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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1:30 AM

天如玉 -【師叔】《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4-9-21 01:24 PM 編輯

【書名】:師叔  (台版名《師叔,有事嗎?》)

【作者】:天如玉  (台版名《夏蘊清》)

【內容簡介】:

     天殊派的廚子最近看千青的眼神很是崇敬:

     自從她跟著天印師叔後,那個第一高手的師叔居然需要連連進補了,

     嘖,想來這姑娘定然有些「本事」啊……

     他是她的師叔,是她養出來的禍患,也是她避無可避的劫數;

     她是他的恩人,是他算計中的棋子,也是他欲罷不能的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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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1:36 AM

第一章

      作為武林大幫,天殊派極少有緊張兮兮的時候,更何況還是在吃晚飯的時間。
  
  集合的大鐘敲了好幾遍,眾弟子匆忙趕至練武場內,個個脖子拉得老長,望向正殿那扇高高的大門。聽說幾位師父都已入大廳議事去了,連閉關久矣的師祖都被請出了關,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兒啊?
  
  這一等,直至月華初上,殿門終於被推開,一人快步走出,藍衫隨風翻飛。他步下台階,隔著欄杆高聲道:「大家都回去吧,沒什麼事。」
  
  眾人見來人是最受器重的大師兄靳凜,縱使懷疑也不敢多話,何況等了許久,肚子早餓了,能回去更好。於是紛紛行禮告退,潮水般四散開去。
  
  靳凜視線朝下方一掃,一眼便瞧見那個隨著人流拚命朝外擠的人影,忙高聲道:「千青你留下!」
  
  人影明顯地僵了一下,慢吞吞地轉過身來,原來是個女弟子,穿著跟靳凜一色的藍衫,月光傾瀉而下,映照出她訕笑的臉,不過瞬間便化作了愁雲慘淡。
  
  靳凜歎了口氣:「千青,你隨我來,師祖要見你。」
  
  千青垂頭,怏怏地拖著步子跟上去。
  
  雖是夏日,雄踞山間的天殊派卻涼爽至極。晚間山風大作,將人身上的衣擺都吹得獵獵作響。遠處樓閣若隱若現,飛簷氣勢張揚,似已觸及天際,瀟灑地挑起三兩孤星、一掛彎月。
  
  千青跟著靳凜拾階而上,一路戰戰兢兢。
  
  寬敞的大廳內點了幾排燭火,亮若白晝。她一腳踏入,便瞧見離門不遠處坐著的師叔天印。
  
  輩分雖高,天印實際卻很年輕,烏髮玄衣的坐在那裡闔目養神,卻緊蹙著眉,臉色有些蒼白。聽到響動,他睜眼看來,視線接觸到千青時,忽而緊抿住唇,眼裡呼啦啦翻滾出一陣苦楚。
  
  千青的身子抖了抖,連忙移開視線悄悄去看上方。
  
  師祖已年近百歲,鬚髮皆白,卻仍舊不怒自威,視線落在她身上,似壓下了一座山。千青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老人家,卻不想是在這情形下,下意識地迴避那視線,轉頭又見坐在天印身邊的兩位師伯也都目光嚴厲地瞪著自己,於是抖得更厲害了。
  
  「弟子千青,拜見師祖,拜見師伯師叔。」
  
  四下寂靜,過了許久,師祖才慢悠悠地吐出口氣來:「唉……」
  
  千青的小心肝兒抽了一抽。
  
  「千青,你可知你闖了大禍?」
  
  「回師祖的話,千青……知、知錯。」
  
  「那你說你錯在何處?」
  
  「我……」千青悄悄瞄一眼天印,他又露出那種痛楚之色,似百般糾結。她膝蓋一彎,無力跪倒,認命般將頭點到地上:「弟子不該闖入天印師叔修煉之地,致使他真氣亂走、走火入魔,弟子罪該萬死!」
  
  師祖又重重地歎了口氣,抬手指了指天印:「糊塗啊!你天印師叔不是尋常人,他是我派第一高手,如今全都因為你……」老人家痛心疾首地閉了閉眼,儼然已經說不下去了。
  
  想他活了那麼久,統共也不過收了七個入室弟子,除了已經入土的,如今只剩了四個。今天在場的大徒弟、二徒弟都已經年紀不小,有家有室。只有天印年紀最輕,孑然一身,最適宜鑽研武學之道。當初也是看中他筋骨奇佳,才在晚年破例收了這個徒弟。天印也沒有讓他失望,這麼多年來,每次稍經點撥便一日千里,三年前更是在武林大會上力挫群雄,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總而言之,天殊派需要他啊!卻不曾想,竟因這丫頭的冒失而毀於一旦……
  
  大徒弟項鍾已年近花甲,平常行事最為穩重,考慮事情也周詳,此時忍不住將心中擔憂提了出來:「師父,暫且不提這個,天印師弟如今一身武功盡廢,這可如何是好啊?」
  
  「哈?」師祖還沒發話,千青就忍不住驚叫起來:「大師伯,您說天印師叔他……」她的手指顫悠悠地指向天印,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武功全廢了?不會吧!天殊派第一高手!天殊派的台柱子!居然因為她的一個小小的過失,就成了一個廢人?
  
  這下死定了……
  
  千青無力地垂下胳膊,腦袋耷拉,一副等死狀。
  
  項鍾瞪了她一眼,繼續對師祖道:「我看不如請洛陽璇璣門的人來為師弟診治,以他們的醫術,定可讓師弟武功恢復。」
  
  師祖皺緊了眉,摸著鬍鬚不做聲。
  
  璇璣門以醫術獨步天下不假,但老爺子實在不想讓外人知曉此事。
  
  二徒弟金翠峰可要比項鍾機靈多了,這從他那光禿禿的腦門兒就能看出來。他捻著鬍鬚,壓低聲音道:「師兄萬萬不可,此事不宜張揚,否則以天印師弟的威名,只怕會掀起一場江湖風波。依我看,不如用別的藉口請璇璣門派一可靠之人來暗中為師弟醫治。」
  
  說白了就是怕事情傳出去有人上門挑事尋仇唄。
  
  師祖緊閉的雙眼終於幽幽的睜開,一副「知我者翠峰是也」的表情。天印自己也點了點頭。
  
  千青咕嚕嚕轉動著眼珠,心裡七上八下。既然要藏著掖著,那要怎麼處置她啊?
  
  「至於千青……」師祖慢悠悠地拖著調子,顯然是在等徒弟們給他出主意。
  
  「師父,」先前一直沉默的天印冷不丁地開了口:「既然此事不宜張揚,那徒兒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但如今徒兒廢人一個,身體虛弱,只怕連起居都成問題呀……」他蹙著眉,目光幽幽地落在千青身上:「為今之計,只有找個人來伺候著了。千青雖害了我,但若是責罰了她,消息也必將走漏,不如就罰她伺候我,直到我武功恢復好了。」
  
  千青眼睛大睜,差點厥過去。看他那眼神,真的只是伺候生活起居嗎?鬼才信吧,一定是想私下報復啊啊啊啊啊!
  
  師祖撫著鬍鬚點點頭:「好吧,也只有這樣了,但這事可沒過去。千青,這個錯給你記在這裡,你好好將功贖罪,否則他日雙倍重罰!」
  
  千青被這聲吼得眨了眨眼,緊咬著唇不應聲。答應了可就小命不保了!
  
  她悄悄轉頭去看身後的靳凜,心中萬分不捨。
  
  大師兄,來世再見了,可惜這輩子沒能把你弄到手……
  
  靳凜哪知她這些心思,只道她是害怕,還悄悄回了記安慰眼神。他是小輩,師從項鐘,得長輩們賞識才有資格留在這裡商議此等大事。千青與他尚算熟稔,自然不忍心見她吃苦。其實犯下此等大錯,就是私下處決也是有可能的,現在竟能免去責罰,簡直就該燒高香了。只希望師叔能武功恢復吧,否則……
  
  唉……
  
  正想著,大門忽然被一掌拍開,師祖四個徒弟裡唯一一個女弟子玄月大步走了進來。她已四十出頭,卻保養得極好,身形窈窕猶如二八少女。
  
  千青轉頭見到是她,頓時淚奔著撲了上去:「師父啊……」
  
  玄月一把攬住她,昂首挺胸:「千青別怕,為師給你撐腰!」
  
  師祖的四個徒弟裡,除了不收徒弟的天印,門下所有弟子都分給了其他三個徒弟教導,而玄月那一門是派中唯一收女弟子的。她性子潑辣,又向來看不慣派中男子的大爺嘴臉,但凡門下弟子有被欺負的,便會及時跳出來出頭,護短之名早已威震整全派。此時也是一樣,她張口便嚷嚷:「師父好不偏心,一出關就整我徒弟作甚?」
  
  千青聞言心情激盪,攬緊玄月的小蠻腰賣力地低聲撒嬌:「師父啊,天印師叔讓我去照料他生活起居,我覺得我有可能會有去無回,您快救我,嚶嚶嚶……」
  
  玄月一聽果然怒了,蔻丹纖指差點戳到天印額頭上去:「師弟,不是我說你,你要奴要婢,天殊派還會虧了你嗎,啊?為何要我的人去伺候你?!」
  
  天印幽幽抬眼看她,眼中一層一層翻滾著「我很受傷」的情緒:「師姐,我如今已是廢人一個,您就別用內力吼我了,我吃不消……」
  
  玄月一愣:「什麼?」
  
  師祖老人家終於忍不住為天印說話了:「玄月,休得胡鬧!就是因為你這個好徒弟,害的天印武功盡廢,你還說為師整她?」
  
  玄月一雙眼睛幾乎要瞪圓了,低頭看一眼抱著自己腰的千青,連忙推開她跳開幾步:「孽徒!為師不認識你!」
  
  「……」千青耷拉下眼皮,師父,您好沒原則……
  
  天印在旁邊輕輕開口:「看來師姐是同意了。」
  
  千青心一揪,愁眉苦臉地抬頭,對上他那張笑而不語的臉。
  
  她對這位師叔算不上瞭解,以前不過遠遠見過幾次,總之都是一副正人君子、不世高手、高不可攀的形象,但此時這模樣,怎麼瞧著有些陰險呢?
  
  大廳裡的人三三兩兩散去,每個人經過千青面前都一副嚴厲的表情,尤其是師祖,一聲接一聲的歎息在她頭頂響起,差點讓她哭出來。
  
  她垂著頭跪著,一動不敢動。心裡反反覆覆只有一個念頭:昨日萬萬不該去後山啊!不過誰會想到那個小土包上也能修煉內功啊,她也是一時好奇嘛……
  
  身後傳來「吱呀」一聲,千青回神轉頭,就見大門已經合上了。她愣了愣,趕緊爬起來要朝門邊沖,眼光一掃,卻見天印仍然好端端地坐在那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呃,師叔……」
  
  天印朝她招招手,千青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
  
  「千青啊……」他沉痛地閉了眼:「你可知我練武是為了什麼?」
  
  哪個武林人士沒幾個恢弘理想?千青鼻子一酸,差點落淚:「師叔,我錯了,都怪我,害得您這樣……」
  
  「我本想著,有朝一日能憑這身功夫騙個江湖美人兒做老婆來著,不曾想就這麼破滅了啊……」
  
  「……啊?」
  
  「既然如此,青青啊……」天印睜開眼,忽然變了稱呼,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只有委屈你,在旁照料我生活起居了。」
  
  「那個……師叔……」
  
  「嗯?」
  
  「您練武難道不是為了匡扶武林正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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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1:42 AM

第二章

      天殊派之所以能成為江湖大派,師祖他老人家曾驕傲地解釋過原因——
  
  人多。
  
  既然弟子眾多,來歷自然也紛雜,上有世家子弟,下含販夫走卒,可謂三教九流應有盡有,所幸門風嚴謹,弟子們雖出身有別,相處倒還算融洽。比如大師兄靳凜便是出身富裕之家,加之樣貌英俊,溫文爾雅,又深受師父們器重,立時惹得玄月門下的女弟子們春心萌動。
  
  千青就要慘多了,她是一年前入的天殊派,當時睜開眼就在這山上了,渾身是傷,完全記不起自己身世和過往,連名字都是師父玄月給取的。大概是出於同情,靳凜一向對她頗為照顧,所以千青會對他動心實在再正常不過。怎奈如今就要與他生離死別了。
  
  她在房間默默收拾包袱,淚流滿面……
  
  師姐妹們倒是知曉了她要去照顧天印的事,但不知內情,還道她走了好運,個個看她都帶著幾分羨慕嫉妒恨,甚至昨晚還有好幾人擠在她房內問東問西了大半宿。
  
  已是日上三竿時分,無論如何是拖不下去了,千青垂頭喪氣地抱著包袱出了門。
  
  大師姐領著一群師姐妹站在道旁,見她出現,翻了個白眼:「哎喲,真沒想到千青師妹居然抱上天印師叔這棵大樹了,以後見著諸位師姐妹,可別裝不認識啊。」
  
  千青轉頭哀戚地看了她一眼,默默無言地走下山道。
  
  那麼虛無縹緲的事,至少也得先活著回來再說吧?繼續淚流……
  
  走到半道,剛好遇見匆匆趕來的玄月。千青怏怏地問候了她一聲,繼續拖著步子朝前走。
  
  玄月以為她是在為昨日自己臨陣倒戈的事生氣,忙追上來拖住她胳膊:「青青啊,昨日不是師父不護著你,實在是你這次婁子捅大了啊。誰都知道你天印師叔是你師祖的心頭肉,從武林大會斬獲了第一的頭銜後更是了不得,咱天殊派還指著他這面大旗招攬新人呢,你說你沒事兒招惹他幹嘛?」
  
  千青一臉哀怨:「師父,我真不是有意的,倒是師叔,沒事兒在後山小土包上扮蘑菇幹嘛?我不過走近了兩步,他便忽然捂著胸口倒地不起了。我真是冤枉啊!」
  
  玄月深沉地瞇起眼:「若沒猜錯,他扮蘑菇大概是在練天殊心法第九層了。這至高無上的一層的確要求高,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前功盡棄的。」
  
  「……好吧,我還是去受死吧。」
  
  玄月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終是於心不忍,深深地歎了口氣,半晌,遙遙揮手道:「青青,天印要是敢私下報復你,你便告訴為師,為師會替你做主的!」
  
  千青腳步一頓,轉頭看她,眼神滿是懷疑。
  
  玄月又想起自己的倒戈,訕笑了一下。
  
  天印住的很偏,屋子卻建得極好,還足足有三間,就坐落於山腰處橫挑出來的一塊平地上,遠遠看去像是建在了雲端。千青去的時候輕手輕腳,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這地方給踩塌了。
  
  正是日頭毒辣之時,天印坐在樹影下搖著紙扇,除了臉色仍舊蒼白之外,精神倒還算好,見她到來,如釋重負道般歎了口氣:「青青你可來了,師叔我就快餓死了。」
  
  千青對他那親暱的稱呼大感膩歪,又不敢多言,戰戰兢兢地站在三丈開外,生怕他撲上來掐死自己:「師、師叔……現在還不到吃飯時間呢。」
  
  天印一臉無辜:「哦,可是師叔我失了武功後,似乎比以前容易餓了呢。」
  
  「……師叔稍候,我這就去給您做飯!」
  
  天印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景,扇子搖得越發歡暢了。
  
  千青其實根本不會做飯,點了柴火才想起來還沒準備食材,好一陣手忙腳亂,差點沒把廚房給燒了。
  
  她還尋思著天印也許會來把她臭罵一頓,或者把她丟回去也有可能,誰知偷偷扒著門框朝外一瞟,他仍舊慢悠悠地扇著扇子,甚至還驚訝地感歎了句:「喲,這麼多煙,究竟在做什麼好吃的呀。」
  
  「……」這人莫不是故意在整她吧?
  
  極有可能!千青氣悶地回了廚房,忍著煙熏四下找了一圈。大概是師祖吩咐過,伙房送來的食材頗為豐富,米是好米,麵是好麵,鮮蔬自不必說,甚至還有一條鯽魚和一大塊牛肉,可問題是要怎麼把它們弄熟呢?
  
  柴火越燒越旺,鍋裡的煙更濃了,千青來不及多想,拎起魚就丟進了鍋裡,頓時惹來一陣亂蹦。她趕緊拿起鍋蓋蓋上去,忽然覺得似乎忘了啥步驟,可究竟是啥又想不起來。哦,大概是要加水……
  
  吃飯時,天印看著面前碗裡的黑色焦糊物呆滯了半晌:「這是魚?」
  
  「是。」
  
  天印用筷子撥了又撥,抽了一下嘴角:「沒人告訴過你,魚要刮鱗去腸嗎?」
  
  「……沒。」
  
  天印默默看了她一眼。
  
  千青接觸到這眼神,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擺出防衛姿態。
  
  天印先是一愣,接著就笑了,擱下筷子道:「青青,看你這樣子,莫不是以為師叔我要報復你?」
  
  千青已經琢磨著是要欺負他武功盡廢打一場還是撒腳丫子逃跑了,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那師叔您會嗎?」
  
  天印挑了一下眉,忽然站起身來,施施然舉步走向她。
  
  千青像是被針紮了一下,跳起來就朝門口沖,被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後領拉了回來。她下意識地掙扎,天印便順勢一手扣住了她的腰,一手搭住她肩膀,貼到她耳邊陰笑:「怎麼,你師叔我看著像是那般陰險之人麼?」
  
  千青下意識地就想點頭,反應過來又連連搖頭:「不不不,師叔您正人君子,絕對不是陰險小人。」其實如今的天印手上根本沒什麼力道,千青雖武功平平,可要掙脫也不會太難,但在愧疚和恐懼雙重情緒壓迫之下,她竟動也不敢動一下。
  
  天印故作疑惑道:「那你作何這般躲避著我?難不成你害我成了廢人,還不想負責?」
  
  「……師、師叔嚴重了,弟子不敢。」千青苦哈哈地囁嚅。
  
  「那就好。」天印拍了一下她的肩,轉身回到桌邊坐下。
  
  直到此刻,千青才察覺到剛才二人的舉止有多親暱。她還不曾與哪個男子這般親近過,連心愛的大師兄都沒有,難免心如擂鼓。悄悄去看天印,他居然在吃飯,舉著筷子將那焦黑焦黑的魚肉一口一口往嘴裡送,好似品嚐山珍海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千青震撼了,不愧是第一高手,好吧,是前第一高手,連胃都與常人不同啊!
  
