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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葉小嵐 -【祕書無良之二】祕書愛看戲 [打印本頁]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5-1 09:08 PM     標題: 葉小嵐 -【祕書無良之二】祕書愛看戲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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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身為專業又敬業的祕書,必須十八項武藝樣樣俱全
幸好她不是事多繁雜就打退堂鼓的草莓族
越有挑戰性的她越愛,這樣才有工作的樂趣
但,她所有的雄心壯志都毀在一個男人手上
而他,正是她家的小老闆──
提起有著花美男俊顏的小老闆,還真是個奇葩
有話不會直接開口說,每次都傳訊息
而且老擺一張臭臉給她看,真不知哪裡有毛病?
像她這麼守本守分的員工,他卻容忍不下她
說她是自作多情的花癡,指控她的視線讓他噁心
什麼嘛!她不是花癡,她是「睫毛控」啦!
盯著他看不是暗戀他的人,而是為了那對濃密長睫……
哼!平常她表現得恭儉良善,他就把她當成軟柿子
以為使出「不理人大法」霸凌她,就可逼她辭職走人
這麼機車的人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美豔表妹風騷人妻輪番登場,將他從頭到腳豆腐吃到爽!
咦?要她幫他擋爛桃花?很抱歉!她就是小人一枚
偏要挑這個機會報老鼠冤,在一旁涼涼的看戲……

【出版日期】 2014/12/31

【出版社名稱】 禾馬文化

【書系及編號】 珍愛晶鑽BK191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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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5-1 09:20 P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5-1 09:55 PM 編輯

第一章

  仲夏的早晨,頂頭的日陽已熾烈。

  “米亞雜貨生活用品公司”大門口的深灰色伸縮自動門,緩緩往左縮進牆後,一輛白色小客車駛入後右轉,滑進公
司停車場。

  簡季珈轉動鑰匙熄了引擎,拉起手剎車後,淡抹粉色唇蜜的軟唇輕抿裝有鮪魚蛋吐司的塑料袋,拿起放在副駕駛座的包包,打開車門。

  忽地,尖銳的喇叭聲刺入她的耳。

  她停下將車門推得更開的動作,轉頭往後瞧,那台銀得發亮,像是會聚集陽光形成天然烤爐的銀色休旅車,不正是他們家小老板蘇宣崴的嗎

  深色隔熱紙讓她看不清楚車內車主的表情,不過想當然耳,不會好到哪去。

  暗翻了翻白眼的她迅速將車門關上,暫停在停車格外的休旅車這才起步,穩妥妥的停在她旁邊的空格。

  她坐在車子裡,不知該無奈還是該生氣的撇了撇唇,想等小老板下車進了辦公樓,再離開。

  但是,還沒等到小老板的車門打開,line的傳訊聲響已在她黑色真皮單肩包內響起。

  她拿下還含在雙唇間的鮪魚蛋吐司,捏出放在包包小棒層內,公司配置的白色智能型手機,屏幕上跳出的提示框左上角,寫著“駱駝”兩個字。

  駱駝,也就是她替小老板蘇宣崴偷取的綽號,公司的總經理兼經理兼專員。

  不是她故意把他的職稱說得這麼長,而是這位蘇先生的名片有三種,分別是總經理、經理、專員。

  有句話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咱們的蘇先生則是看人遞名片──不是每個人都有幸拿到印著“總經理”三個字,上面燙有銀粉,據說一張成本十元的高級名片的。

  在小老板的名字下方,毫無疑問的就是目前還待在銀色休旅車內的小老板所傳來的訊息內容。

  你開車門之前不先看後頭情況的嗎?

  明顯的一句指責。

  好吧,她的確沒想這麼多。

  這裡是私人公司停車場,不是在大馬路上,她又是在上班時間前十五分鐘就到了公司,這停車場可停六台車,但是會用到的只有四個車格,而目前也只有兩個車格被使用。

  也就是──

  蘇先生你幹嘛一定要停在我隔壁?

  在心裡狠狠地腹誹完,領人薪水的小秘書還是縴指快速動作,以看不出絲毫火藥味的語氣回訊回去。

  不好意思,我下次會注意。緊接著送上一張難為情的笑臉貼圖。

  大概是收到她的道歉了,小老板滿意的下車了。

  簡季珈仍待在車內,算計著待小老板踏進公司大門,她再下車走過去,這樣就不會在門口跟他直接踫到面,省得看見那張冰塊臉。

  簡季珈已經在這家公司工作兩個月了。

  這是間家族企業,營業項目為批發販賣如太陽眼鏡、帽子、包包、襪子、掛飾等各式各樣生活雜貨用品。

  公司員工數約十來人,主要是在辦公樓後方,佔地三百坪的倉庫工作,負責管理商品以及送貨。

  而在前方兩層樓高的辦公樓內工作的僅有四人──除了負責雜事的秘書外,大陸、越南那邊的工廠聯絡事宜、樣品開發、國內的業務聯絡,由蘇董跟小老板一起負責,人事跟帳務方面則是董娘管理。

  雖然全公司的總人數加起來未超過二十人,年營業額卻是超過十億。

  簡季珈是個熱情大方的女孩,面試時毫不拘謹,說話有條有理,讓老板與董娘的印象十分良好,隔日,錄取通知電話就打來了,隔周,簡季珈便正式上班了。

  秘書工作十分繁瑣,絕對不是電視上誤導的只要泡泡咖啡,手持行事歷,穿著一身干練漂亮套裝,告訴老板今日有哪些飯局這麼簡單,她必須十八項武藝樣樣俱全,甚至就連老板的乾洗衣物,什麼時候可以拿回來都必須一清二楚。

  還好簡季珈不是那種一看到事多繁雜就會退縮的草莓族,越有挑戰性的她越愛,這樣才有工作的樂趣。

  這項工作她做了兩個月,一切已經上手,信息系畢業的她甚至正在替公司編寫一套軟件,好把繁雜的秘書工作做系統性的規劃,但,所有的雄心壯志都毀在一個人手上。

  那個人,正是小老板蘇宣崴。

  他啊,還真是個奇葩。

  像現在,明明車就停在隔壁,又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她還是個小秘書,有話不會直接開口說,每次都傳訊息,而且老擺一張臭臉給她看,真不知是有什麼毛病。

  就因為蘇宣崴若有事交代給她都是發訊息,加上她剛進公司時,電話一直是前秘書接的,所以未曾聽聞小老板開口的簡季珈一直懷疑他是啞巴,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詢問四十三歲終於懷上第一胎而辭掉工作,想在家裡當個全職媽媽的前秘書,當然更不好意思問老板跟董娘,怕觸動他們的傷心處,這個誤會一誤就是一星期,當她第一次偶然在走廊上聽到小老板開口講電話時,她真是飛也似的奔回秘書辦公室,詢問與她做交接工作的前秘書──

  “蘇先生不是啞巴嗎?”

  因為小老板的職稱太多,所以公司規定管他叫“蘇先生”,老板叫蘇董,老板娘則叫董娘。

  她猜那個時候,衰神可能剛好經過她身邊,所以她的疑問,前秘書還沒來得及抬頭回答,後頭就傳來令她背脊整個發麻,渾身顫抖的超級好聽嗓音,以非常冰冷的語調回答她的困惑──

  “我不是。”

  簡季珈驚愕回身,詫異看著蘇宣崴。

  這人不僅會說話,而且嗓音非常低沉,充滿磁性,完全就是深夜廣播主持人的那種感性厚嗓,令人無酒自醉,與他略帶陰柔的花美男俊顏非常地不搭,像是背後有個人在替他配音似的突兀。

  難以置信的她帶著疑問偏頭偷看他的背後是不是裝了什麼儀器,譬如發聲系統啥的,直到發現小老板用帶著些許納悶跟不爽的眼神瞪著她時,才訕訕收回打量視線。

  “蘇先生,你真的會說話”剛她所聽到的那三個字,該不會是幻覺

  蘇宣崴冷冷睨她一眼,拿起手機來,修長的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移動。

  她還以為他在回誰訊息呢,哪知下一秒她口袋內的手機就響了。

  那是line的提示聲,所以簡季珈沒有理會,蘇宣崴卻手指了指她的口袋,她以為他是好心叫她先看訊息,故說了聲“抱歉”,就把手機拿出來了。

  開啟通訊軟件,卻發現是站在她前方的人傳來的。

  關你屁事。

  簡單的四個字,攻擊意味濃厚。

  簡季珈難以置信地眨了下眼,將手機湊得更近,確定她真的沒看錯,屏幕上的傳訊者真的是蘇宣崴,傳過來的訊息真的是“關你屁事”四個字。

  “蘇先生,我剛收到你傳的訊息,請問你是不是傳錯人了?”

  沒一會兒,簡季珈手機又響。

  我會不會說話關你屁事。

  沒錯,那四個字真的是針對她而來。

  難道是她剛才過度直接的驚訝反應,傷到人家或踩到地雷了

  “抱歉,”道歉的她嘴角微抽。“我剛是不是說錯話了?”

  蘇宣崴沒有再搭理她,轉身便走。

  簡季珈抱著一頭霧水,確定蘇宣崴已經進入他的專屬辦公室,才趕忙關上門,詢問前秘書她是否真做錯了?

  前秘書意味深長的瞟她一眼,“你別一直盯著蘇先生看就好了。”

  盯著他看?

  該不會她被誤會對蘇宣崴有意思吧?

  才不是這樣的呢?

  的確,若是暫不管小老板那可能一年四季都罩著北極冰帽的臭臉的話,毫無疑問的,希臘與台灣混血的小老板,是個超級無敵霹靂大帥哥,直接打趴在線所有男明星。

  老板蘇董是土生土長台灣人,身高不高,約莫一七○左右,現年快六十的他有些中年發福,一顆啤酒肚就連寬松的衣服都無法遮掩,熱情又愛喝酒的他,臉頰常是紅通通的,個性非常好相處。

  董娘則是希臘棕發女郎,個子高瘦如模特兒,甚至還高了蘇董半顆頭,五官深邃,一管鼻十分高挺,與她擁抱時,簡季珈常有臉頰會被刺穿的錯覺。

  董娘美歸美,但神色有些嚴峻,不笑時頗有距離感,還好她面對人時,都會面帶微笑,不像小老板,完全把從母親那邊遺傳過來的嚴肅發揮到了極致,而且還自行升級轉職成修羅。

  這對外表差距頗大的夫妻是怎麼認識的呢?

  據前秘書說,老板在念國中時,因為鼻子過敏問題,舉家移民到了南非開普敦,長大後認識了寒暑假會從希臘過來開普敦度假的董娘。

  蘇董有別于外國男士的大方、誠懇與體貼打動了董娘,結婚後一起來到台灣創業,育有一子,也就是小老板。

  這樣一個另類組合生出的小老板,非常幸運的綜合了父母雙方的優點──將近一九○的個子高大挺拔,與父親一樣烏黑豐厚的直發柔順,濃眉大眼,雙眼皮深邃得可在雨天積下兩條水痕,凝視著人時,眸中的閃光像是正與對方絮語──不過簡季珈只有被這雙美眸瞪過的印象。

  小老板頎長的個子完全遺傳自母親,興許是怕與父親一樣中年發福,啤酒肚坐下時可直接拿來當茶幾,所以十分注重健身──這是簡季珈從他辦公室內還配有跑步機一台所推測出來的。

  母親的高鼻深目,父親角度明顯的菱形嘴與鵝蛋臉,在他身上成了別具特色,略帶陰柔的花美俊顏。

  簡季珈第一眼看到小老板蘇宣崴時,不得不承認,她打出娘胎三十年來,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心悸。

  就連喝過量咖啡,心髒都沒跳這麼快。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蘇宣崴那完全符合作家筆下所形容的──羽扇般的濃密長睫毛,就算在上頭放三支牙簽也能穩穩托住,兩睫齊扇時,靠近一點,說不定還可以感覺到涼風陣陣呢。

  簡季珈的睫毛算長,但略微稀疏,她一直覺得每次下雨時,眼楮都特別痛一定是因為這睫毛遮蓋不夠力,所以雨水才會直接流進眼楮裡,造成刺痛感,是故她對于睫毛濃密的人十分欣羨。

  蘇宣崴兩只眼楮的睫毛加起來應該有六百根吧。

  她曾經做過嫁接睫毛,花了好幾千塊,在睫毛上硬是接了六百根的量,目視效果也跟蘇宣崴天然的差不多而已,但卻讓她覺得眼皮沉重得幾乎要睜不開眼來。

  真是令人羨慕忌妒恨的濃密睫毛啊。

  這人應該是駱駝轉生的吧!?

  因為這樣的緣由,簡季珈常不自覺的直盯著蘇宣崴的睫毛不放,看在不知情的人眼裡,大概以為她是“深情款款”的凝視小老板,完全被其美貌所迷。

  蘇宣崴真的很帥,但是對簡季珈來說,其臉龐的俊美魅力還是比不過那兩排睫毛。

  也因為小老板的睫毛跟駱駝沒兩樣,所以她後來把他在line上的好友名稱改成“駱駝”,這樣不僅簡單易懂,也不會有時要發line給蘇董卻發錯給他,又要被指責一番。

  所以呀,她會盯著他看,不是因為暗戀他的人,而是為了那對濃密長睫啊!

  “因為他的睫毛很漂亮,所以我常忍不住會看著他的睫毛,他不喜歡人家看他的睫毛嗎?”簡季珈面帶憂色的實話實說。

  前秘書聞言愣了愣,隨即嘴角揚笑,那模樣不知該說是冷笑還是啼笑皆非,反正不是頂讓人舒服的。

  “要不是急著用人…”前秘書驀地一頓,未再說下去。

  “什麼?”

  “你好好做事,別想些有的沒的。”前秘書的語氣帶著指責。

  她只是覺得小老板睫毛很漂亮啊,這樣也不行嗎?

  有沒有這麼小氣啊?

  她也知道一直盯著人家看不禮貌,但她的視線就是會不由自主地受到他的睫毛吸引,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呀。

  後來,因有了前秘書的“提醒”,她也就盡量地逼迫自己別偷看人家的睫毛
,或是一發現自己又不自覺地盯著蘇宣崴的睫毛看時,就馬上把視線移走,但
是蘇宣崴對她卻是越來越不客氣啊!

  恐怕事情不是只有睫毛那麼簡單吧!

  一定還有別的原因,可是她找不到人可咨詢啊,又不能直接去質問蘇宣崴,嗚~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小老板那挺拔的身形進入辦公樓了,合上的玻璃大門將其身影吞沒,簡季珈再次將裝有鮪魚蛋吐司的塑料袋抿在雙唇間,抓了鑰匙跟包包,跳下車。

  嗶。

  按下車子的防盜系統,著六公分高跟鞋的縴細長腿邁向她位于一樓後方的辦公室。

  放下包包跟早餐後,因為蘇宣崴人已經到了,所以她先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過去,同時將昨日已經整理好的新一季的產品報價單打印出來,一起帶過去。

  蘇董跟董娘去大陸出差了,這棟辦公樓剩下她跟他兩人,雖然辦公室有隔間,但她卻覺得一直有股莫大的壓力從隔壁傳過來,沉重得讓她肩頸酸痛。

  北極的冰帽一直在消融,小老板臉上的寒霜卻越來越厚。

  厚到她這個神經線不細的人,都開始覺得有壓力了。

  要不是蘇董跟董娘對她很好,她早就做不下去了。

  將來蘇董退休後,是她要跟小老板一起撐起這家公司的耶,主事者是敵對狀態的話,是要怎麼做事啊?

  雖然滿心無奈,但關鍵點在小老板身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蘇宣崴有朝一日能發現她是個好人才,對公司盡責又盡心,從此對她改觀,要不然,這樣的工作氣氛,她應該沒多久就會自行滾蛋了。

  站在蘇宣崴的辦公室門口,她深吸口氣,敲了三下門,直接推門進去。

  她第一次進入蘇宣崴的辦公室時,因為不曉得他的規矩,敲門之後傻傻地等了約莫十秒鐘,遲疑的再敲了一次,又再等了一次十秒鐘,欲敲第三次時,小老板的簡訊傳來了──

  敲門之後直接進來。

  明明喊一聲“進來”就可以的,他偏要傳line,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在辦公室內一向西裝筆挺,正襟危坐,絕對找不到任何出丑時機的小老板在她推門而入時,果然人就端坐在辦公桌後,鍵盤前方放著算盤,修長手指正撥弄著算珠。

  咱們家蘇先生,不喜歡使用計算器,喜歡撥算盤。

  這也是蘇先生的不可思議之處。

  希望這算盤不會哪天用到她身上──叫她跪算盤。

  “蘇先生,”簡季珈將咖啡跟報價單放到他桌上,“這是最新的產品報價單的備份。”除了電子文件外,公司對于各樣數據還會有紙本備份放在總經理這。

  公司在產品設計方面,主要是外包給設計公司,故內部並沒有編制任何設計人員,樣品則是直接由大陸或越南那邊的工廠打樣,再寄送過來,所以台灣這邊的人事才能這麼精簡。

  蘇宣崴將報價單推到一旁,轉過他的平板計算機觸控屏幕,拿起觸控筆在幾個數字上頭畫圈圈。

  屏幕上的,正是她剛才傳送過來的報價單電子文件。

  “有什麼問題嗎我是程序直接計算的,應該不會算錯才是。”

  蘇宣崴瞪她一眼,拿起了手機。

  “蘇先生,你不會直接說嗎一直傳line,你不覺得很浪費時間?”簡季珈有些忍無可忍了。

  蘇宣崴沒理會她,還是將訊息傳送到她手機。

  簡季珈暗翻了個白眼,拿起手機查看,這才曉得他圈起來的幾項,價格因為成本的關係,有小範圍修改。

  “蘇先生,你怎麼沒提前告知我價格修改的事?”

  我昨日有發mail給你。

  簡季珈放下手機,“我沒有收到mail。”八成是漏信了。

  你現在就回去查。

  “你發價格更動的mail過來時,難道不覺得我沒有回信給你是件奇怪的事嗎?”

  蘇宣崴沒再理會她,將平板屏幕轉回來,把備份數據推回去給她,就兀自低頭做自個兒的事了。

  不理她是認定錯誤在她身上嗎?

  “蘇先生,”簡季珈手直接按上他正在撥打的算盤,“我要求你,直接跟我用嘴巴談事情!”

  蘇宣崴將她的手撥開。

  “蘇先生!”

  蘇宣崴拿起手機,兩三下就打完訊息。

  訊息很簡短,只有一個字──滾。

  這個人實在太超過了。

  她是他們公司所請的員工,但她也是個人耶,差別只有她不姓蘇而已。

  她又不是什麼寫了賣身契的奴才,他憑什麼這樣對待她。

  “我不幹可以了吧!”簡季珈火大的將公司配備的智能型手機扔到牆上,手機屏幕應聲裂開,摔落在地。“手機的錢從我的薪水扣!”

  爽快辭了職,無事一身輕,簡季珈覺得人生真美好。

  為了一塊虛無飄渺的空氣大餅,委屈的讓人糟蹋了兩個月,她真是腦袋裝屎了。

  回辦公室收拾好私人物品,驅車回家的途中,她打了電話給在一家唱片公司上班的好友練書。

  “我辭職了,晚上一起出來吃個飯吧。”

  好友雖然對於她的突然辭職感到驚訝,但在電話中也沒多問,約好了時間跟地點,便收了線。

  同樣都是秘書,兩人的命運真是大不同啊。

  簡季珈暗嘆了口氣。

  她並不想像練書一樣,跟頂頭上司談戀愛,她只想好好的工作,盡情發揮所長,這麼守本守分的員工,為啥那個蘇豬頭容忍不下她。

  難道就只因為她誤會他是啞巴?

  是他都不開口說話的,怪她?還是因為她長期“意淫”他的睫毛?

  她後來真的有很忍耐的一發現自己的視線又無意識地飄向那對讓她羨慕的濃睫,或是注意到殺人視線傳來時,就會馬上移走的。

  她就像狗看到肉一樣,一切都是本能驅使嘛。

  簡季珈正要把藍牙耳機拔掉,電話忽然又響,以為好友有什麼事要說,沒想到一按下通話,打來的竟然是人在大陸的蘇董。

  這可是長途越洋國際電話啊。

  “你為什麼要辭職”蘇董劈頭就問。

  簡季珈想起蘇宣崴將報價單的單價寫錯一事的責任全推到她頭上來,就決定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蘇董,不是我要辭職,是蘇先生叫我滾的。”她將辭職的原因全推到蘇宣崴頭上去。

  她這樣說也沒錯,的確是蘇宣崴叫她滾蛋的,她只是順勢而為,不再虐待自己而已。

  “宣崴說是你自己辭職不幹的。”

  可惡的家伙啊,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就是了。

  罷了罷了,她跟蘇董討什麼委屈呢?

  蘇董對她很好沒錯,但再怎樣他都是蘇宣崴的老子,胳膊沒有往她這彎的道理,兒子要她滾,難道老子就要把她撿回來嗎?

  況且,她也不想再回去上班了。

  那看不見也摸不著,甚至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大餅就給其他幸運兒吧,她福薄,吃不起。

  “那他有說我把手機摔了嗎?”簡季珈反問蘇董。

  “手機?”

  聽蘇董驚訝的,可見蘇宣崴沒把這一項告知父親。

  只挑對自己有利的講,哼。

  一定是怕蘇董質問為何她要摔手機,理出他才是真正的加害者而被訓斥,所以才絕口不提。

  卑鄙的家伙!

  “手機的費用請在我薪水裡扣。”她算了下這個月她上班上了二十天的時間,扣掉一支智能型手機的錢應該還有剩吧。

  這一個耍帥賠了將近兩萬塊錢,但“爽”字,無價啊!

  她平常表現得恭儉良善,就把她當成軟柿子了嗎。

  真是老虎不發威,當成病貓啊!

  她只是將銳角因為社會的磨練而收起,不是被磨圓磨鈍了。

  “抱歉,蘇董,我沒有辦法再為你效力了。”其實,還是有遺憾的啊。

  “季珈,”董娘將手機搶了過去。“我跟老板周末就會回國,你星期一下午過來一趟,有什麼誤會到時再說清楚。”來台三十年的她,中文毫無希臘口音。

  “不是誤會,是蘇先生叫我滾的,你可以請他將訊息記錄給你看,而且,我相信他也不希望我再回去上班。”除非他跪下來求她,那麼她還可以考慮考慮。

  “反正等我們回去再說,你先別另外找工作喔,先這麼說定了。”

  董娘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就急急忙忙掛了電話。

  “喂,董娘”簡季珈按了按藍牙耳機,確定通話真的已經結束。“真不愧是一家人,把話說完就掛了。”絲毫不管她的意願。

  感覺得出來董事長那邊是希望她繼續留下來工作的,但就算董事長再重用她,她也不想回去了。

  想到小老板這兩個月對她的惡形惡狀就有氣。

  言行舉止毫無尊重二字,誰還要繼續跟他共事啊!

  下輩子都不幹!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5-1 09:53 PM

第二章

  凌空飛來,擦過耳畔的手機,完全在蘇宣崴的意料之外。

  猶記得當初,父母在遴選秘書時,他人正在外地,與各家業主討論上一季的貨品銷售情況,等他回到台北,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了,大事早就抵定,新秘書都來上班三天了。

  他回台北的那天,當他經過秘書辦公室,看到與前秘書坐在一塊兒,手拿著公司文件交談的簡季珈時,他一雙好看的濃眉直接在眉心堆積出個“川”字。

  他二話不說快步衝進父親辦公室,質問,“新秘書是女的?”

  打算生米煮成熟飯的蘇董嘿嘿乾笑,“這來應徵的人中就她的條件最好。”沒有放走人才的道理嘛。

  “新秘書是女的”蘇宣崴音量更大,近乎咆哮。

  公司的秘書在他服完兵役進入公司,開除了一名花痴秘書後,條件規格就訂在“已婚”或“男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五年前,還是十分稚嫩,不知人間險惡的他,差點被大他六歲的秘書設計,幸虧他最終用盡最後一絲理智,保持冷靜逃出才未被吃乾抹淨,從此後他再不準公司秘書挑選年輕的未婚女子。

  他哪曉得,父母這次竟然違背他的意思,擅自挑了一個外貌看起來三十歲不到的年輕女子進來公司做事,而且直覺告訴他,這女人未婚。

  “她沒那麼年輕,她已經三十,是輕熟女了。”蘇董與兒子解釋道。

  “她結婚了沒?”蘇宣崴咄咄逼人。

  “是還沒啦。”蘇董眼神游移。

  “爸”蘇宣崴氣結,“你知道我對秘書的要求是四十歲以上的已婚女子或男性,你在徵人的時候沒寫清楚嗎?”

  “但是勞工局有規定,不可以設立條件的。”蘇董有些無辜的耐心解釋,“
我看那女生長得五官端正、牙齒整齊,不是會動歪腦筋、亂講話的人,而且這次徵人,你媽每一個都有算過星盤資料,星座書上說季珈新來的秘書叫簡季珈,正直得很,連在路上撿到十元都不會據為己有,不是犯罪的材料。”

  母親什麼時候成了星座專家了?

  蘇宣崴難以置信地望向寡言的母親。

  董娘笑了笑,點點頭,“她有事業心,不會讓情感蒙蔽理智。”

  星座書上的東西百分之百正確嗎?

  蘇宣崴真是要昏倒了。

  真不知母親從哪學來這一招。

  “而且沒人說已婚就代表安全。”蘇董嘆了口氣,望著兒子那張俊美得天怒人怨等級的臉龐,語重心長道︰“上上個秘書不也是已婚,她不是一直對你暗示明示,就只差沒躺進你的辦公室,要你知道人妻正夯!”

  誰叫他老婆太會生,生出一個綜合兩人優點的混血兒。

  這若是身材似他易胖不高,眼睛跟他一樣小,鼻翼一樣寬闊,嘴巴像老婆一樣薄得幾乎看不到嘴唇,顴骨十分突出,也許爛桃花會少一點。

  沒錯,誰說已婚女子就不會心猿意馬,一枝紅杏出牆來。

  蘇宣崴只是想把機率減到最低。

  “咱們看她表現吧。”董娘勸道,“面試的時候她表現得十分大方積極,而且她大學是讀信息方面,還說要幫我們設立系統,寫一套程序讓秘書工作更上手
,光是這點就值回票價了。”

  與其他面試者相比,簡季珈是有備而來的。

  她雖然沒什麼秘書方面的實務經驗,但她對他們公司做了功課,也自費上過秘書課程,信息系畢業更是一項利多,光是主動提出願幫公司寫套文書系統,倆老就覺得這秘書薪水給得值得,若實際工作情形與她口中所述相同,試用期一過
,立馬加薪五千塊。

  “幹得不好再想辦法逼走她或找問題開除她吧。”面對兒子的堅持,蘇董只好如此安撫。

  蘇宣崴才不相信有幾個女人不會把歪腦筋動到他頭上。

  不是他對自己太有自信,而是從小到大,這張禍國殃民的俊顏替他惹來不少麻煩,少年時期還因此折損麻吉兩名。

  女孩爭風吃醋,為他互扯頭發打架更是時有所聞。

  他真想問問這些自作多情的女生,他是看上了誰嗎?

  為他打架,有沒有先問過他?

  打贏了就可以得到他嗎?

