒粗氣,她一抬頭,對上鏡子中清清淡淡一張絕美的臉,心一動,暗道,「我這身打扮,他一眼就能認出我就是他在藥堂裡見到的那個女人!」

  李齊和馮喜可是都知道她有兩個兒子的。

  這念頭閃過,甄十娘忙站起身,翻箱倒櫃地裝扮起來。

  她一定要改頭換面讓他以為自己在藥堂裡認錯了人!

  「小姐,出了什麼事兒?」正忙碌著,喜鵲急促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聽秋菊說甄十娘一回來就把他們攆了出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兒,正在家養胎的喜鵲匆匆地趕了過來,一進屋,不覺怔住,「天,小姐,您這是幹什麼?!」

  「噓……」正畫唇,被喜鵲一咋呼,甄十娘手一哆嗦,胭脂瞬間溢出嘴角,她忙做了個禁聲的動作,「我剛在藥堂看到沈將軍了。」

  「誰……沈將軍?」怔了下,喜鵲隨即睜大了眼,「小姐是說將軍來了?」突然尖聲叫道,「將軍認出您了?他發現您去賣藥了,他知道您去藥堂賣藥了?!」臉色從沒有的白。

  被傳出去堂堂大將軍的正妻竟偷偷賣藥,詆毀了大將軍的顏面可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就丟了性命!

  當初若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她死也不會同意她家小姐行醫買藥的。

  在大周,炮製師傅、民間游醫都是低賤的匠籍,別說配大將軍,就是和一般的望族也是不能通婚的。

  甄十娘卻沒喜鵲這麼怕,她擔心的是沈鐘磬發現簡文簡武的存在,把他們搶回去,見喜鵲驚的什麼似的,就笑道,「所以我才改扮了,他若真上門對質,我們就給他來個死不認賬!」語氣中帶著股孩子似的頑皮。

  喜鵲的心瞬間就安定下來。

  想起什麼,指著甄十娘,「就算要裝扮,小姐……小姐也不用這麼誇張吧?」

  甄十娘就摸摸臉,「怎麼了……」

  正說著,院子裡傳來一陣粗重的腳步聲,「……有人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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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09:55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02:53 PM 編輯

第九章 戲弄

  是他們來了!

  甄十娘做了個禁聲的動作,擺手示意喜鵲趕快出去。

  「大……將軍……」喜鵲一推開門,沈鐘磬和榮升已一前一後走到門口,雖然已從甄十娘嘴裡得了信,可驟然見到他們,喜鵲還是忍不住渾身一哆嗦,好半天才想起來撲通跪了下去,「奴婢見過將軍!」

  他又不是鬼,這丫頭怎麼嚇成這樣?

  對上喜鵲煞白的一張臉,沈鐘磬就皺皺眉,「……你起來吧,大奶奶呢?」

  「小……大奶奶在屋裡。」喜鵲戰戰兢兢地站起來,閃身讓到一邊。

  沈鐘磬邁步進了屋。

  「將軍來了。」甄十娘正坐在椅子上做女紅,感覺眼前一黑,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身前,她一抬頭,恍然才看到沈鐘磬進來,忙放下女紅站起來,也不施禮,笑盈盈地說道,「妾身見過將軍。」

  只看了一眼,沈鐘磬眼底就閃過一絲厭惡,「這個女人,越來越粗俗了!」

  隨沈鐘磬身後進了屋,循著他的目光看向甄十娘,喜鵲直恨不能有個地縫鑽進去算了。

  只見她家小姐鬢角少有地插著朵新摘的巴掌大小的芙蓉花,臉上的脂粉厚的彷彿一層白面罩。

  這哪是抹粉,分明就是抹牆。

  這就罷了,畢竟時下人裝扮,大都喜歡塗厚脂粉,她只是這些年看管了她家小姐從不施脂粉的清水面容,驟然改了,有些不習慣。

  可是,可是,她家小姐千不該,萬不該把一張精巧的小嘴畫成那樣吧?

  明明就是一張嬌俏可愛的櫻唇,她家小姐偏要把胭脂都塗到嘴唇外邊,尤其左嘴角因她剛才一聲驚呼還掛著一條來不及擦去的小尾巴,咋看上去,整一個血盆大口,猶如午夜艷鬼。

  最令喜鵲羞愧的是她家小姐身上的這套大紅錦緞繡花襖,她沒記錯的話,這衣服還是五年前的,雖說甄十娘身材比五年前還要細瘦,可該豐滿的地方卻是毫不含糊,而且也抽高了不少,想像一下,這樣一件及不相稱的衣服穿在身上,會是什麼樣子?

  胸口緊繃繃的,胸以下的衣服卻空空蕩蕩地懸著,像只小水桶,而且本應該遮住下臀的衣服現在只遮到小腹。

  喜鵲都擔心她家小姐一抬胳膊,就會把羅了補丁的肚兜露出來,也虧她家小姐聰明,裡面又套了件水粉色的粗布衫,不至於腰部走光,沒的養了沈鐘磬的眼。

  可是,這樣一來,小褂套大褂,臃腫不堪的,是不是有些更俗氣了?

  「將軍來這有事?快請坐……」見沈鐘磬看著自己直皺眉,甄十娘心裡淡淡地笑,只臉上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抬頭吩咐羞傻在一邊的喜鵲,「快給將軍上茶。」

  上茶?

  喜鵲一怔。

  那茶都是富貴人喝的,她都兩年沒見到茶葉長的什麼樣了,這時候讓她上哪去沏茶?

  正遲疑的,就聽沈鐘磬搖搖頭,「不用了,我只是有事路過這兒,進來瞧瞧就走。」

  對上眼前這俗得不能再俗的女人,多待一刻,他都覺得難捱。

  看來剛剛在藥堂他真是認錯人了!

  就說這惡毒的女人絕不會有那種寧靜的目光,還枉他聽說那女人得了血虛之證,竟悄悄為她生出一絲擔憂!

