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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19 PM

湖坨坨 -【風裡狼行】《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shiuan282 於 2014-9-14 03:53 PM 編輯

【書名】:風裡狼行

【作者】:湖坨坨

【內容簡介】:

  從孤女到豪門,從豪門到女子特種兵,

  這中間,是一匹狼遇到另一匹狼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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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20 PM

第一章

    這裡很靜,雖然還是夏天,但下午五點鐘的太陽早已被樹葉濾去了熱氣,星星點點落到滿是樹葉的地上,真的好看,像滿地的野生小菊花在風裡點頭一般。

    這裡是懷英中學的後院。懷英學校是B城最有名的貴族學校,分為初中部和高中部,剛來學校時誰也不認識我,誰也不願意認識我,就一個人到處在校園裡逛悠,校園很大,但幾乎發現每個地方都有人佔據,只有校園後的那片小樹林,用一堵一米來高的紅磚砌成的圍牆圈起來,很明顯地表示,此地禁止進入。那垛圍牆的高度,對我來說,一點也不是問題,我一躍而入,從那一躍開始,此後,我幾乎每天都要躍上一回。

    靜悄悄地沒有一個人,有鳥叫,有野花香,風吹過來,涼爽,清新。我在一棵歪脖子樹躺下來,歪脖子樹不高,幾條大大的枝椏朝東南斜斜伸開,我幾下就攀上去,朝枝椏上一躺,腳抵上另一條樹枝,將手中的書本朝臉上一蓋,就可以睡個好覺。清靜,舒適,自在,在B城,只有這個地方才真正讓我放鬆,特別是落在地上的那一朵朵小太陽,多像青山村路邊的小野菊,最是親切。

    我正昏昏欲睡時,卻被一陣聲音打斷,我立即凝神,聽出是一個男人粗重的喘氣聲和一個女人近乎哭泣的shengying,我腦子裡迅速閃過兩個字:打劫。正要跳下樹枝,卻聽到那女聲在喊:“重陽,再快一點!再快一點!”聲音帶著興奮與顫抖。

    我聞聲,立即按住自己不動了。因為我聽出了那個聲音的主人,木蘭,木隨雲的大女兒,也就是我的親姐姐,雖然她從來沒承認過我這個山溝溝裡冒出來的窮鬼、騙子,但流在血管裡的血改變不了這個事實,這是她的憤怒,也是我的無奈。

    我還差幾個月就滿十五歲了,儘管我在半年前還是個一直生活在窮山溝溝裡沒見過世面的山裡妞,但此刻那一男一女的喘息和叫喊,我還是能明白他們在做什麼。我連呼吸都變得輕微起來,只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一片樹葉。

    男子的呼吸越來越粗,伴著一聲低吼,木蘭突然重重叫了一聲,沒再發出那種曖昧的吟聲,開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說實話,此刻我沒有覺得羞愧,只是覺得緊張,萬一木蘭發現了我,只怕我後面的日子更不好過。可是時機和命運的不可預測性常常在生命裡傾訴著一種可能,越怕什麼,幾乎就越會發生什麼,就在我祈禱他們快點完,快點走時,大大一陣南風吹來,樹枝搖晃得厲害,蓋在我臉上的書本居然很不聽話地掉到地上,發出“呯”的一聲響。我呆住了。

    “誰?”木蘭立即跳起來,倒是沒聽到男人的聲音。

    我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動作,這是我和木蘭之間一慣的姿勢,她罵我,我沉默。她罵得厲害,我沉默得厲害,只在有一回,她伸手想打我,被我抓著她高高舉起的手順勢推了一下,就坐到地上去了,隨即,她又哭又鬧,向爸爸木隨雲告狀,事後,又向爺爺木伯恩告狀,木隨雲教育了我,說我要友愛,要有同胞姐妹之情,我沉默。木伯恩倒沒有說什麼,只是說了一句,好好讀書。我還是沉默。

    木蘭顯然不甘心沒人回答她,跑到樹下撿起了那本書,可能看到了書上的名字,她的分貝驀然提高:“易安之,你這個賤人,你居然在這裡監視我!給我滾下來,滾下來!”她開始發瘋地搖樹。

    我很想提醒她,除非砍了這棵樹,否則,你是搖我不下來的。一想又閉嘴了,這一提醒,只怕更激怒她,誰偷情被人撞見也不會平靜。不對,怎麼那個男人一直沒有作聲呢?平靜得不像是偷情,倒像是坐車。

    我見她頭髮零亂,臉色紅豔,眼睛裡閃閃冒火,胸脯氣得一伏一伏的,像只憤怒的野貓,只怕不下來這事無法平息,而且,這裡是學校,她可以不在意,我還得在意,於是從樹上跳下來。我一跳下,木蘭一手抓住了我的衣服,一手往我臉上招呼,口裡還在罵:“賤人!小偷!敢監視我!你給我滾!我永遠不要再看到你!不要臉的窮鬼,賴我家不走了!”

    我抓住她的手,不讓它落在我臉上,然後安靜地看著她罵。光從外表看,其實她很漂亮,如果嘴唇不塗得太紅,睫眼不畫得太深,臉上的腮紅不打得太濃,憑她小巧的嘴,大大的雙眼皮眼睛,挺直的鼻子,秀氣的瓜子臉,絕對是個美人,她的身材很好,高挑修長,穿一身白色長裙,不整齊,肩膀上肉色內衣的帶子還在外面,裙子上沾著小碎葉子。我又將目光移到男人身上,那男人自我的書掉落地上一直到現在,站在原地不動,慢條斯理地整齊好自己身上的衣服,拍了拍身上的葉子,然後雙手往褲袋裡一插,靠在一棵樹上好整以暇地望著我們,臉上似笑非笑,看戲一般。

    我收回目光,湊近木蘭,輕聲說道:“如果不希望那男人看戲,你就不要鬧了!”

    木蘭顯然很在意那男人的看法,一愣,居然真的軟下來了,被我抓著的雙手不再掙扎。我鬆開她的手,從地上撿起我的書,拍了拍,抬腳就要走。

    “你給我站住!”木蘭大喝一聲,很不甘心就此放走我,“我木家出錢讓你進貴族學校,你不讀書卻來監視我,你以為我木家的錢是這麼好拿的!你為什麼不滾,你看看,木家有誰喜歡你?你真以為你是木家的孩子?不要臉的東西!”

    我沉默,她說對了,木家確實沒人喜歡我,最明顯的就是我這位親姐姐木蘭,還有一個親弟弟,木北。這是兩個跟我有血緣的人,出自同一個娘胎的人,卻是明裡最討厭我的人,最喜歡捉弄我的人,最恨我的人。只是,讓我滾哪呢?不是我不想滾,而是滾不了。

    既然不讓我走,那我不走好了,我重新爬上樹,在我的樹枝躺椅上躺下來,繼續用書蓋住臉,恢復原來的樣子。

    木蘭還在放聲大罵,我不放在心上,只要她不動手打我,我就懶得理她。我記得我七歲的時候養了一條叫虎子的小土狗,有一回,小狗居然咬了舒生一口,雖然沒出血,卻把舒生嚇得哇哇大哭,我抄起立在牆角的扁擔,一扁擔下去,虎子就趴下了。後來舒生抱著我,流著眼淚說,姐姐,你怎麼能跟狗計較,它又沒真咬到我。

    木蘭在樹下搖了一陣,大概拿我沒辦法,咬牙切齒地喊:“易安之,我會讓你好看的!你給我等著!有本事你別回木家!”聲音漸漸遠去,林子裡終於安靜。

    但我有些疑惑,為什麼離去只有一個人的腳步,那個男人為什麼不走?我全神貫注,靜聽周圍的動靜。夏婆婆教訓第八條:就算是睡覺,也要打開第三只眼睛。

    一會兒,有腳步向我走進,然後在離我差不多兩米遠的距離停下了,這些距離的概念也是夏婆婆教的,夏婆婆教訓第十一條:要隨時保持警惕,做到對對手所在的位置心中有數。

    “你就是木家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子?”男人似乎對木家領回來的女孩子很有興趣。

    書繼續蓋著我的臉,我不答話。這個問題還需要確定嗎?剛才木蘭罵我時,連和她家傭人吃飯的事都說出來了。

    “我叫阮重陽。我出生在重陽節那天。”阮重陽絲毫沒在意我的不理睬。

    阮重陽?沒印象。

    “我是高三六班的,你呢?我猜應該是初二吧?”

    原來跟木蘭同年級的,這麼說,這個男人應該是男孩,未成年。至於我初二,他不用猜,一定是木蘭告訴他的,畢竟十五歲讀初二的,在這個學校找不出第二人,我從小學開始,就是班上年齡最大個子最高的學生。我讀書啟蒙得晚,弟弟易舒生不能讀書時,我要照顧他不能離開家,直到他可以上學了,我才跟著他一塊兒上學,弟弟六歲半讀書,我八歲讀書。我剛來到B城時,木隨雲問我有沒有上學,我說讀初一,笑倒旁邊一堆人,我那親弟弟木北笑得最凶,他十二歲,讀初一。木蘭也笑得凶,她十六歲,高二了。木隨雲就把我安排在她們同一所學校,說兄弟妹妹在一起好照顧,還將我安插在木北一個班。

    “你叫易安之?比木安之叫起來好聽。”阮重陽還在自個跟自個兒說話。

    “你為什麼不說話呢?你說句話吧。”

    “你有什麼困難呢,我可以幫你。”

    “禮拜天有籃球賽,我能不能邀請你去給我助威?”

    很聒燥,唐僧一樣,喋喋不休。看身材,至少一米八三,看面孔,桃花眼,嘴涼薄,很妖孽,又酷又拽又痞,正是讓木蘭她們尖叫的那一種男生。可眼下為什麼這麼多話呢?不知道自討沒趣這個詞語此時正好用在他身上麼?

    我慢慢拿開書坐起來,看著他,半晌,提醒他,“你褲子拉鍊沒拉好。”

    阮重陽低頭一看,果然半截沒拉上,一點也不見尷尬地拉好褲子拉鍊,又對我展顏一笑。我暗自翻個白眼,跳下樹枝,指指他們剛才激情過的地方,“她的衣服,你應該還給她。”木蘭自我書本掉下發出響聲,就找我算帳,最後氣衝衝地沖跑,都沒要去撿回內褲穿上。

    阮重陽魅惑一笑,“她有很多,不在意少一條。”

    “我在意。”我冷冷地說道。我在意這裡的寧靜打破,這裡的空氣變髒。

    “回頭我讓她自己來拿走。”阮重陽笑嘻嘻地,絲毫不在乎我滿臉對他的嫌惡。

    我不再理他,走到圍牆邊,用手撐住圍牆,力一提,躍了過去,不回應阮重陽口裡發出“嘖嘖”稱讚聲。然後他又在我背後補了一句,“你不知道那邊有個小門嗎?你不是一直就這麼翻的吧?”

    還有個小門嗎?倒是真的不知道,不過,這一點也不重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21 PM

第二章

    我回到“家”的時候,當然,我必須叫“家”,這裡有我親生父親,親生姐姐和弟弟,還有一個很和藹可親的繼母,我叫她雪姨,還有一個對我不錯的更小的弟弟,木川,雪姨生的孩子,今年八歲,看見我就禮貌地叫“安姐姐”,開始時我還有些不適應,後來觀察他的眼睛,並無惡意,我慢慢以笑臉回應他。我回來時,這些人都在,木隨雲表情嚴肅,全身上下裡自有一股不言而怒的威嚴,事實上,我從來沒見過他和言悅色的樣子。雪姨坐在沙發裡,倒是笑眯眯的,木川坐在她的身邊,腰挺得很直,小大人模樣,木北靠著樓梯痞痞地站著,一隻腳勾著另一隻腳,一付看好戲的表情。

    木蘭一見到我,立即用手指著我,厭惡地喊:“爸爸,你不信,你現在就問問她,她在學校做了什麼?”

    我本想在她們都沒有說話或者沒點名說我,甚至點名說我只要不讓我留下,我都會一個人上樓去,呆在那間封閉的房子裡不出來。可眼看不行了,不止有人說話,而且說到我,而且必須留下接受調查。我在若大的客廳中央站住了,面對著木隨雲,左邊雪姨和木川,右邊虎視眈眈的木蘭,左邊幸災樂禍的木北。

    “安之,蘭蘭說你在學校不去上課,反而跑到校園的禁地小樹林睡覺,有沒這事?”木隨雲沉聲問道。

    我啞然,木蘭的報告沒說錯,我跑去的確實是校園禁地,也確實在睡覺,連不去上課也是真的,英語課,我聽不懂老師嘴皮一開一合說些什麼,我沒來B城之前,青山鎮的中學只有初一才有英語課,還是從二十六個字母教起,來B城後,半路插班讀初一,居然發現我以前的英語老師和懷英學校的英語老師讀同一單詞發音都不一樣,班上有的學生讀起英語來比我青山學校的老師還順溜,我卻尤如聽天書,連個門都摸不到。更讓我奇怪的是,木川上小學就有英語課,B城的英語竟然從小學開始了!這個發現讓我沮喪不已,只得努力學,但仍然跟不上,到初二後,更跟不上,聽著老師講課茫茫然,看著英語書本茫茫然,做著試題也是茫茫然。有一回,木北帶著班裡幾個男生找我麻煩,趁我不在,將我才考了23分的英語試卷高高貼在教室後的黑板上當壁報,並在我的英語書上畫了幾隻又大又醜的烏龜,烏龜的背上用黑黑的大字寫著三個字,鄉巴佬。我一聲不響,任全班六十多人看我笑話,將試卷拿下來,將書合上,從此,好多節英語課,我逃了。

    木隨雲見我不吭聲,臉色更嚴肅,“安之,讓你讀書是為你好,你怎麼能蹺課?你說說,你不讀書你能做什麼?懷英學校是B城最好的學校,師資力量雄厚,你要把握好機會,難道你想一輩子就像那些那山溝溝的孩子,不讀書,就知道放牛嗎?”

    木家的人在青山村找到我時,我正和舒生一起放牛。舒生看見哪個溝溝坎坎的草好,牛又去不了,就拿著鐮刀下去一把一把地割,放到大竹籃裡,裝滿了再提上來。牛不止一條,而是五六條,鄰家的牛也給我和弟弟放,一天五毛錢。不上學的日子放牛,是我和舒生最快樂的日子。五毛錢,一毛錢買兩把小麻花,一人一把,另外四毛錢,存起來,我們一直存到了十三塊二毛。我走的那天,我將用小手帕包了又包的一把零錢壓在舒生的枕頭底下,其實也是我的枕頭底下。因為,舒生從三歲就開始跟我睡的,他是我一手帶大的弟弟。

    我看著木隨雲一張一合的嘴,想得很遠很遠,遠到那個偏僻的小山村裡,遠到我一直牽掛的弟弟身上,如果他在,英語不會像我這麼差吧,舒生,他最聰明了。

    “我說的這些,你聽進去沒有?”木隨雲大概發現我走神了,語氣不好地強調一句。

    我收回神,微微點點頭。

    “爸爸,她這個禮拜的英語考試才20分,不敢拿回來簽字。”木北笑嘻嘻地加強我的罪行。

    木隨雲皺眉,“英語跟不上,可以找老師給你補,但要誠實,為人最不要弄虛作假!”他看看木蘭,“以後你給安之被英語,她英語不好也情有可原。”

    是啊,山溝溝出來的孩子哪比得上與國際接軌的孩子。我點頭,心裡默數一、二、三。還沒數到三,木蘭的尖叫響起來了。

    “爸爸,我哪有時間給她補課?我都高三了呀,就要高考了!”

    木隨雲恍然,眼睛又看向木北,木北哼了一聲,“我就要會考了,也沒時間。”

    木隨雲想了想,對雪姨說道:“你給她請個家教吧。”

    雪姨笑眯眯地點頭,“孩子成績不好,慢慢教嘛,何必生那麼大的氣。你回家時間又不多,也該給孩子們個笑臉嘛,別嚇到她們了。”

    木隨雲臉色稍微緩和,向我說,“吃飯吧。”走向餐廳。

    廚房的王阿姨見此,將已做好的菜端上桌。木隨雲坐正位,跟著旁邊是雪姨和木川,另一著挨著他的是木蘭,再是木北,再是我。

    我正要拿碗去裝飯,木北嫌惡地看著我,“你沒洗手。”好像那雙沒洗的手有屎一樣。

    我沒有說我進來時在花池邊的水龍頭上洗了,默默地去洗手,雪姨在旁邊教育北川,“小川,吃飯要記得洗手,衛生問題最要注意。”

    北川很認真地道:“媽媽,我一直都有洗手的。”

    木蘭安慰木川道:“小川,媽不是說你。是說那個窮鬼嘛。”

    “蘭蘭!”木隨雲眼睛一瞪。

    木蘭頭縮了縮,還是不怕死地嘀咕了一聲:“我又沒說錯。”

    木隨雲筷子一擱,皺著眉看著木蘭。

    雪姨在一邊打圓場,“都吃飯,都吃飯。隨雲,跟孩子計較這麼多做什麼?有什麼事好好說就行了,別動不動就發火,”

    我默不作聲,挾離自己最近的菜,舀離自己最近的湯,突然感覺全桌人都在盯著我,我抬起正在喝湯的頭,只見木隨雲拉著臉,雪姨還是笑眯眯,木蘭、木北一臉鄙夷,只有北川在慢慢吃飯,樣子又斯文又有禮貌,像個小王子,極有家教。我不知道我哪裡出問題了,口裡包著一口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想了一下,還是咽下去,這樣鼓著腮邦子很累,卻不小心哽到了,我咳嗽了幾下才緩過來。

    皺眉的,鄙夷的,含笑的,都更深了。

    含笑的雪姨開口了,“安之,喝湯時要注意,不要出聲,這樣很沒禮貌。咳嗽時,要捂著嘴,特別是吃飯時,不要對著餐桌咳嗽。你也有這麼大了,餐桌禮儀要懂,以後我會帶你學習一些禮儀。咱木家在B城可是名門望旅,特別是女孩子,更要有禮有儀。”

    “媽,你說這麼多,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木蘭冷哼一句,她和木北一直叫雪姨做媽媽,她們關係真的很好,我來了後,木隨雲給我介紹雪姨時,說的是媽媽,可我張了幾次口,也叫不出來。當時木隨雲臉色很難看,雪姨卻不在意,拉著我的手,讓我叫雪姨。從此,我成了木隨雲家四個孩子中唯一不叫她做媽媽的人。

    “野孩子就是野孩子,不是教就能教會的。媽,你看你都教了多少回了,她還是這樣,吃飯不洗手,喝湯很大聲,丟死人了!幸好家裡沒來客人,不然說我木家沒家教!”木蘭很像個大姐大,相當有氣場,她當然不怕我揭露她在小樹林和阮重陽的那檔事,因為沒有人會相信我。

    我剛來的第一天,對木家大院裡的那個水池上漂著兩朵荷花很奇怪,這麼巴掌大的水池也能養活荷花嗎?我彎下腰,探著身子將手伸得長長地去試探荷花的真假,突然後面有人一推,我撲通掉進水池裡了,木蘭笑嘻嘻看著我撲騰,我手抓著池沿爬上來,她一腳踩在我手上,腳跟在我手上揉轉了一個360度的圈。事後她對木隨雲表達她的姐妹深情,安之不小說摔進了水池,還是她拉上來的。當時木隨雲很高興,說做得好。木蘭看著我笑,那笑,我一直記得,很燦爛,很得意,很炫耀,好像在說,看到了吧?明白了吧?