  他可從來不屑當個毫無自主權的獎品。

  他的爛桃花多到不可勝數,也不知為何,在他身邊出現的從沒個正經女生,那種端莊秀麗,拘謹有禮的,他見都沒見過。

  或許是因為他身邊圍了太多拐瓜劣棗,優質的女孩被隔離得遠遠的,遠到近視兩百度的他完全看不到,更別說是相遇進而相戀了。

  由於可怕的經驗太多,今年二十八歲的他,避女生唯恐不及,對於男人他更是沒興趣,父親的公司裡頭陽盛陰衰,讓他十分自在,雖然有時去外地談業務時
,難免會與女人接觸,不過因為時間很短,構不成“人身安全”的直接威脅,大多電話騷擾而已。

  現在回頭來說說這位新秘書。

  母親信誓旦旦這人正直,不會對他有任何遐思或者不良企圖,但是第一次見面,一雙眼睛就直直盯著他,他頭偏向右,她的視線也跟著偏右,他頭偏向左,視線亦跟著向左,這要說她對他沒意思,鬼才相信

  而且還是讓人全身發毛的“一見鐘情”。

  所以他對她不假辭色,連與她對話都不願意,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自動求去。

  她只要一日不走,他臉上的寒冰程度就添上一分。

  她越是對父母笑臉相迎,阿諛巴結諂媚,他對她的敵意就越深。

  終於,她主動求去了。

  雖然臨去時的反應很是激烈,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那不過是僅存自尊的垂死掙扎罷了。

  他撿起鏡面已經破裂的手機,按下顯示鍵,屏幕亮起,浮現輸入密碼的畫面。

  公司配給的手機密碼都是一樣的──二五七八。

  沒什麼意義,每個月都會更新一次的隨機數字。

  解除密碼鎖定,他進入line,打算把裡頭的內容刪除。

  line進入好友畫面,好友毫無意外的只有三個──蘇董、董娘、駱駝。

  駱駝?

  誰是駱駝?

  疑問形成的當下,答案同時浮上。

  長指快速重點了一下,進入聊天畫面。

  滾!

  那是他給簡季珈最後一道訊息沒錯。

  為什麼他的好友名稱叫“駱駝”?

  蘇宣崴改拿起自己的手機,快速輸入訊息。

  沒一會兒,旁邊桌上的手機響起“叮咚”提示聲。

  他一時之間竟然忘了他手機上的line是公司的,非簡季珈私人的。

  他瞪著一旁浮現聊天窗口,名稱亮著“駱駝”兩字的手機。

  管她為什麼取了這個綽號,那都不重要。

  他將手機扔進了抽屜裡。

  簡季珈一點回去復職的意願都沒有,但是因為蘇董跟董娘對她很好,雖然不解為何正梁會生出蘇宣崴那種莫名其妙的歪梁,不過事後冷靜冷靜,突然不幹走人實在有失厚道,好歹也該給人家一點找新秘書的時間,而且她還在編寫中的程序也應該刪除畢竟那是她的心血作品。

  星期一下午兩點,她來到了公司。

  公司的辦公樓有兩層,一樓前方是會議兼會客室,後方是四間個人辦公室的辦公區域,二樓則是樣本展示區。

  前方的會議室是開放的,但是要進入辦公室區則必須按下正確密碼,大門才會打開,上二樓的樓梯同樣在此區域內。

  她推上密碼鍵的蓋子,按下熟悉的四個數字密碼,機器發出代表錯誤的“嗶”,屏幕顯示error五個英文字。

  簡季珈微眯了眯浮現不悅的眸。

  一定是蘇宣崴那家伙故意換掉密碼,不讓她進來。

  她真想一拳揍爆密碼鎖。

  她轉身來到會議桌,橢圓形的前端放置一台電話,她直接撥打內線到蘇董的辦公室。

  “蘇董,我是季珈。”對於和藹的董事長,簡季珈的嗓音輕柔甜美。“我已經到了,不過辦公室的密碼似乎有改,我在會客室等您。”

  “密碼有改?”蘇董愣了一下後道︰“沒錯沒錯,我今天到辦公室的時候也是被鎖在外頭,哈哈哈。”

  簡季珈聽出蘇董的笑聲有一絲絲尷尬。

  公司習慣每個月一號換密碼,不管手機或者門鎖,都會統一一起發到line上頭通知,但是今天不是一號,蘇董貴為公司老大也被鎖在外頭,顯而易見又是蘇宣崴那家伙幹的好事。

  這是把她當賊防嗎?

  想想就這樣放過他,實在有那麼點不甘心。

  不過就是睫毛比一般人濃密縴長,有啥好拽的!

  她去嫁接個六百根水貂毛也會有那樣的效果啦。

  須臾,蘇董告知了最新設定的密碼,“密碼是五七八四,你直接進來我的辦公室。”

  蘇董的辦公室毫無疑問是佔地最廣的,約有十五坪,寬大的檜木辦公室桌前方,是一組三件式沙發,黑色真皮,氣派高貴,比較起來,外頭會客室那套灰色塑膠皮沙發,就顯得平易近人多了。

  這也像蘇家的風格。

  明明年盈余數億元,口袋極深,卻十分低調,就連董娘身上的衣著都不見半項國際級名牌貨,全身上下行頭加起來不過一萬出頭,一般像她這樣身家的董娘,光是一件上衣就不只這個價錢了。

  外人看得見的,樸實無華,但自個兒用的,卻是十分大方,所以蘇董辦公室的那套舒適柔軟的沙發一坐下去,人就不想站起來了,牆上掛著六十寸3d大屏幕液晶電視,中午吃飯時邊吃著一客兩百元起跳的便當,坐在舒適的沙發上,優閑的看著電視,就是這家人中午的休憩時光。

  身為小秘書的她,很榮幸的同樣享有這超級豪華大便當。

  想到那便當,她又突然有點懊悔不該帥氣走人了。

  董事長兩夫妻待她如家人,面試時便一見如故,即使相識時間並不長,而她也是個知福感恩的,所以一開始就發下豪語願幫公司撰寫程序,讓內部作業更為簡便。

  還以為這裡就是讓她賣命一輩子的好公司了,只可惜福薄緣淺啊。

  這一切都是蘇宣崴那家伙的錯。

  走到董事長辦公室,推開厚重木門,第一個映入她視線的是熱情的蘇董。

  “季珈,快進來。”蘇董招著手,要她坐上最適合種馬鈴薯的柔軟沙發,分明是種“利誘”。

  董娘迎上前來,輕握她的手,接著,她看到了蘇宣崴。

  他坐在牛皮沙發上,頭也沒抬,一臉認真的看著他手上的平板電腦,好像門沒開,她沒進來。

  換言之,就是將她當空氣啦。

  “好了好了,大家都到齊了。”蘇董對著還立於門口的簡季珈道,“先坐下吧,大家談談。”

  “蘇董,”簡季珈一臉嚴肅道,“我知道我突然辭職走人會帶給大家很多麻煩。”

  “沒關係,你從明天開始復職就好。”董娘微笑道。

  “不好意思,董娘,”簡季珈回頭對董娘道,“我想還是請公司趕快找新秘書,我會待到與新秘書交接完為止。”

  “你還是要走”董娘不解,“為什麼?”

  “我想我不適合這工作。”她瞥了仍繼續看著平板電腦的蘇宣崴一眼。

  她那一眼,董娘注意到了。

  “宣崴”董娘拍拍兒子的肩,“你不該說點什麼嗎”

  蘇宣崴頭也不抬,“人各有志,無須勉強。”

  “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蘇董無視兒子的屁話,“季珈,你是不是有什麼不滿,你直接說吧,大家一起解決。”

  簡季珈望著等著答案的兩位老人家,心中暗忖,他們兒子對她有意見一事,沒道理他們一點感覺也沒有吧。

  連話都不肯跟她說了,這麼明顯的排斥,怎可能看不出來。

  “其實我在這工作的很愉快,老板跟董娘都對我很好。”簡季珈盯著那還是把她當空氣的男人,怒氣一點一點在胸口堆積。“我自認也是很盡心的在做好我的工作,不過,”她一個箭步衝來蘇宣崴面前,直接搶走他手上的平板電腦,“我在說話,不準你再盯著電腦看!”

  她都是離職的人了,有什麼好怕的。

  早在數天前,她就抱著這個月薪水拿不到的心理準備,把手機狠狠地摔了,那麼說出真心話更是無所謂了。

  蘇宣崴也沒理會她,而是改拿出手機來。

  簡季珈一樣動手搶。

  蘇宣崴這次有心理準備,大手扣得牢牢,讓簡季珈無法動分毫。

  一手搶不到,她就兩隻手搶。

  她一手抓著屏幕,一手抓著背蓋,蘇宣崴的手與手機一塊兒被合攏在她的雙掌內。

  蘇宣崴黑色深眸微微一閃,像她的手沾有病菌似的立刻鬆手。

  簡季珈沒料到他放手得這麼快,還以為他會堅持下去,誓要搶贏的她可說是用盡了吃奶力氣,故蘇宣崴一鬆手,她人就往後仰倒了下去,摔落在厚重的木桌上,後腦勺結實的撞著桌面,“叩”的一聲,非常響。

  “季珈”蘇董兩夫妻慌忙把她扶起。

  蘇宣崴看著她像耍猴戲一般狼狽,嘴角緊抿,壓下差點衝口而出的嗤笑。

  這心怒加頭傷,以及滿滿的羞辱感,讓簡季珈發飆了。

  “你說,”她怒指著蘇宣崴的鼻尖,“你到底在不爽我什麼?”

  蘇宣崴好整以暇背靠向椅背,雙手環胸,長腿相迭,一雙迷死人的電眼布滿尖銳利刃,凌厲瞪向她。

  “那你說,你一天到晚盯著我看又是為什麼?”

  簡季珈怔了一怔,倏然間,氣勢弱了一大半。

  她就像偷東西當場被抓著的現行犯,水眸閃動著不安。

  她還以為自從前秘書提醒後,她盯著睫毛的視線常很快地移走,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呀。

  “說啊!”一看到她氣勢洶洶的臉龐一下子染上了心虛,蘇宣崴立刻咄咄逼人,嚴詞進逼。“公司徵的是秘書不是花痴,你的視線讓我非常的不舒服,當然不可能對你有好臉色!”

  什麼?

  花痴!

  簡季珈瞠目。

  他說的花痴不會是她所知的,只要一看到對方是帥哥就會流口水,大獻殷勤
,眼瞳變愛心,身後還有滿天粉紅花瓣飛舞,甚至還會像“世間情”的盧鎮長一樣,腦中三不五時就發動妄想小劇場的那種“花痴”吧!

  “你以為…”簡季珈那還僵在半空中的手因怒極而顫抖,“我喜歡你?”

  “不然呢?”

  簡季珈張著口,雙唇抖啊抖,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可能喜歡上你的。”

  他竟然這麼直接明白的拒絕。

  還是當著蘇董跟董娘的面。

  還好她的心沒在他身上,要不早就小手捂臉,羞憤地拉開落地窗直接跳下去了!

  她覺得她受到了嚴重的屈辱。

  先不說她根本沒喜歡他,他拒絕的態度好像她是惹人厭的蟑螂螞蟻,只差沒一拖鞋打死,任何人都無法咽下這口鳥氣。

  “你少在那邊自以為是了!”因過度震驚而啞口的簡季咖終於找回自己的舌頭,“我喜歡你你少做夢了,誰會喜歡一個臉上一整天涂大便的男人!”又不是瞎了眼了。

  “臉臭是為了不讓你自作多情。”逼走她更是最終目的。

  他就是要讓她退避三舍。

  故意不跟她說話,只發訊息,除了不想跟“花痴”交談以外,也是減少她借故找機會來跟他耶天,就連支原子筆都要跟他借上回那個人妻秘書最愛使用這
種把戲,借東西就借東西,屁股坐上他的桌子是怎樣?

  還故意穿大V露乳溝的衣服,他光是回想就惡心想吐了。

  “自作多情?哈!”簡季珈怪笑,“你以為你是什麼咖?”她驕傲的一甩頭發,“姑娘我這輩子只有被追,還沒倒追過人!”

  這可是鐵錚錚的事實,要證人的話,同學隨便一抓就一大把。

  “哼。”蘇宣崴冷笑,“那你就別一天到晚盯著我。”

  “我不是盯著你,”她有絕對的必要替自己澄清,“我是盯著你的睫毛!”

  要說她喜歡他也可以,請在“喜歡”之後加上“的睫毛”三個字。

  “睫毛!”她藉口可以編得再荒唐一點。

  “你全身上下只有那兩副跟駱駝一樣濃密的睫毛吸引我,其它方面,我全都不屑一顧!”

  他是帥得足以讓任何女人心悸沒錯,但她長得也不差好嗎。

  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一六八的身高,與模特兒同比例的腿長,從小到大,她可從沒缺少過追求者,帥哥更不是沒見過。

  真要比,她不見得會輸。

  妄自尊大的家伙,看了就討厭。

  跟駱駝一樣濃密的睫毛?

  蘇宣崴腦子撞進了某畫面簡季珈公司手機line上頭的好友名稱。

  這“駱駝”兩字,是這麼來的。

  跟他的睫毛有關。

  真有這麼單純。

  八成是被識破的藉口。

  這種把戲他也看多了。

  隨便舉個高中時的例子吧。

  一個美術社的學妹看上他修長的手,要他當“手模”,幫她繪制參展作品。

  他還是先打聽過,確定這位學妹是真的曾參加比賽得過獎的,才在她鍥而不捨的請求下,答應她的要求。

  第一天,她的手就直接摸上他的,理由是要熟悉他的手骨與指節形狀,確定好了骨架,才能畫得正確。

  她可是結結實實摸了個透了。

  他足足忍耐了五分鐘,等到學妹企圖將咸豬手移到他胸口時,才憤而起身,甩手便走。

  再掰嘛。

  他冷眼瞪視惱羞成怒的簡季珈。

  再怎麼貌似誠懇的理由,都騙不過身經百戰的他。

  “那我可以請你以後別再盯著我的睫毛看嗎?你的視線讓人覺得惡心。”若是動用私刑無罪,他早挖下她的眼珠子。

  這男人的用詞真是令人生氣!

  簡季珈身側的雙拳用力緊握,幾乎發顫。

  “可以啊!”她是這麼乖的人嗎?別傻了。“你把睫毛剪短或拔光我就不看。”

  她就是個濃密睫毛控,看人第一眼就是先看睫毛。

  他睫毛那麼濃密,每次眨眼都吸引她的眼光,她怎麼能控制不看呢?

  這是違反她的“天性”啊。

  憑什麼他叫她不要看,她就乖乖聽話不看。

  那是不可能的。

  她是絕對沒有辦法完全控制她的目光不盯向他的睫毛,辦不到的事她不會隨便承諾,或是意氣用事逞能。

  她就是愛看他的睫毛,怎樣?

  不爽自己把睫毛剪了,別來要求她!

  露出馬腳了吧。

  蘇宣崴心頭鄙視更深。

  明明就是個花痴,被揭穿之後妄想拿他的睫毛當擋箭牌。

  把他當傻子,看不出她的意圖嗎?

  “媽。”蘇宣崴轉頭望向一旁的董娘。

  完全插不進兩人爭執中的董娘突然被喊,驚眨了一下眸。

  “什、什麼事?”一時間轉不過來的董娘還結巴了。

  “我待會就上網徵秘書,這次一定要找男性秘書。”

  “可是我覺得季珈做得很好啊,她愛看睫毛就讓她看嘛,你又不會因此掉一根睫毛。”只是看個睫毛,又不是動手動腳,做人不要這麼小氣嘛。

  母親這是胳膊往外彎嗎?

  蘇宣崴濃眉重重蹙起。

  “是啊,季珈愛看睫毛,你就大方一點,男人別這麼小氣。”蘇董跟妻子同一陣線。

  兒子在觀察,他們也是啊。的確,季珈是滿喜歡盯著兒子看的,但好看的東西人人愛看,這是人之常情,犯不著這麼計較,更何況,人家喜歡的是“睫毛”啊。

  除此以外,工作能力不說,簡季珈對兒子一直保持下屬對上司的禮貌,沒有在言語或動作上有任何吃豆腐的行為,可見人家真的只是對“睫毛”上了心嘛。

  “嗯哼。”簡季珈有些得意的輕笑,還略帶挑釁的挑了挑眉。

  蘇宣崴倏地轉過頭來瞪向她。

  簡季珈唇角的笑彎得更明顯,擺明就是要讓他知道連你爸媽都站在我這邊,怎樣再拽嘛。

  “我要找男秘書”蘇宣崴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聲明決心之不能撼動。

  “你以為同性就不會愛上同性嗎哈、哈、哈”簡季珈誇張的笑。

  “總比被個花痴纏上的好。”蘇宣崴轉身走出父親辦公室。

  “我不是花痴,我是睫毛控。”這兩者差很大,她有必要再次聲明。

  蘇宣崴直接甩門不理她。

  “莫名其妙,誰喜歡你了,地球不是繞著你轉的,不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會愛上你那張臉!”

  簡季珈火大的罵完才想起在身邊站著的,可是人家的父母啊,怎好當著人家父母面罵兒子呢。

  蘇宣崴討人厭是一回事,但人家爸媽又沒招惹到她,還對她友善親切,連她跟他們兒子吵架,胳膊都是往她這方面彎的。

  果然是對明理的父母啊。

  她感動得都要掉淚了。

  “蘇董,董娘。”簡季珈兩手相迭於小腹前,面上表情正經得可以,像在總統就職大典上,宣讀就職宣言。“請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染指令郎的意思。”

  “放心啦,我們沒有誤會啦。”蘇董笑得尷尬。

  “季珈,你別放心上,”董娘輕嘆道,“宣崴他以前在女生方面吃過不少虧,所以對這方面比較敏感一點,他不是存心的。”

  “吃虧?”簡季珈詫異了,“像他那種型的,應該是讓女生吃虧的吧!”怎會反過來了。

  那種身材、那種長相,口袋又深,鐵定是花花公子的材料啊。

  兩老尷尬笑了笑,對於兒子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好再提,便把話題轉開了。

  “我們對你的人跟工作能力都很滿意,不想再招什麼新秘書,你就忍耐著點
,只要宣崴知道你真的對他沒意思,他放下防心,就會對你印象改觀了。這陣子就麻煩你委屈一點。”

  “你就別跟他計較了。”蘇董亦加入請求的行列。

  被兩位與她父母年紀相當的長輩拜托懇求,還是她的上司,這讓簡季珈覺得不好意思極了。

  “我也沒想跟他計較,但他一直端臉色給我看,我還以為我哪做錯惹他不爽了。”怎知問題是出在他的心結上。

  她是不知道他以前發生過什麼事,只知道跟女生有關,大概是吃了什麼虧,所以才會這麼偏激,但始作俑者又不是她,遷怒到她頭上來,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你就繼續做下去。”董娘握上她的手,“宣崴那我也會勸勸他的,嗯?”

  簡季珈暗忖,都被他說得這麼難聽了,她若就這樣辭職走人,不就應了他的自以為是,真以為她喜歡上他了。

  為了要證明她的“清白”,她更應該繼續做下去,然後以實際行動表明本姑娘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才對。

  當然首要,就是先戒掉盯著他睫毛不放的習慣。

  雖然它非常的難,嗚嗚嗚…

  “我會繼續做下去的。”她迎向兩老充滿希冀的目光。

  她會讓蘇宣崴曉得,這世上還是有人對他的俊顏不買帳除了那對睫毛。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5-1 10:10 PM

第三章

  米亞雜貨公司的四間辦公室在設計上,雖然是左右各兩間,但刻意將門口位置錯開,所以只要一走進辦公室區,一定會先經過秘書辦公室的門口,接著是董娘,再來才是蘇宣崴跟蘇董。

  秘書辦公室的佔地比其它辦公室小了些,是因隔出了四坪左右作為開放式茶水間。

  每日早上,簡季珈確定老板們都已經抵達辦公室,她便來到茶水間替大家泡咖啡。

  蘇董喜歡半杯咖啡加半杯牛奶做成的無糖拿鐵。

  董娘喜歡一份espresso與熱鮮奶、奶泡,以1:1:1的比例調配,奶泡表面撒上肉桂粉的卡布奇諾。

  蘇宣崴則是喜歡雙份espresso,不加任何糖或牛奶。

  簡季珈瞪著蘇宣崴的那杯咖啡,濃沉的深褐色,活似剛熬好的中藥。

  她以攪拌用的小湯匙舀了一口放上舌尖,秀氣雙眉立刻糾結在一塊兒。

  優質的咖啡豆所產生的苦味並不會苦澀得難以入口,相反的餘味細膩,口感滑順醇厚,但對一定要加糖與鮮奶的簡季珈來說,黑咖啡的味道真是與苦藥不分軒輊,就像蘇宣崴一樣的難以相處。

  她的視線移往流理台上的抹布。

  這espresso的顏色那麼深,擠點抹布水進去一定看不出來的,就算吐口水或加點其它的料,他要察覺有異,也是喝了進口才會發現。

  難怪電視上討厭上司的員工都會故意在老板喝的飲料上下手,尤其咖啡。

  這樣深幽不見底的濃褐色,不就是在引誘員工。

  來吧來吧,咱們一起懲罰那討人厭的上司吧。

  “嗟嗟嗟。”想到蘇宣崴喝了抹布水還渾然未覺,簡季珈發出惡魔的笑聲。

  她拿起抹布,在流理台、咖啡機,還有微波爐等電器用品上抹了一遍,累積足夠的髒污後,她將抹布在手中卷成團狀,緩緩移到蘇宣崴專用的白色咖啡杯上頭。

  只要她用力扭緊抹布,髒水就會滴落在他的咖啡內,若他腸胃強壯點可能無感,如果弱些就要跑廁所了。

  她的腦中描繪出蘇宣崴抱著肚子,面色鐵青,一整天都離不開馬桶的窘樣,開心咧開嘴角。

  “呵呵呵。”光是想象就令人爽快。

  突然,她口袋內的手機響了,毫無疑問是line的提示聲。

  她拿起復職前,蘇宣崴就已經請手機公司修理好鏡面的公司配置手機,屏幕上跳出對話窗口。

  咖啡呢?

  連杯咖啡都要用line催的,也就只有偉大的小老板了。

  “嘖。”她不悅彈舌,將手機放回口袋。

  簡季珈放下抹布,從上方的置物櫃內拿下木質托盤,小心翼翼的把三杯咖啡放上。

  “暫先放過你。”她對著未加入抹布水的咖啡喃喃自語。“要是哪天你把我惹火了,我就讓你喝一整杯的抹布水。”

  簡季珈慣例先把咖啡送到董娘跟蘇董的辦公室,最後才來到蘇宣崴這。

  敲三下門後直接進入,淡瞟了就算在私人辦公室內,也一樣西裝筆挺的蘇宣崴,簡季珈不由得猜想,這人在家裡會是怎樣的裝扮。

  蘇董在辦公室內的衣著其實還挺隨便的,一件襯衫加寬鬆西裝褲,領子兩顆扣子不扣,衣袖卷起。

  就算有客人來,他也一樣是這樣的輕鬆穿法。

  董娘一向是連身洋裝搭配低跟鞋,以絲巾或簡單小飾品點綴。

  比較起來,蘇宣崴可真是一板一眼了,西裝外套、領帶絕不缺,搭上他高大的身材,修長的雙腿,不知情的人八成會以為他今天要為某家西裝公司上台走秀呢。

  不知他使用著辦公室內的那台跑步機時,是不是也是全套西裝啊。

  不過印象中,她好像沒看過他使用那台跑步機的時候,該不會那其實是個裝飾品。

  死皮賴臉硬是要留下來的,自稱是“睫毛控”的秘書一進門,就不知看著他的跑步機在想什麼,難不成她這會兒又成了“跑步機控”?

  蘇宣崴不曉得那個“控”是什麼意思,本以為是控制的控,但為什麼要控制睫毛?

  這不是很奇怪嗎?

  但因為對於女性的敵視,他是打死也不可能詢問簡季珈那個“控”字的意思為何,幸虧現在有電腦網絡,google一下,很快就可以找出答案來。

  原來這字源出自英文的plex,簡稱n,日文ソ,中文直翻“控”,“睫毛控”的意思就是對於睫毛有特殊喜愛或狂熱。

  這個女人根本是怪胎。

  當她的視線從跑步機移過來時,又是直盯著他的眼,像是受到燈光吸引的蟲子,完全不看腳下,手執托盤,直直走過來。

  過度專心的神色,真是讓他背脊整個涼颼颼一片。

  別再說什麼“控”了,那分明是花痴找的藉口。

  他故意將算盤在桌上重敲了一下,簡季珈這才回過神來,迅速將咖啡放上桌。

  收起托盤,簡季珈拿出手機來。

  所有的行事歷她都記錄在手機內,為了預防萬一,電腦也有備份,好處就是不用帶著一本厚重的記事本到處跑。

  簡季珈將蘇宣崴今日公事方面的行程敘述了一遍,就私事方面特別叮囑,“表小姐請你記得下午三點要到機場接機。”

  簡季珈一直在思考要怎麼稱呼蘇宣崴的表妹,後來想想決定使用“表小姐”為稱謂。

  表小姐,聽起來好像古代戲劇裡頭,最愛欺負女主角的邪惡女配角。

  “呼呼。”簡季珈暗暗抿唇竊笑。

  她竊笑的表情,蘇宣崴自是注意到了。

  那種別有深意的笑,怎不令人後頸發毛。

  橫看豎看,就是滿腹鬼主意,一肚子壞水,母親參考的星座書一定是印刷有錯,這樣的女人哪兒“正直”了。

  簡季珈手機屏幕上,line的窗口忽然跳了出來。

  你去接。想當然耳,又是明明人就在眼前,偏要使用訊息交談的怪異小老板。

  這人真是孩子氣耶。

  因厭她,不肯直接跟她說話,那不是小孩子的絕交行為。

  簡季珈可以想象,將來他如果結婚生子,跟老婆吵架不爽,中間一定會夾著孩子當傳聲筒。

  “去跟你媽說,我晚餐不要吃飯要吃面。”或是“去跟你媽說,如果她先低頭道歉,我才考慮原諒她。”

  誰當他老婆誰倒霉呀。

  “噗!”想到那樣的場景,她忍俊不住失笑。

  叫她去接表妹,有什麼好笑的?

  蘇宣崴自背脊處竄起一陣惡寒,連忙又發送訊息。

  聽到了沒有?

  簡季珈黑色的眼珠子轉了轉,退後了數大步。

  這女人幹嘛後退?

  蘇宣崴不解地蹙起濃眉。

  簡季珈拿起手機湊近唇,按下“語音訊息”鍵,將回話錄下。

  蘇先生,你又不是用講的,我怎麼聽得到呢?

  小鳥的啁啾聲,是蘇宣崴的訊息提示聲,窗口顯示有語音訊息一條。

  她故意後退,是不想讓他聽見她錄在語音訊息的內容。

  而且還吐槽他。

  三點,你去接人。他無視吐槽,又回了條命令的訊息。

  “蘇先生,表小姐指定一定要你去接的。”

  說到表小姐時,她的語氣裡明顯有著難忍的笑意。

  表妹的事有這麼好笑嗎?

  笑點在哪裡?

  難不成誰告訴了她,有關於蘇菲亞的“偏好”。

  蘇宣崴雖然又是滿心困惑,可他一點也不屑向她提問。

  你去接。發完訊息,他就低頭忙事不再理簡季珈了。

  他無法與蘇菲亞關在一個密閉空間,即使只有半個小時。

  三十分鐘的時間就足以讓蘇菲亞將他從頭到腳,豆腐吃到爽

  幹嘛這麼堅持一定要她去接表小姐。

  一整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表小姐不是董娘的妹妹的女兒嗎。

  好歹也是個親戚嘛。

  她是不太懂表小姐為啥要在台灣最熱的七月天跑來度假,照理避暑應該往北方的國家去,譬如日本北海道、冰島、加拿大之類的涼爽地方嘛,來台灣是想被烤成人乾嗎?

  這位“表哥”跟“表小姐”的行徑都一樣的怪異,還好蘇董跟董娘都很“正常”。

  既然是小老板的命令,她是拿蘇家薪水不是拿表小姐的,只好由她親自開車去機場接人,只是不知道表小姐長什麼樣子,不曉得跟蘇宣崴或董娘像不像?

