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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11:54 AM

夜纖雪 -【佛堂春色】《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4-11-7 09:34 PM 編輯

【書名】:佛堂春色

【作者】:夜纖雪

【內容簡介】:

      本文結局一對一,男主身心乾淨。

      匪夷所思的穿越成為官宦千金,還沒來得及假裝失憶,就被神尼診斷為失魂症。  

  失魂症會危及生命,嚇壞了愛女心切的父母,沒人問她的意見,就把送她往尼庵,定魂保命。  

  天下名山佛佔多,重巒疊嶂,古木參天;澗深谷幽,水聲潺潺;的確是休養勝地,能安安靜靜的過日子,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只是,佛堂並非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形形色色的男子相繼登場,本以是一面之緣,泛泛之交,人走茶涼,卻不想與他們的糾葛會剪不斷理還亂。  

  從佛堂返回家中,地方轉變,麻煩卻沒減少半點,反而愈演愈烈。

  女兒家,爭風吃醋,無辜牽涉其中;   

  嫡庶間,明爭暗鬥,無法獨善其身。  

  不要這些纏綿悱惻的愛恨情仇,只要在有生之年,與君相守,安暖度日。尋尋覓覓,萬丈紅塵裡,誰是哪個待她以誠,朝夕相對的人?  

  友情提示:本文延續溫情狗血風,不喜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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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12:04 PM

第一章 初識

      院中朱槿開得燦爛,灼灼似火,與素淨的禪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白瓷觀音像前的香爐裡裊裊升起輕煙,空氣裡瀰漫著讓人心神安定的香味,紮著馬尾的蘇瓔瓔盤腿坐在佛前的蒲團上,手裡握著一卷佛經,兩眼直直地盯著寶相莊嚴的觀音發呆。

  「噓噓噓」聲音從身後傳來,蘇瓔瓔回頭一看,窗外站著一個光頭小尼姑。小尼姑見她回頭,衝她招手,小聲地道:「過來,快過來。」

  蘇瓔瓔微皺了一下眉尖,起身走了過去,問道:「有什麼事嗎?」

  「今天是齋日,她們全都在妙誦堂裡誦經,你不用坐禪了。」小尼姑輕聲道。

  「我沒有坐禪,我在發呆。」蘇瓔瓔如實相告。匪夷所思穿越時空,又因荒涎不經的理由來到這尼庵,她才沒心情閉目端坐,凝志靜修。

  「嘻嘻」小尼姑竊笑幾聲,擺手道:「別在這發呆了,我帶你到後山摘果子吃。」

  「你怎麼不去妙誦堂誦經?」蘇瓔瓔懷疑地問道。自從被慧謹師太用玄之又玄的話哄進這淨蓮寺,她就對尼姑沒什麼好印象,這個突然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尼姑,誰知道打得是什麼鬼主意?要防範才行,她可不想被人騙出去惡整。

  小尼姑皺了皺眉,「我不用去誦經堂誦經的。」

  蘇瓔瓔看了眼小尼姑的光頭,沒有戒疤,敢情這尼姑也分三六九等的,這小尼姑是九等,沒資格,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簡兒。」簡兒拍拍胸口,「是簡單的簡,不是撿來的撿。」

  刻意的強調,說明了事實,蘇瓔瓔的同情心油然而生,對她少了些許的戒備,笑問道:「你剛才說帶我去後山摘果子吃?」

  簡兒狡黠地眨眨眼睛,道:「早飯不怎麼好吃吧?你應該也沒吃飽吧。」

  蘇瓔瓔點了點頭,早上的粥清可見底,沒有幾粒米,饅頭太硬,嚼得她牙痛,就吃了兩口,這會子肚子早餓了。

  「我要去摘後山摘杏子吃,你去不去?」

  「去。」肚子空空不想動也是蘇瓔瓔坐著發呆的原因之一,看著一臉憨厚相的簡兒,蘇瓔瓔沒了警惕性。

  「那就快出來吧!我們要快去快回,不能讓師太她們發現。」簡兒催促道。

  沒錯,要是讓慧謹師太知道她離開禪房,又要聽佛理禪經了。蘇瓔瓔這幾天聽煩了,動作迅速出了門。簡兒從小在淨蓮寺長大,熟門熟路,帶著蘇瓔瓔七拐八拐的,就從庵堂的後門出去了。庵堂後面的山叫巖桂山,一條山路直通山頂,山上樹木蔥蘢,只是沒見著杏樹。

  「簡兒,你慢點,等等我。」蘇瓔瓔跟在簡兒後面,提著過長的裙擺,跑得氣喘吁吁。

  「哎呀,你走快點,再轉個彎就到了。」簡兒在稍遠的地方喊道。

  蘇瓔瓔扶著樹,大口喘氣,小臉苦成了包子,她到是想走快點,可這病弱的身體實在是走不快,想她在現代,穿著十寸高的高跟鞋,還能健步如飛,可到這古代,走幾步路就喘得厲害,簡直就是半殘廢。

  「咦,人呢?」蘇瓔瓔恍神回來,發現走在前面的簡兒不見了,「簡兒?簡兒你在哪?」

  空山無人應,只有鳥鳴聲。

  「靠!」沿著山路又朝前走了一段,沒看到簡兒,蘇瓔瓔忍不住暴粗口,還是上當了,狡猾的壞丫頭,這庵裡的尼姑全不是好人。

  杏子沒吃到,還累出一身的汗,蘇瓔瓔憋屈的厲害,陰沉著張小臉,原路返回。

  「靠!」蘇瓔瓔第二次暴粗口,穿越也就算了,怎麼連什麼什麼迷魂陣也讓她碰上,轉來轉去又回到原地了,這是武俠世界嗎?她到底穿越到什麼地方來了?

  蘇瓔瓔咬牙切齒了一番,找了個乾淨的地坐下了,她就不信簡兒真敢把她丟在這林裡不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一直隱藏在不遠處注視著蘇瓔瓔的簡兒鬱悶了,事情跟她預計的不同,這位養在深閨裡的姑娘被丟在沒有人煙的密林裡怎麼都不哭呢?

  「喂,醒醒。」又等了會,蘇瓔瓔還是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模樣,可簡兒熬不住了,走到靠在樹上打盹的蘇瓔瓔面前喊醒她。

  蘇瓔瓔睜開雙眼,抬起小臉看著她,唇邊逸出一絲冷笑,「怎麼捨得出來了?」

  「你知道我在?」剛才輕而易舉的就把蘇瓔瓔騙了出來,簡兒把她當成不諳世事的小白兔。

  蘇瓔瓔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道:「你把我騙來,不就是想躲在旁邊看我驚慌失措。」

  「可是你沒有驚慌失措。」簡兒遺憾地歎了口氣,「你一點都不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你也不像清心寡慾的小尼姑。」蘇瓔瓔反諷道。

  「我不是尼姑。」簡兒氣悶地嘟起嘴。她是個棄兒,從小在庵裡長大,養她的靜玄師太出家多年,說是早已忘記閨閣裡的前塵往事,再則也圖省事,就給她剃了個光頭,弄的人人都以為她是小尼姑,

  「你沒頭髮就是尼姑。」蘇瓔瓔餓得腸子打結,對簡兒是滿腹怨氣。

  「那和尚也沒頭髮,他是尼姑嗎?」

  「和尚尼姑是一家,都是禿驢,性別不同而已。」蘇瓔瓔滿腹的怨恨,口不擇言。

  禿驢!簡兒驚愕,語噎,半晌,「靜塵,你真是大家閨秀?」

  這問題不好回答,身體的確是大家閨秀宋箬溪,可靈魂不是。蘇瓔瓔決定無視她的問題,「師太她們誦經應該結束了,我們該回去了。」

  簡兒抬頭看看天,「沒這麼快,今是齋日,不比平時,還要念半個時辰,我們先去杏林摘杏子吃,一會再回去也來得及。」

  蘇瓔瓔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這次是真的,我不會再騙你的。」簡兒牽起蘇瓔瓔的手,「我們手牽手一起過去,這樣,你總該相信我了吧。」

  餓肚子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蘇瓔瓔抵不過食物的誘惑,緊牽著簡兒的手,防止她故計重施。

  「靜塵,你今年幾歲了?」簡兒問道。

  蘇瓔瓔抿著嘴不答話。

  「靜塵,你今年多少歲,你都不知道呀?」簡兒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眼蘇瓔瓔。

  「九歲。」蘇瓔瓔黯然垂瞼,九歲的身體困住的是二十六歲的靈魂。

  「我們一樣大,我也九歲。」簡兒笑笑,「靜塵,你會在這裡住多久?」

  「不知道,也許幾年,也許幾個月。」蘇瓔瓔不知道慧謹和宋箬溪的父母是如何安排的。

  「靜塵,你……」

  一問一答,拉近了彼此的關係。

  說是杏林,實際就十來棵杏樹散落在一條清澈的小溪兩岸,杏子黃澄澄的掛在枝頭,誘人之極。可是杏樹這麼高,這小身板夠不著呀。

  看得見吃不著,這是讓她畫餅充飢嗎?蘇瓔瓔用不善的目光盯著簡兒,「怎麼弄下來?」

  「別急,看我的。」簡兒脫下身上的灰色僧袍,像隻猴子似的,飛快地爬上了樹。

  「你還真不像個小尼姑。」蘇瓔瓔感歎道。

  「我都說了,我不是小尼姑!」簡兒氣呼呼地把剛摘下來的杏子塞進嘴裡。

  「你別光顧自己吃,丟兩個下來給我。」蘇瓔瓔看著杏子直嚥口水。

  簡兒三口兩口把杏子吞進肚子裡,撅嘴道:「我不是小尼姑。」

  「行行行,你不是小尼姑。」無關緊要的問題,蘇瓔瓔不堅持。

  簡兒很容易滿足的,聽蘇瓔瓔改了口,就丟下幾個杏子給她。蘇瓔瓔拿著杏子去小溪邊洗,剛一蹲下,就失聲喊道:「簡兒,簡兒,你快點過來!」

  蘇瓔瓔驚慌的聲音把樹上的簡兒嚇了一跳,趕忙從樹上溜了下來,跑過去一看,原本清澈見底的溪水變紅了。

  「好像是血染紅的。」簡兒皺眉,誰這麼大膽敢跑到庵堂後山來殺生?

  「血?」蘇瓔瓔斜睨簡兒一眼,「你確定?」

  「我們到上面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簡兒拖起蘇瓔瓔,撥腳就往上遊走。

  「哎哎哎,簡兒,這不行,萬一那些獵殺動物的人還沒走,怎麼辦?」對簡兒的冒險行為,蘇瓔瓔非常不贊成,「我們還……是回……庵堂找人來好……些。」

  「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簡兒無所畏懼,勇往直前。蘇瓔瓔人小力弱,被簡兒拖著,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哎呀,真是的!」蘇瓔瓔愁眉苦臉。

  越走溪水越紅,兩人從一棵枝條橫過小溪的樹下鑽過,就看到一個人仰倒在水中。

  「是個人!」簡兒驚叫。

  受傷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他容貌雖然俊秀,可是因為失血過多,蒼白的可怕,身上那件秋香色衣服也被利器割得七零八落,血還在從他身上不停地流出來,鮮紅的溪水,觸目驚心。

  「他是不是已經死了?」剛才還膽大包天的簡兒縮在蘇瓔瓔身後,顫聲問道。

  蘇瓔瓔看了看四周,除了鳥鳴聲和溪水聲,沒有其他異響,這少年應該是逃到這裡,體力不支才倒下的,拽著簡兒,走到受傷少年身邊,伸手探了探少年的鼻息,「他還沒死,把他抬上岸。」

  「你抬頭,我抬腳。」聽到人沒死,簡兒的膽子又大了起來,指揮蘇瓔瓔。

  簡兒做慣粗活,把受傷少年抬到岸邊乾爽的地方,面不改色。可蘇瓔瓔臉色就和受傷少年差不多了,沒有一絲血色,坐在地上大喘了兩口氣,道:「你快回去找人,我在這裡看著他。」

  「哦。」簡兒答應著轉身撒開腿就往淨蓮寺跑。

  蘇瓔瓔休息了一會,恢復了幾分力氣,正打算起身查看少年的傷勢,忽眼前多了一片紫色和一雙繡著祥雲的靴子,抬頭往上看,是一個穿著紫色錦袍的男人,有著一張足以傾倒眾生的俊美臉龐,只是犀利的目光讓人心底生寒。

