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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媄娮 - 情陷美人劫【單】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0:03 AM     標題: 媄娮 - 情陷美人劫【單】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6-2-13 12:02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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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我不需要妳的報答,我要的是妳的心。」
早在踏進小王爺府之前,白心瑀就有了犧牲自己的打算,
可她萬萬沒想到,他提出的條件,居然是要──愛上他?
為了換取爹爹減刑的機會,她答應朝廷來到鳳棲梧的身邊做臥底,
想盡辦法取得他的信任,蒐集他的謀逆罪證。
豈料,本該是冷酷無情,令人聞風喪膽的十三王爺,
卻因為她的芙蓉面動了心,用了情,
只是,她滿身的謊言與算計,根本回應不了他相守一生的承諾,
如今她只能選擇親自揭曉一切的真相,做為背叛他的代價,
即使會因此命喪他劍下,她也無怨無悔………

【出版日期】2010-01-06
【出版社名稱】東佑文化
【書系及編號】戀戀情深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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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1:50 AM

前言

元弘二十年,天子病危,民間一位自稱「妙手醫仙」的女子,誇下海口說能延長天子壽命一年,但索價萬兩黃金,引來朝野一片嘩然。太子鳳鳴春獨排眾議,答應妙手醫仙,入宮替天子醫病。

元弘二十一年,天子於妙手醫仙預言之日駕崩,太子鳳鳴春即位,改元號鳳天。

同年,鳳鳴春遇刺,幸賴待衛統領凌常風與戒律府府相宇文仲保駕,毫髮無傷。為了查出亂黨,朝野風聲鶴唳,受牽連遭誅九族之人不在少數。

最後,謀逆之案以主謀畏罪伏誅結案,但朝野皆知,真正引起禍亂的叛逆之首,至今仍逍遙法外。

據可靠消息來源指出,該人極有可能就是當今的小王爺鳳棲梧,但一切全為臆說,且因時逢新朝百廢待舉之際,再加上叛亂謀逆之事牽連甚廣,在沒有明確實證下,朝廷並未對鳳棲梧採取任何進一步的動作。

看在萬民眼裡,這位南鳳皇朝新即位的天子,與曾備受先帝疼愛的十三王爺,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永遠都是讓人霧裡看花,越瞧越不明白,也摸不透徹。

但是,這並不代表事實的真相,會永遠被掩蓋……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1:51 AM

楔子

鳳天於二年五月。

白色梧桐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滿山遍野綻放的梧桐花,將吞凰谷內外點綴得清雅脫俗。

遠處村子的水田上,也插上了青秧,觸目所及皆被嫩嫩的柔綠與白色的梧桐花掩映了。

如此諧和美景,卻被此刻站在梧桐樹下,那抹惹眼的大紅袍給硬是搶去了顏色。

那人的外貌生得極為美麗動人。

一雙勾人心魄的丹鳳眼,細細長長的弧度,像是天上懸著的月牙,更別提他那秀挺的鼻子與弧形完美的唇,鑲嶔在他臉上又是如何的動人。

伸手撥掉落在肩上的白色梧桐花,這才注意到他還有雙十指纖秀細長的手,指尖撩動僅是以一支白玉簪子綰住的長髮,任幾綹半長不短的髮絲輕吻著面頰,如此簡單的動作,看在旁人眼裡,卻是恁地媚人,幾乎要疑心眼前的他,是否為女子所妝扮的了?

突然,一道低沉卻充滿磁性的嗓音,從那人嘴裡吐出--

「寂影,你可知我棲梧之名何來?」

一直站在男子身邊不遠處,著黑色勁裝的配刀男子,一臉沉肅地走近男子身邊,先是躬身作禮後,才簡短的應答:「寂影不知。」

「我母妃曾說,梧桐樹能招來鳳凰,取名棲梧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招來一隻金鳳凰。」鳳棲梧忽地有感而發的輕語。

寂影抿著嘴,沉默的回看著負手而立的主子。

只見微風輕拂,翻動紅袍衣袂,即便他的外表如何的秀氣美麗,仍舊掩蓋不了他身為男兒身的事實。

打從十歲賣身跟在鳳棲梧身邊開始,就打定主意這輩子只為他賣命,隨著時間日長,寂影忽然覺得眼前俊美的主子,有些不一樣了……

「可惜,我偏不爭氣,無法變成展翅高飛的鳳凰,也因此害得母妃受盡委屈,最終走上絕路……」鳳棲梧藏在寬袖下的拳心緊握,看似平淡無波的外表下,內心卻是波濤洶湧。

其實,鳳棲梧對於是否能坐擁帝王之位,權掌江山這回事,並不是十分熱衷,他圖的不過是母妃的歡喜,只因為這江山是母妃想要的,所以他才想謀取,可惜,世事總難如人願,他敬愛的母妃,帶著憾恨抑鬱而亡,害他連篡位的熱情,也因此削減不少。

寂影一如往常的靜聲不語,默默地看著鳳棲梧藉梧桐花,憑悼亡逝的荊妃娘娘。

原本先帝最疼愛的人是鳳棲梧的母親--荊妃。

但是後來因為鳳鳴春的母后,也就是之前的蓉妃,在巧用心機之下,讓先帝又轉而疼愛蓉妃,荊妃因受不了長期被冷落,最後以投環自盡方式,表達心中的不滿,但是鳳棲梧並未因此獲得先帝的垂憫與關愛,仍是立了鳳鳴春為太子。

不過,先帝心裡仍自知對荊妃有愧,在荊妃亡歿之後,總會經常的立些名目,贈與貴重的財物珍寶予鳳棲梧,就連身為太子的鳳鳴春,見到他這位十三皇弟,也是諸多包容。

總之,一直到先帝殯天,鳳棲梧從先帝那兒得到的賞賜,多到足以買下半個南鳳皇朝的江山,這也是造就後來鳳棲梧能動輒一擲千金萬兩,買下諸多死士替他效命的主因。

「不過也因為這樣,讓我想通一件事,就是我該抱著寧我負天下人,莫讓天下人負我的決心,將眼前這片錦繡江山給燒成火海,我要讓那些害我母妃抑鬱而終的人,都給我母妃陪葬。」鳳棲梧毫不在意寂影就站在身旁,自顧自地吐出驚世駭俗的謀逆之話而未加掩飾。

因為太明白寂影對他的死忠,也像是想藉由寂影的聆聽,讓他更加堅定未來的目標--徹底毀掉南鳳皇朝。

知曉鳳棲梧內心的打算,寂影的身子不由得一僵,胸口緊縮。

那打從心底升起的恐懼感是怎麼回事?

寂影很清楚自己並不害怕為主子而死,他只怕無法護主子周全……他怕的是看到鳳棲梧死!

「十……」寂影吶吶的才要開口,就注意到身後警戒的貼身侍衛有動作,他機敏的側身看了下,注意到是一名少婦,手提竹籃正欲經過這片梧桐樹林,卻被侍衛們攔下。

寂影看著那名與侍衛們僵持不休的少婦一眼,黑眸微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鳳棲梧聽到吵鬧聲回頭,僅是淡淡的瞥了那少婦一眼,眸色注意到寂影的沉思,遂開口問:「寂影,怎麼了?」

打斷了思路,寂影回神,黑眸對上鳳棲梧那張過於漂亮的臉龐,神思晃了下,又趕緊收回,恭敬地答:「回十三爺,那名少婦堅持要走這條小徑返家,侍衛們正在跟她溝通。」寂影以為鳳棲梧是問騷動的原因,但話說完,卻換來鳳棲梧更濃的目光盯鎖。

「我問的是,你怎麼了?」鳳棲梧才不理會旁人,他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人。

知曉誤會,寂影呼吸略窒,感覺胸腔底下的不安更加鼓噪,是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了嗎?

亮眸注意到寂影僵硬的臉色,鳳棲梧暗忖該是近日府務繁忙,寂影攬了過多責任在身所致,略一沉吟,便決定提早回府。

「我們回府吧!」鳳棲梧沒有再追問下去,僅是拋給寂影一抹笑,然後逕自負手朝貼身侍衛們的方向而去。

「十三爺……」不明白鳳棲梧何以會突然說要回府,畢竟往年他總是要在這梧桐林裡待上大半天,每回總是非要見到黃昏落日才肯離開。

見鳳棲梧要回府,貼身侍衛們趕緊讓開道路,而那名吵嚷著要回家的少婦,則仍是待在原地,她抬眼瞅看著華服的鳳棲梧,眼底藏著複雜的情緒,那雙提著掩布竹籃的手,微微顫抖著。

對於那名少婦的無禮注視,鳳棲梧像是見怪不怪,毫無防備的就與那名少婦擦肩而過,渾然不察少婦摸入籃內的右手,似乎正要從裡面掏出些什麼--

緊跟在鳳棲梧身後的寂影,注意到少婦異常的臉色,又見她探手入籃,心中的警鈴大作,正想有所動作時,那名少婦竟早一步自竹籃中抽出匕首,猛地刺向鳳棲梧。

「十三爺小心--」寂影在示警的同時,也同時抽出配刀,下手狠絕的劈砍欲行刺的那名少婦。

「啊--」激濺的血花潑灑,落到離她不遠的鳳棲梧身上,那名少婦立時倒臥血泊,而寂影則順勢將鳳棲梧護到身後。

差點就遭刺殺的鳳棲梧,眸色冰冷的瞪視濺到手背上的鮮血,他玉面寒霜的問:「你是何人?為何要行刺?」瞧了眼婦人長相,鳳棲梧自忖印象中,並無見過她。

後背遭重刀砍傷的少婦,氣息奄奄的低聲喘息著,聽到鳳棲梧的問話,她咬著牙,使盡力氣的抬臉,目光充滿怨恨,「我乃兵部尚書趙青之妻--李氏。」

「趙青?」鳳棲梧愣了下,表情似有不解,「我並不記得與此人有何過節?」

「你誣指我相公收賄,害他不甘受辱,引劍自刎以求清白,此等深仇,你豈可忘卻?」想趙青一生自詡清廉,怎能忍受貪官之名在身?身為他的結縭髮妻,若不能為君討個公道,黃泉路上,也無顏與他再見。

聽李氏如此說,鳳棲梧的表情仍是莫名。

想他鳳棲梧打從之前的六哥,到後來的太子,再到現在的皇上,他所針對的全是鳳鳴春身邊的寵臣,對於趙青,他是真的全無印象,只怕是有心人的背後操弄,故意將這筆爛賬算到他頭上吧?

垂眼凝視僅存一息的李氏,鳳棲梧以冷淡的語調宣告她找錯人報仇的事實。

「很抱歉,本王對你所稱之人,仍是毫無印象,但看在你勇氣可嘉,膽敢行刺本王的份上,本王會好好的辦理你的後事。」這名將死的少婦,想必深愛她的相公,看到她,不自覺的竟讓鳳棲梧想起死去的母妃。

李氏聞言悲憤莫名,她邊咳血,邊以冷厲狠絕的目光,牢牢的盯著鳳棲梧那張漂亮到不可思議的臉龐,以生命詛咒。

「鳳棲梧,你別以為否認就能掩蓋你雙手染滿血腥的事實。」李氏掙扎著匍匐爬向鳳棲梧,將染滿鮮血的手,一把緊攥住他的衣角下襬,淒厲的衝著他下咒:「我詛咒你,一輩子都要傷心無愛……我要你得到人世間最痛苦的懲罰……」早知行刺不可能成功的李氏,在尋得懂得下蠱降之人的相助,便藉自己的血,對鳳棲梧下了難解的血咒,就算她無力為親夫報仇,也要讓鳳棲梧嘗到應得的苦果。

雖然明知詛咒乃無稽之說,但李氏唇角帶笑,闔眼而逝的畫面,日後卻成了鳳棲梧永難抹滅的夢魘。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1:52 AM

第一章

鳳天四年,鳳都首城十三王爺府。

微風徐徐,百花齊放,正是出門踏青的好時節,偏偏有人卻尚賴在床鋪上,睡到日上三竿,仍不見他有絲毫想起身梳洗的打算。

直到聽見內室傳來玎玎清脆的珠玉聲,還有竄進鼻腔裡的味濃苦藥湯味,原本睡意猶酣的俊顏,此刻也不免皺起了眉心。

他睏倦的翻身,感覺到窗外透進白亮陽光的刺眼,他不適的嘟嚷:「寂影,好亮……」

頎長的身影捧著藥碗走近床前,深目落在俊美秀顏那唇瓣上咬破的血痕。

剛硬的心腸軟化下來,直接以自己的身體為他的主子遮蔭,他放輕嗓喚:「十三爺,該起來梳洗喝藥了。」他的身後還領著兩名女侍,捧著盛了溫水的漆盆與茶杯,就等鳳棲梧起身。

「不要……我不喝。」躺在床上的男人閉著雙眼,翻了個身,將臉埋進軟鋪裡,抗拒著。

「……」站在床畔的寂影聞言不動也不吭聲,仍是維持原來的動作,等他「回心轉意。」

抗議僅持續半晌,知道如果他堅持要這麼昏睡下去,身後的寂影只怕也會保持相同的姿勢,站到他醒來為止。

拗不過寂影的堅持,鳳棲梧最終還是只能慵懶的自床鋪上坐起,任一頭烏黑柔細的長髮,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披散在肩背及臂膀間,抬眉瞅了仍文風不動的寂影一眼,又瞥見跟在他身後的兩名女侍,他撇唇,支走礙事的她們。

接過寂影遞來的溫水,鳳棲梧不甘願的衝著眼前這張呆板無趣的臉抱怨:「寂影,你真不像個奴才的樣子。」

不知道為何,鳳棲梧總無法待他像平常的奴才那般寡情。

打從寂影十歲入府,他們就沒有一日分開過。

寂影曾說,他這一生都將會是他鳳棲梧的影子,時時刻刻都會用生命保護他。

雖然身邊的死士不少,但當年聽得寂影的那番話,鳳棲梧的整顆心不知怎地竟有種揪扯的疼痛,但那種疼卻是滲著甜意的溫暖,從那以後,鳳棲梧不管吃什麼用什麼,好處總少不了給寂影一份。

面色不動的服侍鳳棲梧渙洗更衣後,寂影又將那碗墨汁似的湯藥遞上,鳳棲梧仍是搖頭抿嘴,「不喝了,反正喝這藥也沒用。」

前晚他才為了心絞痛的毛病,痛到在床上打滾大半夜,而寂影則也不能倖免的被他連帶「懲罰」,身上留有多處遭鳳棲梧指甲刮傷的痕跡,與……咬痕,昨天昏昏沉沉的睡了整日,今個兒身體仍是疲累的緊吶!