    我在掉入水池裡時手還是摸到了荷花,是假的,塑膠的。

    後來她把她穿過的裙子送了我一條,我沒敢穿,她委屈地對木隨雲說我嫌棄她,說以後再也不敢給我衣服了。木隨雲說,安之,姐姐對你好,你不要拒絕,你們是親姐妹。

    有一回,木蘭哭喪著臉問雪姨,看見她那個蝴蝶夾子沒有,就是小叔叔從美國帶給她的蝴蝶夾子,她一直捨不得戴,珍藏在盒子裡,卻發現夾子不見了。雪姨讓她再找找,說不定失手丟在哪了,好一會兒後,木蘭從樓上沖下來,手裡拿著一個書包,摔到我面前,“是你,居然是你偷我的東西!還將它藏在書包的最內層,要不是我翻得仔細,就讓你得逞了!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居然偷到家裡來了!”

    我大吃一驚,怎麼可能,我的書包裡怎麼會有她的蝴蝶夾子。我撿起書包,打開內層,果然看見一隻蝴蝶夾子。真的漂亮,我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夾子。我拿著夾子發愣,木蘭一把從我手裡搶過夾子,哭得傷心欲絕,梨花帶雨,“媽,我對她這麼好,連自己喜歡的衣服都給她,她居然還偷我的東西!媽,將她趕走,木家不能有個賊!”

    木隨雲正好回家,看見木蘭在鬧,問雪姨怎麼回事。雪姨笑得溫柔,輕描淡寫地道:“沒大事,孩子們爭一夾子呢。安之從小在山裡長大,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東西,蘭蘭,你是姐姐,就給安之吧。都怪我,忽視這些方面了。女孩子嘛,愛美之心都有。”

    “她要我可以給,可她為什麼要偷!爸爸,她偷我的夾子,還將它藏在書包最內層。爸爸,你將她趕走吧,她就是只白眼狼,我對她多好啊,她卻偷我的東西!”

    木隨雲深深地看著我,我有點怕,後退了一步,用我最標準的普通話說:“我沒有偷。”

    “你能解釋夾子為什麼在你書包嗎?”木北站在門口,笑嘻嘻地問。

    “我不知道它為什麼在我書包裡。”我百口莫辯,但我不慌。夏婆婆教訓第十五條,遇事不能慌,一慌就更亂,要鎮定,要理智,要從千頭萬緒中找出頭緒來。記住,任何事都有翻盤的機會。

    “好了,好了,多小的一件事,值得鬧個不停嗎?傳出去讓人聽笑話。”雪姨將木隨雲推到餐桌邊坐下,隨口招呼王阿姨,“上菜吧,人到齊了,可以開餐了。”

    又將我拉到桌邊來,細言細語地說道:“這個夾子還給姐姐好嗎?雪姨明天就去給你買個好看的夾子來。別人的東西不能愛,對不對?來,吃飯。”她將排骨夾到我的碗裡。

    我盯著碗裡的排骨,說了一句,“雪姨,你看我的頭髮需要夾子嗎?”我從小到大是短髮,小時,媽媽忙田裡地裡,沒時間幫我梳頭,當我能自己梳頭時,覺得還是短髮好,清爽,俐落,省事,所以頭髮一長長,我就剪了。

    雪姨一怔,顯然沒意到我會反問,臉上的笑淺了,淡淡說道,“漂亮的東西並不一定要派上用場,蘭蘭不也是沒戴嗎?她一直藏在盒子裡。”

    我沒再說話,心中苦笑一聲,夏婆婆,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翻盤的。因為有人早就定了你的罪。想通這一點,我釋然了,說我是賊就是賊吧,只要能讓我這個賊安穩一點,安靜一點,你們說我是什麼都無所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21 PM

第三章

    早上去學校,和往常一樣,司機坐在奧迪A8的駕駛室裡等木蘭、木北。原本這輛車我也坐的,但自從偷竊事件發生,木蘭哭著喊著不跟小偷一起坐車,怕我玷污了她的人格,雪姨作勢自己開車去送她,但被木隨雲制止了,他板著臉對木蘭說,“你可以不坐家裡的車,那就自己坐公車去!沒名堂!”這一說,木蘭哭得更凶了。

    我拿著書包從車下走下來,對木隨雲說:“我坐公車吧。”我不習慣叫他爸爸,但也知道不可能叫他叔叔或者伯伯,大多時候,我不叫。

    從木家到學校,大約四五公里,我算了一下,小跑步的話,也就是一個小時。我一向醒得早,因為等大家一起上學,才只好睜著眼睛不起床,不然,起早了,吵醒了木蘭木北的嗑睡,又要說我一付窮酸相,現在好了,可以不用跟他們一起了。

    從那以後,我不再坐木家的車上學,每天早上跑步到學校,輕輕鬆松,從不遲到。

    我回到教室時,居然發現我的課桌被搬到教室最後,上面還有幾個大腳印。我不動聲色的將桌子搬回原位,用紙將腳印擦乾。正要坐下時,發現椅子上還兩顆圖釘,釘尖朝上,這樣的小把戲上演次數太多,多得我連眼皮都不抬直接掃落釘子坐下來。我沒有同桌,坐在教室的最後,因為班裡人是單數,因為我在班上是女生中個最高的,和從前一樣,我堅守教室最後一桌的陣地。

    木北離我坐得遠遠的,生怕別人認出我跟他有什麼關係。能有什麼關係呢?儘管我已改成木安之,但從來沒有人把我和木北的木聯繫起來,如果一定要聯繫,必定是仇人,他隔三差五地在我跟前搞破壞,撕我的本子扯我的書,在我衣服上灑墨水,在我的課桌裡丟垃圾,和別人同學串通戲弄我,還學著我不標準的普通話在教室裡和別人對練,我的普通話夾著青山村的口音,進學校的第一天,就被人嘲笑,這也是不我喜歡說話的原因。只是並不是我少開口嘲笑就少,在木北的惡意帶領下,幾乎全班興起了青山村式的普通話,儘管我的普通話正努力地越來越接近標準。我本著只要他不傷人的原則,隨他去鬧,富人家的少爺和公主有點壞脾氣,何況還跟我有那麼點血緣關係,我能容忍。

    我的前桌是個女同學,叫李月,她是班上唯一對我說話不帶鄙視的女生。現在,她扭過頭跟我說話:“木安之,你昨天的英語課又沒上啊?”

    我“嗯”了一聲。

    “這個星期四和星期五月考,你知道吧?”

    我點頭。

    “不要再蹺課了,越逃越不會。”李月好心提醒。

    我明白這個道理,但也明白,我不逃也不會,與其在教室裡聽天書,不如拿起書本死記單詞,我沒有其它的辦法。

    “聽說學校改革,成績最好的學生,前五十名成立實驗班。每次的月考成績會存檔的哦。”

    我眼睛一亮,初三按成績分班?如果能和木北分開,那多好!按現在木北的成績,也就是個中等,我要麼成績最好,要麼成績最差,和他同班的機率才可能最小。看來,英語必須要搞上來了,這樣才能自由調節自己的成績,當他好時,我就差,當他差時,我得好。可是,英語該如何才能搞上來呢?我有些迷茫。

    下午放學後,我沒有急著離去,躍進了小樹林爬上了我的歪脖子樹,發現木蘭留下的那條小褲褲不見了。只是,多了一個人,閃著一雙桃花眼,朝我妖豔地笑。

    “你果然又來了。”

    我不理他,心裡默記著單詞。

    “學英語怎麼能死記硬背單詞呢?”阮重陽走到我的身邊,看著我手裡的單詞本。

    我心一動,看著他。

    “學英語要常常跟英語接觸,練習聽和讀,慢慢瞭解其中的語法和規律,你看中文,不是會寫那些字就會用吧?最起碼要知道那些字的意思和用法吧?英語也一樣,光知道那個單詞的拼寫是沒用的。”

    “我英語很差,不知道怎麼學。”我輕聲說。

    “你看電視就選英語台,看電影就選英文片,聽英語歌,用電腦時,流覽器,電腦介面什麼的,都以英文為主,習慣看英文的paper和英文網站的新聞,就是讓英文在你的生活中成為重要的一部分,這樣你學起來就輕鬆多了。”

    我不說話了,看電視,沒有主導的份,看電影,我捨不得錢,用電腦,沒有,更不用說其它了。

    阮重陽睜大了眼睛,不相信地說:“你不可能這些都沒辦法做到吧?”他後退兩步,仔細打量我身上的衣服。我穿的是校服,學校雖然發了校服,但沒幾個學生穿,這裡都是富家子弟,穿著名貴光鮮,怎麼肯穿呆板古老的藍色校服?我大概是學校唯一將兩套校服輪流換洗的學生。我也不是要故意顯示自己獨特,而是雪姨給我買的衣服,不是偏小就是偏大,而且大多是裙子,我不喜歡穿裙子,不方便跑步和翻牆爬樹,所以,我選擇了校服,既大眾又合理。

    “你下來,我有辦法。”阮重陽突然說道。

    我遲疑了一會,翻身下來。阮重陽從褲袋裡掏出一個MP4,將耳機塞到我的耳朵上,然後他調動了幾下,立即耳邊傳來一首英文歌。

    “這裡面全是英文歌,你拿去聽,回頭再下載一些口語片段給你練習,我還可以跟你練習對話。”

    我看了他一會兒,將耳機取下,放他手裡,拍拍衣服,起身離開。夏婆婆教訓第三條,警惕任何人任何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

    “喂,你幹嘛走,我是真心想幫你啊。”阮重陽跟在我身後急急地解釋。

    “謝謝你,只是,我不需要。”我說,手撐在圍牆上,一頂,翻身而出。一個昨天和我的親姐姐在這裡野合的男生,今天要幫我學英語,就算你是真心、好心、誠心,我也不接受。

    星期四月考開始,我按照以前的慣例,將試卷分數儘量保持在八十分左右,只有英語不是我能控制的,眼睛一閉,A,B,C,D,亂填一通,作文,空白,附加題,空白。

    星期五一考完,教室裡人一下就跑得差不多了,比平時都快,我埋著頭慢慢收拾書本準備回家,李月說:“我們去看高中的籃球賽吧。”她的聲音很興奮。

    我搖頭,沒興趣,心不在此啊。

    “去看看吧,全班人差不多都去了,今天是高一高二聯合對高三。阮重陽今天就在賽場上!”

    阮重陽?他,很有名嗎?

    “你不會不知道阮重陽吧?他可是我校有名的高富帥啊,他爸爸是學校的董事,家裡很有錢啦。”李月一付你很落伍的表情,手指指教室,“你以為那些女生跑那麼快都是看球啊,告訴你吧,都是看阮重陽的風采。”

    風采?我仔細想想,小樹林裡的粗喘,沒拉攏的拉鍊,喋喋不休的話嘮,自作好心的MP4,還真沒看出有什麼風采。我背起書包走出教室,李月跟上來,還在鼓吹阮重陽的高富帥形象。

    籃球場那邊傳來男生的喝彩聲和女生的尖叫聲,依稀可辨裡面夾雜著“重陽,重陽”之聲。李月挽著我的胳膊,眼睛裡帶著渴望,“一起去看看吧。”

    李月在班上比我受歡迎一些,但,僅止一些。她性格偏向膽小,說話語氣都帶著小心翼翼甚至討好的味道,眼睛不大,鼻子有點扁平,看上去容貌一般,成績也一般,每次考試排名沒進過前十,可能,家世也一般,所以,在懷英這座人才濟濟、富豪濟濟的學校,一下就被淹沒了。家世顯赫的孩子走在懷英學校的校園裡,大多趾高氣昂,耀武揚威,就跟木蘭木北一樣,底氣很足,也許正因為如此,她的交友物件傾向條件比她差的我。

    我看她的眼光軟軟的,竟然想到被我一扁擔打死的小土狗虎子,它曾經也是這麼軟軟地渴求地望著我。我點頭,跟著她一起擠到籃球場。但人太多,我們根本就沒辦法擠進去,只好站在週邊聽一聽裡面的廝殺聲和週邊的喝彩聲。一會兒,李月興奮得臉通紅,不滿足聽籃球了,拼命拉著我往前擠,我鬆開她,指指籃球架旁邊,“我在那兒等你,你去看,一個人擠比兩個的擠容易多了。”

    李月按不住對高富帥的崇拜,費力地朝人潮擠去,我一個人站到籃球架子旁邊的空地上,還在思索如何提高英語的問題。突然全場響起一陣熱烈的譁然,隨著全場人跟隨的目光,一個球居然向我砸來!隨著一陣呼叫,眼看就要砸到我的身上,我腳沒動,略一偏身,手一帶,將球接住,看見場內有人向我跑來,我將球一拋,來人準確接住,向我一笑,朝場裡跑去。卻沒想到另一人向我沖來,口中大喊:“安之,安之。”

    我皺眉,我和阮重陽很熟嗎?為什麼他像叫老朋友似的叫我安之?他跑到我面前時我還在瞪著他,滿頭大汗,桃花眼帶笑,頭髮短而精神,很陽光,很妖氣。

    “安之,你身手反應很快啊。”

    我沒答理他。

    “他們的水準太爛了,弄得我水準都不能正常發揮。就怕豬一樣的對手。”阮重陽撩起衣服擦擦臉上的汗,“安之,進去看我打球吧,我保證能發揮得好一些。”

    我轉向朝校門走去,因為我看到,木蘭氣勢洶洶地向我這邊跑來了。只是,我逃過了被她在籃球場上的公開辱?,卻逃不過回家後被她堵在房間裡的警告和辱?。

    “易安之,你個不要臉的小偷,還想偷我喜歡的人!”

    “阮重陽不是你能碰的,你給我離他遠遠的,再看見你們在一起說話,看見一次打你一次!”

    “別以為他和你說話就喜歡你了,你看看你自己,又醜又傻又賤,哪點配得上他?”

    “易安之,你記住,你不過是木家領回來的一條狗!還以是三十五萬買來的一條土狗!我爸爸是瘋了,才會買回你這個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22 PM

第四章

    木家人找到青山村,找到養大我的爸爸易成德和我的媽媽楊蓮花,對他們說要帶走我。我弟弟易舒生立即抱著我要哭,他的眼睛澄淨,嘴唇卻還是那麼烏黑,醫生說,他的心臟如果再不做手術,活不過十八歲。舒生說,我不怕,有姐姐在,我就不怕。

    木隨雲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十五年前,他在津縣當縣長,因為施實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觸犯到一些富豪的利益,引起他們的強烈不滿,他們暗中請來流氓對木隨雲進行威脅,但木隨雲不為所動。那些人就把目標對準了木隨雲的妻子鄭小梅,當時鄭小梅正懷了八個多月的身孕,木隨雲想讓她回B城,但行動不便,木隨雲自己又忙不過來,就將鄭小梅送進津縣醫院,並請人保護,可是在生產那天,還是出事了,鄭小梅生下一女孩就被人偷走了,並留下一張條子,“立即滾出津縣,否則孩子死!”木隨雲在鄭小梅的哀求和哭泣之下,只得申請調離津縣。但孩子卻不見送來,鄭小梅思念成疾,為了緩解她的失女之痛,第二年他們又生了一個孩子木北,但鄭小梅身體到底是垮了,第三年就過世了。死前留下遺願,一定不能放棄尋找她可憐的孩子。

    楊蓮花哭了,她也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十五年前,她和她丈夫挑擔蓮藕去青山鎮去賣,回來時,經過一座土地廟,裡面傳來孩子一聲接一聲嘶裂般的哭聲,夫妻二人進去一看,只見一個皮皺皺的孩子,用一小毛毯裹著,閉著眼睛哭得好不淒慘。那年頭經常有女嬰被遺棄的現象,夫妻兩人以為又是一個一生下來被遺棄的女嬰,動了惻隱之心,再加夫妻結婚三年,一直沒有生孩子,於是一合計,就將孩子抱回去了。孩子果然給她們帶來了好運,一年以後,他們生下一個男孩,可是厄運也隨著來了,男孩生下來,全身呈烏色,經醫生仔細檢查,居然犯有先天性心臟病,需要做手術,手術費估計是三十萬元。夫妻一下就蔫了,就算是把自家三間土屋買了,把牛和豬全買了,頂多也就萬把塊,這三十萬的天文數字,上哪找啊!於是,夫妻倆人為了三十萬,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勞動,將看守弟弟的任務交給了姐姐。

    我看看楊蓮花,她老得很快,四十多歲,臉上長滿黑色蝴蝶斑,頭髮很多白了,像個老婆婆,再看看我的爸爸易成德,他更老,臉上的皮皺成一團,又黑又醜,背微駝,是長年在地裡勞作形成。腳上一雙破膠鞋,腳趾頭從裡面露出來,上面巴著泥。這是一對為三十萬手術費不分日夜操勞的夫妻,他們打過我,也罵過我,更養過愛過我,就讓我來結束這場苦難吧。

    “讓我跟你走可以,三十五萬。三十萬給我弟弟做手術,五萬給我爸媽生活。還希望你能幫我弟弟找個好醫生。”我平靜地對木隨雲提出要求。

    舒生一聽抱著我哭出聲來,“姐姐,不要走!我不要做手術,姐姐,你不要丟下我!”

    我用袖子給舒生擦眼淚,安慰他:“你做手術,就會很健康,長大了就可以來找姐姐,姐姐可以陪你很久。你不做手術,姐姐只能陪你幾年。你自己算,哪個更好?”

    我爸爸媽媽也哭,但並不阻止我離開,更不阻止我提出條件。他們太苦太累了,如果真能改善,特別是能求他兒子一命,他們連自己的命都願意拿出來換。更何況,在他們的意念中,我去木家就是享福了,有錢花,有肉吃。要知道,我們已經半年沒吃過魚肉了,母雞生幾個雞蛋,爸爸網的一兩斤魚蝦,都拿到青山鎮或者津縣去換錢,再從微薄的錢裡拿出一點點換半斤肉,做一碗湯給舒生一個人吃,不過,舒生總要偷偷地留一小半給我喝。

    木隨雲當時很吃驚,在他看來,我應該很高興、很感恩戴德並立即答應他離開那個窮山溝溝才對。不過他很爽快地答應了我的條件,給我弟弟做手術的事當場就給陪同他一起來的秘書交代下去了。

    我走的時候,我爸和我媽將我的衣服打包包好,抹著眼淚送我到大堤,只有舒生,隨著木隨雲的車子一直跑一直跑,口裡還在喊,“姐姐,不要忘記我,我會去找你的!”我隔著車後面的玻璃,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不見了。

    就這樣,我成了木蘭和木北口中花了三十五萬元買回來的土狗!