  剛剛在藥堂門口沒找到甄十娘,沈鐘磬就回去找了坐堂大夫馮喜,問:「剛才那個女人得了什麼病?」

  馮喜被問的一頭霧水,可對方是名震大周的輔國將軍,他也不敢亂講,想起甄十娘的確有血虛之證,就隨口說是血虛。

  五年的時間,他早已從一個十九歲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兌變成一個沉穩內斂喜怒不行於色的大將軍,對於甄十娘,雖然痛恨,但把她放在祖宅五年不聞不問,他多少也有不對的地方,尤其在藥堂驟然對上那雙澄淨的彷彿堪破世事的眼,和一張白皙如紙容顏,竟讓他心裡沒由來的生出一股憐惜。

  所以,一聽她得了血虛之證,他二話沒說就趕了過來。

  沒想到,竟是一場誤會!

  他認錯了人。

  她還是那個潑辣蠻橫的女人,看這樣子,五年來她一點都沒變。

  不,不是沒變,應該是變本加厲!

  甄十娘卻是不知道馮喜根本沒提她賣藥的事兒,他追過來看她是源於內心深處的一份擔憂,只以為他是來質問她為什麼去賣藥的,如今見他轉身就走,心裡就暗暗舒了口氣,臉上卻露出一股惋惜之色,挽留道,「將軍既然來了,不如就用了午飯再走吧,妾親自下廚給您做。」巴結的語氣帶著股討好的味道。

  男人都害怕倒貼上去的女人。

  果然,原本沈鐘磬心裡還有一絲疑慮,腳步還有些遲疑,聽了這話,瞬間加快了腳步,彷彿身後有鬼攆一般。

  跟著送出門口,直看著沈鐘磬主僕二人的身影消失,甄十娘才爆笑出聲。

  「……小姐!」喜鵲臉色漲紅。

  好半天,甄十娘才止了笑,「……怎麼了?」

  「……你不該裝扮成這樣把將軍嚇走!」喜鵲抱怨道。

  官居二品的輔國大將軍,萬歲眼前的紅人,他破天荒地地來了祖宅,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家小姐就該抓住才是。

  「……難道你想讓他知道我們賣藥的事兒?」甄十娘笑看著喜鵲。

  「可是……」

  可是,那也沒必要這麼自毀形象,把人嚇走啊?

  「你記得,我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甄十娘斂了神色,「……你趁早打銷了巴結的念頭。」

  喜鵲就抿了抿唇。

  「……阿膠錢收回來了?」伺候甄十娘重新洗漱了,換了套合身的衣服,喜鵲開口問道。

  「哎呦……」甄十娘一拍額頭,「被他這一攪合,我竟把這事兒給忘了。」

  「奴婢下午去收吧。」瞧見甄十娘臉色泛白,喜鵲心疼地說道,「……正好婆婆的湯藥喝完了,奴婢也得去藥堂。」

  喜鵲的婆婆是多年的老寒腿,上個月開始用甄十娘的方子,感覺竟見強了,便一天也不敢耽誤,一早就催促李長河去給抓藥,湊巧李長河今天去了鄰鎮。

  「……你下午就坐馬車去吧,一路上仔細些。」也感覺折騰了這一上午,自己有些氣虛,甄十娘就點點頭,「你記得問問李掌櫃,沈將軍上午都問了些什麼?」

  「小姐不說,奴婢也準備去問的。」這可是涉及到她們主僕身家性命,含糊不得。

  「還有……」甄十娘想了想,「你跟李掌櫃說一聲,以後若再有人打聽我,就說不知道住哪兒。」

  雖說她一直用簡姓,可一旦讓沈鐘磬知道熬製簡記阿膠的人就住在沈家祖宅,順籐摸瓜,他早晚能查出她賣藥的事兒,這是小事,她最擔心的是被他發現簡武和簡武的存在。

  畢竟,這鎮子上的人,大都知道她是個帶著兩個孩子的寡婦。

  也知道這事兒大意不得,喜鵲就嚴肅地點點頭,「小姐放心,奴婢知道怎麼做。」

  像這種敲山震虎威脅人的事情,她以前在尚書府時,就沒少替她家小姐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09:5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7 01:02 AM 編輯

第十章 蕭煜

  從關雎宮出來,迎頭一個黑影直奔面門,猛把沈鐘磬唬了一跳,他匆忙一閃身。

  這可是戒備森嚴的內宮,誰敢明目張膽地行刺他?

  定睛望去,卻是一隻繫了綵帶的八面鞠,擦過他面門直奔身後一人多高的山水人物青花瓷瓶飛去。

  不好!

  妹妹正懷著身孕,驚嚇不得,念頭一閃,沈鐘磬身子就向後一縱,一個鷂子翻身將八面鞠抓在手中。

  惹得送他出來的宮女一陣驚呼。

  「……謝謝將軍。」見到沈鐘磬,氣喘噓噓跑來撿鞠球的小太監連連施禮。

  「……這是你的?」目光從八面鞠落在小太監身上,沈鐘磬臉色驟然冷了幾分,「……為何在這裡玩鬧!?」妹妹剛剛有喜,胎象不穩,最經不得驚嚇。

  這人竟敢在妹妹的宮門口雛菊,顯然是故意而為!

  感覺空氣驟然冷了下來,小太監臉色發白,「這……這是……」沈鐘磬兄妹都是萬歲面前的大紅人,可不是他一個小太監得罪起的。

  「磨蹭什麼,撿個鞠也這麼費勁!」正支吾著,不遠處月亮門閃出一個身穿鵝黃色錦緞宮裝,模樣嬌俏的小姑娘,瞧見沈鐘磬,美麗的眼睛閃閃地亮起來,「……沈大哥!」抬腳就跑過來。

  六公主?