「十三爺,大夫說喝藥能抑制心絞痛的密集發作,所以,這藥不能不喝。」寂影凝覷鳳棲梧略顯蒼白虛弱的俊顏,黝黑的眸底藏著深切的自責。

當年是他未善盡保衛的責任,才會讓十三爺遭人下了血咒,如果當年他能早一步察覺那名少婦的動機,十三爺便不需受心疾之苦,更別提近幾個月,十三爺又針對皇上重用的大臣下手。

先是故意堅持娶待衛統領凌常風心愛之人--趙盼盼,後又擲重金給波庫司國,派來使臣找朝廷的麻煩,結果這個麻煩掉到御劍司宇文仲的頭上。

本來得罪一個凌常風,還不怎麼打緊,可是偏偏又開罪了宇文仲,誰不知他如今的結縭之妻,便是素有「妙手醫仙」稱號的錢愛晶,惹到宇文仲,豈不是將能治癒十三爺身體的希望,給硬生生排擠掉一個可能了?

如果跟宇文仲沒有嫌隙,那麼是不是有可能請到錢愛晶為十三爺把脈問診呢?想到這裡,寂影心頭的煩憂更甚。

因為他太清楚十三爺的脾氣了。

他是那種寧願自己痛死,也不會向敵人低頭的,要不,他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到處與人結仇,像是深怕自己的仇家太少,日子過得太平靜似的。

不同於寂影的牽憂掛慮,鳳棲梧的反應顯得很不屑,他輕啐一聲低語:「那個蒙古大夫說的話若能聽,馬尿都能喝了。」

歎息咽在肚裡,寂影放棄無謂的勸說,改威脅他,「十三爺,再不喝藥就要涼了,要不我再重新將藥煎過?」寂影說的是要把藥爐子端到房裡,當著鳳棲梧的面,重新煎過。

鳳棲梧聞言,眉尖眼底的情緒都是恨與怒。

他想起之前寂影也是這麼說時,他就隨口打發,哪知寂影竟然真將藥爐搬到他面前,半強迫似的逼著鳳棲梧被煎藥的煙給熏得氣咳連連,偏偏又拿寂影沒轍。

「寂影,總有一天,我會狠下心好好教訓你一頓,讓你知道奴才該怎麼當。」鳳棲梧邊說,手卻很認命的接過那碗微溫的藥湯,一口一口,皺緊眉頭的將藥給吞進肚裡。

「如果這樣可以讓十三爺開心,十三爺現在就可以下令。」寂影面對鳳棲梧的威脅,一向就是這樣正面迎戰,半點退縮也沒有的將鳳棲梧臉上的微笑給擊垮,正想板臉回嘴時,門外卻有家僕來報。

「稟小王爺,門外有位姑娘求見小王爺。」

聞言,鳳棲梧連想也不想的喊不見。

「小王爺,那位姑娘說,如果今日見不到小王爺,便……便要……」門外家僕聞主子嚷不見,頓時支吾了起來。

「便怎樣?」鳳棲梧不耐煩極了。

「……便要一頭撞在王爺府門前的石獅上。」家僕深知鳳棲梧喜怒無常的個性,所以雖明知自己只是實話原稟,仍是怕極了會遭遷怒。

聽到來人說見不到他便要自盡,鳳棲梧臉上的興味湧出來,他掀了掀薄唇改口:「把那位姑娘領到花廳去,本王隨後就到。」

「是。」家僕領命,急忙拱手退開。

寂影瞥了眼鳳棲梧充滿玩味的側臉,那雙深邃的眸子不禁又看癡了……

白心瑀不安的獨自站在花廳內,見門口家僕迎入來人,但見他一身精繡的華服便袍,便猜知來人身份,她連忙垂眸,雙膝點地的跪下。

「罪臣工部侍郎之女白心瑀,拜見小王爺。」白心瑀芙蓉臉兒低垂迎見鳳棲梧。

鳳棲梧不束髮戴冠,僅是以玉簪綰住一頭長髮,一副就像是要與朋友閒聊般的打扮,他見廳內女子,拘謹的跪地拜見,他輕佻眉,先將自己舒懶的身子,窩進廳內左側的紫檀嶔紋繡榻,左手支著面頰,神態輕佻的瞅視跪在地上的女子輕語:「你是工部尚書白游風之女?」

「是!初次見面,心瑀若有失禮之處,尚請小王爺海涵。」白心瑀聞聲辨位,臉不敢抬,將身體轉向鳳棲梧發話的位置,然後將雙手交迭於地,額頭壓在手背上,恭謹的答話。

「呵,你還知道自個兒失禮嗎?剛才下人傳報,聽說你撂話,若今日見不到本王,便要一頭撞上本王府前的石獅子!怎麼?是本王府前的石獅礙了姑娘的眼嗎?」鳳棲梧眼梢微勾,見她一身素白羅裳,一頭垂肩長髮也僅是以幾支模式簡單的銀釵綰住,單看她纖細瘦弱的身子,跪伏於地的模樣,不可諱言,的確是讓人稍稍萌起一股憐惜的慾望。

這個女人,甚是懂得運用身為女子的柔弱,搏得他人的同情,念此,鳳棲梧眸底的深沉轉濃,表情帶著疏冷。

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注視,白心瑀僵直背脊,連忙解釋:「請小王爺原諒心瑀的無禮,心瑀實在是因為心繫家人安危,迫不得已才會出言冒犯,還望小王爺諒察。」

「心繫家人安危?」鳳棲梧唇角勾著笑,但眼神卻出奇的冰冷,他冷聲輕哼,不甚苟同地道:「據本王所知,你爹白游風,在疏浚工程中貪瀆,而你娘接受買官收賄,你的兄長不學無術,在外放浪惹事,失手打死一名窮困的書生,你身為白家唯一無犯事的罪臣之女,何來的臉面來找本王?」

面對白心瑀一家遭戒律府押禁問審一事,他確實略有耳聞,本來這不干他的事,問題眼前的她,居然厚臉上門找他,瞧她卑微乞憐的模樣,分明就是想請他援手,但問題是,他鳳棲梧可也是個黑心肝的王爺,叫他出手救人,會不會想太多了?

對於鳳棲梧的言語奚落,白心瑀皺緊眉心,很努力的抑制自己鼻腔湧現的熱意,她對自己說,她是為了家人的安危而來,所有旁人給的鄙視、嘲諷,通通不要往心裡去,只要能達成目的,什麼苦楚她都願意受。

顫顫的吸口氣,她維持原姿,以怯怯的柔嗓,為家人請命。「心瑀知道我們白家所犯之事難以原諒,可是身為白家的一份子,哪怕只有一絲希望,心瑀也不放棄護家人周全的想法。」

「白姑娘的孝心可嘉,可惜本王的能力有限,幫不上忙。」他擺了擺手,覺得無聊,想要趕人了。

知道對方在下逐客令,白心瑀央求的嗓音更加焦急:「不!心瑀相信,在這世上絕無小王爺辦不到的事,只有願與不願的差別而已……」

「喔?此話何意?」鳳棲梧倒也想明白,為何她放著其它王公大臣們不求拜託,偏偏要來找他?

「回小王爺,心瑀曾聽爹提過,在南鳳皇朝的眾臣王爺之中,唯小王爺敢逆龍顏,還說這世上唯有小王爺有扭轉乾坤之能,故心瑀斗膽懇請小王爺能出手救我爹。」若不能勸得鳳棲梧出手援救,只怕爹爹就真的要掉腦袋了。

畢竟因為疏浚工程的貪瀆案,造成江河堤坊潰堤,淹沒數百傾良田,雖無重大的人員傷亡,但農務損失與數百戶人家的家園遭毀,也足夠判個死罪與沒充家產了。

「哼!此等阿諛奉承,謀求私利的話,也虧你說得出來,是不是要本王讓人給你掌嘴,你才知道剛才的話有多麼大逆不道?」她以為他鳳棲梧是誰?隨便給他戴兩頂高帽,就會傻傻的為她與戒律府的宇文仲槓上嗎?

「心瑀所言句句發自肺腑,就算小王爺讓人將心瑀的嘴打爛,心瑀仍會這麼說。」誰人不知鳳棲梧早年甚得先帝寵愛,有一呼百諾的本事,若他肯點頭幫忙,事情將會大有轉機。

鳳棲梧瞇眼凝覷她跪地纖細的身軀,訝異她一介弱女子竟有此膽量,雖說他是有意刁難,故意視而不見,不開口喚她起身,但此刻他倒想瞧瞧她的模樣了。

「你把頭抬起來。」鳳棲梧要求。

「咦?」跪地的纖軀明顯僵直。

「再說一次,我要你把頭抬起來。」他斂眉,嗓音不怒而威。

白心瑀聞言,雖然心頭湧現莫名的不安,不過她仍怯生生的慢慢抬起頭、直起腰桿。

相較於白心瑀刻意的微斂眸,緊盯著地面,不敢迎視鳳棲梧,後者卻是大剌剌的欣賞起她絕美的姿容,一向不輕易對女子動心的鳳棲梧,竟也破天荒被撩動心房。

鳳棲梧自繡榻中坐直身子,漂亮的丹鳳眼因為她出色的外貌而被吸引著。

她的五官細緻,肌膚白皙透紅,一身素白為底的羅裳,夾雜湖水綠的衣邊裙飾,觀其身段優雅,儀態從容不迫,所展現出來的氣質,也是柔美而宜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寧靜與恬淡的氛圍,當真有讓男人激起保護欲的特質。

一股莫名的騷動隱隱在心中竄動,他直起身子,緩步走向她,在她的跟前站定,他看了她好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思忖些什麼,直到確定他若不開口,眼前的女人便不會起身瞧他後,鳳棲梧這才有些不情願地彎下腰,伸出手遞到她面前,「起來吧!你想跪到什麼時候?」

打從鳳棲梧從座上緩步移動開始,白心瑀的神經就像繃緊的琴弦般,她凝神細聽那伴隨著長袍摩娑的沙沙聲接近,確定對方是筆直的朝她而來,白心瑀半垂的眸,帶點慌亂與緊張。

曾耳聞這位小王爺的心機深沉,行事捉摸難料,雖然「他」曾溫言勸告她,這趟任務不輕鬆,可是她卻還是堅持要來。

畢竟她若不來,爹爹絕對會被判斬首之刑,而娘與兄長亦將遭流放,如果她真有這個價值,能換得一家人的平安,她有何理由逃避?

靈黠的眸兒,看著那雙映入眼簾的男性雙足停在眼前,見那雙以黑絨作底色,上綴金絲紋繡邊的鞋子,心知這定是那位尊貴的小王爺了,她感覺呼吸些微的急促,不曉得自己該怎麼做,才不會觸怒他?正當她為難時,耳邊隨即傳來鳳棲梧那悅耳好聽的聲音,還有那雙遞到眼前潔白修長的手,作勢要拉起她。

不得已,她只好順從的將手遞給了他,並且順勢抬眸對上那雙勾人的丹鳳眼。

哇!好俊美的男人!