  「我是瞎子,什麼都沒看到!」蘇瓔瓔被嚇得又坐回原地,緊緊地閉上雙眼,「我真得什麼都沒看到!」

  這丫頭的反應挺有趣的,紫衣男子眸底掠過一抹笑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名字,瞎子不需要名字。」蘇瓔瓔用力地閉緊雙眼,「我真得什麼都沒看到,你不用殺我滅口的。」

  紫衣男子唇角微揚,道:「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不殺你。」

  「真的嗎?」蘇瓔瓔不敢相信。

  「我言而有信。」

  蘇瓔瓔猶豫了一下,睜開眼睛看著他,「我叫蘇瓔瓔。」

  黑白分明的墨瞳裡有著顯而易見的驚恐,紫衣男人瞇了瞇眼,問道:「是瓔珞的瓔?」

  「嗯。」蘇瓔瓔怯怯地點點頭。

  紫衣男子彎腰抱起受傷少年,雙足輕輕一點,飛身掠過小溪,站在對岸,回頭喊道:「蘇瓔瓔。」

  「在!」蘇瓔瓔條件反射地應道。

  紫衣男子勾起一邊嘴角,邪邪地笑道:「你沒撒謊,很好。」

  蘇瓔瓔縮了縮脖子,只覺得涼颼颼的。

  「你救的這個人叫陸綮顏。」紫衣男子向著林中飛掠而去,遠遠地又拋來一句,「說出去,你會沒命。」

  「我……」沒有徵兆,靈魂和身體相斥的反應再次襲來,蘇瓔瓔雙眼一閉,頹然倒下,人事不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12:08 PM

第二章 師兄

      蘇瓔瓔醒過來時,已身處禪房之內。這下好了,所有的事都可以借用暈倒這個理由推脫掉,到是省了不少麻煩。簡兒則交由撫養她長大的靜玄師太看管起來,不許她來再來騷擾蘇瓔瓔。

  一開始蘇瓔瓔對簡兒來不來,到也沒什麼感覺,畢竟兩人的交情不深,可是過了半個月唸經、打坐、喝湯藥的日子,她開始想念簡兒了。

  這天,寺裡來了貴客,慧謹親自出面招待,沒有她盯著,蘇瓔瓔不耐煩看這些佛經,順手擱下,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看著被秋雨打得花殘葉落的朱槿,一聲歎息,滿腹惆悵,昨夜還繁華似錦,今日卻已滿目蕭條。一路悲秋感傷,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紫竹台。

  淨蓮寺的主殿供奉的是觀音菩薩,紫竹台就是仿製傳說中觀音清修道場紫竹林而建。蘇瓔瓔不急著回禪房,在這清幽的竹林邊坐下歇腳,看著滿是浮雲的天,神遊四海,以前加班加到快累死時,也曾想找個地方躲著清靜幾日,可現在是物極必反,清靜過頭,整日看著青燈古佛,聽著暮鼓晨鐘,過一天就好像過了一年那麼久。來這裡那是來定魂保命的,根本就是來受折磨的。

  「靜塵,原來你在這啊!」簡兒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

  蘇瓔瓔拍拍胸口,「簡兒,你嚇我一跳。」

  「我去禪房找你,你不在。」簡兒在蘇瓔瓔身邊坐下,「我掐指一算,算到你會躲在這裡,就找來了。」

  蘇瓔瓔笑笑,問道:「靜玄師兄怎麼放你出來了?」

  「師父的侄孫侄孫女進庵來看她,我就趁機溜出來了。」簡兒在蘇瓔瓔面前也不藏私,有什麼說什麼。

  「庵裡今天來了很多客人。」蘇瓔瓔摸了摸下巴,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淨蓮寺兩位深居簡出的師父都有客到訪,靜玄是侄孫侄孫女,慧謹師父的客人會是誰?要勞煩她親自接見。

  「過幾天還會來更多人。」簡兒從荷包裡抓出一把瓜子仁遞給蘇瓔瓔,補充說明,「我沒用牙嗑,是用手剝的。」

  蘇瓔瓔笑,接了過去,拈了幾粒放進嘴裡。

  「十一月十七是阿彌陀佛聖誕,庵裡要舉辦法會,到時候可就熱鬧了。」簡兒把一把瓜子仁塞進嘴裡,嚼得咯吱作響。

  看了半個月的佛經也不是沒用的,至少蘇瓔瓔知道這阿彌陀佛不單純是句佛號,他是佛教中在西方極樂世界的教主,與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統稱為西方三聖。

  簡兒嘰哩呱啦的說著法會的熱鬧場面,蘇瓔瓔在心中默念,阿彌陀佛,一界一佛,多界多佛!佛家也蠻多名堂的,這一年到頭要過多少佛誕,開多少場法會?

  蘇瓔瓔閒得無聊,也不嫌棄簡兒年紀太小,跟她天馬行空的瞎扯,從簡兒口裡知道了許多慧謹不會說的密聞。聊了一會,走來個小尼姑,雙手合十給蘇瓔瓔行禮道:「師叔,師祖請您清妙堂。」

  在淨蓮寺建寺之初,就立下宗派世系傳承碑,現在已傳了十數代,如今寺中,以「慧」字輩為最高,接下去是「靜」字,再下去是「圓」字。進了佛門,沒有性別之分,尼姑不稱師姐師妹,而叫做師兄師弟。慧謹收蘇瓔瓔做了俗家弟子,排在靜字輩最末。

  蘇瓔瓔隨小尼姑去清妙堂,簡兒就回靜玄那邊。禪房內光線不甚明亮,佛香浮動,除了慧謹,還有一老一少端坐在蒲團上。老的與慧謹齊名的聖僧覺明禪師,少的是的覺明禪師的弟子鄴疏華。

  「弟子見過師父。」蘇瓔瓔在外人面前,不會像與慧謹單獨相處時那樣嘖有煩言,乖巧地給足師父面子。

  慧謹嘴角微揚,道:「靜塵,這位是覺明大師,你與大師見禮。」

  「弟子靜塵見過大師。」蘇瓔瓔行罷禮,抬眼看著覺明禪師。老禪師年近百歲,臉上的皺紋有如刀刻,眉鬚俱白,雙眼微垂,手中握著一串金剛菩提子念珠。

  「靜觀紅塵,萬事隨緣;不悲過去,非貪未來;心繫當下,由此安詳。」覺明禪師睜開雙眼,目光柔和,意態安詳,將手中的念珠遞給蘇瓔瓔,「相由心生,境由心轉,心繫諸佛,珠可助道。」

  蘇瓔瓔已經明白要回現代是不可能了,至少暫時是不可能,她要接受她現在是「宋箬溪」這個事實,接過念珠,戴在手腕上,雙手合十,「謝大師指點迷津,我……弟子會努力的隨遇而安。」

  覺明禪師含笑道:「疏華與你師弟見禮。」

  拈花一笑,純淨無染,讓蘇瓔瓔浮躁的心境忽然就淡然了,轉身,看到的是鄴疏華的肚子,驚訝他的身高,向後退開一步,抬起頭才看清他的容貌。

  大約二十歲的年紀,烏黑的長髮用如意紋檀木髮釵挽在頭頂,五官精緻出眾,眼睛深邃黑白分明,只是臉色不太好,有些蒼白,嘴唇也沒什麼血色,寬大的僧袍套在他消瘦的身體上,有點弱不勝衣。

  鄴疏華見面前嬌小的女孩,睜著一雙靈動清澈的眼睛看著他,墨瞳裡有個小小的人影,唇角微揚,露出溫和的笑容,雙手合十,「師弟有禮。」

  「師兄有禮。」蘇瓔瓔垂下眼瞼,輕聲道。

  「阿彌陀佛,你們都坐下吧!」慧謹道。

  鄴疏華在蒲團盤腳而坐,姿勢標準。

  這位老禪師如此和善,若是做出挑釁的行為,會不會讓他破功呢?蘇瓔瓔眸光微轉,輕輕佻眉,大大咧咧地坐下,問道:「大師,師父,我這麼坐可以嗎?」

  覺明和慧謹對蘇瓔瓔放肆無狀,不以為忤,微笑點頭。鄴疏華見狀,唇邊的笑深了幾分,對這個初次見面的小師弟有了初步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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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12:13 PM

第三章 謬論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祗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惡法,惡惡法。有真實法,真實真實法。諦聽。善思。當為汝說。雲何為惡法。謂殺生。乃至邪見。是名惡法。雲何為惡惡法。謂自殺生。教人令殺。乃至自起邪見。復以邪見教人令行。是名惡惡法。雲何為真實法。謂不殺生。乃至正見。是名真實法。雲何為真實真實法。謂自不殺生。教人不殺。乃至自行正見。復以正見教人令行。是名真實真實法。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覺明念誦《雜阿含經》的三十七卷。

  宋箬溪低頭,嫌惡地撇撇嘴,沒一點新鮮的,又說經文。

  「阿彌陀佛,普勸戒殺,隨力放生,加持念佛,增崇福德,隨願往生,永脫輪迴,功德無量。」慧謹道。

  鄴疏華微微頷首,十種不善業中,殺生罪過最大。

  宋箬溪輕嗤一聲,不以為然。

  「靜塵,你不贊成?」覺明含笑問道。

  宋箬溪看著慧謹,「師父,我可以說嗎?」

  慧謹看著這個假裝乖巧的弟子,笑道:「可以。」

  宋箬溪端正坐姿,清清喉嚨,道:「佛說修行之人要戒殺,斷葷腥,食素,方成正果。可是佛又說六道輪迴,作孽之人墮入地獄、餓鬼、畜生之三惡道。既然是作孽的人才會墮入惡道,那麼殺生,就可以讓這些作孽的人早日脫離苦海,重新輪迴,再世為人,這是在做善事。做善事的人應該有福報才對,可是佛卻說殺生要下地獄輪迴,投身惡道,受折磨。而那些讓他們繼續在苦海裡煎熬,不肯解救他們的人卻功德無量,永脫輪迴。所以我覺得,佛是在抑善揚惡。」

  鄴疏華驚愕又有些擔憂地看向宋箬溪,這話是對佛祖大不敬,兩位師尊怕是要訓誡了,可是兩位的態度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慧謹是早知這個弟子會語出驚人,神情未變,淡然淺笑,「阿彌陀佛,佛法博大精深,靜心參悟方能知其中道理。」

  「如此,老衲就盤桓幾日。」覺明如慧謹一樣,能看出蘇瓔瓔是換了靈魂的人,只是宿命已知,可未來不明,看了看鄴疏華,垂下眼皮,是緣是劫,就看他的造化。

  初冬時節,入了夜後,山中的天氣變冷,寒氣瀰漫,暮色中的庵堂透著幾分幽涼之意。度劫院內一間禪房內,孤燈一盞,檀香裊裊,覺明盤腿坐在蒲團上,閉著眼睛,默念心經。

  鄴疏華坐在他對面的蒲團上,卻無心唸經,看著覺明,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覺明口頌佛號,睜開雙眼,「你想說什麼,就說。」

  「師父,靜塵師弟說的那些話,是斷章取義,為何您和師叔都不指出她的錯誤,引她重歸正途?」佛道和魔道只是一念之隔,鄴疏華擔心宋箬溪會誤入歧途,永受輪迴之苦。

  「『須菩提,於意雲何?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覺明沒有回答鄴疏華的問題,而是念了一段佛謁。

  鄴疏華沉吟片刻,試探地問道:「師父,您的意思是她說的話並不是她的本意?」

  「滴水開悟,艷詞悟禪,皆是機緣。」

  鄴疏華眼中一亮,豁然開朗,雙手合十,「弟子明白了,謝師父指點迷津。」

  覺明撥動手中的念珠,口頌佛號。

  夜更深,寒意更濃,禪房內的油燈陸續熄滅,寂靜的山麓,寂靜的庵堂,比丘尼們都安然入睡。

  天未明,庵堂的鐘聲敲響,驚醒了沉睡的宋箬溪,在床上賴了一會,才半瞇著眼爬起來,慢騰騰地穿衣,洩憤似地猛咬楊柳枝,懷念牙刷,懷念牙膏,懷念洗臉奶,懷念現代一切事物。

  早課完畢返回禪房的慧謹看著一下又一下晃著腦袋,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的宋箬溪,唇邊露出慈祥的微笑,走過去,柔聲喊道:「靜塵,醒醒。」