  沈鐘磬吃了一驚,連忙躬身施禮。

  這小姑娘正是當今萬歲的掌上明珠,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六公主李嫣,她目光閃閃地看著沈鐘磬,「沈大哥怎麼會在這兒?」忽然想起來,「……你是來看沈妃娘娘的!」

  「……沈妃娘娘喜得龍脈,臣奉旨前來恭賀。」沈鐘磬神色莊重,目不斜視。

  小妹沈忠茹十三歲,去年春天入宮,初為才人,轉年升為貴人,昨日太醫院一診出她有了龍脈,萬歲便賜為妃子,並特准他母子進宮恭賀。

  「嗯……」李嫣點點頭,「沈貴人連升六級,一躍為妃,母后說這是我大周開國以來從沒有的恩典,沈大哥可真的好好慶賀一番!」語氣明顯地替他高興,大有討喜的意味。

  大周後宮妃子分皇后、貴妃、妃、貴嬪、容華、嬪、婉儀、良媛、貴人、才人、美人、常在、選侍等,一般情況下,秀女都是一級一級地往上熬,偶爾伺候萬歲開心,龍心大悅,連升兩級也是有的,但大多數後宮美人幾年也難得熬一個級別,這沈妃娘娘從一個從六品的貴人一躍成了正二品的妃子,的確史無前例。

  聖旨一下,不僅後宮,連朝野上下都引起一番軒然大波。

  妹妹並非真的冠絕六宮,對這份殊榮,沈鐘磬卻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他神色卻更加莊重,「……臣已奉旨向沈妃娘娘道賀。」

  仰臉看著一臉正色,目不斜視的沈鐘磬,李嫣大失所望,她眼珠一轉,也端起了公主的架子,「……沈將軍過來陪本宮蹴鞠!」沈大哥改成了將軍,她語氣甚是威嚴,帶著股不容置疑。

  隨在李嫣身邊的小太監就一哆嗦。

  堂堂公主,怎能和外官攪在一起,這要傳出去……他忐忑不安地看向沈鐘磬。

  「公主吩咐臣不敢違……」沈鐘磬畢恭畢敬施了一禮,他話題一轉,「只是萬歲正等著臣去復旨。」

  這哪是不敢違背!

  李嫣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正要說話,有小太監前來回稟,「……萬歲在太和殿等著沈將軍復旨。」

  李嫣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直看著六公主李嫣背影消失,沈鐘磬才暗舒了口氣,回頭壓低了聲音吩咐身邊的宮女,「……六公主在隔院蹴鞠,讓關雎宮的太監都打起精神,仔細鞠球飛進來驚著娘娘和老夫人。」他和母親一起進宮,有萬歲口諭,母親可以在宮裡留宿一夜。

  那小宮女應了一聲,轉身匆匆走了。

  ……

  出了太和殿,已經申時末了,迎面遇到蕭中堂,笑著朝他抱拳,「……恭喜國舅爺。」沈忠茹以前只是個貴人,不足為外人道,如今升為妃子,又懷了龍脈,沈鐘磬也算是個不折不扣的國舅爺了。

  這蕭中堂名喚蕭煜,官拜兵部尚書,太子少師,協辦大學士,是大周最年輕的上書房行走大臣。他是和沈鐘磬同一年的文狀元,兩人也算半個同科,是亦師亦友的莫逆。

  沈鐘磬一向討厭文人,覺得他們太酸腐,尤其那些所謂清流,仗打不了不說,卻專會使絆子,動不動就搬出什麼祖宗的規矩,聖人的教誨,跟他們攪合,讓人有種什麼事也不能做、壯志難酬的無力。

  這蕭煜卻不同,此人天縱奇才,言論觀點常出人意表,尤其對敵謀略,他完全摒棄了文人的清高,一慣主張無所謂黑白詭詐,只要有用,能退敵,就是好策,這一點很對沈鐘磬心思,每每出征之前都要登門討策,也因此,蕭煜雖然從沒有隨軍打過仗,但沈鐘磬一直把他看作自己的軍師。

  見他竟然打趣自己,沈鐘磬不由苦笑,「……別人也就罷了,連蕭兄也來擠兌我?」

  見他說得認真,蕭煜就斂了笑,他深深地看了沈鐘磬一眼,「……萬歲肯摒棄舊俗,啟用我們這批新人,也算是百世一見的明君了,你能明白他的深意就好,千萬不要辜負了。」

  沈鐘磬就怔了怔,他不明白蕭煜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膽啟用自己這他能理解,可給他嫡親妹妹連升六級,除了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讓她成為後宮女人的公敵外,沈鐘磬實在想不出這裡面還有什麼深意?

  一個不慎,妹妹連肚子裡的孩子都保不住!

  心裡疑惑,可也知道這宮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沈鐘磬就轉了話題,「蕭兄也進宮了?」他在太和殿沒見到蕭煜。

  「今天是太子聽學的日子,我沒去太和殿。」蕭煜解釋道,兩人並肩走出宮門來到馬車前,蕭煜猶豫片刻,問道,「賢弟去了太和殿,萬歲可有提及六公主和親之事?賢弟有何看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10:01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03:00 PM 編輯

第十一章 怪病

  「還能有何看法?」沈鐘磬一哂,「身為武將,在大家眼裡,我應該首當其衝反對才是!」言語間帶著幾分玩世不恭,他搖搖頭,沒說下去。

  平定了南夷和南越,當今天下便成了周、燕、祁三國鼎立之勢,其中又以大周最強,他榮歸當天,萬歲就曾和他徹夜長談,透露出統一之心,要統一,首先就要離間燕祁兩國,利用和親聯合祁國消滅燕國乃是上上之計。

  奈何,六公主乃皇后所生,聽說萬歲要拿嫡親公主和親,國舅安慶侯為首的重臣紛紛聯名上奏反對:

  只有弱國才會用公主和親以求苟安!

  一致要求萬歲下旨出兵祁國,懲治其擅求公主之罪。

  最後矛頭竟全部指向了他,指責他身為輔國大將軍,關鍵時候卻不肯站出來反對和親,任無知小國以下犯上,狂言求娶大周堂堂的嫡親公主,真是百世的恥辱。

  他可以出兵。

  他也相信,不用討伐,只要他大兵壓境,祁國就會乖乖割地賠款,只是,這樣一來,燕國就可趁勢將祁國拉籠過去,形成燕祁聯合抗周的局面,到最後,不說統一,他大周會不會首先被燕國滅了都難說!

