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在小朋友的模擬試卷裡看到一道考題，講了一個小故事，很有意思。
故事的名字叫作「紀昌學射」，出自《列子．湯問》：
甘蠅，古之善射者，彀弓而獸伏鳥下。弟子名飛衛，學射於甘蠅，而巧過其師。紀昌者，又學射於飛衛。飛衛曰：「爾先學不瞬，而後可言射矣。」紀昌歸，偃臥其妻之機下，以目承（雙眼死死盯住）牽挺（織布機的踏板）。二年之後，雖錐末倒眥而不瞬也。以告飛衛。飛衛曰：「未也，必學視而後可。視小如大，視微如著，而後告我。」昌以氂（牛尾巴）懸虱于牖，南面而望之，旬日之間，浸大也；三年之後，如車輪焉。以睹餘物，皆丘山也。乃以燕角之弧（燕國牛角做的弓），朔篷之簳（箭桿）射之，貫虱之心，而懸不絕。以告飛衛。飛衛高蹈拊膺曰：「汝得之矣。」
這個故事非常好看，本來裡面要表達的意思大概是：學應有本有源，循序漸進。
不過，我卻在故事裡看到另一個面向：學習態度的問題。
故事裡的紀昌，不管老師說了什麼，就埋頭苦練，一路做下去，就惟恐練不出東西、學不到東西，這股勁，現在太難得了。我不禁想起當年王薌齋的故事。他在天壇教站樁，教完方法，讓學生站在那裡，就不動了。學生百無聊賴，咬著牙苦熬，好不容易等到老師來了，拍一拍、摸一摸，看看沒有練出來，就走了。下一次過來，又不知是何時。學生也就在那裡耐心站下去，直到站出功夫來，老師才又終於教下一步……。
有一次座談分享，有位學弟把武術當知識論，自以為高明地打高空、一路扯到天邊海角，多年來只在語言上打轉，所以直到現在，他總在門外徘徊，打不出一點架式。有一位學弟認為教工夫的老師們，總是把武術秘訣的專利財產，不肯盡心傳授，心裡不平，他要到大陸去，拜上十八個老師，總有一天要超越眼前的老師。他確實尋師多年，不過，多年下來，功夫全無寸進。
其實，方法對了，最需要的只是下大工夫去練。有許多學生並不練，只是想方設法的問一大堆問題，說穿了，其實是一種怠惰的表現。功夫最大的秘密，在於學習的態度。這一關不過，未能埋頭練下去，說再多，都是白搭。
古人學書法，得幾片殘碑斷片，就發憤苦練，直到練出來為止。今人尋得殘碑斷片，恐怕先要懷疑它不是真品，再挑剔它破損不完，然後考證比對，來個洋洋灑灑的論文，學位得了，飯碗也抱住了，至於筆力，終其一生，還是摸不到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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