  宋箬溪掩嘴打個呵欠,睜大眼睛看著慧謹,很認真建議道:「師父,這一天到晚,除了唸經,又沒有別的事,其實不用起這麼早的。」

  「已經很晚了,該去齋堂用飯。」慧謹年事已高,本不用去齋堂,只是為了讓宋箬溪與眾尼熟悉,才不辭辛勞的帶她前去。

  宋箬溪撇撇嘴,起跟在慧謹後面往齋堂走去。在齋堂門口遇上了靜玄師太和她的侄孫女以及兩個侄孫。靜玄師太因腿腳不方便,平時是不上齋堂來用飯的,宋箬溪來寺裡半個多月了,這是第一次見到她。

  靜玄師太俗家姓陳,她的這個侄孫女陳宜薇是個絕色美女,年方十四,肌膚細膩白嫩,柳眉青翠,桃眼瀲灩,櫻唇粉嫩,挽著小巧的烏蠻髻,斜插著蜻蜓垂珠步搖,穿著粉紅繡薔薇花紋的寬袖棉上衣,繡綠萼梅的月白色百褶裙,裊裊婷婷,嬌艷嫵媚。

  走在陳家薇身後的簡兒,比她矮一個頭,穿著灰色的僧袍,被明艷如花的美人襯得如同一隻灰不溜湫的縮頭老鼠。

  大侄孫陳陌,十九歲,劍眉斜飛,雙目有神,鼻樑高挺,銀藍色長衫襯得他俊秀無雙,只是眉宇間隱隱透出冷傲之氣,顯得有些桀驁不馴。

  十七歲的二侄孫陳隱容貌相比陳宜薇和陳陌就要遜色的多,平凡的五官,微胖的體形,穿著草綠色繡暗花的長袍,站在氣質出眾的兄妹身旁,黯淡無光,毫不起眼。

  「師叔,靜塵師弟。」靜玄雙手合十行禮。

  聽到靜玄稱呼宋箬溪為靜塵師弟,陳氏三兄妹臉上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在淨蓮寺裡,如今只有慧謹的輩分高於靜玄,那麼這個靜塵應該就是慧謹收的徒弟,只是慧謹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宣佈不再收徒,怎麼會突然收個這麼小的徒弟?三人目光一致地對準宋箬溪,上下打量,這嬌嬌小小的丫頭有什麼特別之處?

  宋箬溪被迫接受三人的注目禮,不由苦笑,她不是自願當慧謹的徒弟的,她是被迫的,她一向是低調的人,從今到古都是,誰能瞭解她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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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12:22 PM

第四章 慈悲

      「阿彌陀佛!」覺明和鄴疏華的出現,成功的解救了宋箬溪。

  在靜玄向覺明行禮,並稱呼鄴疏華為師弟後,輪到鄴疏華接受三人灼熱的注目禮。覺明比慧謹更早宣佈不收徒,這個病秧秧的男人除了容貌出眾點,還有什麼特別之處?

  鄴疏華早已習慣別人這樣的目光,神色坦然,唇角微揚,笑得如沐春風。

  陳陌習慣性地瞇了瞇眼,眸底精光一閃而過。

  淨蓮寺主持靜葉師太從齋堂出來,請眾人進去用早餐。早餐照舊是清粥一碗,鹹菜一碟,饅頭兩個。錦衣玉食的陳氏三兄妹自是難以下嚥,想到還要在這裡住到法會結束才能離開,痛苦地皺緊雙眉。

  吃罷早飯,覺明師徒、慧謹師徒,靜玄、靜葉、簡兒和陳氏三兄妹,移師念禪室,聽覺明講經,這可是眾多信徒夢寐以求的機會。

  講解完一大段經文後,覺明就考他們對佛經的瞭解,讓他們說說「我佛是如何慈悲的?」

  眾人引經據典,就連一向不守規矩的簡兒,礙於靜玄在座,不敢惹事,乖乖的用佛祖以身飼虎的典故說明佛很慈悲。只有宋箬溪語出驚人,「既然佛很慈悲,那就慈悲的讓大伙全上西方極樂世界享福去,為什麼要弄個地獄讓人輪迴受苦?」

  「正因為眾人在輪迴受苦,佛才會發下宏願,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佛以己之力,拯救世人。」覺明含笑道。

  宋箬溪鄙夷地撇嘴道:「地獄是佛弄出來的,又假惺惺的說什麼入地獄救人,害完人,再救人,還要讓人感恩戴德,這是偽善。」

  此言一出,覺明和慧謹的神色未變。

  靜玄雙眉緊鎖,微微搖頭,師叔誤收劣徒,淨蓮寺百年清譽只怕就要毀於一旦。

  靜葉既驚愕又擔憂,口業是十罪之一!小師弟怎會犯如此大錯?

  鄴疏華低著頭,若有所思。

  陳宜薇和陳隱目瞪口呆,這丫頭膽子好大,這樣詆毀佛祖的話也敢隨便說出口!

  陳陌看著宋箬溪的目光帶著幾分探究,難道這就是她得到慧謹師太青睞的原因?

  簡兒眼都不眨地盯著宋箬溪,滿臉的敬佩,其實她也這麼覺得,可就不敢宣之於口,還是靜塵膽子大。

  「靜塵師弟,地獄是迷途眾生的心魔,它的存在與佛無關。為救世人,地藏王菩薩發下宏願『地獄不空終不成佛』,這不是偽善,是真正的慈悲。六道眾生只有經歷因果輪迴,才能從中體驗,參悟禪意,得到永生。」靜葉緩過神來,出言開解小師弟,怕她墮入無邊地獄,永世不得輪迴。

  「佛率眾菩提,立於樹前,曰:『眾生苦,苦於心,我等應普渡眾生,眾生皆脫苦海,我乃雖死由生』。慈能予善、予樂;悲能拔苦、除難。」慧謹知道宋箬溪不願留在這裡,經過半個多月的調理,再加上那串定魂念珠,她的靈魂和身體相斥的反應已經漸漸消失,她以為她來寺中的目的已經達到,就想離開,可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現在還不是她回去的時候。

  「阿彌陀佛,願渡眾生脫離苦海,吾等生死何懼?」覺明看著宋箬溪,微微頷首,「靜塵年紀雖小,卻能以已之力,解眾生之惑,是佛門之幸,善哉善哉。」

  聽兩位大師這麼一說,眾人表情各異。

  靜葉面有愧色,唸經參禪幾十年,還不及年幼的師弟有慧根。

  靜玄看宋箬溪的目光裡多了幾分複雜的神色。

  鄴疏華低頭,細細思量著剛才幾人的對話,似有所悟。

  陳陌瞇了瞇眼睛,眸中精光若隱若現。

  在覺明和慧謹洞悉一切的炯炯目光下,宋箬溪莫名的感到有些膽怯,摸著手腕上的念珠,低下頭,不敢再胡言亂語。

  在覺明禪師又說了兩個「我佛慈悲」的典故後,靜葉的大弟子圓平領著小尼姑送來了茶水,被佛法熏陶了大半個上午的幾人行禮退出禪房,不打擾幾位喝茶悟禪。

  鄴疏華和陳氏三兄妹都是第一次來淨蓮寺,於是「熱情好客」的偽小尼姑簡兒主動提出帶他們在這庵中四處走走看看。睡眠不足的宋箬溪沒這興致,她寧願回房對著觀音大士發呆,可是還沒等她說出「不去」二字,就被簡兒抱住了手臂,「走,我們帶他們去逛逛。」

  「我要回房唸經。」宋箬溪把胳膊從簡兒的魔掌裡掙脫出來,臉不紅地撒謊。

  「你會唸經?算了吧,靜塵,別撒謊了,你回去也是對著菩薩發呆。」簡兒毫不留情地拆穿宋箬溪的謊言,伸手再次抱住她的手臂,「慧謹師父又不會責罵你,你裝什麼裝!」

  宋箬溪斜睨簡兒,雖然她表現的一直都不乖,也沒打算弄個什麼光輝形象讓人敬仰,但是這丫頭也沒必要雪上加霜,使勁幫著她往她臉上抹黑吧!

  「主殿偏殿我們就不去了,先蓮花台看看,再去碑林轉轉,一路逛過去,順道送你們回永康別院。」簡兒無視宋箬溪不善的目光,拖著她朝前走,邊走還邊沖宋箬溪使眼色。

  因為身體原因,宋箬溪活動範圍不廣,只在住的禪房附近晃悠,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淨蓮寺佔地面積有多寬,也不知道從碑林繞回到永康別院要走多久,更沒去想簡兒的熱情下面隱藏著怎樣的別有用心。

  「要從碑林回永康別院……」陳陌微瞇起雙眼,精光閃過,勾起一邊唇角,笑得意味不明。

  聲音低沉,幾不可聞,除了鄴疏華,其他人都沒聽到。鄴疏華側目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從碑林回永康別院有什麼問題?

  陳隱和陳宜薇在陳陌面前是沒有反對的權利的,雖然陳宜薇一點都不想看什麼風景,小臉露出慍色,怨憤地瞪了眼罪魁禍首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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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12:25 PM

第五章 救美

      「簡兒,把你的爪子拿開,我不想變獨臂神尼。」宋箬溪幾次想把胳膊拯救出來,可被以為她想臨陣逃脫的簡兒用蠻力死死地箍緊,無法掙脫,弄得差點脫臼。

  「我這是手,不是爪子。」簡兒不滿地瞪了宋箬溪一眼,鬆開了手。

  「噗哧。」

  宋箬溪和簡兒回頭一看,四個臉上都帶著笑意,不知道是誰笑出了聲,兩人也不追究。

  簡兒笑瞇瞇地道:「往這邊,很快就到蓮花台了。」

  蓮花台是塊巨石,形似盛開的蓮花,而淨蓮寺的庵名正是源自於這塊巨石,看著那一片片象花瓣似的石塊,宋箬溪由衷地感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石似蓮花心向佛,山間明月指間禪。」鄴疏華輕聲吟道。

  在蓮花台轉了一圈,幾人跟著簡兒前去碑林,從蓮花台去碑林有兩條路,簡兒帶他們走的是淨蓮池這條路。已是嚴冬,池上荷葉枯萎,一條用鎖鏈連接而成的木板橋漂浮在水面上,木板寬半米,長一米,共有十八塊,板上雕刻著蓮花的圖案。據說只有心地純淨之人,才能順利過橋,否之則會落入水中。

  「這是淨橋,要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才行,過了淨橋就能到碑林。」簡兒指著淨橋,「你們誰先過?」

  陳陌眸底閃過一抹精光,雙手合十,恭敬有禮地道:「有請小師父先行帶路。」

  「阿彌陀佛,庵中規矩,施主先請,小尼隨後。」簡兒還禮道。

  宋箬溪和鄴疏華雖沒剃度,可他們分別是聖僧和神尼的徒弟,算是半個佛門中人,自然陳氏兄妹先過橋。既是規矩,陳陌也不好違例,微瞇了瞇眼,笑道:「那麼在下就先過橋了。」

  陳陌走得很謹慎,木板在水面上只是輕輕地晃動,走到對面,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微微皺眉,難道是他太過多疑?轉身道:「二弟,你先過。」

  陳隱聽從兄長的吩咐,從橋上走了過去,雖然鞋子浸進了些池水,但還算安全抵達。

  陳宜薇蹙眉,小心翼翼地提著裙子,踏上第一塊木板,邁步踏上第二塊木板,站不太穩,身子晃了晃,輕吸了口氣,站上第三塊木板,橋晃得厲害,就在她邁步要踏上第四塊木板時,簡兒突然在後面大聲喊道:「小心,水裡有條水蛇!」

  女孩子多半都怕蛇蟲鼠蟻,陳宜薇被嚇得失聲尖叫,腳底一滑,身子左晃右搖,穩不住了。眼見她就要掉進池裡,橋的兩端同時掠出一人來。

  陳陌離得稍遠,救下陳宜薇的是鄴疏華,他伸手一攬,將陳宜薇攬入懷中,左腳在木板輕輕一點,旋身帶著陳宜薇回到了原地。

  靠在鄴疏華懷裡的陳宜薇,臉色發白,驚恐未定。

  宋箬溪驚歎不已,沒想到病弱的鄴疏華,輕功居然這麼好!