  一碗粗硬的米飯很快就見了底,天印慢條斯理地拭了拭嘴角,抬眼看她:「今日就算了,明日起去伙房學學手藝,至少要會做個湯吧,不然就吃這些東西,師叔我何年何月才能調理好身子?我好不了的話……」他眼珠一轉,衝她輕輕揚眉:「你該知道,你會怎麼樣吧?」
  
  「師、師叔……其實為您身體著想,不妨直接讓伙房大廚來照料您……」
  
  「對,然後整個天殊派都知曉師叔我如今是個廢人了。」
  
  「……我馬上就去!」千青淚奔出門,再也不想回來了。
  
  天印看著她出了門,坐了一會兒,終是沒忍住,起身出門,將剛才吃的那些吐得個一乾二淨,然後抬頭朝她消失的山道狠狠地瞪了一眼:「真想一掌拍死算了!」這個念頭剛劃過腦海,就想起自己已丟了的內力,他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
  
  遠離了天印就是舒服。千青在伙房吃了頓香噴噴的午飯,順便跟廚子吹了半晌的牛,實在不好意思混下去了,才開口說自己是來學做飯的。
  
  廚子是從山下雇來的,是個五十開外的老伯,尤愛八卦,今早聽幾個弟子說了千青的事兒,此時免不得要向本人求證一番。
  
  「千青,聽聞你要拜入天印師父門下了?」
  
  千青聽到那名字先抖了一下:「啊?」
  
  「不是說你去伺候他了嘛,定是天印師父要破例收徒了吧?」
  
  「……」流言真可怕。千青默默指了指案上的食材:「您還是告訴我吃哪些東西補身子吧。」
  
  「誒?是給天印師父補身子的嗎?」
  
  千青點點頭。
  
  廚子眼睛一亮,隨即面露恍然。天印師父的武功那麼高,哪裡需要補什麼身子嘛,不過要是別的方面……那就好理解了。
  
  他偷偷瞄了瞄千青,小姑娘模樣說不上沉魚落雁,好歹也清秀可人。天印師父貌似年近而立了吧,約莫是要吃一回嫩草了……
  
  一想到這點,他立即擄了擄袖子,熟練地挑了幾樣食材放在小筐裡遞給了她:「這些都是好東西,我教你一些簡單做法,你回頭就做給天印師父吃,一定會有效果的!」
  
  千青一聽到效果二字,精神大振:「真的?」
  
  廚子大叔心想矮油這姑娘咋不知道羞怯呢,面上還是趕緊應下:「可不是,若沒有壯陽功效你就來找我!」
  
  「好好好。」千青壓根沒聽清楚,樂顛顛地催他:「那你趕緊教我。」
  
  「咳……」她這般急切,倒讓廚子大叔害羞了。不過話說回來,能把天印師父那種高手弄得需要進補,想來這姑娘還真是有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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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1:47 AM

第三章

      天印盤膝坐在床頭,細細地運功調息了一個周天,睜眼時已是滿頭大汗。他攤開左手掌心,看了一眼盤踞其上若隱若現的血線,挫敗地歎了口氣。看來內力的確是沒了,偏偏天殊派的武功最講究內功修為,如今他招式雖然還在,丹田氣海卻空蕩一片,出手怕是與軟腳蝦也沒什麼分別了。
  
  所幸天印並不是個糾結的人,實際上他做事還極有計劃,而且,他也從不懷疑自己的內力會回來。所以即使情勢不容樂觀,他也只是感慨了一瞬,接下來該做什麼還做什麼。
  
  轉頭看看窗外,天已濛濛亮,是時候吃早飯了。不過這一身的汗,要先洗個澡才行。想到這點,他立即朝外喚了一聲:「青青!」
  
  門很快就被推開,千青小跑著進來:「師叔,您叫我?」
  
  「嗯,給我備水,我要沐浴。」
  
  「哦,好。」千青這幾日早學聰明了,既然師叔沒有明目張膽地怪她,她也就樂得賣乖巧。總之他說啥就做啥,總是沒錯的。
  
  浴桶很快被搬了進來,別看她人長得瘦,力氣倒挺大。天印注視著她的動作,嘴角幾不可察地噙著一抹笑。
  
  千青朝浴桶裡倒了幾大桶熱水,又添了些許涼水,再仔細試過水溫,這才恭恭敬敬地垂頭道:「師叔,您可以沐浴了。」
  
  「嗯。」天印點點頭,起身朝浴桶走時已經開始解衣。
  
  千青抬頭看到,猛地吃了一驚,連忙轉身要走,卻被他叫住:「等等。」
  
  她小心翼翼地轉過頭,天印的身上已經只剩一件素白單衣。
  
  「師、師叔,您要沐浴了,弟子理應迴避。」
  
  「師叔我身子虛弱,萬一暈倒了怎麼辦?你留在這裡伺候著。」天印說著,拿起旁邊的洗澡布丟了過來:「待會兒給我擦背。」
  
  擦擦擦擦擦背?千青連忙要找藉口推辭,就見他已除了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頓時倒抽了口涼氣。天印倒坦然的很,手下不停,連褻褲也一併除了,直接抬腳跨入桶中,像是屋內壓根沒有旁人。
  
  千青感覺自己被打了一記悶棍,腦子嗡嗡作響,眼中只有他光潔的背,腦中全是他胯下的……
  
  啊啊啊啊啊,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啊,不活啦啊啊啊啊啊……
  
  「怎麼了?不是叫你擦背的麼?」天印轉頭看過來,千青一個激靈驚醒,連忙走上前,心裡七上八下。
  
  「師、師叔,那我我我我擦了……」
  
  「嗯。」天印將雙臂擱在浴桶邊沿,身子跟著趴過去,慵懶的合起雙目。千青對著他白璧似的背狠嚥了幾口口水,心中默念了幾遍大師兄的名字,這才算穩住心神,將手貼了上去。
  
  她不敢太用力,只輕輕地在他後頸下面那一小塊地方搓啊搓,眼簾也始終低垂著,生怕長雞眼。
  
  天印閉著眼睛哼哼了一聲:「用點力,在師叔這裡沒吃飽飯嗎?」
  
  「呃,是……」
  
  「往下一點。」
  
  「……好。」
  
  「再往下。」
  
  「……」千青的手已探入水中,忽然不敢再動了。
  
  天印睜開眼,側過頭來看她:「怎麼了?」
  
  「師叔……弟子不敢冒犯。」
  
  「哦?」天印朝後一靠,仰著面,濕髮貼在他臉頰邊,那雙眸子也似染上了水霧,朦朧的醉人。他抬起一隻手,輕輕捏住千青下頜:「青青,第一次伺候人吧?」
  
  「是是是的……師叔。」被他手指捏著的肌膚灼熱一片,千青忽然覺得鼻孔也有些溫熱。
  
  天印卻不放過她,甚至還用手指摩挲著她的下巴,語氣低沉的誘人:「沒辦法,伺候人都是這樣,你要習慣。」
  
  「可、可是……」可是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呀!
  
  「沒有可是,你若無法習慣,師叔幫你習慣。」天印鬆開她的下頜,拉起她抓著布的那隻手,直接探上自己胸膛,慢慢擦拭著,漸漸往下……
  
  「師叔,我忽然想起灶上還燉著湯!我去看看!」千青一把抽回手,捂著鼻子狂衝出了門。
  
  天印並不介意,抬手撩開肩上濕髮,手指緩緩摩挲過唇,笑得志得意滿:「遲早是我的……」
  
  千青在廚房裡守著大補湯不敢朝外挪一步,就怕聽到天印叫她回去,好在那令她顫抖的聲音沒再響起過。她鬆了口氣,忽然想起天印剛才換了衣服下來,不如現在去洗衣服,待會兒他找不到自己,也有理由回話不是?
  
  雖然是個好法子,但其實千青最討厭的就是給天印洗衣服,因為那意味著要幫他洗貼身內衣……
  
  蹲在水邊,從木盆裡拎出天印那條褻褲時,千青像被馬蜂蟄了一口,腦子裡又浮現出他的胯下雄風,頓時臉燒得滾燙,嫌棄地一把將那褲子丟進水裡,等看見褲子快沉下去了,又趕緊手忙腳亂地撈了回頭……
  
  終於忍耐著將一盆衣服洗完,已經快到做飯時間了。千青原本腳步匆忙,忽然聽到遠處練武場內師兄弟們整齊劃一的呼喝聲,想起自己已有幾日不曾見到大師兄,又忍不住順著聲音尋了過去。
  
  靳凜果然在,正身姿挺拔的立在前方,領著眾人練武,即使在這毒辣的日頭下揮汗如雨,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風姿。
  
  千青卻忽然沒了欣賞的心情。此時此刻,她扒著山石探頭望過去時,心中想起的,卻是自己為天印師叔洗褻褲的事,是為他擦背的事,是看了他身子的事……她覺得自己名節已毀,早已配不上完美的大師兄了……
  
  「唉……」
  
  像是知曉她的心情,竟憑空傳來一聲歎息。千青先是愣了愣,猛然回過神來,一扭頭,就見天印站在她身後,身上已換了件乾淨的玄黑袍子,臉色反而被襯托的越發蒼白。他的目光越過她幽幽地落在前方練武場上,幾分無奈,幾分酸楚。
  
  「青青,你在看什麼?」他沒有看她,仍舊盯著前方,語氣有些茫然,似已神遊天外:「是在看靳凜麼?」
  
  千青吸了口涼氣,連忙道:「不是不是,師叔您誤會了,我我我是覺得自己連日來荒廢了武藝,所以才來看看而已。」
  
  「以後別過來了。」
  
  「……為何?」
  
  天印的視線在她身上一掃,忽然像是無法忍受一般,閉眼咬唇,痛苦地扭過頭去:「好吧,你看吧,反正你這麼做,也無非是在提醒我已是廢人一個的事實,不過再在我心頭紮上一刀而已,也沒什麼……」
  
  他語氣悲愴,說完就走。千青陡然愧疚,連忙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師叔師叔,我不看了,我再也不看了還不成麼?您別生氣,更別自暴自棄啊!」
  
  天印止了步,仰頭對天,泫然欲泣:「你說真的?」
  
  「真的!我發誓!我發誓再也不來看大師兄,啊不是,是再也不來看師兄弟們練武了!」
  
  天印這才轉過身來,欣慰地點了一下頭:「青青,師叔就知道你善良。」
  
  「呵、呵呵呵……」千青唯有回以苦笑。
  
  大概是心情好了,中午吃飯時,天印居然難得地誇了千青的手藝:「青青你學東西很快嘛,雖說目前只會做些簡單的,但做得已經很不錯了。得你悉心照料,師叔我定能早日恢復啊。」
  
  千青心中一喜,忙湊過去,狗腿地給他布菜:「那師叔您多吃些,好好補一補。」
  
  天印瞄她一眼:「不過……為何近日來總覺心頭浮躁,你給我吃的東西,沒什麼問題吧?」
  
  「啊?浮躁?」千青一聽就慌了,連忙在他身旁坐下,左瞧右瞧:「師叔覺得哪兒浮躁?」
  
  天印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含笑垂眉,再抬頭時,已是一臉憂鬱,撫著胸口道:「這裡,總覺得有什麼堵著。」
  
  「這麼嚴重?」千青慌了,不會是武功廢了造成了什麼後遺症吧?完蛋,要是被師祖知道,她肯定會嗝屁的,咋辦咋辦?
  
  「青青……」天印虛弱地一歪,眼見就要靠到她身上,千青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一讓,他便直接躺在了她的膝上。
  
  「師、師叔……你……」
  
  他仰著面看她,黑髮直垂到地上,眼中如攏入了一池春水,那叫一個蕩漾。千青發誓自己從沒見過天印師叔這樣,救命,這貨不會是被妖孽附身了吧!
  
  「青青,師叔問你,你可是喜歡靳凜?」
  
  「啊……哈?」千青僵直著身子不敢動,死抽嘴角,師叔您好八卦啊……
  
  「因為他對你好?」
  
  「唔,大師兄對我是……是還不錯。」
  
  「師叔也會對你好的。」
  
  千青一愣,卻見天印已起了身,舉步進了內室,不多時返回,手裡拿著一卷冊子遞了過來:「喏,師叔把這個給你。」
  
  千青詫異地接過來一看,眼睛瞪得快有雞蛋大了。
  
  天印有一招自創的成名絕技,名為「天印十四劍」,名字雖不咋地,卻是師祖親賜的,可見重視。當初他正是靠這十四劍在武林大會上一戰成名。而這個,居然是「天印十四劍」配套的心法口訣。
  
  「師叔,您要把這個傳給我?」千青忽然覺得廚子大叔的話就要應驗了。
  
  「是啊。」天印微微俯身,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師叔對你這麼好,你是不是就會忘了靳凜了?」
  
  「……」
  
  這一日千青抓耳撓腮尋思了整整一個下午,愣是沒有頭緒。她覺得師叔在勾引她……不對,是調戲她?也不對,戲弄她?總之不對勁,可是為什麼啊?
  
  她躲在房內對著銅鏡左照右照,實在想不通自己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弟子有什麼值得讓師叔青睞的地方。於是最後,她終於想到了一個可能,臉色頓時慘白一片——
  
  師叔定然連人帶心都走火入魔了……
  
  這下真的要嗝屁了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1:53 AM

第四章

      這日練完早功,靳凜得了師命,提著特地下山買來的補品來探望師叔。
  
  天印正在內室打坐,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課,不管有無效果,保持經脈順暢總是對恢復有幫助的。於是接待的工作就落到了千青身上。自那日發誓再也不去練武場外觀望,千青就覺得離心愛的大師兄越來越遠了,如今難得有機會見面,還是正大光明的,自然興奮無比。
  
  靳凜也不進屋,將東西交給她後就直接在外面的石桌旁坐了,免不得要與她閒話一番。想起那日她百般不願前來,還以為今日會看到一個憔悴的可憐蟲,結果眼前的千青生龍活虎、面色紅潤,叫他不禁心生疑惑:「千青,你最近似乎過得不錯啊。」
  
  千青心想哪兒啊,都見不到你,能好到哪兒去?面上卻乖巧地回道:「嗯,師叔待我還不錯。」
  
  靳凜笑道:「那便好,師叔向來光明磊落,我早說過你跟著他不會有什麼事的。」
  
  千青察覺到他的關心,心裡似灌了蜜,垂著頭不讓他看到自己通紅的臉。
  
  此時他在坐在這裡,背靠絕壁,前有微雲,天高地闊,他的藍衫都似已融入了天色裡,渺渺如仙。千青忽然希望時間可以過得慢一些,她便可以與他這樣多待一會兒,即使一句話都不說,也心滿意足了。
  
  可惜這個念頭剛想完,身後就傳來了讓她無語的聲音:「啊,靳凜來了?」
  
  天印一臉笑容,原本就出色的五官有了生動的神采,越發叫人移不開視線。千青悄悄擰了一把自己大腿,將視線集中在他的玄色長衫上,恭恭敬敬起身相迎。
  
  靳凜起身抱拳行禮:「拜見師叔,師父命我前來探望,不知師叔身子可大好了?」
  
  天印瞄了一眼旁邊垂手而立的千青,笑道:「青青照顧的很用心,你替我轉告師兄,就說我已有好轉,若見到師父,也告訴他老人家一聲,請他莫要擔心。」
  
  靳凜忙一一應下。
  
  天印點點頭,轉身就要進屋,見他還站著,挑眉道:「還有事?」
  
  靳凜這才意識到這是逐客了,連忙告辭,臨行前還不忘對千青點了一下頭。
  
  千青頓時心生不捨,礙於師叔在場又不敢表露,腳在地上蹭了兩下,愣是沒敢跟去相送。
  
  天印早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邊朝桌邊走邊歎息:「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吶……」
  
  千青默默斜眼,說的跟自己多老似的,嘁!
  
  桌上放著靳凜留下的禮品,天印隨手挑了挑,揀出幾樣來,對千青道:「這些都給你,師兄定是糊塗了,明知我不愛吃甜還買這些東西來。」
  
  千青看他順手揀出來的已佔了大半,忍不住勸道:「師叔,既然是補身子的就是好東西,您都給了我,豈不成了我在補了?」
  
  天印轉頭一笑:「那也好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
  
  這算不算調戲?
  
  這確實是調戲吧!
  