  若不是有聯燕這張底牌,祁國又怎敢以弱國之勢,求娶強國公主?

  戰士可以為國捐軀,為什麼公主就不能和親?!

  自古文人誤國。

  想起自己空有一身蠻力,卻拿這些靠吐沫星子吃飯的酸腐文臣毫無辦法,沈鐘磬心裡幽幽歎息一聲。

  蕭煜手指停在了馬車簾邊,良久,他幽幽說道,「我也是主張和親的。」聲音低沉沉的,稍不留神,就會錯過。

  沈鐘磬眼前一亮,他轉頭看向蕭煜。

  「家裡還有事,我先行一步。」蕭煜已向他抱拳告辭,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

  沈鐘磬暗暗歎息一聲,告辭道,「蕭兄慢走。」剛走兩步,忽然又回過頭,「……伯母身體怎樣,這些日子可有漸強?」

  蕭煜的母親半年前就經常頭痛,初時以為是受了風寒,吃了幾付湯藥一點未見強,而且竟越來越嚴重了,甚至連太醫院有名的溫太醫都看不出什麼毛病。

  「還是老樣子。」提到母親的病,蕭煜神色黯了下來,他歎息一聲,「母親都脾氣越來越暴躁了,這以後,連記憶也開始衰退了,常常早上才說的話,轉眼就忘了。」

  沈鐘磬臉色也跟著一黯,安慰道,「常言道,有病亂投醫,太醫院的人不行,蕭兄不如去尋幾個民間名醫給瞧瞧。」又道,「你可別小瞧了這些人,有時候偏方也能治大病。」

  出身民間,尤其在艱苦戰場上,靠的就是這些民間游醫給將士們療傷治病,要比那些自視清高的官醫強多了,雖說行醫屬於中九流,但見慣了戰士的傷痛,和那些以治病救人為根本的民間大夫的高尚節操,沈鐘磬對他們尤其尊重,說著話,他驀然想起幾天前在梧桐鎮,瑞祥藥鋪掌櫃向他極力推薦的那個專門治疑難雜症的簡大夫。

  能熬出優質的阿膠,想這簡大夫也絕不是浪得虛名。

  想到這兒,他正要推薦,就聽蕭煜說道,「曹相爺才給推薦了一個叫鍾霖的大夫,家住六十里外的柳林鎮,說是此人妙手回春,人稱華佗再世,我已令人去請了,這一兩日就能到。」

  「柳林鎮的鍾大夫?」沈鐘磬想了想,「嗯,這鍾霖的確是個名醫,外號閻王愁,說他從牛頭馬面手裡搶人的本領讓閻王爺都發愁……蕭兄不知道,六年前母親得了心口疼病,就是他給瞧好得呢。」

  「……真的?」蕭煜眼前一亮。

  「是的。」沈鐘磬點點頭,「聽說這鍾霖行醫三十年,少有失手的時候,蕭兄找他試試也好。」一邊說著,想到梧桐鎮的簡大夫總是新人,又是道聽途說,他也沒見過,沈鐘磬便打消了推薦的念頭,嘴裡只說,「蕭兄也別上火,有病就得慢慢治,哪有一蹴而就的。」

  「賢弟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蕭煜語氣甚是欣慰,他朝沈鐘磬苦笑,「賢弟不知,這大半年來,我光是聽人推薦就尋訪了不下十幾個『神醫』,結果沒一個頂事的,鬧的母親脾氣越來越暴躁,再不許我找一堆庸醫來糟蹋她。」無奈地聳聳肩,「我正擔心若這鍾霖不行,怕是母親再不肯讓人給瞧病了呢。」

  這事誰也不敢擔保。

  沈鐘磬只把蕭煜又勸慰了一番,兩人各自上車,揮手告別。

  因才從邊關回來,沈鐘磬也著實忙碌,這一日,直忙到起更了,才從書案前抬起頭,聽到門外有說話聲,就問了聲:「……誰在哪?」

  榮升端了個紅木雕花拖盤進來,上面放著一隻青花瓷碗,「……聽說您又熬夜,五姨娘給您煮了碗蓯蓉羊腎粥,囑咐您別太累了,注意身體。」

  提到楚欣怡,沈鐘磬目光就柔和下來,「放下吧。」見榮升還站在那兒,就問,「還有事兒?」

  「大爺今晚去碧竹園看看吧……」榮升支吾道。

  沈鐘磬怔住:「……怎麼了?」

  頭疼於姨娘間的爭風吃醋,沈鐘磬索性把部隊中輪值的那套搬到了後宅,不出征時,他每個月大都會拿出半個月在各姨娘院裡輪一圈,剩下的日子則在正屋休息,或者高興了去哪個姨娘屋裡逗留。

  雖沒明說,可一直以來大家都墨守成規、心照不宣了,按輪值今天是大姨娘的日子。

  「春紅說,今兒各位姨娘陪老夫人打葉子牌,不知怎的,五姨娘回來後,竟哭了一下午。」

  「……是母親又給她難堪了?」沈鐘磬脫口問道,又搖搖頭,「母親雖不喜她,可絕不會在人前給她沒臉啊。」

  沈鐘磬也不明白,明明納楚欣怡就是母親的主意,為什麼這以後母親會那麼討厭她?

  負便負了,曾經被甄十娘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早沒臉見楚欣怡了,更沒打算再納她進府,都是母親,一門心思找了媒婆,背著他下了定,又張羅著以正妻之禮娶了回來。

  楚欣怡人又那麼溫順善良,按道理,母親應該最喜歡她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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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10:04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03:04 PM 編輯

第十二章 相逼(上)

  榮升搖搖頭:「奴才也不知道。」

  「你去問問母親身邊的人。」沈鐘磬又拿起一封信函打開,嘴裡吩咐道。

  應聲走出去,榮升不一會兒就返回來,「……碧月說老夫人今兒贏了銀子,心情及好,還賞了各位姨娘呢,倒是李姨娘提到十皇子滿月宴時,她看著楚姨娘好似很不開心。」

  十皇子的滿月宴?