    我不知道舒生的手術的做得如何,不知道爸爸媽媽的生活過得怎麼樣,我給青山村寫信,但一直收不到回信,我懷疑,是不是郵差根本到不了我那個山溝溝,不然,舒生不會不給我寫信。B城滿大街的公用電話,我卻不知道打給誰,當時青山村小賣部的易大爺家有部電話,可我不知道號碼,那時沒見過手機沒用過電話,也沒想到會有打電話的那一天。

    我想念和舒生一起放牛的情景,牛吃飽了,很悠閒地走著,順便停下來拉一大堆牛屎,熱騰騰的,我對舒生說,冬天了,咱們把腳放裡面暖和。舒生咯咯地笑,姐,你學課本裡的呢。夕陽西下,晚風輕輕吹,我將兩個竹籃搭在牛背上,又將舒生抱到另一條牛背上,我也坐上去,小心地抱著他,牛的繩子在舒生手裡。我們兩人唱著歌《牛兒牛兒吃飽啦》:

    牛兒牛兒吃飽啦,

    我們我們回家啦,

    太陽太陽下山啦,

    燕子燕子歸巢啦。

    雲朵雲朵真近呀,

    風箏就是它的家。

    青山青山好美呀,

    雲朵就是它的家。

    我們我們開心呀,

    青山就是我的家。

    青山村不再有我的家了,但有舒生的家,舒生的家,應該也是我的家吧。

    木家老宅的後院,那兒有一塊大大的石頭,我坐在石頭上吹口琴,口琴是舒生送我的,這本是他十歲時我買給他的生日禮物,那年,我在全鎮數學競賽得了第一名,學校獎了我二十元錢,我拿出十元給舒生買了個口琴,結果被我爸打了一巴掌,說我浪費錢,十元錢,可以買好多東西。當時舒生哭了,說是他看見別的同學吹口琴,也想要,求姐姐買的。為了驗證他真的很急迫要一個口琴,他很快就學會吹口琴,還教我吹,可惜,我就會吹這首歌,《牛兒牛兒吃飽啦》。

    每到禮拜六和禮拜天,木家的規矩,一大家子人全部到老宅,陪木爺爺吃飯。所以我跟著木隨雲一家人來到老宅。木蘭和木北和其他的孩子玩去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和往常一樣,躲進後院,坐石頭上看天或者看花草,今天來時,隨手拿上了口琴,在琴音裡想念我的青山村,我的牛,我的山坡,我的養父養母,我的親愛的弟弟。

    “吹得不錯,再吹個。”從後院門的一角轉出來一個人。

    我立即坐起身子,低低地喊了一聲:“小叔叔。”

    來人是木隨雲最小的弟弟,木驚濤,他是木家長輩裡對我最好的一個人。我第一次來木宅,他正好從美國回來,給很多人帶了禮物,唯獨沒有我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的小侄女找回來了,是叔叔的不對,下次一定給雙份。現在用錢補上,別怪叔叔俗氣。”他從錢成裡拿出一疊鈔票,塞到我的手裡。

    我看著雪姨和木隨雲,雪姨笑眯眯地說,“收下,收下。你小叔叔的,不要白不要。”木隨雲則是點了點頭。我收下了,說實話,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心裡有點激動,回家後,我把錢放在書桌的最內面,用書壓好,不想,第三天,錢不見了。倒是木北,新添了一個MP4。

    木蘭看見MP4眼睛一亮,問他,“喲,新上市的貨啊,哪來的?”

    木北一邊玩,一邊一臉不耐煩,“撿的。”

    木蘭冷哼一聲,“肯定你偷了媽媽的錢買的。撿的?哪這麼多東西撿?”

    木北將東西一收,看都不看眾人一眼,走了。我丟錢的事沒有聲張,雪姨淡淡說,小叔叔給你的錢你就當車費吧。此後兩個月沒有給我公車費。後來小叔叔又給我兩回錢,除了木蘭將我堵在屋子裡明目張膽要過一回,其餘的我藏得死死的,絕不讓他人找到。

    小叔叔也躍上石頭,在我身邊坐下來,“來,吹個給小叔叔聽。”

    我不好意思了,拿著口琴在袖子上擦,“我只會吹這個,這是我放牛時常吹的歌。”

    小叔叔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眼睛彎彎的,挺好看。他從我手裡拿過口琴,“我來吹過,哎呀,還是大學時吹過的,這麼多年了,生了。”

    他放到嘴邊,吹起來,我聽出是一隻老歌,《北國之春》,在心裡跟著哼起來。一曲完,小叔叔又吹了一首《月之故鄉》,我安靜地坐著,安靜地聽。

    天上一個月亮水裡一個月亮

    天上的月亮在水裡

    水裡的月亮在天上

    天上一個月亮水裡一個月亮

    天上的月亮在水裡

    水裡的月亮在天上

    低頭看水裡抬頭望天上

    看月亮思故鄉

    一個在水裡一個在天上

    吹完,小叔叔問我,“好聽嗎?”

    我點頭,“好聽。”看月亮,思故鄉,一個在水裡,一個在天上。真遠。

    “走吧,我們吃飯去。”小叔叔跳下去,伸出手來接我。我牽著他的手也跳下來。走到客廳,發現木伯恩四個兒子五個孫子四個孫女包括木伯恩本人都到齊了,小叔叔的事業在美國,家也在美國,所以他的孩子沒有到。我們一出現在門口,木蘭就撲上來,口裡喊著“小叔叔”,抱住了他。小叔叔樂呵呵地,“今天來得匆忙,都沒有禮物。下次來一定買。”

    另外沖上來的木蓮嘴巴翹起來,朝我手中的口琴看了看,“她怎麼就有?”

    “這是安之自己的。安之會吹口琴哩。”小叔叔笑著解釋。

    “會吹口琴有什麼了不起。”木蘭有些失望,又見不得小叔叔待見我,氣乎乎地說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23 PM

第五章

    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張大大的桌前吃飯。家長木伯恩坐正位,左邊緊挨是他的四個兒子,右邊緊挨的他的三個兒媳婦,然後孫子孫女按年齡大小坐,我是後來插入的,坐最末。挺好,吃飯時沒人注意,這麼多木家人,我希望自己能壓縮得更小更沒存在感,這樣才安穩。但顯然,我的願意沒能如願,因為我聽到了老家長木伯恩點到了我的名。

    “安之,學習還算好嗎?”

    我不敢沉默以對,趕緊咽下口裡的飯,“英語跟不上,其它還可以。”

    “農村來的孩子學英語是比較吃力一些,不像城裡,從幼稚園就開始學英語了。”木伯恩對我英語跟不上一點也不意外,也不生氣。

    “爸,隨雲已讓我給安之請家教,儘量不讓她掉隊。”雪姨笑著說道。

    木伯恩點點頭,“得抓緊些,初二了吧?”

    “這樣吧,我最近會在國裡呆一陣,我來教,哥和嫂子放心嗎?”小叔叔介面。

    “你那個單要做多久?別沒時間又耽誤了孩子。”木伯恩不放心。

    “如果沒時間,我會找人來代替,不會耽誤的。”

    木伯恩點頭,“那就這樣。自己家裡人教最好。”

    我抬起頭,看見小叔叔對我眨眨眼睛。木蘭和木蓮她們一臉氣憤,很不高興的樣子。其他人神色不變,話題一轉又去討論其它事情去了。

    小叔叔無事,跟我回了木家,走進我的房間,很吃驚,他問:“房間怎麼這麼簡單?”確實簡單,除了原來放在這裡的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張床和一個書架,外加一個衣櫃,沒有任何的裝飾品。衣櫃裡掛著的衣服全是雪姨給我買的,因為不合身,我沒動它。我自己從老家帶來的衣服,木蘭一看見我穿就罵,說我裝酸,丟木家的臉,所以我就兩套校服換洗。

    我說,“簡單好。”

    我拿出英語書,將我的英語水準誠實地攤在小叔叔的面前。小叔叔更吃驚了,“初二了,你的英語課是怎麼上的啊?”他的語氣沒有鄙視,我告訴他,我經常蹺課,在外面記單詞。

    小叔叔歎口氣,他拍拍我的頭,安慰我,“不要怕,我從頭教你,從二十六個字母教起,你只要哪裡沒弄明白,我們又回過頭去弄明白。一定要說出來,要讓叔叔掌握你學習的進度,才好安排後面的課程。你放心,小叔叔不會敷衍你。”

    小叔叔開著車帶我去買學習用品,MP4,收錄機和磁帶,影帶,還要給我買電腦,我堅持不要。小叔叔有些奇怪,“你為什麼這麼堅持?一台電腦用不了多少錢。”

    我沉默,他說的用不了多少錢,對我來說是天價,一台便宜的電腦也要幾千塊,在青山村,夠我一家活一年。更主要的是,木隨雲和雪姨既然沒給我買,說明我不需要。木蘭有一台,木北也有一台,兩大人對我說,安之,你要用電腦,就用蘭蘭和小北的,到你上大學了,再買吧。你看,小川也沒有,他玩的我的本子。

    我自然不會到木蘭和木北跟前去碰灰,我也沒有必要用電腦。所以我回答小叔叔:“暫時不需要,再過幾年買吧。”今天買了很多東西,我已經很開心了。

    小叔叔只好隨我,又給了我一些錢,讓我看著買,衣服、鞋子什麼的,我沒再推辭,買了一雙球鞋,原來的那雙穿著太緊了,跑步時腳趾崩得痛,我從青山村過來時,內面穿著的是小背心,現在小背心也被我洗爛了,我看著微微隆起的胸,有些羞澀地買了兩件胸罩,又買了一條藍色牛仔褲,合計花了一百零九塊。

    木蘭看見我袋子裡的東西,鄙視得咬牙切齒:“垃圾!”我不理她,自顧自高興,這是我第一次花這麼多錢,給自己買這麼多東西。如果我爸易成德看見,准會甩我一巴掌,口裡罵道:“敗家子!”一百多塊,在青山村,可派多大用場啊。

    月考成績下來,不出我所料,除了英語二十九分,其它全在八十分以上,又沒超過九十分,掌控得剛剛好。在全班排名二十四,木北排名二十,總分比我高十二分。李月排名十五,很開心,終於擠進了前二十名。她不停追問我,怎麼會認識阮重陽的,看起來你們很熟悉的樣子。話裡話外都透露著要我把她介紹給阮重陽認識的意思。

    我說,偶然的機會,卻不知道他這麼有名。但我不得不承認阮重陽的力量太大了,自籃球場的意外之後,班上的女同學不再明裡諷刺打擊我了,男同學也不再暗中捉弄戲弄我了,耳邊的諷刺少了,椅子上的釘子少了,書桌裡的垃圾少了,衣服上的墨水少了。木北就是想害我,少了人幫忙、看戲、起哄,也沒勁了,我竟然安安然然度過了初二上學期。下學期的時候,我的英語在小叔叔的幫助下終於有了起色,慢慢分數在向及格靠近,後來又向我的掌控分數八十靠近。這個進步連英語老師都大為驚訝,我在他心中成為蹺課的異類又變成進步的異類。

    小樹林我還去,還是躺在那根歪脖子樹上,聽英語磁帶或者英語歌,或者跟著裡面練習對話。有好幾回在裡面碰到阮重陽,他笑嘻嘻地跟我說話,給我帶磁帶,我都不理他。有一回,我實在嫌他太吵了,在樹上坐起來,對他說:“如果你是真心跟我交朋友或者對我好,就離我遠一些。你對我來說,是個麻煩。”木蘭在那次警告我後,又用手指著我的鼻子罵過幾回,罵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野雞也想成鳳凰!只要她發現了阮重陽跟我接觸過,不管我有沒有理睬,一律算在我的頭上,她對阮重陽是不敢發火的,在他面前小媳婦似的,生怕他生氣,她很明白,她不是阮重陽唯一的女朋友。

    “木蘭是不是欺負你了?”阮重陽一點也不笨,可既然不笨,為什麼還要找我呢?

    “她是你女朋友,不是嗎?”我冷笑,真想揍他一頓,這個花花公子!

    “我女朋友很多,不只她一個。你是不是看見我和她那樣了,就認為我非她不可吧?拜託,那樣的話,我被人分成八塊都不夠。”阮重陽很不要臉地笑。

    “你就不能專一點嗎?不能對她好點嗎?難道她喜歡你也錯了?”

    “她們自己要貼上來,我又沒主動,蒼蠅似的,趕都趕不走。你以為我不煩哪?”阮重陽歎著氣。

    煩?煩還能跟她們做那事?我嫌惡地看他一眼,“我不管你的事,離我遠一些就行了。我不是你身後的那些女孩子,說真的,我很討厭你。”討厭他接近我一回,我幾乎就挨?一回,討厭他既不喜歡人家,還要佔有人家。難道他還想把我變成木蘭第二?我冷笑。

    “我知道你討厭我,因為木蘭欺負你。你放心,我會讓她不敢欺負你的。”阮重陽認真說道。

    “不,我討厭你是因為你離我的道德標準太遠了。道不同不相為謀,聽過嗎?”我躺□子,不再和他說話。

    “安之,不要這麼討厭我,我雖然壞,絕對沒有壞到你頭上的想法,我就是欣賞你的性格,又不是追求你做我女朋友。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而已,你看,我多安份。”阮重陽在落葉的地上坐下來,口氣有些無奈,“我想去S城讀大學,家裡偏偏要我留下B城,偏偏要我學管理,偏偏要我接家族事業,以後,可能還要接受家族安排的婚姻,我的人生有多少是自己能夠安排的呀,所以,我趁著現在自由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胡鬧個夠本!那些女孩子,她們喜歡我沒有錯,錯在她們自己不檢點,我可從來沒有勾引過她們,也沒有給過她們任何承諾,你別看那些女孩子外表高貴得公主一樣,骨子裡爛透了!你姐木蘭,從初一起就是聞名全校的小太妹,像你這麼大就跟男生混了!你該不會以為我欺負了她吧?”

    我拿起手中的書本砸向他:“你閉嘴!”

    然後,阮重陽閉嘴了,雙手枕著頭,在滿是落葉的地上躺下來,眼睛望著天空,那神色竟然有些憂傷。

    我繼續聽磁帶,打算聽完這個就回家。卻在這時,一個聲音打破了小樹林的寧靜。“易安之,果然是你這個賤貨勾引重陽!”木蘭臉色猙獰地向我沖來。

    我將收錄機收好,從樹上跳下來,這盤磁帶不可能聽完了。木蘭一把揪住我的胸衣,一隻手往我臉上招呼,我抓住了那只高高揚起的手,臉色平靜地看著她說道:“我和你的眼光不一樣,你喜歡的,我未必喜歡。你當寶的,在我眼裡也就是個垃圾。”

    “你這個賤貨!自從遇到你,他就不理我了!你敢說不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故意想氣我報復我,勾引我的重陽,他會總跟著你轉?你不拿鏡子照照,你這個醜八怪!”

    “木蘭,夠了!鬆開!”阮重陽站起來,拿住了那只抓住我胸衣的手,眼睛裡露出陰鷙:“今天就把話說清楚,我什麼時候是你的了?我有承認你是我女朋友嗎?只知道你是只小辣椒,卻不知道是個潑婦!木家怎麼養出這麼沒家教的女孩子!一口一個賤人賤貨,也不嫌丟人!記住,以後別說認識我,看到你就噁心!這跟安之沒半毛錢的關係,別成天把氣撒她身上!你可以不認她做妹妹,但也不能把她當出氣筒!跟我上過床的女伴很多,你有膽去找她們啊!潑濃硫酸,找打手,你不是吹捧你爸爸很厲害,你媽媽很寵你嗎?你做任何壞事他們都會幫你擺平,去吧,去吧,別站這裡惹眼!”

    木蘭哭起來,拉住阮重陽的手,“重陽,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甚至想過嫁給你!你想,如果我不真愛你,我會想嫁你嗎?重陽,不要不理我,我很痛苦!你找別人也就罷了,偏偏你還找上我最不喜歡的人!你別看她不說話,她骨子裡很賤的,別上她的當了!我小叔叔才見她幾次,就被她騙得團團轉!山溝溝裡出來的窮鬼,怎麼配得上你,你是阮家的大少爺啊!重陽,我們好好在一起,以後我們讀同一所大學,畢業後,我們就可以結婚了,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我見木蘭目標轉移,而且兩個人聲情並茂,正在戲中,我無心看戲,悄悄地退了幾步,轉身大步跑向最近的圍牆,單手一撐,跳高似的,以最快的速度躍了出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23 PM

第六章

    此後,我不再去小樹林了,那兒不再寧靜了,儘管有些捨不得我的歪脖子樹。我將地點選在教學樓的頂層,那裡有一個男生雙手插在口袋裡,眼睛望著遠處,像一片雲,安靜而飄忽。只要是安靜,我都能接受,在離他最遠的斜角,我將手中的書墊在地下,盤腳坐下來。

    那日我從小樹林回家,將自己關在房裡,為了不跟木蘭碰見,我連晚飯也沒下來吃,王阿姨上來叫我吃飯,我說我肚子好飽,不想吃,此後就安靜了。說來也奇怪,自那日後,木蘭雖然眼光對我不善,但也不再當著人罵我,只有當小叔叔或者小叔叔找來的代替他教我英語的老師上完課走後,她常常氣不過,罵我一句“賤貨”,甩身走了,好像離得近一點就跟著賤了似的。

    我的心情實在很好,英語又提高了,一點也不在意她的任何行為。我不再蹺課了,可是木北開始蹺課,有時候半天不來,有時候一天不來,有時候回到教室,臉上還有青一塊紫一塊的印跡,那些印跡我很熟悉,是被重力撞擊出來的。他惡狠狠地威脅我,只要家裡有人知道他蹺課,就會要我的狗命!

    我冷冷看著他,十四歲不到,年齡跟舒生差不多大,個子還沒我高,我已一米六八了,他頂多一米六五,也不是很健壯,雖然他每年暑假都被帶到軍中苦練,這是木家的家規,男孩必須有功夫,女孩必須懂禮儀,木蘭的禮儀我早見過,木北的功夫我也見過,想要我的狗命還要拼命練好幾年。這個在富貴鄉里長大的孩子,比我的弟弟舒生差遠了!我連打小報告的興趣都沒有。夏婆婆教訓之九,要選旗鼓相當的對手,才會給自己以動力。就木蘭木北這小身板小性格小狠戾還沒資格成為我的對手。

    木北第十六次蹺課時,老師打電話通知木隨雲。木隨雲一聽,立即派人到處找木北,找到後帶到木家,我回家時,看見木北雙手綁著粗大的繩子跪在庭院的石子路上,手上臉上還有鞭子抽打過的血痕。看見我時,他目露凶光,眯著眼睛盯著我:“易安之,你好樣的!我會讓你後悔的!”

    我想說,不是我告訴家裡的,想想又閉嘴了,說了他也不會信,何必浪費口舌。我神色不變眼皮不抬,繞開他,進屋,上樓。我想,我必定逃不過一場怪罪。果然,王阿姨叫我下樓吃飯,並帶了木隨雲的話,不想吃,也要下來。

    我坐到桌邊吃飯,反正這一頓跑不了,就不必要餓著肚子了,一夜挺長的。

    “小北蹺課這麼多天了,你為什麼不說?”木隨雲語氣沉重。

    “他說我敢報告家裡,就要我的命。”我輕輕回答。

    “胡鬧!他說要你的命,就真要你的命!他是你親弟弟!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墮落?”木隨雲拍著桌子。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墮落?殺人了還是販毒了?