  也許,她得做張牌子。

  簡季珈拿著牌子在出境大廳等了約十分鐘,才接到表小姐蘇菲亞。

  那是個跟董娘一樣高鼻深目,今年二十歲的年輕漂亮女孩。

  她本以為表小姐沒看到表哥親自來接機,會大發脾氣,因此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沒想到蘇菲亞看上去絲毫不意外,只是大發嬌嗔的嘟嘴罵了聲“臭表哥”,好似早料中蘇宣崴不會親自來接她。

  在回台北的路上,蘇菲亞表現了對簡季珈極高的興趣,一路上嘴巴幾乎沒合起來過,問了她許多問題,只差沒把她祖宗十八代全翻出來問上一遍。

  簡季珈一直以為外國人是十分注重隱私的,不會主動詢問對方私人問題,原來全是她的誤解。

  蘇菲亞會說中文,但不是十分流利,很容易因某個不常用的字匯而卡住,簡季珈因此要她改講英文便可,但千萬別是希臘文,那她可是一個字也不認識。

  但蘇菲亞堅決反對。

  “表哥說,我現在人踏在台灣的土地上,就應該說中文,這是對這個國家的尊重。”所以蘇菲亞已經學了好幾年的中文了。

  真沒想到個性扭曲的蘇宣崴竟然會說人話啊。

  簡季珈十分震驚地眨了眨眼,難以置信。

  簡季珈做人風格坦蕩蕩,也沒啥秘密可以隱的,所以蘇菲亞問啥她就答啥,一路交談算是愉快。

  不過,蘇菲亞的馬腳沒多久就露出來了。

  她開始盤問簡季珈跟蘇宣崴的關係。

  簡季珈就算再遲鈍、神經再大條,當人家問了句“你覺得表哥怎樣”時,她就算再阿呆,當下也猜得出這位表小姐剛開始的熱絡是為了啥。

  是為了判別她是不是情敵啊。

  嘖嘖,這種問題一開始直接問就好了,幹啥繞那一大彎,害她還以為交到外國友人了呢。

  她深深覺得感情受到欺騙了,嗚。

  蘇菲亞提的問題事關她家小老板,當然不可說他壞話。

  對蘇宣崴有再多的腹誹、不爽不怨不滿,天知地知她知蘇家人知就好,不用八卦給表小姐知道。

  於是,簡季伽對接連下來,換湯不換藥,想打探她是否對蘇宣崴有意思的問題都以打太極拳的方式朦混了過去。

  “蘇先生是個非常認真負責的老板。”

  “蘇先生對於工作非常用心,在他手下做事,能盡情發揮所長。”

  “蘇先生與我只是上司跟下屬的關係,辦公室戀情只會妨礙工作,分手等同於被開除,這種蠢事我不會做。”

  “蘇先生的確長得好看,不過我也不差,為什麼一定要喜歡他我是指男女方面的喜愛,對於自己的上司自然是沒有討厭的意思的。”

  違心的惡心話說得太多,害她覺得有些消化不良,胃部像堵了顆石頭,難過斃了。

  當個秘書,連表小姐都要應酬,實在太辛苦了。

  好不容易順利將人載回公司,簡季珈肩上沉重負擔終於可以卸任,迫不及待的,她把蘇菲亞帶到蘇宣崴的辦公室,才敲了下門,立刻將門用力推開。

  可能她給蘇宣崴反應的時間太短了,畢竟她過往至少敲三下才推門,所以當門開啟時,她看到站在衣架旁邊,整理西裝外套的蘇宣崴表情有些錯愕。

  “表哥。”蘇菲亞雙手大張,熱情的衝過去。

  蘇宣崴一看到奔跑速度之快,活像獅子看到兔子的表妹時,反應是迅速往旁閃躲,害蘇菲亞差點跌個狗吃屎。

  “天氣很熱,別黏過來。”蘇宣崴對表妹擺了擺手,還沒打算幫扶腳步踉蹌的蘇菲亞。

  忽然間,簡季珈覺得寬慰。

  原來,蘇宣崴不是單對她不假辭色,就連對表妹都沒有什麼兄妹愛了,那她這個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得不到他的好臉色對待,好像也不是那麼嚴重的事了。

  她想,蘇宣崴難得出現的“人話”,八成是在前一天曾被雷打中腦袋瓜過,所以才一時“秀逗”了。

  “表哥,你幹嘛每次都這樣”蘇菲亞惱羞的跺腳。

  蘇宣崴像全身上下都長了眼睛,不管蘇菲亞從任何角度襲擊,他都有辦法閃躲,而且還有餘裕拿出手機打字。

  已回秘書辦公室整理物品,準備下班的簡季珈瞧見他的來訊。

  把人帶回我爸媽家。

  蘇宣崴未跟父母住在一塊兒,自個兒在外買房,不同於父母喜愛居住在熱鬧的台北市中心,蘇宣崴的房子位於寧靜的郊區。

  有次他屋內的排水系統出了點問題,簡季珈幫他為水電工開門時去過一趟,挑高四米二,佔地四十坪大的房子只有他一個人住,除了臥室有拉門隔間,其餘隔間全打通,粗獷的工業風設計,以大量燈光柔和鍛鐵材質所表現出來的冰冷感
,隨處可見的深深淺淺的灰,也才沒那麼讓人難以親近。

  他並未做客房設計,可見一開始就沒準備讓任何親友來過夜。

  簡季珈望著手機上的時間,開始倒數計時。

  “五十八、五十九,中原標準時間五點整。嘿嘿嘿。”她賊賊一笑,按下語音訊息鍵,“蘇先生,我已經下班了,送表小姐回家一事,就請你自個兒來了。”

  蘇董與董娘有事外出,這送表小姐的事除了蘇宣崴,沒人能代勞。

  我付你加班費。

  “我晚上跟朋友有約,不克代勞。”雖然約好的時間是七點整,還有兩個小時,但她就是不想跑這個腿,他能耐她何。

  你可以送完人再過去。

  “蘇先生,那樣我會遲到的。我已經下班了,任何公事訊息到此不再接收。”

  回完訊息,她將鈴聲音量改成靜音,丟進包包裡。

  平時對她態度嚴厲,連對談都不屑,現在有求於她,就給他踫一鼻子灰,看誰比較厲害。

  簡季珈得意洋洋拉起包包拉煉,才背上肩,就看到蘇宣崴衝了進來,蘇菲亞不知暫時被他打發去哪了。

  “從今天起,下班時間改為五點半。”蘇宣崴急吼吼道。

  “什麼?”小老板竟然直接開口跟她說話了耶,這是天要下紅雨了嗎?

  等一下,她該震驚的不是這點,而是有人擅自延長下班時間了。

  “你先送她回去再過去赴約。”

  “蘇先生,下班時間怎麼可以隨意更動呢?”

  “公司我家的,什麼時間下班我當然可以隨意規定,況且扣除掉中午休息時間,你實際工作時間只有七小時,這要延長到六點都是合理。”

  哇靠,不講話就不講話,一開口就一長串,這是壓榨員工啊,她可以去勞工局告他嗎?

  “蘇先生,這不符合工作程序。”不要以為公司是你家開的就可以這樣亂亂來啊。

  “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往後每天五點半才下班,一個就是現在送蘇菲亞回我爸媽家,申請半個小時加班費。”

  這有長腦子的都知道該選哪一項,但簡季珈就是不買帳。

  “蘇先生,很抱歉,不管是延長工時還是給加班費,我都不接受。工作合約明文規定下班時間是五點,這個司機的班我不加。以上報告完畢。”

  這若是蘇董要求她把蘇菲亞載過去,她是很樂意幫這個忙的,不過若是蘇宣崴的“命令”嘛,很抱歉她就是小人一枚,就愛挑這個機會報復跟踩他一踩,看著他烏雲密布的臉,只有一個爽字能形容。

  不過這人也真奇怪,幹麻避自家表妹如蛇蠍?

  表妹不過就是熱情了點,看得出來十分喜歡這個表哥而已啊。

  “蘇先生,表小姐又不會把你吃掉,把人載過去有啥關係”她忍不住提出疑問。

  蘇宣崴那雙漂亮的黑眸,狠狠地用力瞪著她。

  早就對蘇宣崴的瞪視免疫的簡季珈攤攤雙手,“你不說也沒關係,但如果你肯說,也許我會願意幫這個忙。”

  簡季珈知道董娘出門前有交代,不可以讓蘇菲亞落單。

  蘇菲亞雖然是個大人了,但人家來台灣第一天,又不是沒空沒車,卻把人丟給出租車或者大眾交通工具,叫她一個人回家,這不是待客之道,要不是因為如此,她相信蘇宣崴早就叫來小黃,把人直接丟進去,拍手了事了。

  “她會把我吃掉!”蘇宣崴咬牙道。

  “噗!”看到蘇宣崴臉色驟變,簡季珈連忙斂笑,卻又不知死活地玩笑道︰“其實只要沒生孩子,表兄妹在一起也沒啥關係的。”

  蘇宣崴的拳頭用力握緊,還緩緩抬起了。

  “你想幹嘛,蘇先生。”這不會是想打人吧簡季珈迅速看向門口。“表小姐。”

  蘇宣崴迅速轉頭,發現門口空無一人,轉回頭來的兩道凌厲殺人視線,讓天不怕地不怕的簡季珈心口縮了縮。

  看樣子,他還真是很不想親自載表小姐回去啊。

  莫非蘇菲亞真會將他吃了不成。

  她充滿好奇,故不想直接如他的意。

  “要不這樣吧,我當司機,送兩位回去。”

  簡季珈的提議聽在蘇宣崴耳裡實在是非常詭異。

  她直接開車送蘇菲亞回去即可,為什麼要將他也帶上?

  且開著他的車送蘇菲亞,不就表示她還得想辦法回公司開自己的車嗎?

  這樣脫褲子放屁的方法未免太蠢。

  但是簡季珈堅持這怪異的方式,不想跟蘇菲亞單獨在車內的蘇宣崴最後勉為其難答應了。

  他將休旅車交給她開,但他不想跟蘇菲亞一起坐在後座,所以不等蘇菲亞反應,他先坐來副駕駛座,這樣,或許可保住他一點點“名節”。

  簡季珈對於蘇宣崴避蘇菲亞唯恐不及的原因,很快地就得到答案。

  一路上,蘇菲亞上下其手,不斷找機會在他身上吃豆腐。

  “表哥,這麼久不見,你有沒有想我呀”蘇菲亞甜膩膩的問著時,雙臂自後頭繞來,圈上蘇宣崴的頸。

  蘇宣崴直接扯掉她的手,並將上半身前傾,盡其所能避開蘇菲亞的誠豬手。

  “表哥,你不靠著椅背坐不累嗎”蘇菲亞作勢將蘇宣崴拉回來。

  蘇宣崴惡狠狠拉開她的手,但蘇菲亞沒一會兒又鍥而不舍纏上來,找著機會就把嘴唇湊上來想偷親他,蘇宣崴真是恨不得一掌拍過去,把她像蚊子一樣拍死在窗戶玻璃上。

  簡季珈相信,要不是得扣著安全帶,蘇宣崴是恨不得將那高大的身子直接縮成球狀,躲進椅子前方的空間。

  兩人一攻一防,過招不斷,簡季珈憋笑憋得都要得內傷了。

  看蘇宣崴又怒又難以發作的窘樣,實在大快人心。

  “簡季珈!”

  蘇宣崴忽然出聲叫她,讓她嚇了一跳。

  “什麼事?”

  “想點辦法。”蘇宣崴下巴朝蘇菲亞方向努了努。

  不要以為他不知道她一直在看戲,而且還不斷發出意義不明的詭笑。

  他終於明白簡季珈為何要提出那麼奇怪的提議,她不過是想親眼見識蘇菲亞是如何的讓他無處躲藏的困窘模樣。

  蘇菲亞是小他八歲的表妹,從小就不曾掩飾過對他的戀慕之意,明明台灣的夏天熱得要命,還是堅持跑來過暑假,死命纏足至少一個月,才肯死心回希臘。

  這煩人的表妹,也是爛桃花之一。

  對待表妹,他可不能像對待如簡季珈那樣的女人,直接擺臉色,以鄙視的態度讓對方知難而退。

  那些女人哭啊鬧啊,他可以視若無睹,但是表妹一哭鬧,父母就會找麻煩到他頭上,要他對“妹妹”寬容點、疼愛點、忍讓點。

  這血緣的帽子一扣上,真是想拔都拔不掉。

  “喔。”簡季珈想想她鬧劇也看夠了,就幫幫這可憐的男人一次吧。

  她趁著等紅綠燈的空檔,對蘇菲亞道︰“表小姐,你要坐好繫上安全帶喔,現在是下班時間,被交警抓到沒繫安全帶,要被罰款的。”

  “有這規定?”

  “這規定已經有三年了。”

  “之前我來的時候也沒人叫我繫啊。”繫了安全帶,就難以活動自如了耶。

  “可能是忘記叮囑了吧,不管怎樣,麻煩表小姐配合一下,否則我會被罰款的。”

  “那我把罰金給你嘛。”

  這表小姐跟小老板果然是同個血脈的,一個給加班費,一個給罰金,果然有錢人都習慣用錢解決事情啊!

  “表小姐,”簡季珈正色,“麻煩你遵守台灣的交通法規。”

  “表哥。”蘇菲亞可憐兮兮地望向蘇宣崴。

  這蘇菲亞求救的對象也不挑一下,她表哥恨不得用條鐵鏈把她綁起來,塞到後車箱去呢。

  “聽簡秘書的。”蘇宣崴冷聲道。

  他竟沒想到該叫蘇菲亞繫安全帶。

  可能他在前頭開車習慣了,鮮少載人,所以忘了在二零一一年時多了這條交通法規。

  “哼!”蘇菲亞很不甘願地將安全帶扣上。

  繫上安全帶,蘇菲亞就很難再繼續糾纏他了,蘇宣崴暫時得到了清靜。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5-1 10:31 PM

第四章

  送蘇菲亞來到蘇董的宅邸,簡季珈本想自行招出租車回公司,沒想到蘇宣崴竟然主動提出願意載她回去。

  這真是讓簡季珈“受寵若驚”了。

  “蘇先生,你剛才是不是偷嗑藥了,否則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呢?”

  蘇宣崴對她從不客氣的,那她也沒什麼好顧忌的,更別說,現在可是“下班時間”,這個時候,他可不是她的小老板了。

  而且,將來因為蘇菲亞的關係,他說不定會有更多“有求於她”的機會,這麼難得的時機不好好把握,要等到何時。

  蘇宣崴瞪她一眼後道︰“我一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所以她剛才幫他閃避了表妹的糾纏,那麼他送她回公司也算是一點回報而已,沒有其它意思。

  沒了蘇菲亞隨行,車廂內靜謐得連根針掉下都聽得見。

  簡季珈上車沒多久就睡著了。

  她的頭靠著安全帶,車身經過水孔蓋時,晃顛了下,頭顱滑出安全帶,結實朝車窗玻璃撞了下去,簡季珈瞬間清醒,但也不過兩秒鐘的時間,她又闔目,好像剛那不小心撞窗的人與她無關。

  那一聲“砰”太響,蘇宣崴很難不注意到。

  他斜睨睡得沉的簡季珈,很難相信有他在旁,她竟然還可以毫無形象的自顧自的睡著,好像真沒把他當回事。

  莫非,她真的對他沒有任何感覺。

  她喜歡的,真的只有他的睫毛。

  彎進公司所在的巷子,蘇宣崴拍了拍她的肩頭。

  “到了。”

  清醒的簡季珈打了個呵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以指代梳理了理過肩長發,旁若無人的很隨興。

  這可不是身邊坐著心儀之人的反應。

  難道說,這女人真的對他沒有任何覬覦的心思?

  蘇宣崴陷入深思。

  “咦?門口有人。”手指還卡在打結發絲中的簡季珈看著前方納悶道。

  蘇宣崴定睛,果然看到公司大門口停著一台車,一名穿著高貴套裝,戴著大墨鏡、著十公分高跟鞋的女士,狀似好奇,透過電動伸縮門的縫隙,打量公司內部,手按在電鈴上不放。

  “要來找老板的嗎?”簡季珈轉頭問蘇宣崴。

  公司的訪客並不多,簡季珈在這間公司工作了快三個月,還真沒見過什麼客戶或客人。

  可能是因為老板他們本身固定一年兩次繞台灣一圈拜訪客戶,若有什麼問題也是親身出馬,所以會上門來“找碴”或聊天的就少見了。

  不過,蘇宣崴的電話倒是挺多的。

  前秘書正式離職前,她鮮少接電話,而前秘書在離職前兩天,才告訴她,只要是女的打來找小老板的,一律說不在,請對方留下數據好回電。

  至于小老板要不要回電,那就是他的事了,身為一個秘書管不著。

  蘇宣崴長那副俊樣,有女生倒追一點都不意外,就算每晚都有約會也很正常,所以她壓根兒沒想過他是討厭女生的。

  她的個性不八卦,雖然曾經對他為何會討厭女生的原因有過一點點的好奇,但蘇董不講她就不再探究了。

  她知道蘇宣崴不喜歡她,所以她也沒啥要求,別在公事上找她碴就好。

  蘇宣崴覺得那華裝的女人有點眼熟,不過因為墨鏡遮蓋了大半的容顏,所以一時之間分辨不出到底是誰。

  蘇宣崴將車子在大門右前方停妥,簡季珈先跳下車來。

  “你好,”她有禮詢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女人拿下墨鏡,好將簡季珈看個清楚。

  “你是誰?”女人的語氣倒是有些不善。

  墨鏡拿下來了,還在車內的蘇宣崴便能看清楚對方的五官樣貌。

  那張妝畫得精致的容顏他是知道的,正是中部某間知名雜貨連鎖店的董娘楚詠鳳。

  楚詠鳳今年四十歲,二十歲時便嫁給了現任丈夫,替夫家生了兩個兒子跟一名女兒。

  楚詠鳳昔日也是大美人一個,如今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保養得宜的她,看上去約莫三十出頭,不過若跟真正的三十歲的簡季珈站在一塊兒,十歲的年齡差就明顯了。

  曉得對方的來歷,蘇宣崴就想當個烏龜孫子,龜縮在車裡不要下去。

  這家雜貨連鎖店他固定每年會去拜訪兩次,楚詠鳳每次看到他,都十分熱絡的挨在他身邊,笑說看到他就好像看到遠在國外讀大學的兒子,特別有種親切感。

  雖說差個十二歲不見得生不出個孩子,但是他的母親可沒吃個飯講個話,手一直黏在兒子身上不放啊。

  而且她的眼神太熱情,不斷冒出的星星都要把他人給敲昏了。

  爛桃花的經歷他若是說第二,十成十沒人敢說第一,經驗老到的輕易就可判定這位董娘對他絕對不是單純思念兒子的投射。

  雖然拜訪的時間通常不會太久,但是面對老板越來越深沉的目光,他還真怕哪天以“不倫”、“外遇”等原因被凶殺而登上報紙頭條。

  事實上他是啥也沒做,一整個無辜透頂。

  而且楚詠鳳只要一上台北,一定會過來公司拜訪,就算他父母在場,她一樣會用看到蘇宣崴就像看到兒子一樣親切為藉口,而黏在他身邊不放。

  所以今年的客戶拜訪,他與父親做了些路線上的改變,雖然路途因此有些不順,花的時間也比較長些,但總比被人家的丈夫做掉的好。

  若她再來公司話家常,因為會議室這邊有監視攝影機,畫面經由網絡直接傳送到各個辦公室,所以只要楚詠鳳人來,就假裝蘇宣崴不在,避開還要虛與委蛇的麻煩。

  蘇宣崴哪知今日他竟然這麼衰,在門口直接遇上人了

  “我是米亞的秘書。”簡季珈擺出職業笑容,笑得眯不見眼。“我們公司已經下班了,如果有什麼事,得請你明天再過來。”

  “下班這麼早!”第一次這麼晚才來的楚詠鳳不經意轉過頭來,瞟了眼簡季珈乘坐的車子,蘇宣崴與其對上的同時,心一驚。

  還好他車窗的隔熱紙夠黑,楚詠鳳應該認不出他來。

  “裡頭有人,是誰?”楚詠鳳只看到車內有個人影,不過臉容因為隔熱紙的遮擋,看不清楚,但看輪廓似乎挺像蘇宣崴的。

  “我們家蘇小老板。”第一次見到楚詠鳳的簡季珈不曉得蘇宣崴在這個客戶面前是拿出啥樣的職稱,乾脆以“小老板”帶過了。

  噢,簡季珈,她竟然把他抖出來了,他要殺了她!

  簡季珈的背脊忽然竄過一陣惡寒,她有些不解的摸摸後頸。

  “小老板宣崴嗎?”楚詠鳳雙眸綻亮。

  這人直接喊小老板名字,應該是跟他很熟吧。

  簡季珈點頭,“對啊,就是蘇宣崴。”她怎麼不理她,跑開了

  楚詠鳳以百米競賽保持者博爾特的沖速衝來駕駛座車窗旁,完全沒給蘇宣崴反應的時間用力拍著車窗,開心嚷著,“宣崴,好久不見,最近好不好?最近公司比較忙,一直沒來看你,很想你耶。”

  蘇宣崴很是無奈地嘆氣,暗暗合攏的五指想象著正握著簡季珈那縴細的頸,讓她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下了車,蘇宣崴再不願也得堆起笑容。

  “董娘,好久不見。”

  “幹嘛叫我董娘這麼見外,我不是說叫我詠鳳就好了嗎。”粉紅瓖蕾絲邊袖口下的細白藕臂自動自發繞上蘇宣崴的上臂,就只差沒跟他十指交纏了。

  這位董娘對蘇宣崴的熱絡程度還真是跟表妹不相上下啊。

  簡季珈瞧蘇宣崴絞盡腦汁,想在不得罪客人的情況下,把那鹹豬手扒開,眉宇間緊蹙著無奈與憋忍的怒氣,比面對蘇菲亞的糾纏還要無奈。

  表妹還可以大聲喝斥,這對客人可就不成了。

  好可憐。

  簡季珈摸摸心口,忽然覺得這人長得太帥也不是什麼好事。

  公司客戶她即使沒見過也把其數據記得清清楚楚,一知道對方叫楚詠鳳,就曉得她是中部一位客戶的老婆,也就是有夫之婦。

  今日的小老板真是可憐,一會兒是近親表妹,一會兒是有夫之婦,如果以此機率推敲他的女人經歷,就不難猜想他為何對女人避如蛇蠍了。

  難道他會對花痴這麼感冒,也會在誤以為她喜歡他的時候,對她這麼的不假辭色,背後原來是有原因的啊。

  她也有被男生糾纏不休的經驗,未完全甩脫的那一陣子,她連出門都膽戰心驚,彷徨不安的怕被抓個正著,此時此刻,她覺得她可以理解蘇宣崴了。

  太受歡迎真的不是件好事,尤其對方又是那種不顧身分,又不能直接發難的花痴,那真的是有苦說不出了。

  看在他這麼辛酸可憐的份上,她就好心再幫他一次吧。

  “蘇先生,”簡季珈上前來,手執著手機笑道,“跟陳老板約定的時間還剩下十分鐘,你不是要回公司拿資料的嗎?不快點恐怕會來不及。”

  她在幫他解圍。

  對於簡季珈的“善心之舉”,蘇宣崴很是訝異,但情勢所逼,故毫不猶豫地接受了。

  “不好意思,董娘,我還有飯局得去赴約,你這兩天住台北嗎明日再過去拜訪,好不?”拜訪的絕對是他父親或母親,不會是他本人。

  “你還有事!”楚詠鳳幾乎要跺起腳來了。“我今天是上來參加同學會的,想說難得來台北一趟,所以來看看你的。”

  “真是不巧。”蘇宣崴假意露出惋惜的模樣。“下次若董娘有空來台北,記得事先通知。”他一定會立馬安排出差。

  “討厭啦。”楚詠鳳生氣的嘟嘴。

  簡季珈不由自主抖了下。

  都已經是結了婚的人了,還對年紀差了一輪的男人撒嬌使媚,實在叫人感覺不太舒服啊!

  簡季珈迅速拿出遙控器,打開電動伸縮門。

  兩人向楚詠鳳施禮道別,快步走進公司。

  “蘇先生,你桃花還真是不少啊。”踏入辦公樓大門後,簡季珈忍不住揶揄。

  雖然她可以理解他的苦,不過他平常對她太壞,不趁機報復一下,對不起自己啊。

  蘇宣崴瞪了取笑之意明顯的簡季珈一眼。

  “閉上你的嘴。”

  “這麼凶。”懂不懂什麼叫感恩圖報“那我現在去跟楚詠鳳說你跟陳老板的約會取消了。”簡季珈作勢轉身。

  蘇宣崴立刻將人拉回來。

  “不要以為你抓到我的把柄了。”

  “不是嗎?”簡季珈誇張瞪眼,“還有那個表小姐。”

  “簡季珈!”

  “哈哈,我開玩笑的啦!”嚇他一嚇,心情真好。

  瞧她笑得誇張得意,真是讓蘇宣崴有怒說不出。

  簡季珈晃到窗戶旁,躲在窗框下,偷覷外頭楚詠鳳的動作。

  “她還是不走耶,我們可能還要假裝忙一會兒才出去。”兩分鐘應該夠了吧。

  “待會你跟我一起走。”蘇宣崴思量後道。

  “嗯。”她以為是指一起出門。

  “搭我的車回去。”

  “啊!”簡季珈驚訝回頭,“我們回公司一趟不就是為了取我的車。”那幹嘛還搭他的車走。

  “如果楚詠鳳不走的話,你搭我的車,顯示我們一起參加陳老板的飯局,這樣要解釋為何現在下班時間,你會跟我一起回公司比較有利。”

  “就當我們剛忙完其它客戶,所以你載我回來拿車啊。”還不簡單。

  “她現在還不走,表示她不是很相信你的話。”楚詠鳳是個多疑的性子。“
如果我落單的話,我怕她會跟蹤我。”他最怕的是這一點。

  “噗!”

  簡季珈腦中浮起楚詠鳳尾隨蘇宣崴回到他家,強迫將人撲倒的情景。

  都敢追來台北了,那會做出什麼不容於世俗的悖德情事,也是可想而知的嘛。

  “不準笑。”蘇宣崴有些惱羞了。

  “嘖,蘇先生,”簡季珈轉過頭來,不知死活地說,“你從載表小姐回去後都直接跟我說話,沒透過line耶,可見人有所求的時候,姿態果然會比較卑微。”

  啪嘰!

  蘇宣崴暗中想象著握在五指中的簡季珈縴頸,斷掉了。

  本著簡季珈今日幫了他兩次,蘇宣崴打算直接載她到與朋友約定之處,簡季珈卻說載她到百貨公司就好。

  “我跟我朋友約七點,我先去書局逛逛。”看到蘇宣崴臉色一變,簡季珈這才發現她不小心說漏嘴了。

  “不是說下了班沒馬上過去赴約,就會遲到的嗎?”蘇宣崴臉色立馬沉下。

  他那張寒氣森森的臉,若是丟到北極去,地球的暖化應該馬上就會消解了吧。

  簡季珈暗自在心底揶揄。

  “那是我本想回家洗個澡換個衣服再過去的咩。”她毫不感到心虛的咧嘴笑
。“不管如何,以結果論我都有幫到你了,加班費不要忘了喔。”

  蘇宣崴重重呼了口氣,“我不會忘記的。”

  “蘇先生啊,”簡季珈側過身來望向他的側臉,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更顯出他的睫毛有多長,根本是天然的遮雨棚。“我在想,你如果把睫毛剪短一點,桃花說不定會少一點。”

  蘇宣崴冷眼斜睨,“至少少了一個睫毛控,是吧!”

  “這我無法保證喔。”她笑得詭異,“你可能還得拔掉一百根睫毛,我才有可能不盯著你的睫毛看。”重點在濃密啊。

  他轉過頭來,第一次正眼注視她的眼睛應該說是她的睫毛,這才發現,簡季珈的睫毛雖然長,但略微稀疏,活像是使用過久的掃帚。

  這也是為什麼她特別迷戀他睫毛的原因。

  “拔下來裝在你的眼皮上嗎?”

  “那可不行,萬一有傳染病呢!”