  沈鐘磬若有所思地皺皺眉。

  十皇子的生母就是獨寵後/宮的鄭貴妃,幾年來恩寵不減,七年前生下五皇子後便一直再無所出,誰知去年突然竟又有了消息,兩個月前誕下十皇子,時值後/宮已兩三年沒有皇子誕生了,萬歲欣喜異常,滿月之日大宴群臣,那盛況堪比當初皇長子的滿月酒。

  按規矩,只有一品以上大員才有攜帶內眷參加宮廷盛宴的資格,可他是萬歲跟前的紅人,那時又剛從邊關歸來,內廷下請柬時便破例邀請了將軍夫人,鄭貴妃這也是好意,放在尋常人早巴巴的樂顛餡了。

  可惜,在別人眼裡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到了沈鐘磬這裡卻成了不折不扣的雞肋,他那個惡毒的妻子,是絕帶不出門的,更何況,他已經五年沒見過她了。

  可是,若真帶了妾室去,被有心人利用,說他蔑視貴妃娘娘,羞辱鄭貴妃再受寵也是個妾,以鄭貴妃今日的榮寵和她在萬歲心中的位置,怕是他立馬就被抄了家。

  他是個武將不假,但他絕不是莽撞之人。

  於是他特意遞了請辭,推脫夫人受了風寒,怕衝撞了貴妃娘娘和十皇子,婉拒了。

  好在萬歲也知道他內宅不合,倒也沒追究。

  可是,楚欣怡卻很不滿。

  自接到請柬,就磨著他帶她去。

  五年來,儼然當家主母般主持將軍府中饋,出入豪門相府被人眾星捧月一般供著,已經遠遠不能滿足她的虛榮,如果能堂而皇之地進入**,與其他一品大員的命婦一樣和貴妃娘娘交往,那將是何等的榮耀。

  對參加十皇子滿月宴勢在必得,楚欣怡可謂軟磨硬泡用足了手段,逼的他最後不得不躲了出去。想起這些,沈鐘磬心裡就有一絲不快,眉頭也蹙了起來:「……什麼時候,與世無爭的她,竟也開始虛榮了?」

  看看天色不早,就將身前的湯碗一推,站起身來。

  「將軍……」見沈鐘磬徑直朝楊姨娘的簇錦園走去,榮升叫了一聲。

  沈鐘磬腳步頓住。

  「將軍一直出征在外,將軍府裡裡外外都靠楚姨娘打理,她……也著實吃了不少苦。」想起春紅的苦苦哀求,榮升硬著頭皮說道。

  低頭想了想,沈鐘磬索性轉身朝碧竹園走去。

  「……將軍來了。」楚欣怡正繡鞋面,聽到門外丫鬟的問安聲,忙欣喜地迎出來,「今兒怎麼沒去姐姐哪兒?」回頭吩咐春紅,「給將軍上茶!」

  邁步進屋,瞧見楚欣怡眼睛隱約有些紅腫,沈鐘磬心裡就歎了口氣,道,「今日晚了,瞧著碧竹園離書房近,就順路過來了,怎麼還沒睡?」

  「婢妾正要收拾了睡呢,可巧將軍就來了。」楚欣怡笑道,「鬧得好像婢妾故意等將軍似的。」一邊伺候著脫了外衣,「……將軍是先洗漱還是等會兒?」

  「……先洗漱吧。」說著話,沈鐘磬邁步進了洗漱間。

  洗漱完畢,春紅早已泡了一壺上好的大紅袍,楚欣怡手握白玉杯,峨眉微蹙,陷入沉思,連沈鐘磬進來都沒發現。

  「……想什麼呢,這麼入迷?」沈鐘磬把手裡的毛巾遞給春紅,在她對面坐下。

  「啊!」楚欣怡猛嚇一跳,驀然抬起頭,一雙微微發紅的眼正對著沈鐘磬,「將軍這麼快就洗完了。」

  再想無視她那雙紅腫的眼是不可能了,沈鐘磬就皺眉問道,「又怎麼了,竟哭紅了眼?」

  「……哪是哭的,是下午被沙子迷了眼。」楚欣怡忙低了頭遮掩。

  春紅卻忿忿不平:「姨娘是……」

  「……春紅!」楚欣怡喝住她。

  「奴婢偏要說,姨娘心裡苦,憑什麼要打了牙往肚子裡咽!」春紅索性跪了下去,「求將軍替我們姨娘做主!」

  沈鐘磬就挑了挑眉,「你說……」

  「這死蹄子,看著我脾氣好,越發張狂了,將軍勞累了一天,好容易得空歇歇,你又何苦拽出這些事來煩他……」楚欣怡嘴裡叫罵,卻也沒繼續阻止。

  就聽春紅說道,「將軍長年出征在外,留下這一大家子人,裡裡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那件不是姨娘操心?就怕有個閃失,傳到邊關去擾了將軍心神,讓將軍不能安心打仗,心都操碎了,可偏有人不領情,說什麼同是姨娘,數我們姨娘進門最晚,憑什麼就主持了中饋!」春紅大膽地看著沈鐘磬,「將軍您不知道,您不在這些年,姨娘偷偷掉了多少淚,實指望將軍回來了,大家總能收斂些,支撐著把日子過下去罷了,誰知竟變本加厲,今日在老夫人那裡當著一大家子人就指桑罵槐地說……」春紅學著女人那種尖酸的口氣,「做人什麼時候也別忘了本分,自己是打什麼家麼式的一定要認清了,姨娘就是姨娘,到什麼時候也上不了檯面!」

  「……誰說的!」沈鐘磬啪地一拍桌子。

  這話觸了他傷疤。

  他是個重承諾的人,這輩子唯一違背的承諾就是曾答應楚欣怡要娶她為妻,最後卻讓她做了姨娘。

這也是他一直覺得虧欠楚欣怡的地方。也因此,這些年來,他讓她主持中饋,對她有求必應,任她予取予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10:07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03:12 PM 編輯

第十三章 相逼(下)