    “他居然跟外面的混混拉幫結派!天天在外打架!我讓你跟他一個班,就希望你們姐弟倆有個照應,你倒好,他蹺課這麼久,居然一聲不吭!”

    “爸,她大概巴不得小北成績差呢!你不知道,她現在的名次都在小北前面了!”學校的排名都會在校刊上貼出來,木蘭當然知道這些情況。

    “安之啊,人競爭呢,要講究個方法,不是踩倒一方才叫上,而是讓自己更高一層才叫上。”雪姨笑眯眯地教育我。

    “我進步是因為小叔叔教我外語,我原來只考二十幾分,現在能拿*十分了。”

    “喲,還把小叔叔搬出來了。你以為有他幫你,你就理直氣壯了?”木蘭嘲笑。

    “你現在外語能考*十分了?”木隨雲口氣緩和了些。

    “是的。”

    “進步確實快,看來你和你小叔叔都下了功夫。你進步了,也要幫著你弟弟進步,我在家的時間少,沒空管他,他這個年齡,逆反心理特別強,你雪姨也難管。你就多幫著照看一下他,他要是不聽你的,你就告訴我。”

    我暗暗苦笑,連雪姨都難管,我就好管?而且我若告訴你,讓你的鞭子沒頭沒臉的抽一頓就好了?

    “安之啊,小北這樣,你這做姐姐的也是有責任的。當初,你爸爸可是把小北一手交在你手裡的啊,小北以前可從來不蹺課的。”雪姨說。

    “就是,自從你來了我家,連小北都跟你變壞了!”木蘭火上澆油。

    我不看她們,吃飯,無聲喝湯。

    第二天上課,班主任把木北叫去了辦公室,整整一節課之久後,才見木北陰沉著臉回到教室。大概從老師那兒知道了不是我告的密,才沒叫上他幫派裡的兄弟取我的狗命,當然,蹺課行為有所收斂,偶爾還是沒在教室,聽說請了假。

    我為了能在初三時徹底和木北分開,不再隱藏實力,連續三次月考拿下年級第一。隱藏實力是我從小學就開始的,那時我帶著舒生讀書,為了讓舒生更有動力,為了讓爸爸媽媽更開心,我在考試時從來不讓考分超過舒生,但也不會離很遠,舒生常常第一名,我就第三名第四名。爸爸媽媽都很高興,農村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兒子比女兒成績更好,更有出自息,做父母自然更高興。來到懷英學校後,同學對我眼光不善,我更加低調,目的就是讓人不記得有我這麼個人存在,最好把我當砂子當空氣。現在我的成績突然變好,存在感突然強了起來,落在我身上的一道道目光充滿懷疑和不屑,還有指責。連李月都不相信,她問:“木安之,你原來沒這麼厲害的啊,是不是得了什麼學習秘笈,可以拿出來分享啊。”

    我忽視她語氣裡的懷疑,輕輕說道:“家裡請了家教,你們睡覺時,我都在做題目。”這話沒假,我做了整整三本英語試題。

    “哦。”李月有些失望,她趴過來,湊近我的耳朵,“不是阮重陽幫你的吧?”

    我皺眉,阮重陽?這跟他有什麼關係?難道她們以為是阮重陽暗中幫我?

    我埋頭做作業,沒搭理她的話。一會兒,李月訕訕走開。

    有人敲敲我的桌子,我抬頭,是班裡的學習委員趙敏,她的成績一直是全年級前五,我上去之後,她變成前六,此刻,她不屑地看著我:“聽說,你跟阮重陽的關係不錯,是不是他幫你拿了老師的試卷?”

    “我跟他不熟。”我冷聲回答。

    “你跟他不熟,他會幫你要試卷?”

    “你也可以去要。你還可以去學校投訴我。”和她們說話很費力費時費口水。

    “你以為我不敢?我現在就去投訴你!”趙敏冷哼一聲,恥高氣傲地走了。

    我看了一眼李月,她有些心虛,頭低下來,假裝做作業。旁邊有個女生幸災樂禍地笑:“有人慘囉,趙敏她爸每年在學校贊助一大筆,她要搞個人下來應該不難吧?”

    立即有人介面:“要抄也要抄高明一點吧,連續三次第一,當人是傻瓜呢!”

    又有人冷笑一聲:“活該!快點將她揪出去!丟人現眼!”這個聲音我聽出來了,木北。

    下午第四節自習課,果然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班主任叫馮袖,是位年輕漂亮的女老師,她讓我坐下,給我倒了一杯茶,語氣比較隨和:“有人投訴你了,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我點點頭。

    她拿出一本成績冊,指著上面的資料:“看起來確實不可思議,特別是英語,你上學期才考二十多分,現在九十多分。還有數學,物理,滿分,這在上學期甚至三個月前都是沒發生過的事。也難怪人懷疑啊。”她笑起來。

    “老師,懷疑不構成我抄襲的證據吧?”

    馮老師搖搖頭,語氣很遺憾:“如果別人一定要讓它構成證據,我是沒有辦法制止的,這裡是貴族學校。”她加重了貴族兩個字。

    我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在提醒我,如果那些人一定要說我抄襲,那麼,我必定就是抄襲,如果一定要開除我,那就必定會開除,除非我比那些人更富貴。

    “我接受公開考試驗證,當場出題當場做。”我果斷說道。

    “好,我也認為這樣才是洗清你的最好方式,而且,我從沒懷疑過你!”馮老師拍著我的肩膀,美麗的大眼睛閃著信任的光芒,在這一刻,我覺得充滿力量,我終於不再孤立無援。

    不知是誰,竟然將我接受學校老師當場出題考試驗證的消息以大字報的形式貼在學校宣傳欄上,還有人貼上了我的相片,我認出,那相片是我剛進學校時,學校要相片存檔,我特意去照相館拍的,剩下幾張我夾在房間桌子上的玻璃下,卻沒想到被貼到這裡,還被放大了。

    一時間,我成了學校的名人,每經過一處,總有人指指點點,有人公開指著我罵,“小偷!”“不要臉!”“敗類!”“滾出懷英!”,我課桌裡的垃圾和椅子上的釘子又多起來,書和本子莫名不見或者被撕爛。特別中午去餐廳吃飯,有人故意擠到我前面,走了一個又來一個,別的視窗沒人了,我的視窗還有很多人,我換一個視窗,又有一夥人擠過來,將我擠開。我坐回餐桌邊,冷眼看著他們,直到餐廳快沒人了,那些人鬧不下去了散去,我才去視窗打飯吃飯。給我打飯的是個年紀有點大的阿姨,她看了看四周,悄聲說道:“孩子,你怎麼得罪了那些活祖宗啊!以後得小心點,那些人,個個是閻王!”給我打了大大一勺肉,另外又加了一塊魚。我心頭一暖,沖她感激一笑,回桌慢慢吃飯。

    有人在我面前坐下,看著我吃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我說,你怎麼那麼傻呢?這種侮辱的條件你都答應!”

    “這不是拜你所賜嗎?如果你肯離我遠一點,我會招來這種麻煩?”對阮重陽,我客氣不起來。

    “這他媽的是誰在中間作怪?讓我揪出來,我要她好看!”阮重陽拍著桌子吼。

    “如果你還繼續坐在這裡,這件事過後,還會有事。”我冷冷地提醒他。

    阮重陽不拍了,一聲不響地坐著。肉很好吃,魚也很好吃,我的胃口很好,一盤飯菜,雖然有點冷,我全部吃光了。將餐盤送回餐車裡,我擦了擦嘴,沒看阮重陽一眼,徑直走向大門,突然背後傳來一聲巨響,明顯是椅子砸桌子的聲音,我沒有回頭,從容離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24 PM

第七章

    我跑步回家時,木隨雲站在大門前等著我,看眉頭緊鎖的樣子,應該等了不短時間。

    “聽蘭蘭說,你在學校出了事?”

    我點頭,任何有關我的負面消息,家裡總會在第一時間知道。這事鬧得全校皆知,他們更沒有理由不知道。

    “我需要真相。”木隨雲嚴肅地說道。

    “我沒有抄襲。”

    “哼,沒有抄襲會連續第一?你是天才?”木蘭站在後面冷笑。

    “閉嘴!”木隨雲瞪了木蘭一眼,繼續問我,“如果真是冤枉的,我明天去學校給你討回公道!”

    “爸爸,一考試就見真曉,你去學校幹嘛呀?”木蘭急急阻攔。

    “隨雲,既然學校決定給安之一個解釋的機會,就按他們的方式來吧,免得你一去,有人說你護短,這樣對木家聲譽不好。”雪姨說得合情合理。

    “是我自願接受考試的,清者自清。”我低低說了一句,繞過木蘭身邊,進屋,上樓。身後沒有任何聲音,顯然木隨雲接受了雪姨的勸阻。

    吃飯的時候,沒人再提起此事,可是在我放下飯碗的時候,木川卻問了我一句:“安姐姐,你的成績一下子怎麼這麼好?連我媽媽都不相信呢?”

    雪姨臉上的笑有些硬,拉著木川,“小川,不要亂說話。”

    我一笑,這裡五個人,有一個人相信我嗎?“小川,我說我沒有抄襲,你相信嗎?”

    木川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朗聲回答:“我相信。”

    我很欣慰,這裡五個人,還有一個九歲的孩子相信我。我認真地跟木川說:“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早上一到學校,馮老師就把我叫進了辦公室,她似乎是在等我。“政教處讓我問你,要不要接受考試,如果不接受,這事就不了了之。沒有證據的事,學校說,他們也不能亂來。”

    我有些驚訝這個結局,誰幫了我?

    馮老師說道:“我感覺有人幫了你。當時政教處的態度很堅決,現在緩和很多,還自我檢討決定倉促。”

    木隨雲?不可能,他昨晚就打消了幫我出頭的注意。難道?我想起餐廳裡的一聲巨響,阮重陽,他就是一個是非,以一個是非去消除另一個是非,結果還是是非。我決絕地說:“馮老師,我願意接受考試,這事全校皆知,如果突然無聲無息了,我將會被推上另個謠言。”

    馮老師眼睛裡閃著讚賞,她有些激動地對我說:“我會把你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校方。安之,你很捧。”

    放學後,我爬上樓頂,那個熟悉的身影又在老地方,眼睛望遠方。我依舊盤著雙腿坐到我的老地方,低頭,一邊聽著MP4,一邊翻著書對照著讀。

    一雙皮鞋出現在我的眼皮底下,我一驚,但沒有動,我認出這雙鞋子的主人,不是那個天天發呆的男生還有誰。我摘下一邊耳機,抬頭望著他。很柔和很白皙的一張臉,卻帶著憂郁的表情,眼睛深邃,穿著一套白色休閒衣褲,儒雅,溫婉,充滿書卷味。

    “你很刻苦。”他說。

    我沒搞懂他的意圖,沉默。

    “別人只看到你的分數,卻沒有看到你的努力,這是他們的錯。”他微笑。

    “對我沒什麼影響。”如果要說影響,那就是我越來越努力。

    “確實,我沒看見那些謠言和攻擊對你有什麼影響,你每天上來,一樣的地方,一樣的坐姿,心態平和,心鏡平靜。這個世界常常被庸人擾亂,又被智者抹平。”

    “幫我的是你?”我突發其想。

    “我只幫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是阮重陽,他最應該出面澄清。畢竟他是你麻煩的一部分。”

    我苦笑,為什麼我遇到的人能量都這麼大,會不會結束我與阮重陽的謠言後,又會起來我與這個人的謠言,儘管我連他名字都不知道。

    “謝謝你。我還是會接受考試的。我還是那句話,清者自清。”

    “我也覺得你會接受考試。用成績說話,謠言不攻自破。”男生很了然地點頭。

    我站起來,收拾好我的東西,對他說:“再次謝謝你幫我,我就不問你的名字了,這裡我也不來了。”

    “你來吧,我不再來了,不會為你帶來另一個麻煩的。這所學校難得有塊清靜的地方,它應該屬於你。”他向我揮揮手,竟然比我先離開,動作又瀟灑又溫和。我感激一笑,繼續坐下來,戴上耳機。

    公開驗證考試設在校長辦公室,若大的辦公室中間放了一張桌了一把椅子,周圍坐了八位老師,語文、數學、英語、物理、歷史、政治、生物、地理,每科一位。老師們在出題的時候,辦公室個圍滿了旁觀的學生,這也是學校允許的,既然要公開驗證,那就徹底公開。

    每個老師出題五道,不准超出初二所學知識範圍。一張張試題遞上來,我埋頭做題,外面的紛紛擾擾全部被我自動遮罩。做完一張,我抬手遞出,有人自動來收,交到出題的老師手裡批解。一個小時後,八張試題我全部做完,不到五分鐘,成績全部出來了。只有英語錯一題,其它題目全對!成績由校長親自宣佈,頓時辦公室內內外外一片譁然,馮袖老師沖上來,一把抱住我,口裡連連說:“好樣的!好樣的!我為你驕傲!你是我最好的學生!”

    我笑著抱住她,瞧她抖得,比我還激動,這個結局在我意料之中啊。

    校長對我說:“木安之同學,你是我懷英學校最出色的學生之一!我們都為你驕傲!”牆裡牆外響起一片掌聲。我微微彎腰答謝,和馮袖老師手牽手出了校長辦公室。

    我一戰成名,謠言消失,只是盯著我的目光更多了,我不想去考究那些目光裡感情成分,那是我不需要知道的,也是我無法控制的,我能管好做好的就是自己。只是小叔叔回來後,聽說了此事,相當生氣,他對木隨雲說:“二哥,你怎麼能讓這種事發生在安之身上?你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會保護嗎?還是你也懷疑安之是抄襲別人的?連你都不相信她,別人怎麼會相信她?二哥,我對你,很失望!”

    木隨雲啞口無言。雪姨笑眯眯地打圓場:“驚濤,不要怪你哥,是安之堅持要考試的。再說,這不是證實自己清白最好的辦法嗎?”

    小叔叔冷聲道:“安之堅持,是因為她沒得選擇。自己明明是清白的,如果不是被人逼急了,有必要用這種侮辱性的方式去證明嗎?你們不能設身處地地站在安之的立場想一想?在那麼多老師當場出題,那麼多老師學生圍觀的情況下,只要心理素質稍微差一點點,就算是平時會做的題完全可能做不出來。這樣的考試,根本就是不公正的!這樣對待安之,根本就是非人性化的!換作是你們,你們不見得做得這麼好!那樣的話,你們就可能被按上抄襲者的罪名,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驚濤,沒那麼嚴重。事情已經過去了,安之也做得很好,你就不要生這麼大氣了。”雪姨溫柔地笑,給小叔叔地倒了杯茶。

    木隨雲沉著臉,“是我不對,我想簡單了!你說得對,這樣的考試,即使是會做,也不一定能正常發揮,還好安之穩重。”

    我一聲不哼,倒是木蘭哼了幾聲,她貼出的那張相片沒給我抹黑,倒給我揚名了,一下在全校混了個臉熟。

    “小叔叔,我也要高考了,你也來教教我吧!”木蘭抱住小叔叔的胳膊。

    “你高考只有一個月時間,教什麼都來不及了!你好好考吧,考得好,小叔叔帶你們去美國玩。”小叔叔鬆開木蘭的手,喝了一口茶,“按你交上來的成績單,考B大應該不成問題吧?”

    木蘭的成績排名一直不低,全年級五十名以內。這一點讓我都不得不佩服,我真沒有見她看過書、做過作業,她每天就是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孔雀公主一樣,在校園裡和一群富家子女打成一片,如果說我現在出名,那木蘭之名更在我之上,那是富名。李月曾經對我說,你認識木蘭嗎?聽說她家裡超有錢,她爺爺她爸爸都身居高位,是真正的公主哦,在學校如果有她罩著,誰也不敢欺負。只有公主好啊,你看她,成天不讀書,成績還是那麼好,只怕底下專門有人給她考試也不一定。

    有人幫她考試?這個答案我立即否決。難道易容進考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25 PM

第八章

    在木家老宅,飯桌上,老家長木伯恩提到了木蘭的高考,要家人引起重視。一致決定木蘭留在B城讀B大,木伯恩說道:“一定要考上,考不上就重讀。聽著,不許走後門!”眼睛直直看著木蘭,“有把握考上嗎?”

    木蘭對著爺爺撒嬌:“哎呀,爺爺,我從小到大的成績你不是看到了嗎?要不要我也來個現場出題考試?”

    我身子一縮,埋頭扒飯。

    “安之這孩子,很好,很好。”木伯恩臉上居然露出笑容。“隨雲,以後這種不要再發生。”

    我受寵若驚,更縮了,不看任何人,扒飯,扒飯。

    “爸,隨雲要去學校給安之討回公道,是安之不讓的。這事還虧蘭蘭告訴我們,不然我們還蒙在鼓裡呢。這孩子太沉悶,什麼都不說。”雪姨溫溫柔柔地開口給木隨雲解釋。

    “胸有成竹的人,從來不怕別人汙陷。”木伯恩哼一聲,“小北,你呢?安之第一了,你第幾?”

    我能感覺到木北狠狠剜向我的目光,然後聽到他的回答:“爺爺,我會加油的。”

    “爸,小川年年第一呢,您也誇他一句吧。”雪姨笑起來,“好孩子是誇出來的。”

    木川立即響亮地回答:“媽媽,我不要誇獎,爺爺可以獎勵我去您書房看看嗎?”

    木伯恩笑起來,“好,好,可以,你以後可以去我書房。”

    我第一次來木家老宅,木隨雲告訴我,爺爺的書房不要去。雪姨也告訴我,爺爺的書房不能進。木蘭則說,去了爺爺的書房,打斷你的狗腿!我知道了一個事實,爺爺的書房是重地,非請莫入。現在允許木川進去,也是他的榮耀了。我抬頭,果然看到幾道羨慕的目光,還有幾道不屑的目光,雪姨臉色喜悅,光彩照人,小川的殊榮也是她的殊榮。

    木川大聲說:“謝謝爺爺。”臉上沒有一絲得意之色。

    “安之,你以後來了也可以去我書房看看,不用躲在後院的石頭上發呆。”木伯恩含著笑,又說了一句。

    我口裡包著一口飯,愣住了,他知道我在後院的石頭上,發呆?

    “安之,還不快謝謝爺爺。”雪姨及時提醒我,此刻我很沒有禮貌,很沒有儀態。

    我趕緊咽下飯,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爺爺”。忽覺腳上一沉,有人踩了我一腳,坐在我旁邊的木蘭,臉上一片陰沉,又嫉又恨的模樣。

    “爸,您可不要偏心哪,木林和木森,還有木蓮,您看著長大的,哪個不優秀,都沒有進您書房的待遇呢。”我聽出這是大伯木回岸的老婆陳香醋溜溜的聲音。

    “就是啊,爸,我家的木桑、木笑都不差啊。”這是三叔木聽雨的老婆蔣玉珠的聲音。

    木伯恩看著小叔叔,“你呢?你家的木愁,要不要爭取這待遇?”

