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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大婚「成親?」
香桂愕然看向一臉期待的鳳雁北,好半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你會被人笑話的……」她侷促,心中雖然歡喜,可是一想到那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權貴朝臣,想到他那樣的傲氣,便不由黯淡了神色。從來沒有一刻她像此時般為自己的過去難過,只為有可能帶給他難堪。
「笑話?誰敢!」鳳雁北清朗的長眉一揚,哼笑。握緊香桂的手,牽著她漫步於奼紫嫣紅的花園中。
香桂的腿已經好了,整個人被鳳雁北養得珠圓玉潤,十分精神,連眉梢眼角也飛揚起來,就像一朵綻放的木槿一樣。
聞言,她抿唇而笑,喜歡他這樣霸道狂傲的樣子。王府的人早在他明著暗著的示意下叫自己王妃,她糾正也糾正不過來,後來漸漸卻也習慣了。只是這稱呼,在她看來,終究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既然他說要成親……那便成吧,反正這一世,她願意就這樣陪著他。
見她笑,鳳雁北心中一衝動,側轉身將她攬進了懷中。
「桂,你可知,這親一天不成,我一天就不能安心啊。」他歎氣,吐露心中的隱憂。常常,覺得她太好,好得害怕被其他人發現,然後就不再只屬於他一人。
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念頭,香桂臉上笑容加大,伸出手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臉。
「好。」
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才會把她當寶吧。
日子定在八月初七,是個黃道吉日。
成親前,鳳雁北帶香桂去看了兩個人。
第一個人是在京城近郊的北裡田莊。田莊被層層梯田包繞,去的時候,秧苗才插下去,看上去懶懶散散的,不是很精神。
他們是坐馬車去的。馬車在一戶人家院外的竹林小道上停下,透過翠竹間隙,可以看到那家低矮的圍牆。此時,矮牆中坐著一個中年婦人,膝上放著一個篩子,正在那裡刷老玉米。
香桂沒有下車,只是靜靜地看著。
「是不是?」鳳雁北問。
香桂微微一點頭,沒有說話,眼神很平靜。
鳳雁北伸過手握住她的,感覺到上面輕微的顫抖,不由握緊了些。「我們下去。」
正在此時,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農夫扛著鋤頭牽著老牛從另一頭走了過來,他的旁邊,是一個十六七歲臂挎竹籃的少女。
「阿娘!我們回來了。」還沒到門口,那農夫已經嚷了起來。
聞聲,那婦人慌忙放下篩子站起身,滿臉的笑,那張臉雖然佈滿歲月滄桑,但仍殘留著年輕時候的美麗。
「餓了吧?先洗把臉。飯菜都燒好了,等你們阿爹回來就可以吃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去拿盆到水缸中打水。
「阿娘,我來……」少女進了院子,趕緊放下竹籃,跑到婦人身邊,接過木盆舀起水來。「阿爹去哪裡了?」
「阿秀家想打一套新人用的床具,請你爹……」婦人笑瞇瞇地站在旁邊,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慈愛的神色在眼中流動。
「不去了。回吧。」香桂沒再看下去,別開頭道。
鳳雁北並不勉強,也沒多問,只是將她攬進懷中,吩咐了車伕,離去前最後看了一眼那戶人家,深幽的黑眸中有著複雜難明的情緒,像怒,又像歎惜。
那一天後來,香桂只說了一句話。
「知道她過得好就行了。」
以後數年,她再沒提過那個婦人,也沒再去過北裡田莊。
第二個人,不,確切地說應該是一抔黃土,是在離京城數百里之遙的安水,在那裡香桂看到了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荷塘,還有柳樹。曾經的夥伴早已結婚生子,再相見,認識的已經不多。