  春紅一哆嗦,眼淚刷地落了下來。

  「還不出去,要等巴掌打在臉上!」見沈鐘磬黑了臉,楚欣怡呵斥春紅道,又轉了頭安慰沈鐘磬,「……春紅口沒遮攔,將軍千萬別聽她胡說,幾個姐姐疼我都來不及呢,哪擠兌我了?」伸出手腕讓他看,「大爺瞧這檀木佛竄,就是大姐去廟裡上香時給我求的。」一臉的溫婉小媳婦模樣。

  凡事適可而止,這個道理楚欣怡最懂。

  沈鐘磬為人剛直,素來吃軟不吃硬,這些早在他把甄十娘趕入祖宅時,她就懂了。

  女人最瞭解女人,楚欣怡知道,甄十娘是愛沈鐘磬的,愛的執迷,愛的瘋狂,愛的不顧一切。

  可惜,她用錯了方法。

  仗著娘家勢力一味地想把他變成自己的寵物,變成任自己擺佈的玩偶,所以才變著法地折磨沈鐘磬,卻不知道,沈鐘磬也是一條寧折不彎的鐵骨錚錚的漢子,是一隻注定要展翅高飛的雄鷹,怎麼會屈居在女人的裙下,任人擺佈?

  所以,曾經的他才會不顧岳家是勢力強大的戶部尚書,以一個無根無底的小小的六品官挑戰甄家的權威,和甄十娘對著幹。

  聽蕭夫人說,當初沈鐘磬抬進大姨娘時,就激怒了紅極一時的甄尚書,第二天就把甄十娘接了回去,準備動手收拾沈鐘磬,以當時之勢,甄家想滅沈鐘磬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

  是甄十娘在父親的書房前跪了整整一夜,才打消了甄尚書要殺了沈鐘磬的念頭。可惜,甄十娘背後為他默默做了這麼多,卻從來沒讓他知道過。

  因為她也驕傲。

  她不想讓他知道她是多麼在意他,她只想用強勢征服他,直至最後落得被遺棄的下場。當初沈鐘磬被迫毀了和她的誓言另娶甄十娘,她就哭著問過他,他愛不愛甄十娘?

  他說不愛,但他是男人,即娶了,就會好好待她。讓她忘了他。那答案,讓她好心酸。楚欣怡相信,當初如果甄十娘肯換一種方式對他,也許他們現在就是一對琴瑟和諧的夫妻,就絕不會有她今天在將軍府裡呼風喚雨的日子了。

  在楚欣怡心裡,甄十娘就是這樣一個十足的蠢女人。

  放在她楚欣怡,就絕不會和沈鐘磬硬碰硬,就像今天,看著是她退讓了,但這件事一定會被沈鐘磬放在心裡,接下來,他一定會去祖宅找那個被他遺棄了五年的嫡妻,逼她和離或者自盡,然後把自己扶為正妻。

  剛剛和春紅做足了功夫,她並不是真想讓沈鐘磬去幫她收拾哪房姨娘,待她扶正,這些姨娘她一隻手就擺平了,她唯一目的就是讓沈鐘磬明白,她現在以一個姨娘的身份主持將軍府中饋很不堪,讓他心中生出憐惜,這些就夠了。

  果然,見她泫然欲泣,沈鐘磬神色緩了下來,他歎了口氣,「……你也別淨聽這些人亂嚼舌頭,讓你主持中饋,這些年我又不在府裡,也著實委屈你了,你付出了多少我心裡也有數。」嘴裡說著,沈鐘磬眼前又閃現出那日見甄十娘的情形,暗道,「……是該解決她的時候了。」

  「能為將軍分憂,婢妾一點也不覺得委屈。」一番話柔柔怯怯的,楚欣怡親自給沈鐘磬蓄滿茶,輕輕轉了話題,「將軍喝茶……」

  對上這繞指的柔情,沈鐘磬怒意全消,只板著臉一口一口地喝茶。

  癡癡地看著沈鐘磬喝茶,楚欣怡呢喃道,「……將軍長得真英俊,您出征這麼多年,風吹雨曬的,婢妾還以為你會粗糙,變老了呢,沒想到竟一條皺紋都沒有。」手指細細地撫上他的眉眼,「倒比五年前更加俊美了,聽丫鬟說,您進城那天,直是萬人空巷,那些未出閣的大姑娘看到您眼珠都轉不動,直髮誓嫁人就要嫁您這樣的大將軍呢,傳說連六公主都看上了您,也不知是真是假?」再繃不住臉色,沈鐘磬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拉下她的柔胰握在手裡,「……一轉眼就是五年,怎麼能不老?只要怡兒不嫌我老就好。」

  「將軍哪裡老了,竟會取笑人家。」楚欣怡愛嬌地捶了他一下,「倒是婢妾。」她懊惱地撫著眼角幾條微不可見的細紋,「今日照鏡子,眼角竟生出細紋了。」認真地看著沈鐘磬,「……將軍的官越作越大,以後會不會厭倦了婢妾?」說是花容月貌,可她只比沈鐘磬小一歲。

  男人都抗老,十年以後,她已滿臉皺紋了,可他還是英氣逼人,這怎不令人擔心?