白心瑀在心底低呼著,可是臉上卻不動聲色的藉由鳳棲梧的拉勢,盈盈站起。

「謝小王爺。」她的眼波柔順,氣質溫婉,當她說話時,唇邊時不時都漾著弧度,這樣的她,讓鳳棲梧覺得舒服。

感覺到手中抓到的柔軟,本以為自己從不事勞動的手已夠嬌貴,而她的肌膚,要說是吹彈可破,一點兒也不誇張。

「我剛才就一直在想,像你這般硬脾氣的女人到底長成什麼模樣,現下一觀,才知你可不比外表所見的簡單,是我小覷了姑娘。」鳳棲梧毫不掩飾的將心裡話說出,也不意外的接到她眼中的詫異,他衝著她微笑,然後開門見山的問:「說吧!幫你對本王有什麼好處?」

乍聞鳳棲梧的話,白心瑀的眸底掠過難掩的激動,與難以辨讀的複雜情緒,她愣了愣,這才雙膝微屈,向鳳棲梧行了個禮道:「小王爺謬讚了,心瑀只求小王爺能為我爹求情,不要判他死罪,心瑀願終生為小王爺的奴僕,一生伺候您。」

從小她就被家人捧在手心裡長大,每回總聽爹爹迎人便誇她的美麗,近些年家中媒人探得緊,爹爹卻也不捨得為她積極尋覓對象,甚至有某位王爺指名要點她作妾,爹爹也不為所動,一切皆以她的意向為依歸,直到爹爹遭戒律府拘押,事情爆發後,她是怎麼也不相信,那樣慈祥疼愛她的爹爹,竟然會犯下那些錯事,也是到那時,她才明白,她從頭至尾皆是被眷養在溫室裡的花朵,是故,她才決定不顧一切的要救下爹爹,就算讓她為奴為僕,她亦無所懼。

鳳棲梧伸出手,托住她的臂膀,不讓她雙膝點地,對視那雙剪水秋瞳,他的深眸透著計算,「我不需要你的報答,我要的是你的心。」

迎視那雙黝黑的瞳仁,一瞬,白心瑀竟有種被捲入漩渦裡的錯覺,她急忙眨眼,感覺到胸口一陣急促的心跳,雙頰不覺掠紅。

細長手指輕抬起她柔美的下頷,故意讓她的眼神無從閃躲,他喜歡她粉面含羞的模樣,那種感覺……讓他心底那抹佔有的慾望,叫囂得更加熾烈。

從來,他鳳棲梧就對女人沒有「性」趣,只因為在這世間,他鮮少遇見外貌能奪他目光的女人,一向都是女人目光緊纏他不放,而今面對世所難見的佳人美貌,那顆不曾為女子熱烈鼓動的心,此刻竟劇顫不已,他看著她,輕聲低語:「我要你真心愛上我,心甘情願的一輩子跟在我身邊。」

打從他在退了趙盼盼的婚事之後,關於他有斷袖之癖的謠言就甚囂塵上,雖然他並不是很在意旁人的想法,可是他對眼前的女人產生了某種難以理解的佔有慾,這種陌生的感覺,讓鳳棲梧覺得有些新奇,於是他開口要留下她。

「……」雖然早在來此之前,白心瑀就有犧牲自己的打算,可萬萬沒想到鳳棲梧居然要她∣∣愛上他?這與她原先來此的打算並不同。

注意到她略微急促的呼吸,鳳棲梧唇角漾笑的伸手將她垂在頰邊散開的髮絲,溫柔地勾到她的耳後,然後才微俯身,將唇貼近她,以帶著邪佞的音頻,一字一句將話敲進她的心坎裡。

「我府裡不缺做事的丫頭,本王欠的是看得順眼,想留在房裡的女人,這樣你可聽得懂本王的意思?」鳳棲梧故意以輕狎的語調說話,接著便毫無意外的瞧見一張刷白的臉,她身體顫了顫,就要跌倒之際,鳳棲梧卻像是料準般的伸出長臂,將她的纖腰牢牢的扣住。

知道鳳棲梧是因為不讓她因為腿軟而跪坐到地上,她僵著唇,很勉強的朝他擠出一抿虛弱的笑,接著便挺直腰桿,仍穩穩的站著。

鳳棲梧確認她情緒稍緩,並能站穩後,他才依戀不捨的鬆開手,轉身背對她走了兩步,以邪魅的語調說:「愛上本王,成為我的女人,你將能得到享用不盡的榮華與一切本王肯施捨給你的憐憫,留下來,失去自己,或是離開這裡,你自己選擇。」

此刻鳳棲梧心中所撥的算盤是,留下一名面生的女子,替他化消外頭那些不入流的風言風語,另一方面她所拜託的事,也是不悖他一直以來,針對皇兄身邊寵臣的做事方針,最重要的還是他看她順眼,若非如此,他可能會連正眼也懶得瞧上她一眼。

怔怔的瞧著鳳棲梧高大瘦削的背影,她回想起「他」說過關於他的事情,腦海中只覺得混亂一片,心口揪扯撕裂,她好想轉身逃開眼前的困楚,可是一雙腳卻硬是固執的不肯移動分毫,只因為唯有她能免去爹爹的死罪,甚至連娘與兄長也不必受流放之苦,她怎麼能自私的拋下他們?

牙根咬了咬,熱淚懸在眼眶,白心瑀捏緊粉拳,慢慢地在體內累積足夠的勇氣,這才以堅定的口氣說:「好!心瑀願意,心瑀會盡全力愛上小王爺,可是小王爺必須先救我家人。」

「你應該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吧?本王要的可是你的全部……」

「心瑀……知道。」關於鳳棲梧的傳說,她聽得太多了,她本也不奢望踏進小王爺府,她還能全身而退,只是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變成這樣而已。

鳳棲梧轉身看她,瞧見她眼眶濕潤的脆弱,他扯唇語調輕緩,「那好,本王姑且先信你一回,你提的要求本王會先做到,並將你家人妥善安置,在此之前,本王再次提醒你,不許耍小聰明,否則本王絕對會拉上你的家人陪葬,本王如此說……可明白了?」他想起數月前與趙盼盼惹出的那場荒唐婚事,相信那傳言也落入她耳中了吧?念此,心中某種不想被碰觸的情感,被他潛意識的藏得更深。

「心瑀明白。」白心瑀垂眸,將滿心恐懼全數吞入腹中。

「好!來人,將東廂院整理乾淨,並帶心瑀姑娘下去梳洗,從今往後,她就是屬於我鳳棲梧的了。」鳳棲梧負手對身後的僕侍交待。

對於他肯放在心上的人,他鳳棲梧從不吝嗇對待,畢竟在未來,她可是他重要的解悶遊戲吶!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1:52 AM

第二章

是夜。

微風徐徐,在那靛紫的夜空中,懸掛著一抹圓月,溫柔的月光遍灑在正倚靠廊柱而坐的白心瑀身上。

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屬於鳳棲梧居住的梧竹居,此處紅柱白牆,背靠長廊,旁栽有梧桐、翠竹,還有兩道通往外園的圓洞跨院,而鳳棲梧安排她所住的地方,就在此梧竹居的右側跨院內。

沐浴過後的她,因耐不住廂房裡的悶熱,再加上心裡頭藏事,好不容易她才鼓足勇氣,踏進這梧竹居,還來不及細賞此處梧竹清幽雅韻的美麗,守院的管事就告訴他,鳳棲梧出門了。

想及被安置入府的這兩天,她都一直悶在自個兒的跨院裡,既怕鳳棲梧會冒然闖來,又苦惱著家人的安危難以定心,最讓她煩惱的是,那日她答應說要盡全力愛上鳳棲梧這件事,但想及他的目的,她的心情無論如何也平復不下來。

所以,她一方面躲著鳳棲梧,害怕見著他,另一方面卻也擔心這麼拖延不是辦法,琢磨了兩天,見鳳棲梧也對她不聞不問,今日才提起勇氣主動見他,偏偏他又離府……唉!

未結髮髻的白心瑀,仰頭望天,藉著月光,瞧見夜空迤邐的雲絮,心思不禁跟著飄飄蕩蕩起來。

自小她的生活,都被家人照顧的妥妥當當,從來也不知道煩惱為何物?

直到爹爹問罪,將被處斬,她的人生也緊跟著天翻地覆,她開始過著「拋頭露面」的求人日子,四處找人情商請托,奈何竟無一人肯伸出援手,直到遇見「他」。

輕輕地嚥下歎息,白心瑀知道她不該任性的還想逃避責任,理了理下襬的襦裙,她望著天空中的月,放緩了情緒,又因為知道鳳棲梧不在府裡,潛意識裡她的心情變得輕鬆多了,她的嘴裡開始悠悠地哼唱一首歌謠,卻渾然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悄悄落入那雙蓄著薄熱的丹鳳眼裡,就這麼輕輕地哼呀唱的,任她的歌聲飄蕩在空氣之中。

今兮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越人歌--先秦卅佚名)

甫入府,管事便告訴他,白心瑀在尋他,那時鳳棲梧唇角噙笑,心裡才在暗忖她終於耐不住性子,主動來找他了。

所謂事不關已,己不勞心。

早料到她雖迫於家人安危,不得已答應他那無理的要求,可是也明白,叫她平白無故的愛上一名陌生的男子,豈是易事?

所以她躲在小院裡不出門,他也由著她,料想她的掙扎不會太久,瞧!這不就自個兒乖乖的踏出小院了。

鳳棲梧踩著不急不徐的步伐,悠然往梧竹居而來,遠遠地,竟聽到一縷柔細嗓音,正在哼唱著《越人歌》,知曉歌詞語意的鳳棲梧,那雙凝覷沉浸在淡淡月光之下,坐在長椅上的纖瘦身影的目光愈加深濃。

他做了個手勢,讓緊跟在身後的寂影止步,便悄無聲息的緩步靠近她,每走近一步,心裡頭那抹灼熱感就增加一分。

看著皎潔的月光,映出她美麗的容顏,就著天空罩下溫柔的銀白,鳳棲梧這才驚覺心裡對她的那份佔有慾,並沒有隨著這兩天的刻意疏離而轉淡,這份自覺讓他的心頭毫無防備的震了下。

等到他瞥見她僅著輕薄的單衣,一雙手已無意識的脫下自己的外袍,在她剛巧唱完《越人歌》的同時,將外袍罩在她的肩背上。

微冷的背脊被一道溫暖的衣袍所覆住,白心瑀身子一震,渾然未聞身後的腳步聲,她轉身瞧見在月華之下的鳳棲梧,看見他俊美的外表,全身流動著淡淡的月光,魅人的氣息,就在他無聲的凝視中,緊緊攥住她的心房。

「小……小王爺。」看清是他,她連忙起身垂下小臉,模樣心虛的像是犯錯的孩子。

「怎麼?是我長得太可怕?還是你在怕我?」鳳棲梧覷了眼她微微抖嗦的肩,以及她作勢想脫下的外袍,他擰著眉命令,「不准脫下。」

見她聽話後,鳳棲梧撩袍走到她身畔的長椅邊,「你應該不會介意,我也坐在這兒賞月吧?」

螓首連忙搖了搖,然後在鳳棲梧落坐後,他輕拍適才她坐過的位置,白心瑀這才如受到驚嚇的貓兒,帶著謹慎與戒備的神色,不安的坐下。

狹長的俊目,刻意漠視她的緊張,他狀似漫不經心地低語:「適才聽你唱的那首歌很好聽,你……在思念情郎,是嗎?」嗓音雖輕,但語氣裡卻藏不住一股危險的酸意。

那日開口要她成為他的女人,卻完全沒想過她是否還是清白之身的問題?暗忖若發現她非璧玉,他可能會一怒之下殺人也說不定……

冷不防感覺到比風更沁涼的寒意竄來,白心瑀連忙搖頭否認:「不……不是,心瑀心裡尚未有喜歡的人。」

「不是?」見她的反應,鳳棲梧的眉梢動了下,又聽她的回答,怒氣自斂,等她自個兒解釋下去。

覷了眼他黑眸微幽,帶著深思的美麗俊容一眼,不知怎地,白心瑀總覺得他剛才的反應好像透露著幾許不安。

他在不安什麼?難道一向自視甚高的小王爺,竟然也有害怕不被重視的感覺嗎?她原先還以為驕傲自滿的他,會認為擁有世間的一切,是理所當然的呢?

不過心裡即便是這麼想,白心瑀仍是裝出乖巧柔憐的模樣回答:「這首越人歌是府裡的夫子教我唱的,初聽時只覺得曲子優美,後來有一次與家人湖上泛舟,見幾名少女,乘著小舟於浮菱之間,一邊忙著打槳採菱,一邊哼唱著這首越人歌,從那以後,心瑀不知怎地,就愛上這首歌。」

「是嗎?」鳳棲梧唇角挑笑,又問:「那麼你是否也如同這首歌中的越女,在愛慕著某位你心中理想的鄂君呢?」

感覺到他那圓瑩流轉的眸,放到她的身上時,帶來的探問訊息,白心瑀心慌意亂的試圖平復自己不穩的心跳。

「我……」剪水的眸凝望著他,眸底透著閃爍,「心瑀會盡快將小王爺的身影,放進心裡……」

「喔!是嗎?」鳳棲梧一臉興味,以若有所思的目光,瞅著她看。

瞧她解下髮髻,一身素衣,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跨出小院來見他,想來在她的心裡也做了某種程度的心理準備了吧?