    小叔叔笑起來,“不要不要,您的書房有什麼好,木愁最怕念中國書,她幾本洋文都難對付。”小叔叔家的莫愁才四歲,中美混血兒。

    “你既然不爭,那你來說說,誰最有資格進書房?”木伯恩冷哼一聲。

    “要我說,最有資格的,當屬安之。”小叔叔笑得舒暢,“這孩子誠實穩重,聰明上進。我教她英語時,她的水準僅僅停留在認識一些單詞的程度上,不到一年時間,她能進行簡單的英文對話。在學校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時,能保持心態平和,特別是在全校師生的圍觀和現場出題考核中能全能勝出,換是我,在那種條件下也做不到。誰做得到,誰就有資格。”

    我趕緊低頭,因為我看到很多神情各異的目光紛紛向我射來。

    木伯恩問他的孫子孫女們:“換作是你們,能做到嗎?”

    沒有其他人回答。最小的木川鏗鏘有力地回答:“爺爺,我能做到!”

    “好,那就你們倆能進!其他人,等有資格再來申請!”威嚴的目光在桌上掃了一圈,果然飯桌上靜下來,沒人再敢有異議。

    飯後我悄悄問小叔叔,“爺爺的書房有什麼特別呢,為什麼都想進?”

    小叔叔一笑,“據說有寶,你現在有機會了,可以去探寶。”

    “你信不信?”

    “我沒想過要,所以不信。爭著要進的,都是信的人。”

    回家時,木隨雲和雪姨一臉春風得意,顯然是爺爺讓我和木川進書房的決定讓她們愉快。只有木蘭和木北一臉抑制不住的憤怒。

    才一上車,木蘭就喊起來:“爸爸,我看爺爺是老糊塗了,怎麼能讓這個小偷進書房?”

    “閉嘴!”木隨雲和雪姨同時制止,說爺爺糊塗,那也說明他讓木川進書房也是錯的。

    木蘭見父母兩人都拉長了臉,眼淚立即滾出來,委屈地喊:“我就是不甘心!憑什麼她這個窮鬼一來就讓小叔叔只對她一個人好,現在連爺爺也對她好,誰知道她是哪裡來的野種,鬼才信是我妹妹!”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落在木蘭臉上,木隨雲滿臉失望地看著木蘭,“你怎麼是這個樣子?滿口的污言穢語從哪學來的?看你一身的潑辣,敢說你是木家的孩子?”

    木蘭才意識到她說了什麼,野種,罵我野種,不等於罵了她的親爸爸木隨雲,不等於罵了她自己木蘭嗎?她捂著臉,有些瑟瑟,眼淚卻比開始流得更凶。雪姨摸摸木蘭的臉,勸木隨雲:“一個孩子信口說幾句,也值得你大動肝火?看你,把孩子臉都打紅了,怎麼這麼狠呢?”這一說,木蘭更加傷心。

    我冷眼看著雪姨,她離木隨雲最近,那一巴掌也落得不快,她完全可以制止的,也可以在木蘭說那些話時制止的,可是,她一定要那些傷人的話說完,一定要讓那傷人的巴掌落下來,才以息事寧人的姿態出來打圓場,而且,言詞更偏向煽風點火。我聯想起很多事,很多話,漸漸能明白她的用心。

    晚上,我趴在燈光下給舒生寫信:

    舒生,你好嗎,我這次考試又是全年級第一,姐姐很棒吧?你也要很棒,不能被姐姐比下去。以前,你總是比我厲害的。

    就快進初三了,我會爭取進最好的試驗班,我們都好好讀書,爸爸媽媽就高興了。

    現在又進入夏天了,山坡的草又長得很高了吧,放牛的好時節啊。你給我的口琴我還留著呢,姐姐好笨,到現在還只會吹一支歌,你不許笑我哦。

    我在這裡很好,你不要掛念。姐姐多厲害啊,沒有人敢欺負我。

    我要做作業了,下回再給你寫信。

    姐姐安之。

    早上去學校時,正好經過一個綠色的郵筒,我像往常一樣,將貼好郵票的信從那條縫裡塞進去。正要離開,居然發現有三個年輕人痞痞地向我圍上來,兩男一女,頭髮都染得五顏六色。我看看路上,行人不多,都是匆匆上班的人,估計沒心思來趟這渾水。郵筒邊是一垛兩米高的牆,牆裡是工地。夏婆婆教訓第二條,沒有遇到絕對可靠的人,不要把後背空給他。沒有什麼能比一垛牆更可靠了,我後退一兩步,背靠著牆。

    一個男人拿著一張相片,在我跟前比了比:“易安之,是吧?”

    我盯著他,餘光看著另外兩人。他們一左一右,包抄過來。

    “長得不錯嘛,不如跟了我,我今天就放過你。”另一個男人笑嘻嘻的說話,那神態,似乎在對他關在寵子裡的寵物說話。

    “耗子,別亂說話,今天必須毀她的容!她太囂張了!”女孩子很年輕,額邊紋了一隻藍蝴蝶,很妖豔。

    “我什麼時候得罪你們了?”我冷靜地問道。

    “小妹妹,你沒得罪我們,你只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拿相片的男人將相片收起來。

    其實當他說出“易安之”三字時,我就知道是誰找來的對付我的,在有限知道我曾經叫“易安之”的人中,不承認我木家的身份,不肯叫我“木安之”的人,除了木蘭沒有別人,木北也不承認我是木家人,但他從來沒叫過我的名字,不論是“易安之”還是“木安之”。木蘭,她竟然找來社會上的流氓來對付我,想毀我的容。

    “別廢話了,再晚點人多了,不好下手!”女孩子很果斷,手一翻,居然拿著一把匕首向我的臉劃來。

    我身子一縮,手一抬,抓住那只手用力一捏,順勢地下一掃腿,身子一旋,匕首落地,旁邊那男人被我掃了個措手不及,倒了。中間的男人一驚,抬腳向我踢來,我揚手一架,提腳踢向他的另一條小腿,他身子往前傾,我將架住他腳的手往上一帶,他一個摔成了一個標準的“一”字。不等他們爬起,我飛快向學校跑去,不是我自信,以我的速度,他們絕對追不上我。

    果然,他們追了一陣,就看不見人了。我尋思,要不要把這事告訴木家人。如果木隨雲知道了,必定會拿鞭子打木蘭,會不會影響她一個月後的高考?我還不想背上這個大罪名,所以決定,這次就放過她,如果有下次,就上報木家。我在路邊買了兩個包子,一邊啃一邊進了學校。

    放學時,我照常上了樓頂,才到門口,卻不想腳步驚動了一對在樓頂親熱的鴛鴦,沒等他們看過來,我身子一閃,退回來,最後一塊安靜的地方沒有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25 PM

第九章

    我背著書包走出校門,不到五百米,又被早上的那夥人盯上了,另外多加了兩個人。五人狂笑著圍上來,路邊的行人嚇得趕緊離開,生怕殃及,有幾個膽大的想拿出手機報警,被幾個流氓拿著匕首比劃幾下又囁囁地走開了。

    我站定,對著早上拿相片的男人說道:“告訴木蘭,只要傷到我一根毫毛,木隨雲,也就是我的爸爸,絕不饒她。木伯恩,我的爺爺,更不會饒她!”我說的是事實,但這話我更是說給這夥流氓聽的,就不知道木伯恩和木隨雲的名字在我的手裡,到底好不好用。

    果然,幾個流氓對視了一下,有些動搖,又有些不相信:“如果你真是木家的,木蘭也不會出錢來對付你了!”

    “她確實是木隨雲的第二個女兒,我可以作證。”斜裡一個聲音插進來,居然是阮重陽,他的身邊還有好個幾個人,拉開了架勢,一付很不好惹的樣子。

    幾個流氓見勢不對,這麼多人絕對討不了好,“哼”了一聲,立即離開了。阮重陽一夥人還要追上去,被阮重陽攔住,“算了,今天打他們一頓,以後他們會把氣撒在安之身上。”他看著我說,“你以後怎麼辦,難道還任由她胡鬧下去嗎?”

    “等她高考完再說。”在我的心目中,在青山村人的心目中,高考是改變人一生的重大轉捩點,我知道我是永遠的青山村人,僅僅從這些觀念中就可以看出。

    “人善被人欺,馬欺被人騎。安之,別太為他人著想,該出手時就出手。”阮重陽由原來一付玩世不恭的樣子轉變成語重心長的知心哥哥形象,我有些不適應,朝他點點頭,離開了。阮重陽他們繼續跟在我後面,我知道,他只是想保護我,怕那夥人捲土重來。

    回到家,我直接進了木蘭的房間,她正在裡面打電話,聲音急躁,“怎麼回事,怎麼沒得手,不是讓你給我往死裡打嗎?”

    我站在門邊,用手敲敲門,她一臉驚慌地趕緊掛了電話。

    我關上門,走到她跟前,“讓你失望了,他們沒打著我,更不可能往死裡打或者毀容什麼的。木蘭,你聽好,如果還有一下次,那麼,今天的事,以前的事,都會讓你爸爸和你爺爺知道。你的命很金貴,你知道的,我的命很賤,你一直這麼想的,拿賤命換貴命,你要不要試試?”看見木蘭眼睛裡的恐懼,我輕輕一笑,果然怕,賤命換貴命,你想換,我還不想換呢,太不划算了!

    果然後面的日子木蘭安分了,至少沒再找流氓圍攻我。失去了小樹林和樓頂的地盤,我一直沒找到一塊不必早早回家又可以安靜讀書的地方,我在從學校到家的路途中發現了一間茶座,仔細留意過,白天很少看見有人進出,我好奇地走進去,發現裡面人不多,很安靜,裡面的人低聲說話,或者下棋,身著藍色制服的服務員悄聲來去,再看了牆上的茶水價格,最便宜的白水,一元一杯。我點了一杯白水,坐到了牆角,打開了隨身聽。這裡是個好地方,特別是我坐的這個角落,光線好,黃昏時的陽光從視窗落進來,照在透明的玻璃杯上,亮閃閃的,黃暖暖的,給人以寧靜和溫馨,我一直坐下去,也沒有人注意到我,偶爾看我一眼的人神色也不帶異樣,更沒有人趕我走。此後,我經常來這裡默守一角,花上一元錢,買上一杯白水,買一片寧靜安穩的時光。

    隨著木蘭高考的時間越來越近,木隨雲在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多,晚上也不出去應酬,陪著在家。木蘭在樓上複習,一家人說話都不大聲,電視調到最小音量,連木北都很少嘰嘰歪歪找我麻煩。

    終於到了高考前一天晚上,木隨雲宣佈,明天高考開始,家裡人全力配合木蘭考試,不得出現任何狀況,大意是天大地大,木蘭高考最大。

    第二天放學後,我又去了那間茶吧,又坐到我那個牆角,又點了一杯開水,我拿出書本安靜複習,一會兒,我感覺旁邊一桌有人坐下來,我沒抬頭,拿著杯子喝了一口水又埋頭看書,幾個章節看完,我看看手上的電子錶,六點半,差不多可以回去了,突然,我突地全身一冷,汗毛豎起,感覺危機起伏,本能地,我立即站起就跑,只見旁邊人影一閃,一個硬物頂住了我的太陽穴,隨之一只大手橫過來緊緊勒住了我的脖子,往後一帶,背靠牆壁,耳邊響起一個低沉冷漠充滿血腥的聲音:“把你們的槍全部收起來,不然,我殺了她!”

    不是對我說的,我眼睛環顧四周,竟然發現茶吧裡的人比我進來時多了幾倍,此刻,他們全部站了起來,有幾個真正的茶客嚇得趕緊跑了,沒跑的人慢慢摸出槍,丟在地上。

    “用腳掃開!全部後退,後退!”拿著槍頂著我太陽穴的那只手穩而有力,面對那麼多人的圍攻,無論是聲音和動作,居然不見一絲慌亂。

    “烈陽!我們已經放下槍了,你放了她!”這個聲音相當沉著鎮定,沉穩中帶著力量,我不由朝他看去,大約二十來歲的樣子,濃眉,大眼,鼻子挺直,板寸頭,頭髮一根根羈驁地豎著,相當帥氣,陽剛。我認為這種男人比像阮重陽那種小白臉式的男生好看多了。

    “步輕風,說實話,我很佩服你,我藏得再深,都被你找到!你說,你們不放我,我怎麼會放了她呢?我也不怕手上再多一條人命!把槍丟出來吧,你以為我相信你們身上只有一把槍?全部丟出來,然後轉向趴到牆邊!”烈陽厲聲大喝,然後哈哈大笑,頂著我太陽穴的那只手用力一推,我的頭不得不歪著。他的另一隻手箍在我的脖子上使得我喘不過氣來,我雙手箍住他的手暗中用力。

    果然,只聽一陣“劈劈啪啪”地聲響,又一批武器丟出來。然後那些人對著牆壁舉起了雙手。那個叫步輕風的年輕男子沒有動,嘴抿得緊緊的,那雙眼睛卻讓我震動,裡面充滿清冽和執著的光芒,卻包涵著無限的熱度,像個小太陽炙熱地吸引了我,讓我無端地充滿信心和希望。我渴望地盯著他眼睛裡的兩團光芒,連續眨了幾下,極力吸引他的注意,果然,他看著我的眼睛不動了,然後我下巴下的手指伸出了三個。

    烈陽朝步輕風大吼,“你,趴到牆邊去!快點!”步輕風的身子在慢慢動,我的手指按下一個,又按下一個,然後,迅速按下第三個,同時我拉著烈陽的那只手朝外一擰,身子閃電般縮了下去,只聽一聲槍響,烈陽的手鬆開了,身上慢慢向牆下滑,他的額頭被洞穿,僅僅留下一個紅點,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地難以置信地看著步輕風,接著手中的槍掉下來,近一米九的個子緩緩倒下去,歪到我的腳邊。

    步輕風單手握槍,姿勢不變,槍口隨著烈陽的身子移動,直到烈陽倒下,才收起來。他走過來,將我拉離那圈越來越大的血地。我低頭看看烈陽,他的眼睛還是打開的,血從後腦流出來,倒下時血濺在我白色的鞋子上,紅紅點點。那些趴在牆邊的人迅速圍上來,同時外面的警車響起,又一批人湧進來沖向地上的烈陽。我趕緊將桌上的書收起,後退好幾步,見步輕風正俯身在烈陽身上搜索,其他的人都在盯著看,絲毫沒有放鬆,我見沒有人注意到我,飛似的離開。

    回到家,果然家裡人都在,但情形很讓人吃驚,木蘭跪在地上,淚流滿面,但沒有哭出聲來,木隨雲一手握著鞭子,一手插著腰,喘著粗氣。看木蘭臉上血紅的鞭痕,就知道木隨雲下手多重。雪姨坐在沙發裡,表情憤然,木川挨著他媽媽坐著,很嚴肅,木北靠在樓梯,臉色難看。

    我不知道是進還是退,木隨雲看見我,疲倦地說道:“安之,進來,我有話問你。”

    我進去,站在木蘭旁邊。

    “她在學校的考試成績是怎麼來的?你知道嗎?”

    我搖頭:“不知道。”

    “她的成績全是假的,是出錢請別人幫忙考試,或者出錢買來的答案。這麼多年,我們居然從來不知道!今天高考第一天,就被抓到了!現場作弊,趕出考場!”

    我愕然,這也可以?

    “郁雪,你為什麼要給她這麼多錢?一個月一萬啊!你不是告訴我,每個孩子一個月六百嗎?”

    雪姨哭起來:“我想她一個女孩子,女孩要嬌養啊,不能比人吃得差,穿得差,再說木家也不是小門小戶,太差了也拿不出手。她不是我親生的孩子,我更不敢怠慢!她開口要,我就給,不要,我也給,我不就是想對她好點嗎?哪知道她竟然拿錢做這種事啊!”

    一個月一萬,一個月六百,我在心中笑了,我一個月除了一百二十元的車費,再加上一百元零花錢,有時候還沒有給,因為雪姨說,就用你小叔叔給你的吧。雪姨給木蘭錢,她就可以為所欲為,買兇殺人,買試卷答案,錢果然萬能。

    “你什麼事都護著她,讓她更加驕蠻!更加無法無天!慈母多敗兒啊。”木隨雲痛心疾首。

    “木川也是我一手帶大的,他為什麼就這麼聽話,連他爺爺都誇獎他?安之我也時時教育,她為什麼能月月第一?這是我的原因嗎?”雪姨哭得更加傷心,大有受了天大的冤枉之勢。

    我也是她教的?我月月第一也是她的功勞?我一愣。不聽他們白牙紅口說黑話了,上樓去,鎖上門,從校服的褲袋裡掏出一把黑乎乎的沉沉的手槍。步輕風開槍的瞬間,我擰開烈陽的手縮身下去,手肘頂上他腰間一塊硬綁綁東西,我順勢摸了下來掉進我的袖子,這一招是我和夏婆婆常練的一招,出其不意,順手牽羊。

    我找出一件不要的舊衣服,將槍反復包起來,再在外面套了幾個塑膠袋,半夜起來偷偷將它埋到後院那棵水杉下,我的錢也藏在那兒。然後將腳上這雙沾滿人血的鞋子仔細洗乾淨,雖然我不怕死人和血,但到底是讓人不舒服。夏婆婆無數次告訴我,死人不可怕,活人才可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26 PM

第十章

    木蘭高考作弊的事整個木家都知道了。禮拜六,木家老宅,木蘭哭泣著跪在爺爺面前。

    “爺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爺爺,爸爸要打死我,您救救我吧!”眼淚配著她的瓜子臉,小鼻子小嘴,一付梨花帶雨的孱弱嬌柔模樣,任誰看著都憐惜。

    “喲,上次知道二嫂家的孩子這麼出色,我還想讓木蓮跟著木蘭好好學習,原來是這麼個出色法。”大嬸陳香笑嘻嘻地說道。

    “你閉嘴!”大伯木回岸低喝一句,陳香臉上的笑慢慢消失,不情不願地合上了嘴。

    “出了事,才知道要打要罵,出事之前,你們去哪了?她這麼做肯定也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了,你們竟然一點也不知情,你們配為人父母嗎?除了給她錢,給她地方吃飯睡覺,你們管過孩子沒有?孩子犯錯,大人責任最大!”

    “爸……”雪姨柔柔弱弱地要解釋,卻被木伯恩打斷。

    “你住口!最大責任在你,平時什麼事不問原由,全替她擋著,不教她明辯事非,不教她尊老愛幼,不教她勤奮和節儉,不教她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你作為人母,就是大大的失職!還有你,老二,養女不教,父之過,你成天在外,不問家事,家事做不好,如何做好國事?你一天到晚忙乎個什麼?孩子出事了打一頓,沒事了,又甩手了,你就是這麼當父親的?現在,這事已經這樣了,要想辦法解決,不是把她打死!也不是把她捆起來往牢裡送!”木伯恩的拐棍連連點著地,七八十歲的老人,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爸,我錯了。”木隨雲低低認錯,雪姨眼淚汪汪的,沒有作聲。

    “現在,你說怎麼辦吧。”

    “重讀,讓老師出題,看她如今到底是幾年級的水準,就從幾年級讀起。”木隨雲道。

    “我不要,不要重讀,爺爺,我就滿十八歲了,回去重讀要被人笑死的,我不要重讀!”木蘭大聲哭喊。

    “你不想重讀,又沒大學收你,你想怎麼辦?”木伯恩很有耐心地問木蘭。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要重讀!”