  「……怎麼會?」沈鐘磬佯怒。

  楚欣怡就咬了咬嘴唇,一副受盡委屈的小媳婦模樣。

  沈鐘磬就歎了口氣,拉過她擁到懷裡,「……你放心,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即娶了你們,我就會負責到底,只要不犯傷天害理的大錯,我絕不會棄了你們不管。」又道,「……你要知道,我不常上你這來,是怕你被別的姨娘記恨,也是為你好,免的我出征在外他們孤立你,處處給你難堪。」

  楚欣怡心裡發苦。

  她才不怕這個,真論心機,這府裡哪個是她的對手?她直恨不能他天天在她這兒,嫉妒死她們。

  「婢妾知道。」心裡翻騰,楚欣怡面上卻露出一臉感激,手摸向平坦的小腹,「將軍處處為婢妾著想,婢妾這肚子卻不爭氣,一直也未能給將軍生下個一男半女……將軍……會不會嫌棄婢妾?」

  沈鐘磬哈哈大笑,「……怡兒竟瞎擔心,我又沒老,再過幾年要孩子也一樣。」

  楚欣怡一把推開他坐正了身子,「將軍都多大了還一直無子,就算您不急,老夫人也著急啊!」想起老夫人白天說話的弦外之意,聲音低軟下來,「我身邊這幾個大丫鬟,春紅是個爽快的,只是脾氣急暴了些,怕是也伺候不來將軍,倒是春蘭為人沉穩,心思玲瓏又善解人意,不如……」她看著沈鐘磬,「將軍收了她吧,能為將軍生個一男半女的,婢妾也安心。」神色幽幽暗暗的,像有一層霧氣罩在臉上,沈鐘磬瞇著眼看了半天,卻看不到她心裡去。

  逐搖搖頭,「怡兒多心了,我這輩子有你們幾個就夠了。」這話也不算敷衍。

  他出生平民,家境雖然殷實卻並非大富大貴,父親在世時就只有母親一個女人,親眼看到父母恩愛,沈鐘磬早年也曾幻想等自己娶了妻子,也要像父母這樣,兩人不離不棄地相守到老,所以,當初面對楚欣怡如水的溫柔,他才會承諾娶她為妻,可惜……他幽幽歎息一聲,「當初若不是和她鬥氣,我也不會抬進來這麼多姨娘,鬧得家了沒一天安寧,連母親都跟著操碎了心,現在想起來,我都有些後悔呢。」

  曾經的他,也真是太荒唐了!

  曾經縱然是甄十娘不對,可他又何嘗耐心地待過她?現在想想,曾經他們若都能退一步,他和甄十娘也未必會走到今天。

  「婢妾是真怕辜負了將軍的一番心意。」楚欣怡聲音有些酸澀。

  她這是心裡話。

  雖抱著雨露均攤的原則,可每次出征回來,沈鐘磬在碧竹園的時間總要比其他院子多些,私下裡,她也用了不少藥,可肚子就是一直沒消息。

  自古母憑子貴,尤其隨著沈鐘磬的權勢越來越大,身份越來越貴重,若真生不出一男半女的,又或被別的女人搶在了前頭……

  楚欣怡不敢想下去。

  見沈鐘磬瞇著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就惱怒地叫了一聲,「將軍,婢妾說的是正經!」

  話沒說完,沈鐘磬猛一把將她打橫抱起,「……怡兒著急要孩子,我少不得就多受些累了。」

  楚欣怡惱羞嗔怒,「將軍,婢妾沒開玩笑!」使勁想掙他下地。

  「我也沒開玩笑!」沈鐘磬哈哈大笑,大步向床邊走去。

  叫鬧聲漸漸地變成了喘息,蕩起一室的旖旎……

  歡愛完畢,楚欣怡招呼春紅打水進來,伺候沈鐘磬擦了身子,自己也洗漱了重新上床,沈鐘磬已瞇著眼懨懨欲睡。

  他沒同意收通房,讓楚欣怡心情極好,藕臂輕輕環在他腰間,低叫道,「將軍……」

  「嗯……」沈鐘磬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要不,婢妾去看看大夫吧?」

  「什麼?」聲音有些朦朧。

  「聽說梧桐鎮上有個神醫,姓簡,就是婢妾前些日子跟您提的熬製簡記阿膠的那個,專治各種疑難雜症,聽說她家裡的大丫鬟成親三年一直未孕,後來用了他的藥,不到三個月就有了。」臉埋在他後背上,她放柔了聲音,「妾也去找他看看吧,或許就管了用。」

  問了半天沒應聲,楚欣怡就抬起頭,只見沈鐘磬早已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沈鐘磬!

  臉色刷地一變,楚欣怡猛地坐起。

  身子動了下,沈鐘磬繼續呼呼地睡得香甜。

  「豬!」

  狠狠地嘟囔了句,楚欣怡賭氣地轉過身背對著他躺了下來,睜著眼看著窗外朦朧的月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5 10:0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7 01:02 AM 編輯

第十四章 決定

  不僅為扶正楚欣怡,隨著他權勢越來越高,和內庭的交際也會越來越多,他也真需要一個賢惠的上得了檯面的妻子來幫他周旋。

  可是,當初是諭旨賜婚,他不能休妻,要解決甄十娘只有兩個途徑,一是殺了,或者是和離,雖然在戰場上殺人如麻,但讓他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尤其這女人還和他一度有過肌膚之親,沈鐘磬還真做不到。

  思索了幾日,他還是決定抽時間去趟祖宅,找甄十娘好好談談,兩人最好能夠心平氣和地和離。雖然覺得以她的惡毒和刁鑽,讓她同意和離無異於讓太陽打西邊出來。

  但,不到萬不得已,他還不想就動了殺念。

  想是這麼想,可公事太多,待沈鐘磬真正得了三天假再一次來到梧桐鎮時,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

  正值秋收,祖宅的房前屋後都曬滿了才打的榛子,蘑菇,山菜等新鮮山貨。

  喜鵲正和秋菊坐在院子裡,一邊摘蘑菇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太少了。」看著院裡比往年少了一大半的山貨,喜鵲滿臉憂色,「今冬怕是又要挨餓了。」他們大人倒沒什麼,就怕文哥武哥受不了。

  往年是她和秋菊兩人采山貨,今年她身子重了,只剩秋菊一個人。

  「……小姐說不打緊,等她的丸藥賣了,鬧好了還能買半頭豬過年呢。」想起能連著吃上幾頓香噴噴的豬肉,秋菊口水都快流出來,直恨不能明天就過年。

  「你呀……」喜鵲瞪了她一眼,「就知道吃,凡事也不長個腦子,小姐那是安慰我們呢。」

  「什麼?」秋菊疑惑地抬起頭,手裡的一頂小灰蘑根被掐掉了一大截。

  「你仔細些,別都浪費了……」喜鵲撿起她扔掉的半截根,只把根端的一層土剝離掉,剩下的又扔回蓋簾上,「你姑父昨兒去辦事,路過祥瑞藥鋪,小姐的丸藥還一粒沒賣呢。價錢太高又從沒用過,大家都擔心不好使,沒人敢買……」歎息一聲,「我是擔心小姐今冬又會偷偷把藥停了。」