念忖至此,他忽地側身,對望著她,眼神透著深濃的灼熱,「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麼你就讓我看看,你是下了什麼決定,走進我梧竹居?」

「小王爺,我……」逼近的俊顏,還有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男性氣息,無一不讓白心瑀才剛偃熄的畏懼萌發,她隨著他的逼近,慢慢地往後挪動身子,心底不斷地哀呼著她獻身的勇氣還沒充足吶!

「哼,看來你的心理準備還不夠,還是……你也聽聞了外頭對我的風聲,而心存畏懼?」鳳棲梧沒有太為難她,見她推拒,便停止動作,但也沒有放開她,僅是一語道破心中的芥蒂,存心想明白她接近的目的為何?

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惡名在外」,姑且不論他究竟做過哪些令人髮指的事,單憑他那斷袖之說,只怕也沒幾名清白女子會接受吧?

顫顫的抬眼,迎視鳳棲梧微慍的目光,她幹幹地滾動喉頭,怯怯地應聲:「小王爺,若心瑀真信了外頭的流言,又豈敢踏足小王爺府?」話聲落,面頰燒紅。

瞧見她怕羞的模樣,鳳棲梧一雙深邃細長的眼睛凝視不放,他伸手攬住她的香肩,嗅聞到她身上沐浴過後的馨香,細長的指壓在她柔嫩的粉唇上,「哼!你少拿這些話搪塞,我一向只看結果,不問原由,今天你若真有心想愛上我,就不能再喚我小王爺,我允許你私底下喚我的名。」

女人,矛盾的代名詞。

她們依附在男人的羽翼下過活,她們柔軟、她們脆弱,卻又強悍地讓男人不自禁地臣倒在她們的石榴裙下,而他鳳棲梧,為何也如世間男子一般,竟對一名女子產生複雜的情感?這點他覺得迷惑,於是想深究其理的他,起了想在白心瑀身上找尋答案的衝動,他就不信自己真會如當年李氏的詛咒一般,一生都傷心無愛……

聽出鳳棲梧話中的警告,白心瑀微微抖著身子,她看著眼前那雙灼亮的眸,心兒怦怦直跳,「……棲……棲……」她結巴著,只因為眼前的畫面,被他俊美的臉龐所佔滿,遭他扣住的後肩,也傳來一波波燙人的熱浪,她覺得胸腔底下的鼓動好劇烈,一時間她開不了口。

「嗯?」他挑眉,誘哄她開口,那雙凝覷她的黝黑目光,有著灼熱的花火閃爍。

深吸口氣,嚥下一口唾沫,她瞧著他,小心翼翼的開口:「棲……棲梧。」名喚出口,耳根子像是被火煨過,燙的不得了。

「很好,接下來……你可以試著接受我的吻。」鳳棲梧眸中的渴望轉熾,另一方面仍是在試探她接近他的真心有幾分,畢竟她的出現,動機也非單純……

感覺逼近的唇息拂掠面頰,白心瑀心房顫抖著,她伸手阻止他的靠近,從指縫中瞧見他秀色生冷的模樣,他……不高興了?

雖然知道他不開心,但是白心瑀可也還是想確認一下家人的狀況,「等一下,我……爹他們呢?」

「我已經在著手處理了,還是……你想反悔?」面對她的拒絕,鳳棲梧的確不高興,只見他玉面冷顏,板起了臉孔。

從來只有他不屑接近女人的靠近,可從未碰過他鳳棲梧想主動接近的女人,會想阻止他的。

「不……」明白他話裡的不悅,白心瑀沒了堅持的理由,她看著他,聲音虛弱至極。

滿意的拉下她的手,鳳棲梧唇角噙著專制的微笑,對她的唇瓣展開掠奪。

薄熱的唇,觸碰到她沁著馨香的氣息,不一樣的感覺,在他的心裡恣意蔓延,他順從自己的心意,將臉欺近她,以額心抵著她螓首,察覺到緊繃的身體,他耐心的以手輕輕地觸碰她細緻誘人的嘴唇,直到她漸漸習慣他的碰觸,他才將灼熱的唇輕點她涼冷的唇瓣,將那份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感情,一點點的揉入她嘴裡,開始細細吮吻她的甜美。

「唔……」面對他的索吻,白心瑀繃緊神經的承受著。

她一直在逼自己忍耐,她以為自己會被他逼哭。

但出乎意料的,她似乎並不排斥他的吻,只因為他滾燙的呼吸,拂掠她緊張到發抖的唇瓣,竟神奇的帶著安撫的效果,她著迷於他所給予的溫柔與帶著目的的試探,她知道他是故意要吻她的,也明白他的心底其實還是不太相信她。

即便是如此,白心瑀的心裡還是存著小小的罪惡感,只因為鳳棲梧的防備不是全無道理,而她是否真有把握,能不將心淪陷,卻又能表現得讓他滿意呢?

關於這點,她開始沒有把握了。

也不知道他們的初次接吻,時間是持續了多久,只知道那雙從來不曾在鳳棲梧身上移開戒備的黝黑雙眸,破天荒的就在鳳棲梧主動吻上白心瑀的瞬間移開了。

他怎麼也說不明白看到眼前這幕,他心裡那道幾乎要衝破喉嚨,叫他們分開不要再吻的話,為什麼會張狂的撕扯著他的心?

這種情形,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一直站在黑暗中的寂影,首次嘗到酸澀的滋味。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1:53 AM

第三章

這天,白心瑀在得到鳳棲梧的允許後,便帶著一名家僕往街市散心去。

路上白心瑀瞧見一攤賣著胭脂水粉、髮釵玉環的攤子,便想走近挑選,但看了先她一步在攤前把玩玉環的少婦一眼,又偷眼瞧了下緊跟在後的家僕,她不安的擰眉,表情看起來有些不自在,就在她琢磨該怎麼擺脫那名監視她的家僕時,那名原先在把玩玉環的少婦,先一步有了動作。

只見她偏臉衝著白心瑀微笑招手,見狀白心瑀擠眉弄眼的表示不方便,但是那少婦可不理,見她不靠近,便主動上前拉住白心瑀的手,狀似請她幫忙挑選哪款髮釵比較漂亮。

拗不過少婦的熱情,白心瑀為難的走近,而身後的家僕理所當然的也跟著趨前,就在這時,那名少婦忽然跟白心瑀交換了個位置。

也不知有意還是無心,少婦竟將拿著髮釵的手,輕輕地刺了下那名家僕的後腰一記,然後便滿意的看著那名家僕定立當場,狀似被點穴,隨後從旁邊又跑出來兩名「路人」,其中一人動作迅速地在那名家僕的鼻端不知抹了什麼,接著便見那家僕頭一軟昏了過去,另一人就順勢將昏了的家僕扛走,原先抹藥的「路人」則站回原先家僕的位置,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白心瑀一臉驚詫的看著整個過程,但那名少婦卻拋給一抹安心的笑容,拉著白心瑀一塊繼續挑髮飾。

「沒事,跟著你的蠢蛋,等會醒來包準什麼也記不得,你就不用擔心了。」那名少婦唇角微勾,很是開心的挑撿自個兒喜歡的東西,畢竟剛才她將費盡心血煉製的「失憶藥」用在那名家僕身上,雖然心疼,但是好在她家相公允諾,今天她的所有花費,他會全額買單,想到這裡,那名少婦就忍不住笑彎了嘴,因為她已經私心的打算今天要從街頭買到巷尾,非痛痛快快的買個過癮不可。

「夫人醫仙之名,心瑀受教了。」知道再無人監視她的行動,白心瑀的神情明顯放鬆許多。

錢愛晶瞥了眼身旁看似柔弱,實則堅強勇敢的白心瑀,語氣裡帶著憐惜:「白姑娘,你還好吧?我看你的臉色不是很好。」她是很想當街替她把脈,可是就怕旁邊的人會起疑,畢竟在這鳳都首城,還有多少鳳棲梧的眼線,誰也說不準。

「我沒事,只是事情的發展有些意外。」不想再耽誤回府的時間,白心瑀很快的將她原先只是想進小王爺府為婢的打算,意外變成要愛上鳳棲梧的約定,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錢愛晶邊聽下巴就直直落,聽到後面她一迭聲的喊,叫白心瑀不要再回去,但白心瑀卻溫言婉拒了。

「夫人,您忘了嗎?我爹的生死,還扣在御劍司大人的手上,我若沒辦法完成對大人的約定,我爹的罪名就無法改判,我們白家就要永遠背負污名,再也抬不起頭。」說到這件事,白心瑀有所覺悟。

反正都是危險,不如就由她冒險闖一闖,說不定她真能掙出一片天,也未可知?

「可是鳳棲梧要的是你的清白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女子的清白何等珍貴,豈能隨便獻給一名不愛的男子?

「我會小心行事的,請夫人不用為心瑀擔心,畢竟想取得小王爺的信任,並不是那麼容易,我會想辦法取得小王爺的罪證,我爹的安危就有勞御劍司大人多費心了。」雖然那日鳳棲梧僅向她索吻,並無更進一步的要求,但白心瑀仍知必需要加快腳步,取得信任,否則時日拖長,難保會發生其它更難意料之事。

當初她會接近鳳棲梧,的確是宇文仲授意的,只因為那時她懇求無論是任何可能,皆想換得爹爹的減刑之法,宇文仲思忖多日,才提出臥底的辦法,但也言明此事凶險,說不準會丟命,但白心瑀卻堅持要這麼做,於是便事先說好聯絡的方法,與需要她去探查的瑣事交待,事情就這麼倉促的定下。

只是她人雖然是進了小王爺府沒錯,可是卻依然得不到鳳棲梧的信任,相反地還可能要失身,此等委屈又冒險的臥底,真叫人替她捏把冷汗。

看著白心瑀漸去的背影,錢愛晶不禁憂心忡忡。

回到小王爺府,白心瑀意興闌珊的連午膳也吃不下,便悶在小院裡午寐,正當她睡得迷迷糊糊時,聽到院外兩名負責打掃的丫鬟,在窗欞外嘀嘀咕咕的低聲談論。

「你聽說了沒有?早上跟著白姑娘一塊出去的李雄,被小王爺叫去書房裡問話,聽說因為沒有盡心的做好監視的活兒,被小王爺讓人給拖去後院裡毒打一頓,還說沒把他給打到掀一層皮,不會放他罷休呢!」

「哎呦!怎麼會這樣?那李雄豈不是要被活活打死?」

「可不是,聽小王爺的口氣,好像十分生氣,按照小王爺往常的脾氣,李雄這回怕是難有活命的機會了。」

「真可怕!看來小王爺很在意裡頭的那位白姑娘,你說她以後有沒有可能成為我們的小王妃?」

「我哪知道啊!我看我們還是皮繃緊一點,免得又觸怒了小王爺,難道你也想挨打?」

「呸!你咒我……」

「噓!小聲點,別吵醒白姑娘了……」

接下來那兩名丫鬟就用極低的音量,不知在說些什麼?

已從床榻上躡手躡腳起身,貼耳在門邊的白心瑀,此刻一臉的忐忑不安。

她本想偷聽一些關於小王爺府裡的下人,討論鳳棲梧的一些瑣事,卻意外聽見關於己身的話題,她顰眉想起早些時候,錢愛晶在那名家僕身上動的手腳,看來果真是起了效用,可是這樣一來,豈不就害慘了無辜的人?

不安的咬唇,心裡一方面訝異著原來鳳棲梧根本就沒有相信過她,也被內心的那份自責所煎熬著。

她該不該出面緩頰呢?

如果她出面的話,她臥底在鳳棲梧身邊的處境,會不會變得更加為難?

幫與不幫之間,正考驗著白心瑀的智慧與良知。

小王爺府的後院。

「本王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跟白姑娘出去,她到底跟誰見面,說了哪些話,都詳實的交待一遍,本王希望剛才的那些教訓,已經讓你的腦袋清醒了。」鳳棲梧懶懶的用手抵著紅木梅竹紋的扶手,拄著下顎,口氣已顯不耐的對著屁股被打到開花,卻仍口稱什麼都記不得的李雄說話。

「回…一回小王爺,小的跟在白姑娘的身邊寸步不離,她除了跟攤販說話,就真沒見旁人了啊!」李雄被綁在兩張合併的長木凳上,下身的褲頭被解下一半,臀部已被杖打的整片瘀青流血,模樣看起來很是可怕。

「胡扯,據報白姑娘在挑飾品的攤子前,跟某位姑娘相談的很熱絡,而你明明人就站在她身後,為什麼卻說她沒有跟旁人說過其它話?本王真是不懂你隱瞞是何居心?」想他鳳棲梧做事一向小心,除了派有武功底子的李雄充當白心瑀的保鏢兼僕侍,也另外布出眼線在城裡頭待命,就眼線來報,李雄明明就一直貼身隨侍在白心瑀身側,怎麼現下問他,卻像是傻了般,一問三不知?這真是氣惱了佔有慾重的鳳棲梧脾氣。

「唔……小的……小的真的記不清了……」李雄的記憶,是從白心瑀輕拍他的肩膀,要回小王爺府才開始的,那時就他的感覺,時間好像只過半盞茶的時間,但回府後,才知道他們在賣飾品的攤子前,足足待了一刻鐘,可是那段時間的記憶,他卻是毫無印象啊!