那些驚訝驚奇,輕蔑卻又艷羨,畏懼卻又不甘的眼神,撩不動她分毫情緒。她在那抔黃土前叩了頭,燒了紙,然後祭上一壺酒。從此,或許就是天地茫茫,再難回顧。
八月初七,晴,碧空澄澈,萬里無雲。
皇城十里長街鋪上了喜氣洋洋的紅色織綿長毯,兩旁屋宇樹木都扎上了軟紅輕綢,鮮花撒地,喜炮連放。在華麗的儀仗引領下,當朝十三王爺夫婦率領九名宮娥手執紅綢引著一輛華美無比的車輦緩緩駛過皇城,往王廟而去。
蹄聲驟響,如雷震耳,迎面而來。
千騎鐵甲奔馳至儀仗近前,倏然而分,立於大道兩旁,馬聲長嘶,前蹄上揚,人立而起,竟然就這樣巍然屹立不動,形成一道鐵馬金甲構築成的長街。
「王爺千歲千千歲!王妃千歲千千歲!」嘩!馬上將士齊唰唰抽出腰間配刀,高舉向空,同時大喊,與馬嘶之聲相和,場面說不出的震人心魄。
在高喊聲中,一騎白馬優雅從容地出現在鐵騎長道另一頭,馬上男子一襲火紅長袍,玉冠束髮,正笑吟吟地看著迎面而來的儀仗華輦。那眉眼如畫,清俊出塵,雙眉間一粒血痣嬌艷欲滴,襯得他妖嬈如魅。
隔著輕紅薄帷,她看著長街另一端的良人,心口繃得緊緊的,擱在膝上的手緊緊抓著衣面,汗濕津津。
如同初見時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只是這一次,那雙含笑的眸中映著的全是她的身影,當年何曾敢想,能夠得到他,哪怕是一個回眸。
相較於曾受過的苦難,似乎眼前的幸福需要她用更大的勇氣去接受。
前一晚,她惶恐不安,難以入眠。他徹夜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這是她應得的。她想對他說,她要的不過是一對紅燭,兩三句真心的祝福而已,這其他女子所嚮往欣羨的隆重儀式於她來說更像一種負擔。只是,看著他興致勃勃的期待眼神,終究是什麼也沒說。他身為王爺,事關皇室體面,婚姻大事自不能如同平民百姓那樣草率。
「連——」禮炮轟響,司禮監高唱聲中,儀仗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兩兩分開,提燈執扇奉香的宮娥分開,手執拉輦主紅綢的十三王爺和王妃從中穿過,來到白馬之前,將紅綢交到了馬上人的手中,然後分騎上侍奴牽過來的空馬,立於白馬之後。
「引——」
鳳雁北壓制住鼓動的心情,隔遠對著輦輿上的人笑吟吟地做了一個只有兩人才知道的細小手勢,然後掉轉馬頭,牽著紅綢而行。
乖,回去煮茶給你喝。
精神一直緊繃的香桂看到這個手勢,不由莞爾,注視著前面傲然挺拔的背影,想到他煮茶的優美姿態以及茶的清香,整個人登時放鬆下來。便是在這樣的場合,他竟然還不改一慣的恣意妄為,而這樣的他,正是她一直所喜愛的。他為了她,可以低到塵埃中去,她又為何不能為了他,讓自己適應這高高在上的位置。那些過往,他不計較,她不想計較,又何必去管其他人怎麼看怎麼想。
只是走神這當兒,已來到王廟前的長階下。
「迎——」
紅袍翻飛,良人下馬,飛步而來。輕帷撩,花雨漫天,一隻溫暖堅定的手握住了她的,將她引下鸞輿,兩人雙手相執並肩往長階之上行去。兩襲紅袍,在身後拖曳出盛世的華美與相屬的幸福。
偷眼看到他唇角抑制不住的暖笑,香桂垂下眼,看著兩人同進的雙腳,也笑了。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不必再獨自誠惶誠恐地承受這天降的榮華與恩賜。
「祭——」
長角號齊鳴,禮炮九響,司樂奏響鐘鼓,王廟天祭之台上,兩人相扶跪下,十三王爺夫婦上前,點上喜香,分別遞至兩人之手。
「於穆清廟,肅雝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
司禮監高唱聲中,兩人緩緩拜下。
祭護國神靈,祭天地祖宗,祭姻緣送子娘娘,每祭三拜,每拜九叩三香。
「禮成——」
隨著最後一聲高誦,祭拜完畢。起身,兩人緊握住彼此的手,相視一笑。雖然後面還要謹見帝王帝后受正妃詔書和衣冠,並回府行常禮重拜天地喝合巹酒才算完成婚儀,但是他們知道,自這一刻起,這雙相執的手,將再也不會分開,直到蒼蒼白髮。