  甄十娘氣血虛,要長年吃補藥,可一到冬季,尤其青黃不接的時候,他們就會斷糧,每當這個時候,甄十娘就會偷偷地把藥斷了,省下銀子買糧食給大家吃,這也是五年來,甄十娘雖會醫術,身子卻每況愈下總不見好的原因。

  也因此,一到秋天,喜鵲和秋菊就拚命地打秋果曬乾菜,以備冬用。

  「怎麼會?」秋菊尖叫出聲。

  「噓……」喜鵲連忙擺擺手,「……仔細被小姐聽道。」正值午休,簡武簡文剛剛睡下,喜鵲猜甄十娘八成是睡不著又跑後院獨自下棋去了。

  秋菊就放低了聲音,「……小姐雖不常出診,但她瞧的大都是馮大夫治不了的疑難雜症,這鎮上早都傳開了,說咱們小姐是神醫呢,她出的藥誰敢不信?」

  喜鵲就歎了口氣,「若小姐親自在那兒坐診自然會有人信,可小姐偏偏身子不頂事,坐不了堂啊。」又歎了口氣,「我估計大家八成是以為瑞祥打著我們小姐的旗號賣假藥。」

  身份不允,又是女人,甄十娘出診時一直用青紗遮著臉,簡大夫的名聲再響,畢竟鎮上的人都沒見過她的真面目,沒她親自推薦,隨便推出個什麼藥都說是簡大夫的,誰信?

  「……那可怎麼辦?」秋菊小臉跨下來。

  「昨兒李嫂又給送了幾套舊衣服,我這兩天就拆改了,給文哥武哥改一套,再給你也改一件,將將巴巴也能過年了……」喜鵲聲音遲疑了下,「那……新衣服就別買了。」

  「嗯……」秋菊點點頭,「只要不餓肚子就行,我……」

  正說著,只聽咚咚咚,傳來一陣敲門聲。

  「……都忙著收山呢,這時候誰還有功夫來串門?」一邊嘟囔著,秋菊起身跑過去開門。

  這人真好看,好像在哪兒見過。

  看著院門外俊美非凡的沈鐘磬,秋菊眼珠子都忘了轉,張著大嘴發不出聲音。

  「大奶奶在嗎?」沈鐘磬兀自繞過她進了院。

  「是誰來了?」見秋菊去了半天沒回音,喜鵲問道,一抬頭,沈鐘磬和榮升已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嚇得光噹一聲,手邊的半蓋簾蘑菇被打翻在地,「大……將軍……」她惶恐地站起來。

  「這沒有大奶奶,這位公子找錯門了!」回過神,秋菊轉身追了上來。

  這人真沒禮貌,就算再好看,也不能擅闖人家的宅院啊。

  「……什麼?」沈鐘磬眸光一凜,周圍的空氣頓時低了幾度。

  好重的煞氣!

  直嚇的秋菊一哆嗦,話卡在舌尖。

  「將軍有事?」喜鵲牙齒有些發顫。

  「大奶奶呢?」

  「在……」被沈鐘磬渾身突然暴發出的一股煞氣鎮住,喜鵲猶豫著要不要想辦法把甄十娘藏起來。

  「將軍……」見沈鐘磬已走到屋門口,喜鵲忽然想起簡文簡武還在屋裡睡覺,忙開口叫住他,「大奶奶在後院荷塘邊。」見沈鐘磬轉過身去,喜鵲舒了口氣,「奴婢帶您過去。」

  正要點頭,想道他要甄十娘談和離之事,不方便有奴才在跟前,就搖搖頭,「我自己去吧。」發達之前在這裡住了十幾年,沈鐘磬對這兒很熟。

  惦記著屋裡的簡武簡文,喜鵲也沒堅持,就閃身讓到一邊。

  「榮升先去鎮上訂兩間客房。」見榮升跟過來,沈鐘磬就吩咐道。

  甄十娘又跋扈又固執,同她談和離可不是一句半句就能談妥的,今天是回不去了,雖是自己的老家,但他可不想和甄十娘宿在同一屋簷下。

  也知自家將軍對甄十娘有多厭惡,榮升應了聲,「是。」轉身就走。

  景物依舊,只是比從前更擁擠了些。

  從一旁的側門轉入後院,看著這充滿了童年回憶的宅院,沈鐘磬感慨萬千。

  記得一轉過這道門就個小花圃,母親最喜歡菊花,每年這個時節,這裡便開滿的金黃的雛菊,晚上他坐在燈下看書,就能聞到陣陣花香,「可惜了,竟都種了菜!」看著曾經的花院和空曠的場地都被半丈高的籬笆遮起,裡面種了密密麻麻的豆角,沈鐘磬心裡連連惋惜。

  繞過籬笆牆,看到前面他童年的運動場竟也被用半人高的籬笆圈了起來,裡面養了二十幾隻雞,沈鐘磬就皺皺眉,「這個蠢女人!」

  她可真能折騰,不過就三個人吃飯,用得著把好好一個院子折騰成這樣嗎?不說她當初來這兒時手裡還有一筆豐厚的嫁妝,單那半畝荷塘養活三五口人也綽綽有餘!

  看到曾經的樂園被毀成這樣,沈鐘磬有抹心疼,聞道一股刺鼻的氣味從雞捨飄過來,他迅速加快了腳步,直出了夾道,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抬眼瞧見前面蓮葉田田的池塘以及池塘邊的石凳石桌依然還在,還沒被糟蹋了,變成豬圈羊捨,沈鐘磬心裡總算舒坦些。

  「……這一池白蓮倒是被她養的極好。」一邊想著,目光落在不遠處石凳上那個灰白色纖細身影上,沈鐘磬不覺怔住了。

  那個人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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