「不記得、不清楚、不知道,這就是你唯一能對本王說的話嗎?」鳳棲梧狹長的俊眸透出冷意,他向候立在旁的寂影使個眼色,神態略疲的擺手:「罷了,本王一向不留異心之輩,後面的事情就交給你辦了。」

寂影還未回話,李雄就鬼吼鬼叫起來:「小王爺,小的……小的想起來了。」

漂亮的眉梢動了下,鳳棲梧冷言睨了李雄一眼,聲音慵懶極了,「想起什麼了?」

「想起……想起白姑娘對那位姑娘說她買的簪子很漂亮。」李雄開始胡掰,反正現下能隨便說幾句交差,保命要緊。

「還有呢?」鳳棲梧也不是沒聽出他的敷衍,他掩嘴打了個呵欠,俊美的臉龐透著最後的忍耐。

「還有……還有……還有……」李雄苦著臉,正在死命從空白的記憶中,挖掘能用的報告,可惜他的演技太差,鳳棲梧再也看不下去。

「把人拖下去,綁塊大石頭給丟進江裡餵魚。」鳳棲梧不想再聽謊話,瞇著眼交代侍衛將李雄給處理掉。

寂影擰眉,抬眼看了臉色灰青的李雄一眼,正想替他說話時,卻見一抹娉婷的身影已跨進後院來。

白心瑀走進後院,看見眼前的大陣仗,心下不禁一驚,她怔愣在原地,瞅了被打得很慘李雄一眼,然後才挪動腳步,在鳳棲梧面前約五步的距離停下。

「敢問小王爺,他是犯了什麼錯?為什麼小王爺要如此責打他?」白心瑀刻意忽略鳳棲梧眼神中射來的冷肅眸光,決定無論如何也不讓他輕賤生命。

頗意外會讓白心瑀撞見眼前這一幕,鳳棲梧黑眸微冷的盯著她盈步走來,口氣透著不悅,「你來這裡做什麼?」

柳眉微蹙,她直視著他,嗓音雖柔,態度卻很堅定,「小王爺,如果是心瑀有哪裡得罪了您,或是哪裡惹您不快,請告訴心瑀,心瑀會盡量改過,您犯不著拿下人出氣。」

聽出她語意裡的責備,狹長黑眸危險瞇起,鳳棲梧單手拍了下椅子的扶手,他坐直身子,斥喝道:「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回你的小院去。」

他的不悅表現在他繃緊的俊臉上,白心瑀暗暗咬唇,不想就這樣被他的氣勢給喝退,她輕吸口氣,又從容不迫的開口:「小王爺,您要讓心瑀回小院,可以。但是請告訴心瑀,您責打他,並不是因為早上他跟我出門,因為沒有隨便捏造心瑀的事,而遭您無情的處罰,那麼心瑀願意為現在的無禮,向您賠罪。」她邊說,還向鳳棲梧福了個身。

幽冷的嗓音,隱含諷意,鳳棲梧瞇起眼,瞪視眼前絕姿麗顏,不覺目露寒光,「賠罪?你現在的態度,有像是自認有錯的樣子嗎?」他直起身子,負手於後,走到她的面前,口氣更加冷冽駭人,「還記得上回你也是態度不恭的要求見本王,結果也是先稱賠罪,卻又無禮大膽的要求本王伸出援手,你以為本王留下你,就可以恃寵而驕嗎?」

他的憤怒直透眼底,白心瑀的心房不由自主地一陣扯緊,但瞥見身後那被仗刑的人,她牙根一咬,背脊挺得更直,那雙清冷的視線不移,「小王爺,心瑀並沒有恃寵而驕,相反地,心瑀就是因為知道小王爺疼愛心瑀,所以才更加不能讓小王爺因為一點小事,就傷人性命。」

「小事?你以為你現在是用什麼身份在跟本王說話?別忘了你尚有求於我。」鳳棲梧冷哼一聲,提醒她不要踰越他的底限。

他的話像根刺,扎得她心口生疼,她略微往後蹌了一步,她閉了閉眼,再抬眸對上他淡漠的眸,「小王爺,心瑀是有求於您沒錯,可是這並不代表,心瑀就要全盤接受你的脾氣與要求,畢竟我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木偶娃娃。」

「你想說什麼?」鳳棲梧俊顏丕變,他單掌扣住她的下顎,語氣嚴厲:「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本王捨不得你,你要便走,本王不會留你。」

水眸凝覷眼前這張陰鬱滿佈的俊容,白心瑀忽然想起那日賞月時,鳳棲梧曾提及「外頭的風聲」,暗忖原來他也非完全不在意旁人所說的話,只是習慣於掩飾,想起那日他說話時不安的神情,驀地她的心裡似乎補捉到什麼啟發,她故意壓低嗓,以僅有彼此能聽到的音量說話。

「小王爺,其實你的心裡很寂寞吧?」她在下猛藥,也是投石問路的一招。

畢竟為了救人,她已是騎虎難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求她所想的沒有離事實太遠。

白心瑀的話,觸碰到他內心深處無人可達的禁忌,他心房一緊,瞪著眼,以陰鷙的表情,企圖喝止住她的內心刺探,只可惜碰上僅外表柔弱,實則膽識氣魄皆不遜於男子的白心瑀。

「你就是因為身邊找不到可以說體己話的人,所以才會要求心瑀愛上您,可是您卻沒有想過,就算您位高權重,可是您喜怒無常、嚴峻厲法的苛待下人,這樣子的您,又豈能得到他人的真心愛戴?殊不知要想得到真感情,就必需以真誠待人,說實話,心瑀真為王爺您現今的處境,覺得悲哀。」白心瑀存心激怒他,期盼就算她真有萬一,御劍司能為了她的盡心「臥底」殉職,而網開一面的對待她爹,即便那樣的盼望相當渺小,她還是決定一試。

沉鬱的怒氣在胸口翻滾,鳳棲梧咬牙,眉色陰冷,「你想死是嗎?」

漠視他翻騰的怒意,白心瑀自顧自地說下去:「小王爺您要殺死一個人很簡單,可是您若要得到一個人的真心對待,卻是萬分困難,心瑀不想違背良心的告訴自己,看到這樣的您,心瑀還能愛得下去……」她說的是實話,但是這個實話卻說的太早……

一隻有力的大掌,猛地箍住她的纖頸,她頓覺呼吸一窒,鳳棲梧抑忍著心口因她而起的揪擰之感,他惱怒的不理會心房狂顫的頻率,決心給她一個教訓。

「你是存心要挑戰本王的忍耐極限是嗎?還是你也不怕本王會用同樣的手段苛待你的家人?」

黑暗的暈眩充塞在腦海裡,白心瑀一邊用手抓著緊箍著她脖子的大掌奮戰,一邊仍不忘繼續用言語挑撥他的自尊,就不信狂妄如廝的鳳棲梧,當真能撇下他高傲的自尊對她下狠手。

「看!您又來了,得不到您想要的結果,您就想盡辦法打擊對方,絲毫不容情,如果心瑀在這個時候,還說能愛上您,小王爺,您會相信嗎?」他要真心,她給他,可是這份真心,究竟是不是他要的?她已經無瑕顧及了。

鳳棲梧那雙漆黑深眸,定定地凝視著她,看著她的表情透著深幽難測的思量,許久,只見他的俊眉不著痕跡的微挑了下,嗓音抑忍地低語:「白心瑀,你真有本事,你可知,你是頭一個讓本王動了殺念,卻又能留下性命的異數?本王對你的好奇心,是越來越重了……」他輕笑了下,心房的不適,讓他不由閉上了眼睛,藉以不讓他眼裡流露出的痛楚,被她瞧見。

鳳棲梧邊忍下心頭絞擰的疼痛,緩緩地鬆開手臂的勁道,同時間,白心瑀也趁隙掙開他的箝制,捂著脖子,猛力吸氣。

一直站在鳳棲梧身後的寂影,察覺到不對勁,他近身走近鳳棲梧,還未開口,鳳棲梧已揚手不讓寂影插話,他繃緊下顎,不讓身體的異狀,叫下人瞧破,他冷聲輕哼,結束這場鬧劇,「李雄,算你好運,今天本王就看在白姑娘的面子上,不計較你此次的失誤,若再有下次,本王絕不再寬恕。」

「謝謝小王爺,謝謝……白姑娘……」意外撿回一命的李雄,幾乎要落下淚來。

胸口的疼痛激越洶湧,鳳棲梧拼盡全力的忍下心房生起的椎心痛楚,藏在長袍下的拳心緊握,他抬眼覷了白心瑀眉頭緊蹙、小臉發白的模樣一眼,內心有股說不出來的衝擊感受,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呢?他說不出來。

強撐的身子些微晃了下,寂影已不著痕跡的近身扶住了他,接下來在一群下人的拜送下,鳳棲梧與寂影走回梧竹居。

白心瑀怔怔地望著那漸遠的背影,神情複雜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1:54 AM

第四章

寂影緊張的在鳳棲梧床邊放著的那只黃花梨小木箱裡,翻找那味能暫時止痛的特效藥丸,結果卻發現藥瓶竟然是空的。

看著因疼痛而雙眼緊閉,雙手緊抓著胸口,痛到整個人弓在一起,全身無力的癱軟在床鋪上,幾乎無法呼吸的鳳棲梧一眼,寂影的俊容上有著罕見的慌亂,他俯下身,在他的耳邊輕聲地低語:「十三爺,你箱中的藥沒了,我回房去拿備用的藥,你再忍一下,我去去就回來。」

痛到臉色發白,全身狂冒冷汗的鳳棲梧,聽到寂影的話,他咬著牙虛弱的點了點頭,細喘的呻吟聲,被他咬進嘴裡。

寂影不捨的瞥望了眼鳳棲梧疼痛滿臉的模樣,心一狠,轉頭就往門外跑,卻在門板剛開之際,眸底撞見一抹裊娜身影正立於門邊。

好不容易才疾步由後院,追著鳳棲梧與寂影的腳步跨進梧竹居,都還來不及喘口氣,迎面就看到寂影焦急無措的臉,白心璃連想也不想,劈頭就問:「小王爺他怎麼了?」

冷眸掃向她關心的臉,寂影滿腹不悅,他反手將門掩上,口氣十分惡劣,「不關你的事,走開!」都是她害得十三爺犯病,虧她還有臉踏進梧竹居。

面對拒絕,白心璃充耳不間,她聽見房裡隱隱約約傳來幾聲呻吟,又見寂影一副急著要離開的模樣,慧黠的眸兒轉了轉,她反射性地問:「你是不是要去請大夫,還是要去拿什麼藥?你快去忙吧!我會幫忙照顧小王爺的……」說話間,她已自動自發的伸手要推眼前那道虛掩的門板。

「你一一」心急著要趕去取藥,寂影板著臉就要發作,哪知白心璃卻連看也未看,逕自將腳跨進門坎,她朝寂影擺了擺手道:「你再拖拖拉拉的,把小王爺的病情給耽誤了,罪責可是在你不在我,快去忙你的。」

「你一一該死!」到現在寂影才明白十三爺為何會拿她沒轍的理由,見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指使模樣,寂影暫時沒空理會她,恨恨的丟話便拔腿趕回房裡取藥。

而身為當事人的白心璃,還真沒將寂影的活聽進耳裡,因為她的整副心神,早被房裡那斷斷續續傳來的忍痛聲所吸引。

白心璃走進寬敞的前廳,聽到聲音是從半圓型的花門後傳來,她毫不猶豫的輕移蓮足,進入那間偌大的內室,就瞧見在垂帳之後,已痛到滿床打滾的鳳棲梧身影。

「小王爺,你怎麼了?」驚訝寫滿她那張芙蓉小臉,腳步僅頓了下,便急忙靠近床榻邊。

「你……出去!」鳳棲梧在劇痛中抬眼,瞧見一道裊娜身影向他走來,他連想也未想,咬牙就想斥退她。

根本不理會他氣弱的命令,白心璃揭開床帳,瞧見披頭散髮,兩手正抓著胸口在猛力吸氣的鳳棲梧,震憾的畫面讓白心璃再次看傻了眼。

「你到底是怎麼了?我……我能怎麼幫你?」她直覺猜測他會變成這樣,是不是她剛才頂撞他所致,驀地一抹歉疚在內心成型,她覺得喉頭有些發苦。

「不用!你一一出去!」他企圖揮廾她欲觸碰他的手,可是胸骨後傳來的劇烈疼痛,卻讓他緊抓著胸口的雙手,無閒制止她,只因為那疼痛太深,他痛到真想用雙手穿過自己的胸骨,好將那折磨人的心給挖出來,藉以讓他終止這種痛苦,可惜這種想法,在他找到解決心疾的辦法或是死亡之前永遠都是個奢願。

「你小心點……別咬傷自己。」白心璃心驚膽跳的看著鳳棲梧咬白了下唇,真怕他會在昏痛之間,咬到舌頭。

「出一一」鳳棲梧悶哼著,胸骨上的壓迫感已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已無力再理會白心璃,心裡暗忖不知這回的發作,時間要拖多長?卻在模糊間聽到白心璃的尖叫聲,緊接著便是他的唇舌間滑入一股溫熱的血腥味衝鼻,他心下一驚,連忙鬆口,便瞧見一截嫩白掌側,已留下他的齒痕。

「你一一」知道是白心璃為了怕他劇痛中咬舌,而將自己的手塞進他的嘴裡所致,所幸他也還未痛到全無意識,不然她如此冒失的將手給湊過來,他不生生咬下她一塊肉才怪!