青天驕陽,乾坤朗朗,見證著這美好的一刻。遠遠的,傳來一波又一波熱烈的歡呼聲,是得享盛世安樂的皇城百姓誠摯樸實的祝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番外四
二月,春風吹綠了山野,也吹綠了河邊柳。
兩三間精舍,四五畦油菜花掩映在繁花滿枝的梨樹下,金黃襯著瑩白,綠葉托著青瓦,是鄉下特有的景致。
鳳雁北從馬背上下來,最先想的是,這地方原來並不像自己所以為的那樣糟糕。香桂從來不像他要求任何東西,因此這唯一的念想,他即使是不情願,也不忍心不給。
將馬交給貼身侍衛,他沒走正道,而是用馬鞭拔開攔路的梨花枝,悠然走向那幾間隱於花樹間的精舍。一路上蜂鳴嗡嗡,淺黃純白的蝴蝶在仍帶著些許寒意的風中顫抖著柔弱的翅膀。
呼進鼻中的空氣很香,不是脂粉香,不是熏香,而是油菜花和梨花混雜著青草泥土的香味。鳳雁北伸手摸了摸經過的梨樹黑褐粗壯的枝幹,笑得有些許得意。他的堅持還是對的,去千里外的南嶺移植上佳的雪梨成樹比種幼苗好多了,可惜香桂自從知道他花費了一些人力功夫去弄這個樹,其他的都不肯再讓他代辦,否則這裡恐怕已經是個長滿奇花異草的別宮。
每每想到這,他都有些得意,但更多的卻是懊惱,得意這樹長得不錯,懊惱自己不能給她最好的東西。
耳邊傳來母雞咯咯的唱歌聲,他臉上浮起笑意,撩開眼前那根長滿花朵沉甸甸下垂的枝條,幾隻正在上面忙碌的蜜蜂嗡地一下飛了起來,散落到其他花枝上。
香桂正靠坐在屋簷下的椅中認真地做著針線活,幾隻雞在院子裡咯咯地覓著食,不時拍動兩下翅膀,煽起些許塵土。鳳雁北並沒立即走上前,而是站在樹下呆呆地看著她沉靜專心的表情,心口漾起淡淡的暖意。
正在此時,被派來服侍香桂的丫環抱著一張雪貂皮小毯走出來,「夫人,你把肚子暖著,別犯了冷……」
香桂抬起臉,想說什麼,一眼看到鳳雁北,不由一怔,身邊的丫環已經叫了出來,「王爺!」
不等香桂反應過來,鳳雁北大步走了過去。
「進屋。」他說,伸手握住香桂冰涼的手,同時揮退了丫環。
「今日卻來得早?」香桂已經回過神,一邊被他扶著往屋內走去,一邊問。
鳳雁北嗯了聲,然後突然停下,大手捧住她的臉想將涼氣焐去,「這什麼天氣,坐在外面?你的身體如何受得了?」他埋怨。
「沒事……」香桂笑,拉下他的手,見他眼中浮起不滿,忙道:「就是想聞聞花香,每天悶在屋裡,沒病也得悶出病來。」
鳳雁北抿緊唇,並沒釋懷,只是將香桂拉到炕邊,讓她去了鞋襪坐上去,自己則坐在炕沿,握住她腫脹的腿輕輕按摩著。
「那倆小子呢?我不是讓他們看著你嗎?」他的眉頭都擰成了疙瘩,眼中醞釀著風暴。
「我讓他們玩去了。」香桂伸手溫柔地撫平他眉間的皺褶,輕聲細語地道:「猴子似的,在這裡反而鬧騰得我頭疼。」頓了一頓,又道:「這一胎只怕又是兩個,總是坐在這裡不挪地方,也不好生……」
未完的話被鳳雁北用手給捂了去。
「不許胡說!」他不悅,目光落在香桂大於尋常孕婦的肚子,有些疑惑,「怎麼覺得這次比上次還大了一些?」
香桂抿嘴直笑,握著他的手放上自己的肚子,讓他感覺裡面的動靜,「整天像大鬧天宮似的,難得一刻安靜,只怕比囝囝和崽崽還要皮。」
鳳雁北手被踢了兩下,又聽到她的話,臉登時黑了。長臂一伸,將她笨重的身子圈進懷中,下巴擱在她頭頂,「桂,不要兒子了,生個小郡主給我吧。」想到那兩個跟他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小子,他就鬧心,他才不想再來兩個。
香桂有些無奈,「這一胎只怕不成,你實在是想要女娃娃的話,咱們再多生幾胎,總能有吧。」
此話一出,驚得鳳雁北冷汗直冒,後悔自己多話,「不用不用,男孩女孩我都喜歡,這一胎後咱們再也不要生了。」想當初她生頭胎時,因為是兩個,生產時頗經歷了一番風險,著實讓他受了些驚嚇。那個時候他就下定決心不再要孩子,誰曾料過了八年,竟然會因一時疏忽而再次懷上,為此他常常自責,哪裡還肯再要。
香桂失笑,知他體恤自己,也不再在此事上違背他的意願,只能祈願此胎有一個是丫頭,起碼讓他不會太遺憾。
「我想去外面走走。」她轉開話題。
鳳雁北知她現在行動維艱,只有在自己來時,才能四處活動活動,當下也不拒絕,彎腰為她穿上鞋襪。