  千青覺得老這麼下去不是回事兒,她有必要分辯一下,免得弄出什麼誤會來,別人不打緊,大師兄誤會了可就麻煩了。於是她乾咳一聲,一本正經地開了腔:「師叔,我有話說。」
  
  天印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提著一隻小罈子給她看:「你猜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師叔,我有話說。」
  
  「不會是糯米酒吧?」天印自顧自說著,湊近聞了聞,大概是封泥太嚴實,沒有聞出什麼來,他皺眉道:「可千萬別是糯米酒,我最討厭那個。」
  
  千青臉已經黑了,剛想再說一遍,就見他已動手拍開泥封,嘗了一口。下一秒,只見他臉色猛的一變,似萬分痛苦,轉頭四顧,像是想吐,可又不知該吐哪兒,最後作勢就要朝外沖。
  
  千青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這般狼狽之態,心中暗爽,一把拉住他,虛情假意道:「師叔怎麼了?這就算是糯米酒,也定然加了藥材,您趕緊嚥下去,好好補一補。」
  
  哪有糯米酒裡加藥材的!天印氣得不行,奈何他有些潔癖,實在不肯吐在乾乾淨淨的屋內,千青又拽的他極緊,整個人都恨不得變作八爪魚扒上來,明擺著要看他出糗。他定了定神,乾脆化被動為主動,反手將她一摟。
  
  千青猝不及防之下跌入他懷裡,剛要驚呼,眼前忽的一暗,唇上一片濡濕。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天印那雙眸子沉沉然如瀚海,離她那般近,她甚至能看見他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他的呼吸灼熱地拂過她的臉,像是點起了熊熊大火,將她的臉燒得滾燙。
  
  酒被悉數推進她口中,她下意識地伸舌觸了一下,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糯米酒,而是苦得要死的藥酒,連忙一把推開天印去找水喝。扶著桌沿猛灌了幾口茶水,她才終於確認剛才發生了什麼,愕然地轉頭去看天印,他正不緊不慢地拭著嘴角,又回到了一貫的從容。
  
  「對了青青,你剛才想說什麼來著?」
  
  說你奶奶個熊啊!千青捂著臉奔出了門……
  
  崎嶇的山道極其難走,千青卻直衝了上去,彷彿這種不管不顧的速度才能叫她忘了剛才發生了什麼。
  
  一把推開玄月的房門,她師父果然還在睡懶覺。若是以往,千青絕對不會打擾她,因為她老人家曾說過睡眠不足會使人變老。基本上誰讓她變老,她就讓誰變殘。
  
  可這會兒千青管不上那麼多了,幾下就把玄月給搖醒了:「師父師父,您說過天印師叔要是欺負了我,我可以來找您的,還作不作數!」
  
  玄月起床氣重,原本火冒三丈,一聽這話愣了:「啊?他欺負你了?」她猛地拍了一下床板:「當然作數!那臭小子怎麼你了?快告訴為師!」
  
  千青忽然咬著唇扭捏起來。玄月雖潑辣,以前也教了她許多女兒家的規矩。這會兒出了這麼件事兒,叫她如何說得出口啊。
  
  玄月不耐煩了:「究竟怎麼了,對著師父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千青心想也是,這才紅著臉尷尬地開了口:「師父,我覺得……天印師叔一直在調戲我。」
  
  「啊?」玄月呆了一呆。
  
  「真的,不僅如此,他還經常……挑逗我,甚至剛才還……親了我……」
  
  「……」玄月無聲望了望屋頂,倒頭繼續睡:「我大概是做夢了……」
  
  千青急了:「師父!我說的是真的!」
  
  玄月只好又翻身坐起,好聲好氣跟她講道理:「青青,你是不是誤會了?這事兒……不大可能吧?師父我就直說了哈,你看你自己……咳,對吧,你懂的。可是你看看你師叔是何許人物?要相貌有相貌,要武藝……好吧,總之天殊第一高手的名號還在。可是為何他至今還孑然一身?」她歎了口氣:「眼高於頂啊!這樣一個男人會對你下手嗎?他吃飽了撐的嗎?」
  
  千青淚流滿面:「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啊,可是真的發生了啊,師叔真的很邪惡的,沒有想像中那麼正人君子啊,嗚嗚嗚……」
  
  玄月滿不在意地擺擺手:「天印本就不是什麼善茬,人家可能就是心存不滿,捉弄捉弄你,你別當真就行了。」
  
  「沒這麼簡單啊,師父您要相信我,如今的天印師叔不是腦子壞了就是發春了……嗚嗚嗚……您快救我出苦海吧……」
  
  「唉……」玄月握了握她的手:「青青,為師知道你不容易,知道你不想伺候天印,可是也別用這種藉口呀,說出去毀的是自己的名節,別人會笑話你的。」
  
  「……」千青悟了,說天印調戲她,天殊派上下沒一個人會相信的,她只有挨宰的份兒啊!
  
  怏怏地出了師父的房間,她開始猶豫還要不要回天印那裡去,結果越想越亂,越想越惱,最後乾脆信步亂逛,沿著山道慢吞吞地走了下去。
  
  暑氣越發重了,沒多久人身上就被逼出了一層汗。千青不覺恍了神,等想完一圈停步,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山腰處了。
  
  唉,不管怎樣還是要回去啊……她渾身無力,腦袋耷拉,步子邁的有千斤重,遠遠地看到那幾間屋子時,心情越發低落了……
  
  靳凜此時已回到了師父項鍾那裡。項鍾命他去探望天印,回來後要將所見所聞事無鉅細稟報給他。聽了徒弟說的話後,項鍾撫著花白的鬍鬚一臉深思:「如此看來,你師叔的確是沒了內力了。」
  
  靳凜一頭霧水:「難不成師父還懷疑師叔是假裝的麼?」
  
  「的確懷疑過。」
  
  「……」
  
  項鍾站在窗邊,遙遙望向天際,思索了一番後,忽然問:「對了,那個千青如何了?」
  
  靳凜又是一愣,怎麼師父會關心起名不見經傳的千青來了?口中卻還是認認真真回答了:「師叔似乎待她還不錯,看她氣色,倒比往常更好了。」
  
  項鍾似有些疑惑,喃喃自語道:「記得她以前受過很重的傷,身子一直算不上好,怎麼反而現在氣色好了?莫不是……」他眼中精光一閃,旋即又皺緊了眉。
  
  天印會私下傳授她心法麼?不該啊……
  
  苦思無果,他只好暫時收起心思,轉頭吩咐道:「今日為師與你說的話不可透露半個字出去,記住了?」
  
  聽師父語氣這般嚴肅,靳凜豈敢含糊,連忙稱是,只是心中越發的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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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1:58 AM

第五章

      千青走到門口時,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時間。即使再不想面對,也逃不掉。她歎了口氣,正要舉步進門,忽然愣了一下。
  
  誒?這大熱天裡,大門原先一直都是敞開著的啊,為什麼忽然關上了?唔……難不成師叔自己也害羞了,所以躲起來不見人了?
  
  千青被這念頭噁心到了,這怎麼可能發生在天印師叔身上,他分明就不知道羞字怎麼寫!
  
  剛打算伸手去推門,門內忽然傳來一陣奇怪的響動。雖然細微,千青卻驟然警覺,連忙閃身躲到旁邊的大樹後,過了一會兒沒動靜,才悄悄探出一雙眼睛去看。只見屋門被迅速的從里拉開,接著嗖嗖閃出兩道身影,竟直接朝著對面的崖壁掠了過去,如同猿猴一般靈巧地攀住石壁,幾下就竄了下去,消失不見了。
  
  他們的速度實在太快,樣貌自然看不清楚,但青天白日的,那二人俱是一身黑衣短打的裝束委實扎眼,千青不禁目瞪口呆。
  
  啊!師叔!千青猛地回神,連忙提起裙擺朝屋裡沖。萬一他出了事,自己可要倒大霉了!
  
  堂屋裡東西居然都整整齊齊的,可空無一人。千青慌了,一邊朝內室跑一邊喊:「師叔!師叔!」
  
  「彭」的一下撞開房門,天印正好端端坐著看書,抬頭見到她,一臉驚訝:「咦,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害羞到過年呢。」
  
  千青現在哪兒顧得上那個,幾步跑過去,一把拉起他上下打量了幾圈:「師叔,您沒事吧?」
  
  天印張著手臂任由她拉著,莫名其妙:「師叔我該有什麼事麼?」
  
  「我看到有賊進來了啊!」
  
  天印轉頭望了望窗外:「可是現在是白天哎……」
  
  「是真的!兩個黑衣人,嗖嗖的就過去了!」
  
  「那麼厲害?」
  
  「可不是!」
  
  天印忽然一臉意味深長:「青青,師叔知道你尷尬,但沒必要找這種理由來化解,我都懂的……」
  
  「……」千青見他始終盯著自己的唇,臉騰地一下燒紅了,實在是礙於輩分低微沒敢發作,只有沒好氣地扭過臉去。
  
  你懂個屁!
  
  天印見她真的惱了,不再逗她:「好吧,聽你這麼說,那兩個黑衣賊應當輕功卓絕,可為何他們都不曾發現你?」
  
  千青見他態度還算認真,這才肯搭話:「我聽到響動就趕緊躲起來了。」
  
  天印盯著她靜靜看了一瞬,微微笑了:「就說你學東西快,果然不假。『天印十四劍』的心法修煉必然已有成效,你如今無論耳力還是腳力,都精進不少,所以那兩人才沒有發現你。」
  
  千青一想,還真是。當時只是下意識的反應,但若是放在以前,她可真不敢保證能在門口聽到裡面的響動。
  
  天印問道:「你最近是不是覺得身子舒爽許多?」
  
  千青點頭,她以前受傷後落下了病根,身體一直不是很好,外人看不出來,她自己卻很清楚。不過修煉那心法以來,還真的好了許多。
  
  天印點了點頭,笑容加深,竟露出一絲滿足的意味來:「真好……」
  
  千青被他這眼神弄得渾身一毛,連忙轉移話題:「師叔,我待會兒去告訴大師兄一聲吧,此事關乎門派安危啊。」
  
  天印擺擺手:「哪有那麼誇張,大白天裡有人敢擅闖天殊派?沒人會信的。」
  
  千青一臉憋悶,其實說到底還是你不信我的話吧?!
  
  天印說的沒錯,千青學東西的確很快,剛來那會兒做頓飯手忙腳亂的,現在已經會做不少菜了。不過學得越多,知道的也就越多,於是終於某一日,她把之前大廚給的那些食材全都偷偷丟了……
  
  難怪師叔最近獸性大發,廚子大叔坑爹啊!
  
  時間進入大暑,天殊派即使置身高山峻秀之巔也能感到逼人熱浪。千青算了算日子,再過一天,到這裡就滿一月了,想起這些日子跟師叔的各種曖昧,再想想跟大師兄的距離,真是愁腸百結。
  
  她打坐修習了一會兒「天印十四劍」的心法,起身看看日頭,料想天印該打坐完了,忙去廚房做午飯。
  
  天印的身子已好了許多,原先蒼白的臉也漸漸紅潤起來,只是內力仍舊沒有恢復。千青一心想著早日解脫,自然心焦難耐。他倒是安然自得,還成天不忘調戲她。
  
  吃完午飯,千青給他端來補湯,他賣可憐道:「唉,這湯可真難入口,青青,不如你餵我?」
  
  千青顯然已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面黑如鍋底:「師叔,您應該不是那個意思吧?」
  
  天印一臉無辜:「什麼叫那個意思?就是用嘴嘛,反正你我都已……」他沒說下去,故意拖長尾音,令人遐想。
  
  居然有人可以猥瑣的這麼正大光明!千青一身雞皮疙瘩直冒。直到這會兒,她才想起一個可能——
  
  以前師父常告誡門下弟子男女授受不親,千萬別被派中的師兄弟吃了豆腐,否則可就非那人不嫁了!
  
  都說少女易懷春,玄月約束門下向來嚴厲,平時這些話也常掛在嘴邊提醒不斷,多半也是因為她看不慣男子的緣故。而現在她都跟天印師叔直接親上了,這這這……難道後半生注定要落在他手裡了嗎?
  
  這個念頭衝擊性太強,千青開始魂不守舍。旁邊的天印好幾次喊她都沒有回應,只好走到她跟前拍了她一下,千青回過神來,立即跳開幾步,遠遠躲開他。
  
  「你這是幹嘛?」天印皺了皺眉,從袖中取出封帖子遞給她:「喏,把這個送去給你師父。」
  
  千青一看,那帖子外封竟是通紅一片,心裡頓時咯登一聲:「師叔,您說要給……誰?」
  
  「你師父啊。」
  
  「……」
  
  難道……難道他就要開口提親了嗎?千青忽覺人生前景一片黑暗暗無天日日月無光……
  
  玄月午後必睡午覺,所以這次千青又是把她從床上搖了起來。
  
  「天印這次是摸你了還是親你了?」她瞇著眼睛問的心不在焉,隨時都能倒下去繼續睡。
  
  千青顫巍巍地遞出那張帖子:「師、師父,您先看看這上面說什麼吧……」
  
  玄月這才注意到她臉色蒼白,連忙伸手接了過來。
  
  千青悄悄吞了吞口水,心裡七上八下。
  
  「哎喲,我以為是什麼大事呢,這麼點小事也值得打擾我睡覺嗎?煩人!」玄月隨手將帖子一扔:「好了,回去告訴他,我會給他置辦妥當的。」
  
  千青一副挨了雷劈的模樣,就這麼把她給賣了?要不要這麼隨便啊!!!
  
  玄月又倒頭去睡了,她悄悄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帖子,終究沒忍住撿起來偷看。這一看,就愣了。
  
  啊?原來只是請她師父代他下山買些東西嗎?
  
  那幹嘛要用紅帖子寫啊!!!
  
  千青捂著到現在還砰砰亂跳的胸口淚流滿面,遲早有一天要被這個師叔給整死啊……
  
  回去時,竟意外的遇到了靳凜。
  
  山道狹窄,他領著兩個師兄弟山從千青身後過來,似有些匆忙,老遠便叫她:「千青,讓一讓路。」
  
  千青壓著內心歡欣問他:「師兄這是要去哪兒?」
  
  「去山門那邊接個人。」
  
  眼見他就要與自己擦身而過,千青哪肯輕易放過與他相處的機會,連忙也跟了上去。
  
  天殊派山門常年有人把守,出入都需要憑證。千青自醒來後就沒下過山一步,一是玄月不許,二是自己並不像同齡人那般貪玩,對山下也沒什麼好奇心。所以這還是她第一次接近山門。
  
  靳凜見人還沒到,轉頭與她閒聊:「你怎麼有空出來?師叔那邊不需要照料麼?」
  
  他不提這名字還好,一提千青的臉又紅了。她偷瞄了兩眼旁人,朝靳凜招招手:「大師兄,我問你,若是……若是男女有了肌膚之親,是不是就注定要成夫妻了?」
  
  靳凜失笑:「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別人我說不好,不過江湖中人不拘小節,倒也沒那麼多講究吧。」
  
  江湖中人!好詞啊!千青瞬間釋然了。對,她是江湖中人,天印師叔更是江湖中人,不拘小節,絕對可以不拘小節啊!
  
  啊,原來跟大師兄還有希望!千青心情大好,忙抬眼去看靳凜,卻發現他已轉過頭看向山門外,似在發呆。
  
  她心生疑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山門邊不知何時已多了個女子,十七八歲的樣子,著了一襲水青襦裙,黛眉粉面,似荷花仙從池中走入了人間。
  
  女子見大家都瞅著自己,像是被逗樂了,撲哧一聲笑起來,旋即又正經了神色,拱手行禮道:「洛陽璇璣門弟子谷羽術前來拜見德修掌門,不知哪位可通報一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2:03 PM

第六章

      聽說洛陽璇璣門從掌門到弟子都是女子,還個個都是美人,千青這下總算是信了。
  
  谷羽術已被靳凜引著去見師祖,她不好再跟著,便回天印那兒覆命去了。
  
  然而沒多久,卻又見那美人跟在大師兄身後朝她這裡來了。千青這才想起師祖說過要請璇璣門人來為天印醫治的事,不禁對谷羽術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年紀輕輕的少女竟然能被委以重任,想必醫術十分了得……
  
  谷羽術禮貌的很,到了跟前便先跟她問好。千青連忙回禮,心中已暗覺失了禮,越發覺得眼前少女形象高大起來,這麼一比,難免生出幾絲自卑來了。
  
  靳凜道:「千青,快去通報天印師叔一聲,谷師妹是來給他請脈的。」
  
  千青連忙點頭,轉身進了屋,不一會兒便小跑著出來,請二人進去。
  
  天印端坐在內室,幾人進去時,他連頭都沒抬一下。
  
  谷羽術倒悄悄先把他打量了一遍,心中暗暗讚歎。她三年前有幸隨師父一起去了武林大會,早已見過天印。彼時他凌空而起躍上擂台時,玄衣鼓舞,似踏雲而至,好不瀟灑,等使出那氣勢滔天的天印十四劍,凜冽劍氣迫人十里,也入了不少武林女子的芳心……
  
  此時近處看他,更覺儀表非凡,更何況他還是上屆武林大會的第一高手,如今說來,地位也不過僅次於武林盟主了。谷羽術不禁慶幸有此機會能來到此處,只是想不通為何天印會成了病患。剛才天殊掌門也沒有透露多少,只讓她自己來看看,並再三囑咐她什麼也別透露出去。
  
  靳凜已在旁跟天印介紹過她,谷羽術忙抱拳行禮:「天殊與璇璣向來交好,家師玄秀與您亦是舊識,晚輩便斗膽跟著靳凜師兄稱您一聲師叔了。」
  
  天印這才看向她,點了點頭:「原來是玄秀掌門的入室弟子,不知令師可好?」
  
  「師父一切都好,來此之前已交代過晚輩,一切有關您的事情只要出了天殊山門便立刻忘卻。」
  
  天印見她垂著頭,態度恭謹,輕輕頷首,這才伸出手來:「那便有勞你了。」
  
  谷羽術忙稱不敢,趨步上前,伸手搭脈。
  
  千青跟靳凜在一旁緊張地圍觀。
  
  過了片刻,谷羽術撤回了手。
  
  天印見她皺著眉不吭聲,心中微感不妙:「怎麼了?」
  
  谷羽術略有遲疑,沉吟道:「敢問天印師叔,您的內力是否已蕩然無存?」
  
  千青跟靳凜彼此對視一眼,心中都不禁心生敬佩,谷羽術果真有些本事。
  
  天印倒也不隱瞞:「沒錯,我練功受了些損傷,所以才會失了內力。」
  
  谷羽術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臉上顯出與年紀不符的沉穩來:「恕晚輩直言,天印師叔您內力忽然消失,只怕原因並非如此簡單。」
  
  天印眉頭一挑,千青也愣了。難道還有別的原因?那她是不是可以脫罪了?
  