  陳陌見妹妹沒落水,鬆了口氣,穩穩地落在兩人面前,側目怒瞪了簡兒一眼後,才衝著鄴疏華拱手道:「多謝師父出手相助。」

  鄴疏華扶陳宜薇站穩,向後退開幾步,與她保持合適的距離,雙手合十,笑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施主不必言謝。」

  陳宜薇感激地看了看鄴疏華,低頭道:「大哥,我不想去碑林,我想回居士樓休息。」

  「好,我們回居士樓。」陳陌扭頭看著宋箬溪,眸色微沉,「勞煩靜塵師父找人送我們回永康別院。」

  「好。」宋箬溪答應著,轉身剛走幾步,就看到兩個小尼姑提著桶子,朝這邊走過來,「你們倆送幾位施主回永康別院。」

  「是,小師叔。」兩個小尼姑放下桶子。

  「阿彌陀佛,小僧要等候師父,就不與施主同行了。」鄴疏華道。

  「師父請自便。」陳陌道。

  陳隱已跌跌撞撞地對面跑了過來,衣擺全濕,對著陳宜薇憨憨地笑道:「水蛇沒毒,妹子,你不用怕。」

  陳宜薇把臉偏開,不願理她這個反應有點遲鈍的二哥,順帶斜了眼傻站在一旁的簡兒,壞丫頭,敢故意整她!

  陳陌帶著弟妹跟著兩個小尼姑,沿著淨蓮池畔的小徑回永康別院。

  宋箬溪、鄴疏華和簡兒三人原路返回。

  「師兄,你的武功好厲害,一下就飛過去了?」以簡兒的身份,是不能稱呼鄴疏華做師兄,只是沒人告訴她應該怎麼稱呼,她就自行隨了宋箬溪對鄴疏華的稱呼。

  鄴疏華沒有糾正簡兒的稱呼,謙虛地道:「花拳繡腳,不值一提。」

  「師兄,你那是輕功對不對?叫什麼名字?」簡兒沒打算這麼輕易放過鄴疏華。

  「穿雲縱。」鄴疏華溫和地笑道。

  「師兄,是大師教你的嗎?」簡兒繼續追問道。

  「不是。」

  「那教你功夫的師父是誰?」

  「師傅名諱,不便提及,還請見諒。」

  「師兄,你是不是去過很多地方?」

  「小僧這些年都隨師父四處雲遊。」

  「師兄,你去過哪些地方?」簡兒化身為膏藥,「說說看嘛!師兄。」

  「來這裡之前,和師父去了一趟太行關……」

  簡兒纏著鄴疏華不停地問問題,鄴疏華好脾氣地一一作答。宋箬溪沉默地跟在兩人身後。走到岔路口,宋箬溪上前挽住簡兒的胳膊,抬頭笑道:「師兄,你往這邊去念禪室,我和簡兒就不過去了。」

  「我……」簡兒在庵堂生活了九年,從沒離開過,最遠也就是去了幾趟山下的荷塘村,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鄴疏華的回答雖然簡單,卻也能讓她瞭解外面的精彩,她還想繼續問下去。

  「閉嘴!」宋箬溪瞪簡兒一眼,抬頭看著鄴疏華時,又是一張如花笑靨,「師兄,請!」

  「好。」鄴疏華含笑頷首,快步從右側的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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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12:29 PM

第六章 閨律

      見鄴疏華已走遠,宋箬溪拽著簡兒往前,走過蓮花廊,轉過雕佛屏,左右瞅瞅沒人,停下腳步,壓低聲音問道:「簡兒,你為什麼要故意嚇唬陳宜薇,害她落水?」

  簡兒愣了一下,笑,「你不讓我跟師兄走,就是為了問我這個事啊?」

  「沒錯,什麼理由?」宋箬溪追問道。

  「她有頭髮!」

  宋箬溪愕然。

  「她穿好看的綢緞衣服!」

  宋箬溪蹙眉。

  「她長得比你還漂亮!」簡兒咬牙切齒地把她最無法忍受的理由吼了出來。

  三個無聊的理由一說,宋箬溪臉色陰沉了下來,對簡兒的行徑,感到非常的氣憤,要知道真正的宋箬溪就是因為落水受驚,風寒入侵,最終不治,香消玉殞的,推己及人,自是不願陳宜薇落到這種地步,不悅地道:「簡兒,就算是胡鬧也要有個限度,現在是什麼天氣,池水冰冷刺骨,她要掉進水裡,受寒生病,那可是要命的事,你不覺得你這麼做太過份了嗎?」

  「她又沒掉下去。」簡兒撇嘴道。

  「要不是師兄出手相救,她就掉下去了。」宋箬溪見簡兒沒一點做錯事的覺悟,又氣又惱,「簡兒,每個人都會嫉妒,可是不能因為嫉妒,就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更何況陳宜薇是靜玄師兄的侄孫女,她來探望師兄,你卻害她落水生病,師兄要怎麼向她的家人交待?」

  簡兒眨了眨眼睛,試探地問道:「我是不是又做錯事了?」

  宋箬溪表情嚴肅地點點頭。

  「那怎麼辦?」簡兒哭喪著臉,她不想再被關進佛堂唸經了。

  「去向師兄承認錯誤,向陳宜薇道歉。」宋箬溪幫她出主意。

  「啊,這事不能瞞著師父嗎?」

  「這事瞞不住,陳家兄妹肯定會告訴師兄的,到時候,你的下場會更慘。你還是先承認錯誤,爭取寬大處理為好!」

  簡兒躊躇半天,伸手拽著宋箬溪的衣袖,可憐兮兮地道:「靜塵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宋箬溪把衣袖扯出來,「我陪你去,師兄會覺得你不是真心想認錯。」

  「靜塵……」

  「快去,一會師兄就該去居士樓看他們了。」宋箬溪推了推簡兒。

  簡兒咬咬下唇,撥腳往念禪室跑。

  宋箬溪目送簡兒離去,轉身倒吸了口冷氣,「陳陌!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確認你有沒有參與害我妹妹落水這件事?」陳陌低頭看著宋箬溪,眸色如幽潭,深不可測。

  「我沒有。」宋箬溪連忙搖頭,這男人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她不想招惹他。

  陳陌勾起一邊唇角,「我聽到了,這樣很好,少了許多麻煩。」

  「你,你要做什麼?」宋箬溪聽出他語氣裡的不善。

  陳陌沒有回答宋箬溪的問題,轉身就要走。

  「陳陌。」宋箬溪在他身後喊道。

  陳陌停步回頭看著她。

  「陳陌,簡兒是個小孩子,她只是喜歡胡鬧,並沒有惡意,不是存心想要傷害你妹妹的,她已經知道錯了,你可不可以原諒她,不要傷害她?」宋箬溪嘗試著幫簡兒求情。

  「小孩子?」陳陌輕輕佻眉,看著嬌小可人的宋箬溪,「你今年幾歲?」

  「九歲。」

  「她幾歲?」陳陌瞥見雕佛屏邊那道頎長的人影,眸光微閃。

  宋箬溪咬了咬下唇,小聲道:「九歲。」

  陳陌嗤笑,腳尖在地上一點,平地躍起,落在了旁邊的一棵大樹上。

  「陳陌,懂不懂事與年齡大小無關,有些人八十歲了還不懂事呢!」宋箬溪急聲喊道。

  「這世上還有八十歲都不懂事的奇人?」

  「當然有,老小老小,老了可不就跟小孩子一樣幼稚不懂事了。」

  「這說法挺有趣,我會考慮是否從輕發落那個小尼姑的。」話音一落,陳陌飛掠而去,只餘樹枝微微顫動。

  宋箬溪歎氣,她已盡力而為,至於後續如何發展,就不是她可以干涉的了。慢悠悠地往禪房走去,沒注意到身後有個人一直尾隨著她,直到她進了禪房,才轉身離去。

  宋箬溪在禪房裡發了半個時辰的呆,慧謹回來了,忙問道:「師父,簡兒怎麼樣了?」

  「她隨你師兄去永康別院了。」慧謹在宋箬溪對面的蒲團上盤腳坐下,「她不會有事,你不用這麼擔心。」

  宋箬溪拿過佛經,心不在焉地翻看。

  看著根本就不願誦經的弟子,慧謹輕歎了一聲,道:「靜塵,你想回宋家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熟讀《閨律》,並且照《閨律》所寫去做,你就可以回去。」

  宛如黑暗中突然出現一絲曙光,宋箬溪驚喜地問道:「師父,《閨律》是什麼?」

  慧謹從衣袖裡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她,宋箬溪接過去,翻開泛黃的書頁,字體娟秀,上面寫著:「閨律第一:立身。凡為女子,先學立身,立身之法,惟務清貞。清則身潔,貞則身榮。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內外各處,男女異群。莫窺外壁,莫出外庭。男非眷屬,莫與通名。女非善淑,莫與相親。立身端正,方可為人。第二:學作。凡為女子,須學女工。紉麻緝苧,粗細不同。車機紡織,切勿匆匆。看蠶煮繭,曉夜相從……」

  還沒看完,宋箬溪就已經放棄,把小冊子合上,遞給慧謹,「師父,這個我沒辦法,你還是幫我剃度,我出家算了。」

  慧謹口頌佛號,道:「靜塵,你塵緣未了,不可剃度。」

  「既然我塵緣未了,那你把我弄庵堂來做什麼?」宋箬溪不解地問道。

  「靜塵,為師帶你來庵堂,一是要讓你的身體與魂魄合二為一,再者你出來多年,回去後,性情有所改變也是再所難免,宋家人也就不會起疑。」慧謹說出部分實情,不再用佛理禪宗來說服她留在庵堂。

  宋箬溪眸光微沉,借屍還魂,不是每人都能接受的,說不定她會被當成牛鬼蛇神放在火上燒死,神色黯然,低頭看著小冊子。

  「《閨律》是每個閨閣女子要遵守的戒律,你好好記下來,過些時日,為師會找人教你一些事情。」

  宋箬溪抬眸看著慧謹,明白寺中是不能庇佑她太久,終是要回宋家去的,深宅內院,又會是怎樣的情形?無法意料,輕歎一聲,認命地道:「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學的。」

  慧謹微微頷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12:35 PM

第七章 偷吃

      正午時,小尼姑送來午齋,師徒倆用過後,慧謹回隔壁禪房打坐唸經,宋箬溪就認真的閱讀《閨律》,希望能早日背熟,學會,然後回家當米蟲,可是越看越覺得當古代的大家閨秀是件苦差事,要笑不露齒、舉止穩重、衣著得體、行不帶風,針黹女工詩詞書算要無一不精,談吐雅意,口無惡言。出嫁後,還要三從四德、視夫為天,待夫要溫柔體貼;要相夫教子,要孝敬公婆,要禮讓妯娌,要……

  從娘家到婆家,從頭到腳,從說話到走路,從待人到接物都制定了標準,詳細列了條款,要背熟這些條款不難,可是要照條款去做,宋箬溪沒什麼信心,長吁短歎了一番,看天色已晚,把小冊子丟在旁邊,洗洗睡了。

  第二天,被鐘聲吵醒的宋箬溪沒有賴床,早早的起床穿衣洗漱,去靜玄那找簡兒。

  簡兒正好出門,看到宋箬溪,笑嘻嘻迎了上去,「靜塵,你來了。」

  「簡兒,昨天的事怎麼樣了?」宋箬溪關心地問道。

  「我把事情告訴了師父,向師父認錯。師父帶我去永康別院賠禮道歉,陳大公子接受了我的道歉,還幫我向師父求情。師父就沒有懲罰我,只讓我背誦了一遍心經。」簡兒逃過一劫,心情愉悅。

  「這樣就好。」宋箬溪笑,「我們去齋堂吃早飯吧。」

  「吃完早飯,我們去後山。」

  宋箬溪看著路邊的落葉道:「後山只怕已經沒有杏子可摘了。」

  「不是去摘杏子吃,是煨芋頭吃。」

  「山上有芋頭?」宋箬溪嚥口水,雖然午齋要比早齋好吃些,可量不足,吃不飽。

  「是我種的。」簡兒搖頭晃腦,洋洋得意。

  「貪吃的丫頭。」宋箬溪笑罵道。

  簡兒橫了她一眼,道:「不是貪吃,是聰明。」

  兩人去齋堂,慧謹、覺明師徒以及陳氏三兄妹都沒出現,昨天來齋堂用齋是為了讓庵中眾尼姑知道有他們幾位的存在,今日早齋是讓人送去禪房給他們的。

  吃完飯,簡兒使了個眼色給宋箬溪,兩人藉口回禪房,避開眾尼,溜出庵堂去後山。簡兒帶著宋箬溪找到她種芋頭的地方,撩開寬大的僧袍,從腰上摘下裝著工具的布袋,從裡面拿出一把小鋤頭遞給宋箬溪,又從裡面一把小鐵鏟,「靜塵,挖的時候要小心點,別挖破皮,芋頭的汁弄到手上會癢。」