正當鳳棲梧想再喝退白心璃,不想讓她接近劇痛中的自己時,寂影已在此時拿著藥回來了。

「十三爺,藥來了,快吞下去。」寂影單手撐起蜷臥的鳳棲梧,欲將藥丸塞進他的嘴裡,而旁邊的白心璃見狀,則趕忙的從茶几上端了一杯水過來,讓鳳棲梧得以配水咽藥,全然不顧自己被咬得鮮血淋漓的傷口。

鳳棲梧服過藥後,他輕靠在寂影的胸膛前淺促喘息,整張臉蒼白的駭人。

站在床邊沒有離開的白心璃,以複雜的眼神瞅著深蹙著眉心,承受著難以想像劇痛的鳳棲梧,內心充滿煎熬的自責,她心裡不斷的想著,他會忽然間痛成這樣,真的是她害的嗎?正當她被罪惡感所籠罩時,護主心切的寂影,已經開口趕人了。

「白姑娘,你還不走嗎?」寂影不希望她的存在,影響到鳳棲梧的休養。

「找……」她抬眼,接觸到寂影肅殺的冷眸,她不自禁的顫慄心房,後知後覺的反省,眼前的寂影可是鳳棲梧的貼身侍衛,武功高強自是不在話下,她適才那般指使,沒讓寂影翻臉動刀,算是她好運了。

瞅著鳳棲梧仍不適的臉一眼,白心璃蠕蠕唇,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與寂影那雙凶狠到像是要砍人的黑眸對上後,白心璃幾乎不會懷疑自己所感受到背脊發冷的感覺是個錯覺。

這個寂影對她有種出乎尋常的敵意,而敵意的來源正是來自於他懷中護著的鳳棲梧。

「好吧!我離開就是了……」白心璃決定讓步,思忖著她再另外找機會跟鳳棲梧道歉算了,哪知腳步還未動,微垂眼的鳳棲梧已開口喊住了她。

「嗯?」白心璃頓住腳步,偏首看他。

低低地喘了口氣,鳳棲梧強撐不適地抬眼看她,目光落在她垂在身側的手,「你的手……」

聽到鳳棲梧提起她的手,白心璃將被咬傷的手藏在身後,鎮定的抿唇微笑,「沒事,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等一下……」鳳棲梧喊住了她,將目光調向仍抱著他的寂影說:「你幫我替白姑娘包紮一下手傷,她的手被我咬傷了……」

寂影扯起眉頭,俊顏佈滿陰霾,他轉頭瞪向白心璃,眼神示意她開口走人,畢竟叫他替她包紮,他還比較樂意拿刀砍她一十八段。

白心璃見狀,很識相的連連搖頭,直說不礙事,正當鳳棲梧還想再堅持時,門外有侍衛來報。

「小王爺,脊六百里加急到。」

「六百里加急?」鳳棲梧愣丁下,不知這道加急文書是何人發出的?他沉吟了一會兒,看向寂影道:「去看看發生什麼事?若有必要,我授予你處理的權利。」對寂影,他一向放心。

「可是……」寂影不安的眸看向白心璃,擺明就是不希望放他們獨處,但鳳棲梧只當寂影是不放心他的身體,便輕聲道:「不用擔心,這裡有白姑娘在,你快去處理事情。」

「十三爺……」寂影氣短的喊了聲,心裡想著他就是不想讓白心璃留下來啊!

「快去!」六百里加急,可是緊急事件,怎能容許拖延。

「是。」寂影妥協了,他極為小心的將鳳棲梧輕放回床鋪上,又將錦被仔細地蓋妥,這才直起身子,以冷冽的目光再瞪了白心璃一眼,這才悻悻然的踏步離房。

白心璃見寂影離開,這才將繃緊的神經放鬆,瞥了眼閉目休息的鳳棲梧一眼,心中雖然惦念著剛才聽到的「六百里加急」,可是她轉頭環視堆滿書冊文卷的房間,心裡暗忖著鳳棲梧應該會將某些重要的文件藏在這兒,她是不是該把握機會,試看找找看呢?

正當她的心中暗自思量該從何找起時,鳳棲梧卻早已將深邃的目光,疑覷著一臉若有所思的白心璃身上。

「你在想什麼?」鳳棲梧打斷她的思緒。

「啊?什麼?」白心璃被嚇了小小一跳,芙蓉臉兒有著一瞬的心虛。

濃如深墨的黑眸盯緊她,「還不過來?」他開口命令她。

「……」她暗暗咬唇,一臉不安的看著他。「過來!」他加強語氣,擺明就是要她服從。

滿懷心思的白心璃低垂著臉兒,不太敢將目光放在他蒼白的俊容上,因為那會讓她內心的罪惡感更甚,但是在她察覺原本躺在床上的鳳棲梧,卻不知怎地竟撐著虛軟的身體要起身,白心璃只好趕忙趨前走近他,然後見他吃力的想翻揭那只放在床邊的木箱,她急忙接手。

「你想找什麼?我來拿。」

「把裡面那瓶青色瓷瓶,還有乾淨的布條拿出來。」鳳棲梧垂眸盯視她右手掌側那道被他所咬的痕跡,越看就越礙眼。

「好了,我拿出來了,然後……就說只是小傷,不用了……」白心璃才將藥瓶遞給鳳棲梧,卻意外的瞧見他打開瓶塞,細心溫柔的替她掌側上藥,心裡頭一股莫名的溫暖,佔據了她的心房。

「閉嘴,你可知你是第二個被我咬傷的人?以後我發病的時候,你就離遠點去……我可不想讓我的女人,被我弄斷了手破相。」鳳棲梧對待她,像是自個兒的心頭肉般呵護,即便她剛才還令他惱怒的想殺了她,但是氣斂後的鳳棲梧,見白心璃竟然因為怕他自咬舌根,而不顧一切的將手遞到他嘴裡給他咬,衝著這點,鳳棲梧早將先前的衝突與不快,都拋諸腦後了。

第二個?

白心璃將疑問嚼進心底,沒敢將話問出聲,可是內心卻為了他說的話而微微一晃,為了那不明所以的酸意顰眉,抬眸看著他細心的替她纏結布條,她心有所愧的低喃:「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身體不好……」雖然不知道他生的是什麼病,可是他會發病,絕對是跟她頂撞他有關。

「如果你早知道我的病,那麼若我剛才堅持要殺李雄,你還會不會站出來替他說話?」鳳棲梧將她的手掌包紮妥當,以若無其事的口吻淡問,將目光鎖在她的眼底。

看著他,接觸到他的詢問,想及適才發生的一切,她不自禁的垂眸,閃躲他的目光,口吻堅定的回答:「我會。」

「早知道你會這麼回答。」鳳棲梧本想板臉教訓她,臉部肌肉卻不受控制地輕笑了起來,卻又因為笑意滾進胸口,疼痛不自覺伴隨而來,他不由得屏住呼吸,用手按著心口,表情轉而充滿抑忍。

「你快躺下,別坐著了。」見他不適,白心璃的一雙手已忍不住圈住了他,她扶著他慢慢平躺回床鋪上,不禁幽幽一歎:「很抱歉,我沒辦法欺騙你,因為我真的無法坐視你隨意輕賤他人生命。」她也想說謊,也想視若無睹的讓自己的臥底工作順利圓滿一點,可是她太明白自己的個性,如果明知自己有能力挽回局面,她是斷不可能放任悲劇在她眼前發生的。

「輕賤他人生命?你會說這句話,就代表你根本不懂何謂人心的險惡。」鳳棲梧以勸戒的口吻,緩而慢的訴說內心的不平:「這是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世道,有時候就算你不犯人,別人也會來招惹你,所以最好的自保之道,就是該在他人還未傷己之前,先將可能的障礙給剷除。」

「你說的這些道理,都不該成為你任性主宰他人生命的說詞,這是不對的。」

「你知道我是生什麼病嗎?」鳳棲梧沒有反駁她的話,反而丟出問題給她。

白心璃搖頭。

鳳棲梧將手壓在心口上,以低不可聞的嗓音輕語:「這是一種詛咒。」

「詛咒?」意料之外的回答,讓白心璃面色一怔。

「是的,是一種名為血咒的詛咒,借由施咒之人的血液,接觸到欲下咒對象的身體,血液之中所潛藏肉眼難辨的蠱,經由血液下到下咒對象的身體裡,而我身上所中的,正是一種名為蠱降的血咒。」中血咒至今,雖仍找不到解咒之法,可是鳳棲梧在遍尋名醫之後,仍是找到讓他飽嘗心疾之苦的真正原因。

「蠱降?血咒?那可以解嗎?」好複雜,她根本聽不懂。

「最快的解咒之法,當然就是找到最初下咒之人來解,可是放血咒之人已死,其他懂蠱的人,也不敢冒然為我解蠱,剩下來能考慮的,恐怕只能尋找高明的大夫,但目前為止,暫無含適人選。」

「咦?不是聽說妙手醫仙人就在首城,以她醫仙之名,為何不去找她?」白心璃脫口而出,不意外地接到鳳棲梧遞來的凝視。

「你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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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妙手醫仙下嫁御劍司,這在首城可是件大事,心璃自然略有耳聞。」白心璃張口結舌的解釋。

鳳棲梧沉默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沒有作聲。

白心璃看他的表情,以為他沒有被她的說詞說服,心裡才想著鳳棲梧怎麼防心如此重時,鳳棲梧卻自顧自地開口:「的確,妙手醫仙是到目前為止,能解我心疾的最佳人選,但可惜我不會找她的。」

「為什麼?」疑問未經思考問出口,白心璃渾然未覺自己的一顆心正悄悄陷落,只因為他抑忍擰眉的表情,是如此的刺痛她的心。

她為他飽受痛苦折磨的身體心疼著。

鳳棲梧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蹙緊眉心,自喉間發出低低的呻吟聲。

心口的絞痛僅是得到舒解,並不是完全的壓制,他知道身體距離極限已是不遠,鳳棲梧意會到這點,反而釋懷的笑了,「我問你,如果你有醫病之能,那麼你會為陷害自己親人的仇家治病嗎?」

「你……為什麼?」白心璃愣住了。

她完全不曉得鳳棲梧跟錢愛晶還有宇文仲之間,是有過嫌隙的。

像是知道她內心的疑惑,鳳棲梧疲累的唇角漾笑,但看著白心璃的眼神卻熠熠閃亮:「你想知道的答案,等你真正成為我的人的時候,你便能明白,在這之前,你僅需做到之前說過要全心愛我的這項承諾,我要你在這段時間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不准有異心,我甚至可以明白的告訴你,這輩子我最痛恨背叛,如果被我發現你的背叛,我將會親手殺了你。」換言之,他也沒有要綁她一輩子的打算,他太明白雖然人世不過悠悠數十載,可是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漫長歲月,寂寞的感覺也足以摧毀任何一個正常有血肉人的心靈。

嚴厲的警告,與仿似預言的結語,字字震動白心璃的心房,她看著他,頓時啞了嗓,眸心亂了神,感覺自己像是正面對著一頭嗜血獵殺的狼,而他此刻的身體,卻又明明虛弱的像是隨時會昏厥過去。

白心璃吞了口唾沫,努力抑遏自身體底層擴散的悸顫情緒。

鳳棲梧將她臉上的惶恐看進心底,他以似笑非笑的眸瞅著她,「怎麼?看你的神情,怎麼好像心裡本來盤算著該怎麼從我背後捅一刀,卻又被我視破股的心虛呢?」

閉眼斂神,剪水的眸再睜開,已將懼色藏得更深。「沒……沒有的事,你別再多說話了,還是閉上眼睛,好好的休息,我該離開了……」留在他身邊太久,實在不是件好事。

鳳棲梧的心機太深沉,那雙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眸,總能在無形中,對她施加難以負荷的壓力,還是暫時離開,放腦子好好的再思考會比較好。

鳳棲梧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我有說你可以離開嗎?」他看著她臉上倉惶欲逃的表情,生起了玩弄的興趣。

他喜歡見獵物無措的模樣,更喜歡眼前這個明知處於劣勢,卻仍有個性與膽子出言頂撞他的她。

他漸漸被除了她外表美貌的其他事物所吸引,心底那抹佔有慾望,形成的更加穩固,對她的信任感,從她敢將手放給他咬傷開始,愛戀與眷寵的情緒蔓延。

他看著她,以主宰者的口吻說:「而且……你覺得我有可能會對你剛才的出言頂撞,不對你做出任何的懲處嗎?」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要你待在我身邊,直到找睡著。」那顆具有強效止痛的藥丸,最大的功用雖然是緩和疼痛,可是後遺症卻是間歇性的盜汗與呼吸急促,這些症狀將會讓他很難熟睡。

錯愕與忍耐寫在眸心,「你要睡覺,也不用拉著我的手吧?」他不但拉她的手,還抓得好緊。

微瞇的眸,逸出淡淡笑意,「我不想讓你趁我睡著時離開。」

「你剛才不是說等你睡著……」

「這是對你的懲罰,告訴你不能隨便頂撞我。」他勾著得意的點笑,擺明不介意自己的出爾反爾。

「好吧!我知道了,你快闔眼休息吧!」認了吧!誰叫是她害他發病的,就當是賠罪吧!