  剛想追問,卻見天印朝她這邊看了過來:「青青,靳凜,你們先出去。」
  
  誒?居然拒絕圍觀了!千青失望的耷拉下腦袋,不甘不願地跟著靳凜出了房門。
  
  天印這才示意谷羽術繼續說下去。
  
  「是這樣的,晚輩發現您奇經八脈並未受損,照理說內力不該無端消失,所以晚輩推斷,您的內力應當還在,只是因某些原因被壓制了。」
  
  天印聞言不禁也擰了眉,若是因干擾導致的走火入魔,內力還有望恢復,可若是被無端壓制了,結果就未必了。他有些疑惑,自己練功以來從未出過這種狀況,實在找不出個中緣由,尋思一番後,只好又將問題丟給谷羽術:「那你可知我的內力是被什麼壓制了?」
  
  谷羽術遺憾地搖搖頭:「晚輩愚鈍,尚未發現原因,怕是還要再觀察看看。」
  
  天印無奈歎息一聲:「也只有這樣了……」頓了頓,他又道:「你記好,此事不可讓千青知曉。」
  
  谷羽術愣了一下,這才想起先前出去的那個姑娘正是叫千青。她起先還沒怎麼在意她,現在一想,她能貼身照料天印,應該也不簡單。而且看這模樣,似乎天印還挺在乎她。
  
  這些心思在心中不過一閃而逝,她立即應下,認真神色褪去,又成了先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
  
  二人一時無話,外面卻忽然有些吵鬧。天印聽到響動,立即起身朝外走去,谷羽術也忙跟了上去。
  
  門一拉開,卻見是玄月,一身紅衣站在那裡,扎眼得很。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她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師姐,你怎麼來了?」
  
  聽到天印的聲音,玄月扭頭看了過來,視線卻落在了他身後的谷羽術身上:「喲,這便是玄秀的弟子?」她抱起胳膊,一臉鄙夷:「璇璣門派人到天殊派來,怎麼沒人知會過我?」
  
  天印細想了一下,那日在大廳商議著要請璇璣門人來時,她還未趕到,的確是不知道這事。「師姐,璇璣門派人來是為了我的事,您若是有何不滿,可以跟我說,千萬別嚇壞了小輩。」
  
  玄月冷哼了一聲:「我哪敢有什麼不滿,不過是想來看看玄秀的得意門生有何過人之處罷了。」她緊緊盯著谷羽術,忽然冷笑了一聲:「丫頭,你師父身體還好麼?」
  
  谷羽術聽她問話,忙要回答,卻聽她又接著說了句:「什麼時候死通知我一聲,我好去她墳上吐兩口唾沫!」
  
  「……」
  
  天印無奈地撫了撫額。
  
  千青跟靳凜在一邊愣到了現在,再傻也知道玄月是跟璇璣門掌門有仇了。
  
  玄月也不糾纏,似乎說了這句話就舒坦了,理也不理旁人,轉身就朝外走,只在經過千青身邊時停了一下,猛拍著她的肩道:「青青,打起精神來,好好照顧你師叔,我天殊派弟子豈是那些出身旁門左道的人能代替的!」
  
  「……」千青心想您老這是在拉仇恨啊,人家谷姑娘也是無辜的,你跟人家師父有仇,幹嘛燒到咱們倆身上……
  
  悄悄去看谷羽術,她果然也看著自己,千青訕訕一笑,她也偷偷吐了吐舌頭。好在玄月已經出了門,沒有看到二人這般「眉來眼去」。
  
  天印大概還在想著自己內力的事,神情有些疲倦,吩咐千青去給谷羽術準備間房,轉身就要回房休息。
  
  「等等,師叔!」千青叫住他,快步走到他跟前,避開身後兩人跟他咬耳朵:「您看,谷姑娘一看就是個聰明人,醫術又好,有她在,我是不是可以……」
  
  天印眼睛瞇起,一臉了然:「哦……你想回去了是吧?」
  
  「對對對!師叔您……允許麼?」千青努力擺出一張正直的臉,以證明自己不是嫌棄他才要走的。
  
  天印沒有回答,卻忽然提高聲音問了句:「說起來,那日靳凜送的酒你放哪兒去了?」
  
  「啊?什麼酒?」
  
  天印微微一笑,曲起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唇:「你知道的……」
  
  千青渾身一顫,連忙轉頭叫谷羽術:「谷姑娘,這邊請,我帶你去客房!」
  
  「……」谷羽術莫名其妙。
  
  天殊派女弟子本就不多,千青因為之前身體原因與師姐妹們一起練武的機會不是很多,所以相處的也是不溫不火,自然會時常感到寂寞。這次谷羽術來了倒是給她添了個伴兒,而且她活潑外向,去客房這短短一小段路上,二人已經混了個半熟。
  
  剛才玄月的事,千青始終有些好奇,見谷羽術這麼肯說話,便試探著問了問。原本礙於是彼此師父的私事,她問得相當含蓄,誰知谷羽術卻大方得很,想也不想便回道:「哦,你不知道嗎?我們倆的師父淵源可深了,你沒看出她們的名字很接近麼?一個玄月,一個玄秀,其實是一對姐妹啊。」
  
  「啊?」這倒讓千青大感意外。
  
  「她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年少時一起在外遊歷學藝,喜歡上了同一個男子,這才結了仇。聽我師父說,二人有次動手,我師父險些將你師父給殺了,她後悔不已,這才投到璇璣門下學醫,後來繼承了掌門之位。至於你師父,也投入了天殊門下,成了這裡第一個女弟子,若不是她開了先河,只怕還沒有你們後來入派的機會呢。」
  
  千青聽得入了神,見她停下,連忙追問:「那個男子呢?他後來選的誰啊?」
  
  「他?」谷羽術攤攤手:「他自己似乎有些出身,回去繼承了家業,後來跟一個富家小姐成親了。」
  
  「啊……」千青惆悵地歎了口氣:「難怪我師父總這麼討厭男子。」
  
  谷羽術哈哈大笑:「其實你師父越討厭男子就越放不開過去,我師父倒是早就放下了,不然也不會把這些事情告訴我。她還說那個男子出身唐門,現在想想真是慶幸當初沒能得手呢。」
  
  「嗯?為何?」
  
  「你沒聽過外面對江湖幾大派的形容麼?」谷羽術神秘的一笑,搖頭晃腦道:「長安天殊出高手,洛陽璇璣出神醫,聽風閣裡出美男,塞外青雲出霸主,只有唐門出……」
  
  千青疑惑地眨眼:「出什麼?」
  
  「渣男。」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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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2:09 PM

第七章

      谷羽術來後,不僅緩解了千青照顧天印的負擔,連靳凜都往這邊跑的勤快了。
  
  千青很開心,跟谷羽術的關係也越發好起來,短短幾日已與她發展成為閨中密友。實在是失了憶沒有秘密可以跟她分享,不然早就掏心掏肺了。
  
  這日一早,靳凜又來了,看樣子似乎很開心,老遠便朝千青招手:「千青,快去叫谷師妹,我們一起下山去。」
  
  不等千青回話,谷羽術已經走出門來,笑盈盈地看著他:「靳凜師兄怎麼忽然想起要下山去了?」
  
  「哦,是這樣,谷師妹你剛來天殊派不久,我請示過師祖,為你下山置辦些東西,否則豈不是委屈了貴客。」靳凜說話時臉已微紅,眼睛只敢落在她的裙擺,心情隨著那腰間綴著的流蘇搖搖蕩蕩。
  
  谷羽術笑得更厲害,以袖掩了掩口:「師兄言重了,我哪算什麼貴客呀?」
  
  「谷師妹快別客氣了,趕緊準備一下,我們這便出發吧。」
  
  谷羽術點點頭,轉頭想叫千青,卻發現她正一臉怔忪地盯著靳凜。
  
  「千青,你怎麼了?」
  
  「啊?」千青回過神來,訕訕一笑:「沒什麼……」
  
  谷羽術見她雖是跟自己說話,眼睛卻總瞄著靳凜,心中已有幾分瞭然,心思一轉,上前推著她就要回屋:「走吧,我給你好好梳個頭,我們一起去。」
  
  「等等。」天印忽然從門裡走了出來:「羽術跟靳凜可以去,青青你留下。」
  
  谷羽術一愣,很快又揚起笑臉:「天印師叔,我們去去就回,不會耽擱太久的。」
  
  「你們去多久都無所謂,我這裡無需掛念。」天印的表情比平常要嚴肅許多:「只是青青,她不能下山。」
  
  千青是習慣了被師父禁足,但沒想到連他也反對自己下山。她剛剛才發現大師兄似乎對羽術關心的很,若是放任他們二人作伴下山,豈不是大有隱患!
  
  「師叔,您上次不是請我師父給您買些東西麼?她一定還沒動身,我這次下山就給您買齊了來。」
  
  天印看著她故作坦然的臉,忽然笑了:「你武功好麼?」
  
  「啊?」
  
  「以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下山遇到什麼事,肯定會給你師兄他們添累贅,不如在這兒好好待著了。」
  
  谷羽術聽出他話中關切,心中對千青更加另眼相看。為了驗證猜測,忍不住又試探了句:「天印師叔,晚輩武藝雖不濟,但對付幾個宵小還是綽綽有餘的,何況還有靳凜師兄在。而且長安城民風淳樸,料想不會出事才是。」
  
  天印並沒有賣她面子:「我說了,青青不許去。」
  
  靳凜見他已隱隱動怒,連忙上前來扯了扯谷羽術的袖口:「我們走吧,師叔離不了千青,她不去便不去吧。」
  
  谷羽術聽到那句「離不了」,微微皺了皺眉,唇邊卻仍舊帶著笑:「也好。」
  
  二人向天印行禮告辭,離去前谷羽術又悄悄看了一眼千青,她果然正萬分糾結地盯著靳凜的背影。她不禁感覺微妙,天印師叔這般人物為何會如此看重什麼都不突出的千青呢?
  
  二人的身影已徹底消失在山道上,千青忽然聽天印的聲音幽幽從耳邊傳來:「怎麼,你吃醋了?」
  
  千青被嚇了一跳,冷不丁扭頭,「彭」的一下撞到了他的鼻樑。天印捂著鼻子退後幾步,臉色鐵青:「你……」
  
  「啊啊啊,師叔,你流血了!」千青手忙腳亂地上前扶他,心裡卻爽翻了。
  
  讓你不許我下山!讓你取笑我!混蛋!
  
  天印瞥見她的竊笑,忽然身子一歪,直接靠在她胸前:「啊,好暈,我一定是暈血了……」
  
  「喂喂,師叔,您快站好啊!」千青一手護胸,一手扶他,恨不得扇上去。舞刀弄劍的武林高手會暈血嗎?蒙誰呢!
  
  天印哪管她叫喚,就差閉起眼睛直接掛她身上了。千青欲哭無淚,怕被旁人看到,只好連拖帶拽地把他弄進房去。
  
  她今日穿的是白衣,天印惡作劇時那些鼻血全都塗在她胸前,已是狼狽不堪。她扶天印坐下,絞了塊帕子丟給他,便急急忙忙回房換衣服去了。
  
  衣服剛換到一半,門忽然被推開,千青嚇了一跳,轉頭見是谷羽術才鬆了口氣:「嚇死我了……誒?不對啊,你不是下山去了麼?」
  
  「不去了,天兒實在太熱。」
  
  谷羽術之前不過是試試她的反應,哪是真想跟靳凜一起下山,沒多久就找了個理由返回了。當時靳凜還很失落來著。她算是看出來了,那位大師兄似乎是對自己有意呢。
  
  不過,男子還是功成名就的才值得愛吧。
  
  谷羽術在桌邊坐下,毫不避諱地欣賞著千青換衣,心中卻在思索著她究竟有何本事讓天印如此在意。
  
  反正都是女子,千青自然不會在意她的目光,實際上她心裡還有些感激她。多虧了她主動要求返回,否則萬一跟大師兄擦出火花來,那可就糟糕了。
  
  她披上外衣,撩起貼在脖子上的頭髮,只這一個動作,卻讓谷羽術的眼鏡赫然睜大了幾分。
  
  若沒看錯,千青的後頸處有個刺青。
  
  谷羽術的臉有些發白,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壓下心頭驚慌,暗自思索,大概是自己看錯了……
  
  「好了,我該去做飯了,你今晚想吃什麼?」千青腳步輕快地走到門邊,停下問她。
  
  「呃……隨便吧。」谷羽術實在沒好意思說「反正你就會做那幾樣」。
  
  千青點點頭出了門,她坐了一會兒,起身回了自己屋子,從包袱裡翻出本冊子,一頁頁翻找,直到在某頁停住,默默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去找天印。
  
  天印也在看書,不過是在看內功心法。他這幾日面上不說,心裡卻一直在憂慮內力的事,便找出了天殊心法研究是否有什麼突破口。此時谷羽術闖進來,丟在他面前的卻是一本武林譜。
  
  「天印師叔,敢問您看過這本書沒有?」
  
  武林譜出自江南聽風閣,這是個專靠買賣消息為生的門派。據說此書每逢三年翻新一次,專門記載武林軼事,武林大會後各派高手名次若有變動,亦會跟著翻新。所以天印看到此書時,不禁有些好笑:「原來璇璣門人也喜歡看這種江湖八卦麼?」
  
  「雖是八卦,但聽風閣的消息向來精準。」谷羽術轉頭看了看門,確定掩好了才又繼續道:「千青說過自己失了憶,這本武林譜裡記載過一個人,晚輩發現,他似乎與千青有些關係。」
  
  天印面色無波:「哦?何人?」
  
  谷羽術的眼睛閃了閃,像是不敢說出那個名字,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來:「初銜白。」
  
  天印面露訝異,接著便忍不住大笑出聲:「初銜白?那個江湖魔頭初銜白?羽術,你莫不是魔怔了?哈哈哈……」
  
  谷羽術臉一紅,嬌憨地跺了一下腳:「我說真的,傳聞初銜白出現之地必有幾名如花少女先行開道,他門下的人都有初家紋身,我方才瞧見千青身上就有。」
  
  天印聞言不禁一怔。
  
  谷羽術趁熱打鐵道:「天印師叔,您可要查清楚,萬一留了個魔頭的人在身邊……」
  
  「那是我的事。」天印打斷了她的話:「羽術,你來此是給我治傷的,別的事,尤其是千青的事,最好別管。」
  
  「……」
  
  他的語氣竟很溫柔,甚至臉上還帶著笑容,谷羽術心中卻不禁吃了一驚。她覺得自己似乎觸到了天印的某個禁忌,再往前一步就會被他冷冷地反擊回來也未可知。
  
  看來千青比她預料的還要重要。
  
  門外忽然響起千青的聲音,她高聲叫著開飯了。谷羽術不敢逗留,將那本武林譜納入袖中,無聲行禮告辭。
  
  天印坐著沒動,只抬手看了一眼上面越來越清晰的血線。
  
  早在見到谷羽術時,他便知曉她不是個簡單角色,何況玄秀還寫信來說她是自己的得意門生,並且有意栽培為下屆掌門。一個年紀不到雙十的少女,能習得一身精湛醫術,還受到如此器重,豈是一點天賦就能做到的?
  