  蘇宣崴狠狠瞪她一眼。

  這女人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哈哈哈。”簡季珈拍著大腿大笑,“蘇先生,你這樣很沒幽默感耶,動不動就生氣,我只是開玩笑的啊,你別老是往心裡去嘛。”

  她分明就是故意激怒他的。

  蘇宣崴決定不再理她,就跟以前一樣,不跟這女人有任何交談。

  就在簡季珈笑得難以遏止時,包包內的手機響了。

  她拿了出來是紅色的手機,表示非公司電話,而是私人的。

  “喂,芋頭啊,怎麼了?”約定時間不是還沒到。

  ”我今天提早下班了,所以我先過去”
  車廂內十分安靜,未開廣播也未放cd,故蘇宣崴可清楚聽到打電話來的是個十分溫柔縴細的嗓音,感覺是有些膽小怯懦的女孩,跟他身邊的這位大相徑庭。

  “我現在也要過去了,乾脆我們直接在餐廳門口等好了。”反正都六點了,是吃飯時間了。

  “好。”

  對方掛了電話後,簡季珈立刻轉頭對蘇宣崴道︰“你可以…”

  “直接載你去餐廳。”

  “你偷聽我講話。”簡季珈指控。

  “這車廂內只有我跟你兩人,耳聾才聽不到。”

  “你可以假裝沒聽到呀,這是紳士的禮貌。”哪有人偷聽還坦白的。

  “紳士只有對淑女有禮貌。”

  “你的意思是你是流氓?”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淑女。”別扭曲他的意思。

  “所謂的紳士呢,是會幫女士拉椅子開車門,彬彬有禮,絕不會對女士大呼小叫,蘇先生,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她在他嘴張開的同時又搶白道︰“我從沒說過我是淑女喔,你不要往我頭上扣帽子。”

  他幹嘛跟她說話呢。

  蘇宣崴氣得頭頂快冒煙了。

  他決定以後還是只用line跟她交代事情,絕對不跟她對談。

  蘇宣崴置於手剎車前的飲料架上的手機響了,簡季咖低頭看來電名稱,“是表小姐打來的耶,你要接嗎?”

  “不用管。”表妹打來的絕沒好事。

  手機響了很久終於停了,但才安靜個兩秒鐘,又再次響起。

  “我猜她會奪命連環call。”感覺表小姐應該是這樣的人。

  “不用理她。”

  “手機一直響,吵死了。”簡季珈將手機拿起來,按下通話鍵。

  蘇宣崴面色大變,還以為簡季珈要把已接通的手機丟給他,沒想到她竟是湊到自己耳前。

  “你好,蘇先生目前正在跟客戶談事情,請問有什麼事需要我代為留言的嗎?”

  簡季珈的口吻充滿公事化,左眼俏皮的朝蘇宣崴眨了下。

  “你是誰?為什麼幫我表哥接電話!”蘇菲亞口氣不善。

  “是表小姐呀。”簡季珈裝出恍然大悟的口氣,“我是簡秘書。怎麼了,屋裡有蟑螂嗎?”

  “不是啦,我要叫表哥載我去吃飯啊。”

  “蘇董還沒回去嗎?”

  “回來是回來了,可是我想找表哥一起去啊。”她來台灣的第一頓晚餐,表哥怎麼可以缺席呢。

  “那真的太可惜了,表小姐,蘇先生現在在忙呢。”簡季珈語氣充滿虛偽的遺憾。

  傻子也猜得出蘇宣崴不想跟表小姐一塊兒用餐,更何況她又不是傻子。

  “可是我姨丈說他應該下班了。”

  “實在是很不巧,我們送你回蘇董家後,回到公司取車時,一位中部連鎖店的董娘上門來拜訪,所以我跟蘇先生還在跟客戶談事情呢。”

  “真的嗎?”蘇菲亞不信。

  “當然是真的,要不然我怎麼會幫接電話呢。你等一下,”簡季珈手蓋住受話孔,但卻不完全封閉,“什麼去年的銷售資料嗎好,我現在去拿。”裝模作樣揚聲喊完,移開蓋著通話孔的手,“不好意思,我要去忙了,等蘇先生忙完再請他回你電話。byebye”

  將手機放回原位,抬頭就看到有個人死瞪著她。

  她知道他的眼睛很漂亮,但幹嘛每次面對她時都用“瞪”的。

  也不想想自己眼睛不小耶,萬一眼珠子掉下來怎麼辦?

  “我幫你把表妹打發掉了。”她拍拍兩手,“萬一她事後問起,不要拆我台啊!”要不然她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幹嘛幫我”今日已經是第三次了。

  “我是你秘書啊。”簡季珈理所當然道,“當上司不想接電話時,秘書當然要想盡辦法把來電者打發掉啊。”這還用問嗎。

  她可是很盡責的好秘書呢。

  “但現在已經下班了。”她不是一直強調下班後公務與她無關。

  “那又怎樣”她心情好幫個忙,幹嘛這樣計較。

  蘇宣崴抿嘴不再開口。

  他不回應,簡季珈也不放在心上。

  又不是不知道這個人討厭她到連交談都不願意。

  要不是現在人在開車,不能打line,他會跟她說話才有鬼。

  簡季珈拿出手機,點選kkbox選項,挑選了張專輯,選擇播放後,戴上耳機。

  旁邊那位不知已經是第幾次打定主意不再跟她說話的男人,不知怎地,好奇心冒了出來。

  “你在聽什麼?”他又“破戒”了。

  他問了兩次,問到都要火氣大了,簡季珈才拔掉一邊耳機問︰“你剛有說話嗎”她好像一直聽到有聲音干擾。

  “我問你在聽什麼”

  “聽音樂啊。”

  “不會把聲音放出來。”

  “我喜歡的音樂你又不見得喜歡。”她已經被瞪夠多次了,不想害他眼睛離脫窗更近一步。

  “放出來。”

  簡季珈有些納悶的瞟了他一眼。

  他幹嘛對她聽的音樂好奇。

  是因為與她同車太無聊了嗎?

  要不是他老是采敵對態度,三不五時就火氣大,她不僅是個好秘書,也非常好聊的,才不會讓氣氛變得無聊呢。

  簡季珈拔掉耳機插頭,優美而帶點哀傷的歌聲彌漫了整個車廂空間。

  蘇宣崴一聽便知那是去年年底,非常夯的動畫電影“冰雪奇緣”的主題曲“let it go”。

  這部電影他沒看過,不過母親有看,不斷讚賞迪斯尼在對於“愛”的詮釋上提升到另一個層次,不再是狹窄的男女之情。

  今年年初,直到冬天結束,母親閒來就會哼上一段,連沒看過電影的他都能隨口來個兩句。

  “我跟你說,我會一直repeat喔。”簡季珈提醒,免得這人聽得煩了,又找她麻煩。

  “為什麼?”

  “因為我習慣把喜歡的歌一直播一直播,播到我膩了想吐為止。”

  這是什麼奇怪的偏好。

  “怎樣你還要聽嗎”簡季珈語氣流露些許猶豫。

  “聽啊。”剩下沒多少的路程,是能repeat多少次。

  母親唱了一整個冬天,他都能“撐”過來了。

  “而且既然音樂放了,我也會跟著唱喔。”挑釁的意味更明顯了。

  幹嘛?

  她是不想分享給他聽嗎?

  他莫名的心裡很是不悅,於是當副歌一下,早就對歌詞耳熟能詳的他,開口跟著吟唱。

  簡季珈瞪直眼。

  他在唱歌耶!

  而且歌聲該死的好聽,一點都不輸專業等級的。

  為什麼是她在挑釁他,現在卻整個翻轉過來了

  好,輸人不輸陣,不管怎樣,氣勢上一定要hold住的。

  “Let it go, let it go, And I'll rise like the break of dawn. Let it go, let it go. That perfect girl is gone.”

  兩人活像在歌唱比賽似的,互不相讓的一直飆唱到餐廳門口為止。

  下車前,簡季珈忽然握住他的手,雙眸燦燦望著他。

  不同於一般女孩的冷涼,簡季珈的手溫十分高,熱燙得叫人要冒出汗來了。

  蘇宣崴有些驚愕的瞟了腕上的小手一眼。

  “跟我一起去吃飯吧。”

  當她的邀請一出口,蘇宣崴當下就想歪了,防備心使得他懷疑起她的企圖。

  他瞪著那雙澄澈的眸,猜想這女人該不會有什麼惡毒計劃,就等著請君入甕。

  這方面他的經驗太多了,所以防衛高牆才會越築越高,陽光都快照不進來了。

  “我們吃完飯要去唱歌,你也一起來吧!”這是非常非常單純友好的邀請,沒有任何雜質或是不良企圖。“你把車開到下個路口轉彎。”

  簡季珈催促,“那裡有停車場,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打個電話給芋頭,跟她說要多一個人,叫她先跟餐廳說一下。”

  “我沒答應要去。”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喔原來她之前的一切都是在為此刻鋪路,不要以為幫過他幾次,他就會對她改觀而中計,想都不要想。

  “我喜歡找歌唱得好的一起去唱歌,”簡季珈點下名稱為“芋頭”的電話號碼,將手機放到耳邊,“且若你現在回家說不定表小姐會鍥而不捨地找你,我幫你找機會逃過一劫就別太感謝我了,喂,芋頭,你到了嗎?”

  她的目的是為了幫他閃過表妹。

  她說得的確沒錯,若這個時候回家,就算表妹不親自出馬,也會慫恿母親叫他一塊兒出去,如果他有事人在外頭,的確可以避開很多麻煩。

  當然經她提醒,他還是可以另找方法閃過這一劫,但不知為何,聽到她的解釋後,他還挺心動的。

  “對,就我們三個,ktv訂位就沒差了,反正算包廂的。好,那就麻煩你,我們先去停車,你先進餐廳吹冷氣吧。”收線。簡季珈轉頭對蘇宣崴道︰“好了
,走吧。”

  他遲疑一會兒,最終還是踩下油門。

  就一個機會,只要發現不對,他立刻轉身走人。

  就一個機會,讓他更了解簡季珈這個人。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5-1 10:46 PM

第五章

  在餐廳裡安靜等待他們到來的,是一名留著娃娃頭直長發,面貌樸實,不是太有記憶點,長相有點路人的平凡女孩。

  她臉上甚至沒有半點妝容,連粉底都沒有。

  “芋頭。”簡季珈衝上去抱了抱她。“跟你介紹一下,這是蘇先生,我公司的小老板。”

  “你好。”賴泛芋朝他點了點頭,非常細致的嫩嗓,聲若銀鈴般悅耳,甚至比電話裡傳來的還要秀氣。

  “你好,我叫蘇宣崴。”

  賴泛芋明顯怔了一下,嘴角微抽,表情有些奇怪。

  “我叫賴泛芋,是季珈的朋友,你可以叫我芋頭就好,那是我的綽號。”賴泛芋指著座位,“要不要先坐下點餐?”

  三人坐下後,賴泛芋就直盯著蘇宣崴的臉瞧,那視線讓人非常不舒服。

  就在蘇軒打算變臉發難,起身走人時,賴泛芋那張文靜秀氣的臉忽然扭曲成一個怪異的笑容。

  “你的睫毛真的跟駱駝一樣濃密耶。”

  蘇宣崴臉色微變。

  “是吧!”簡季珈興奮的拍著好友的肩頭,“除了印度人,我沒看過這麼濃密的睫毛。”

  “你剛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嚇了一跳,你不是啞巴喔。”

  蘇宣崴臉色沉下。

  簡季珈到底跟她的朋友說了些什麼。

  “他不是啦!”簡季珈搖搖頭,“我忘了跟你更新數據了,他是會講話的,而且聲音跟你一樣好聽。”

  “專門騙人用的嗎?”一說完,兩個女人不約而同掩嘴笑開來,完全沒有任何形象,十分放得開。

  “迷惑女人用的啦!”簡季珈再射了一箭出去。

  “簡季珈!”蘇宣崴沉聲喊。

  這女人是調侃他上癮了。

  “開玩笑的啦,蘇先生,你放輕鬆點,吃個飯,外套還穿在身上,都下班了耶。”就算有冷氣,這種炎熱的七月天,他怎麼能把西裝這麼穩妥地穿在身上,而且還不冒汗的,又不是小龍女轉世,冰肌玉骨的。

  “我習慣了。”他手握上領口的領帶,遲疑著要不要拿下來。

  簡季珈見他舉棋不定,明明很想拿掉領帶卻又不知在龜毛什麼,索性上身傾前,快手扯掉墨藍斜紋領帶。

  “嘿。”她張揚的晃了晃,將領帶扔至他身邊的空位,舉高手叫喚服務生,“請幫我們點餐。”

  看著與身邊朋友研究餐後飲料要喝什麼的簡季咖,蘇宣崴抿緊了唇,下定重大決心似的將西裝外套脫了,連帶淺藍色襯衫的扣子也解開了兩顆。

  “請給我紅酒牛肉加a套餐,飲料冰拿鐵去冰,三分糖。”向服務生交代完的簡季珈放下nemu,就看到蘇宣崴不再拘謹的模樣,衝著他咧開了嘴。

  蘇宣崴登時有種被看穿的窘,只好藉由點餐的動作,來掩飾他臉上不自然的熱度。

  等大家都點完餐,服務生走了後,簡季珈才向蘇宣崴道︰“你放心,這裡沒有桃花會纏上你,就算你脫光光躺在床上,我們也不會強了你的。”

  說完,她哈哈大笑,一旁的賴泛芋一樣笑得樂不可支。

  蘇宣崴繃著臉,臉色闐黑,瞪著對面那笑開懷的女孩,卻又不知怎地,胸腔深處像受到了感染,一股笑意緩緩蕩漾開來。

  簡季珈無視他那張臭臉,而賴泛芋也好像視若無睹,像是早就身經百戰了。

  “芋頭是我學姊,”簡季珈趁等餐的空檔,介紹起賴泛芋來。“不是學校的學姊,蘇先生,我知道人家看起來比我年輕,實際上的確小了兩歲,你那個眉頭可以不用皺得那麼緊,這裡沒有蒼蠅給你夾。”

  賴泛芋聞言又笑了,明顯是個容易逗樂的個性。

  “我是季珈上秘書課程補習班的學姊,有時補習班會請我們回去跟學弟學妹聊聊經驗,所以才認識季珈的。”賴泛芋補充道。

  “芋頭已經當了六年的秘書了喔,很老資格的。”所以簡季珈有什麼問題無法解決,就找賴泛芋幫忙。

  “對了,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跟我們一起吃飯?”賴泛芋好奇的問。

  “我找他來的,原因不便說明,不過他有副好歌喉,所以我想說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唱歌。”簡季珈解釋道。

  “那好,越多人一起玩越開心。”賴泛芋笑眯了眼。

  “蘇先生,你放心,泛芋不會喜歡上你的,她不喜歡長得帥的男生。”

  “我並沒有這麼想。”蘇宣崴沉聲道。

  “你不要騙人了,你一定有這麼想。”在他的字典裡,女生就等於花痴,不要以為她不知道。

  “他怕我會喜歡上他喔。”賴泛芋失笑。“你放心好了,不會的不會的。”賴泛芋掌豎直,扇了扇。

  “我們兩個都不會喜歡你的,所以你可以放心。”簡季珈跟著賴泛芋做一樣的動作。

  “我知道,你們不用強調了。”這兩個女人不僅同聲一氣,還笑得很欠揍。

  “知道就別再擺一張臭臉給我看了。”倒胃口耶。

  “我習慣了。”

  “他說他習慣了耶。”簡季珈指著他,對著賴泛芋笑道。

  “你好可憐,一直被擺臭臉。”賴泛芋摸摸簡季珈的臉。

  “我習慣了。”簡季珈壓著喉嚨學他的音調。

  兩個女人齊聲笑出來。

  這兩個人跟瘋子沒兩樣。

  蘇宣崴實在很想撫額嘆氣。

  他沒想到簡季珈私底下竟然這麼人來瘋。

  她在公司態度算是彬彬有禮,雖然會一直盯著他的睫毛,偶爾會發出莫名其妙的竊笑聲,但與現在的三八模樣比起來,那算是“正常”多了。

  但是這樣的氛圍又讓人覺得很自在。

  這兩個人完全不做作,真性情的表現,使得他的防衛心不知不覺卸下。

  不知道有多久不曾跟女人這麼輕鬆的相處了。

  真是久到他都記不清楚了。

  “嗯咳咳。”離開租賃的公寓套房,等著電梯上來,捏著喉嚨咳了幾聲的簡季珈歪了歪頭,低聲做著發音練習,“啊屋耶喔不行,喉嚨痛。”

  昨晚唱得太開心,聲音啞了,連嗓子都發著疼。

  電梯來到了一樓,簡季珈與大廳的警衛打了聲招呼,走出大門,左轉走向最近的捷運站。

  公司地址雖然是在台北市,但位置十分郊區,搭捷運之後還要轉乘公交車,從公車站牌要走約十分鐘才到,還挺麻煩的,所以她才會開車上班。

  昨晚唱歌唱得太晚,她又喝了點酒,不然該叫蘇宣崴帶她回公司取車的才是。

  後方突然傳來喇叭聲,她連忙靠邊行走,一台銀色休旅車駛了過來,在她身邊停下了。

  “蘇先生?”她詫異地看著降下的車窗內,戴著太陽眼鏡,更是帥氣逼人的蘇宣崴,“這麼早要去哪?”

  蘇宣崴清了清喉嚨,“你車不是在公司所以我過來載你去上班你家離我家還挺近的就順便了。”

  他一口氣說完,沒有絲毫停頓,簡季珈擰著眉頭,愣了愣才問,“你剛說什麼?”要把話講那麼快,不如傳line給她。

  “你車不是在公司所以我過來載你去上班你家離我家還挺近的就順便了。”

  這次的速度是不是比前次更快了?“你還是傳line好了。”

  蘇宣崴眉間倏地“啪”的一聲,燃起火苗。

  這段話可是他在她下來之前,對著後視鏡練習了很久,才能講得這麼流利不卡彈,結果她竟然叫他傳line!

  他惱火的推開駕駛座車門,決定不再多說廢話,免得氣死自己。

  “上車。”

  “要去哪,不用先進公司?”簡季珈邊上車邊問。

  “要。”

  “喔。”簡季珈腦中靈光一閃,“你不會是特地來接我上班的吧!”

  “沒有特地,是順便!”

  “管他特地還順便,有便車可搭就好。”那她就不用搭捷運轉公交車還得走十分鐘的路,有便車當然要搭。

  她不深究的個性,讓他覺得自在,就怕她逼問不休,問到他緊迫就要發火了。

  蘇宣崴開車的時候一向不聽廣播也不聽音樂的,車廂內一片靜謐,讓簡季珈耳朵癢。

  這是個人習慣,她管不著,就像她喜歡單曲狂重復一樣,若有人管了她,她反而會覺得煩呢。

  “我要聽音樂喔。”她拿出手機。

  “還是let it go?”

  “當然,我還沒聽膩呢。”她點選手機屏幕上的in。

  “這首歌不是很久了嗎?”

  “對啊,不過我是兩個月前才開始聽的。”她是租了“冰雪奇緣”的dvd來看,才愛上這首歌的。

  “那也連續聽兩個月了。”一點都不膩嗎?

  “對啊,就跟你說過我習慣是這樣了。”她拿出耳機盒時,問他,“你要聽嗎?”

  他猶豫。

  “我可以選播放多國版本,這部電影授權二十五個國家播放,所以就有二十五種版本,再分成配唱版與單曲,一共有五十首。”她再問一次,“你要聽嗎?還是我自己聽就好了?”她慢條斯理打開耳機盒蓋。

  “放出來吧。”

  “其實你也中了這首歌的魔咒了吧!”簡季珈關上耳機盒,扔回包包內。

  “並沒有。”只是她在一旁戴著耳機聽音樂,那種將兩人分隔開來的感覺很不舒服。

  “其實我最喜歡的是日文版本,May J.演唱的。她的歌聲很溫柔,聽得人心頭暖暖的。”她滑著手機尋找,“不過我今天不能再唱歌了,我喉嚨好痛。”就連講話也只能輕聲細語,好難過。

  “誰叫你昨天又唱又跳的。”跟猴子沒兩樣,一點形象都沒有。

  “拜託,誰跟你一樣唱個歌還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的。”簡季珈皺鼻哼了哼
,“連唱伍佰的我是你的花朵,也不跟我們一起跳。”明明手都跟著搖了,是在走什麼高貴氣質路線啊。

  “誰像你跟瘋子一樣的。”他有些不自在的拉拉領帶。

  在ktv內,他更是傻眼了。

  在餐廳時,他就覺得簡季珈瘋瘋的,但沒想到一到密閉的包廂內,程度更甚十級。

  不僅簡季珈跟瘋子一樣盡情投入,那位外表平凡秀氣的賴泛芋也跟神經病沒兩樣,他好幾次都怕樓層地板要被她們跳塌了。

  她們大聲笑、大聲唱、賣力跳,完全不在意旁邊還有個男人,而且還是超級帥哥等級的,與他認識的女生完全不同。

  他不由自主地盯著那一抓著麥克風,就像被什麼附身的簡季珈,薄唇一直處於無法合起的狀態。

  還好的是,她們瘋歸瘋,但也不會強制他一起當神經病,算是滿“尊重”他的,只是有時會碎碎念他不合群而已。

  拜托,這種“合群”,他才不幹。

  在那瘋狂的三小時中,他深深覺得,過去,他真是“誤解”她很深。

  她不是花痴,喜歡他的睫毛也不是藉口,她很直率,公私分得還算清楚,不會胡思亂想想太多,說不定還有點遲鈍。

  她不會裝模作樣,更不會拚命找機會在他身邊蹭,天然的真性情不給人一絲壓力,又體貼的三番兩次將他救出爛桃花的“毒手”。

  原來,母親不知何時開始研究的星盤,是準的。

  他們看出簡季珈的好,所以明知他得知後會大發脾氣,還是堅持錄用她,即使他將她逼走,他們還是想盡辦法將人叫回來。

  他的識人眼光完全輸了父母一大截。

  因為他的心已經被主觀印象所蒙蔽,每個異性都被扣上“花痴”大帽子,就連這樣的好女孩在他身邊,他也察覺不到。

  電視屏幕上播放著李心潔的“自由”,果不其然,兩個女孩隨著節奏用力地踩著地板,好像地板跟她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簡季珈搖頭晃腦的模樣跟起乩沒兩樣。

  但是,他卻覺得眼前的景象好可愛。

  他忍俊不住揚唇微笑,眉間的皺折平坦,視線牢牢盯在簡季珈放肆縱笑的背影

  瘋了三個小時,離場時,簡季珈整個人像是渾身力氣都用光,爬上車後,他都還沒發動引擎,她就睡著了,就連打瞌睡時不斷撞到車窗玻璃,也沒醒來半次。

  於是他不得不轉了一下她的頭,免得把他的玻璃給撞壞了。

  他伸手調整她的頭顱角度,那小小的,未及巴掌大的臉蛋在他的掌心裡,合目安睡的平靜模樣,不知怎地,竟叫他愣看了好一會兒。

  另一手拇指輕撥了撥她縴長但略微稀疏的睫毛,她覺得癢,抓下他的手放在大腿上,就沒再動了。

  他的手背,就貼著她細致的掌心。

  他反過手來,納入小手,五指合攏,呆呆注視了一會兒,心髒猛地急速躍動了起來。

  大掌內的小臉下顎震動了下,他心虛的迅速移開手,見她縴頸在少了支撐後軟軟的往前彎,他才曉得那震動是她剛磨了牙,不是人醒來了,欲開口說話。

  他真是在緊張什麼啊。

  他用力抓緊左胸口的襯衫,俊顏發窘的暈紅。

  拿下掛在後頭木頭衣架上的西裝外套,他毫不憐惜的對折再對折,枕在簡季珈的側額,讓她有個支撐可靠著睡,就算撞到玻璃也不會疼。

  就這樣,一路將她送回家。

  早上起床,他沒有任何猶豫的做下去接簡季珈上班的決定。

  畢竟她是為了幫他,才沒法開自己的車回家的不是嗎?

  所以他去接她在道義上是十分站得住腳的。

  雖然他為自己設立了強力的理由,可車子越靠近簡家,他越是緊張起來了。

  真不知自己在緊張個什麼鬼。

  鬆了鬆活像是勒在脖子上的領帶,他考慮著要不要打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出門。

  約略猶豫了三分鐘,他才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她是出門了,還是忙著洗漱,所以沒接電話。

  蘇宣崴不放棄的又再打了兩通,才將手機放下。

  她應該在忙。

  看看時間,不過七點半,她應該還沒出門才是,就算今天沒有車子代步,算算搭車時間,她約莫八點出門即可,不過為了預防萬一,而且她都提早十五分鐘到公司,所以他仍是七早八早就來簡季珈住處的樓下等待了。

  守株待兔的他,開始對著後視鏡練習當簡季珈問他為何出現在此時,要怎麼回答。

  他至少淘汰掉了十種版本,這女人狀似沒聽清楚也就算了,還“扭曲”他的原意說他是特地過來接她的。

  拜托,當然是順便的啊,他只是出於情理道義才來接的好唄。

  他如此斬釘截鐵在心裡os,刻意忽略那明顯的心虛。

  “出來玩當然要盡興啊!”簡季珈理直氣壯的攤著手,“你一定是太少出去玩了,以後我跟我朋友晚上要去happy的時候再找你。”

  “我…”拒絕掉。

  “嗯?”按下音樂播放鍵的簡季珈抬首。

  “沒事。”

  真該死,他竟然因為她的提議而心動。

  他是瘋了不成。

  中午休息時間到,睡飽飽的蘇菲亞就過來公司蹭飯。

  董娘早有交代,所以今日的一客三百元豪華便當也有蘇菲亞的一份。

  吃飯時間,照慣例大伙都會坐在蘇董的辦公室,邊吃飯邊看電視,聊天配飯吃,想當然耳,蘇菲亞取了便當就想坐來蘇宣崴身邊,但蘇宣崴早一步先把簡季珈拉過來了。

  這下她要被當成擋箭牌了嗎?

  簡季珈暗翻了下白眼,心想她這個秘書真的挺好用的,還要幫忙擋爛桃花呢。

  “表哥,”蘇菲亞以她有著外國口音的中文撒嬌,“人家想坐你旁邊吃飯。


  說真格的,簡季珈實在很難找到理由可以讓她的屁股不要移動,挪開位子給蘇菲亞。

  “這裡一直都是簡秘書的位子。”蘇宣崴正色道。

  什麼時候規定的。

  蘇董、董娘跟簡季珈心頭同時掠過這個疑問。

  蘇董跟董娘更是意外平日對待簡秘書跟仇人沒兩樣的兒子,怎麼忽然之間變了樣了。

  蘇董他們也不是不知道蘇菲亞就愛纏著蘇宣崴,但他們以為不過是兄妹之情,沒啥好奇怪的,反而要蘇宣崴發揮兄妹愛,好好照顧妹妹。

  蘇宣崴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直到有日,蘇菲亞半裸爬上他的床,把他給嚇壞了,從此後不準蘇菲亞進他的屋子,更避她如蛇蠍。

  只是為了表妹的名譽,所以他沒將這件事告知父母,寧願被誤會他彆扭小氣,也不說明白。

  蘇菲亞仗恃這一點,有恃無恐的糾纏,讓他煩不勝煩。

  “那季珈,你的位子給我坐,好不?”蘇菲亞眨著閃亮亮的大眼,好無辜好可愛,簡季珈都要心軟點頭了。

  察覺簡季珈有離開的意圖,蘇宣崴二話不說,暗中牢握她的手腕,若她有任何掙動之意,就扣得更緊。

  手忽然被抓,簡季珈立刻明白蘇宣崴不準她讓位給蘇菲亞。

  小老板啊,你的爛桃花怎麼老是交給我來處理呢?