  「好。」宋箬溪挖的時候小心翼翼。

  一人挖了兩個拳頭大小的芋頭,簡兒四處找來樹枝和乾枯的雜草,用鋤頭挖了個洞,往洞裡塞樹枝和雜草,用火石點燃。簡兒一手操辦,宋箬溪幫不上忙,起身去洗手,溪水冷冰,白嫩的小手凍得通紅,洗乾淨手上的泥土,起身要走,看到游來一群魚,下意識地嚥了嚥口水,來到這個時空,已經有好久都沒吃到肉了,好懷念紅燒肉、糖醋排骨、白斬雞、香酥鴨、酸菜魚……

  肉、雞、鴨沒辦法弄到,可魚有現成的,宋箬溪轉身快步回到簡兒身邊,「簡兒,我們明天煮酸菜魚吃。」

  「吃魚?」簡兒驚愕地瞪大雙眼,「靜塵,魚是葷腥,是不可以吃的。」

  宋箬溪問道:「簡兒,你是尼姑嗎?」

  「我才不是尼姑!」簡兒尖叫。

  宋箬溪挑眉,眸底露出狡黠的笑意,「我也不是真正的尼姑,那麼我們吃葷,又有什麼問題?」

  「可是……」簡兒猶豫不決,「萬一讓師父她們知道了怎麼辦?」

  「你不說,我不說,她們怎麼會知道?」宋箬溪唇角上揚,壞壞地笑道。

  簡兒想想也對,點頭道:「那我們明天煮魚吃。」

  「明天我們想辦法從廚房裡拿鍋子、碗、匙和筷子,再弄點鹽、酸菜、蔥薑蒜、料酒出來,煮一鍋酸菜魚湯,就著芋頭吃,一定很美味!」宋箬溪說得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這些東西都包在我身上,可是魚要怎麼捉?」

  宋箬溪想了一下,道:「我做個漁網網魚。」

  「好。」明天吃酸菜魚湯的事就這樣定下來了,簡兒看洞裡的火快滅,洞內壁已燒紅,熱氣騰騰,忙把芋頭丟進去,用鋤頭把洞砸塌,再砸塌的洞上又蓋幾掀乾土地,「再等會,就可以吃了。」

  約等了兩炷香的時間,簡兒扒開土,還沒看到芋頭,一股香氣撲入鼻子,讓人不禁垂涎三尺。宋箬溪也拿起小鐵鏟幫忙,兩人合力把土完全扒開,顧不得還燙手,就一人拿來一個,掰開,瓤兒玉白色,咬一口,綿、軟、粘、香、糯、甜,真是太好吃了!

  吃完芋頭,收拾了一番,兩人說笑著回了庵堂。

  用過午齋後,宋箬溪和簡兒就忙開了。

  宋箬溪去紫竹林找到合適的做竿的竹子,又翻箱倒櫃的找出她來庵堂時穿的素緞百褶裙,做成了一個簡陋的漁網,簡兒則躡手躡腳地潛入廚房,趁人不注意,把鍋碗匙筷子酸菜薑等偷了出來藏好,再佯裝無事的回禪房。

  如今是萬事俱備,只等明日網魚做菜。

  庵堂裡的生活嚴謹自律又一成不變,每天都是在同樣的時辰做同樣事,就算宋箬溪急著想吃魚,也不得不先去齋堂吃早齋。用完早齋後,宋箬溪和簡兒出了齋堂,先去禪房拿了漁網,再去簡兒藏東西的地方把那些鍋碗和工具帶上,依舊從後門出去。

  魚兒悠閒地在溪水裡游來游去,根本不知道有兩個壞人正在打它們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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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12:40 PM

第八章 開葷

      網魚這事,宋箬溪是頭回做,生疏的很,一網再網,把溪水都攪渾了,魚半條沒有撈著,徒勞無功,還累出一身汗來,喘了口氣,道:「簡兒,這酸菜魚只怕吃不上了。」

  簡兒已搭好簡易的灶,樹枝也撿一堆,芋頭也挖好,正在挖洞,準備煨芋頭,聽到宋箬溪說魚吃不上了,自是不肯就這樣白忙一場,道:「你是大家閨秀,做不慣粗活,還是讓我來,我一准把魚給網上來。」

  宋箬溪笑笑,把漁網給她,退位讓賢。簡兒拿著漁網一陣亂撈,水花四濺。

  「你這麼折騰,魚都被你嚇跑了,哪裡還撈的著。」宋箬溪不看好地搖頭道。

  「哈哈,誰說撈不著,我這不撈到兩條了。」簡兒笑的得意,水淋淋的漁網裡還真有兩條小魚。

  宋箬溪輕笑,忙拿鍋子來裝,看著一掌長兩根指寬的魚,道:「兩條可不夠吃,你再多撈幾條才行。」

  「好咧!」簡兒拿著漁網又是一陣亂撈,不負宋箬溪的所托,陸續又撈上了十幾條魚,「可以煮了吧?」

  「要把魚剖了才能煮,有刀嗎?」宋箬溪問道。

  「有。」簡兒從布袋裡摸出一把刀,遞給她。

  「簡兒,你上哪弄來這麼多東西?」宋箬溪一邊手法熟練地剖著魚,一邊問道。

  簡兒邊往洞裡塞雜草樹枝,邊道:「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那些東西就是怎麼來的。」

  「原來簡兒是個樑上君子。」宋箬溪笑,把魚處理好,放進鍋子,再把配料和水倒進去,擱在灶上煮。約等了小半個時辰,芋頭煨好了,酸菜魚也煮好了,散發出誘人食慾的香味。

  兩人一人端著一個碗,喝湯吃魚啃芋頭。宋箬溪愜意地微瞇著眼,只要放低點要求,這樣也算是神仙般的生活!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突兀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把兩個做壞事的人嚇了一跳,正在吃魚的宋箬溪更是被嚇得讓魚刺給卡住了,「咳咳咳!」

  「你們怎麼會跑到後山來?」簡兒吃驚地看著走過來的鄴疏華和陳氏三兄妹。

  「你們在吃魚!」陳隱往鍋子裡一看,比簡兒更吃驚地大聲喊道。

  「師弟,修行之人戒葷腥,開齋破戒,必打入畜道及餓鬼道,受無量苦。」鄴疏華雙眉緊急,出言勸誡宋箬溪。

  宋箬溪好不容易把魚刺咳出來,抬手拭去被咳出來的眼淚,強辯道:「師兄,《葷腥經》中佛陀曾告誡婆羅們:『魚肉不是葷腥,真正的葷腥是指一切惡行,及一切不善法的雜染。』」

  這句話的確記載於《葷腥經》中,熟讀經文的鄴疏華語噎,一時之間找不到佛經來反駁。

  素來無肉不歡的陳隱這兩天沒沾葷腥,對酸菜魚垂涎三尺,嚥著口水對簡兒道:「能不能給我一條魚吃?」

  「二哥!」陳宜薇羞惱不已,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也值得他這般垂涎三尺?

  簡兒沒受過俗家的教育,不懂什麼男女大防,聽到陳隱要吃魚,就從鍋裡盛了條魚放進碗,連碗帶筷子遞給陳隱,「靜塵煮的這魚很好吃。」

  陳隱愣了一下,才接過碗筷,喝湯吃魚。

  陳宜薇看了看鄴疏華,見他雙眉緊鎖,神色不虞,急道:「大哥,你管管二哥。」

  陳陌勾起唇角,問道:「二弟,魚可好吃?」

  「好吃,好吃。」陳隱嘴裡叼著魚,含糊不清地答道。其實酸菜魚的味道很一般,可是飽時肉也嫌,饑時糠也甜。

  「既然是美味,我也嘗嘗。」陳陌雙手一探,宋箬溪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碗和筷子就落入他手中。

  陳陌夾起碗裡剩下的半條魚就往嘴裡放。

  「哎,那個我吃過了。」宋箬溪回過神來,忙喊道。

  「無妨。」陳陌輕輕佻眉,「我不介意。」

  宋箬溪瞪著他,誰問他介意不介意了?再說,他不介意,不表示她不介意!

  「把碗還給我。」宋箬溪伸手就要去搶碗。

  「佛祖慈悲割肉飼虎,小師父捨半條魚救饑,善哉善哉。」陳陌身形一閃,躲過宋箬溪的手,嘴中的魚已然下肚,碗一仰湯也喝乾。

  陳宜薇露詫異的表情,不明白一向冷傲桀驁的大哥為何要逗弄這個小尼姑?

  陳陌把空碗遞給宋箬溪,唇角揚起一抹淺笑,「我佛慈悲,還請小師父再捨一條魚給我充飢。」

  宋箬溪冷哼一聲,拿著碗筷自去小溪邊洗乾淨,他還真當她是有著菩薩心腸的小尼姑了,還想再吃魚,做他的青天美夢。

  陳陌微瞇了瞇眼,眸底隱有精光閃過。

  等宋箬溪洗完碗回來,陳隱已經吃完第二條魚,簡兒在給他盛第三條魚。陳陌靠在杏樹上,仰頭看著天,不知道在想什麼。陳宜薇含情脈脈地看著鄴疏華,一副春心萌動的小女兒姿態,可惜鄴疏華沒有到注意她,他雙目緊盯著煮魚的鍋子,一副苦大仇深的彆扭表情。

  宋箬溪唇邊露出調皮的淺笑,眸光微轉,盛了碗湯,走到鄴疏華面前,抬頭笑問道:「師兄,你要不要嘗嘗這魚湯?」

  「阿彌陀佛,師弟請自用。」鄴疏華雙手合十,向後退開,如避蛇蠍。

  宋箬溪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精光,饒有其事地歎了口氣,道:「師兄,你太沒有犧牲精神和慈悲心了。」

  「師弟,此言何解?」鄴疏華不明白他不喝魚湯,跟犧牲精神和慈悲心有什麼關係?

  除了陳隱這個吃貨,還在埋頭啃那少得可憐的魚肉,另外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宋箬溪身上,想聽聽她會說出怎樣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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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12:43 PM

第九章 謊言

      「我佛慈悲,為解救因業力所為,墮入地獄道,求出無期,受極大苦的眾生,甘願下地獄教化。可是師兄因懼怕下地獄,視本不是葷腥的魚肉為洪水猛獸,避之不及。」宋箬溪抬頭看著宋疏華,表情嚴肅,「師兄,如果你連地獄都不敢去,還談什麼普渡眾生呢?」

  鄴疏華受覺明所言影響,用佛經禪理來理解宋箬溪所說的話,沒有覺察出這番話似是而非,沉吟片刻,臉色微變,難怪師父說他雖有佛緣,卻無慧根,連以善惡之心去做善是偽善,沒有善惡之心去做善事,才是大善的道理都不懂,枉自唸經行善多年,慚愧慚愧,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世間萬物,自有緣法,守住菩提心,不墮紅塵中;是小僧太過拘泥,多謝師弟點化,這碗魚湯,小僧願飲。」

  鄴疏華邊說邊伸手拿過宋箬溪的碗,一飲而盡。宋箬溪沒想到鄴疏華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還喝了魚湯,目瞪口呆,完了,玩笑開大了,她這算不算誘騙佛門弟子?會不會下十八層地獄?