「我要你唱歌。」他得寸還要進尺。

「啥?」白心璃瞠大了眸。

「唱歌。你上次唱的歌很好聽,今天換別首吧!」他理所當然的要求。

「你不會想要我唱催眠曲或是兒歌童謠吧?」白心璃不敢相信他會提出這種要求。

回應她的,是認真凝看她的眸,與笑彎了的唇。

「我開玩笑的……」她洩氣的垂肩。

「你唱吧!這樣我或許真的能睡著……」感覺濃濃的睏倦睡意襲來,可是胸口不規律的躍動,卻讓他很難入睡。

見他想睡卻睡不著的模樣,白心璃那旺盛的同情心,不知不覺間又氾濫起來,「在遇見我之前,你發病後到底是怎麼睡的?」她的話裡有抱怨,但是卻已接受他的要求,腦子裡已經開始在搜尋唱歌的曲目了。

雖然屋外的夜幕尚未襲來,但藥性揮發的效果卻讓他腦子渴睡,身體卻抗拒的讓他很難闔眼,他轉移注意力,故意用灼熱的眸凝覷著她,「你想知道嗎?」

聽出他話裡的「弦外之音」,白心璃放棄知道答案,「算了,你想聽歌,我就唱,這樣不就好了?」好可憐,擁有名利權貴又如何?遭人下咒,身體弄成像他這般,就連身邊能說個體己話的人也沒有,難怪他一副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呵,你終於肯乖乖聽話了。」鳳棲梧死抓著她的手腕不放,卻開始調整姿勢,準備要進入夢鄉了。

「閉上眼睛。」白心璃對於他任性的這一面,終於也快失去耐心了,她像是哄孩子般的叫他闔眼,見他落下眼皮,白心璃這才開始清嗓哼歌。

「阿房阿房亡始皇……」

聽到是這首歌,鳳棲梧將眼皮掀起,神情略帶不滿地掃向坐在床畔的白心璃,「你在暗示我對你不好嗎?」誰不知這首歌是在說秦始皇大興土木,勞役繁重建造阿房宮,導至秦朝滅亡的重要原因,她開口就唱這首歌,抱怨的暗示很明顯喔!

「你想太多了,快睡。」白心璃嘟嚷著,真的不曉得任性起來的鳳棲梧這麼難侍候。

乖乖的垂眸,鳳棲梧卻下意識的輕搓掌心那柔嫩的小手,「唱別首長一點的歌……」

「你到底要不要睡?」手心傳來的搔癢感覺,讓白心璃扯緊眉頭。

眼前的鳳棲梧真的是外人所稱的那位喜怒無常,顛覆朝綱的叛逆之臣嗎?看他如今的模樣,實在很難讓她將傳言中的形象湊在一塊兒。

但……敢情白心璃是完全忘記,前不久她還差點死在鳳棲梧的手裡呢!

鳳棲梧撇了撇唇,抿嘴不答,又合下眼皮,他沒有再開口抗議,任白心璃反覆婉轉的哼唱著同一首曲調。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白心璃對這句話,心中最有感觸,就像是在唱給內心的另一個自己聽的感覺。

在她的心中,愛慕的君究竟是誰?連她自己也沒個答案。

「你睡著的樣子,真像個孩子……」看著他陷入熟睡的模樣,長長的眼睫下,落下兩片陰影,白心璃的唇畔凝著一抹淺弧。

既然他都睡著了,也該輪到她「開工」了。

試著動了動被他抓住的左手,卻發現自己的手,已被他圈進胳臂裡,他居然把她的手扣得這麼緊!無論怎麼扳都扳不開他緊抓的手。

試過數回,為了怕弄醒好不容易才睡著的鳳棲梧,白心璃最終只能投降。

「算了,反正總會給我找到機會的……雖然我為了家人,必需要背叛你,可是我會盡量做到不要傷害你……我不想傷害任何人的。」白心璃看著他,想及剛才他堅持要替她包紮手傷的那一幕,內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給觸碰著。

她必需要搜集他的罪證,因為沒有那些罪證,爹爹就逃不了死罪。

可是,鳳棲梧到目前為止,都真心的待她好,想到剛才他不斷強凋他無法接受背叛的那些話時,白心璃只覺心房狠狠一抽。

良心與罪惡感,在她的內心相互衝擊,她左右為難的酸了鼻,看著他毫無心機的沉睡俊容,白心璃的眼眶漸濕,她將臉輕偎進鳳棲梧的頰邊,在他的耳邊輕聲低喃著:「真的,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至此,白心璃仍不明白,為什麼只要想到她將必需背叛鳳棲梧,心裡會如此難受的原因。

不明白,只知道眼淚擋不住的要流下來。

沉重的眼淚,宣告著難以預知的未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1:54 AM

第五章

子夜,銀白的月光穿透紙窗,柔柔地輕拂著低垂的帷幔。

鳳棲梧動了動眼皮,長而捲翹的睫毛,因而隨之輕輕顫動。

剛從沉眠中清醒的他,大腦尚未及運作時,耳畔率先鑽進一道輕淺的呼吸聲,還有沁入鼻間好聞的馨香,他扯了扯眉,緩緩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早已令他怦然心動,如今卻更叫他打從心底為之迷醉的絕色芙顏。

是她一一白心璃。

鳳棲梧偏臉瞧了下自己緊勾她胳臂不放的手,看到她為了屈就他的好眠,而不得已將她的手借給他抱,又可能是因為她實在累壞了,所以竟也將整個身子,與他躺在同一張床榻上,雖然她大半身子是暴露在錦被之外,也看得出來她有顧慮到禮教,而刻意想跟他保持距離,但因為夜冷天涼,她的整副嬌軀,早已不由自主的貼靠著他,甚至將一張美得令人屏息的臉,偎靠在他的頰畔,幾乎可說彼此的距離近到可謂是氣息交融的程度。

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惡作劇的微笑。

看來他懲罰她的目的是達到了,非但逼她唱「安眠曲」,就連他睡著了,也同樣不給她好眠,他真的很壞心,對吧?

看著她烏黑的青絲,披散在頰邊與肩後,微翕的紅唇吐出如蘭的氣息,一根震盪心扉的弦,嗡地一聲,將他內心緊閉不開的那道鎖震開了。

他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手給抽回,好讓她得以用舒服的姿勢躺睡,又注意到她暴露在外的身體,他趕忙將留有自個兒體溫的錦被,分了大半給她,目光意外在她臉頰發現殘留的淚痕。

他在床榻上單手托腮,任長髮垂在胸前與肩後,深邃漆黑的眸凝鎖那道痕跡,目光不自覺變得更加深濃。

伸出纖長細指,撫觸她的頰畔,指尖僅剩淡淡的濕意。

這是眼淚嗎?

她……為何難過?是因為他嗎?

看著那兩道礙事的痕跡,鳳棲梧緩緩地蹙眉,他俯身,先是舔吮她的頰,又將唇落在她的唇辦,一點一點,將愛意的火苗點燃。

在認識她之前,鳳棲梧並未曾與任何女子歡好,但這並不表示,他不懂何謂魚水之歡。

那雙深不可測的濃欲黑眸,盯視著眼前極具誘惑力的美麗容顏,為了避免她待會兒清醒時的掙扎,鳳棲梧先以一雙瘦弱卻又結實的手臂,扣住她的後腦,將她環在自己的懷裡,見她睡意猶濃,居然還未醒來,他的唇邊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低臉開始啄吻她的頰、她的唇、還有耳垂,灼熱的氣息,帶著輕如細雨的吻,強迫沉睡中的人兒醒來。

「唔……」深眠中的白心璃,被陣陣的細吻給擾醒,她睜開朦朧的雙眼,輕輕揚動羽睫,迷濛睡顏,更是惹動鳳棲梧的慾望。

他故意朝她端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可惡模樣,衝著猶是一臉迷糊的白心璃輕嘀:「醒了?」

「……」白心璃的心神尚在睡夢之中,她看著近在尺尺的嬉笑俊容,腦袋還未反應過來的癡愣地瞧著他。

看她的反應,就知道她尚未睡醒,他將臉欺近她,將吻落在她的耳側,一記酥麻的電流,從被鳳棲梧烙吻的地方開始,一路麻到腳指頭,又衝回反應遲鈍的腦袋。

意識到不是在作夢的白心璃,瞬時瞠大水眸,她抖了抖唇,就要驚聲尖叫時,鳳棲梧已先一步伸指按在她柔嫩的唇瓣,以灼熱的眼神,盯視著躺在身下的她,眼神溫柔,吐出的話語卻帶著霸道的命令:「不准叫,也不准逃離我的身邊,否則我跟你之前所做的一切約定,都將取消,我會將你趕出小王爺府,作為你對我無禮的懲罰。」

聽到他說要趕妯出府,白心璃一顆心顫了顫,感覺心口抽緊的厲害,她看著他,如待宰的羔羊般無助,怎麼也不能明白,她是如何陷入眼前的困境的?

她看著精神奕奕的鳳棲梧,怯怯地滾動喉頭,她先是朝他點頭,表示不會違背他的警告,然後在鳳棲梧移開按壓她的手後,一雙水眸不安地瞥向四周,確定他們還是在原先的房間,而窗外灑進的月光,表示此刻的夜色已深,那麼就代表從鳳棲梧下午昏睡至今,已過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

「小、小王爺,您的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您……您該多休息的。」白心璃顫顫地挪動小手,企圖推阻鳳棲梧欺來的胸膛,但是她那昭然若揭的小動作,全在鳳棲梧那雙瞧不出情緒的冷眸喝阻下,完全不敢有所反抗。

「多虧了你的歌聲,我睡了一場好覺,現在我覺得精神很好。」他很滿意她此刻在他的身下顫抖無助的模樣,因為那讓他心底征服的慾望,萌發得更加熾烈。

「呃,是這樣嗎?可是我倒覺得小王爺應該可以再多睡一會兒。」下午才剛痛得死去活來,怎麼半夜醒來就一副精神飽滿的模樣?他這樣子根本就沒有半點重病之人的模樣,她開始懷念起沉睡中,毫無心機與威脅的鳳棲梧!

「等我辦完正事就會睡了。」跟她一起。

「不,我還沒有准各好……」天啊!她到底是怎麼睡死,被他搬上床的啊?白心璃忽然為了自己的渴睡,而有種想拿刀自盡的衝動。

環住她身子的雙臂收緊,一記不悅的冷眸,射進白心璃的眸心,「你早在答應要愛上我的時候,就該料到會有今天,不是嗎?你還想準備多久?」

「是、是沒錯,可是小王爺……」她還想上訴,卻被駁回。

「我說過,私底下我允許你喚我的名,別在我想歡愛的時候,弄壞我的情緒,後果你可是要自己承擔,還是……」他瞇眼看她,眼神透著不懷好意的惡劣,「你無視你爹的安危,甚至寧願被脫光衣服而趕出去,也不願服從本王?」他故意將話況得輕狎卑鄙,就是無法接受她的拒絕。

「你、你非要用這種方式得到我嗎?」白心璃實在不想就這麼把身子交給他,可是更怕極了他嘴裡所說想把她脫光衣服趕出去。

他一一是認真的嗎?

狹長的眸,瞧出她眸底的屈辱與害怕,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微微瞇著,唇角漾著魅人的微笑,但笑意傳不進眼底,他伸出手輕撫她細緻的面頰低語:「你還是有選擇權的。」

看是要被脫光丟出去,還是把身子給他?