  但是身為一個好秘書,還是得想方設法替老板分憂解勞。

  她絞盡腦汁,頭疼的想著要怎麼當好一位“盡責”好“秘書”,而那廂,蘇菲亞還在催促,讓她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就在此時,蘇宣崴站起身了。

  “我位子給你好了。”蘇宣崴放下便當盒,對眾人道,“我吃飽了,先回辦公室,還有些公事要處理。”怕蘇菲亞追來,他不忘加了句,“不要打擾我辦公。”

  蘇宣崴知道這次是真讓簡季珈為難了,這本該是他的問題,他不該次次都仰賴她幫忙。

  簡季珈瞥了眼那只吃了幾口的餐盒,忍不住同情起蘇宣崴了。

  為了擺脫難纏表妹,連飯都不能吃啊。

  有沒有這麼可憐。

  “宣崴啊,你又沒吃多少。”蘇董指著餐盒。

  “我早餐吃太多,不餓。”蘇宣崴有禮的點了點頭,離開蘇董辦公室。

  “那就我吃了吧。”蘇董把蘇宣崴的餐盒拿過去。

  ”啊!”簡季珈下意識就伸手想阻止。

  “怎麼?”蘇董納悶地望向她,“你也想吃”

  “沒有!”簡季珈連忙搖頭,“沒事。”

  用過的餐盒一向是她處理分類,她本想偷偷帶去給蘇宣崴的,這下沒門了。

  又被蘇宣崴閃躲成功的蘇菲亞嘟著嘴,氣惱的坐來董娘身邊,滿臉哀怨的她
,好像剛被誰拋棄了。

  簡季珈暗暗搖了搖頭,真不知該同情誰了。

  敲三下門,然後直接開門而入,是簡季珈的習慣。

  所以蘇宣崴不用抬頭也知道來者是誰。

  現在還是中午休息時間,她來幹嘛?

  他停下正在撥算盤的手,抬頭便見正輕聲合上大門的簡季珈手提著一個牛皮紙袋,轉身朝他走來。

  “這裡有兩個三角飯團跟味噌湯,先吃了再忙吧。”她將紙袋放上桌。

  “我媽叫你買的?”他拿過紙袋。

  “我自作主張的。”

  打開紙袋的手一頓,“你怎麼會想到。”

  “如果只吃一個蛋餅的早餐叫吃太多的話,那我不是每天都是暴食王了嗎”

  今早她可是跟他一起上班的,當然知道他早餐吃了什麼。

  “嗯喔。”他有些不自在的應了聲。

  她比他想像中更為體貼。

  “對了,我有個提議。”這是她剛才吃飯時想到的。

  “什麼提議?”

  “公司一向是五月跟十一月到各地拜訪客戶。”

  “沒錯。”蘇宣崴點點頭,“怎麼了?”

  “現在雖然才七月底,不過出差突擊巡視應該也是可以的吧?這樣說不定會更清楚咱們公司的物品在銷售還有店面放置位置啥的情況啊。”

  “你要我出差?”他不解她的意圖。

  “現在網絡很發達,很多事情不一定要坐在辦公室才能處理嘛。”她眨了下左眼,提醒他這次出差可是另有玄機。

  蘇宣崴倏忽明白了。

  她給了他一個建議,好光明正大避開表妹,要不每天想方設法逃避,是能躲多久。

  況且暑假還很長,父母怎可能不叫他帶表妹出門游玩,到時他又能找什麼理由拒絕。

  簡季珈就算會幫他,也不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啊。

  “我考慮。”他指著紙袋,“謝謝你的飯團。”

  “不客氣。”

  “多少錢?”

  “不用。”她抬手阻止他掏錢的動作,“昨天是你請客,今天換我,禮尚往來,別嫌吃虧就好。”

  昨晚唱歌吃飯的錢都他包了,她不過是一點小回饋而已。

  她露出帶點詭異的笑容,腳步輕盈的走開。

  禮尚往來嗎?

  但她注意到了他並未吃飽,是借故擺脫表妹,甚至還主動獻上計策。

  他忽然感到有些狼狽的掩嘴。

  對他而言,要喜歡上一個人很不容易,非常不容易,但是心動,卻只要一個契機。

  他明白,他陷落了。

  “帶季珈去拜訪客戶?”

  蘇宣崴的提議一出,眾人皆詫異。

  簡季珈還以為他把大家召集起來,說有事要宣布,是決定采用她的計策,但怎會想到,他把“軍師”也拖下水了。

  蘇家兩老清楚兒子不喜歡簡季珈,老是擺臉色給她難看,兩人一直很煩惱不知道這種情況要維持到何時,想不到在不知不覺時,兩人關係竟然好轉。

  不管如何,這對他們來說,都是好事啊。

  “爸媽的意思不是要把簡秘書培養成管理人才,將來你們退休之後,幫我維持公司營運的嗎?”蘇宣崴振振有詞。

  蘇董與董娘不約而同的點頭。

  “那帶她去認識客戶也是應該的吧。”

  “是這樣沒錯,但有必要這麼急嗎?”董娘心想還有個表妹為他千裡迢迢自希臘跑來耶。

  蘇菲亞從小就很喜歡表哥,董娘當她是獨生女的移情作用,所以一點也不覺得蘇菲亞有問題,只是兒子對於女生的經驗太糟,就連表妹也蒙受其害,她一直想改善,但無能為力。

  “我認為公司的職員有再增加的必要,尤其你們若是照常退休的話,光靠我跟簡秘書是不足的,所以要先把她帶起來,才能再訓練其它員工,不是嗎?”

  “但一定要現在嗎?”董娘還是不放棄。

  她不想看到外甥女失望的臉孔。

  “九月就要準備冬季新品開發的工作,這方面簡秘書也該參與了,所以開發前的空檔,公司的雜務較少的時候,正是最恰當的時機。”

  “可是…”

  “公事比較重要,”意思是說表妹就交由兩老去處理了。“我這就回辦公
室安排了。”

  蘇宣崴離開蘇董辦公室時,也把簡季珈帶走了。

  大門一在背後合上,簡季珈立即質問,“蘇先生,你幹嘛把我扯入你的逃亡計畫?”

  聽到“逃亡計劃”四字,蘇宣崴忍俊不住笑了。

  靠!

  簡季珈倏忽明白,什麼叫做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這位殺手級的超級帥哥,平常都板著一張臭臉,活像三餐都吃大便似的,這一嘴角衝著她上揚,害她差點靈魂都要出竅了。

  難怪糾纏他不放的爛桃花這麼多。

  根本是個妖孽啊。

  還好她只是個睫毛控。

  她逼迫自己用力盯著他濃密的駱駝睫毛,不去在意他嘴角的微笑。

  “是你給的建議,怎麼可以不負責任呢。”蘇宣崴推開自個兒的辦公室大門
,走了進去。

  靠!

  拘謹的小老板什麼時候生出幽默感了?

  這二零一二世界末日不是已經過了嗎?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5-1 10:57 PM

第六章

  出差預訂在三日後成行。

  這三天期間,簡季珈不只得先把手上的雜務處理好,還得將目前已經確定的備忘錄發給蘇董與董娘,將該聯絡的廠商預先聯絡,預訂送給客戶的伴手禮、下榻飯店等等,忙得暈頭轉向。

  她真心覺得,她需要一個助理。

  而她也很欽佩蘇家一家人,竟然三口人就把一家大公司的事務全部辦妥,可見其效率之高。

  而這三天,蘇宣崴的辦公室大門都是深鎖,簡季珈猜測他八成是為了防止表妹擅自進入,真是把人當賊來防了。

  也因此,簡季珈要進入蘇宣崴辦公室前,還得先發line告知,免得不得其門而入。

  但百密總有一疏。

  台北大眾交通系統很發達,蘇菲亞又是懂中文的,單獨出外旅行根本沒問題,但她偏哪兒都不去,起床後就來公司,守出一個簡季珈進蘇宣崴辦公室的機會,在簡季珈推開厚重木門的同時,搶先她一步,靈活的自空隙內鑽入。

  蘇宣崴的臉色在看到熱情迎來的蘇菲亞時,立刻沉下,一臉黑。

  他變臉速度之快,跟川劇變臉有得比,簡季珈像剛巧看見了精彩表演,忍俊不住掩嘴竊笑。

  蘇宣崴在應付表妹之余,可沒漏掉旁邊還有個看戲的。

  這女人每次都很喜歡詭異的笑,偷笑也就算了,還發出莫名其妙的笑聲,什麼“嘿嘿”、“嗟嗟”、“噗噗”都有,完完全全就是個幸災樂禍的無良家伙。

  蘇菲亞一進來辦公室,就大刺刺坐上椅子扶手,親昵地靠著蘇宣崴,嬌嗔的埋怨他都不帶她出去玩。

  “我很忙。”蘇宣崴拔下上臂那只黏膩的手,“你已經二十歲了,自己去找樂子吧。”接著,他不給蘇菲亞任何反駁的時間,詢問站在辦公桌前,看似一點都不想幫他解圍的簡季珈,“簡秘書,什麼事?”

  “在伴手禮方面,我想詢問客戶有沒有什麼飲食方面的禁忌。”

  她翻遍了之前秘書留下的數據,都沒有這方面的訊息,所以她決定直接問蘇宣崴比較快。

  “之前伴手禮都我直接訂的,沒經過秘書的手。”揮掉蘇菲亞又巴過來的鹹豬手,蘇宣崴打開下層抽屜,拿出客戶資料本。“全都在這兒。”

  “那我直接把這份數據拿去建文件,蘇先生不介意吧?”

  “拿去吧。”最好離開的時候,順便把蘇菲亞帶出去。

  簡季珈拿起了數據本,蘇菲亞以為她要出去了,立刻大展媚功,刻意彎下她著低胸背心的上身,胸口的一片雪白一覽無疑。

  “表哥,我們下午…”

  “不好意思,表小姐,我還有事情要跟蘇先生討論一下。”

  “啊?”還有事情?

  簡季珈朝蘇菲亞略帶歉意地笑笑,拿出夾在行事歷中的紙張,上頭畫了一張台灣地圖,以紅點做了不少記號。

  “蘇先生,這是我們這次出差時要去的客戶與店家。”簡季咖走來蘇宣崴旁邊,打開鋼珠筆蓋,“我想跟你討論一下行程分配,好方便預訂飯店,還有伴手禮直接在當地拿取,這樣食物才不會因為天熱而壞掉。”

  蘇宣崴看著那台灣地圖暗愣了下。

  這行程不是已經早就決定好了?

  飯店也訂了不是?

  不過他只怔愣了一秒鐘時間,就明白簡季珈的意圖。

  這圖在外行人眼中只看到一堆紅點跟英文及數字等代碼,但他掃過一遍便曉得那除了客戶的公司與店家地址,圈起來的部分其實是飯店,英文是縮寫,數字則代表日期,只是上面畫得密密麻麻的,別說他一時之間無法心領神會,一旁的蘇菲亞更是頭暈腦脹,不知上頭所雲。

  簡季珈帶著這張地圖,只是要與蘇宣崴做最後確定,她甚至將地圖留下,等蘇宣崴看完再詢問結果即可,是看蘇菲亞那不放棄糾纏的企圖,才只好假裝一切未定,還得討論研究。

  他倆假裝什麼都未定案的討論五分鐘後,蘇宣崴對蘇菲亞假意體貼道︰“這還要討論很久,你要不要去我爸辦公室裡看電視?”

  “還要多久啊?”蘇菲亞嘟起紅艷的唇。

  “可能要一個小時吧。”簡季伽充滿歉意。

  “說不定要兩三小時。”一個小時太短了蘇宣崴立刻加碼。

  “什麼啊!”蘇菲亞生氣的跺腳,“你都要去出差了,還不陪人家出去玩!”

  “工作比較重要,”蘇宣崴板起哥哥的嚴肅臉色,“不要耍任性。”

  “人家特地從希臘過來的!”蘇菲亞委屈地咬唇。

  “不然這樣吧,”簡季珈建議道,“晚上我帶表小姐去玩,這台北我也住了很久。”

  “我才不要!”蘇菲亞生氣地嚷完,踩著重重的腳步離開。

  大門砰然甩上,簡季珈被那甩門聲震得麻了耳,她待不適感散去後才對蘇宣崴道︰“我先回辦公室。”

  “等一下。”蘇宣崴迅速抓住她的手腕,“你現在出去會被蘇菲亞看到,你至少得在這邊撐一個小時。”

  “那我不就什麼事都別做了?”她笑笑,“我去把我的筆電拿過來。這張地圖麻煩蘇先生做最後的確認。”

  輕輕推開圈著細腕的大手,簡季珈一走出辦公室,就看到蘇菲亞竟然還守在門外。

  “表小姐,有什麼事嗎?”

  “你們討論完了?”蘇菲亞雙眸湛出喜悅之光。

  “不好意思,我只是去拿我的筆電過來,直接討論做記錄,這樣我才不用費兩次工。”簡季珈又是一臉歉然地笑。

  蘇菲亞嘆氣的垮下雙肩。

  簡季珈覺得很不忍。

  看得出來表小姐非常的喜歡她的表哥,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對方無意,仍糾纏不休,想當然耳就會被當成爛桃花、花痴了。

  簡季珈還真替表小姐覺得不值。

  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想必追求者眾,何必苦戀不愛自己的男人呢?

  要跟她一樣啊,對自己有自信點,擺出“老娘也是有人追”的高傲與架子,就算輸了裡子也不能輸了面子啊?

  不過,她下意識摸了摸剛才蘇宣崴握過的地方。

  這小老板好像自她開始幫他擋爛桃花,態度很快地有了轉變耶。

  她猜測可能是他終於明白她真的只對他的“睫毛”有興趣,不是他這個人,所以相信了她的話,放下了防心。

  這次帶著她去出差,也是決定把蘇董畫給她的大餅逐步成真,不再只是空氣,也就是說,她被當成“自己人”了吧

  說來,這位公子哥的心思也不是很難捉摸嘛,只要讓他確切明白絕不會在他身上動主意,他的“人身安全”無虞,他就不會再處處抱持敵意,肯接納對方了。

  話說回來,以前她只幫他擋電話,現在幫他擋了人才深深覺得,這桃花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

  尤其又是那種無法明快的直接拒絕,牽扯太多的爛桃花更是麻煩。

  還好追她的人大都跟她的生活、工作沒什麼交集,她可以直截了當地告訴對方“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不像蘇宣崴只能暗示加躲避,無法直接明白將話講開,無怪乎她老是直接盯著他睫毛的那一段時間,他也只會用一連串的“暗示”行動要她“死心”,不到最後關頭不說破。

  不管如何,她不再被當成花痴了總是好事,嘿嘿嘿。

  為了不讓蘇菲亞再次有機可乘,簡季珈這一拿了筆電在蘇宣崴辦公室內辦公,沒想到竟直接坐到了下班時間。

  “我可以下班了。”簡季珈合起筆電,一臉喜悅。

  她人就坐在蘇宣崴辦公桌前的沙發上,當她抱起筆電要回自個兒的辦公室整理私人物品時,眼角余光忽然一道銀光閃入。

  她反應敏捷的伸手抓住了那道銀光。

  那是一串鑰匙。

  “幫我把車開到公司後門。”

  “什麼?”簡季咖攤開手掌。

  “我會從倉庫走到後門,你開到那等我。”

  “蘇先生,你不會是想用這種方法逃走吧!”

  “我們順便去吃個飯好了。”

  這個“順便”可以不要說得這麼順口嗎?

  “我覺得你是不是還是找個機會跟表小姐說清楚呢?”

  “說了很多次了。”他有些不耐煩的道。

  “可是我看你的樣子,好像只是躲著她而已。”

  “難道我當面拒絕人還要找個地方搭舞台,拒絕給大家看嗎?”要不要給女孩子面子啊!

  “呃!”原來蘇宣崴也是會講開來的呀。

  也是啦,當著大家的面拒絕或者疾言厲色,對女孩子來說多沒面子啊。

  但是,他從沒給過她面子啊。

  還當眾說她是花痴呢。

  簡季珈心裡腹誹,雙唇蠕動個不停,那模樣一看就知在說壞話。

  “你在碎碎念什麼?”

  “沒有啊。”她撇了撇嘴,“我只是想起有人好像直接當著他爸媽的面罵我花痴而已。”

  “那是…”

  那是因為他好不容易把她逼走了,誰知她竟然又回來打算復職,他誤會她的厚臉皮,一時氣怒衝腦,才跟她撕破了臉。

  當然他也不否認,那個時候的簡季珈對他來說,就是個剛入公司沒多久的小秘書,沒有利益牽扯,也沒有血緣的麻煩,態度自然可以更為決斷。

  “我收回我的話,並跟你道歉。”他朝她深深頷首。

  他早想對她道歉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好時機。

  道歉了,才能紆解對方的怨氣,要不然,下一步就難以展開。

  目前簡季珈幫著他,也不過是因為自己的職責所在,他相信,對於過往他的惡劣態度,她並未完全釋懷。

  “咦”簡季珈迅速往旁跨了一步。

  “你要去哪?”

  “蘇先生,你這樣對我行禮,我怕我會折壽。”

  這女人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找進機會調侃他。

  這八成就是她的“報復”

  “我先去開車了。”怕他又演出“川劇變臉”,簡季珈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離開蘇宣崴辦公室,簡季珈左顧右盼,沒瞧見蘇菲亞。

  是在蘇董或董娘的辦公室,還是放棄糾纏,外出了。

  不管如何,她這個“秘書”得保護老板,還是乖乖照他的意思,把車子開到後門去等他。

  不過,他這個順便吃個飯,是指搭他的車去吃飯嗎。

  還是她得再回頭來開自己的車。

  不過,這是小老板第一次找她吃飯,為什麼呢?

  “對了。”自以為猜出答案的簡季珈手背拍手心。“一定是感謝我幫助他逃亡才請我吃飯。”

  小老板真是越來越上道了。

  而且剛才還跟她道歉耶。

  也就是說,他真的不再討厭她了。

  “yeah~”簡季珈開心的舉高雙手叫好。

  當車子上了高速公路,開車的簡季珈一臉輕鬆的欣悅道︰“接下來的日子,你就不用再躲表小姐了,我也不用再幫你逃亡了。”

  “有這麼簡單嗎?”

  她也想太美了,他的爛桃花根本四處開啊。

  “什麼?”簡季珈詫異轉頭,“難道表小姐會追過來?”這也太可怕了吧!

  “不是。”蘇宣崴好整以暇從後座拿過出發前在便利商店買的飲料跟零食。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他拿起一瓶礦泉水,“要水嗎?”

  “好。”簡季珈點點頭,才要接過來,蘇宣崴已經幫她轉開瓶蓋。“謝謝。”

  打從蘇宣崴不再視她為花痴,確定她對他沒有任何意思後,他的表現真是越來越可圈可點,而且出乎她意料之外還挺溫柔體貼的,讓她有些驚恐。

  早上九點半左右,他直接過來她的居處接她,車上早就已經買了一些飲料跟零食,而且零食的內容還是前幾日吃晚餐時,他狀似不經意地問起,她回答的蝦味先、洋芋片跟蘇打餅乾。

  行李還是他主動幫她提上後車箱的。

  他人其實挺好的耶,前提是,千萬不要喜歡上他。

  如果對他有任何一點遐思或覬覦,必定馬上上演“川劇變臉”,連話都不肯講,還會每天端張大便臭臉給你瞧,想盡辦法要人滾。

  可這下問題來了,她簡季珈對長得帥的、個子高的不看在眼裡,但若是有濃密睫毛又溫柔體貼的男人,那可是她的大愛啊。

  她不喜歡傲嬌,討厭有話不直說;她不喜歡霸氣,她有自己的思想主見,討厭被別人拿繩子套在脖上,只能順著對方意思走。

  她就喜歡會寵女友、疼女友的那種男人,將女友捧在掌心,用心呵護,溫柔相待,最好還有副好歌喉,晚上可以唱晚安曲催眠她入睡。

  靠!

  改了態度的蘇宣崴正往她喜愛的男人形象前進,萬一她動了心怎麼辦

  那麼,她也只能想盡辦法隱藏起來,或趕快找個更好的男人去喜愛了。

  麻煩死了啊!

  出差行程計劃是第一天直接開到高雄去,再往北拜訪回來。

  從台北到高雄大概是四小時的路程,途中在台中下交流道,吃中飯與休憩,再到高雄的飯店chick in,當天自由活動。

  簡季珈原本將行程排得緊湊,大概一個星期就可以將西半部的客戶拜訪完畢,但被蘇宣崴推翻了,鬆散的排定一天頂多拜訪兩家客戶,至少要半個月才能再回到台北。

  很明顯的這般拖拉,就是在閃表小姐。

  簡季珈明白的,所以她也就沒多問什麼,完全照他的意思了。

  將近十二點時到了台中,他們在交流道附近的一家百貨公司吃中飯。

  餐廳所在位置在高樓層,他們按著指示來到電梯前,牆上的電視正放映著電影預告片。

  蘇宣崴看著預告片,好一會兒不說話。

  簡季珈指著一部飛航恐怖片道︰“我本來想下星期去看這部片的。”可現在因為出差的關係,恐怕只能等dvd了。

  “這部?”蘇宣崴有些詫異地指著預告片。“這是恐怖片。”

  “對啊。恐怖片就是要在大屏幕看,比較有fu,跟動作片、科幻片之類的一樣。”

  “你喜歡看恐怖片?”

  聽到女孩子喜歡恐怖片,他第一個反應是詫異,不過再想想,依她玩樂時瘋瘋癲癲的個性,根本不意外啊。

  能在異性找到同好,而且還是讓他動心的女孩,讓他暗喜在心裡。

  “你不喜歡看喔?”

  “誰告訴你的。”別小看他了。

  “別裝了。”簡季珈以肘拐了拐他,“我知道很多男生都不喜歡看恐怖片,但又要裝man,於是就會找一些藉口跟理由,拒絕恐怖片。”

  “你怎麼知道很多男生不喜歡看恐怖片?”

  “我一些朋友說的啊。”

  “那些朋友都是男的?”微微的酸意在胸口冒涌。

  她說過她很多人追,他相信,但該不會這些男人都成了她的朋友吧!

  上回跟她還有芋頭一起唱歌時,得知簡季珈前男友跟她在去年分手了,目前身邊無伴侶,所以平常都跟姊妹約會比較多,但誰知道她是不是也跟男性朋友一塊兒約會啊。

  而且她那種個性想必跟男孩子處得不錯,哪個時候忽然冒出她名花有主的消息來,也是一點都不意外。

  他可不能慢慢來啊。

  看不見的威脅恐怕挺多的。

  “嘿。”簡季珈一臉得意的詭笑,“看我這模樣也知道我追求者眾多嘛!”她掩嘴呼呼笑,囂張的模樣讓人挺想從她的腦袋瓜巴下去。“我第一個給的考驗都是看恐怖片。”

  “不敢看的就不通過?”

  “當然”

  蘇宣崴捏起她的小指,輕輕放落,接著拿出手機來滑,簡季珈莫名的就被冷落在一旁了。

  該不會她不小心說中他心中的痛,所以他使出“不理人大法”,藉著滑手機不跟她交談了?

  人家說伴君如伴虎就是這樣吧,不過也可能是她太白目了,人家跟她關係好個幾天,就自以為是了,說話口無遮攔,當朋友般百無禁忌的,忘了自己不過是領人家薪水的下屬。

  不過不爽就直講嘛,她又不是說不得的,把事情說開來,不是比較好相處嗎?

  這樣她也不會去踩到人家的地雷了。

  電梯來到一樓,簡季珈讓蘇宣崴先走進去,她隨後邁入。

  蘇宣崴一進電梯,就直接按了“13”樓層鍵。

  他是忙著滑手機按錯了吧。

  簡季珈望著仍低著頭的他猜測。

  十三樓是電影院,十一樓才是吃飯的地方。

  於是她伸手將“11”按下。

  非假日的中午人不多,電梯很快地來到十一樓。

  簡季珈按著開門鍵提醒蘇宣崴,“蘇先生,到了喔。”

  蘇宣崴抬頭瞥了樓層顯示框一眼,推開簡季珈按著開門鍵的手,電梯門很快的合上。

  “十一樓已經到了。”

  “我們先去買票。”

  “買什麼票?”

  “這部片不是已經上映了?”蘇宣崴將手機屏幕面向她。

  塞滿整個屏幕的是雲狀骷髏頭,右方中間一台小小的飛機,海報名稱寫著︰7500鬼航班。

  他滑動了下屏幕,下方是電影放映時刻表。

  “你要看!”簡季珈詫異。

  “我已經很久沒看電影了。”幾乎是離開大學就沒看過了。“今天沒有行程
,不趕,先看場電影再下高雄也沒差。”

  電影一點十分開演,吃完飯後直接上樓看片,剛剛好。

  “蘇先生,你這是為了向我證明,你不是膽小不敢看恐怖片的男生嗎?”沒必要逞強啊。

  蘇宣崴斜睞剛還在反省自己不應該口無遮攔,但人家態度一改變,就又故態復萌的簡季珈。

  “你等一下不可以抓著我的手發抖喔。”她的語氣帶了點挑釁。

  他是想抓著她的手。

  腦中閃過這個意念時,一個小計謀成形,蘇宣崴嘴角若有似無揚笑。

  “蘇先生!”他乾嘛又不說話啦莫非真被她說中了“其實這也沒什麼啦,恐怖片就嚇人的嘛,也不是真的非看不可,我們看星際異攻隊好了,這出戲我當初看預告的時候,還滿期待的。”

  “不。”電梯已經到了十三樓,蘇宣崴大步跨了出去,“就看7500鬼航班。
”完全是不容反對的語氣。

  “那好吧。”希望他不會嚇得面色蒼白出來。“就照你的意思”

  看電影的時候,一開始,簡季珈的心思不在電影上頭,而是不斷地偷瞄一旁的蘇宣崴。

  看的人很少,兩旁都沒有人,冷氣又開得特別強,別有種陰風陣陣的fu。

  她真希望蘇宣崴別嚇到拔腿就跑,或是待會她得扛他出去什麼的。

  不過,隨著電影進展,這部電影的恐怖值對看慣恐怖片的她來說,只能用“平淡”兩個字帶過。

  完全不恐怖啊喂!

  她好想抱頭大叫。

  不管是男乘客發病時,屍體轉頭時,她都不覺得可怕啊!

  快出現個什麼來嚇她一下吧!

  她在心裡不斷大聲狂吼著。

  突然,女乘客一片黑的筆電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類似爬行的鬼影。

  她心頭不由得冷笑。

  清水崇,同樣的梗你要用幾次在電影上頭啊!

  才在心頭鄙夷疾呼著時,身邊的男人似乎靠近她了。

  沒一會兒,他的手臂踫著她的。

  該不會是被嚇到了吧?

  就說不要逞強的嘛。

  簡季珈在心頭嘆笑。

  她橫過左手來,輕拍他的手臂,朝他咧嘴微笑,“不用怕,恐怖片大王在這,有什麼事我讓你靠。”

  他沒有響應,只是反過手來將她的手握著。

  初初被握,簡季珈駭了一跳,小鹿一時之間找不到路,在胸腔胡亂撞得她疼。

  她暗暗深吸了口氣,強壓下慌亂,心想人家是被嚇到了才握著她的手,乾嘛反應這麼大,壓根兒沒想到蘇宣崴這樣子的男人,又怎麼可能在她面前為一部恐怖片示弱。

  “別怕別怕。”簡季珈五指略略用了力,以不知死活的戲謔口吻道︰“姊姊保護你。”

  一雙澄澈晶亮的眸沒有任何壞主意,說的話雖然氣人,卻是真心想幫助他。

  這個女人就是這個樣了吧。

  裡裡外外,名符其實。

  蘇宣崴目光閃爍了下,轉回頭看著蛋幕。

  無聊死了,這故事。

  他在心頭大翻白眼。

  他完全看不到任何恐怖的點,人差點打起瞌睡來了。

  但他還是勉強打起精神,找著機會,當鬼影突現,他彎了嘴角。

  偶爾裝個孬,也不壞。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5-1 11:26 PM

第七章

  到了高雄,進了下榻的飯店,簡季珈的房間在二五零九,蘇宣崴的則是二五一零,雖然號碼在隔壁,但是因為飯店格局規劃的關係,從二五零九要走到二五一零還得繞過一個小彎廊才行。

  簡季珈一入了房,立刻踢掉腳上的高跟鞋,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

  約莫十坪大的房間,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床單白得發亮,略帶馨香,暈黃的燈光柔和,舒適得讓人想睡。

  簡季珈翻過身來,改趴在床上,拿出手機來點出便條紙程序。

  她是宜蘭人,大學時考上台北的大學,畢業之後也就一直在台北定居了,來高雄玩的次數屈指可數,不過她是因公差而來,能夠在高雄逛逛的時間也就今天晚上了。

  不過現在已是傍晚,明天一早還得起床去拜訪客戶,能遊玩的時間也不多,大概只能逛逛夜市吃吃東西,搭搭高雄美麗的捷運,看有沒有機會吃愛河有名的栗子燒,時間不多,得趕緊把握。

  她一骨碌爬起來,打開行李箱,將套裝先掛進衣櫥,其它不怕皺的衣物就繼續擱在行李箱,這樣後續整理才快速。

  拿出牙刷洗面奶等洗漱用品,她進了浴室卸了妝洗了澡。

  是自己的房間無其它人,她光裸著縴細、無贅肉的美麗身軀直接步出浴室,坐在床上涂抹保養品與護膚乳液。

  護膚工程才進行到一半,門口忽然電鈴響了。

  會來找她的除了服務生,也只有蘇宣崴了吧。

  她走到門口,透過窺視孔往外看,果然是蘇宣崴。

  縴手剛握上門把,忽爾記起自個兒還全身光裸呢。

  這若一個不小心忘記,不僅得冒著讓人看光光,免費吃冰淇淋的損失外,她家那位避爛桃花唯恐不及的小老闆恐怕立馬瞞著她換飯店,將她扔在人生地不熟的高雄,並在當晚以line發出開除信,叫她回家吃自己。

  他是非常有可能,不,是百分之百會做出這種決定,絕對沒有什麼秘書與總經理出公差,因為秘書沒穿衣服就馬上將人撲倒,吃乾抹淨,沒有一夜情這種事


  這種情節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發生了,就是不會出現在蘇宣崴身上。

  “什麼事?”她隔著門問。

  “你沒看line嗎?”