屋後小徑直通北裡田莊,兩旁混種著桃李,此時白的白,紅的紅,正是最為嬌艷的時候。鳳雁北扶著大腹便便的香桂緩慢地走在交錯的花枝下,而在他們的後面,無聲無息地遠遠跟著一抬軟轎。那是香桂從來不知道的存在。
「這次……我想請她接生。」輕輕地,香桂突然道。
她沒說是誰,但是鳳雁北知道。自從懷上這一胎後,她就分外想念那個人,口中雖然沒說過,但總是整夜整夜地失眠。所以,他心中即使萬般不捨,卻仍然在此地建了幾間小小的精舍讓她養胎,這一次一向節儉的她竟然沒阻攔,可見心中實在是想念得極了。
「好。」他應。她的要求,只是不是對她不利的,無論多麼難辦到,他都會答應,只是她幾乎不開口要求什麼。
香桂聞言展顏。鳳雁北看到她眉眼間的歡喜,不由緊了緊握著她的手,自己也變得快活起來,當下又說些朝上的趣事逗她開心。
兩人慢慢走著,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前面隱約傳來孩子的嬉笑聲。
「娘親!爹親!」
隨著清脆的喊聲,一轉眼,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已跑至兩人跟前,貪戀地偎向香桂。一個穿著紫藍色夾衫,一個穿著銀灰色錦貂皮小襖,小臉卻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如同鳳雁北的縮小版。
「小心!」鳳雁北眼疾手快,護住了妻子不被他們撞到,然後雙眼一瞪,教訓道:「莽莽撞撞的,成什麼樣子!」
穿紫衣的哪裡怕他,一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直接鑽進香桂懷中。倒是錦貂皮小襖的小臉一紅,老老實實地站在了原地,「孩兒知錯。」
「玩什麼了?髒成這樣。」香桂掏出手絹先為懷中的孩子擦去臉上的泥土,然後又拉過另一個孩子,一邊給他整理微亂的髮,一邊問。倒是鳳雁北又被撇在了一邊,不由得有些氣悶。
「跟阿毛他們玩官兵捉小賊呢。」聞言,懷中撒嬌的孩子立即抬起頭來,指著不遠處躲躲閃閃藏在樹後往這邊瞅的幾個小孩子,興奮地道。「囝囝好厲害的,所有人都聽他的話。」提到兄弟,他一臉的驕傲,彷彿是他自己出盡風頭一般。
囝囝站在那裡,也不說話,只是抿著嘴兒一個勁地笑。
香桂聽得笑了起來,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崽崽也要聽囝囝的話,知道嗎?」兩個兒子,囝囝沉穩安靜,崽崽活潑好動,雖然崽崽早囝囝出生一刻鐘,但是相比起來,囝囝更像哥哥一些,小小年紀便行事妥當,讓人放心。不知道是不是她常常這樣叮嚀的關係,還是因為囝囝確實有些手段,連父親都不怕的崽崽卻怕極了這個與他同齡的在大人眼中最為乖巧聽話的弟弟。
「知道!」崽崽回答得響亮,一點也不以這為恥,反而像是以能聽弟弟的話為榮的樣子。
「乖,快去玩吧,看人家還在等著你們呢!」輕拍崽崽的小腦袋,香桂溫柔地催促,但是眉頭卻不自覺輕輕皺了起來。
「好。」崽崽應了,拉起兄弟的手就要離開。
不料囝囝走了兩步,突然停住,回過頭,黑黝黝的大眼中露出些許擔憂,「娘親,你是不是有哪裡不適?」他卻是心細,注意到了母親細微的神色變化。
此話一出,鳳雁北和崽崽登時緊張起來。
「怎麼了,桂?」
「娘親,娘親,是不是崽崽撞到你了!」
害怕是自己傷到母親,崽崽眼中浮起焦急的淚光。
看到父子三人像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香桂有些哭笑不得,一隻手撫上肚子,歎氣道:「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肚子有些疼,只怕是要生了。」
不想不說還好,一說,不僅是鳳雁北和崽崽慘白了臉,連囝囝也唬得腦子一片空白。反倒是當事人自己冷靜如常,開始從容地往回走。
走了兩步,鳳雁北才反應過來,忙讓後面跟隨著的軟轎上前,又派人去接早已安排好的產婆和奶娘。
「去找她……去找她……」感覺到下體有溫熱的液體淌出,香桂知道是羊水破了,沒想到這一胎來得這麼急,也顧不得計較這突然冒出來的軟轎,只是一個勁地對緊跟在側的鳳雁北道。