  他握起掌心,微微啟唇,從齒間緩緩推出那個幾乎快被遺忘的名字:「初銜白……」
  
  吃晚飯時還是悶熱難當,等千青伺候著天印服了一帖藥,外面已是狂風四起,隱隱伴有雷聲。她離去前特地為他將窗戶都掩好:「師叔,似乎要變天了,您早些歇著吧。」
  
  天印輕輕「嗯」了一聲,坐在床頭閉著眼,似已睡著。
  
  千青撇撇嘴,不再管他,逕自回房去睡了。
  
  這一覺睡得極沉,外面雷聲滾滾,電閃雷鳴,她也渾然不覺。
  
  天印就站在她床頭,手裡的迷香已經燃盡,他掀了衣擺坐下來,伸手去解千青的衣裳。
  
  燭火昏暗,被剝光的千青照舊睡得香甜。天印的手指沿著她的脖子緩緩游移,入手的滑膩不禁叫他心神一蕩,然而他的神情很嚴肅,甚至像是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睡夢中的千青像是有了感覺,低低地哼了一聲,他收了手,將她翻轉過來,終於看到了她後頸的那個紋身。
  
  「原來在這裡。」天印輕輕摩挲著那個清晰的「初」字,嘴角輕輕勾了起來。
  
  全身上下都檢查過,只有這一個標誌而已,好辦的很。他從袖中取出細長的針來,沿著刺青邊沿著那字的邊沿紮了進去……
  
  雨停時,那個字早已變了模樣。天印收好針,吹了蠟燭,靜靜坐在黑暗裡,手卻沒有離開她的背,一寸一寸輕輕撫摸著:「誰都不會找到你,你只能是我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2:13 PM

第八章

      千青第二天一起床就覺得後頸疼得厲害,伸手一摸,居然腫了一大塊。山間草繁樹茂,她以為是被什麼蚊蟲咬了,也沒在意,不過還是拉高了衣領遮了遮。
  
  昨夜下過一場雨後,天氣清爽不少。她拉開門深吸了口氣,頓覺神清氣爽。有人從廊前經過,她轉頭看去,谷羽術款款而來,身上穿了件白底綴花的襦裙,說不出的清新動人。
  
  「羽術,你要出去麼?」
  
  谷羽術抬頭看到她,臉上忽的閃過一絲尷尬:「我……」
  
  千青見狀不禁奇怪:「怎麼了?」
  
  「沒什麼……」谷羽術螓首微垂,猶豫了一番,忽然抬頭道:「千青,不如你替我去吧。」
  
  「啊?去哪兒?」
  
  「去後山芽泉邊,靳凜師兄叫我一早過去,我總覺心神不寧,不太想去。」
  
  千青聽到靳凜的名字,心中咯登一聲,拔涼拔涼。
  
  這麼快二人就私會了麼……
  
  谷羽術見她神情怔忪著不答話,又連連叫了兩聲:「千青?千青?」
  
  「啊?」千青反應過來,用力握了握拳:「好,我替你去!」
  
  去掐斷你們的小火苗,哼!
  
  千青走後,谷羽術立即轉身去了廚房,將一早就煨著的藥端去給天印。
  
  室內安靜的很,天印負手站在窗邊,不知在看什麼,那身黑衣落入眼中,竟有幾分肅殺之感。
  
  「天印師叔,該用藥了。」谷羽術將藥放在桌上,小聲提醒他。在昨日不小心僭越之後,總要找個理由再度接近。
  
  天印轉過頭來,掃了一眼門口:「青青呢?」
  
  谷羽術畢竟還是少女,何曾受過這般冷落,心裡自然不好受,面上卻還勉強笑著:「千青一早就出門了,好像是去見靳凜師兄了。」
  
  說完這話她便緊緊盯著天印的臉,然而出乎意料的,他並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只從從容容地走過來坐下,捻勺喝藥前才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她居然會把這事兒告訴你,真意外。」
  
  谷羽術的臉唰的一下白了。
  
  千青是迷糊,但面皮比誰都薄,她喜歡靳凜的事兒雖然藏不住,卻喜歡掩耳盜鈴。如果她真要去跟靳凜見面,怎麼可能會告訴谷羽術?肯定會編個理由搪塞過去才對。
  
  天印輕描淡寫的一句,已經拆穿了她的把戲。
  
  芽泉在後山腰處,由山頂泉水灌下積成,因形似兩瓣嫩芽而得名。千青來這裡的路上看到了當初天印扮蘑菇的小土包,心情相當之沉重。
  
  靳凜還沒有來,她在泉水邊站了一會兒,委實無聊,便蹲下來去接那冰涼涼的水玩。山間清幽,清澈的泉水淌過手心,嘩啦啦的響,四周彷彿只餘下這一種聲音。她低頭看著水中倒影,忽然很想歎息,若是自己有谷羽術那般的容貌,大概大師兄就會看上自己了吧。
  
  水面忽而一動,一片樹葉輕飄飄地落了下來,千青盯著那輕輕漾開的波紋愣了愣,忽然朝後猛退,直到摔倒在地,先前所在的位置,已經有人一掌拍下。
  
  那是個蒙面黑衣人,千青見他身形雖迅捷,卻有些臃腫,與那日從天印屋內出來的黑衣人完全不同。她哪敢耽擱,拔腿就跑,那人卻又追了上來,鏗的抽出腰間長劍,眼看就要刺來。
  
  千青手中沒有武器,感到森寒劍風將至便急忙彎腰避過。那人一擊未中,又刺過來。她想也不想,撿了塊石頭便擲了過去。
  
  這幾乎算是黃毛小兒的自保招數,那人被砸到,卻猛地退後數步,悶哼一聲,口中大概溢出了血,遮容的面巾上都滲出了點點血漬。
  
  千青愣了,不可思議地看了一下手心,納悶的不行,她丟的是什麼大凶器麼?
  
  那人被這一下激怒,長劍一甩,復又欺身而上。千青趕緊跑路,扯著嗓子狂嚎:「救命啊——殺人啦——」
  
  後山本就人跡罕至,又山泉遍佈,山道上濕滑無比。她心慌意亂地踏上去,腳下一滑,不小心摔翻過去,直接墜下了山崖。
  
  耳旁山風呼嘯,千青已抱了必死之心,卻有根繩索猛地拉住了她,巨大的力道使她彭的一下撞到山壁,暈了過去。
  
  ……
  
  晚上項鍾敲開金翠峰的房門時,他正在上藥,一臉懊惱。
  
  「二師弟,情況如何?」
  
  金翠峰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不過是塊石頭,就差點把我的五臟六腑都給震穿了,這丫頭也不知怎麼了,內力深厚的嚇人。」
  
  項鍾在他身邊坐下,挑了挑燈芯,神情有些陰鬱:「我就知道這丫頭不簡單,天印失去內力的確屬實,但他非要將千青留在身邊,豈非沒有內情?」
  
  金翠峰挑起眉毛,額頭上露出一堆褶子:「大師兄,你的目標是掌門之位,不是那個丫頭,可別顧此失彼了。」
  
  「正是因為這個,我才更要留意天印的動作。」項鍾忽然握住他的手,一臉誠懇:「二師弟,你我情同兄弟,若我順利繼承掌門之位,定不會虧待你,但有天印在,師父永遠不會看到你我啊!」
  
  金翠峰狐狸一個,早料到他會說這種話,不過是在裝傻等他開口罷了。他按著胸口傷處,故作茫然道:「師兄所言極是,那我們該如何是好呢?」
  
  項鍾不料他又將問題丟回來,乾咳一聲,終究沒沉住氣,壓低聲音道:「你我二人不如趁天印現在無力還手,將他……」
  
  金翠峰瞭然地看著他,賊笑一聲:「大師兄好計謀。」
  
  「呵呵,還要仰仗二師弟多多相助才是。」
  
  「那是自然。」
  
  話說的是極漂亮的,可是項鍾一走人,金翠峰便派人送信給天印去了。
  
  項鍾是蠢人,他不是,若是夠聰明,就該將天印內力全失的消息散佈出去,讓外人來解決天印。這種腦子簡單的人還妄想坐上掌門之位,真是不自量力。
  
  他在屋內沉思片刻,還是決定倒戈跟天印。千青掉下懸崖的那刻,有兩個黑衣人甩下繩索及時拉住了她,看身手,絕不在他之下。這兩個人必然是天印的人,若是跟他作對,豈不是會死的很慘?
  
  金翠峰是個怕死的人,所以他決定選一條明路。
  
  天印其實根本不用他送消息,那兩個黑衣人現在就在他面前,千青已經好端端地躺在他床上。
  
  「你們救了人我很感激,但我已說過不會回去,你們以後最好別再來找我。」
  
  左邊的黑衣人忽然笑了,聲音像被石磨碾過一樣粗啞難聽:「既然如此,我們就不叨擾了,但我相信,總有一日你會回來的。」他點了一下頭,算是作別,然後扯住身邊人,迅速退了出去,悄無聲息。
  
  天印看了一眼千青,轉身出門叫谷羽術進來。
  
  她有些驚訝:「千青回來了?我方才怎麼沒瞧見?」
  
  天印似笑非笑:「回來了,但可惜沒見到靳凜,失望的暈過去了,麻煩你去給她看看吧。」
  
  原本靳凜就不會去,自然不會見到他。谷羽術訕笑了一下,提起裙擺進了房門。
  
  千青已有些醒轉的跡象,谷羽術怕她醒來追問靳凜的事,急急忙忙地伸手搭脈,很快便收回了手。「師叔放心,千青沒事。」
  
  「哦,那便好。但會忽然暈倒恐怕是身子虛弱,你再仔細瞧瞧吧。」
  
  谷羽術暗自氣悶,只好又為千青診脈,這次認真了許多,收手時表情卻變了:「天印師叔,我知道不該管千青的事,但我方才探出她身子不僅很好,還內力充沛。所以……昨日我跟您說的那個可能,您真的不打算好好查一查?」
  
  天印微微一笑:「我只相信證據,不相信推測。」
  
  谷羽術咬了咬牙,將千青翻轉過來,一把扯開她衣領。
  
  「怎麼會這樣……」她吃驚地看著那處還帶著紅腫的刺青,居然是一枝石竹花!「這是新刺的,不是原來的!」
  
  「那原來是什麼樣子的呢?」
  
  「……」谷羽術咬了咬唇,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無中生有了。
  
  千青終於幽幽醒轉,第一動作就是摀住撞得生疼的胳膊:「媽呀,疼……」
  
  谷羽術回過神來,連忙柔聲安撫她:「無妨,我馬上給你拿些傷藥過來。」
  
  千青這才看到她,本想說話,抬眼卻看到床邊還站著天印,猛地坐了起來:「啊師叔,我這就去做飯!」
  
  「不用了,今日師叔帶你出去吃好了。」
  
  「啊?」千青看了看窗口:「出去吃是指到廚房吃嗎?」那不還是她做……==
  
  天印忍不住笑了:「怎麼會,今日帶你下山去吃。」
  
  「……」千青愣了,他不是不准自己下山的嗎?
  
  谷羽術也有些詫異,但也沒什麼異議。誰知天印又道:「都收拾一下,我們今晚下山,去山下住些日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2:17 PM

第九章

      千青原本以為天印是隨口一說,誰知他竟真的準備起來。她受了傷需要休息,天印便請谷羽術代他去跟師祖說一聲。
  
  千青這才發現自己身在天印床上,連忙要起身,他已到了跟前,手裡捏著一盒外傷藥,伸手便要掀她衣袖。
  
  「師、師叔,我自己來!」千青緊緊捂著胳膊不讓他碰。
  
  天印腦中忽的滑過她渾身光溜溜的光景,面上卻仍舊四平八穩:「怎麼,塗個藥而已,你怕師叔吃了你不成?」
  
  「不、不是……」千青照舊不肯鬆手。
  
  門外忽然有個弟子在高聲叫「師叔」,天印不再跟她耗,丟下藥膏出了門。
  
  這一走,大半天他才回來。千青正準備回房,又被他拽回了頭。
  
  「將你在芽泉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我。」
  
  千青原本就想說這事來著,只是被塗藥的事打斷了而已,此時聽他一問,連忙將那驚心動魄的事複述了一遍,連同自己那個丟石頭的壯舉也一併說了,只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是被誰救的。
  
  天印聽後,沉默良久。決定下山果然沒錯……
  
  千青不是沒想過下山,但怎麼也想不通為何要選在晚上。偏偏天印說一不二,大白天就是閒坐著也不動身,非要等到天黑透了才出門。
  
  她有些不情願,走下山道時頻頻回頭:「師叔,我們真的就這樣走了麼?」
  
  天印冷哼一聲:「不然你還要告訴誰?」
  
  「……」千青憋悶無比。身旁的谷羽術忽然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心,神秘地笑了一下。她原本莫名其妙,等到了山門處就明白了。
  
  一人快步走上前來,朝天印抱拳行禮:「師叔,這麼晚不知您要去哪兒?」
  
  天印挑高燈籠一照,嘴角勾了起來:「原來是靳凜,這麼巧,今晚居然是你守門?」
  
  靳凜尷尬的一笑,瞥了一眼谷羽術。
  
  「也罷,我也不隱瞞,我們要出去住些日子,師父那裡我已說過,你若不信,可以去稟報。」
  
  靳凜眼見他要走,忙不迭伸手攔住:「師叔誤會了,我並非要去稟告師祖,只是您如今……」他話頭一頓,轉頭看了一眼門口的師兄弟,繼續道:「若師叔不嫌棄,靳凜願追隨左右,護您周全。」他實在不是個會說謊話的人,燈火下,那張年輕的臉早已憋得通紅。
  
  天印瞥了一眼千青,她果真滿臉期待,眼睛簡直興奮地要放出光來。他想了想,問道:「你出來的事,你師父可知曉?」
  
  「師父不知,我沒來得及告訴他老人家,他若知曉,也一定會同意弟子這麼做的。」
  
  天印輕輕笑出聲來,說不清是什麼意味,直接舉步出了山門,老遠才拋下兩個字來:「也好。」
  
  靳凜沒想到這麼容易就獲得允許,欣喜地抬頭去看谷羽術,她已快步跟上天印的步伐。
  
  只有千青在旁邊笑嘻嘻地叫他:「大師兄,走吧。」
  
  「哦,好。」
  
  四人下了山,到附近村鎮雇了輛馬車,速度一下子加快了許多,天快亮時,已經可以看到長安城門。
  
  靳凜專心駕著車,頭也不回地問天印:「師叔,我們要去哪裡落腳?」
  
  天印挑開竹簾看了一眼:「先找家客棧住下吧。」
  
  千青已經睡著了,嘴角都流出口水來。谷羽術不動聲色地避開,轉頭對天印道:「長安城中有璇璣門的別館,天印師叔若不嫌棄,可以屈尊去那裡待一段時間,也能得到更好的治療。」
  
  天印微微一笑:「那豈不是入了美人窩了?只怕我會心思不寧,更不利於治療了。」他將千青的腦袋擱在自己膝上,輕輕撫著她的髮,像是對待一隻寵物。千青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口水直接沾上了他乾淨的衣擺。
  
  谷羽術何曾見過這般有傷風化的畫面,臉紅著移開了視線,心中卻有些異樣。這異樣來自於天印對千青的態度,似寵溺,似佔有,似……
  
  說不清楚,總覺得除去男女之情外,還有些什麼別的夾雜在裡面。她還太年輕,實在參悟不透。
  
  守門的弟子是管不著天印出入的,所以他們離開的事直到第二天才被項鍾知曉。他心急火燎地跑去找金翠峰,開口便道:「這下好了,天印在江湖上朋友多的是,他一出去,反而更難下手了。」
  
  金翠峰看起來比他還心焦,拍了一下大腿道:「可不是!沒想到這臭小子跑得這麼快!」
  
  項鍾心煩意亂地捻著自己花白鬍鬚,氣悶地說不出話來。
  
  金翠峰道:「你的徒弟靳凜不是跟著去了麼?我聽到消息的時候,還以為是大師兄您的安排呢。」
  
  項鍾越發鬱悶:「靳凜性子太直,又得師父倚重,我哪敢將心思告訴他,若是被師父知道了,豈不是要壞了大事?」
  
  金翠峰恍然大悟:「啊,師兄果然有遠見。」
  
  「那是自然。」
  
  金翠峰心裡默默「呸」了一聲。
  
  項鍾不知他花花腸子,自顧自地呢喃道:「不如派人去天印落腳的客棧投毒?」
  
  「好主意!」金翠峰立即稱讚一聲,轉頭又默默奉上一句「呸」。
  
  千青醒來時已是吃午飯的時間,天印照顧她有傷在身,便叫小二將飯菜送到她房間去。她吃飯時心不在焉,探頭探腦地朝門邊張望個不停,直到被天印喝止才安分下來。
  
  「你就是望穿秋水也等不到靳凜,他跟羽術一起出去了。」
  
  「……」
  
  房門忽然被扣了幾下,天印聽那聲音很重,留了個心眼,去開門前,先提了自己的長劍。
  
  門拉開,外面居然不是一個人,呼啦啦一大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高矮胖瘦擠在一起,全都眼神熱切地盯著他。
  
  天印微微蹙眉:「各位有事?」
  
  「敢問閣下可是天殊派的?」
  
  為首的壯漢問話時瞄著他腰間,天印低頭一看,原來腰間配著的天殊環珮忘了摘下。
  
  天印之前,天殊派雖無拔尖高手,但在武林譜百強上能佔二三十位,貴在實力平均,所以才會有那句「長安天殊出高手」的傳言。也正因如此,天殊門人向來都是江湖各派人士爭相挑戰的對象。如果某個寂寂無名的新人戰勝了天殊弟子,哪怕就是個剛進去三天的小徒弟,也會被認為是一匹有實力的黑馬,武林新秀,或未來的大俠巴拉巴拉……
  
  這直接導致天殊門人養成了出門都摘掉標誌的習慣,可惜天印昨夜下山比較匆忙,竟將此事給忘了。關鍵他佩戴的還是環珮,這表示他在天殊的等級很高。就這形象在客棧裡晃蕩一圈,不引來武林高手挑戰才怪。
  
  天印看出這點的時候,想否認已經來不及了,何況他手裡還提著劍,難道要說自己是天殊派的園丁麼?==
  
  那個壯漢見他默不作聲,還以為是大俠擺譜,不爽地大手一揮:「難道你們天殊派也有做烏龜的時候嗎?有種就跟我比試一場!」
  
  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紛紛叫嚷著要比試,其他客房的客人都被吸引的探出頭來,竊竊私語。
  
  千青早被這群人的架勢嚇得吃不下飯,這會兒才明白他們的意圖,連忙衝過去,擋在天印身前。
  
  眾人一愣,還以為她這小姑娘是要強出頭呢,誰知下一刻她就點頭哈腰地跟大家賠禮開了:「哎呀大家都是住店的,打打殺殺多不好,人家老闆還要做生意呢。」
  
  壯漢額頭青筋直跳:「滾!!!」
  
  千青縮了一下脖子,強撐著回嘴:「看你長得人模狗樣的,倒不知禮節,哪有在人家吃飯的時候來嚷嚷著比武的!」
  
  壯漢一愣,還真被她噎住了,糾結半晌,吶吶道:「那……要不等你們吃完飯?」
  
  千青哼了一聲,轉頭去看天印,好一陣擠眉弄眼,心道你倒是快想法子脫身啊!
  