  “你有發line喔?”

  想想,蘇宣崴的確不可能突然來到房門口,事先沒有半點通知。

  “有。”他以半命令的口吻,“去看。”

  “等我一下。”還好他沒叫她馬上開門。

  抓起洗澡前就被她扔在床上的手機,屏幕上果然顯示line的訊息,還好幾通呢。

  你在乾嘛?

  待會有沒有想好去哪吃飯?

  回訊。

  下面一通是未接通的語音電話。

  大概是她一直未讀未回,所以他直接上門找人了。

  她回以訊息︰等我一下。

  她才懶得用手機回訊解釋,又慢又浪費時間,既然他人就在門口,那趕快把衣服套一套,開門講講比較快。

  她迅速穿上內衣褲,從衣櫃內拿出浴袍穿上,頭頂還包著毛巾,就這樣隨意的打扮將房門拉開。

  蘇宣崴與她四目相對時的驚愕,她想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他的樣子,像見著了怪物似的,本來就翹的睫毛,因為雙瞳瞬間瞪大的關係,幾乎要貼上了眼皮。

  “你…”就這麼不拘小節,穿著浴袍,頭還像個印度人包著毛巾,出門來見他。

  “我剛洗完澡,所以沒看到訊息。”她攏了攏快要從頭頂掉下的毛巾。

  簡季珈未發現她做這個動作時,浴袍的衣領微敞,左邊微露半球雪白,蘇宣崴不小心瞧見了,迅速吞了口唾沫,忙將視線調回她的雙眸。

  “這麼早就、就洗澡。”胸腔中的慌亂露餡在結巴上。

  全身脫光的女人又不是沒見過,只不過看到一點前胸,他的心髒跳這麼急促乾什麼?根本就像個剛初戀的小學生嘛!

  “睡覺前還會再洗一次。”天氣這麼熱,一天洗兩次澡不算什麼稀奇事。“
我等等要搭捷運去逛夜市。”她回答他訊息裡的問題。

  “你要一個人去?”

  “對啊。”

  “我們一起來出差的,你丟下我一個人?”他知道“姊姊”是不會拋下“弟弟”不管的,從看電影時的表現就知道了。

  “現在下班了耶。”時間早超過五點了。

  而且什麼叫“丟下他一個人”。

  他已經二十八歲了不是?

  又不是八歲的小朋友,出門還要大人帶著的。

  難道蘇宣崴是怕孤單寂寞的那種人。

  這樣說也不對啊,他以前出差的時候也都自己一個人,沒帶伴的不是?

  蘇董跟他一定會有一個人在公司,董娘則常會跟著蘇董出差,所以蘇宣崴長久以來都是自己出差的。

  還是因為看了部恐怖片,所以他還餘悸猶存。

  那還好他們看的是飛機上的恐怖故事,萬一劇情發生地點是在飯店,他不就晚上抱著棉被枕頭“哭著”要來跟她一起睡?

  噗。

  想到面前因為她沒穿高跟鞋,身材看起來更是高大的蘇宣崴一臉驚慌害怕的要求她陪他睡,她就忍不住五官扭曲,用力憋笑。

  這女人是想到什麼在偷笑?

  “你在笑什麼?”她的思考邏輯異於常人,常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詭笑,這會兒該不會他剛講的話洩漏了什麼被她察覺了吧?

  “你是不是因為我們中午看的恐怖片,所以不敢一個人在飯店?”

  他的嘴角在抽搐。

  好厲害的聯想力,這答案他恐怕是耗盡了腦汁也想不出來。

  “好啦好啦,我們一起去逛夜市。”簡季伽朝他嫣然微笑,“半小時後集合
,ok?”

  他毫不考慮的點頭,走回房間。

  他答應得如此迅速,更讓簡季珈肯定自己的猜測,渾然不知這才是蘇宣崴要的結果一起結伴出遊。

  簡季珈關上門,走向床鋪時,不經意瞧見鏡中的自己,竟然是胸口浴袍微敞
,左邊的北半球隱約可見。

  她大驚失色,想到蘇宣崴高了她一顆頭,該不會全被看光光了吧?

  他應該不會誤會她想勾引他吧?

  但他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或反應,可能根本沒看見,或者無視。

  簡季珈對著鏡子輕拉衣領,擺出各種各樣春光乍現的動作。

  細致如白瓷的胸渾圓而堅挺,一般男人看了都要噴鼻血,不應該沒反應才是。

  他應該是沒看見吧,否則哪可能放過她,早叫她滾了。

  簡季珈脫了浴袍扔到床上,坐上椅子,抬高腿擱在梳妝台上,在長腿上涂抹乳液。

  簡季珈將過肩長發在後腦勺扎了馬尾,套上胸口有一個大紅愛心的白色貼身T恤,淺藍色破須牛仔短褲,穿了雙羅馬風平底涼鞋,一身休閒。

  三十分鐘後,門鈴準時地響起,簡季珈連忙抓起她的帆布大肩包,快步衝來開門。

  難得,她第一次看到蘇宣崴褪去了西裝,不再讓那勒死人的領帶緊緊圈著他的脖子。

  他身穿一件淺藍色橫條紋t恤,外罩海軍藍短袖襯衫,扣子全開,下方著卡其色斜紋五分褲,腳下是咖啡色真皮便鞋,看似輕便的打扮,帥氣度卻是破表。

  帥成這副模樣,是要逼死誰啊!

  簡季珈懷疑她若是跟他一起去逛夜市,是否還能全屍回來。

  上班時的簡季珈一向是拘謹的套裝,那跟她人來瘋的個性一點都不相襯,今日她穿著簡單的t恤,顯露出一雙縴直長腿,加上高馬尾,素顏的臉蛋青春飛揚,活像個大學生。

  “你沒有化妝。”

  媲美廣播主持人的沉嗓讓簡季珈迅速回過神來。

  她剛是不是不小心露出了花痴樣。

  不過,他應該會誤以為她又是為他的睫毛痴迷,而不是因為他外型太過帥氣
,差點流了口水。

  她得小心一點,這家伙“化敵為友”後,讓人淪陷的魅力可是驚人的上升啊!

  “剛洗澡就已經把妝卸掉了。”她才沒那麼勤勞去逛個夜市還要將妝補上。

  “如果你覺得跟個沒化妝的女人走在一塊兒丟臉的話,那我們就各走各的吧。”

  “乾嘛這麼說?”

  是啊,乾嘛這麼說呢?

  她只是莫名的,在外型完美的男人面前,忽然覺得沒化妝的自己好像沒了盔甲防護,脆弱得啥攻擊都擋不住。

  “既然你不在意,那我們就走吧。”

  她跨出房間,反手關上。

  往夜市的一路上,果然如她所料,眾多路人側目。

  更甚者,明明已與他們擦肩而過了,又快步跑來他們前方,不住回頭,唇邊愛慕笑意蕩漾。

  然後,她聽到有人在談論她了。

  “那是他的女朋友嗎?”

  “不是吧,他們沒牽手啊。”

  “應該只是朋友吧?”

  他們只是上司跟下屬的關係。

  簡季珈默默在心裡回答。

  “那個女的是不是ccr?”

  “那男的一看就是外國人,八成又是那種在夜店抱外國人大腿的不要臉的女人。”

  喂,蘇宣崴是混血兒沒錯,但國籍是貨真價實的台灣人啊。

  還有罵她不要臉是怎樣!

  難道跟外國人談戀愛的女孩都罪大惡極嗎?

  簡季珈嘴角微抽。

  這些愛嚼舌根、胡說八道的人真令人討厭!

  “簡季珈。”身邊的男人喚她。

  “乾嘛?”

  “你的表情好恐怖。”跟惡鬼沒兩樣。

  簡季珈拉了拉臉皮,不悅的碎碎念,“一群無聊人士。”

  “別聽就好了。”大掌搗住她的耳朵。“他們說什麼,都不關我們的事。”

  簡季珈的心跳瞬間靜止了。

  大哥,你這樣當街捂住我的耳朵,是想害我心髒爆裂嗎?

  蘇宣崴溫柔微笑的看著她,她恍惚有種天地俱靜,這世界僅剩他們兩人的錯覺。

  清醒點,簡季珈,快把嘴巴閉起來,視線移到別處去,別被看出她在剎那間心動了。

  “蘇先生,”她聽見自個兒的嗓音在腦中回蕩,“這樣他們會真以為我跟你ccr了。”

  “ccr是什麼”他只知道cpr。

  她拉下耳上的手來,“interracial relationship,簡稱ccr,跟外國人談戀愛就會被這麼喊,通稱為異國戀。”

  “我是台灣人。”雖然他因為母親的關係同時擁有希臘國籍,但他在台灣出生長大,骨子裡就是個台灣人。“我跟你不是ccr。”

  “蘇先生,我知道我們是上司跟下屬的關係。”不要想測試她喔,她還不想丟工作。

  蘇宣崴沒有回應她,臉轉向了別處,“是那裡吧,夜市。”

  前方,是一片熱鬧的攤販聚集地。

  “對,我們到了。”

  雖非假日,但逛夜市的人還是不少,蘇宣崴只不過在個賣剪刀、梳子等雜貨的攤子前多看了兩眼,一轉頭,就看不到簡季珈了。

  “簡季珈。”人高馬大的他撥開前方擋路的人群,尋找簡季珈的蹤影。

  簡季珈一百六十八公分的個子在女孩方面算高了,不過在人頭攢動中,也是很容易被埋沒的。

  蘇宣崴找了好一會兒,終於在一家射氣球的攤位前發現她。

  她正在詢問價錢,以及獎品的取得方式,好似壓根兒沒發現他不見了,或是根本不在乎他沒跟在身邊。

  他頓時火冒三丈。

  “簡季珈。”大掌握上她手中那把空氣槍。

  “你來了。”

  你來了?

  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你為什麼自己跑來這裡沒跟我說?”害他找得心慌。

  “剛不知道為什麼跟你走散了,我想說大家都成年人了,如果沒踫著在一塊兒,自個兒回去就好啦。”

  她理所當然的模樣更是讓他心頭火起。

  “萬一你失蹤了怎麼辦?”

  簡季珈愕愣張嘴,“我三十歲了耶。”怎麼可能搞失蹤。

  “那又怎樣?”

  “蘇先生,”簡季珈放下手上的空氣槍,“我做錯了什麼你要跟我吵架?”

  “兩個人一起出遊,去哪不是應該說一聲的。”

  “人太多走散了嘛!”她又不是故意走不見的。“還是說,你自己一個人會怕嘖,早知道我們就不該看那部恐怖片的。要是看那種夜市有鬼的,不就嚇死你了!”

  這女人為什麼只會想到那方面去“不是因為恐怖片的關係!”他現在後悔中午為了得到一牽小手的機會,把膽子給賣了,讓她誤以為他是不敢看恐怖片的膽小鬼。

  “好啦,我現在要玩射氣球。”懶得深究的她指著獎品區的一隻貓頭鷹玩偶
,“只要集到五十點,也就是打中五十顆氣球,就可以得到那只貓頭鷹喔。”所以她一次花了兩百五十塊,想把那只貓頭鷹抱回家。

  她再次將空氣槍舉起,“你在旁邊等著,不要亂跑,不然等一下不見,不見我又要被罵。”她一字一句講得很清楚,完全不在乎被他聽見她的抱怨。

  她根本不清楚他在氣什麼。

  蘇宣崴繃著一張黑臉,而簡季珈早就習慣他的黑臉,所以乾脆來個視而不見,舉高空氣槍,瞄準其中一顆氣球。

  砰沒中。

  “啊,貓頭鷹沒了。”簡季珈哀叫一聲後又繼續射擊。

  一區氣球有五十顆,簡季珈打出三十顆bb彈時,也才擊破五顆。

  蘇宣崴瞄了一眼獎品欄,落井下石,“你只會得到科學麵。”

  “這很難打的。”少在旁說風涼話。

  第三十一顆出去,依然沒射破氣球,快將簡季珈氣死了。

  “我明明瞄得很準的啊。”她在嘴裡不爽的嘟囔。

  “我看看。”蘇宣崴拿過她的槍來,對準氣球,“砰”的一聲,一樣沒射破氣球。

  “你跟我一樣遜耶。”簡季珈想把槍拿回來,卻被阻擋了。

  他眯著眼仔細觀察了一下牆上氣球,不是很飽滿的狀態,可見得是老板故意未將氣球灌飽,所以若射中的地方偏了,未射在最飽滿之處,那就無法將氣球射破。

  蘇宣崴冷笑了一聲,“要打中五十顆?”

  “對啊。”

  “所以還要打四十五顆?”

  “但我bb彈只剩下十八顆。”就算全部打中也拿不到貓頭鷹。

  小販是以十顆五十元計價,也就是說至少還要買三局。

  “你再去買三局。”他把錢包交給她。

  “喔。”

  他看起來好像信心在握,莫非他以為自己有辦法連續射破五十顆氣球。

  簡季珈從他的錢包中拿出錢來交給老板時,耳旁突然傳來“砰砰”兩聲,一聲“砰”,表示子彈射出去的聲音,第二聲“砰”是氣球破掉的聲音。

  “恰巧恰巧。”簡季珈對老板豎起三只指頭,“剛才第一發沒射中的呢!”

  話還沒說完,又是緊連的“砰砰”聲。

  簡季珈回過頭去,就看到蘇宣崴儼然屏幕上的大明星,手執著槍,眼神專注
,一發出去,就是一顆氣球。

  這又是帥到想逼死誰啊?

  他的身邊很快地就聚集起人牆,買好局數的簡季珈差點就擠不回去,還得到白眼數枚。

  眼看著氣球一顆一顆射破,屏氣凝神的簡季珈兩手用力握著他的錢包,完全忘了呼吸。

  再三顆。

  再兩顆。

  再一顆。

  一整區五十顆氣球,全被蘇宣崴擊破了。

  “yeah!”簡季珈一時過於開心忘情,抱上他的脖子又叫又跳。

  老板走過來,將她心心念念的貓頭鷹玩偶送上。

  蘇宣崴看著那玩偶,嘆笑搖頭。

  玩偶不大,八寸高左右,米亞有出類似的動物玩偶,成本根本一百塊不到,市售價約莫兩三百,但他們卻是花了四百塊才拿到。

  不過,得到一個開心的擁抱,就值得了。

  簡季珈是走到下一攤,加入排隊的人群購買炸深海大花枝時,才倏忽發現不對勁。

  她剛剛是不是不小心抱了蘇宣崴了?

  那他到現在還默不作聲,該不會是在考慮著要用什麼方法叫她滾吧?

  或者是因為她現在還有利用價值假出差名義,行躲表妹之實,所以他暫且忍耐,沒有發作?

  偷偷抬眼,想把蘇宣崴此時此刻的表情覷來研究,無奈他人真的長太高,沒把整顆頭抬起,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臉部表情。

  可是她一抬頭,那明明注視著攤販老板處理花枝的蘇宣崴竟然就那麼剛巧低下頭了,而且開口就是,“要幹嘛?”

  他是全身上下都長滿眼睛嗎,一個微小的動作他也會注意到。

  “呃,那個,蘇先生,我想要跟你解釋一下,剛才呢,在那個射氣球攤,我是因為可以拿到貓頭鷹太高興了,所以才會一時忘情,不是故意要吃你豆腐的。”

  “喔。”他這豆腐被吃得很爽啊。

  “我沒有對你有非分之想喔。”

  “喔”他倒希望她有非分之想呢。

  他是不是音調帶著質疑啊?

  “我是說真的!”她只好盡力裝出一臉嚴肅正經,“蘇先生對我來說就是上司,我只對你的睫毛有興趣,對你的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就連奈米大的興趣也找不著,若是你的睫毛變稀疏、變短了,那我甚至連對你的睫毛都沒有興趣了,完全不想看著你。”

  “我又沒說話,你講那麼多幹嘛?”別一開口就破壞他的好心情。

  什麼叫對他奈米大的興趣也沒有?

  這女人天生就配備氣死人的本事!

  “可是我不說清楚,萬一你又以為我是花痴,不跟我講話,還叫我滾怎麼辦?” 她一點也不想破壞現在的和平啊。

  “上回是你自己主動辭職的吧!”

  “明明是你逼我的,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故意不跟我講話就是一種霸凌,要我主動求去。”

  “但你還是辭職了。”

  “你都叫我滾了。”不然還要她怎樣。

  “都辭職過一次表示沒有這工作你也無所謂。”

  “我那是爭一口氣啊!”一旁老板問她要哪種炸花枝,簡季珈忙回,“椒鹽
,謝謝。”緊接著又對蘇宣崴辯駁道︰“如果今天易地而處,我叫你滾,你還會死皮賴臉留著嗎?你一定不會的!”

  “所以你現在很怕被我開除了?”

  “那不是怕,而是我不想又被誤解。”

  一旁老板將已經裝好入袋的花枝遞給她。

  蘇宣崴代她接過,同時拿給老板一百五十元。

  “我不會誤解你的。”蘇宣崴另一手貼著簡季珈的肩胛骨,領著她走向夜市另一端。

  “真的嗎?”

  “就算你突然跑來親我,我也不會誤會你是花痴的。”而且他還求之不得。

  “那就好。”簡季珈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他這句話怪怪的,偏又不曉得哪兒怪。

  都突然跑去親他了,怎麼不會被認為是花痴呢?

  還是他用這句話表示他已經十分信任她了。

  一定是這樣啦。

  如果她現在真的親他一下,不曉得他會做何反應。

  說不定會把他手上的花枝砸到她臉上,怒吼著要她滾蛋。

  想到他一定會出現的氣急敗壞模樣,簡季珈忍俊不住嗤笑。

  又在詭笑了。

  蘇宣崴沒好氣的橫她一眼。

  到底她的腦袋瓜都裝了什麼啊,莫名其妙就亂笑,叫人背脊發麻。

  “我們買個飲料就回去好不好?”簡季珈提議,“炸物要熱熱吃,我怕太久會冷掉。”

  早就受夠人群的熱情注視的蘇宣崴完全沒有任何異議的點頭答應。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5-1 11:41 P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5-1 11:41 PM 編輯

第八章

  簡季珈回到飯店,打開電視,在小圓桌上攤開自夜市買來的飲料與食物,粉臀窩入草綠色單人沙發內,坐墊都還沒坐熱呢,門鈴聲就響起。

  她放下含在嘴裡的叉子,快步來到門口。

  “誰呀?”邊喊邊往窺視孔探看。

  蘇宣崴?他又來幹嘛?

  而且他這次沒有先發line耶。

  難不成他的房間真有問題,沒開燈就閃爍,馬桶會自動沖水,床鋪還會飛天?

  簡季珈轉頭看著自己房間。

  還好平靜無波。

  “是我。”蘇宣崴那半夜聽了會讓人心悸動的嗓音自門的另一邊傳了過來。

  幸虧她聽得很習慣了,第一次的驚艷早就不在。

  簡季珈轉動門鎖,拉開白色邊瓖金框的房門。

  “什麼事?”

  炸花枝的香味已經在屋內蔓延開來,眼前的房門一開啟,蘇宣崴就聞到了。

  “你那大分量的炸花枝不是只有一個人吃的吧?”

  炸花枝有兩種尺寸,普通尺寸一百元,特大尺寸一百五十元,這位外型縴瘦高礦如竹竿的小姐買的是一百五十元的特大尺寸。

  除了炸花枝外,她還買了木瓜牛奶、蒸花生、番石榴、鳳爪、起司馬鈴薯至少可餵飽三個人。

  她買的那些東西的確是她自己要吃的啊。

  她可是個吃貨大胃王。

  不過蘇宣崴言下之意很明顯,他是想來她這兒分一杯羹喔,不不不,應該是說,來她這兒“避難”。

  她對他的房間好奇死了。

  “蘇先生,”簡季珈頭探出門,左顧右盼,確定走廊沒人才壓低嗓子問道,“你那個房間是不是有問題要不要叫櫃台幫你換一間?”

  要不然一直跑來找她,還要他帶她去逛夜市,怎麼猜想都覺得事情一定沒那麼簡單。

  “我的房間沒問題。”他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一定又以為他中午看的那恐怖片讓他害怕到現在。“你桌上的那些東西有我付的錢,應該有我一份吧。”

  事實是,全都是他付的啊。

  所以他想吃,簡季珈當然沒問題“我們去你房間看看好不?”她靈光一閃,“不然去你房間吃。”

  “這樣我房間會有味道。”

  有人來找防空洞,還說話這麼不中聽的嗎不要以為他是老板她就要百般委屈啊。

  “那就不要吃。”她朝他噘嘴翻了個白眼。

  那什麼怪表情。

  有夠難看的。

  雖然心頭忍不住叨念,但也是她率真不做作的表現,才讓他對她放下心防,甚至喜歡上她。

  “好啦。”他撇了下嘴,“去我房間看,在你房間吃。”

  “可以。”她接受折衷的決定。

  蘇宣崴的房間跟她的格局相似,大小也差不多,只不過多了個陽台。

  “我們可以來陽台吃啊。”簡季珈興致勃勃提議。“這樣我們的房間都不會有味道了。”

  這樓層夠高,可以看到高雄的夜景,幹嘛窩在房中跟電視作伴呢?

  蘇宣崴手抓握著陽台欄桿,與她一塊兒並肩。

  八月夜晚仍燠熱,但因為高樓層的關係,不時有涼風吹來,驅散不少暑意。

  “那你去把東西拿過來。”

  “好。”簡季珈二話不說,回到房間把桌上的食物統統放回塑料袋,興高采烈地拎了過來。

  她回來時,蘇宣崴已經把桌椅搬到陽台上,兩張椅子並列,面向燈流如河,璀璨光耀的絢爛夜景。

  “給你。”蘇宣崴朝簡季珈推過去疊在一起的兩個透明塑料盒。

  那是放置名片的盒子。

  簡季珈有些納悶地拿起最上面那一盒,打開盒蓋,在“米亞”專用的名片版型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片還沒用完啊。”幹嘛再印新的給她

  身為秘書的她,因為公司很少有人來拜訪,雖然已經上班快四個月了,但是名片還用不到十張,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底呢。

  “看清楚點。”蘇宣崴橫她一眼,從攤開的食物袋中找出竹簽,隨意插起一塊炸花枝。

  簡季珈低頭再看個仔細,赫然發現她的職稱有改。

  “主任?”她什麼時候升職了?

  “以後說不定你得單獨出差,當然不會繼續用秘書的頭銜。”

  “那我不就跟你一樣,不同的人遞不同的名片?”一個人有好幾個頭銜,不知道的人大概會以為這家公司很多人吧。

  “也該叫我媽再徵個助理進來,以後頂你的秘書工作。”

  他拿出手機,發了簡訊給母親。

  “對了,”簡季珈邊剝花生殼邊問,“明天我們要去拜訪的客戶,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她才將花生仁放到掌心中,就被蘇宣崴劫走了。

  “早上拜訪的興旭發,不要提到老板的女兒。”

  “為什麼?”花生仁被劫走了,她只好再剝第二顆。

  “他女兒跟男人私奔後就不回家了。”他再次劫走花生仁。

  “你幹嘛一直搶我的花生仁?”是她辛苦剝的耶。

  “問人家問題不用付出代價的?”

  “蘇先生,你最近越來越幽默了。”簡季珈輕瞪他一眼。

  “幽默感一直都在,只是你沒發現而已。”蘇宣崴拿起啤酒喝了幾口。

  “你每天端著一張大便臉,要發現你有幽默感實在不容易。”

  “我對你和顏悅色很久了。”

  “也才一陣子吧。”哪裡很久了。

  他拿起湯匙刮了一口起司馬鈴薯,簡季珈見狀立刻張嘴將湯匙上的食物給吃掉了。

  “你這是…”

  “有來有往。”拇指抹掉唇角的馬鈴薯泥,簡季珈的笑略帶囂張之意,“這才有禮貌不是?”

  “喔。”蘇宣崴將湯匙放到她手上。

  “要幹嘛?”

  “有來有往啊,”他指指起司馬鈴薯,“換你餵我。”

  “餵?”她瞪大眼。

  “對。”

  “好啊,餵就餵。”她刮了一口馬鈴薯,緩緩地朝他方向送。

  湯匙離蘇宣崴還有五公分遠時,她忽地轉向,送進自己口中。

  看著他還微張著嘴的呆樣,簡季珈忍不住哈哈大笑。

  “嘖。”蘇宣崴彈了下舌,不帶絲毫怒氣,眸中笑意盈滿。

  他進了房,從梳妝台抽屜內拿出了一把小剪刀,遞給簡季珈。

  “要幹嘛?”這小剪刀的前端處是半圓盤狀,應該是鼻毛剪,“我鼻毛露出來了嗎?”小手迅速遮掩鼻孔。

  這鼻毛剪是蘇宣崴在夜市買的,不過主要目的當然不是給簡季珈剪鼻毛。

  “你幫我,”他指著自己的眼睛,“把睫毛剪了,順便打薄。”

  “什麼?”這個人在講外星話嗎?“剪睫毛?”

  “把我的睫毛剪了,你就不會再盯著我的睫毛看了。”然後,也許,她會看到他的“人”。

  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簡季珈斂了笑。

  她已經很克制自己不要去看他的睫毛了,他幹嘛還要這樣機車她啊!

  她盯著他的睫毛瞧,就這麼讓他討厭嗎?

  她又沒有覬覦他的人,也沒像個花痴一樣糾纏著他不放,她從沒主動去踫觸他,最多最多就拍拍他的肩而已,莫非這樣他也覺得自己被侵犯了。

  由於最近相處和睦,所以認為兩人之間已經不存在任何敵意,是她的錯覺嗎?

  難道只是剛才她一時忘情,不小心抱了他,他就要用剪掉睫毛的方式,報復回來嗎?

  “好啊,我幫你剪。”她壓抑著胸口的怒氣道。

  把他剪成禿睫,一根毛都沒有,別說她這個睫毛控了,其它女人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你不要剪太多,”雖然臉部表情看不出來,但他感覺到了殺氣騰騰。“一般正常人的長度就好。”

  把她最愛的睫毛剪掉,讓她這麼不高興?

  不高興他也會要她剪,他才不想再看到她只盯著他的睫毛不放了。

  “你放心。”她笑,很虛偽的那一種。“把眼睛閉上。”

  又長又翹的睫毛在閉上眼時更為明顯,無須用手指撥弄,就可以放進剪刀裡。

  就這樣剪掉嗎?