「好,好,我這就讓鳳翎去請她,你別著急。」一邊緊握著香桂的手,鳳雁北一邊安慰,然後趕緊招來隱在暗處的鳳翎,吩咐了幾句。
見鳳翎離去,香桂這才放心地躺上軟轎,鳳雁北卻是手心直冒冷汗,蓋因害怕她此次會如同上次一般為難。兩個孩子這下也不想著去玩了,緊緊張張地跟在軟轎後面,想到即將出生的弟弟或妹妹,心中卻又不自禁有些興奮和期待。
當屋內傳出第一聲嬰兒啼哭之聲時,像被人用刀指著一樣緊張兮兮靠站在屋外牆上的父子三人立時精神一振,互望一眼,然後同時湧向門邊。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一個老婦人笑吟吟地抱了個孩子出來。
「恭喜大爺,添了位小少爺!」
鳳雁北一怔,茫然接過孩子,看著他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五官,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爹親,爹親,讓我們抱抱弟弟!」崽崽扒拉著鳳雁北的衣服,踮著腳尖,抻著小腦袋直往他懷裡瞅。
囝囝看到父親的樣子,不由用袖子掩著口,別過臉偷偷地樂。他當然知道父親埋怨自己兩兄弟分了母親對他的關注,此時再多添一個弟弟,他不愁才怪。
抱孩子出來的老婦人見到爺仨的反應,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只是搖了搖頭,又回了屋。她本不是接生婆,卻不知為何會被找來幫忙。這一家雖然半年前才搬過來,但是在北裡卻是出了名的,無論是當家的好相貌,還是兩個一模一樣聰明可愛的孩子,還有屋前這一片像雪花一樣的梨樹,都著著實實地吸引著旁人的目光。誰都知道他們家肯定不是普通的人家。倒是這屋子的女主人,反而沒什麼特別之處。
她進了屋沒多一會兒,裡面又傳出一個孩子的啼哭,相較前面這個,聲音竟然更為響亮一些。
鳳雁北暗叫一聲不好,趕緊將孩子遞給早等在一邊的奶娘,剛放手,門再次打開。
「恭賀大爺,又是一位小少爺!」果不其然,婦人如此道,臉上儘是羨慕之色,心中暗忖這家夫人怎麼這麼會生,儘是兩個兩個的兒子,長得還都是跟爹一般的俊。
鳳雁北顫抖著手接過孩子,一瞅,又是一個一模一樣的小傢伙,心登時拔涼拔涼的,這以後在香桂的身邊哪還有他的位置啊。
「我夫人怎麼樣了?」幾乎是有些嫌棄地將孩子遞給另一個奶娘,他急問。
沒見過這樣只在乎妻子不在乎孩子的男人,老婦有些訝異,「夫人安好,等胎衣出來就好了……」話未說完,一聲細小得如貓兒樣的哭聲從微敞的門縫中傳出,所有人都不由一驚,老婦人趕忙跑了進去。
「莫不是……」鳳雁北不敢相信,屋內卻已響起產婆的叫喊聲。
「快拿衣服來,還有一個!」
之前預料最多不過兩個,所以拿進房間的也就是兩套小衣小褥子,此時突然多了一個,自然必須另外再添。
鳳翎機靈,不等鳳雁北吩咐,已閃身去另一間屋內讓丫環翻找出以前準備好的小衣服和包裹用的被褥。
鳳雁北在外面急得團團轉,念著香桂不知怎麼樣了。囝囝和崽崽卻早已拋下他,追在奶娘身邊等著抱弟弟。
然後,正當他忍不住想衝進去的時候,屋內響起了香桂帶著粗重喘息的輕笑聲。
「恭喜爺,這回終於得了個小丫頭。」
聽到她的聲音,鳳雁北登時鬆了口氣,身體一軟,癱靠向牆壁,然後緩緩回過味,臉上不自覺浮起一個大大的傻笑。
「桂,等你坐完月子,我帶你和孩子們去看香玉。」他突然冒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話。
裡面香桂安靜了片刻,而後應:「好。」聲音中笑意濃濃。她知道他是惦記著當初自己羨慕香玉的孩子,這是要去攀比呢。殊不知,在父母的眼中,最好的始終是自己的孩子。想到此,她看了一眼在旁幫著給孩子穿衣服的老婦人,心口不由一暖。
就算她不記得自己,但始終是自己的母親,當初生自己時,必然也經過了這麼一翻疼痛,生下自己後,也定然曾愛憐地親吻過。
想通此節,那一剎那,她的心突然就滿了,知道自己這一生,再沒有缺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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