  一群人正在乾耗著,忽然聽到一道少女脆生脆氣的聲音:「天印師叔,發生什麼事了?」
  
  谷羽術從走廊那頭走過來,一臉疑惑:「怎麼這麼熱鬧?」
  
  千青注意到所有人都愣了,尤其是那個壯漢,視線在天印身上轉來轉去,好半天才吐出句話來:「閣下是……天印大俠?」
  
  天印淡淡點頭:「大俠不敢擔,在下正是天殊門下天印。」
  
  「啊哈哈……啊哈哈哈,忽然覺得今日天氣不是很好,不宜比武,不如我們改日再約吧。」壯漢急急忙忙說完,刺溜一下就鑽出了人群。其他人見狀,哪敢再逗留,全都一窩蜂地擠著推著走了。
  
  千青愣了許久才回神,對谷羽術豎了豎大拇指:「還是你聰明啊。」
  
  谷羽術掩口而笑:「哪是我聰明,是天印師叔威名在外,僅憑一個名號就震懾住那些人呢。」
  
  本以為天印聞言會很受用,誰知他反而皺緊了眉頭。谷羽術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正心中惴惴,就聽他低聲道:「說起來,武林大會就要到了呢。」
  
  天印這個名號的威懾力,還能撐多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2:21 PM

第十章

      谷羽術這趟出去是為天印買藥的,這會兒正坐在桌邊整理。天印靠著窗邊站著,忽然問:「你還未找出癥結所在麼?」
  
  谷羽術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內力的事,無奈搖頭:「找不出癥結,不過堅持服藥,應當能將那份壓制解除吧。」
  
  「是解除,還是消除?」
  
  谷羽術面露訕色:「只有找出緣由,才能消除……」
  
  天印轉頭盯著窗外,臉色未變,眼中卻似凝了層霜。
  
  千青去樓下問小二要了些熱茶,正要上樓,忽然瞧見門外有兩個小孩子在舉著棍子對打,其中一個佔了上風仍追著另一個不放,口中大喊:「魔頭初銜白,快快受死!」另一個揮著棍子強作英勇:「怕你嗎?我有霜絕劍!」說著又辟里啪啦亂揮一氣。
  
  她吶吶地走出門去,看著那兩個孩子一路打鬧,直到跑過街角消失不見。
  
  「霜絕劍……」千青怔忪,這個劍名似乎有些熟悉。
  
  街角處忽然傳來一陣悅耳的鈴鐺聲,她回過神來,舉目望去,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駛來,左右各有八名貌美男子,白衣款款,扶車引路。日頭似火,那馬車卻垂著重重簾幕,遮擋的嚴嚴實實,也不知裡面的人熱不熱。
  
  所有人都被這景象吸引了,目不轉睛地看著那輛車從眼前經過,不知是看車還是看人。
  
  那輛車行的極慢,像是故意擺譜一樣,優哉游哉的。經過千青身邊時,有個白衣男子忽然看了過來,好奇地「咦」了一聲。
  
  千青被美男一注視,臉不禁紅了一下,連忙移開視線不再多看。
  
  「千青,回來!」
  
  二樓忽然傳來天印的聲音,千青扭頭一看,他一手扶著窗戶,望著這裡,臉上怒氣騰騰。她暗叫不好,忙不迭地衝回了客棧。
  
  剛走上樓梯,卻見谷羽術手捧著藥碗在發呆,她走過去,在她眼前揮了揮手:「羽術,你怎麼了?」
  
  谷羽術吃了一驚,見到是她才鬆了口氣:「是千青啊……」她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藥碗,遞了過來:「我想起還有些事要做,你幫我送去給師叔吧,囑咐他趁熱喝下。」
  
  「哦,好。」千青端著藥朝房間走時,心中還納悶,之前她都搶著給師叔端茶送藥的,今天怎麼了?
  
  房門推開,天印果然還黑著臉:「不是說過叫你別出客棧的麼?怎麼不聽話!」
  
  千青不敢頂撞,只有拚命裝可憐:「師叔,我錯了……」
  
  天印哼了一聲,走過來喝藥。
  
  一碗藥很快見了底,他的臉色卻仍舊不佳。千青想起自下山後,他就如同變了個人,甚至都不再調戲她了,不禁心生疑惑,他怎麼了?
  
  啊,難道谷羽術的藥起效了,那個正人君子的師叔又回來了嗎?
  
  可!喜!可!賀!啊!
  
  她覺得這個好消息一定要跟大師兄分享一下,樂顛顛地要出門,誰知腳剛邁出去一步,身後就纏上來一雙手臂。天印的身子緊貼過來,下巴擱在她肩頭,有意無意地摩挲著她的脖子:「青青,你的身子終於好了……」
  
  他說話時,熱氣沿著耳朵鑽進頸下,千青不禁顫了一下:「師、師叔,您又怎麼了?」
  
  又發春了嗎?
  
  「我怎麼了你不知道麼?」天印一手托著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臉來,唇幾乎要貼上去:「青青,師叔對你怎麼樣,你應該明白,你就不能別這麼鐵石心腸麼?」
  
  「……」千青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前面這人還一臉嚴肅扮深沉,後面就忽然對她上下其手。而且這次居然說的這麼露骨,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了。
  
  「我……我沒鐵石心腸啊……」
  
  「你如何不鐵石心腸?你害我成了廢人,我不怪你,給你好吃好喝,還傳你內功心法,你看看你是如何對我的?成天想著靳凜!」
  
  「師叔……您這話說的……」怎麼那麼幽怨吶。千青不敢說出來,奮力去撥他的手臂,他卻纏得更緊了。
  
  「青青……」天印忽然咬住她的耳垂,呢喃般在她耳邊低語:「我喜歡你。」
  
  「……」千青渾身僵成了一根鐵杵,忘了該如何動彈,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他說什麼?喜歡她?
  
  之前受他百般調戲,千青要麼覺得他走火入魔了,要麼就是在整她,但是現在,他卻說了「喜歡」……
  
  她猛然驚醒,掙扎著掰他的手臂:「師叔,別、別開玩笑!我是您師侄!」
  
  「那又如何?」天印仍舊不肯鬆手,臉色卻陡然一變,一下子仆倒在地,驀地噴出一大口血來。
  
  千青轉頭看到,嚇了一跳,連忙去扶他,聲音都變了:「師叔,您怎麼了?」
  
  「藥……有毒……」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千青,下面的話已經說不出來,臉色烏紫。
  
  千青連忙跳起來朝門口沖:「羽術!谷羽術!」
  
  門很快被推開,先進來的是靳凜,一見這場景他就愣了:「師叔怎麼了?」
  
  谷羽術從他身後走出,沉著地蹲下來給天印把脈:「中毒了,所幸尚未進入五臟六腑。」她從腰間取出一隻香囊,倒出兩粒藥丸餵天印吃下。他已暈了過去,無法嚼咽,只好用茶水灌。
  
  忙完這些,她才讓靳凜扶他躺去床上。千青跟在左右,一步不離。
  
  谷羽術轉頭捻了些碗裡的藥渣在手上,忽然上前扯住她手臂:「千青,你作何解釋?」
  
  「啊?」千青盯著緊閉雙眼的天印,問得心不在焉:「你說什麼?」
  
  「師叔喝的藥裡有毒,你作何解釋?」
  
  「……」千青這才轉頭看她,像是被嚇到了:「你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下的毒嗎?」
  
  「藥是你端來的,自然是你下的毒!」谷羽術不給她分辯的機會,直接對靳凜道:「這樣的人怎麼能留在天印師叔身邊,只怕他還沒好,便已遭了毒手了!」
  
  靳凜訝異非常:「是不是誤會了?千青一向照顧師叔盡心盡力,師叔也待他她不薄,她怎麼可能會害師叔?」
  
  「可是證據確鑿,難道非要等天印師叔出了事你才肯信麼?」
  
  「可是藥是你……」
  
  千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谷羽術打斷:「藥是我從廚房端來的,當時我還特地檢查了許久,並沒有問題,誰知交到你手上就出了事。」她一臉痛心疾首:「千青,我以為你是個善良姑娘,還對你姐妹相待,不想你竟……師叔不過讓你伺候他,又不曾虐待你,你何必這般報復?」
  
  「……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千青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之前天印那通話已經將她的腦子打得紛亂一片,現在又來這一齣,竟然不知該如何招架。她忽然想起天印倒下時的眼神,是不是也在懷疑自己……
  
  「你走吧。」谷羽術背過身去,肩膀輕顫:「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只求你以後別再害人了。」
  
  靳凜忙道:「羽術,你別衝動,我相信千青不是那種人,何況師叔還沒醒,怎麼能就這麼趕她走呢。」
  
  谷羽術轉身看他,咬著唇,似就要落淚:「靳凜師兄,我知道你要說我蠻橫,但我身為醫者,一向只知救人,若是有人威脅了我的病患,我絕不會坐視不理!」
  
  「這……」靳凜說不過她,又覺得這麼處置對千青不公,只好悄悄對千青使眼色,示意她先出去。這裡做主的終究是師叔,等他醒來,查明真相再做處置不遲。
  
  千青並不想出去,天印是在她眼前倒下的,她怎能不擔憂?但谷羽術現在不相信她,口口聲聲讓她走,她又拿不出證據證明清白,也只有暫避其鋒芒。
  
  她壓下心頭委屈,轉身要走,手卻被一把扯住了。
  
  谷羽術在旁驚呼了一聲,她扭頭看去,天印已睜開眼睛,緊緊地拉著她的手:「誰都不能趕她走!」
  
  千青心頭沒來由的一酸,在他床頭蹲跪下來:「師叔,真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你就在這裡,哪兒都別去。」天印摸摸她的頭,輕輕掃了一眼谷羽術,後者心虛地移開視線。
  
  下毒的並不是谷羽術,但她的確一早就發現了藥裡有毒。她無心管誰要害天印,只覺得這是個機會。如果能將千青趕走,她的勝算就大了。可惜還是沒能得逞……
  
  靳凜見師叔對千青這般親暱,已察覺二人關係匪淺,示意谷羽術跟他一起出去。谷羽術壓著一股怨氣跟他出了門。
  
  毒入得不深,天印的臉色已有些好轉,千青卻還是一臉擔憂,眼中盈著淚。
  
  天印輕輕撫著她的臉:「你這下可相信我的話了?」
  
  「什麼話?」
  
  「我喜歡你,即便你真的害我,我對你也是真心的。」
  
  他的目光溫柔如三月春水,輕輕漾入千青心裡。有些東西似乎被觸動了,搖曳著晃出不知名的情緒,在胸腔裡細微的綻開來,又擴散到四肢百骸。
  
  千青怔忪著,這一刻,忽然覺得,師叔對她的確是發乎真心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2:35 PM

第十一章

      天印又服了劑湯藥,沉沉的睡了。千青守在床邊,心情飄飄蕩蕩。
  
  所有感覺都因那一席話變了,她甚至覺得自己真的很鐵石心腸,師叔的確對她很好,而大師兄眼裡只看得到羽術,她又何必這般執著?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她總覺得不可思議。師叔失去內力之前,與她並不熟悉,他是何時喜歡上的自己,實在想不通。
  
  何況兩人還隔著輩分呢。
  
  房門被輕輕叩了兩聲,千青回神,看了一眼天印,起身去開門。谷羽術站在門口,手裡捏著一支銀針。
  
  「千青,我方才不問青紅皂白便怪罪於你,實在慚愧。我這般意氣用事,哪有臉再行醫救人,願自斷筋脈贖罪,只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了我。」她說著便要揚手用針去刺手腕,千青眼疾手快地伸手攔住。
  
  「你這是做什麼?師叔還未恢復,你若無法行醫,誰還能救他?」
  
  谷羽術眼中湧出淚來:「可是我差點將你趕走,你定然恨死我了,我沒臉再見你了……」
  
  千青最見不得人流淚,慌忙擺擺手:「算了算了,我不怪你就是,你千萬別傷了自己。」話雖如此,她對谷羽術之前的不信任始終有些膈應,再想回到以前的親密怕是難了。
  
  谷羽術聽她這麼說,越發愧疚,丟了銀針,掩面而泣:「怪只怪我太在乎天印師叔的安危,一想到他被人害得險些喪命便氣憤難當,我對不住你……」
  
  千青聞言一怔,捕捉到了重點:「你……莫非對師叔……」
  
  察覺自己失了言,谷羽術猛地抬起臉來,連連搖頭:「不不,你誤會了,我豈敢高攀……」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千青心中的猜想卻已坐實了。
  
  難怪她總是搶著照顧師叔,原來是這個緣故。
  
  「可是……大師兄對你有意啊。」千青不知道為什麼要提起這個,大概是覺得可惜,他們幾人未免太陰差陽錯了。
  
  谷羽術滿臉驚訝:「怎麼會?靳凜師兄對我是很好,但只是出於禮節的照顧,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
  
  「……」是誤會嗎?==
  
  谷羽術拭了拭淚,囁嚅道:「不知天印師叔現在如何了?可否讓我進去為他把把脈?」
  
  千青本就無權阻攔她,何況她還問得這般小心翼翼,便點了點頭,側過身子讓她進門。
  
  谷羽術進屋後,先替天印診了脈,仍是一副恭謹模樣。千青見不慣她這樣,剛想開口勸兩句,就聽她道:「千青,我要替師叔逼出餘毒,你可不可以迴避一下?」
  
  千青本想留下幫忙,但她現在對自己客客氣氣的,只怕留下反而影響她發揮,便離開了房間。
  
  然而留在房間內的谷羽術並未替天印逼毒,她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屈膝跪在了地上:「天印師叔……」
  
  床上的天印緩緩睜開眼睛,坐起身來:「就知道你會來,比我想的還早了些。」
  
  谷羽術不敢看他,頭低垂著,擱在衣擺下的手攥的死緊。
  
  天印掃了她一眼:「我念你是玄秀弟子才一直禮遇,千青不能動,我早警告過你,你不僅不聽,還用這種幼稚的手段,難道你認為我看不出藥裡有毒麼?」
  
  「……」谷羽術背上浮了層冷汗。
  
  「你非我派弟子,年紀又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無論你懷著什麼心思,我只當不知道,中毒的事也不會追究,免得毀你前程,但你記著……」天印語氣森冷,跟任何時候的他都不一樣:「我這裡,只留有用的人。」
  
  換句話說,她的任務只是為他醫治,如果醫不好,最好趁早離開。
  
  谷羽術心頭一震,強撐著稱了聲是,起身時腳步虛浮。
  
  既然只留有用的人,那千青又有什麼用處!
  
  出了門,她扶著牆壁站了許久才緩過勁來。她本不想這樣,捧著藥碗的時候也覺得這樣太急進了些。但這的確是個好機會,一是剛好見藥被下了毒,可以順手利用;二是相信靳凜心在自己身上,定會站在自己這邊。她對著藥研究了許久,確定自己可以解開這毒,才將藥交給千青。屆時一個害人,一個救人,千青肯定會被逼走,自己也能取得天印信任。
  
  但她估計錯了,靳凜太正直,正直的讓人討厭。而天印毫無原則地寵信千青,又根本讓她無從下手,反而落得進退維谷。
  
  千青拎著茶壺從走廊那頭走過來,腳步輕快而急切。谷羽術立即收拾好情緒,朝她走去,又是一番懺悔,這才抹著眼淚回了自己房間。
  
  千青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心想,看這樣子,倒像是自己欠了她的了……
  
  回到房內,天印還在睡著。天色將暮,夕陽從窗口灑進來,照在他搭在床沿的手上,流轉著滑過他的衣角,安詳的像是個夢境。千青放好茶壺,輕輕走過去,蹲在床邊看著他的臉,心中卻在想著他說的話,從第一句開始回憶,試圖找出他喜歡自己的證據。
  
  可是真的很渺茫啊!
  
  「唉,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啊……」千青垂著腦袋低聲長歎。
  
  「就喜歡你這樣。」
  
  她陡然抬起頭來,天印正看著她,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這感覺簡直跟捉姦在床一樣讓人尷尬,千青手足無措,連話都結巴了:「我、我……」
  
  「你什麼?你也喜歡我?」
  
  「沒有!」
  
  「沒……有?」
  
  那幽幽拖出的尾音儘是調侃。天印撐起身子,慢慢靠過來,臉越貼越近。千青的呼吸不禁急促起來,眼睫顫動不停,直到他快貼上來時,終於熬不過閉起了眼睛……
  
  並沒有預想中的觸碰,倒響起天印嗤嗤的笑聲。
  
  千青睜開眼睛,就見他促狹地看著自己:「這麼期待還不叫喜歡我?」
  
  「我……我沒期待!」
  
  千青羞惱難堪,爬起來就要出門,天印連忙拉住她,用力一扯將她拽入懷裡,頭低下來,壓住她的唇。
  
  他很有耐心,起初只是輕輕地摩挲著她的唇瓣,直到她氣喘吁吁,才伸手捏住她臉頰,迫使她啟唇,舌餵進去,攻城略地。
  
  這種感覺千青從未體會過,與他那次親她不同,那只是唇與唇的觸碰。而這次,她甚至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顫抖,第一次覺得師叔陌生又親近,與她密不可分。
  
  停下來時,兩人都喘息著。天印屈指托著她的下巴,用拇指輕抹著她的唇:「以後別再嘴硬了。」
  
  千青被他晶亮的眼睛盯著,再也待不下去,推開他就朝門邊跑,險些被門檻絆倒。
  
  天印靠在床沿微微笑著,這個苦肉計,值!
  