  好可惜耶。

  “還不動手這麼捨不得”

  當然捨不得啦。

  她剛憑著一股不悅爽快答應幫他剪睫毛,但真要剪了,卻又動不下手將漂亮的睫毛喀嚓掉。

  可又想到這人為了不讓她一直盯著他的睫毛看,寧願把睫毛給犧牲了,是多不爽她啊?

  想到就有氣,還是剪掉算了。

  握著小剪刀的手指動作,尾端的睫毛立刻少了半公分。

  睫毛細屑落在他的顴骨上,她輕輕拍掉,這個時候,飯店內的消防警鈴忽然大響。

  “怎麼了?”她吃驚揚首。

  “是火警。”蘇宣崴迅速起身,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跑。“我們快走。”

  火警?

  怎麼這麼倒霉,出差第一天就遇火警。

  難道這是剪睫毛的報應嗎?

  簡季珈一臉蒼白的由著蘇宣崴牽著她跑出房。

  外頭的走廊上,已有數名房客爭相奪門而出,大伙一臉驚惶,紛紛往逃生門方向跑。

  飯店給的紙拖鞋著地力不好,下樓梯時,簡季咖步履有些踉蹌。

  一名急著跑下樓逃生的男人擠開眾人,撞著了簡季珈的肩。

  簡季珈驚呼一聲,腳滑出了階梯。

  “小心!”一旁的蘇宣崴立馬伸過手來,將她摟進懷裡。

  他火大的探頭瞪向樓梯井,想搜尋那個白目的男人,可太多人急著逃生,一時之間找不到那個渾蛋。

  簡季珈被他緊擁在懷,耳朵就貼著他的胸口,撲通撲通跳得好厲害的心跳聲,她分不清楚是她的還是他的。

  是因為火警太緊張了嗎?

  她覺得胸腔處撞擊得好厲害。

  是因為剛才差點跌下樓驚魂未定嗎

  她覺得這時依偎的胸膛好溫暖、好有安全感。

  “你有沒有怎樣?”

  蘇宣崴將她拉開詢問狀況時,她因為剛才的胡思亂想而小臉緋緋,雙頰發熱。

  她知道自己一定臉紅了。

  怕被瞧見難以掩飾,簡季珈忙低頭,動了動腳踝,裝作在看自己的腳。

  “好像沒怎樣。”她細聲回道。

  “那我們走吧。”

  蘇宣崴直接摟著縴肩,讓她走在安全梯內側,護著她下樓。

  大概走到十樓的時候,飯店廣播聲響起。

  “各位親愛的旅客,很抱歉,剛才的火警是誤觸,請各位旅客安心回到房間休息,今日的住宿費用一律打八折,以表示敝店的誠意。”

  廣播重覆了兩次,慌亂逃生的人這才鬆了口氣。

  “我們搭電梯回去吧。”蘇宣崴建議道。

  “好。”簡季珈點頭。

  電梯前有不少旅客在等待,人一批批搭乘上樓,第三批才輪到他們。

  走進電梯時,簡季珈因肩頭往前推的力道,才發現蘇宣崴一直是摟著她的。

  “蘇先生,”她不假思索抬頭道,“你幹嘛摟我的肩?”別再攪得她心慌意亂了。

  這女人也太後知後覺了吧。

  “我剛怕你摔下樓梯。”他帶領著她走到電梯最後方站定。

  “噢,謝謝。”想到剛才的情景,她臉兒莫名的還有些熱。“那現在沒在樓梯了,你幹嘛還摟著?”

  “我忘了放開。”既然都摟著了,那當然沒道理放開。

  “那現在我提醒你了。”快把手放開,那搞得她心好亂。

  “但我不想放。”

  她的小臉蛋看起來紅紅的,水眸閃爍,帶著小女兒的嬌羞之意,引發他的衝動想要一親芳澤。

  “什麼!”眼前男人俊美的五官一陣晃動,下一瞬,她肩頭上的熱度轉移到了她的唇。

  她瞠目,一瞬也不瞬,視線落點在缺了一角的睫毛上。

  “二十五樓到了。”電梯的機器女聲廣播。

  薄唇退開,微笑淡揚,將不知何時少了一只紙拖鞋的簡季珈帶出電梯。

  他剛做了什麼?

  被牽著走在蘇宣崴身邊的簡季珈腦子一片混亂。

  如果今天是別的男人在電梯裡突然吻了她,她絕對毫不猶豫、毫不考慮地當面狠摔對方一巴掌,接著打電話報警告他性騷擾。

  可這個男人是蘇宣崴。

  最討厭女人的蘇宣崴。

  而且在數分鐘前,他還為了破壞她對他睫毛的迷戀,不惜將自己睫毛剪短,可見他有多惱她的愛慕視線,那又怎麼會?

  但總不可能是她妄想出來的吧!

  她沒有得妄想癥啊。

  而且那張柔軟雙唇的觸感還殘留在她的唇瓣上耶。

  簡季珈的胡思亂想在聽見門卡的感應聲才停止。

  抬頭一瞧二五一零。

  是他的房間。

  “等一下。”她飛快扯回被他牢牢握著的小手,“你帶我來你房間幹嘛?”

  “東西還沒吃完。”

  對喔,陽台的桌上還攤著一堆食物呢。

  “你我要問你一件事。”她覺得還是要問清楚。“剛剛在電梯的時候,你不是有親我。”

  蘇宣崴定定望著她,沉默不語。

  “我弄錯了嗎?”所以他才不講話“不可能啊,我又沒失智,又沒有幻視,怎麼可能弄錯!”

  “你沒弄錯。”

  “我就說嘛,啊!”她吃驚瞪眼。“所以你…”

  “對,我剛吻了你。”

  簡季珈面容扭曲,“為什麼?”

  全世界任何一個男人都有可能吻她,就只有蘇宣崴不可能啊!

  他最怕女人的糾纏,將女人視為毒蛇猛獸,她可是費盡了心思才讓他相信她只鐘情他的睫毛,絕對絕對對他這個外型找不到缺點挑剔的花美男沒有任何覬覦之意,才得到了他的信任,並將一開始蘇董畫給她的大餅,逐步制成。

  那那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娘啊,她不明白啊。

  “因為我發現我喜歡你。”

  她退後一步。“騙人!”

  “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沒關係,我會追上你的。”

  “等、等一下。”她腦子還轉不過來,不要這樣子逼她啊。

  “以後你除了看睫毛也看看其它地方,我相信我很不錯的。”

  “你先別說了。”她沒有辦法呼吸,這太這太超展開了。“我要先回房了,其它東西你吃了吧。”

  她得有個空間理一下思緒。

  她腦子一片亂啊。

  “簡季珈。”

  “別跟過來。”朝房間走的簡季珈半回身指向他。“明早見。”

  房門甫關上,簡季珈即抱頭蹲下,臉部表情恰可寫一個“窘”字。

  小老板是怎麼了?

  他是瘋了嗎?

  還是被恐怖片嚇傻到現在?

  莫非根本是房間有問題,撞到鬼、卡到陰?

  他喜歡她?

  怎麼可能?!

  她抓緊左胸口的衣服,覺得那兒也跳得太急了,好像自在安全梯那差點摔下被他摟住時,就一直失速到現在。

  冷靜。

  她拍拍自己的頭。

  千萬冷靜啊,簡季珈。

  這怎麼冷靜得下來呀,她莫名其妙被親了耶。

  這一點都不像小老板會做的事,太詭異不合乎常理了,沒有那種感情三級跳,一下子就從討厭躍奔到喜歡的吧。

  又不是在玩跳棋。

  她快步上前蹲到行李箱前面,從小分隔袋中拿出了一個護身符。

  他絕對是卡到陰無誤。

  敲門聲響起,很確實的三下,蘇宣崴不用自窺視孔探看就猜到應該是簡季珈。

  回房之後他反省了一下。

  他的確是太急進了些。

  但他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率直的好女孩,他幹嘛要遮遮掩掩,放長線釣大魚,慢吞吞地拉近彼此距離,才慢慢收線。

  直接網子撈起來不是比較快?

  他對於坐在岸邊等著魚兒自願上鉤,一直認為是件浪費時間的事。

  他喜歡她,那麼就追,就采取行動,這才是男人呀。

  來到門口,蘇宣崴也不問是誰,直接把門拉開。

  門口站著的,果真是簡季珈。

  簡季珈抬頭看著高了一顆頭的他,拉起他的手,放了一樣東西在他掌心。

  “我們,”她語氣非常嚴肅,“等回台北就去龍山寺一趟。”

  “去龍山寺幹嘛?”

  “我聽說那邊有個婆婆擅長驅鬼。”

  “驅鬼?”

  他五指張開,躺在掌心那紅色的四方袋,不就是個護身符嗎。

  “我猜這房間的磁場剛好跟你對上了,你要不要跟我換房間?”

  她這話的意思是?

  懷疑他撞邪了!

  簡季珈雙唇緊抿,漂亮的臉蛋很是緊張的繃著,好似真在他背後看到了群魔亂舞。

  她不怕鬼,而且她有個叔叔是開宮廟的,說過她八字重,超過五兩,又有良好的貴人運,不會遇到壞事情,也沒有撞鬼的靈異體質,所以讓蘇宣崴跟她換房間,是最好的選擇。

  “你…”眼前小女子那嚴肅的模樣,他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
。“你以為我撞鬼了嗎?”

  “不是嗎?”她思索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通常撞鬼的不會知道自己撞鬼
,外人才看得出來。蘇先生,你行徑怪異,與平時不同,絕對是有問題。其實這客戶不拜訪也沒關係,反正是為了躲表小姐才臨時加入的行程,我看我們乾脆明天就回台北吧,你這樣子我很擔心萬一不處理,出了意外怎麼辦。”

  蘇宣崴一整個啼笑皆非。

  “你指的行徑怪異,是這個嗎?”他忽然低頭,趁她不備啄了粉唇。

  “蘇先生!”簡季珈迅速掩嘴,退後一大步。

  那個護身符,竟然一點用都沒有。

  怕她轉身逃跑,蘇宣崴拉住她的手腕。

  “我腦子很清楚,這房間很乾淨,我曉得我在幹什麼。”

  不,你根本不曉得。

  簡季珈確定蘇宣崴一定是出問題了。

  而且這問題還很大條啊!

  “我為你心動了,季珈。”

  這是假的!

  這是假的!!

  但簡季珈還是心跳如擂鼓,小臉不由自主地暈紅。

  太可怕了,這鬼一定是色鬼,才會讓不近女色的蘇宣崴喜歡上她。

  如果鬼被驅逐了之後,他百分之百會為今天所發生的事感到羞恥的,說不定還會殺人滅口把她開除。

  “蘇先生。”她決定施展緩兵之計,回房間再想辦法,“我知道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很晚了,我想回房睡覺了。”

  他有些惋惜的放開手。

  “那晚安。”

  “晚安。”她不自覺握著他抓過之處,轉身飛也似的逃回房間。

  這高雄有地方可以驅鬼的嗎?

  或者找間大廟試試!

  才剛入了房,手機的網絡電話就響了,是她在唱片公司上班的好友打來的。

  “書。”

  “我下星期要去日本出差,有沒有什麼東西要幫你買的?”練書問道。

  “明治神宮護身符。”她不假思索道。

  “那要哪一種的?”

  “驅鬼用的。”

  “啊?”手握著筆做筆記的練書詫異一怔,“驅鬼?”

  “我跟你說,”簡季珈壓低嗓音,生怕被鬼給聽到了,“我懷疑我家總經理撞鬼了。”

  練書聞言失笑。

  簡季珈有個叔叔是開宮廟的,或許是從小“耳濡目染”,對於鬼神之說確信不疑,她又愛看恐怖片,這會兒是走火入魔了嗎?

  “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因為他剛說剛說喜歡我。”雖然知道是假的,但說出口還是覺得有些害羞的她,語氣遲疑的放輕。

  “我聽芋頭說他條件不錯,那不是挺好的”只是人好像拘謹了點,玩樂時,放不太開。

  不過練書覺得根本是這兩人太瘋狂了。

  若以她們的標準來說,她練書也是個拘謹嚴肅的角色,與她們的作風格格不入。

  “不是啊。”簡季珈走來床緣坐下,“你記得之前我曾經跟你說過吧,他很討厭我,連直接交談都不屑,兩個月前還直接叫我滾蛋。”

  “那是他誤會你喜歡他,不是嗎?”

  “對啊,而且他根本不相信我是睫毛控,就算我跟他說清楚了,他還是認定我是花痴,對我態度依然嚴苛。要不是這陣子,真正的花痴上門,我看他可憐,出手幫了幾次,所以他對我態度有所改變,把我從花痴圈踢出去了,我日子才好過的。”

  “所以你覺得他喜歡得太突然,有問題?”

  “當然啊!”問題很大呢。“你記不記得去年曾經有個跟我們不太熟的大學同學來找我們,對我們超級熱絡得很莫名其妙,後來我聽說,她就是被鬼跟了,她男朋友帶她去龍山寺驅鬼,人才清醒了過來,而且對這一陣子發生的事都沒啥記憶。她說她知道她有來找我們,卻不明白為什麼要找。”

  “是有這件事沒錯。”

  “所以我覺得蘇宣崴一定也是發生同樣的事情,被鬼跟、撞邪、附身了。”而且還是色鬼,才會一直偷親她。

  “不然你把他帶去龍山寺給那個很神奇的通靈婆婆看看。”

  大學同學那事,練書也是覺得很玄,有些事情,還真是無法以常理解釋的。

  “我有這個打算,但是我們今天才到高雄,從行程安排還要半個月才能回台北,我真怕他還會做出其它莫名其妙的舉動來。”

  譬如…害她貞潔不保啊!

  “那你只好多關照著點了。”

  “也只能這樣了。”嗚。

  “看有什麼事你再跟我說。”

  “好。”

  “那要什麼伴手禮?”

  “這次先不用了,”她光煩惱蘇宣崴的異常就佔去所有心神了,壓根兒沒心情想伴手禮的事。“謝謝。”

  掛了電話,回想起剛才蘇宣崴拉著他的手,直爽的告白,“我喜歡你。”簡季珈心口一顫,雙頰又泛熱。

  如果那是真的就好了。

  在想什麼啊!

  簡季珈飛快地拍著自己的臉,將自己打清醒。

  這種事情連想都不準想的,萬一讓蘇宣崴又把她踢回去花痴圈,她真的就只能卷鋪蓋走人了。

  她趴在床上,點選放大鏡圖示的搜尋,尋找高雄的大廟。

  只要蘇宣崴趕快恢復正常,那麼,她就有把握讓自己維持平常。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5-1 11:52 PM

第九章

  第二天的早餐是在飯店使用。

  蘇宣崴來接她時,她故意鬆鬆綁個馬尾,脂粉未施,連眼鏡都戴出來了,一臉呆矬。

  跟在他身邊那個色鬼看到她土土的樣子,說不定就會離開蘇宣崴。

  素顏已經讓她不太有安全感了,現在還戴著黑色大方框眼鏡,她更是不安了。

  嗚嗚嗚為了趕走那個鬼,她真的是犧牲很大啊。

  蘇宣崴看到她邋遢的模樣,微微吃驚的一笑,“我們才出差第二天,你就完全沒形象了。”

  “對啊,我平常在家都這個樣子。”根本是所謂的“魚乾女”。

  “很好,我喜歡。”

  “啊!”他喜歡?

  他說真的還假的?

  這“色鬼”會不會太不挑了!

  “走吧。”他直接牽起她的手。

  “喂,”她甩開,“蘇先生,請自重點,我還是你的員工。”

  “現在是下班時間,你別說套裝了,連妝都沒化,我就視現在為私人時間了。”

  也就是可以隨心所欲了。

  “那、那也不表示我的手要讓你牽”

  會不會太超過了!

  她什麼承諾都沒給啊。

  “沒關係,”他與她並肩,“就先這樣吧。”

  走在他身邊,來到位在b2的餐廳,簡季珈的心情一大清早就被弄得很亂,倒是他,很神清氣爽的,人一踏進餐廳,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反觀她,比醜小鴨還要醜小鴨了。

  嗚嗚!她犧牲這麼大,結果那色鬼竟然喜歡她邋遢的模樣,這是弄巧成拙了嗎?

  蘇宣崴拿了托盤跟盤子給她。

  “要吃薯餅嗎?”他手上的夾子在薯餅上方晃了晃。

  “好啊,來一塊。”

  “炒蛋呢?”

  “也一點好了。”

  “香腸?”

  “不用了,給我一點火腿。”等等,她怎麼應得這麼自然,完全讓他服務,而她手上的夾子動也未動。“我自己來就好了。”

  哪間公司的小秘書敢讓總經理張羅早餐的。

  “順便而已。”他指著炒飯,“要嗎?”

  “呃…”她想反正蘇宣崴清醒之後,八成會忘了這段時間做過什麼事,既然“色鬼”這麼愛服務,就讓他服務到底好了。“兩湯匙就好。”

  在盤子上裝滿了食物,蘇宣崴拿走她的托盤。

  “幫我弄杯咖啡。”他吩咐道。

  “好。”

  在自動咖啡機幫他弄了杯雙份的espresso,自己調了杯拿鐵,才要端起回座
,一雙大手已經接過。

  “拿餐具吧。”蘇宣崴下頷朝餐具區努了努。

  唉,他們這樣,還真像出來遊玩的情侶啊。

  用過早餐,簡季珈回房洗了澡,戴隱形眼鏡、上妝,穿上套裝,攬鏡自照,自信滿滿回籠。

  完美的衣裝,果然會讓女人更有自信。

  兩人在九點左右離開飯店,拜訪第一家雜貨小批發商,也就是老板女兒私奔的那一家。

  談公事時,蘇宣崴就沒有什麼奇怪的表現了,他將她以主任身分介紹給客戶,說話的口吻完全公事化,笑容與她一樣職業。

  第二家是日常用品大賣場。

  巡視賣場內部時,老板的女兒一直跟在身邊,熱情的目光幾乎要將蘇宣崴燒出窟窿來了。

  結束時,大小姐一再表明請客的意思,蘇宣崴耐性十足的一次又一次婉拒。

  這“色鬼”不是來者不拒的啊。

  站在蘇宣崴右後一步的簡季珈有些納悶的想。

  對她素顏又邋遢的模樣,“色鬼”都不介意了,那怎麼長相秀美,身材玲瓏,還不斷放電的大小姐,“他”卻是沒有打蛇隨棍上的意思。

  真是奇了。

  還是說,這“色鬼”喜好不一般。

  結束拜訪,離晚餐還有一點時間,於是,簡季珈征詢了蘇宣崴,“我想去個地方,可以嗎?” 

  “去哪?”

  “這附近有家香火鼎盛的關老爺廟,我想去拜拜。”她偷覷他的反應,想看他有沒有任何驚慌之色。

  沒想到,蘇宣崴竟然笑了。

  “繼昨晚的護身符,今天要去拜拜。”她還真以為他房間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嗎?

  她的意圖竟然被識破了。

  “我是無神論者,”蘇宣崴續道,“不過如果去廟裡可以讓你安心,那我們就去吧。看還要不要算命改運什麼的,反正你想得到的,統統端上來,這樣你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他說得這樣直白,反而讓她猶豫是否該走這一趟了。

  該不會真的什麼事都沒有。

  “你真覺得我喜歡你有這麼奇怪嗎?”是他之前形象太差,所以她不相信他?

  “很奇怪。”簡季珈坦言不諱,“你不可能對我動心的,所以一定有問題。”

  “你為什麼這麼有把握?你了解我嗎?”

  “你很討厭女生不是嗎?”

  “我只討厭花痴。”他從沒說過他討厭女人。

  “但你忘了前陣子,你還是很討厭我的啊。”

  “那是因為我誤以為你是花痴。”

  “你的意思是,只要不是花痴,你統統都會喜歡?”

  “我們去唱歌吧。”他天外飛來一筆,中斷她的質問。

  “唱歌?”怎麼會突發奇想?

  “就是想唱歌,我們晚餐直接在ktv內解決。”蘇宣崴搜尋了導航系統,“如果你要先去廟裡拜拜再去ktv也都是可以的。”他轉頭看她,“如何”

  凝視著她時,他唇邊帶著殺傷力十足的微笑,不是公事化的那種,害得她胸腔又是一陣緊迫。

  “先去拜拜。”

  不把這事解決,她無法安心做其它事情啊。

  來到高雄有名的關帝廟,蘇宣崴泰然自若地跟著簡季珈進去。

  簡季珈拜拜的時候,他一直站在旁邊,人看起來挺正常,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更沒有見到神明的驚慌之色。

  簡季咖拿起紅色茭杯,默問神明,蘇宣崴身上是否沾染到不乾淨的東西,連擲三次,統統都是笑杯。

  難道,他一連串反常行為,都是出自本意

  這怎麼可能?

  又是為什麼?

  拜完一圈出來,兩人身上都淡染檀香。

  “你剛問神明什麼事”蘇宣崴好奇的問。

  “請神明指點疑惑而已。”

  “你不是問我們住的飯店乾不乾淨嗎?”

  雖然未完全吻合,但也相去不遠了。

  “對啊。”他都猜中了,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那答案是什麼?”

  “應該是乾淨的意思吧。”神明都笑了啊。

  “所以你不會再認為我撞鬼了吧?”

  簡季珈撓撓頭,“我不知道啦!”她腦子都一團亂了。

  “別想太多了,去唱歌吧。”

  簡季珈到廟裡,是想測試蘇宣崴是不是真的哪出問題,而蘇宣崴提議到ktv唱歌,則是想知道,若只有他們兩個人時,那她是否還是一樣的瘋狂。

  答案是,肯定的。

  就算他當著她的面說喜歡她、對她動心,她還是一樣的不扭捏,但因為這次沒有好友相伴,所以她死拖活拖,將他給“拖”下海了。

  “喔喔喔喔,你是我的花朵,我要擁有你,插在我心窩。喔喔喔喔喂,你別坐著。”簡季珈一把將他拉起,“一起跳。我要保護你,一路都暢通!”

  她跟著伍佰邊唱邊做著那有趣又讓人發噱的舞蹈動作,每一步驟都到位,可見早就記得牢牢實實了。

  她喜歡唱快歌,或是很奇怪的歌,完全high到最高點,若是累了想休息一下,也不會點慢歌,而是坐在椅子上,一邊吃東西,一邊跟著哼歌。

  他還真是喜歡她這股瘋勁。

  完完全全,是他的菜啊。

  簡季珈將體力暢快耗盡,然後在回程的車上,又不小心睡著了。

  他拿起出發前才備放在後座的小枕頭,擱在她的肩膀上,調整好舒適的角度,助她睡得安穩。

  蘇宣崴一向喜歡將公私分得很清楚,所以他一定整套西裝上班,替自己製造出上班的氛圍,才不會因在自家公司工作,而有所懈怠。

  習慣了之後,在未回到家之前,他都是西裝筆挺,而也為了讓爛桃花離他遠一點,個性越來越拘謹,不苟言笑,無法放鬆對待女性。

  只有她不同。

  他從不曾見過這樣的女孩。

  那樣的放肆、那樣的隨興,自然又純真,直率不做作。

  所以,他才會在發現她的真性情後,以連他自己都訝異的速度急速陷落。

  他等她好久了。

  好久好久。

  車子停入了飯店的地下停車場,停妥後,簡季珈依然沉睡不醒。

  蘇宣崴未叫醒她,輕聲開了車門,拿起她的包包掛在手臂上,將人背上了背。

  電梯來到二十五樓,快到房間時,簡季珈才醒來。

  這一醒,可把她嚇壞了。

  他竟然背著她。

  “蘇…”

  “別動,小心掉下去。”

  “你可以把我叫起來的啊。”

  “我看你睡得很沉,就不叫你了。”他將人再托高了些。“快到了。”

  這個溫柔對她示好的男人到底是誰啊?

  這要叫她怎麼相信他沒被附身呢?

  問題是,神明都笑了啊!

  她覺得回台北後,還是有必要去龍山寺那位通靈婆婆那邊一趟,這個蘇宣崴跟她記憶中真的差太多了。

  “到了。”在房間門口,蘇宣崴將人放下來。“早點休息,明天下午的那位客戶看能不能早上就過去。”

  “那下午要幹嘛?”

  “既然都來高雄了,不四處逛一下太可惜了。”把行程排得鬆散,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你不是常來高雄嗎?”

  “我一個人怎麼去逛?”他輕柔摸摸她的頭,“吃完早飯再跟客戶聯絡,改一下時間。”

  他走回房間,而她還愣在原地。

  她覺得她的心髒有點難以負荷。

  她一定要帶他去找龍山寺的那位婆婆,親眼鑒定。

  兩個禮拜很快就過去了,簡季珈覺得這十四天,她真是飽受驚嚇。

  蘇宣崴一直出格的表現,好像真的喜歡上她似的。

  她可是一點也不敢放下心,大膽地去接受他的感情,畢竟一開始才那樣的被惡狠狠討厭過的啊。

  就算半夜起床上廁所,看到鏡中突然有恐怖黑影出現,也沒蘇宣崴的改變來得可怕。

  他一定是卡到陰了啦!

  前天拜訪桃園客戶的路上,經過大園交流道,他突然開啟了旅游的聊天話題,問她去過哪些國家。

  “大概就東北亞的日本、韓國,還有東南亞的答裡島。”都是五天四夜的短行程。

  “都是航行時間不遠的國家。”皆在台灣附近。

  “如果是去歐洲美洲的話,不可能幾天就回來呀,搭那麼遠的飛機,當然要玩個夠本,至少也要十天嘛,不過這要不少錢,也要夠長的假期,所以比較麻煩點。”

  要存好幾年才有足夠的銀彈啊。

  “你以前的男朋友沒帶你去過?”

  “最不巧的是,我每次有出國的心情時,都是分手之後。”她聳了聳肩。

  “出國療傷?”

  “才沒有呢,都嘛是我甩人的!”簡季珈一臉臭屁的將長發甩到肩後去。

  “那麼,九月份,也就是下個月我得去歐洲找樣本,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什麼?”九月份一起去歐洲?

  “如果那時我沒被你甩的話。”

  喂喂喂,蘇先生,你的幽默感常用在很奇怪的地方耶。

  “我、我跟你又還沒在一起。”她不自覺臉紅。

  “快了快了。”

  她雖然仍老愛說他是被鬼附身了,人才變得奇怪,但或許連她自己也沒發現,她已經開始習慣他常出現的親昵行為,對突然發生的親吻也不會那麼驚慌失措了。

  “你至少有兩個情敵。”

  “不可能有比我優秀的。”

  簡季珈嘴角不由自主抽搐。

  這是哪來的自信?

  雖說他的確是有資格擁有這樣的自信。

  “我再給你數據,你聯絡旅行社,把機票跟飯店搞定。”

  “喔。”真的要跟他一起去嗎?

  會不會見過龍山寺的通靈婆婆後,他就會恢復正常,然後,她就會很失望了。

  唉,她真是矛盾極了。

  理智告訴她,蘇宣崴不可能喜歡她,可是情感又希望一切都是真的。

  不不不,她不能再胡思亂想下去了,真的把感情放了,萬一有個萬一,受傷的可會是她啊。

  更怕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心落了,工作也沒了。

  “房間可以只訂一間就好。”

  “為什麼?”她傻傻地問。

  “我們兩個住一間就好了。”

  “蘇先生,我誓死捍衛我的貞潔。”她聲色皆厲。

  他聞言狂笑,差點握不住方向盤。

  一回到台北,現實的問題立刻迎面而來蘇菲亞表小姐人還在台灣。

  聽說她抓準了時間去了東部一趟,算準準的跟他們同一天回台北。

  車子剛開到公司門口,透過監視器發現他們回來的蘇菲亞,立馬跑來停車場迎接。

  “表哥。”甜膩膩的嫩嗓,任何男人都要酥軟,偏就蘇宣崴不領情。

  表妹熱情迎來的白嫩藕臂,被他不慌不忙推開,但他這次沒有不理人便走,而是義正詞嚴的告訴蘇菲亞。

  “雖然我們是表兄妹,但台灣的人情風俗在親戚間,是不會這麼親昵的。”

  “反正我一看就是外國人啊,沒關係的。”所以不受台灣的風俗民情所影響。

  “而且有人會吃醋的。”

  還在整理後車箱物品的簡季珈嘴角一抽。

  這個“人”不會是指她吧

  “誰會吃醋?”蘇菲亞一臉天真地問。

  “她。”長指果真指向了簡季珈。

  簡季珈迅速搖手搖頭。

  “她搖頭了。”

  “她是害羞。”蘇宣崴斬釘截鐵道。

  並沒有,蘇先生。

  她非常清楚蘇宣崴對蘇菲亞有多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她是不可能吃醋的不對啊,這樣說來,好像變成因為她對他很放心,所以不吃醋。

  “你也喜歡表哥嗎?”蘇菲亞嘟著嘴,生氣的瞪向簡季珈。

  秋老虎很猛烈,表小姐的視線更炙人。

  “我?”