  「小師父,你是怎麼了?表情這麼奇怪。」陳陌本還不確定宋箬溪是在胡謅,可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作繭自縛,故意出言拆穿她,想看她如何應對。

  「我表情哪裡奇怪了,我只是覺得師兄好厲害,湯這麼燙,也能一口氣喝完。」不能說實話,宋箬溪只好嘴硬狡辯。騙修行之人喝魚湯,她要下十八層地獄了。

  「湯已經不燙,味道很好,師弟的廚藝不錯。」鄴疏華溫和地笑道。

  宋箬溪乾笑兩聲,接過鄴疏華遞過來的碗,轉身回到鍋邊,陳隱已毫不客氣的把剩下的魚、湯、酸菜全掃進肚子裡去了,看到她過來,仰臉露出不好意思的憨笑,「太好吃了,我不知不覺就全吃完了。」

  「啊,都吃完了?」簡兒撅起嘴,「我還沒吃夠呢。」

  「你吃那麼多已經夠了,小心吃成胖子。」宋箬溪看灶中火早已熄滅,用布包著把鍋子的兩耳端下來,把漁網裡的水絞在灶裡,免得裡面還殘留著火星,引起山火,「好了,快收拾,我們該回去了。」

  簡兒把碗匙筷子放進鍋子,往陳隱手中一塞,「去把鍋碗洗乾淨。」

  「哦!」陳隱性格隨和,也沒有大家公子的嬌縱脾氣,樂呵呵地端起鍋碗往小溪邊走去。

  陳宜薇見陳隱乖乖聽話,服低做小,不悅地皺眉,陳家的臉都要被他丟光了,剛要出言阻止,卻見鄴疏華走到宋箬溪身邊,問道:「有什麼需要小僧幫忙的?」

  「不用了,不用了。」簡兒笑,把鋤頭鏟子放進布袋裡,「都已經收拾好了。」

  宋箬溪用樹枝把地上的魚刺和芋頭皮掃到樹下堆著,掃得塵土飛揚。陳宜薇臉上露出一絲鄙夷厭惡地表情,擰著眉心,向後退開幾步,用絲帕掩著嘴。

  等陳隱洗乾淨鍋碗,一行人就往回走。

  「靜塵,除了酸菜魚,你還會做什麼菜?」簡兒剛吃完這頓,就惦記上明天那餐了。

  宋箬溪斜睨簡兒,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食材,我就是會做滿漢全席也沒用。」

  「滿漢全席是怎麼做的?」問這句話的是另一個吃貨陳隱。

  看過張國榮演的那部電影後,宋箬溪特意去百度過有關於滿漢全席的資料,到還記得些許,道:「滿漢全席一共有一百九十六道各式各樣菜餚,要很多廚師一起做才行,我一個人可做不出來。」

  陳宜薇不屑地輕嗤一聲,小小年紀,滿嘴胡言。

  陳陌微瞇著眼盯著宋箬溪,眸色沉鬱。

  「一百九十六道菜!」簡兒嚥口水,「那一定很好吃。」

  「當然好吃了,有鹹有甜,有葷有素,有山珍有海味,足足要吃三天。」宋箬溪看簡兒那饞嘴樣,有意逗她。

  「我要吃!」簡兒伸手拽住宋箬溪的衣袖,「靜塵,你這麼聰明,想個法子做幾道菜給我吃,好不好?」

  「你說的好簡單,我又不是神仙,可沒辦法憑空變出來。」宋箬溪看著撒嬌的簡兒,「還是就地取材,明天弄點豆腐,我煮豆腐魚湯給你吃。」

  「有的吃就行,我不挑嘴。」簡兒一副她很好說話的態度。

  宋箬溪好笑地搖了搖頭。

  「我也不挑嘴。」陳隱插嘴道。

  陳宜薇厭惡地把頭偏開,不想再看陳隱沒出息的樣,什麼好東西沒吃過,居然饞上豆腐魚湯了。

  「那你要負責洗鍋碗。」簡兒趁機抓勞力。

  「沒問題。」陳隱笑呵呵點頭。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第二天是十一月十五,離佛誕只有兩日。這淨蓮寺雖然是閩國四大護國禪院之一,信徒眾多,香火旺盛,可是並不像另外三間寺廟有著數千僧眾,算上宋箬溪和簡兒也不過才七百六十九人而已。

  虔誠的信眾陸續從四面八方趕到淨蓮寺,人多事多,靜葉率領眾尼迎接她們,安排她們的住所。為免宋箬溪和簡兒人來瘋,慧謹和靜玄約束兩人,讓她們待在房裡抄寫經文,不准出門。兩個惹事的被關了起來,另外幾個也就聽從安排老實地待在禪房內。

  「靜塵,你這字可得好好練練才行。」慧謹看著紙上一團又一團的墨漬,皺眉搖頭,「應知人如其字,字如其人。人與字,字與人,二而一,一而二,如魚水相融,見字如見人。」

  字如其人的道理,宋箬溪當然懂,把寫壞的紙揉成一團,丟在旁邊,抬頭看著慧謹,笑道:「師父放心,字我會好好練的。」

  這天後,宋箬溪每天都要用上一個時辰抄寫經文練字。數年後,她的字,雖不能與書法大家媲美,倒也清麗秀潤,符合她大家閨秀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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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12:47 PM

第十章 法會

      轉眼兩天過去,佛誕法會如期舉行。

  寅時三刻,天色未明,山風凌厲,慧謹親自去供奉佛骨舍利的藏經樓,將佛骨舍利請至正殿供奉。靜葉則請來鎏金阿彌陀佛小銅像,供奉在雕著蓮花紋的銅盆內。

  卯時初,慧謹帶眾尼進殿沐佛,靜玄緊隨其後,宋箬溪這個俗家弟子,排在靜字輩的最後,長髮盤起,戴著一頂灰色的尼姑帽,睡眼惺忪。

  巳時初,陣陣梵樂響徹雲霄,信眾在四位圓字輩大弟子的帶領下進殿,由靜葉師太主持,依次勻水沐佛,瞻仰佛骨舍利。信眾有近千人,儀式進行了一個多時辰。

  正午時分,信眾入齋堂用素齋。

  申時初,用過素齋的信眾在大殿外的空地上盤腳而坐。陳氏兄妹也在其中,陳宜薇戴著面紗,遮掩起絕色的容貌,穿著海青,坐在眾多女信眾中間。

  當覺明禪師和慧謹師太聯袂而至,信眾欣喜若狂,紛紛雙膝跪下,以頭叩地,向兩人行頂禮,態度恭敬至誠。

  「阿彌陀佛,施主有禮,請坐!」覺明合十還禮,笑得慈眉善目。

  鄴疏華跟在覺明身後,不僧不俗的打扮,出眾的容貌,儒雅的氣度,不可避免的引起信眾的注意,上千雙灼熱目光如探照燈似地盯著他,揣測著他的身份。

  宋箬溪見狀,暗自心驚,趕緊地低眉斂眉裝老實,停了停腳步,與慧謹保持些許距離。慧謹與信眾見禮後,領著兩人到右側眾尼處坐下。

  覺明禪師雙目低垂,盤腳坐在蒲團上,講經大會正式開始,「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我今見聞得受持,願解如來真實意。為度化一切眾生,請諸位發無上殊勝的菩提心……」

  講經對宋箬溪來說科如同催眠曲,尤其是今天早上五點沒到就起床了,困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坐在蒲團上頭一點一點,像小雞在啄米。撐了一會,抵不住一波又一波襲來的睏意,身子傾斜,向右靠在了鄴疏華的身上。

  鄴疏華正用心聽覺明講經,被她的舉動弄得一驚,側臉看去,小師弟雙眼緊闔,已然睡去,輕輕一笑,低聲喚道:「師弟,醒醒。師弟,醒醒。」

  喊了兩聲,見宋箬溪沒有反應,鄴疏華就沒再喊,雙手放在膝上,一動不動地任她靠著。只是他可以不在意,但一直留意他的陳宜薇,卻很在意,妒火中燒,雙眉深鎖,眸光陰沉,冷冷地盯著宋箬溪,恨不得用眼神化成眼箭,射死宋箬溪。

  「一念覺、一念善,天堂現、極樂生;一念迷、一念惡,鬼畜生、地獄中。恚心一起,烈火焚身,地獄現世;幡然醒悟,悔意頓生,清涼蓋頂,天堂在前。」覺明講的無非就是娑婆本苦,世事無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能去西方淨土,方能永脫輪迴。

  宋箬溪被寒風吹得冷醒,迷迷糊糊地聽到了這麼幾句,輕嗤一聲,喃喃自語道:「說的這麼複雜做什麼,其實渴了,水就是天堂;餓了,飯就是天堂;失敗了,成功就是天堂;相愛了,有他的地方就是天堂……」

  鄴疏華眸光流轉,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申時六刻,講經大會結束,信眾向覺明行禮後,在小尼姑的帶領下很有次序地返回居士樓。在聖僧神尼面前,沒有人想失禮,陳宜薇也不例外,雖然她很想過去把宋箬溪從鄴疏華身邊推開,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受到良好閨閣教育的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幽怨地垂下眼瞼,起身隨眾離去。

  靜葉起身吩咐圓字輩的尼姑去收拾地上上千的蒲團,她與眾靜字輩的站在原處。宋箬溪還在睡,鄴疏華不敢亂動,坐姿端正,表情坦然。

  「靜塵,還不醒來!」慧謹屈指在宋箬溪額頭上用力一叩。

  「哎喲!」宋箬溪吃痛,猛地睜開雙眼,只注意到慧謹還沒收回去的手,卻沒注意到她靠在鄴疏華肩上,坐直身體,抱怨道:「師父,好痛。」

  慧謹見宋箬溪白皙光滑的額頭出現了紅印,唇角微微上彎,也只有這小丫頭才會在聖僧的講經大會上酣睡如牛。

  這時,有個面黃肌瘦的男子突然衝到覺明面前叩頭,眾人皆愕,忙走過去看發生了什麼事。

  「……去年小的的長女也夭折了,小的經歷了這麼多慘事,已知這世間百般苦,早就想皈依我佛,只是贍養父母,照顧妻兒弟妹,終不能如願。今日聽大師講經,幡然醒悟,願皈依我佛,普度眾生,懇請大師收小的為徒。」那男子道。

  覺明口頌佛號,道:「你且起來,聽老衲說個故事。」

  那男子爬起來,在覺明對面坐下。

  「慧謹師弟請坐,你們也都坐下。」覺明道。

  眾人依言坐下。

  「兄弟二人立志遠遊修行,無奈家中父母年邁,弟妹年幼,還有病妻弱子,故未能成行。某日,一高僧路過,兄弟二人要拜其為師,並將家中難處訴說一遍。高僧雙手合十,微閉雙目,喃喃自語:『捨得,捨得,沒有捨哪來得?你二人悟性皆不夠,十年後貧僧再來。』高僧飄然而去。兄長頓悟,手持經書決絕而去。弟弟望望父母,看看病嫂幼妹,終不能捨棄。十年後,兄長歸來,口誦佛經,唸唸有詞。再看弟弟,彎腰弓背,面容蒼老。高僧如期而至,問二人收穫。兄長曰:『十年內遊遍高山大川,走遍寺廟道觀,背誦真經千卷,感悟萬萬千千。』弟弟曰:『十年內送走老父老母,病嫂身體康復,弟妹成家立業。但因勞累無暇誦讀經書,恐與大師無緣。』」覺明一笑,「施主覺得,高僧會收誰為徒?」

  「當然是收兄長為徒。」那男子答道。

  覺明笑而不語,目光掃過眾人。

  「高僧收弟弟為徒。」在現代,宋箬溪聽過這個故事,印象深刻。

  「高僧怎麼可能會收弟弟為徒?」那男子不信,忿然問道。

  宋箬溪道:「佛在心中,不在名山大川;心中有善,勝讀真經千卷;父母尚且不愛,談何普渡眾生?那個哥哥捨本逐末,終至與佛無緣。」

  覺明朗聲長笑,起身大步離去,寬大的衣袍隨風揚起。

  鄴疏華眸底浮現一絲迷茫之色,聽到覺明的笑聲才醒覺過來,起身向慧謹等人合十行禮,緊隨而去。

  那男子臉色更加的難看,雙目無神,知道拜師失敗,不能出家為僧,爬起來,步伐蹣跚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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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12:54 PM