    “讓你去邊遠地方上大學,你願意不願意去?”

    “不要,我不要離開B城,我捨不得離開爺爺!”

    “你是捨不得離開B城的繁華熱鬧吧?”木伯恩搖頭歎氣。“領回去好好管教吧,記往我說過的話,不許走後門進B大!”

    我們第一次在老宅連飯都沒吃,就灰溜溜地回了家。我回到我的小房間,躺在床上,眼睛望著天花板,竟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步輕風,他的面容平靜如鏡,卻和她心有靈犀,三個手指,三、二、一,在那一瞬間,他直接開槍,命中要害。那一槍,快、狠、准。手穩,心更穩,這世上,有的人目標就是這麼明確,要什麼,不要什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特別那眼神,如兩團熱烈的火焰,它們跳躍著不凡的生命力,那是一種穩操勝券,自我控制的信心和力量,突然有個念頭在我心頭強烈地升起,我希望有一天也能像他一樣,手穩,心穩,自我掌握自己的命運。

    我跳下床,拿起了書本,我需要向著我的目標前進,第一個目標,不和木北同班,第二個目標,爭取住校,不回木家,第三個目標,報一所離B城遠,離津縣近的大學。暫時就這樣吧,一步一個腳印,一定要穩。

    但是很不幸,我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進了初三實驗班,木北居然也在試驗班,以他的成績這是不可能進的!我很無力,權貴,權貴啊!木蘭沒參加高考,也進了B城一所三流大學。權貴,權貴啊!

    木隨雲對我說:“我讓小北跟著你一個班,希望你們一起進步。安之,不要讓我失望。”其實,他是個愛孩子的父親,只是,總用錯了方式。平時不大管,一管起來又太過份,方式激烈,另外,他還錯在太依賴一個陽奉陰違的妻子,家事全部交給她,自己圖個輕鬆。

    “如果他再蹺課,我一定好好管,但是,請讓我住校。”既然無力改變和木北同班的事,希望能達成另一個目標。“我希望我能有更多的時間用在學習上,我保證,我會考上一本。而且我的自理能力很好,生活上不會有困難。”

    木隨雲沉吟良久,最終答應。

    木北聽聞我住校,也趁機提出住校,被木隨雲眼睛一瞪,面色一沉:“讓你住校?方便跟校外的流氓混混打成一片是吧?你怎麼不說你想上天!”一句話,全盤壓制。

    暑假的時候,雪姨帶我去上了幾節禮儀課,從著裝禮儀到飾物禮儀到儀容禮儀到儀態禮儀到常用禮儀,雪姨說:“好好學,別到時候又說我沒教。”回家後,還要我按照培訓老師所講的做一遍,並接受她斜著身子端著茶漫不經心的一一指正,這不對,那不對,我不管她說的是錯還是對,一一照做,直到她滿意了,我的課才算完。

    另外,小叔叔沒在國內,他找來了一個叫張晉的老師按時給我補課。我請張晉幫我找了一套高中教材,從高一到高三的都有,我希望如果我能忙得過來,不防加快課本的進程,如果同班不能擺脫木北,那麼跳級呢?只怪我以前想得太簡單了,以為成績拉開就可以了。

    進入初三實驗班,我發現原來初二的同學已沒幾個在這裡,除了木北,趙敏,原初二的班長童科,其他全是陌生的面孔。但看得出來,我對他們來說,一點也不陌生,初二下學期的最後幾次月考第一名,中間又鬧出個公開考試,想不認識我只怕也難。木北坐在離我最遠的斜角,我還是坐在教室最後,側面靠牆,他坐最前面靠另一邊牆。他討厭我的程度不亞於我想擺脫他的程度。後來,他大概受不了坐在前排老被老師提問,偏偏他又耷拉著腦袋答不上來,將桌子搬到最後一桌,還是靠那邊牆,我們兩個成了遙遙想對的平行線,他不找我麻煩,但眼睛絕不看我一眼。我很滿意這種狀態。

    小樹林我又去了,阮重陽畢業了,木蘭離開了,這裡又恢復了最初的寧靜。風景還是那麼美,風徐徐地吹,樹葉沙沙地響,陽光從樹葉間漏下來,光線也隨著樹枝閃動,一朵朵金色的菊花在跳舞。不遠處的樹枝上站著幾隻麻雀,一點也不怕我,從這根樹枝跳到那根樹枝,嘴不時在樹上啄來啄去,一付快活得不得了的輕鬆與愜意,這是我的世界,屬於我一個人的美麗乾淨的世界。

    舒生一直沒有來過信,我還是每個月定期給他寫信,嘮嘮家常,說說我的生活,寫信成了我的習慣。等我確定他收到我的信,確認B城和青山村之間可以郵寄,我就買個手機給舒生寄去,這樣我就可以直接跟他講話了,我已經存了一筆錢,公車費,零花錢,再加上小叔叔給我的錢,除了要買必須的日常用品,我不捨得多花一分。

    試驗班雖然全是尖子生組成,但並沒有對我構成任何威脅,我除了英語略有落後,其餘的各課都很好,包括新添的化學課。小叔叔給我找的張老師是個留美博士,我知道他這個頭銜時嚇了一跳,博士給我一個初中生補課?還免費?張老師笑了,說,“開始時是你小叔叔求我幫忙,他不放心把你交給別人來教,我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他,後來是我自願的來教的,像你這麼聰明好學又自立自強的學生,我第一回遇到。”

    我稍稍釋懷,在他的幫助下,我慢慢推進課程,初三半期沒完,初三上學期的課幾乎讓我學完了。我找來下學期的書,慢慢學習,英語當然一直是重點。因為是初三,加上全是成績好的學生,學習氛圍不錯,很多同學下課都不出去玩,趴在桌子上做練習題,包括我在內。

    有一天下課期間,我埋頭在做化學題,突然聽見一個女生一邊將胸拍得啪啪響,一邊吸著氣說:“好嚇人啊,太可怕了!”

    立即有人好奇地問,“什麼事啊?”

    “剛才我出去買筆,看見初二的一群男生在校門口打另一個男生,那男生又漂亮又有氣質,就是穿得醜了點,我怎麼就從來沒見過呢,大概是新轉來的學生吧。”

    “又是打架。”有人興趣立即打折了。

    “不是打架,是被打。那男生不知道還手,就口裡喊姐姐,姐姐,你們說傻吧。不過要是還手,只怕打得更厲害。這裡的男生哪個不是打架高手!”

    我心一動,正在此時,上課鈴響了,聊天的學生立即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我感覺有些不對勁,只覺得有什麼在牽引著我,我放下手中的筆,不顧老師和同學們驚訝的表情,飛奔而出。心裡在喊,快一點,再快一點,快!快!我感覺我的眼淚要流出來,心裡充得滿滿的。學校的樹,樓房,人,一一在我身邊閃過,我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學校門外,我看到了我的弟弟,舒生。

    舒生坐在地上,頭髮上佈滿灰塵,兩邊的臉又紅又腫,單薄的褲子被扯破了,一件白色的襯衣不顯白色,灰塵滾滾,袖子被扯去一截,嘴唇不再是原來的烏黑色,現在看上去很紅潤,正常的紅潤,一雙眼睛,還是那麼澄澈,那麼黑亮,像落入塵世的佛,偏偏一塵不染。在他的腳旁邊,靜靜躺著一個藍布包袱,上面也佈滿灰塵,像只倦怠的貓。我狠狠地擦了擦眼睛,笑著喊:“舒生。”

    舒生立即朝我看過來,一臉驚喜,他想爬起來,手撐在地上抖了一下,沒有爬起來,我一步竄上去,抱住了他,順勢也跟他一樣坐在地上。

    “姐姐,姐姐。”舒生眼睛不眨地看著我,口裡不停地喊。

    我輕輕摸著他的臉,“疼嗎?我帶你去醫院。”

    “姐姐,我沒事,息會兒就好了。”舒生無視疼痛,紅腫的臉上滿是喜悅。

    “肚子餓了吧,來,那兒有間小飯館,我帶你去吃混沌。”我在舒生跟前蹲下來,讓他趴到我的背上。

    “姐,我都多大了啊。我能走。”舒生好笑地看著我。

    “那,我扶你。”我挽著舒生的胳膊站起來,另一隻手提著包袱。穿過學校寬寬的大馬路,再穿過寬寬的花池,再穿過幾家豪華的大酒店,我們來到了一間小飯館。我扶著舒生坐到椅子上,要了一碗混沌,放到他面前。舒生顯然餓慘了,眼睛一亮,三下五去二就吃光了它。我又叫了碗掛麵,“吃吧。”他吃得開心,我就開心。舒生又吃光了一碗掛麵,露出滿足的笑容。

    “好吃嗎?”

    “好吃,不過沒姐做的好吃。”舒生一雙黑眸充滿懷念。

    我拉著他走出小飯館,在街邊的臺階上坐下來。

    他慢慢地告訴我,我寫的每一封信他都收到了,他也寫了回信,但從我寫信的內容看出,他寫的信我沒有收到。我那年走了後,木家將他送到醫院做了手術,沒讓家裡花一分錢,另外還給了家裡五萬元,爸爸媽媽終於不需要這麼辛苦勞作了,爸爸買了一輛三輪車在津縣給人拉貨,生意還可以,足以養家。他很想念我,手術好後一直想來找我,可爸爸媽媽不讓他來,說才做手術,身體要靜養,這一養就是一年多。現在,他病終於全好了,終於可以來找我了。坐了四天四夜的火車才到B城,一路上問了好多人,才找到懷英學校來。他上去問從裡面出來的學生,問裡面有沒有易安之這個人,哪知道那些學生說他太髒,污染了學校的環境,上來就打。

    我摸摸舒生的頭,心痛不止,“不要怕,以後有姐姐在,沒人敢欺負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26 PM

第十一章

    我打開包袱,從裡面拿出一身乾淨衣服給舒生換上,又拿出一雙乾淨鞋子給舒生穿上,心裡思索著該把他帶到哪裡去,木家絕對不能去,木家老宅也不能,要是小叔叔在多好,可以找他幫忙,要不找張晉老師?不過,目前容不得我找人,看舒生一臉的疲倦,必須先將他安頓好,找個小旅館吧,他太需要休息了。

    我提著包袱攙著舒生,沿著學校那條大路走,慢慢找小旅館。大酒店住不起,小旅館怕是黑店,我沒這方面的經驗,只想著,一定要安全,不能再讓舒生受一點委屈。

    一輛敞逢車從我們身邊飛快地過去,一會兒,又飛快地倒退回來。阮重陽坐在車裡上下打量我們兩個,臉上很驚訝。他旁邊坐著個漂亮的女孩子,則是一臉好奇,仿佛我們是從動物園裡逃出來的猴子。

    “他是誰?誰打了他?你蹺課,這是要去哪裡?”阮重陽一連串的問題丟過來,倒豆子似的。

    我不理他,攙著舒生繼續走。阮重陽跳下車,一臉受傷的表情,“安之,你在這兒也不是很熟悉,對吧,有什麼困難我可以幫你啊,你怎麼老拒絕我?”

    我站住了,如果他能幫我找個安全便宜的住宿地方,討厭點也沒關係吧?“他是我弟弟,從很遠的地方來找我,被人打了。我想給他找個安全便宜的旅館住下來。”

    “這個問題找我找對人了嘛。”阮重陽笑起來,牙齒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白得惹眼,“上車,我帶你們去。”見我們都沒動,眼睛睜大了,“你不會是怕我把你們給賣了吧?”

    我看著舒生一拐一拐的腿,終於妥協,我打開了車門,舒生坐在裡面一臉新奇地看著阮重陽開車,又扭頭看看車窗外飛逝而過的城市風景,眼睛裡充滿難以名狀的快樂。

    車子開到一個地方,阮重陽頭也不回地說,“下去。”我一愣,立即牽著舒生的手準備下車。

    “我是讓她下車,你們兩個別動。”

    旁邊的女孩子一愣,沒想到這樣,立即不滿地嚷:“我不到這裡啊,你把我帶這裡做什麼?”

    “這裡打車方便。我現在有事,你打車回去吧。”

    “重陽……”女孩皺著眉撇撇嘴,狠狠地盯了我一眼。

    “快點,不要磨嘰。”阮重陽聲音聽起來不耐煩了。

    女孩只好拉開車門下去,向他揮手,燦爛地笑,“重陽,我們晚上見。”

    “再說吧。”阮重陽拉上車門,腳一踩,一溜煙跑了,只留下那個身著紅色短裙的女孩的身影在後視境裡越來越小,最後不見。

    阮重陽開進了一個叫明朗居的社區,又走進電梯,電梯在16字停了,我和舒生走進了一間房子裡,只見裡面一應俱全,裝修豪華,裝飾漂亮。我把舒生攙扶到沙發上躺著,然後問阮重陽:“這是哪兒?”

    “我家。”阮重陽笑得和窗外的陽光一樣燦爛。

    “我說的是要找個安全便宜的旅館。”我一字一句地重複,加重旅館二字。

    “我聽清了。這裡又安全,又便宜,你當成旅館就好了。”見我一臉怒火,阮重陽立即解釋,“其實我也不知道哪兒又安全又便宜,我只知道大酒店應該安全,可不便宜。而且就說那小旅館吧,你能上去問,你這兒安全嗎?是黑店嗎?只有傻瓜才會告訴你,我這兒不安全,是黑店。”

    我沉默了。他說的有道理,價格能問到,安全能問到嗎?

    “這是我讀懷英學校時住的地方,現在到了B大,就住在那邊了,這房子一直空著,還時不時得請鐘點工來打掃,如果你們住進來,我就不用擔心房子長滿灰塵了。”

    我們才說一會兒話的功夫,舒生竟然在沙發上睡著了,臉色愉悅,充滿希望。

    “你跟我過來。”我走到廚房,關上了門,冷靜地說,“說說你的條件。我不白受你的好處。”

    “安之,我是真心想幫你。”阮重陽一臉苦相。

    “不說我就立即帶弟弟走。”夏婆婆的教訓條例我從來不敢忘記。

    “這樣吧,我賽車時需要一個女伴,不對,不是女伴,就是付駕駛室裡必須有個女生,一般女生很少有膽識大的,如果你願意,就幫我這個忙。”

    “天天賽?”

    “大概是一個月一次,每個賽車手必須都有異性副手,這不是你電視裡看到那種賽車,我們這種屬於地下賽車,制度自己訂。”

    “好,我答應。”我沒心情聽他什麼賽車制度。能以條件交換就好了,雖然這樣的交換我是明顯占了便宜。

    “從這裡到學校有條近路,到時我帶你走一次。很快就能到。如果走大路,就得彎很長段路,沒有車不行,你會騎自行車嗎?我樓下的雜物間應該還有輛自行車,要不要我教你?”

    我確實不會騎,我曾在木家的雜物間裡看見過一輛長滿鏽色的自行車,當時以為是報廢不要了的,有一次我把它推出來想看看它還能不能用,哪知剛推出來,正好碰上木蘭從外面進來,見我推著車子,立即氣勢洶洶地跑過來,手指著我罵,“你個小偷,又看中了我的車子?這是我爸給我十二歲的禮物,你連我的生日禮物也想偷?”我一言不發,隨即將車子放回原處,自此再也不敢動那個家裡的一點一滴。

    現在見有現成的車子可以學,我還是很興奮的。 阮重陽見我一臉心動的神色,立即說:“我們就去學,保證很快就學會了。”我和他走出來,看看客廳裡睡得正香的舒生,不放心了,要是他醒來看不到我怎麼辦?我不敢想像出他一個人流落在陌生城市裡怎樣的恐懼和無助。

    阮重陽興沖沖地從另一個房間裡拿出紙和筆,“你給他留個字。”

    我在紙下寫:舒生,我在樓下練單車,你要是醒了就不要跑出來,記得留在房間裡,我會上來的。姐安之。

    隨阮重陽下樓,他果然從儲藏室裡找出一輛半新的自行車,俐落地跨上車,在我面前麻溜乾淨地轉了幾個圈,下來,將車停我面前,“有感覺嗎,你上來,我扶著車架子,絕對不會摔倒。”

    我不讓他扶,看他騎得這麼輕鬆,應該不難,而且不可能會摔倒,腳做什麼的?我跨上車,雙腳點地,然後將腳收起來踩上踏腳板,車子在我雙腳的踩動朝前開了出去,我雙手穩住車頭,不讓它亂動,竟然順著阮重陽的圈子騎起來,雖然還是有些歪歪扭扭,一點也不流暢。

    阮重陽目瞪口呆,看著我騎著車子圍著他打了幾個圈,激動得跳起來,像小狗似的圍著我打轉轉:“你真的以前沒學過?這太不可思議了,拿著就會騎,天才啊!”

    我沒作聲,這很難嗎?只要手、腳和身子協調好了,完全沒一點問題啊。

    我問阮重陽,“這附近有買菜的地方嗎?”我的錢不夠天天上館子,還是自己做便宜,能省就省。

    “你還會做飯?”阮重陽很驚奇,眼睛睜得更大了。

    我瞪了他一眼,農村出來的孩子有不會做飯的嗎?原來我是這麼認為的,有不會做飯的人嗎?自從到了B城,我就不問了,這裡的公子少爺公主寶貝太多了,大多是半殘廢。

    “出社區門往左拐,有一家大超市,裡面什麼都有買。我們現在就去,廚房裡應該可以做飯吧。”

    我點點頭,應該可以,剛才看見鍋碗瓢盆都有,不知道煤氣和米有沒有,不如都買點,反正要用的。

    阮重陽接過車,“坐上來。我帶你去,你需要熟悉一下環境。”我坐到後車架子上,他把車子騎得悠悠的,一路晃到超市,我買了米和肉,魚,還有一些小菜,還買了一小桶油,看著架子上琳琅滿目的食品,我想,舒生應該從來沒有吃過,又拿了幾袋零食和一些日用品,牙膏牙刷毛巾什麼的,阮重陽跟著我東逛逛西逛逛,倒是惹得很多人看他,回頭率很高,這人,長相太妖氣了。

    我推著車子去付帳,沒想到阮重陽從皮包裡摸出一張卡來,丟在收銀臺上,大爺似的,“刷卡,沒這麼多零錢。”

    “我有錢。”我拿著他的卡丟給了他,從口袋裡摸出一疊錢,仔細地數了幾張過去。阮重陽笑嘻嘻地,很顯明我這小家子模樣取悅了他。我提著米和菜,他一手騎車,一手提著油,前面的車簍裡放著其它東西,很快就回來了。

    屋裡,舒生還沒醒,我去廚房試了試煤氣,能打開,打開水龍頭,有水,又試了試熱水器,能用,相當滿意,不由笑了。

    “你想不想你弟弟在這裡讀書?”阮重陽盯著愣了一下,突然問道。

    我沉默,他能進學校讀書嗎?他願意在這裡讀書嗎?如果木家知道他在這裡,會不會有激烈的反應?而且我明明是住校,以後若是長期住這裡,木家知道了怎麼想?我腦子有點亂。

    “如果想讓他在這裡讀書,這事就交給我,不過木家那邊你要協調好。免得給你弟弟招來麻煩。”

    “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我說不喜歡你是真的。”我坦白說道。

    “我就是覺得你很合我脾氣對我眼,而且和你說話有種特別安全特別信任的感覺。怪吧。”阮重陽抓抓頭,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笑得一臉真誠。

    舒生醒過來,揉揉眼睛,嘴角含笑地望著我:“姐姐。”

    “叫我重陽哥哥。”阮重陽坐到他身邊。

    “重陽哥哥。”舒生乖巧地喊。

    “比你姐乖多了。”阮重陽得意地摸摸舒生的臉,“以後有人打你,你報我的名,阮重陽。保證沒人敢欺負你。”

    你以為你是免死金牌嗎?我瞪他一眼。

    “我姐在,就不會有人欺負我。”舒生溫和地笑。“我小時候,有人欺負我,我姐來一個打倒一個,來兩個打倒一雙,後來沒人再欺負我。虎子在我手上舔一口,我姐一扁擔下去,虎子就死了,也沒有狗再欺負我。“

    阮重陽震撼地看我一眼,他大概沒想到我手上還有狗命吧。

    “你姐姐對你真好。”

    “是啊,我有姐姐就不怕。”

    “舒生,你現在讀初幾?想不想在這裡讀書?”阮重陽問舒生。

    舒生看著我,有些憂傷,“姐,我想跟你在一起,你走後,我就是睡不好,老覺得你在我耳邊念叨,說你很孤單,很想我。是不是這樣的?”