  “她喜不喜歡不重要,我喜歡她比較重要。”

  “啊!”這驚訝的抽氣聲,同時從三個人的口中傳出,分別是剛走出辦公樓的蘇董、董娘以及蘇菲亞。

  “宣崴,你喜歡季珈?”董娘喜悅之色溢於言表。

  早說季咖是個正直的女孩,十分惹人喜愛的,她很高興她的兒子終於放下偏見,正視人家美好的內心。

  “這樣太好了,以後他們就可以循我們的模式,一起共同經營這家公司。”蘇董的眼眶隱隱含淚。

  “我不要!”蘇菲亞跑進會客室,趴在灰色沙發上,痛哭失聲。

  他竟然直接在眾人面前說出來。

  萬一他以後恢復“正常”,是要怎麼跟其它人解釋。

  “不是的。”簡季珈疾步上前,來到兩老面前低聲道,“這次出差,蘇先生不知道怎麼回事,人變得有點怪怪的,我懷疑是我們住的飯店不乾淨,所以可能中邪還卡到陰被附身了。”

  “卡到陰是什麼?”董娘一臉匪夷所思。

  “我們家不信那套的。”蘇董道。

  “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蘇先生真的怪怪的呀啊!”她的頭頂忽然被扣,人被轉了向。

  “我們去龍山寺吧。”蘇宣崴有些無奈地看著她。

  他的變化有這麼大到她無法接受,這兩個星期一直認為他是被附身,就算已經拜過關帝廟了,還是堅信不疑。

  他也不過率直的表達自己的感情啊。

  他一向如此的不是嗎。

  討厭她的時候連話都不講,喜歡她的時候直接表達喜歡之意,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他的愛惡就是這麼的分明。

  “你願意現在就去嗎?”

  “願意啊,不過,如果那個婆婆說我沒事的話,你就要跟我交往。”

  “啊!”簡季珈詫異瞪眼。

  “就這麼說定了。”蘇宣崴兩手插在褲袋內,氣定神閑地走向座車。

  “我沒有說好啊。”她忙追上去。

  “你最終還是得說好的。”

  這家伙是怎樣啊,她沒得選擇的嗎?

  但是但是她心口那份興奮又是怎麼回事啊?

  兩人來到龍山寺,找著了通靈婆婆。

  那是一間一般的小屋,大概只有三坪左右,擺設了一張桌子兩張椅子,還有置物架。

  通靈婆婆握著蘇宣崴的手,已然稀疏的眉輕蹙,雙眸緊閉,嘴裡喃喃自語。

  過了好一會兒,她張眸,“我什麼都感覺不到,他身邊沒有跟隨任何不乾淨的東西。”

  “真的嗎?”簡季珈還是難以置信,“真的什麼都沒有?”

  “沒有。”通靈婆婆搖頭。

  “神明說沒有,通靈婆婆也說沒有,這下你總該信了吧!”蘇宣崴望向簡季珈錯愕的眸。

  “不可能啊!”

  蘇宣崴覺得簡季珈此刻的失魂模樣,還比較像是被附身的。

  “走吧。”他付了錢,將簡季珈帶出小屋。“說好了的,我若沒事,你得跟我交往。”

  這分明是他單方面的決定。

  “我不懂。”

  “有什麼好不懂的。”他笑道,“你不是說,你條件也是非常好,從來只有男人追你,不曾倒追過男人。”

  “對啊。”

  “那我現在追你,有什麼問題嗎?”

  “我只是覺得,這全天下的男人,應該只有你不會追我。”

  “那表示你的直覺失準。”

  “你喜歡我什麼?”這是她最最不解之處。

  她對自己是很有自信啦,不過這自信從第一天認識蘇宣崴開始就頻遭打擊,後來局勢逆轉,他竟然喜歡上她了,她當然怎麼都想不透啊!

  因為這對她來說,根本是天方夜譚嘛。

  “全部。”他開始唱起那首歌,“喔喔喔喔,你是我的花朵,我要擁有你,插在我心窩。”

  “蘇先生。”

  “叫我宣崴。”

  她怎麼可能叫得出來。

  “算了,我不強求你,也不要求你現在就跟我交往了。”

  她屏氣凝神的看著那已經決定打退堂鼓的男人。

  他這樣就放棄了?

  她怎麼覺得好失落?

  胸口好不舒服,好像好像她被甩了。

  蘇宣崴拿出手機滑動。

  “七月過了就沒什麼恐怖片了。”好女孩值得等待,那他就從頭追起吧,不然呢,能怎辦?

  “你查恐怖片要乾嘛?”

  “你不是說想追你,第一關得先經過恐怖片測試?”

  “你又不敢看,乾嘛勉強自己!”他的不對勁,就是從看恐怖片那天開始的啊。

  “誰說我不敢看?”

  “7500鬼航班那種程度的你就嚇得要死了。”

  “那是製造機會讓你牽我的手。”

  簡季咖愣了一下才驚喊,“什麼!”

  “我看我們去租dvd好了,我家有投影機,一百寸的布幕,效果應該還可以。”

  等一下啊,這位先生,你不要凡事都擅自決定得這麼快啊,她還沒從恐怖片的震驚中回魂耶。

  “走吧。”蘇宣崴二話不說收起手機,手更是直接牽上,完全沒給她任何考慮的機會。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5-2 12:06 AM

第十章

  她必須說,蘇宣崴實在太惡霸了。

  雖然這方面的個性在早期,他還看她不爽的時候就看得出來,但是當他“喜歡”她時,卻是更變本加厲。

  她的意見呢?

  有沒有這麼不尊重人的呀喂!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將溫柔體貼做得很充分,根本就是棍子與糖輪流施展,將她更是迷得暈頭轉向,趴地不起。

  這日下午,一位客人來訪,大概是看簡季珈人長得漂亮,做事又伶俐勤快,年過花甲的客人眼裡閃著主意,直言詢問,“簡小姐目前有男朋友嗎?”

  簡季珈聞言一愣,下意識偷瞄向蘇宣崴那方。

  蘇宣崴那兒沒什麼動靜,他穿著西裝的時候,人就跟他身上那套手工西裝一樣的嚴肅。

  “沒有。”這是目前最正確的答案,奇怪的是,她竟然回答得有點心虛。

  “那太好了,我有個姪兒,去年剛從美國回來,正在…”

  “陳董,”蘇宣崴站起身來,將坐在另一張椅子的簡季珈拉了起來,“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我先訂了。”

  “啊蘇總,你先看上了啊!”陳董一臉失望。

  不要把她說得好像勾欄院的花魁,還要砸銀子競標求得一夜貪歡。

  雖然,心中莫名其妙的有點開心。

  她該不會是抖M吧?

  她一直以為她討厭霸氣的男人,但事實是她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喜好嗎?

  公開的“已訂下”宣言,逐漸在客戶群中傳播開來,那一陣子,她接到超多奇怪的無聲電話,就連表小姐回希臘時,也沒給她好臉色看。

  不僅如此,她的桃花路也被他斷得乾乾淨淨的了。

  她所有的追求者,全被他獨有的自信與霸氣重擊得落荒而逃,一個也不剩。

  最可悲的是,她嘴裡雖然碎念著,卻也任他去了。

  他跟她,算是交往了嗎?

  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這樣的確定與踏實感,總覺得,少了什麼。

  “因為還沒上床吧。”

  與好姊妹在戶外咖啡座喝咖啡的賴泛芋語出驚人。

  賴泛芋的驚世結論,讓簡季珈差點被口水噎到了。

  “他不是常親你抱你嗎?照理說這種快手應該三天就把你拐上床了,但他卻沒有動靜,所以你才覺得沒那種踏實感吧。”

  “我也不可能跟他交往三天就上床!”更何況她還沒有真的明確給答復呢。

  “你們不是下禮拜要去歐洲出差?”

  “是啊。”簡季珈強調,“我們訂兩間房的。”

  “乾嘛這麼浪費房錢合並成一間就好。”賴泛芋曖昧的眨眨眼。

  “不可以!”簡季珈雙臂在胸前交叉,“不能讓他這麼快就得逞。”

  不要說得好像他們這趟去歐洲,是去開船上床的

  ”聽你這麼說,你是喜歡他的?”簡季珈瞠目瞪眼。

  靠這是好朋友嗎?套她話的呀!

  “是吧!”賴泛芋笑得很賊。

  “嗯。”簡季珈手執吸管,搖晃冰咖啡,語氣帶羞。“找不到不喜歡的理由嘛。”

  在好朋友面前,也不太需要遮掩了,答案是什麼她早就肯定了,只是一直不斷地想要逃避而已。

  她從來都是個直率的人,但面對蘇宣崴時卻變得扭捏了。

  她不以為這是個性上的改變,而是因為她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他喜歡她了。

  她就是覺得有問題嘛。

  她心上有那麼一塊充滿著不安,才沒辦法坦然。

  “哈哈哈。”賴泛芋誇張的笑聲讓簡季珈羞紅了臉。

  一旁手機的line提示聲響起,簡季珈瞟了眼,發訊者寫著“駱駝”。

  在哪簡短的兩個字,只有交情匪淺的才會這麼隨意。

  “跟芋頭在喝咖啡。”她懶得打字,直接傳語音訊息。

  對面的賴泛芋一雙眸閃著洞燭之色,像是已經猜出是誰發訊息給她。

  喝完咖啡後有什麼計劃。

  “沒計劃。”

  要去貓空走走嗎?問問看芋頭想不想去。

  她必須說,她滿喜歡他這一點的,不會將她的朋友排除在外,就算約她也會顧慮到她朋友的感受,更不會將其冷落在旁。

  就連朋友也被照顧到了,所以芋頭完全是站在他那邊的,還要她用盡全力也要把握住這樣內外兼優的好男人。

  這根本是他的計謀吧。

  “他說要帶我們去貓空。”簡季珈問賴泛芋的意見,“你要去嗎?”

  “我等一下想去逛大賣場買點生活用品,你們去就好。”賴泛芋也不是個不識相的,老是當電燈泡,當心半夜十二點被扎小人,肚子痛啊。

  “喔。”簡季珈回訊,“芋頭她不去。”

  那你結束時再call我。

  看著一排長長的已讀訊息,輕撫屏幕,她不由得出神。

  這個人,真的喜歡她嗎?

  是真的吧。

  “別看了啦,看再久人也不會從屏幕裡跳出來。”

  賴泛芋的調侃讓簡季珈小臉又是一紅。

  “你真是無聊。”大刺刺的她在好友面前難得出現小女兒的嬌羞。

  “快、點、上、床、吧!”賴泛芋小嘴無聲開合。

  簡季珈撈起一顆冰塊,朝賴泛芋丟了過去。

  “法國我去就好,你不用去了。”隔日一早的早晨會議時,蘇宣崴忽然對簡季珈如此說道。

  “為什麼?”簡季珈傻愣。

  他“清醒”了嗎?

  突然發現,他其實不喜歡她嗎?

  “新任的助理才剛上班,你還有很多事得教她,就這麼放著不管也不好,所以我決定我一個人去就好。”

  這是藉口吧。

  就像他以前用盡藉口閃躲那些追求者,現在這招也用到她身上了嗎

  她的不安成真了。

  “那我等等去退掉我的飯店跟機票。”簡季珈回應的嗓音輕輕的,微垂著頸
,不想被他看到洩漏心事的眸。

  “還有,”蘇宣崴走上前來,托起她的下巴,“我希望我回來時可以聽到你的答案。”

  “什麼答案?”她快速眨了下眼,免得被他瞧見眸中的淚光。

  “我猜我們太近了,幾乎每天相處,所以你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這次的法國行就我一個人去,分開個幾天,如果你發現你其實已經喜歡上我,來接我時,坦率地告訴我,好嗎?”

  簡季珈的搖擺不定讓他很苦惱,這不是她的性子啊。

  他像個男友一樣熱情對待,溫柔照顧,但她的表現卻好像他仍是個追求者,從不曾主動靠近他,十分的被動,而以她的個性來說,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更是一次都未開口說過喜歡他。

  也許,是因為他們太長時間相處在一塊兒了,她說不定還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經過多日的長考後,蘇宣崴理出這個可能性,決定給她一個充裕的時間,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

  這才是他想要自己去法國出差的原因。

  簡季伽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來,但是胸口的那份不安還是徘徊不去。

  “說不定你去了法國幾天,就會發現你其實並不喜歡我。”

  長指抵上她的唇,阻止她繼續說出讓人生氣的話。

  “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他移開食指,低首啄吻粉唇。“我喜歡你,我很肯定。”

  燦燦雙眸定定的直視,沒有任何猶豫。

  想他。

  興許從不曾這麼長時間沒看到他的人,所以她反而意識到他的存在。

  算了吧,簡季珈,你少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犯相思病了。

  與蘇董、董娘開完早晨會議後,她走來蘇宣崴辦公室前,敲了三下,直接推門而入。

  冷涼的空氣襲面,一向西裝筆挺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不見了蹤影,她才霍然想起他正在遙遠的法國。

  這樣的“遺忘”,一天至少發生一次。

  “唉。”她低垂著頭嘆氣。

  或許是在法國那邊也忙吧,他的訊息極少,要不就是要等很久d收到他的回訊,害她三不五時就檢查line,生怕是她的手機出毛病,所以收倒訊息的鈴聲才不響了。

  她覺得好寂寞。

  她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聽見他的聲音了。

  就算她用line撥語音通話給他,他也都未接,事後才用文字訊息問她有什麼事。

  通個電話是怎樣!

  這麼愛打字嗎!

  她越想越火大。

  不是說喜歡她嗎?

  那怎麼會一通電話都沒有,只有毫無溫度的文字訊息,而且還少得可憐。

  簡季珈拿起手機,走到辦公桌後坐下,將椅背放低,抬起腿擱放在偌大的桌面上。

  她要把電話打到他接為止!

  她哼哼冷笑。

  不再使用line,她直接撥了手機號碼。

  下定決心長途抗戰,哪裡知道,電話竟然才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了,快到她反應不及。

  “喂。”蘇宣崴好聽的嗓音懶懶地傳來。“怎了,有急事嗎?”

  急事急事!

  他指的是公事吧!

  “沒有!”她的嗓音裡充滿了火氣,“我要聽你說故事。”

  “什麼?”說故事

  “講故事,現在就開始講。”她要把這都快變成陌生人的嗓音聽個過癮。

  “你等等。”

  然後,她的電話就被掛斷了。

  他掛了她電話!

  他掛了她電話!!

  他掛了她電話!!!

  因為太震驚,所以要問三次。

  “蘇宣崴,我跟你…”還沒罵完呢,手機就跳出line的語音通話窗口。

  喔,改用line了

  怎樣,心疼手機費嗎?

  她很清楚她從台灣撥到他的手機,國際漫游費是他在繳,她還是付一般的手機費用而已,他現在是心疼他的手機費?

  “哼,不接。”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耐著性子任由手機響,約莫二十秒後,鈴聲停止了,接著就悄然無聲,不再打來。

  “我就偏要打手機。”她撥手機號過去,電話一樣只響一聲就接通了。

  “乾嘛不接line?”蘇宣崴質問。

  “我之前撥line給你,你也沒接過啊。”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你打電話給我,只是要聽故事”

  “對。”

  “你那邊現在是上班時間吧?”

  “幹嘛,你要開除我嗎?”十足十的任性口吻。

  電話那頭的蘇宣崴,卻是笑了。

  這丫頭終於想他了。

  想到耍任性了。

  唉唉,他可是等很久了,久到睡覺都不安穩,手機一響立馬醒來。

  “我這邊現在是凌晨三點半。”法國與台灣時差六個小時。

  “那真是對不起吵到你睡覺了。”哼!

  “所以應該是你講故事給我聽吧?”說個晚安故事讓他好睡。

  “我不要,我要聽你講。”

  “為什麼要特地打電話來聽我講故事?”

  “因為我想聽你的聲音。”

  她聽到他發出輕笑聲。

  他那麼聰明,一定知道她要聽故事的背後意思了。

  簡季珈臉兒整個紅了,還是硬著聲嚷,“講不講”

  “從前從前有一個任性的公主,叫簡季珈。”

  “屁!”

  “還有一個溫柔體貼的王子叫蘇宣崴。”

  “屁!”為什麼她是任性,而他是溫柔體貼?

  “他們生了一個孩子叫屁屁。”

  “蘇宣崴!”她笑罵著。

  “上班時間應該叫蘇先生。”

  “哼。”

  “還生了一個女孩叫哼哼。”

  “你都在胡扯,誰跟你生孩子了?”

  “不然你說喜歡我,我就改孩子的名字。”

  這家伙很喜歡天外飛來一筆耶。

  “不要。”簡季珈嘴上強硬的拒絕,嘴角卻是開心揚起的。

  “還要聽故事嗎?”

  “不了,你睡吧。”她也任性夠了,可以了。

  “公司那邊怎樣?助理上手了嗎?”

  “已經可以獨立作業了。”

  “那好,你也輕鬆些。”

  “是啊,晚安”

  “訂機票明天過來吧。”蘇宣崴突然又道。

  “什麼?”

  “來法國,明天。”

  “不要。”一會兒要她去,一會兒要她不去,現在又叫她去,她才不要如他意,想見她,就回國!

  ”哈。晚安。”像是早料定她會拒絕,故他也沒多說什麼。掛了電話,沒一會兒,line的提示聲響起。

  那我回去。

  他的事情辦完了嗎?

  他預計去半個月的不是?

  應該沒這麼快吧?

  猶豫一會兒,她選擇已讀不回。

  反正他一定睡著了。

  放下腳,簡季珈將手機放回短外套口袋內,走出辦公室。

  這日,她一整天的腳步都是輕盈的。

  “我到桃園機場了,來接我。”

  簡季珈人才到辦公室,就接到這樣一通電話。

  “你回台灣了?”她打開筆電的手停在原處。

  “我昨天不是告訴過你了!”他不是會亂承諾的人。

  “我沒想到是真的。”太讓她驚訝了。

  “我剛下飛機,你現在開車過來的話,時間差不多。”過個海關,領個行李
,再等一會兒她應該就到了。

  “好。”她迅速合上半開的筆電。

  “不要開太快,這樣我會知道你太想我,會想把你拐進旅館。”

  用這方法刺激她不要開快車嗎?

  她一定不曉得她根本不怕被拐進旅館吧。

  哈哈哈!

  “我至少一小時後才會到,你慢慢等!”

  掛了電話,簡季珈轉頭對著坐在她辦公桌斜對角的助理喊道︰“我去接蘇先生回來,有什麼事電話聯絡。”交代完畢,拿起包包便走。

  “主任。”助理才反應過來,門口的俏麗人影已一溜煙消失不見。

  簡季珈來到機場時,蘇宣崴已經出了海關領了行李,靠在入境大廳的牆上等待,拿著從法國買回來的書籍閱讀。

  她躡手躡腳走過去,想嚇他個措手不及,沒想到她才剛抬起手來,狀似埋首在書本裡的蘇宣崴就抬頭,直接抓下她抬到半空中的手,將人拉了過去,扶穩踉蹌的身子,低頭就是一吻。

  他過去突襲的記錄有太多次,幾乎都是簡季珈還沒有感覺到什麼就離開,但這次他吻得可久了,而她在雙唇相觸的剎那,背脊莫名竄起一陣戰栗,身軀不由自主貼向了他,雙臂環上粗頸。

  他輕含著上唇,啄吻下唇,四片唇瓣相貼時,將火舌餵了進去。

  等待著他的是熱切的糾纏,他因而更為放肆,托穩她的後腦勺,嘗盡香甜的蜜津。

  鬆開投入的女人,端凝迷蒙而嬌媚的眸,他輕緩地說出思念。

  “我想你。”

  輕輕的三個字,似醇酒滑入喉,她輕喘了口氣,莫名的酥軟。

  她回視,水眸眨了眨,粉唇蠕動,欲言又止,他耐心的等待。

  “嗯。”

  “你想我嗎?”

  她抿了下唇,明眸微垂。

  “嗯。”雙頰嬌紅,終於坦率,“想你。”

  他開心的將她摟緊。

  好緊好緊。

  簡季珈是開自己的車去載蘇宣崴的,車廂空間與他的休旅車無法比,讓長腿的蘇宣崴一路上坐得很憋屈,車子一停妥立馬下車來伸懶腰。

  下車後的簡季珈按了防盜鎖,繞過車屁股,看到蘇宣崴扭腰抬腿做伸展操,真是要笑壞了。

  “才半個多小時,你也別這麼誇張。”

  “你以後來接我一定要開我的車。”拜託體貼一下他的腿比一般人長。

  “我又沒有你的車鑰匙。”

  “我明天就拿備份的給你。”他爽快應承。

  “好啦好啦!”她忽爾想起他的行李箱還沒拿下來,連忙解開防盜鎖,開啟後車箱門。

  “我來就好。”蘇宣崴擠開她,拉起行李箱的提把。

  他的眼角餘光闖入一個疾速的身影,被他身子擋住視線的簡季珈沒瞧見,他迅速抬頭,看到有個女人手裡拿著個桶子,快步衝過來。

  楚詠鳳!

  他迅速揚臂擋住簡季珈,但楚詠鳳卻有意思繞過他,他立刻明白她是為傷害簡季珈而來。

  他不假思索,轉身將簡季珈護在懷中,下一瞬,一桶白漆潑了他一身。

  “你讓開!”楚詠鳳對蘇宣崴大吼。

  蘇宣崴咬牙回頭,一腳踢飛楚詠鳳手上尚有白漆殘餘的桶子,扣住她的手腕,毫不憐香惜玉的將人壓制在車身上。

  “報警!”蘇宣崴大吼。

  簡季珈望著一身白漆的蘇宣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報警呀!”蘇宣崴再次大吼。

  “她不是中部雜貨商的老板娘嗎?”簡季珈總算看清楚楚詠鳳的樣子,勾起了回憶。

  “你不可以報警,你不能這樣子對我!”楚詠鳳掙扎著。“我那麼喜歡你,對你那麼好,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不可以!”

  楚詠鳳是公司的重要客戶,這樣直接報警好嗎?

  簡季珈很掙扎。

  “那賤人!是那賤人勾引你的!你是我的!”楚詠鳳瞪著簡季珈大吼。

  蘇宣崴拆下頸上的領帶,將楚詠鳳的兩手抓到身後綁起來。

  “放開我!”楚詠鳳氣得大哭。

  蘇宣崴單手強壓掙扎的楚詠鳳貼著車子,另一手搶走簡季珈握在手中的手機,撥打一一零。

  “你不可以報警,你報警就不給你生意做!”楚詠鳳威脅。

“隨便!”蘇宣崴毫不在乎的回斥。

  蘇宣崴對已經接通的電話說明狀況與地址,一旁的楚詠鳳大吼大叫,蘇家兩老從監視器發現停車場的異狀,急急忙忙跑出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兩人吃驚看著一身狼狽的兒子。

  “爛桃花。”蘇宣崴簡短三字就說明一切。

  因蘇宣崴保護,僅肩頭的衣服跟部分發尾沾上白漆的簡季珈這才深刻的明白,為什麼他對“花痴”這麼的憎恨。

  蘇菲亞的糾纏不休跟這個女人比起來,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瞧他將人壓制、捆綁的手勢那麼利落,該不會他在這方面老早就經驗豐富吧!

  “我家的生意不給你們做了!你背叛我!”楚詠鳳還在哭叫著。

  “像你這樣的客戶我們寧願不要。”蘇董繃著臉,毫不留情面的冷聲道。

  “我打電話給楚老板。”董娘搖了搖頭,回到辦公室打電話。

  聽到要通知她的丈夫,楚詠鳳神色,轉為緊張。

  “不可以!不可以打電話給他!”她聲色俱厲的大吼。

  “錄像。”蘇宣崴開啟手機的錄像鍵,再交給簡季珈,“把我跟她都錄進去,免得她胡說八道,讓我百口莫辯。”

  “好。”簡季珈立刻將鏡頭面向兩人,將蘇宣崴的一身狼狽還有楚詠鳳的歇斯底裡統統錄起來。

  十分鐘後,警察帶走了楚詠鳳,跟做案工具的油漆桶。

  “我先把身上的油漆處理掉,再過去錄口供。”蘇宣崴如此對警察說道。

  當停車場恢復安靜時,簡季珈拿出了車鑰匙。“我載你回去洗澡。”

  “開我的吧,別弄髒你的椅子。”

  “你是嫌我車太小吧!”

  蘇宣崴不語,靜靜端凝著她,手指捏著她沾漆的發尾。

  她臉色蒼白,看上去驚魂未定。

  過去有什麼事都是衝著他而來,但他現在有了她,花痴的矛頭就轉到她身上。

  “怎了?”幹嘛這樣看她?

  “會怕嗎?”帶給她驚嚇,他很愧疚。

  “怕你的爛桃花?”

  “不然還有什麼?”

  “這比驚悚恐怖片還可怕。”她跑掉的三魂七魄不知道完整回來了沒。

  “現實往往比戲劇還要讓你意想不到。”

  “以後還會有類似的情況出現嗎?”嚇這樣一次,人都要變膽小了。

  “我不能保證,但是我一定會保護你。”他握住她的手,漂亮的黑眸充滿祈求,“不要退縮。”

  她低頭看著沾滿白漆的手。

  “季珈?”他有些害怕她的沉默。

  “我聽說龍山寺的月老廟可以幫忙砍爛桃花。”這種爛桃花太可怕了。

  “又是龍山寺!”龍山寺的業務真是包山包海啊。

  “要不要一起去?”

  “但會不會把我們兩個的桃花給斬掉。”

  “如果我們是正緣的話,就不會。如果你不是我注定的人,早點分開也好。”

  “那還是不要去好了。”他才不想與她分開。

  “你怕我們不是正緣?”

  “我怕死了。”他撫著胸口,活像痛苦的捧心。“我好不容易才遇見一個你
,可不想你不見了。”

  她笑著上前,雙手環上他的腰,小臉貼上他的胸口。

  “我背後都是油漆。”這下連她的手都要沾上了。

  “了不起一起洗。”有難同當嘛。

  “你這是在誘惑我嗎?”

  她抬起頭來,朝他吐舌做鬼臉,“我們還要去警察局的。”

  “你起來。”蘇宣崴推直她的身子,將沾了油漆的襯衫脫掉,上半身僅剩一件背心的他,兩條手臂結實,胸肌賁起,猜得出腹肌必定也是塊壘分明。

  簡季珈吹了聲口哨,“你這是在誘惑我嗎?”

  “有用嗎?”他笑彎起雙眼。

  “說不定喔。”太秀色可餐了。

  蘇宣崴用襯衫的乾淨部分抹掉她頭發上的一塊油漆,語重心長道︰“我們去龍山寺吧,把爛桃花砍掉。”就算是求一個心安也好。

  如果他不在的話,這漆可是潑到她身上,萬一潑到眼睛,或是桶子裡裝的不是油漆而是汽油或鹽酸的話…

  他完全不敢去想像。

  “萬一我也被砍掉呢?”

  “那我會用三秒膠把你黏回來。”絕對不放手。

  “哈哈。”簡季珈輕笑,踮起腳尖,主動親吻他的唇。“我有說過我喜歡你了嗎?”

  “還沒。”這四個字,他等很久了。

  “我喜歡你。”

  “我愛你。”

  “那,我也愛你。”

  他將她緊擁入懷,深深的、深深的唇舌纏綿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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