第十一章 離別

      「心中有善,才是真修行。心中有佛,便處處是佛。」慧謹目光掃過眾位弟子,「你們可知這極樂世界在何處?」

  「阿彌陀佛,極樂世界在西方。」靜玄靜葉等人雖覺這問題太過簡單,但還是異口同聲地答道。

  「靜塵,你覺得在何處?」慧謹問道。

  宋箬溪眨眨眼睛,道:「在西方!」

  「世間萬物皆是化相。」慧謹微微淺笑,目眺遠處,陰沉的天空籠罩著寒冷的雲霧。

  靜玄靜葉等人低頭沉思。

  「既然萬物都是化相,那西方……啊啾!啊啾!啊啾!」在寒冷的冬季露天下睡覺的後果,立刻體現出來了,宋箬溪一連打了三個噴嚏,揉揉鼻子,好像受涼感冒了。

  「佛法博大精深,悟解要看機緣。」慧謹看了眼宋箬溪,轉身離去。

  「啊啾……」宋箬溪提起僧袍,去追趕慧謹,「師父等等我。」

  「師弟年幼,性情浮躁,還須多修行。」靜玄看著跑遠的身影,雙眉緊鎖,這丫頭縱有佛緣,也難成大器。

  靜葉微微淺笑,道:「師弟聰慧,假以時日,必能修成正果。」

  其他靜字輩的師兄們也很看好這位小師弟,頷首表示贊同。

  聽過聖僧的講經,眾人多有感悟,唯宋箬溪是感染風寒,發熱、頭痛、流涕、咳嗽,難受地躺在床上直哼哼,「師父,我頭好痛,有沒有一種佛法可以祛病啊?」

  慧謹笑笑,把藥碗放在床頭,伸手扶她起來,「藥可祛病。」

  宋箬溪看那碗比平時喝粥的碗大了一倍,皺眉道:「師父,這藥也太多了吧!」

  「服藥到量,方能袪病。量少,寒氣不除,病難以痊癒;量多……」

  「師父,我病著呢,您老就別急著教育我了。」宋箬溪接過碗,一口氣把藥灌下去,苦得打了個哆嗦,趕緊躲回被子裡。

  慧謹幫她把被子掖好,去隔壁的禪房內打坐唸經。

  佛誕法會已結束,信眾陸續離去,陳氏兄妹也去向靜玄辭行,「姑祖母,侄孫想明天帶弟妹回家。」

  「你們離家日久,是該回去了。」靜玄眼皮低垂,緩緩地撥弄著手中的檀木念珠,滿是皺紋的臉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姑祖母,侄孫在這打擾多日,想向慧謹師父和靜葉師父辭行,表達謝意。」陳陌恭敬地道。

  「阿彌陀佛,去向靜葉師父辭行就可,師叔要照顧生病的靜塵師弟,你們就別去打擾了。」

  陳陌微瞇起雙眼,原來那個言行古怪的小丫頭生病了,難怪不見她和簡兒去後山煮魚湯。

  第二天,陳氏兄妹就離開淨蓮寺,踏上歸程。出了山門,陳隱和陳宜薇兄妹就坐上了前面的馬車,陳陌坐上後一輛馬車,車輪滾動,向前行駛,車後揚起一層塵土。

  馬車拐彎時,陳陌撩起窗簾一角,看著被拋在車後的庵堂,幽深的墨瞳帶著一絲狠厲的精光,凝視片刻,放下簾子,拿起擱在木桌上的一張紙。

  紙中簡單簡單地寫著幾句話:「鄴疏華,年二十,父:登瀛城城主鄴繁,母:昭平縣主。三歲病重,路遇聖僧,求取靈丹,藥到病除。四年前,留書離家,去向不明。」

  陳陌手下用勁,紙化成碎片,鄴繁怎麼可能會讓嫡子去向不明,在鄴疏華身邊不知道暗藏了多少影衛;冷冷一笑,微瞇起雙眼,淨蓮寺他們師徒不會久留,只要耐心等他們離去即可。

  宋箬溪在房中困了四日,藥喝了十二大碗,苦不堪言,這感冒症狀總算減輕,可以出來見人了,就跟著慧謹去送覺明師徒。

  「師弟的病可好些了?」鄴疏華看著裹得像包子似的宋箬溪,眼中滿是笑意。

  「好些了,謝謝師兄關心。」宋箬溪微微低下頭,小臉染上兩團紅暈,她從小尼姑口中知道那天的事,面對鄴疏華,不免感到有幾分害臊。

  「打坐念禪,可袪病延年。」覺明笑道。

  「大師諄諄教誨,弟子時刻銘記,日後定會專心打坐念禪。」宋箬溪乖巧地答道。

  靜玄雖然腿腳不便,但也帶簡兒來送行。

  「師兄,師兄!」簡兒遠遠地看到鄴疏華,就邊喊邊撲了過來,一臉眷戀地看著他,「師兄,你什麼時候會再來?」

  這些天簡兒有空就去度劫院纏著鄴疏華,要他講外面雲遊的事。見簡兒撲過來,鄴疏華下意識地向旁邊避讓了一下,卻不想又與宋箬溪並肩而立了。

  「阿彌陀佛,萬事隨緣而來,隨緣而去,不要苛求,無須挽留,緣來不喜,緣去不悲。」慧謹這番話不止是說給簡兒聽,也是說給宋箬溪聽的。身處佛門,心中不能有世俗間的綺念,要嚴守清規戒律。

  只是話似乎說得太過宛轉,兩個丫頭都沒聽出來,宋箬溪一副事不關己的平靜表情,簡兒還眼巴巴瞅著鄴疏華,等著他的回答。

  靜玄看了看簡兒,垂下眼瞼,輕聲念佛。簡兒雖然沒聽明白慧謹的話,可她看得懂靜玄的意思,不想一會回禪房被罰跪佛堂,心不甘情不願地撅了撅嘴,退到靜玄身旁。

  「有緣既往無緣去,一任清風送白雲。」覺明念罷轉身大步向山門處走去。

  走出山門,覺明轉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慧謹師弟,就此別過,不必再相送。」

  「阿彌陀佛!」慧謹依言停下了腳步,站在山門的石階上,目送覺明師徒芒鞋僧衣,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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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01:03 PM

第十二章 夜探

      第二天是冬至,冬至大過年,但佛門不過世俗的節日,寺中內安靜如昔。清晨,北風起,天空陰沉如墨,午後,天色愈發的陰沉,下起細碎的雪粒子,傍晚,鵝毛般的雪,揚揚灑灑地飄落,不多時,地上一片銀白。

  眾尼姑如平日一般念完晚課,頂風冒雪地回禪房休息。三更過後,雪未停,夜更深,寒意備增,從牆外躍進來三道黑影,直奔淨蓮寺供奉佛骨舍利子的藏經閣。

  「轟」一聲巨響,地動山搖,把熟睡的宋箬溪從夢中嚇醒,翻身坐起,睡眼惺忪地看向門口,表情有幾分茫然。

  「靜塵,有外人進了庵堂,為師去去就來,你不要出去。」慧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哦,知道了。」宋箬溪縮回被子裡,外面好冷,還是被子裡暖和,她才沒那麼想不通去湊這個危險的熱鬧。只是心中還是有所牽掛,無法安然入睡,在床上翻來覆去,難道這淨蓮寺也跟少林寺一樣,藏經閣裡藏著絕頂的武功秘籍?少林寺武功最高的是掃地僧,淨蓮寺武功最高該不會是掃地尼吧?明天去藏經閣轉轉去,說不定能遇上高人,別的武功就不學了,學學輕功,可以逃命足矣。

  黑夜裡沒有鐘錶,不知時間過了多久,胡思亂想的宋箬溪迷迷糊糊又要睡著了,忽然門外傳來慧謹的聲音,「靜塵。」

  聽到聲音,宋箬溪猛然清醒,邊起身穿衣,邊問道:「師父,您回來了!是什麼人闖進來了?抓到人了嗎?」

  「已無事了,你安心睡吧!」慧謹道。

  宋箬溪顧不得穿好衣,趿著鞋就衝到門邊,拉開門,一股寒風灌了進來,冷得打了個哆嗦,縮著脖子道:「好冷,師父,快進來。」

  「你若再受寒生病,為師就往藥裡多添一味黃蓮。」慧謹跟著宋箬溪進了門,掩上門,點亮油燈。

  這個威脅對怕喝苦藥的宋箬溪很有效,吐了吐舌頭,趕緊爬上床,摟著被子,衝著慧謹撒嬌,「師父,人家只是著急想知道發生什麼事嘛!」

  慧謹看了她一眼,在床邊坐下,簡單地道:「三人夜入藏經閣,不慎觸動驚天鼓,被鼓聲震暈過去,為師送他們每人一本《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他們在菩薩面前說會誦經悔過,如是就打開庵門,讓他們自行離去了。」

  「讓他們自行離去?」宋箬溪對這樣的處理,感到不可思議,「他們夜探藏經閣,根本是居心叵測想偷庵堂裡的寶貝,應該關起來審問,怎麼能放他們走?」

  「此處乃是眾尼清修之地,並無寶貝,不過是以訛傳訛,惹出來的事端。待他們查明寺中並無他們所要的東西,就不會再來打擾。」慧謹微微淺笑,雙手合十,口頌佛號,「我佛慈悲,普度眾生,願他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宋箬溪撇撇嘴,放下屠刀,立地成鬼的可能性比較大,但這話,她不會跟慧謹說,免得又聽一堆佛理禪經,打了個呵欠,「師父我睏了。」

  「睏了就睡吧。」慧謹慈愛地看著她,了然一笑,起身熄滅油燈,出門回房。

  庵堂恢復夜的寧靜,而那三個自行離去的黑衣人,施展輕功,在林中快速前行,很快就到達山下的客棧,站在屋頂上,發出一聲奇怪的叫聲。

  客棧內一間客房內回應了一聲,三人閃進那間漆黑的房間。

  「可找到了?」清冷的男聲在黑暗中響起。

  「公子,屬下還沒進藏經閣,就被巨響震暈過去了,根本就沒有機會找。」怯怯的聲音透著畏懼,任務沒開始就失敗,他們會受到怎樣的重罰?

  驚天鼓的聲音在夜裡傳的很遠,就算住在山下,距離這麼遠,也能隱約地聽到,黑暗中的男子沉默了片刻,問道:「既然你們被震暈了,那是如何逃回來的?」

  「屬下不是逃回來的,是那個老尼姑放屬下出來的,還給屬下每人一本佛經,說是要屬下誦經悔過。」

  「放你們回來?」男子輕嗤一聲,「只怕你們已經讓人跟蹤了,還不自知。」

  「屬下確定沒有被跟蹤,才過來見公子的。」黑衣人急切地解釋道。

  「嗖」的一聲輕響,屋內的油燈被點亮,坐在椅子上的男子不別人,正是早就應該離開此地的陳陌,「把佛經拿來。」

  站在屋內的三個黑衣人趕緊將拿出放在懷裡的那本小冊,雙手呈到他面前。陳陌翻開經冊,是用楷書抄出來的經文,一筆一劃,字體娟秀圓潤,經冊最後一頁不是經文,寫一句話:「秋首田中禾穎重,春余阡內菜花馨。」

  陳陌微瞇起雙眼,面沉如水,這個慧謹果然厲害,居然知道是他派的人,那些鎩羽而歸的人說寺中防範甚嚴,今日一試,果然不虛,已打草驚蛇,只能等蛇不防備,再出手為好,主意拿定,微微動了動手指,示意黑衣人離開。

  黑衣人沒想到陳陌如此簡單的放過了他們,暗鬆了口氣,躬身退了出去,飛身躍上屋頂,轉眼消失在夜幕中。房裡的燈熄滅,一切歸於平靜。

  翌日,風雪雖停,寒意不減,宋箬溪不顧天冷路滑,跑去藏經閣找高手。藏經閣共三層,佛骨舍利子供奉在第三層,第一二層放的是各類經書以及歷代主持的手札。

  打掃藏經閣的不是滿臉皺紋的老尼姑,是六個青春年少的小尼姑,見宋箬溪進來,停下手中的活,合十行禮,「師叔。」

  「你們繼續打掃,不用管我,我沒事來逛逛。」宋箬溪笑瞇瞇地道。

  六個小尼姑訝然地互相看了看,沒敢質疑宋箬溪的說法,繼續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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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01:06 PM

第十三章 機關

      宋箬溪在一旁,左瞧右看,仔細觀察了半天,覺得這六人怎麼看都不像身懷絕頂武功的隱形高手,眸光微轉,問道:「昨天晚上有人闖進來,有沒有弄亂這裡的經書?」

  「師叔放心,不會弄亂經書的,藏經閣有菩薩的法力護佑,他們根本連門都進不來,就被驚天鼓震暈過去了。」一個小尼姑輕笑道。

  宋箬溪聽小尼姑這麼說,總算想起昨夜慧謹也是這麼說的,這是不是表明淨蓮寺沒有什麼武林高手,有的只是精妙的機關?可機關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有人破了機關,闖進藏經閣怎麼辦?總不能真得靠泥塑菩薩的所謂法力吧。

  「師叔,弟子要去二樓打掃,您要上去嗎?」小尼姑走過來,有禮地問道。

  「好啊!」宋箬溪笑盈盈地跟著六人上了二樓。

  二樓的陳設和一樓一樣,高大的檀木書架上擺滿經卷經冊。宋箬溪在二樓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爬上三樓,一股佛香撲面而來。

  三樓的正中擺放著檀木蓮花台,台上擺著琉璃七層寶塔,塔中供奉著佛骨舍利,蓮花台的四周是十幾塊一人高的檀木板。房樑上懸掛著數個繡著「卍」字的香包,香味就是從香包散發出來的。

  宋箬溪圍著蓮台轉了兩圈,沒發現什麼,就去看那些檀木板,板上雕刻的是梵文,慧謹正在教她梵文,看板子上有認識的字,一時興起,就一塊一塊找了起來,找著找著,忽然就全身無力,雙腿發軟,癱倒在地,在暈厥過去的那一剎那,腦子冒出「果然有機關」五個大字!