  夕陽隱下,室內昏暗起來。天印下床去點蠟燭時,靳凜的聲音在外響了起來:「師叔,我回來了。」
  
  他是去查毒藥的事的,此時回來,必然已有了結果。
  
  天印吹滅火折子,應了一聲:「進來。」
  
  靳凜進了門,見他已下床,連忙要上前攙扶,被天印搖手拒絕。
  
  「師叔,弟子問過小二,客棧今日並無新客入住,早上倒有兩個人來送過菜,走的是後門,那裡正連著廚房。」
  
  天印在桌邊坐下,抬手示意他也坐:「可知那二人作何打扮,是不是練家子?」
  
  「小二說他們粗布短衣,是尋常百姓的打扮,年紀輕輕,健步如飛,應當是練家子。」
  
  天印聞言沉默下來,良久才說了句:「看來還要換個地方。」
  
  靳凜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臉上的憂慮在燭火下一覽無遺。谷羽術說這種毒藥是由一種山草製成的,沒有加入別的毒素,成分比較單一,所以毒性雖強,解毒卻較為容易。而製毒的那種山草,天殊後山上多的是。他不禁懷疑投毒的人就來自本派,但僅憑這點就下論斷又未免太武斷,所以不敢告訴天印。
  
  二人各懷心思地坐著,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悅耳的鈴鐺聲,清靈悠遠,彷彿能讓人聽到行人的愜意與安然。
  
  天印起身走到窗邊,街道上,那輛白天駛過的馬車又緩緩經過,經過門口時,不知何故停了一下,頓時引來路人聚集圍觀。然而不過片刻,那車忽又動了,左右八名美男目不斜視地扶車前行,舉止招搖,神情低調。
  
  天印收回視線,心中默默盤算了一番,對靳凜道:「這裡住不下去了,不說投毒的事,就是那些武林人士也隨時都有可能上門挑戰,我們還是換個地方比較好。」
  
  「師叔所言極是。」
  
  「我馬上修書一封,你送去城西金家,交給錦華夫人。」
  
  靳凜抱拳應下,心中卻微微吃驚。金家可是官宦人家,主人是鎮守長安城的金將軍。金將軍前年率兵去西南邊陲平叛,重傷身亡,其妻巾幗不讓鬚眉,替亡夫繼續鎮守長安,被聖上冊封為錦華夫人。師叔居然還認識這樣的大戶?
  
  帶著信出門前,他忽然想起什麼,在門口踟躕道:「師叔,恕弟子多嘴,谷師妹也是一時心急才錯怪了千青,您千萬別怪罪她。」
  
  天印笑得很親和:「怎麼會,她千里迢迢趕來為我醫治,我已感激萬分,怎會怪她呢?不過青青不能動……」他意有所指地看著他:「無論是誰。」
  
  靳凜不明白他話中深意,只道他對千青寵溺,抱了抱拳,出門辦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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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2:39 PM

第十二章

      接連下了幾場雷雨,暑氣未褪,反倒見長。長安城裡的人似也萎頓了,街上行人驟減,任由那毒辣辣的日頭逞兇去了。
  
  早上千青下樓去廚房燉藥,就見上次向天印挑戰的那幾個武林人士又叫囂著攔住了別人。她趕緊避開,這種天氣,人心浮躁啊……
  
  走進後院,谷羽術正在跟靳凜說著話,千青本不想打擾,谷羽術卻立即止了話頭,迎了上來:「千青,來幫天印師叔燉藥麼?」
  
  「嗯。」
  
  「要幫忙麼?」
  
  「不用了。」
  
  谷羽術「哦」了一聲,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千青看過去時,那笑裡又夾雜了幾許討好。
  
  自出了中毒的事,她對自己的態度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千青自然是明白的,但那疙瘩始終在,要她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也不可能。
  
  進了廚房,谷羽術果然又緊跟了進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天,千青能看出她在努力找話題,不好拂了她面子,只好也跟著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
  
  谷羽術看出她眉目間的疏離,越發尷尬,剛好瞧見她後頸露出一小塊肌膚,眼珠一轉,笑道:「千青,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千青將藥罐燉上,擦了擦手,轉頭看她:「故事?」
  
  「嗯,你有沒有聽說過初銜白這個人?」
  
  千青一愣,上次聽那兩個小孩子打鬧時就聽過這個名字,她倒是沒什麼印象,就是聽谷羽術說到這個名字的口氣小心得很,不禁起了疑惑:「沒聽過,你說說呢。」
  
  終於勾起她的興趣,谷羽術微微鬆了口氣,心中稍稍整理一番,剛想說話,忽然瞥見門外的人影,又立即住了嘴。
  
  千青正想追問,就見天印走到了門口。他看了一眼還在燉著的藥罐,對她道:「不用忙了,我們現在就走了。」
  
  「啊?要去哪兒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天印走過來牽她的手,也不管有沒有外人在場。千青連連掙脫,他竟直接扯著她就朝外走,她只好將袖子擄下,遮住手指。即使如此,出門時看到靳凜,她還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馬車早已備好,千青正疑惑這是什麼時候做的準備,就聽天印在旁幽幽道:「要我抱你上去嗎?」
  
  她驚得跳起來,連忙手腳並用地爬上馬車,也顧不上路人笑不笑話了。
  
  天印一上來就毫不客氣地在她身邊坐了,挨得極緊。千青悄悄去看谷羽術,她遠遠坐在邊上,垂著頭盯著腳尖,看上去竟有幾分淒涼。
  
  馬車駛動起來,天印忽然又伸手覆住千青的手,她想掙開,又怕驚擾到谷羽術,一張臉紅了個透,悄悄瞪了他一眼。天印含笑湊過來跟她咬耳朵:「不錯,你已經會向我使性子了。」
  
  千青被他說得更加羞惱,乾脆別過頭不看他。
  
  谷羽術忽在此時問道:「天印師叔,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城西。」
  
  看他準備的這麼妥當,還以為是要出城呢,原來只是要去城西麼?千青暗暗想了一圈,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是覺得從下山到現在,感覺像是在被追著跑一樣。他遇到什麼事了麼?
  
  這麼想著時,她不禁偷偷瞄了天印一眼,卻正好迎上他的雙眼,裡面滿是戲謔的笑意。他忽然緊緊捏了一下她的手指。千青扭過頭來,心中憤懣,管他遇到什麼事了!
  
  不出半個時辰便到了地方。馬車簡陋,坐得並不舒服,天印中的毒雖不嚴重,但終究需要修養,下車時臉色便有些不好看。千青只好不再計較他吃自己豆腐的事,穩妥妥地扶他下了車,抬眼看去,面前赫然一座朱門高牆的大戶,門額上龍飛鳳舞地寫了「金府」二字。
  
  靳凜得了吩咐,剛要上前去敲門,那門卻自己打開了。裡面飛奔出個紫羅紗裙的女子,眉眼俏麗,頭上斜斜綰著的墮馬髻像是隨時都要鬆散開來。
  
  「天印,天印,你終於來了!」
  
  光天化日的,她的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僕從,她卻像是只看得到天印一個人,就這麼一路歡笑著撲了過來。
  
  天印朗笑出聲,伸手接住她,任她將自己抱了個滿懷:「金花,好久不見了。」
  
  「哎呀,你真煩人!別叫我小名!」她推開天印跺了跺腳,嘴上介意,臉上卻仍帶著笑:「你總算肯來找我了,多住些日子吧,我們好好聚聚。」
  
  天印笑得很舒心,一點沒有隔閡的樣子,點頭道:「既然來了,自然是要叨擾些時日的。」
  
  女子更加開心了,又展臂摟住了天印,羞得那些僕從紛紛低頭看地。天印倒一點不介意,哈哈笑著,甚至還反手抱了抱她。
  
  谷羽術和靳凜早就目瞪口呆,千青則遠遠地退到了一邊。
  
  剛才天印去抱人時,不自覺地鬆了她的手,可能自己都未察覺。
  
  那邊兩人終於敘舊完畢,想起旁人來了。天印轉頭要牽千青,卻發現她站在遠處,離自己足足有兩丈遠,不禁有些好笑:「你怎麼了,快過來。」
  
  千青看了一眼那女子,又迅速垂了頭,站在靳凜身後不答話。
  
  天印這才察覺自己方才冷落了她,忍著笑道:「忘了介紹了,這位便是名聲赫赫的錦華夫人。」
  
  千青聞言不禁一愣,又去看那女子,她生了張娃娃臉,圓頰粉嫩,瞧著倒像是個少女,只那垂下的髮髻添了幾絲成熟風致。錦華夫人好歹是巾幗英雄,名號自然很響,千青多少聽說過一些,但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跟那些傳聞中的貴婦一點也不一樣,甚至還有些……出格。
  
  谷羽術和靳凜已經分別行了禮,她也趕緊斂衽下拜,卻有雙手及時托住了她。天印笑瞇瞇地看著錦華夫人:「金花,這是千青,你一定要見一見。」
  
  錦華夫人又發牢騷:「都說了別叫我小名,我現在叫錦華!錦華!」
  
  天印忍不住哈哈笑道:「好好好,我記住了。」
  
  錦華夫人這才滿意了,走近來看了看千青,點了點頭,卻什麼也沒說,轉身對身後的僕從招招手道:「帶客人們去休息吧。」
  
  她態度這般冷淡,千青心裡不禁有些忐忑,畢竟是寄人籬下,自己似乎並不受主人歡迎。
  
  進門時,天印又被錦華拉住了。千青搶先二人一步,就聽她在身後小聲道:「你以前不是說要娶我的麼?現在又看上別人了?」
  
  天印「撲哧」笑了一聲,沒有答話。
  
  千青忽然覺得渾身不自在,好像來了不該來的地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難怪錦華夫人對她不客氣,原來她跟師叔才是一對。
  
  也是,雖是寡婦,人家有財有勢又有貌,哪是她比得上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
  
  大廳裡早有僕人奉上了茶,錦華親自引著幾人入座,獨獨將天印安排在上首,一點也不在意僕人們異樣的眼神。天印自覺僭越,終究還是退到下方坐了。千青就坐在他旁邊,那份不自在又浮了上來,連看一眼錦華夫人的勇氣都沒有。
  
  這二人是舊識,她雖未回應師叔,但總覺得自己是橫插了一腳。
  
  錦華夫人對天印道:「我這裡許久沒有故友來訪了,前些日子邀玄月來做客,她居然說忙,說至少也要到月尾才能來看我,我正惆悵著,你便來了。」
  
  天印抿了口茶,笑道:「玄月師姐能有什麼忙的?無非是忙著保養,你若想見她,直接去天殊山好了。」
  
  「我可不去,德修老頭最喜歡說我,成天叫我裝文靜裝賢淑。哼,賢淑的女子多了去了,少我一個又何妨?」
  
  「師父也是為你好,身為誥命夫人,下次可不能再對著人就抱了。」
  
  天印這麼一說,旁邊的僕從都紛紛舒了口氣,看那樣子竟像是要上前拜謝他一般,可見錦華這作風也讓他們頭疼得很。
  
  哪知錦華壓根不買賬,圓臉鼓鼓的,氣悶道:「我只抱你,又不抱旁人!」
  
  僕從們頓時又耷拉了腦袋,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
  
  天印無奈地拍拍額頭,起身道:「先這樣吧,勞你給安排個地方休息,我們稍後再好好聊。」
  
  錦華忙吩咐僕從引路:「房間早就備好了,但你之前也沒告訴我,我準備了四間呢。」她指著千青問:「要不要將你跟她安排在一間?」
  
  她問得這麼直截了當,眼神無辜又純潔,千青愣了半天居然不知道如何反駁。
  
  天印又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你當別人都跟你一樣麼?」他轉過頭瞟了一眼千青:「不過她若同意,我自然也樂意。」
  
  千青連忙擺手:「不不,夫人,我跟師叔沒什麼的!」
  
  天印的臉黑了一下。
  
  錦華看看她,又看看天印,撇撇嘴:「隨便你們好了,要不是看他相中了你,我何必拱手相讓,哼!」
  
  「……」千青聞言,頓時身上冷汗涔涔而下。
  
  好一位驚世駭俗的將軍夫人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2:44 PM

第十三章

      金府雖是將軍府,出乎意料的是外面看著氣派非凡,裡面卻並不算大,然而佈局別緻的很。僕從引著四人朝別院而去時,千青瞧見花園裡一叢月季開得嬌艷似火,竟是藍色白邊,忍不住出口讚歎:「啊,好美的絲帶琉璃!」
  
  中土月季色系多為紅黃粉,絲帶琉璃是從西域傳入的,稀罕的緊,擁有者也是非富即貴。領路的僕從聞言不禁面露驕傲:「姑娘慧眼識珠,可沒幾個人認得出絲帶琉璃呢。」
  
  走在千青身邊的谷羽術眼神異樣地看了她一眼:「千青知道的可真多呀。」
  
  千青愣了一下,心裡也奇怪起來,對啊,她是如何知道這花名的?
  
  前面的天印忽然回過頭來衝她笑了一下:「發什麼呆,快些走。」她這才壓下疑惑,跟上步伐。
  
  別院恰好四間房,長者為尊,向南的那間自然是天印的。僕從退去後,他將三人全都叫到了自己房內。
  
  「錦華夫人以前是行走江湖的,行事大大咧咧,說話也沒心沒肺,你們別見怪,其實她這個人是很好的。」他坐在桌邊,手指輕輕點著桌面,說這番話時,帶著斟酌。
  
  靳凜上次送信並未見到錦華夫人,今日頭一回得見,確實被她的舉止嚇得不輕,但聽她談話,也知曉她與長輩們都熟稔,這樣的人,再出格也是有可取之處的。他點頭道:「師叔說的是,錦華夫人這是真性情。」
  
  旁邊的谷羽術沒接話,暗暗翻了個白眼,心道不過就是個不守婦道的瘋子罷了。
  
  千青卻沒有加入他們,進了房後她就給天印整理床鋪去了,做自己該做的事,就當沒聽見他說的話。
  
  天印瞄了她一眼,見她始終不看這邊,暗暗好笑,揮揮手示意靳凜和谷羽術出去。
  
  房間門合上時「吱呀」響了一聲,千青這才回神,發現手下那床薄被半天也沒鋪好,不禁抽了一下嘴角。剛要回身看一下,腰間一緊,已被一雙手牢牢環住。天印的下巴摩挲著她的臉頰,在她耳邊吹氣:「怎麼,吃醋了?」
  
  千青歪頭避開,伸手去撥他的手指,天印哪肯鬆,輕嘶了一聲,環得更緊:「你可別太大力氣,我沒了內力又中了毒,現在哪敵得過你。」
  
  他總能抓住她的軟肋!千青鬱悶地不行,乾脆隨他去,仍舊伸手去鋪被子,理也不理他。
  
  天印悶笑了兩聲,一手扶了她的肩,迫使她轉過頭看著自己:「也罷,我就與你直說了,我與金花是有過一段,但那時我們年紀都還小,朝夕相處的,自然容易動心。沒多久她遇上金將軍就移情別戀了,大概是覺得愧對於我,她擅自拿了金將軍的家傳刀譜來給我練,後來見我贏了金將軍,又後悔不迭地叫囂著要殺了我……直到前年金將軍出事,我來探望,這才重歸於好。」
  
  千青不吭聲,卻將他的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這個錦華夫人的確是性情中人,做事完全沒有章法,想到哪兒便是哪兒。可她畢竟是天印的舊相好,何況他還給過她一個迎娶的承諾。
  
  呃……不對啊,她這是在做什麼?師叔要娶誰與她何干?雖然大師兄心裡沒她,她也犯不著轉身就投入師叔懷裡吧。千青默默腹誹完,忽然覺得腰上那雙手臂燙的灼人,又伸手去掰他的手指。
  
  天印見她這般堅決,只好無奈地鬆了手,歎氣道:「你這丫頭何時這麼倔了?果真是被我寵壞了。」
  
  千青心裡被這話刺得竄出了團火,臉上卻嘿嘿笑了:「那師叔您以後就別再寵弟子了,傳出去多不好。」
  
  天印的臉驀地烏壓壓黑雲籠罩:「怎麼著,急著跟我劃清界限了?」
  
  「師叔這話說的,您是人中龍鳳,弟子我無名小輩,與您站在一起會折辱了您身份的。我覺得錦華夫人跟您挺般配的啊,無論年紀還是身份,可適合了!」
  
  天印眉毛一揚,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這麼說你還是吃醋了。」
  
  「哎喲師叔,我這是為您著想啊,您可是親口答應了要娶人家的,若是違約,說出去會叫他人不齒的。」
  
  「是麼?誰不齒?叫他站出來啊。」
  
  「……」千青斜眼,這兒就我一個好麼。==
  
  天印又要上來摟她,千青一個閃身避開,遠遠躲到桌邊站著,不讓他接近:「師叔您有話好好說,萬一被錦華夫人瞧見,誤會了就不好了。」
  
  天印的臉色更黑了:「再說一句錦華夫人,我就讓你出不了這個門!」
  
  「……」
  
  他走到桌邊坐下,歎了口氣:「好吧,我是說過要娶她的話。那時候金將軍剛過世,她傷心得死去活來,說自己再無依靠,我為安慰她便說了句『若你真無依靠,將來我娶你便是』。那日我寫信給她,已經提了你我的事,她知道我對你的心思,不過是性格使然,隨口將這事拿出來問一問,你倒記在心裡成了個疙瘩。」
  