    我笑著點頭,我是很孤單,我是很想他,他竟然全聽見了。

    “姐,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現在病已經好了,不會給你帶來太多麻煩,你天天把我鎖屋子裡也行,我不出去亂跑。你每天上什麼課回來講給我聽,我也讀初三的,住院的時候,我的課都沒丟下,我怕你不高興。你在信裡說,我們要一起努力的。”

    阮重陽竟然一下抱住了舒生的頭,也不嫌他最少四天四夜沒有洗頭洗澡。“安之,你留下他吧,連我聽得心酸,你怎麼能忍心趕走他。”

    “你有易大爺家的電話沒有?”

    “姐要做什麼?”舒生有些驚慌,好像怕我通知家裡來把他帶走。

    “你要留下也得跟爸爸媽媽說一聲吧,不然,她們得多擔心。”

    舒生高興了,從身邊的包袱裡掏出一個小本子,“有,有,我們隔壁的張嬸嬸家也有電話了,我都記下了。以後我們可以打電話給爸爸媽媽。”

    阮重陽掏出手機,遞給舒生,“你已經找到你姐了,找個電話報平安吧。”

    舒生搖搖頭,“我不會用,姐,你打吧。”

    我點點頭,接過手機,撥通了電話,然後給舒生,“你說。”舒生劈裡啪啦說了一堆,直到那邊沒聲音了,然後一臉滿足的笑,望著我。我滿足地笑,終於有弟弟在我身邊了,我不再孤單了。我將他帶到衛生間,教他用熱水器,然後讓他洗澡洗頭,我去做飯。阮重陽打開牆上的電視機,他說要吃我親手做的飯才走。

    我做了一盤青椒肉片,一盤藕片,一碗玉米排骨湯,一個清蒸鯽魚,一盤青菜,賺取了阮重陽十分的驚訝和讚美,他吃得比我和舒生都多,最後飯飽十足,打著飽嗝走了,終於送走了這尊大神,雪中送炭的大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27 PM

本帖最後由 shiuan282 於 2014-9-14 01:28 PM 編輯

第十二章

    第二天,我帶著舒生上學。我記得食堂裡有多餘的椅子,搬了一把到教室,讓舒生坐到我的身邊。突然冒出一個穿著土裡土氣的鄉巴佬,教室裡很多人很奇怪的像是研究動物園猴子的眼神望著舒生,昨天那個女生一下就認出了他正是那個挨打的男生,“啊”了一聲,卻沒再說話。我不在意別人,舒生只在意我,他聽我給他講解課程,我又拿出我做過的試卷給他,讓他試著做。

    來給我們上課的老師看見教室多了一張陌生的面孔,硬是愣了一下,不過雖然詫異,卻沒一人問起,下課鈴一響,備科本往腋下一挾,走了,我和舒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抿著嘴偷樂。

    中午出去吃飯時,我和舒生在操場卻被一群孩子圍住了,舒生告訴我,正是昨天打他的那幫人。很好,正要找他們呢,就送上門來了。我牽著舒生的手,對那群孩子指指學校後院,“那個小樹林,我們速戰速決,不會有老師和同學看見。”

    為首的男生氣勢洶洶地手一揮,“走!”齊齊跑向小樹林,穿過圍牆下的小門,我讓舒生站到外面別動,小跑幾步,憑空躍了過去。

    我數了一下,一個、二個、三個、……八個男生,三分鐘夠了。

    “我不說你們以多欺少,你們也別說我以大欺小,這點扯平。一起上吧,還要吃飯。”不把他們打趴下,打得心服口服,不殺雞駭猴以此立威,以後舒生日子難過,我要趁此機會一勞永逸。“等等,還有一點沒有說,如果我贏了,你們不准再為那那個男生,他是我弟弟。”

    為首那個男生與其他幾個對視了一眼,“好!”一個字既出,幾個人立即向我撲過來,我縮身,一個掃腿,再就勢手往地上一撐,另一條腿又掃去,欺近另外沒倒的三個男生,以迅雷之勢直踢他們小腿。

    二分鐘後,我又一躍,出了小樹林,舒生果然還站在老地方等我。我拉住他的手,展顏一笑,輕快地說:“走,我們吃飯去。”半晌,後面那群不成氣候的小混混垂頭喪氣地又從小門出來,跟在我們後面。

    舒生驕傲地說:“姐,你真厲害。”

    我笑,舒生,你不知道,是你給了我力量。

    我覺得舒生來B城這事,還是主動告訴木家的好,反正木北遲早也會告訴他們,到時有可能被反咬上一口。下午放學後,我把舒生送回阮重陽的那套房子裡安頓好,然後回了木家。

    看看手腕上的電子錶,八點過了,可家裡沒看到木隨雲和木北,木蘭和雪姨都在。見到我,木蘭馬上橫眉豎眼:“不是住校嗎?這個時間來做什麼?哦,又是要錢的吧?我家不就是你的錢包嗎?”

    “安之啊,這個月的生活費好像已經給了。”雪姨好脾氣地沖我笑。

    “雪姨,爸爸什麼時候回來?我有一件事要向家裡人說。”

    “喲,我們不是家裡人麼?你以為爸爸回來就可以給你撐腰了?”木蘭冷笑。

    “你爸爸出省考察,大概半個月後才能回來,你有什麼事就說吧,不想說就等你爸爸來了你再來吧。”雪姨磕起了瓜子,擺出一付愛理不理的姿態。

    “我弟弟來了B城。”我說。

    “你弟弟?你弟弟不是木北嗎?”雪姨瓜子不磕了。

    “是我鄉下的弟弟。他來這裡找我,我想讓他留下來。”

    “易安之,你以為木家是收容所嗎?收容你這個窮鬼就夠了,又來一個窮鬼!你想怎麼樣?想他進我家的門?你這個賤貨,做夢去吧!”木蘭拍著桌子吼。

    我不理木蘭,只看著雪姨,雪姨將手裡的瓜子丟進盤子,優雅地拍拍手,又彈了彈衣服,淡淡說道:“我說安之,當初你進木家,因為你是木家人,身上流著木家的血,你那弟弟算什麼呢?他有什麼理由進木家、讓木家養?今天是你弟弟,明天是你養母,後天是你養父,就算再大的家底,也經不住你那些窮親戚吧?今天別說你爸爸沒在家,在家他也不會答應的!”

    “難怪進來就問我爸去哪了,你真不要臉!自己賴進我家,還想弄個什麼弟弟來,既然是你弟弟,你還賴我家做什麼?為什麼不滾!你滾啊,絕不會有人拉著你的!”

    “雪姨,我弟弟是來了,我只是把這個事實告訴家人,並沒想要進木家的意思。”我一點也不受她們語氣的影響,很平靜。

    “既然這樣,那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弟弟,你隨便怎麼安置吧。不過,木家不會再給你一分錢!我不能讓木家的錢花到一個跟木家絲毫不相甘的人身上。希望你能理解。”雪姨淺笑地望著我。

    我點頭,轉身就走,木蘭的聲音傳來:“媽,當初為什麼要讓她進來啊,我看到她就噁心!虧你們還花這麼多錢買回來!我要買輛蓮花,爸老不同意!我都大學了,人家都開著跑車,我還是那輛丟人的小MINI!”

    走到外面,竟然看見木北衣服破爛,一身傷痕地站在一盞路燈下徘徊。他看見我,立即將頭羈驁不訓以及不屑一顧地拐向另一邊。

    我經過他的身邊沒有放慢腳步,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話:“木隨雲不在家。”

    他知道怎麼做,不敢進去,不就是怕木隨雲發現他在外面又打架了,不止打架了,還受傷了,輸了。

    有一次在老宅,我聽到木伯恩在教育他的孫子們,“打架不丟人,輸了才丟人!要打,就要贏!打贏了不怕人找上來,打輸了不要告訴家裡!沒那個本事,就要安份,老老實實地呆屋裡不要生事!需知,生事得有生事的資本!”

    回到明朗居,舒生已經做好了飯在等我回來,見我來了,立即從廚房裡端出一盤芹菜炒香乾和一碗雞蛋湯來,“姐姐,我們吃飯。”

    “舒生會做飯了啊?”我很驚奇,從前在家裡,從來不敢讓他去廚房,生怕柴火煙熏到,引起咳嗽,又怕燙到他,引起激動。他是我呵護在手心的弟弟。

    “我病好了後就學習做飯了,可總沒有姐姐做的好吃,爸爸媽媽也說你做的要好吃多了。”舒生一點也不沮喪地笑。

    舒生給我裝了滿滿一碗飯,我幾下就吃光了,在這裡,不必記得那些禮儀,沒有人會說我喝湯有聲音,吃飯有聲音,沒有人會說我手伸那麼長挾菜,滿杯的水一口氣牛飲喝光。

    菜的味道很不錯,我覺得一點也不比我做的差,舒生吃完了後,我將飯碗裡的飯倒進剩下菜碗裡,筷子攪動,將菜碗上的油漬清得乾乾淨淨地吃進了肚子。舒生立即收拾碗筷去洗碗,我樂呵呵地看著舒生一個人在廚房裡忙來忙去,他一直是對我最好的一個,以前不能在體力上幫我,就在心思上幫我,現在能幫了,他一點也不閑著,如此生活,我和舒生都很快樂。

    吃過飯,洗過澡,我把衣服都幹晾到陽臺,然後和舒生做一起功課。晚上睡覺,我讓舒生睡另一間房,舒生不幹,硬要跟我睡到一起,他說,跟姐姐睡了十幾年,姐姐走後,身邊沒個人,很不習慣,半夜醒來再也睡不著,開始失眠。我讓舒生睡到我的身邊,一會兒,聽到了他輕微的呼吸。他的睫毛長長的,像一把扇子,輕輕扇動,小時候,他常常睡在我懷裡,我閑著沒事,就數他的眼睫毛,數呀數呀,數不清了,又重頭開始,有一回不小心將他的眼睫毛扯下一根,他疼醒了,扁著嘴要哭,我怕爸爸媽媽聽到他的哭聲,求他別哭,我把自己的眼睫毛賠給他兩根。說罷真的去扯自己的眼睛,舒生眼淚滿到眼眶裡又收回去,軟軟地喊,姐姐,我不哭,不要你賠,我不要你賠!我親了舒生的臉一口,表揚他說,舒生最乖,姐姐以後都對你好。舒生甜甜地笑,姐姐乖,我以後都對你好。就像是承諾一樣,他真的一直對我很好,最好,最好。

    舒生睡覺還和以前一樣乖,不亂動,輕輕地依著我,呼吸又平和又安穩,我曾多少次把手放在他的鼻子底下,探他的氣息,我和爸爸媽媽的心思一樣,就怕他一天突然再也醒不過來。剛來B城時,我半夜睡覺都會醒,伸手一探身邊,空的,才想起舒生沒和我一起,好久,我才慢慢習慣身邊沒有他。現在,他又回來了,我半夜醒了一次,一伸手,摸到一個溫熱的身子,心一松,又睡過去了。

    在學校,我又找來了一張桌子,舒生和我並排坐一起。奇怪的是,我做這些並沒有老師或者哪個領導來詢問,甚至後來考試發試卷,都有了舒生的份。舒生在學校很安靜,但這種安靜不是那種沒有存在感的安靜,他不愛說話,眼睛清明澄亮,臉上有隱約的笑,眉目之前有股魏晉時期的文人風流之態,溫潤如玉,竟然很得人緣。他的普通話很標準,聲音又溫婉,別人找他問話時,他謙和有禮,不慌不忙。我剛來時,差不多半年都沒改過我青山村式的普通話,別人找我說話,我大多沉默以對,難怪我和他同是鄉下來的孩子,他卻比我受的白眼少多了,有的女生還偷偷看他,我承認,我的舒生確實很好看,比阮重陽正氣,比那個叫步輕風的和氣,比樓頂上幫我的那個男生陽氣。

    有一回,校長把我叫到了他辦公室。我舒了口氣,到底是找我了。

    “聽說那個叫易舒生的,是你弟弟?”校長讓我坐下,很和藹,自從我那次公開考試後,學校很多老師都對我青眼相看,我想,這大概也是沒趕走舒生的原因。

    “你想讓他在這裡讀書?”

    “可以嗎?”

    “我看了他這兩個月的成績,不錯。可以留下,但你付得起學費嗎?我可以破例收下他,也可以免除他的書本費,但學校不能給他免除學雜費,不過,他可以拿學校的獎學金。獎金從從高一開始就有了。”

    “謝謝校長,該交的錢我都會交上的。只要學校能收下他。”我站起來,向校長深深彎了一個腰。

    “不用謝我。是你們自己幫了自己,你們很優秀。”校長笑眯眯地說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私人問題。”

    我點頭。

    “你跟B城木家是同一家人嗎?”

    我有點遲疑,我從來沒有暴露過我的身份,是什麼讓他聯想到一起了?

    “有一次木驚濤找到學校來了,為了那次考試的事。”見我沉默,校長揭開謎底。

    我恍然,小叔叔到底是沒忍住,還是跑到學校來為我討回公道了。我點頭,“是的,我是木隨雲的女兒。”

    校長長長“哦”了一聲,眼神複雜,“同樣是木家的孩子,你不一樣。我為上次的事向你道歉,確實是學校決定倉促,處理不當。還好沒有對你造成大的傷害,你的各方面的素質都比一般學生都好。”

    “謝謝校長。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每一個考驗對我來說都是動力。我不會因此而消沉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30 PM

第十三章

    舒生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坐在懷英學校的教室裡讀書了。我知道這絕對是阮重陽幫的忙。所以當他問我星期六晚上有沒有時間時,我立即說有時間,儘管我當天的學習任務還沒有完成,去木家的任務也沒有完成。

    我叮囑舒生,不要出門,有人敲門也不要開門,學習完後自己睡覺,舒生沒有問我要去哪,乖乖地答應。我下來時,阮重陽已經在社區門口等我,他開的不是以前的那輛白色敞蓬車,而是一輛炫金色的車,看起來很金貴豪華,我坐進去,按照他說的系好安全帶,他將車開得飛快,一會兒車開到了一個寬敞的場子,那裡燈火通明,如同白晝。我坐在裡面沒動,仔細觀察窗外,很多豪車,很多美女,很多像阮重陽一樣年輕帥氣的男子,交相輝映,流光異彩,互成繁華,此情此景,我竟然想起了一句辛詞,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我們先下去。”

    “一定要下去嗎?”我看見那些女孩全穿著短短的各色各式的裙子,再看看我身上的T恤和牛仔褲,服裝有要求?

    “你想坐車上就坐車上,不是一定要下去。我下去跟他們打個招呼。”阮重陽瀟灑地下車,對著來人吹了一聲口哨。

    “重陽,你車上的美女還藏著,叫下來欣賞欣賞啊。”來人一邊拍著阮重陽的肩膀,一邊往我這邊瞄。

    我頭一低。

    “我妹妹,第一次來,怕生,這次免了,下次見。”

    “什麼妹妹,情妹妹吧。”又一個聲音插過來。

    “別亂說啊,真是我妹妹,才十五歲,沒見過這場合,帶她出來見見世面。”聽得出阮重陽聲音有點慌。“疾風這次來了沒有?”

    “不要每次都問了,他太久沒出現,我猜這個人肯定轉行了。”

    “又沒有人打破他保持的記錄。我猜,只要一打破,他絕對會出來。”

    “不能說記錄,他的記錄已創下多少年了?現在不見得還能跑得出來,不是說歲月不饒人嗎?”

    “這個記錄據說是他二十歲創下的。我們要加油,一定要破了它!”

    “你破了它你就是黑市第一高手了,做夢吧!”阮重陽哈哈大笑。

    “你更破不了啊!笑我!”

    “這次我會贏你!”阮重陽哼一聲。

    我聽見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遠,抬起頭,突然在一則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木蘭,她正朝我這邊走來,口裡還在喊:“重陽,重陽,你果然在這裡!”

    我一驚,要不要躲起來?眼看她就要走到車邊了,只要朝前面的玻璃一望,就能看見我。我正打算縮身下去,阮重陽急切的聲音響起來:“我在這裡,這裡!”

    木蘭立即轉身跑開,我松了口氣。一會兒,阮重陽坐進車裡,驚尤未定,“她沒有看到你吧?”

    我搖頭。

    “還好,要不又給你招來麻煩了!”阮重陽俯身檢查我的安全帶系好沒有,又仔細給自己系上,“不要緊張,放鬆,學會享受速度帶來的快感!”然後將車子開到一條打著白線的賽道上。並排一共八輛車,我看了看左右的車子,除了顏色不同,式樣一樣。

    “是Murcielago R-GT,功率一樣,就看誰水準好了。這段路最好的成績是22分46秒,還是幾年前疾風創下的,至今無人打破。”

    “打破了能怎麼樣?”我問。

    “打破了你就是車王了!”

    “那現在那個疾風在做什麼?”