  宋箬溪睜開雙眼,沒有意外,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屋頂,果然已身處禪房內。慧謹背對著她,坐在床頭,輕聲地念著佛經。香爐內輕煙裊裊,佛香淡淡,陽光從窗子裡照射進來,給人一種寧靜溫暖的感覺。

  「師父。」宋箬溪半瞇著眼,輕聲喊道。

  「醒了。」慧謹轉身,微微笑,「起來吃藥吧!」

  宋箬溪乖乖起來,邊喝藥邊偷偷地觀察慧謹,把藥喝完了,走到她面前,「師父,您不是說藏經閣沒寶貝,那為什麼還要在藏經閣裡設機關呢?」

  慧謹抬眼看著她,口頌佛號,正顏道:「我佛大開方便之門,普度眾生,皈依之人隨時可入。只是從山門進來是正道,翻牆進來是邪路。在寺中設下機關,不是要傷人,而是希望他們能迷途知返,回頭是岸。」

  「師父,您是說除了藏經閣,其他地方也有機關,那這間房裡有沒有機關呢?」宋箬溪環顧四周,好奇地問道。

  「佛法無處不在,此處亦有機關。」慧謹伸手轉動窗欞上一朵木雕蓮花,在放衣架的牆角出現一個洞,「你以後不要到處亂闖,會誤觸機關的,天寒地凍的,在地上躺風邪入侵,會生病的。」

  「知道了。」宋箬溪跑到洞口,探頭往裡看,下面是一級一級的階梯,「師父,這地道通向哪裡?」

  「向左通向清音閣,向右通向院後的松林。」慧謹轉動機關,地磚遮蓋住洞口,恢復原狀,不露絲毫痕跡。

  清音閣離此大約三百多米,松林近在咫尺,要是被人圍在禪房裡出不去,從地道逃到這兩個地方,一定很快就會被抓住,這條地道根本就是個擺設,一點用處都沒有。

  宋箬溪嫌棄地撇撇嘴,走回慧謹身邊,「師父,除了地道,這房間裡還有什麼機關?」

  慧謹撥弄著手中的念珠,「我佛慈悲,世人無故興禍端,不必與之起爭執,忍讓之、避開之,自會風平浪靜。」

  宋箬溪輕嗤一聲,剛要再說點什麼,響起了敲門聲,接著就聽到靜葉道:「師父,弟子來了。」

  「進來。」慧謹道。

  靜葉推門進來,雙手合十向慧謹和宋箬溪行禮,「師父,師弟。」

  「師兄。」宋箬溪還禮。

  「靜塵隨你師兄去吧。」慧謹道。

  「哦。」宋箬溪答應著,跟在靜葉身後出了門。

  走過廊橋,穿過椿樹林,從清音閣右側走過,穿過珙桐亭,繞到凝思巖後面,沿著牆邊向前走,踩得積雪咯嘰作響,宋箬溪越走越狐疑,「師兄,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去一個地方。」靜葉頭也不回地答道。

  宋箬溪忍不住翻白眼,這叫什麼話,當然是去一個地方,難不成大冷的天,沒事在外面轉一圈又回禪房,「師兄,是什麼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用得著這麼神秘嗎?宋箬溪呶呶嘴,算了,看樣子是問不出來,那就不問了,總不會把她拐去賣掉。

  兩人一前一後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一個扣著大銅鎖的大門外。宋箬溪驚恐地瞪大雙眼,敢情不是要把她拐去賣掉,而是要把她關起來,衝上前一把抱住靜葉的腰,「師兄,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亂跑了,我會乖乖待在禪房唸經打坐,不要把我關起來。師兄,你幫我向師父求情好不好?師兄,我知道錯了啦!師兄,我不要進去。師兄!」

  靜葉愣了一下,低頭看著宋箬溪,胖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師弟,師父不是要把你關起來,是要讓你去見一個人,讓她教你閨閣禮儀。」

  「真的?」宋箬溪懷疑地皺眉,看著緊閉的木門,這裡面會有人住嗎?

  「出家人不打妄語。」

  「師兄,你要騙我的話,我就一頭撞死。」宋箬溪不放心,出言威脅。

  靜葉斂去笑意,正顏道:「師弟,修行之人萬不可自尋短見,那會墮入鬼道,永世不得超生。」

  宋箬溪瞇起眼,「所以師兄你不要騙我,要不然,就是你害我不得不自殺,墮入鬼道的。」

  「師弟,出家人不打妄語,師兄是不會騙你的。」靜葉從衣袖裡拿出銅鑰匙。

  宋箬溪還不怎麼相信靜葉的話,緊箍著她的腰不鬆手。看著象狗皮膏藥似的宋箬溪,靜葉哭笑不得,只好拖著她去開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3 01:09 PM

第十四章 學習

      推開門,宋箬溪看到一株柏樹橫臥在院中,枝葉茂盛,在粗大的樹幹和翠綠的枝葉上落滿積雪,透過枝葉,可以看到灰色的房簷。

  「師弟,我們往這邊走。」靜葉向樹冠的地方走了幾步,從樹下的空隙鑽了過去。

  被柏樹隔斷的院落狹小,三間房舍,一明兩暗,房裡有木魚聲傳來,在院子的右邊是一口井,左邊是葡萄架,葉子已凋落,只有褐色的枝條盤在竹子搭成的架子上。

  「阿彌陀佛!」靜葉口頌佛號。

  木魚聲停頓了片刻,門從裡面打開,房裡走出一個身穿布衣,用荊釵挽著頭髮的中年婦人,雙手合十,「主持,您來了!」

  靜葉微微頷首,向屋內走去,宋箬溪步步緊隨。

  素淨的禪房,正中的佛龕上擺放著一尊白玉觀音像,檀香一縷,裊裊自香爐中冒出,在觀音像下面的蒲團上跪著一個身穿黑衣,滿頭白髮的女子。她在誦經,一下一下地敲著木魚。

  經文念完,女子放下手中的木槌,站起來轉過身。宋箬溪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眸中露出驚艷的神色,童顏鶴髮,讓人詫異,由此可以推想到,此女必有一段驚心動魄的往事。

  來到這個時空,宋箬溪見到的最美的人是陳宜薇,可這女子比陳宜薇更美。憑心而論,五官相貌,兩人不相上下,但加上週身的氣度,陳宜薇就弱上三分。

  在宋箬溪打量女子的同時,女子也在打量宋箬溪,年歲雖幼,身形嬌小,還穿著灰色的寬大僧袍,可容顏秀麗,一雙墨瞳更像泉水般的清澈,長大後,定是個絕色的美人兒。

  「師弟,這位是安隅居士。」

  宋箬溪微微垂下眼瞼,「安隅居士你好。」

  「靜塵師父你好。」安隅雙手合十還禮。

  「貧尼就不在此打擾了。」靜葉低頭看著宋箬溪,「師弟,申時未,師兄會來接你。」

  「好。」宋箬溪點點頭。

  靜葉向安隅頷首為禮,轉身離去。

  「我們到後面去!」安隅轉身繞過佛龕,走進內室。

  宋箬溪跟了進去,內室很寬闊,高高低低的花梨木架子上擺放著各種樂器書籍茶具棋盤算盤,在靠月洞窗的晝床上擺著小繡架,架上還有繡了一半的繡品。

  「金、石、絲、竹、匏、土、革、木,統稱八音,這些我都略有涉獵,而我最擅長的是磬、琴和塤。」安隅看著宋箬溪,「你選幾樣,我教你。」

  宋箬溪看著那堆樂器,輕吸了口氣,選幾樣?她能學會一樣就不錯了。

  學什麼好呢?

  宋箬溪眸光流轉,想了想,琴棋書畫,琴是四大才能之首,那就學琴好了。

  「我學……」宋箬溪瞄到了一枝潔白細膩、瑩潤無瑕的玉笛,立刻改了主意,「安隅居士,我要學吹笛子。」

  安隅微微頷首,走到書架前,從裡面抽出一本書,「這是《笛譜》,你拿去看看。」

  宋箬溪走過去接書。

  安隅眉梢微動,「行走之時,裙擺搖動,不可過大。」

  宋箬溪微怔,停步低頭看微微晃動的裙擺,這樣還叫過大?那要怎麼走?

  安隅放下書,示範地走了一圈。若是不盯著細看,幾乎看不出裙擺在晃動。宋箬溪驚訝地微張著嘴,她是怎麼辦到的?

  「你走一圈。」安隅站回原處。

  宋箬溪低著頭,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蹭,力求裙擺晃動的小點。

  「這樣走可不行。」安隅抿唇淺笑,提高裙子,「你要看清楚,我是怎麼走的。」

  本來提起裙子,會讓人感覺有點狼狽,但是安隅卻沒有,依舊顯得非常的優雅從容。她的步子邁得並不小,走得速度也不慢。走了一圈,安隅停下來,放下裙子,輕輕地撫了撫,柔聲問道:「你可看清楚了?」

  宋箬溪乾笑道:「看清楚了。」

  「那就走走吧!」安隅含笑道。

  宋箬溪聽話地在房子裡轉圈圈,安隅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學走路。

  「這樣行了嗎?」走了一會,自覺已走得不錯的宋箬溪停下來問道。

  「不行,繼續走,直到我說可以,才能停。」安隅本以為教宋箬溪閨閣禮儀不會太麻煩,只要稍稍指點就行了,重點是教她的才藝,可沒想到宋箬溪連走路都成問題。

  宋箬溪看了看安隅,打起精神繼續走,走了半個時辰,雙腿走得發軟,「安隅居士,我好累,可不可以歇歇再走?」

  「蠶娘,搬張竹椅進來。」安隅吩咐道。

  那個叫蠶娘的中年婦人很快拿進來一張竹椅。

  「你坐著歇歇,一會再走。」安隅想看看宋箬溪的坐姿如何。

  宋箬溪長吁口氣,往竹椅上一坐,椅子發出嘰卡嘰卡的聲音。她到沒覺得沒什麼不妥,安隅輕輕搖頭,「入坐下時要輕要穩,不可發出異響。」

  路不會走,椅不會坐,再想起《閨律》那些條條框框,宋箬溪頓時覺得生活無望,一片黑暗,全身無力,進而懷疑,她的前世,有可能前幾世都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所以這輩子才會落到如斯境地,欲哭無淚地哀號:「我還是剃光頭髮算了,這個我學不會,我不要學了!我不要學了!好累,累死我了!」

  安隅沒想到宋箬溪會耍無賴,微愕,啞然失笑,這孩子雖然聰慧,可到底還是年幼,學這些自然會生厭,「那我們就先吃午齋,休息一會再練好了。」

  「我現在吃龍肉都沒味道。」宋箬溪沮喪地撇嘴。

  「蠶娘的手藝很好。」安隅沒有騙宋箬溪,雖然是簡簡單單幾道素菜,但是味道極好,就像電視劇裡演得那樣,好吃的讓宋箬溪差點連舌頭都給吞進去。

  廚藝同樣是女子必修課之一,在出嫁後的第三天,要依照習俗下廚房做菜。就算富貴人家有下人伺候,偶爾下廚為夫君洗手做羹湯,這也是一種情趣。

  總結了一下,宋箬溪發現她要學的東西不少,坐立行走、琴棋書畫、烹飪女紅、梳妝打扮、鑒賞、品茶……

  林林總總數十樣,宋箬溪學得辛苦,想起苦熬數年,才熬到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可沒想到又要重新回爐,直歎蒼天無眼。不過畢竟不是真正九歲的孩子,也清楚這些不學不行,自怨自艾了幾天後,就認真地向安隅學這些技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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