  千青眼睛瞪成了銅鈴:「等等等等……你我的事?你我有什麼事?」
  
  天印磨了磨牙:「看來你是真的不想出這個門了。」
  
  千青見他雙眼放光,神情微妙,立即拔腿就要跑,天印伸腳踹了個凳子,她立即被絆了個狗啃泥。正疼的媽呀爹呀的亂嚎,身子已經被他撈了起來。
  
  天印將她抱起來直接丟上了床,沒等她坐起來,人就跟著壓了上來,照著她的脖子就狠狠地吻了下去,簡直像是咬。千青疼的叫了一聲,他已抬了頭,一臉陰笑:「你以為我隨口說說的麼?再裝傻就真的讓你出不了這個門。」
  
  「啊啊,師叔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錯在哪兒?」
  
  「呃,錯在……錯在我說錯話了!你我有事兒,真的有事兒!」
  
  天印似乎滿意了,笑著點了一下頭:「這還差不多。」說完伸手拍拍她的臉,又去摸剛才吻過的脖子,那裡已經紅了一塊,看起來扎眼得很。
  
  千青哪裡被這麼對待過,羞憤的想死,他的手一碰上來,她就跟個泥鰍似的,渾身直扭。
  
  天印照著她腦門一記彈指:「別亂動!」
  
  千青捂著額頭嗷嗷亂叫了兩聲,忽然感到腿間有個硬邦邦的物事抵著自己,莫名其妙:「師叔,您怎麼了?」
  
  莫非是因為中毒的緣故?她想著,竟想伸手去摸一摸。天印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微微喘著粗氣:「不長眼力的,下次可不放過你!」他翻身坐起,整了整衣襟,快步走到桌邊灌了幾大口涼茶。
  
  失去束縛的千青連忙坐起身來,瞄瞄他的背影,又瞄瞄門,終於一鼓作氣衝了過去。正要拉開門,天印的聲音又陰魂不散地響了起來:「等等。」
  
  她收回腳,乾笑著轉身:「師叔,我不是認過錯了麼?您中毒未癒,我得去給您煎藥……」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只是想問問你,『天印十四劍』的心法你練到多少層了?」
  
  「啊?第、第三層……」
  
  「才第三層?」
  
  果然!千青心想,就知道他會是這個反應。==
  
  天印的神情認真起來:「好好練,早日練到第五層,記得到時候告訴我。」
  
  千青滿心疑惑,難道他真的打算取代玄月做自己師父麼?不過疑惑歸疑惑,她還是趕緊點頭答應了下來。此時此刻,逃命要緊啊!
  
  晚上錦華夫人備了晚宴為幾位接風洗塵,滿滿一桌的菜,看的千青口水淋漓。她嘗了一圈後,忽然咬著筷子一臉糾結地戳戳身旁的天印:「師叔,我真對不住您。」
  
  「嗯?怎麼了?」
  
  「以前讓您吃的那些東西……真是委屈您了……」
  
  天印輕輕笑了,趁著抿酒,抬袖遮了嘴角。
  
  錦華的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掃了一圈,忽然問:「天印,你說這是玄月的徒弟?」
  
  天印點點頭。
  
  「啊,你居然吃窩邊草,還不如隻兔子!」她拍了一下桌子,忽然又叫道:「不對,還要加一句老牛吃嫩草!」
  
  靳凜和谷羽術年紀輕輕,何曾聽過有人將男女之事拿出來這麼露骨的開玩笑,唯有默默低頭吃菜,權作沒聽見。天印卻笑得很歡暢:「可不是,你才知道我有這癖好麼?」
  
  「哼,你定是練德修老頭的功夫練傻了,這小姑娘哪兒好了,你真沒品味!」
  
  「哈哈哈……」天印又放聲大笑。
  
  千青夾著筷子的手抖了抖,忍住掀桌暴走的衝動。我說,您二位能不能別這麼正大光明的刺激人啊!
  
  這個話頭一過,錦華夫人忽然又來了別的興致,站起來擄了擄袖子,對天印道:「說起來,你我二人好久不曾比試過了,今日來一場如何?」
  
  天印的笑容僵了一下,默然不語。
  
  千青忙伸手阻攔:「夫人,師叔前段時間剛受了點兒傷,不如改日吧。」畢竟是舊相好,若是說師叔沒了內力,實在是丟他面子,千青也只有這麼說了。
  
  「無趣!」錦華皺了皺眉,臉頰又不自覺地鼓了起來,轉頭看著千青道:「你這丫頭倒是心疼他,難怪他看上你了。」
  
  千青決定閉嘴吃菜,再也不說話了……
  
  一頓飯吃完,錦華又拉著天印敘舊,其餘三人不便打擾,便各自回房去了。走在路上,谷羽術忽然悄悄對千青道:「你要注意些,這個錦華夫人時時刻刻覬覦著天印師叔呢。」
  
  千青愣了愣,訕訕一笑。這話居然是她來提醒自己,感覺還真是微妙……
  
  回房坐了半晌,天印的房間依舊沒有亮燈,千青探了幾次頭後,覺得自己這種偷窺行徑實在給天殊派丟臉,乾脆大大方方走出了門——咳,去散步。==
  
  又走到白天經過的那個花園,月色下那株絲帶琉璃越發美艷,藍盈盈的又有幾分妖媚。千青走近嗅了嗅花香,正陶醉著,忽然聽到一陣笑聲,像是從天外傳來,卻近在耳邊。她愣了愣,轉頭找了一圈無果,抬頭一看,院牆上逆光坐著個人,一看身形就是男子。
  
  像是感應到千青在看他,男子微微偏了偏頭,一張臉在月光下顯山露水,只一眼,便叫眼前的絲帶琉璃都失了色。如水月光一照,週身都覆了一層虛無縹緲。
  
  千青吶吶呢喃:「啊,我看見仙人了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9-19 12:57 PM

第十四章

      天印從迴廊那頭走過來,一眼就看到千青仰著腦袋在發呆。
  
  「千青?」
  
  「嗯?」千青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他一眼,又立即扭頭去看院牆,萬分失望的歎了口氣:「啊,仙人不見了……」就知道這種神仙人物都是一眨眼就消失的,唉唉,師叔幹嘛不晚點過來啊!
  
  天印聽見她的嘀咕,笑瞇瞇地走過來,抬手就給她一記爆錘:「大晚上的思春呢?哪兒來的神仙啊!」
  
  「……」千青眼淚汪汪地咬唇,太不公平了,您還成天發春呢!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月光旖旎,花香氤氳,她眼中瑩瑩閃爍,竟叫人移不開視線。天印乾咳一聲轉過頭去,只覺心頭浮躁越來越盛。
  
  剛才跟錦華敘舊,她還笑他不過飲了幾杯酒便面色潮紅、眼神淫蕩,活脫脫一個毛頭小子。而實際天印以前就是以童子功做基本功的,早已鍛煉出來。後來投入天殊門下,雖不再那般要求苛刻,但天殊心法也講究「固精固氣,回精補腦」,他尚未成家,自然修身養性。以前年輕氣盛時都不曾失態過,最近這是怎麼了?想起之前他調戲千青,哪一次不是游刃有餘,可今天白日裡不過親了她一口,壓了她一下,溫香軟玉一觸碰,居然就有了反應。
  
  天印覺得很不妙,但對著錦華也不好多說什麼,便藉口喝多了告了辭。
  
  「師叔,您怎麼了?」千青湊近了些,卻見他雙頰緋紅,月色之下看來,竟莫名的叫人心頭一動,連忙轉頭,不敢多看。
  
  「回去吧。」天印似乎想牽她的手,想想還是自己率先走了。
  
  千青在原地思索半晌,暗自沉吟:師叔臉紅著回來,難道是跟錦華夫人舊情復熾了?
  
  這天半夜,谷羽術忽然在睡夢中警覺坐起,就見有人舉著燭台站在門外,火光投在門上,將他的身影拉的老長。她立即整整衣裳下床去開門,果然是天印。
  
  「天印師叔,這麼晚了,您有事麼?」她壓著心頭躍動,問得小心翼翼。
  
  天印跨進門來,示意她掩好門,還在門口就道:「來找你看病。」
  
  「病?」
  
  「嗯,今日未服藥,心頭總覺得一陣陣浮躁,你幫我看看是怎麼回事。」
  
  谷羽術忙請他入座,細細聽過脈象,抬頭時,她臉上神情微妙難言,漸漸地又變成尷尬,面紅耳赤:「天印師叔……恕晚輩直言,您是不是覺得口乾舌燥,胸口堵悶,還……」她瞄了一眼天印的腰,住了嘴。
  
  天印也有幾分赧然,但對方是大夫,他也不介意承認:「確實。」
  
  「看來師叔是邪熱內蘊、陽火熾盛,所以才會覺得心頭浮躁。」
  
  「那我該如何醫治?」
  
  谷羽術沒有說話,半晌才道:「師叔不妨先回去,明早我就煎好藥給您送過去,保證藥到病除。」
  
  天印聽她這麼說,面色稍霽,點點頭起身出了門。
  
  谷羽術目送他出去,關門的瞬間臉上便浮出了笑意。
  
  雖然不知道壓制天印內力的究竟是什麼,但人體內火旺盛得到外洩,也是一種緩除體內積鬱之法,這些日子一直湯藥治療,恐怕已經到了見效的時候了。若解了那壓制,那麼,那個第一高手的天印也就回來了。
  
  谷羽術坐在床頭輕輕笑起來,總算等到了這一日。第一高手的名號威震江湖,也許下一步就是武林盟主,如果她能得償所願,她就會成為武林盟主夫人。
  
  璇璣門主加上武林盟主夫人,這樣的頭銜,幾個女子能抗拒?
  
  谷羽術又倒頭睡下,後半夜這一覺,分外香甜。
  
  第二日一早,千青照舊去給天印煎藥,還沒到廚房,就見谷羽術端著一盅藥湯走了過來。
  
  「千青,不用忙了,師叔的藥我已煎好,這就給他送去。」
  
  「啊?哦……」千青莫名其妙,那次師叔中毒,她還一副再也不碰藥碗的模樣,怎麼現在又變了?她搖搖頭要轉身走,忽然想起什麼,又叫住了谷羽術:「誒,對了,你上次那個故事還沒說呢!」
  
  經這一提,谷羽術也想了起來,左右看了看,示意她到前面花園裡去說。
  
  朝陽尚露,葡萄架上串串青珠長勢喜人,籐葉繁茂伸展著,直垂到下面的石桌椅邊。谷羽術將藥盅放好,示意千青坐下。
  
  「初銜白名號很響,你居然沒有聽過?」
  
  「是嗎?我一點都不知道啊。」
  
  「也罷,那我要從頭給你說起才行。」谷羽術理了理頭緒,這才繼續道:「初銜白成名於五年前,彼時不過一少年,卻以一招「千風破霜劍」立於江湖不敗之地。武林譜記載,他有次力戰江湖數十高手,完勝時『髮鬢不亂,衣不沾塵,唯劍鋒點滴血跡耳』,可見其劍術精湛凌厲。」
  
  「啊,好厲害!」
  
  「然而這位不世之才卻不走正道,為禍武林。江湖比試均講究點到為止,他卻從不手下留情,更甚至還有句噎死人的理論。」
  
  「什麼?」
  
  「強者當立,弱者該死。」
  
  「……」
  
  「他豢養了一群美貌少女,但凡到一個地方,那群少女便會先行而至,撒花鋪路,彷彿迎接聖人。然而他一現身,卻是血流成河。他挑戰的越多,死在他手上的就越多,而他本人也就越猖狂,以至於最後成為武林公敵,甚至連一向不露面的武林盟主都親自出山,對他發了追殺令。」
  
  千青搖了搖頭,一臉感慨:「他殺了那麼多人,也難怪盟主要他的命啊。」
  
  谷羽術撇撇嘴:「不過他說的也對,高手才值得活著,螻蟻之輩有什麼好憐憫的。」
  
  千青愣了愣,似乎不太相信這話會出自一個醫者口中。
  
  可能谷羽術自己也意識到失了言,訕訕地笑了笑。
  
  「那他後來怎麼樣了?」
  
  「死了。」
  
  「啊?死了?」
  
  「對啊,武林盟主的追殺令一下,各派高手圍剿,他能活得下去麼?」
  
  千青像是嚇了一跳:「圍剿?」
  
  「可不是,聽我師父說,那次各派中堅至少出動了三百人,門下弟子就不說了,總之場面很壯觀,可惜我無緣得見。」
  
  千青抖了抖,心想要是換做她,早就有多遠跑多遠了,還見什麼見啊!
  
  谷羽術端著藥起身要走,想想又不放心地問了句:「你真沒聽說過他?」
  
  「沒啊。」
  
  「好吧,那你若是想起什麼,記得告訴我。」她親和地笑了笑,娉娉婷婷地邁著步子走了。
  
  告訴她?千青很疑惑,難道她也想順手幫她治治失憶嗎?==
  
  天印尚未起身,谷羽術在門口敲了好幾遍門,他才來應,額上浮著層汗,看這模樣,昨晚肯定睡得不是很好。
  
  谷羽術將藥盅端進房放好,又回身掩了門,天印見狀道:「天氣悶熱,還是開著吧。」
  
  谷羽術卻垂手站在一邊,一語不發。
  
  天印只好隨她去,低頭去揭藥盅的蓋子,忽而一怔。
  
  居然是一盅清水。
  
  「這就是你煎的藥?」
  
  谷羽術微微抬頭,嫣然一笑:「師叔,您需要的藥,不是這個。」
  
  「哦?那是什麼?」
  
  谷羽術纖纖柔夷提到腰間,一寸一寸,抽開腰帶。綠衣微敞,白裳輕搖。少女肌膚玉質天成,眉梢眼角的青澀期待便是最勾人的風情。她踢了繡鞋,赤著腳走過來,身姿柔軟得像隻貓,輕輕一歪,便躺倒在天印懷中。
  
  邪火內蘊,最嚴重的可不是晚上,而是大清早剛起床時,谷羽術很清楚。
  
  天印低頭看她,似乎也並不反感,甚至還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著她白嫩的肩胛:「看來你是要自薦枕席,做我的藥了。」
  
  「師叔可滿意這味藥?」
  
  「滿意是滿意,不過吃了便吃了,藥渣我是絕不會留的。」
  
  谷羽術神情驀地一僵。
  
  天印抬手捏著她的下巴,笑得很開懷,偏偏眼神暗沉沉的一片:「你若真願意,我也樂意接受,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就算睡了你,我也不會娶你。」
  
  「……」谷羽術臉上血色褪盡,蒼白一片。
  
  天印見她不說不動,輕輕一笑,低頭便要吻上來,谷羽術這才驚醒,連忙推開他站好,手忙腳亂地穿戴衣裳。
  
  「果然啊……」天印笑得很嘲諷:「我猜你看中的,也不過就是我的一個名號罷了。不過這個名號能不能持久,還要看你的醫術。」他端起藥盅一飲而盡,抹了一下唇角:「希望下次你能端來真正有用的藥。」
  
  谷羽術本想說出他可能就快恢復的消息,但被連番挖苦諷刺,心裡怨尤叢生,最終還是一個字沒說,沉著臉出了門。
  
  轉過迴廊時,差點撞上別人,她停步一看,居然是靳凜。
  
  「谷師妹……」他的視線從她凌亂的領口掃向天印門邊,神情黯然:「我早該猜到的,能入你眼的,自然是師叔那般的人物。」
  
  谷羽術不自覺地翻了個白眼,抬頭時卻一臉羞憤,哽咽兩聲便要落淚:「你一定都聽到了對不對?我承認我對天印師叔有非分之想,我不自量力,你一定會在心裡笑話我對吧?」
  
  美人嬌弱,自然惹人憐惜。靳凜連忙低聲勸慰:「怎麼會?我永遠都不會笑話你的。」
  
  谷羽術怔怔抬頭,眼中反而湧出更多淚水,她輕輕將頭靠進他懷裡,感動不已:「多謝師兄……」
  
  千青剛好從花園那邊一路閒逛著回來,撞見這一幕,震驚之外連忙迴避。跟隻螃蟹似的橫著倒退到看不見的位置,剛鬆了口氣,一隻手扯住了她的後領。
  
  天印陰沉沉地站在她身後:「青青,一直是你負責給我煎藥的,你都給我吃什麼了?」
  
  「啊?沒什麼啊,就是藥啊。」
  
  「是麼?師叔我心頭浮躁,內火熾熱,不會是你在藥裡加了什麼吧?」他低頭在她耳邊磨牙:「廚子大叔給你的那些東西,你又給我吃了?」
  
  「怎麼可能!」千青雖然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但「吃了壯陽的東西男人會變禽獸」這種至理名言,玄月可是教導過的。師叔已經夠禽獸了,怎麼能再火上澆油!
  
  可惜禽獸還是將她拽進了門,上下其手自是少不了。片刻後千青掩面飛奔而出,躲回房捶了半天的牆。
  
  嗚嗚嗚,日子沒法兒過了,她覺得說師叔禽獸,簡直是侮辱了禽獸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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