    “不知道,幾年沒有音信了,退出了吧。”

    “你看,就算是車王,也是要退出的,車王兩字能當飯吃能當衣穿嗎?”名頭沒有實際的用處。

    阮重陽笑起來,瞳仁一閃一閃,就像夜空中的星星,格外璀璨迷人,“你不知道每一場比賽都有人下注的吧?比如我這裡並排八輛車,從一到八,都有人在上面押了重金,按照以前的名次和現在的押金算定賠率,我上次是排名第四,如果我這次能進到第三,那麼押在我身上就算贏了,我將得到賽場一筆獎金,還可以在賭資中抽取一部分傭金,如果輸了,什麼也得不到。”

    “誰都去押最厲害的那個選手。”

    “越厲害,押的人自然越多,但賠率就越低,你押一百元,可能只能賺二三十元,如果押成績最差的,押一百元,如果勝出,得幾百元甚至幾千幾萬都有可能。”

    “還是有空子可以鑽。”如果保存實力呢?這場我不勝,下場我超出。

    “到了賽場上你就不想保存實力了,那種瘋狂,可以逼出人最後的勁來。再說,來這裡比賽的都不缺錢,不是為錢而戰,而是為名譽而戰,你看每個人都帶著女伴參加就能明白,這裡不是F1車賽。而且,就算你保存實力,如果被查出上了黑名單,以後永遠賽不了車。行有行規,作弊者完蛋。”阮重陽看出了我的心思,面色嚴肅地告訴我。

    我沉默,是不是有個好點的辦法呢?

    阮重陽給我講這裡的賽車規矩,賽車分為三個等級,同樣的賽道,三十分鐘以內是第一等級,三十到三十五分以內是第二等級,三十六分到四十分是第三等級。下注也按照上面的等級分為三個等級,第二等級和第三等級規定金額,第一等級不上限。賽車手有可能從第一等級滑到第二等級到第三等級,也有可能從第三等級到第二等級到第一等級,個人身價也隨著降低和升高,所得的報酬更隨著降低和升高,比如,第三等級的第一名比不上第二等級的最後一名,第二等級的第一名,比不上第一等級的最後一名。這種制度比較有效地制止賽車手作弊。

    “制度比較合理,舉辦一場這樣的比賽應該不難吧?”我問。

    “不難?你知道嗎,整個B城就這一個地下賽場,要制止警方抓,制止上面查,還要防止人有意鬧事搞破壞,沒絕對的實力搞不起來。這個地下賽車好多年了,可極少有人知道幕後老闆是誰,水不深是藏不住的。”阮重陽由衷佩服。

    一聲槍響,阮重陽立即坐好,我明白,比賽要開始了。一會兒,又是一聲槍響,阮重陽腳一動,車子像箭一樣飛出去,旁邊的車子也紛紛飛出去,我隱約聽見車外的尖叫和呼喊聲。一個急拐彎,阮重陽的車被擠到裡角,一輛車從外角超出。阮重陽罵了一聲“SHIT!”右腳猛力踩到底,頓時我有如騰雲駕霧一般,我記起阮重陽說的話,他說,到了賽場你就不想保存實力了,那種瘋狂,可以逼出人最後的勁來。確實瘋狂,速度讓人沸騰,速度讓人瘋狂,一個真正的賽車愛好者,的確不會故意落後。

    沿路是燈光,但遠處卻是一片黑暗,舒生應該睡了吧,他不會傻到非要等我回去才睡吧?我轉頭看阮重陽的臉,他全身崩得緊緊的,臉色紅紅,嘴抿得死死的,眼睛裡卻閃耀著興奮激昂的光芒。

    當車返回賽道,我回憶了一下,有四個近150度的大拐彎,五個緩彎,五左彎,四右彎。阮重陽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盤,看得出有些沮喪,我看了看手錶,27分05秒,比22分46秒差遠了,名列第四,沒進沒退。我覺得他如果不那麼激動,一定能發揮得更好,可惜他不知道夏婆婆教訓第五條,冷靜,冷靜是打敗對方有效條件之一。

    “比上一次少了8秒。名次還是老樣子。”阮重陽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苦笑。

    我想了想,“只要在進步,就是希望。”又想了想,“那你這樣算贏還是輸?”

    “贏了一點,因為時間短了一點點,但賠率相當低,差距越大,中間的交易差額也越大。反之,越小。”

    我笑了,“不要沮喪,你沒有讓押你的人虧本。”

    “我才不管他們,我是生氣我自己,都在拐彎的地方被人超了!”

    那幾個拐角角度確實比較大,按照物理原理,應該搶外線才會更好更順利拐彎,但好幾次阮重陽被逼到內線。這是他速度慢的主要原因。

    “你教我賽車吧,我有把握勝利。”我突然說,因為我想到了木家已斷了我的經濟,校長說了舒生的費用不能免除,我必須要有經濟來源,如果會賽車,能勝出,那麼我和舒生的學費應該不用操心了。

    “你?你連車都不會開,還想賽車?嫌命長了吧?”阮重陽撲哧一下笑出來,像聽天方夜譚似的。

    “我自行車沒騎過,第一回就能騎。”我不講道理,只擺事實。

    阮重陽看著我沒說話,顯然在考慮我的提議。

    “你教我學賽車,等我可以賽後幫你賽,名你得,我只要利。”

    “你問我那麼多賭注制度,原來是想靠它賺錢?你很缺錢嗎?”阮重陽恍然,皺起了眉,“看起來你是很缺錢,可這條賺錢的路很危險,車會翻,車會撞,車會著火,很多不安全因素。我們這個賽車是黑市的,不能公開,而且來賽車的人都簽訂了條約,生死不論,與他人無關。你想得太簡單了。”

    “我不怕。”我低聲道。

    “你若不幸死了,你弟弟怎麼辦?”

    我一怔,我死了我弟弟怎麼辦?我從來沒想過我會死啊。

    “你想賺錢,我介紹你去一家俱樂部做陪練,你的身手很靈活,應該很快就可以適應。”阮重陽堅決不支持我賽車。

    “陪練什麼?”

    “陪客人打球,檯球,乒乓球,高爾夫球,還可以陪格鬥,柔道,泰拳,擊劍等,陪戰地射擊,騎馬,飛鏢等。陪練的水準不必比客人厲害,有些人就是要些打不過他們的來增強自己的信心。我覺得你身手靈活,可塑性很高,要不要去試試?”

    “時間如何安排?我要上課的。”我有些動心。

    “你把你的課表給我一張,我來給你安排時間,那個俱樂部是我舅舅開的,我讓你的工作時間自由一點,沒問題。”

    “阮重陽,謝謝你。你幫了我很多,我不會忘記的。”我鄭重其事地說道。

    “幫你讓我很有成就感。上回,就是你公開考試的那次,我去校長辦公室去鬧,居然發現還有一個人也在幫你說話,白小樓,你怎麼認識的?”

    “沒聽過這名字。”

    “不認識?他怎麼會幫你說話啊,奇怪。”

    我心一動,“是不是臉比較白,有點憂郁,頭髮有點長的男生?如果是他,我就見過。”樓頂上的那個。

    “嗯,是長那樣吧。他是校長的公子,他沒有告訴你嗎?”

    哦,校長叫白勁,懷英學生中的白費勁校長,沒想到那個男生是他兒子。他自那天搶先離開樓頂,我再也沒見過他。

    “他出國了,不想去,可家裡一定要他去。多無奈啊,你看看,我們這些人有什麼自主權,條條路都被安排了,還不如你和舒生自在。”阮重陽歎息。

    因為我和舒生要求不高,知足,易樂。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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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uan282 發表於 2014-9-14 01:30 PM

第十四章

    我回到家時,已經十一點多了,房間裡的燈卻還著亮著,滿室柔柔的桔黃,溫馨而美好,舒生果然沒睡,他在燈下等我。

    “不是讓你先睡嗎?”我拿走舒生手裡的書。

    “睡不著,看會兒書,又可以等你。”舒生微笑,安靜地躺下來,不一會就發出輕微的鼾聲

    我洗了個澡,又將衣服洗了,熄燈睡覺,眼睛閉上,可是怎麼也睡不著,想起賽車,又想起阮重陽說的俱樂部,想起未來的日子,目前最要緊的是把學費賺足,學開賽車的事不是一日兩日能成,等到高中,可以拿獎學金,再去學不遲,有些事在迷茫時,心裡總是七上八下,只要目標一旦確實,我心安了,好似迷霧中找到了一線光明,迷途中找到一條大道,心裡變得輕鬆,連睡眠來得來快,我安穩地睡去。

    第二天一上課,發現木北的位置空著的。下午上課,他還是沒在,木隨雲沒在家,他大概無所顧忌了。我和他在任何場合都不說話,縱然要說,也是他惡語傷我嗆我,但我答應過木隨雲,木北翹課我會管,所以我還是會留意他的身影。

    第二天一整天,木北又沒來學校。我和舒生回到明朗居,一起做飯吃了,舒生洗了碗,坐到桌邊做功課,我拿著筆對著書,心卻在想著木北,看看時間才到八點,我最終放下筆站起來,對舒生說;“我出去一下,你呆家裡不要出去。”

    舒生點頭,“好,我等你回來。”

    我知道我不回來,他不放心睡覺,不再勸他早睡了。

    下樓來才發現忘記帶儲藏室和自行車的鑰匙了,我不想重新上樓,小跑出去。

    我一路小跑去了木家,悄悄走進大院,遠遠地從窗口看去,餐廳裡明燈耀耀,雪姨和木蘭、木川其樂融融地圍著桌子吃飯,沒有木北,我輕輕退出來,順著木家到學校的這條路小跑,眼睛到處張望,耳朵靜心聆聽,燈火通明的大街上,走著閑閑的散步的人,匆匆的晚歸的人,擔著擔子叫賣的人,還偶爾有一兩家頭戴新疆帽著長袍的買烤牛肉串的人,那散著五香粉的燒烤味很吸引人的食欲,如果不是要找木北,我一定會烤幾串帶回去和舒生一起嘗嘗。

    我繼續小跑,將燒烤的香味甩到身後,快到學校五十米的地方,有一條巷子式的岔道通向京路口,我向那個巷子走去,巷子很長,每隔幾十米安著一盞燈泡,不是很亮,使得小巷在晚上特別昏暗和幽深,巷子裡還交錯著一條巷子,成為一個十字路口,我不知道該往哪邊走,也沒多想,隨便拐了一個彎,才走幾步,身後傳來一陣嘈雜暴戾的聲音,“打!往死裡打!”我一驚,立即回身,向那些聲音跑去。

    我看到了木北,在昏黃的燈光下,他被五個人圍攻,另外還有一個人站在旁邊吆喝,叉著腰惡狠狠地喊打!木北縮在牆邊,雙手護著頭,已無還手之力。

    “打夠了沒有?”我冷哼一聲,心裡落下一團,總算找到了,總算還有命在。

    “喲,來了個妞!想打抱不平還是想美救英雄?”旁邊站著的人露出猥瑣的笑。

    我沒答話,淡淡地看著木北,“就你這點身手,還想要我的狗命?還想拉幫結派?你年年暑假不是要練兩個月的嗎?就這點能耐還敢出來混?”

    木北抱著頭,沒有回答。倒是旁邊幾個人都笑起來了,“行啊,聽這口氣,很有能耐啊?露一手給小爺看看,小爺會讓你幾招的。”

    “後退,再後退一點,我會讓你看到。”隨著他們幾人讓出一些距離,我將木北留到身後,輕輕給他吐了一個字“走!”,我不知道對方實力如何,難保兩人安全,特別是木北現在毫無戰鬥力。夏婆婆教訓第十二條,任何時候不要低估你的對手,須知,獅子搏兔,尚須全力。但木北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沒有動。

    我突然發動進攻,手在牆上用力一撐,雙腳飛起,正中兩人胸口,兩人應聲倒地,另外三人向我揮著拳頭撲過來,我兩手一手一個,抓住對方拳頭往下一擰,只聽兩聲慘叫,又兩個人蹲下去了,另一個一驚,手一探,摸出一把長刀向我砍過來,我身子一矮,手向上一托,另一隻拳頭直擊他的小腹,又一聲慘叫,刀丟下了,捂著肚子站不起來。為首的那個一見,眼睛裡露出恐懼的光芒,手扶著牆壁連連後退。想跑?我一個箭步沖上去,抓住他的頭髮就往牆上撞去!

    “救命!救命!”那人嚇得大叫,聲音帶著哭音。

    “還打不打?”還沒撞就嚇軟了,我沒撞下去,將他的頭頂到牆上。

    “不打了,不打了,姐姐饒命!姐姐饒命!”

    “以後還找不找他打?”我下頜朝木北抬抬。

    “不敢了,不敢了,放過我們吧,我們也是受人指示,受人蒙蔽,以後決不打架了,姐姐,求你了!”

    我看看他們,比木北大不了多少,有兩個還穿著校服,乍一看,是懷英學校的,不過我看到了校服的左胸寫著七中二字,是附近七中的學生。

    “以後再看見你們打架,我廢了你們的手腳!也算替天行道!滾!”我眯著眼,狠狠說道。

    幾個人屁滾尿流地跑了,我沒有理睬木北,向另一個方向走去,想當流氓混混,沒有揍人的資本就得有受得住揍的資本,他不是前者,就是後者。

    忽聽背後蟀蟀索索的腳步聲,木北竟然跟在我後背,一蹶一蹶地走。穿過巷子,我朝明朗居的方向走去,木北竟然還陰魂不散地跟著我。這個方向不是朝木家的方向,他不會不知道吧?

    “你家走那邊。”我皺眉,站住了。

    木北垂著頭不作聲,我停下他也停下。我走了幾步,他也跟著走幾步,我朝他進幾步,他退幾步,我有點惱火,“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也是你弟弟,你能管易舒生,你也可以管我。”木北終於開口了,一開口就可以氣死人。他是我弟弟?他有過一分鐘把我當姐姐嗎?還有,我管他?我敢管他?我憑什麼要管他?

    “別跟著我,我可沒資格管你,你也沒有我這樣的姐!”我冷漠說道,快步走路。哪知我快他也快,只是一蹶一蹶蹶得更厲害更難看,跟只流浪狗似的,更像是我欺負了他,跟我在背後想要點錢作賠償似的。

    我猛地轉過身來走到他面前,盯著他:“你跟易舒生比?他三歲多的時候就會在我被其他的孩子打得半死時撲到我身上保護我,他自己差點被打死,你知道的,他有心臟病。我家半年吃不到一次肉,他卻告訴我,他吃不完一個小小的雞腿,要分一半給我,家裡給他一塊糖,他會給我留一半。我拿了家裡的錢被發現,他卻說是他拿的。我跟他生活在一起十多年,他就是這麼護著我的,你覺得,你哪點可以跟他比?”

    木北低頭,不看我的眼睛,但依舊沒有掉頭回木家,他一直跟著我跟到了明朗居。我按電梯上樓,他一閃身,也跟了進來,縮到電梯一角。電梯停了我出來,他立馬又跟著出來,動作絲毫不慢。我按門鈴,“舒生,是我。”

    門開了,露出舒生笑眯眯的臉,我進去,木北也跟進去。舒生看到木北衣衫襤褸,身上傷痕累累,嘴角還有殘留的血跡,又驚慌又心痛,立即扶著木北坐到了沙發上,仔細看他身上的傷口,“我去給你找藥來。”

    “舒生,別管他,隨他是死是活。”我懶得看木北一眼,坐到桌邊倒了一杯茶,一口喝盡,找了一個晚上的人,又打了一架,口幹死我了。

    舒生笑,第一次不聽我的話了,弄來一盆熱水給木北擦傷口。

    “要不要這麼嬌貴?去洗乾淨!”我瞥一眼,小傷,不礙事,木北皮躁肉厚得緊,從木隨雲拿鞭子打他,第二天沒事人似的就可以看出來。

    木北果然進了浴室,舒生隔著門問他:“我的衣服你穿嗎?”

    “隨便。”木北悶聲回答。舒生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找來他自己的乾淨衣服,搭在門把上。

    “搭門把上了,你洗完就自己拿。”

    我瞪著舒生,舒生坐到我身邊,頭靠在我肩膀上,輕輕說:“姐,我知道他是你弟弟,我也是你弟弟,我們是一家人。我看得出來,你心裡其實很放不下他,吃飯做作業都心不在焉,他兩天沒上課,我看見你總往他座位上看。姐,你是世上最好的姐姐,別人不知道,我怎麼不知道。你面上冷漠,心裡善良。”

    我沉默,舒生是個敏感的孩子,什麼都看在眼裡,也是個善良的孩子,什麼都替我想。我抬頭,看見木北有些拘束地站在浴室門口,低著頭一動不動,就像誰給他畫了一個圈圈似的,他想當唐僧,我還不想當悟空呢。身上穿著舒生的衣服,有點短,他和舒生年齡差不多,卻比舒生高一點。

    舒生看著木北,溫和地問:“你還沒吃飯吧?要不要吃面?吃飯的話時間會長一些。”

    木北點點頭,舒生立即站起來進了廚房,一會兒功夫,端出來一大碗麵條,旁邊放了幾棵小青菜,上面蓋了一個黃橙橙的雞蛋,很香,很好看。木北三下兩下就吃完了麵條,然後舒生又細心地給木北的傷口塗了些消炎水。

    “你沒回家雪姨和你姐姐不著急嗎?”我問。

    “不會。”木北搖頭,“我三天沒回家了,她們沒有找我。”

    我想,木隨雲如果再不回家,木北估計會野了。打架沒人管,蹺課沒人問,不回家沒人問,跟自生自滅沒什麼區別。

    “你以後怎麼辦?繼續蹺課?繼續打架?”

    “我跟你住。”木北低低說道,身子還往舒生那邊縮了一下。

    “不行!”我脫口拒絕,我千方百計不想跟他一起,他倒好,貼上門來了。

    “你是我姐姐。”木北低聲得跟小媳婦似的,遠沒了平日的囂張、傲慢、目空一切,他以前是屬土狗的,見我就咬,現在突然變成了小京巴,居然在請求我收留他。

    “你知道我初二為什麼突然成績好嗎,因為不想和你一個班,你知道我現在在學高一的課嗎,因為不想和你一個年級。你不想看見我,我也不想看見你。你回你的木家,你不知道吧,雪姨已斷了我的經濟,我養不起你這個大少爺。”我冷聲道。

    “我就這麼讓你討厭?”到底是橫慣了公子哥兒,終於受不住了,猛然抬頭問我。

    “我不應該討厭你嗎?難道你覺得你的語言行為該讓我對你充滿尊敬?”

    木北一窒,又低下了頭,“我以後儘量不讓你討厭,我會給你錢當生活費。”

    “我不願意。明天你回家,不要再呆這兒。”我果斷地結束談話。

    晚上睡覺,我還是和舒生睡,木北一個人睡隔壁房間。早上我和舒生起來做好了早餐,木北才起床,在木家,上學有人送,早餐有人做,正是這個時間起床,我和舒生要做早餐,步行去學校,習慣早起。

    早餐一人一碗面,面裡幾棵青菜一個雞蛋,換在青山村,這是很豐富的一餐了,不過我知道對於木家的早餐來說,這簡直就不是可以吃的早餐,木家的早餐多元多樣多色彩。木北沒有露出嫌惡,乖乖吃了一碗面,又乖乖隨我們步行上學。晚上放學,竟然又跟在我們後面幾步走,直到我們進電梯,他飛快的閃進來,無視我的憤怒和嫌惡。

    舒生扯著我的袖子悄悄央求:“姐姐,你就隨他的意思吧,說不定他嫌我們的飯菜不好吃,家裡不熱鬧,住些日子就會走的。”

    我暗歎一口氣,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他走進了我和舒生的地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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