「鳳棲梧,我現在後悔剛才怎麼不趁機弄死你……」白心璃恨恨地瞪著他,眼眶含著淚。

「嘖嘖,明明我們的約定,是你要愛上我的……我說過,我欠的是想留在房裡的女人,你若真不從,就離開吧!」鳳棲梧說畢,眸心變涼,他支起身子,準備喚人將白心璃趕出府去,當然,脫光她之說,他只是嚇嚇她而已,雖然他真想剝光她的衣服,飽覽她美妙動人的嬌軀。

害怕真的會被脫光,更怕目的未成就要離開王爺府,想到這些,一種義無反顧的意念,頓時讓白心璃的心情悲壯了起來。

她在鳳棲梧撐起手臂要下床時,急忙拉住他,她閉緊了眸,欲哭無淚地道:「我、我沒有經驗,我不懂得……」如何取悅他。

唇角噙笑的鳳棲梧,不等她把話說完,纖瘦的身軀已然朝白心璃壓去,在她訝異微啟紅唇,又要嬌聲抗議時,涼冷的唇已先一步深吻她的唇。

「你不用懂得什麼,只要乖乖的給我品嚐就好。」

未經人事的白心璃,面對慾火甚熾的鳳棲梧,她忍住害怕地將眼眸緊閉,滿心祈禱著這場夢魘早點結束,可是就算她再怎麼說服自己,恐慌的淚水,仍是無法自緊合的眼皮中留住。

「嗚。」感覺到熱燙的大掌,從衣襟下襬探入衣內,輕撫著她,同時也清楚自己身上的衣物,正被人逐一脫掉,她嚇得繃緊身體,任悸駭的淚水不斷不斷地自眼眶滿溢而出,進而沒入耳邊凌亂的髮絲裡。

「不要再哭了,我保證不會傷害你的,放輕鬆一點。」鳳棲梧抬手揩去她臉上惱人的淚水,心裡暗自好笑她這副從容就義的模樣,會不會成見太深?他相信只要她與他經歷過這一回,包準她下次躺在他床上,就不會再有這等表情出現了。

「嗚嗚嗚……」白心璃根本不想再搭話,心裡想著,他強迫叫她陪睡,擺明就是要強姦她,還在那裡說不會傷害她的鬼詁?

見她仍是哭個不停,鳳棲梧唇角微勾,眼裡隱著歎息,要哭你就哭吧!我鳳棲梧,是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放棄提槍上陣,提早偃旗息鼓的,所以……

他瞇眼瞅著躺在身下,哭得身軀一顫一顫,卻動也不敢動的白心璃一眼,他褪下身上的衣服,將沉重的身子壓向她,這回他不再多言,低下的臉,率先吻去她的淚痕,動作輕柔,不因為她的情緒而壞了自己的興致。

鳳棲梧溫柔又霸道地啄吻著她細緻的臉,灼熱燙人的氣息,從她的唇滑向她迷人的白皙頸項,然後落到她那線條誘人的玲瓏鎖骨上,他聽到她緊張的吞嚥唾沫的聲音,但他沒有抬眼看她,慾望的眸被她那宛如倒覆的剔透玉碗所吸引著。

豐盈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而起伏,晶瑩玉膚柔滑得讓人愛不釋手,鳳棲梧將長腿移進她嫩白腿間,將舌尖抵在她胸上,他舌尖靈活地挑逗,細長的手指不著痕跡的移往她的私處得,毫無意外的換來她身體更大的顫抖。

她仰出小手抓住他,以眼神乞求他,但是並未獲得鳳棲梧的退讓。

她的手,被他拉著攀向自己的頸後,他抵在她的耳畔低喃:「相信我,你只管放輕鬆就好,我可不希望你錯過這美妙的一刻。」他朝她露出狡點的微笑,表示叫他放棄到嘴的頂級甜品,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眼神,讓白心璃的神經再次緊繃,但害怕的感覺漸淡,取而代之的是埋伏在體內莫名的歡愉,她緩緩地止了淚,羞惱的情緒讓她的臉頰燒紅起來,她不得不承認,鳳棲梧的每記親吻與撫摸,帶給她的是全然陌生的感受,會害怕,卻不覺得厭惡與反感。她,在期待著什麼嗎?

羞恥的感覺,頓時讓她自厭起來,可是雙腿間那羞死人的悸顫快感,卻又讓她不由自住的呻吟起來。

她像是察覺到什麼,用力的咬住下唇,但強加外力的濕熱唇舌,卻又強迫地撬開她柔軟的唇瓣。

「心璃,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的,當然也包括,不讓你傷害自己。」屬於他的,他會盡全力保護,他要放在心上的,他就會全力呵護,他會慢慢地讓她瞭解他,進而不再害怕他。

「嗯。」鳳棲梧帶著蠱惑的嗓音,成功的安撫了白心璃,她緩緩地鬆開了眉頭,睜開迷濛的雙眼,看見眼前灼熱的裸胸,心口上,那刺眼的指爪瘀青。

她的心房驀地一緊,知道那是他下午因病發,緊抓胸口所留下的痕跡,她無法想像心口絞擰的疼痛,到底有多難以忍受,想到這裡,心底的抗拒鬆脫了點,卻讓鳳棲梧趁機進入了她的身體。

白心璃因為想像之外的漲滿而凝緊眉心,而她的緊窒也讓鳳棲梧額上淌著薄汗。

他緩緩地,極有耐心地讓她習慣他,耳邊聽著她輕細的呻吟聲,感受著自兩人身上迸出的熱汗互融,他開始加重力道。

「答應我,這輩子你絕對不能背叛我。」鳳棲梧在極致來臨之前,以略帶沙啞的嗓音,在她的耳邊輕語。

她在他的身下難耐地喘息,無法回答,甚至連思考也不能。

「心璃,我要你再也無法從我身邊離開,我不會讓你離開的。」激越的高潮來得洶湧,來得無法抵抗,鳳棲牾意外的發現,原本要求白心璃愛他的約定,卻漸漸演變成他先將感情給陷下去的窘境。

為了不讓自己處於劣勢,他只好逼迫她將身子給他。

炫爛的花火爆發,承受著極致的白心璃,癱軟的昏睡過去,完全無法響應鳳棲梧的話,更別提看見鳳棲梧眸底,此刻流洩出來的壓抑溫柔。

看著懷中的可人兒,居然無視他的深情睡死過去,又氣又無奈的鳳棲梧,克制住還想愛憐她的慾望,抵著她的額喘息了一會兒,低臉輕吮她的紅唇,翻身退開,他又惜又憐的凝覷枕畔主人的渴睡模樣,弧型完美的薄唇,漾起了滿足的微笑。

誰說他這一生注定傷心無愛?

他鳳棲梧偏偏就要掙得真愛給老天看。

只要是他鳳棲梧想得到的,豈有得不到之理?

是吧?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1:55 AM

第六章

「哈一一哈瞅!」

一大早,梧竹居的右側跨院內,就傳來白心璃間斷的打噴嚏聲,還有某個男人幸災樂禍,看好戲的嬉笑聲。

「哎呀!好可憐,得傷寒了啊!」鳳棲梧以奸計得逞的表情,說著悲憫的話,聽在半躺床鋪上,鼻涕眼淚直流的白心璃耳裡,壓根沒有被安慰的感覺。

「鳳棲梧,你一一真是太過分了,也不想想是誰害我變成現在這樣的……哈啾--一」白心璃邊說,又忍不住的打了個噴嚏,同時將含恨的目光,橫向正坐在她床畔,手裡端著湯藥的鳳棲梧,不明白他怎麼會如此以捉弄她為樂?

先是故意不讓她好睡,害她被凍了半夜,然後又被他硬逼著將清白之身交給了他,最可惡的是,正當她尚未從失身的情緒調適過來,緊接著她就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發熱畏寒,請了大夫來看,她就變成現在這副悲慘的模樣。

「你昨晚害我慾求不滿,今天你得傷寒,我們就算是扯平了。」鳳棲梧一點也沒有內疚的感覺,反倒覺得他實在太好心了,因為昨晚他竟然能強壓住自己的慾望,放她好眠,而且一大早,見她不舒服,還親自將她抱回她的小院,要說他鳳棲梧什麼時候最有良心的話,該推此次對白心璃的寵溺與包容了吧?

「什、什麼?你怎麼能這樣說話?」白心璃真的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她雙手緊抓著包裹身體的被子,本還想抗議些什麼,可是目光卻被鳳棲梧手上,還有另一邊放在不遠茶几上,猶冒著裊裊白煙的另一碗藥所吸引。

「你為什麼端兩碗藥進來?」剛才他進門時,依稀好像有看見管事,只是不曉得他會帶兩碗湯藥。

「你終於注意到了!」鳳棲梧的表情很是愉悅,他用湯杓弄涼豐裡的湯藥,看著白心璃的臉笑容可掬,「喏,這碗藥是你的,後面那碗藥是我的,我先餵你喝完你這碗,等一下再換你餵我喝後面那碗。」

說話間,鳳棲梧還煞有其事的要動手餵她喝藥,可是捧在手裡的藥碗,被那雙纖纖玉手給飛快打劫了去。

「不用了,咱們還是各喝各的,這樣藥湯才不會放涼。」光是想到要餵他喝藥,白心璃就渾身起疙瘩,天曉得他又會想什麼花招,逼她服侍他?

昨晚她就領教過了,今天可不能再重蹈覆轍。

「你真是小家子氣。」默默的看她將藥碗拿走,一臉像是防賊的表情瞅著他看,瞧她的表情,鳳棲梧多少能猜得出她心裡想些什麼。

他也不說破,晃悠著閒適的腳步,轉身將屬於自己的那一碗,端在手裡,踱步回到她身邊,坐下,拿起藥碗,陪她一塊兒慢慢地喝著。

白心璃喝著藥湯,但嘴中的苦意讓她不禁皺起了小臉,她癟著嘴,好不委屈的嘟嚷:「好苦。」

「桂枝湯不苦的,快喝。」鳳棲梧喝著碗中的湯藥,另外分出一手,輕抬她捧碗的手,示意她繼續喝。

被動的被催著喝藥,白心璃偷眼瞧著鳳棲梧一臉如喝白開水的表情,她吸了吸鼻,分明從他的藥碗中間到濃濃的苦味,她忍了一會兒才不解地問:「你的藥不苦嗎?還有你為什麼要把藥端到我房裡來喝?」怎麼經過一晚,他待她的那種感覺就不太一樣了?

「我這碗藥很苦,平常若沒有寂影盯著喝,我是絕不會碰的。」鳳棲梧面不改色的將碗底的最後殘湯喝盡,這才將端著藥碗的手放下,微勾的鳳眼,漫不經心的落在她同樣空了的碗,他毫不猶豫的伸手接過她的碗,連同自己的一起放到身後的小茶几上。

「你剛才說……沒有寂影盯著你喝,你就不會碰,可是今天你倒很自動。」不知道為什麼,當鳳棲梧提到寂影時,臉上散發出來的信賴,竟讓白心璃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曦,她在想什麼?

她怎麼在吃另一個男人的醋?

等,等一下,吃……醋?

「沒辦法啊!因為你得了傷寒要喝藥,我想我如果陪著你一塊兒喝,你應該比較不會對我使性子。」他害她得傷寒,如果不陪她一塊兒喝苦約受罪,她不記恨在心裡才有鬼。

「什麼使性子?我才沒有。」白心璃粉面微惱的咬唇,心裡不悅地想著,使性子是女人撒嬌的一種方式,她才不會對他撒嬌……

「你現在這個樣子,就叫做使性子。」鳳棲梧走近她,拿起帕子溫柔地替她揩拭額上的薄汗,與鼻尖的細小汗珠,他這樣的寵愛,著實讓白心璃有些受寵若驚。

趁鳳棲梧轉身擰帕時,白心璃連忙謝絕他的好意,「不用了,我好像已經退燒了,不用再擦了。」

「你是在畏懼我的觸碰,還是討厭我的接近?」鳳棲梧那雙深湛如墨玉的眸,凝覷著她推來的手,還有她手上被他咬傷的痕跡,他眸心閃了閃,內心有某種情感堆積。

「我只是不想勞煩你。」他的體熱,環繞在她周圍,那會讓她心慌意亂,尤其是在經過昨夜之後,今早醒來,她趁著鳳棲梧不在房裡,已偷偷地進行她預謀已久的計劃。

她怕他的溫柔,會攻陷她築起的堤坊,她怕她會狠不下心對他……很害怕。

推在他面前的小手,被他圈握在掌心,他以唇輕觸她掌側的咬痕,口氣帶著憐惜,「還疼嗎?」

她試著動了動手,目光閃爍,「不痛了。」

看著她畏怯的眸,鳳棲梧湛黑的眸裡有些受傷,他寵憐的將手輕撫她的臉,伸手想將她環在自己的臂彎,可是白心璃卻害怕的縮肩,鳳棲梧黑眸斂著歎息,看著她輕輕地說:「別害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初夜的疼痛,身體至今還誠實的感受著,白心璃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秀色微冷的面容,又見他雖然語氣和緩的說著安慰的話,但那雙伸出的手,仍是霸道專制的環上她的肩,即便他的動作輕柔,仍是免不了讓白心璃顫動心房。

她不會忘記鳳棲梧是如何對待辦事不牢的下人,更不曾將宇文仲對她的提醒給拋卻。

他一一鳳棲梧,可是個有能力讓南鳳皇朝天翻地覆的存在。

她看著他,企圖尋得微不足道的承諾:「真的?你真的……」

摟著她的肩微微收緊,鳳棲梧在她涼冷的髮際吻了下,「我只是想抱你而已,不會做其他的事,放心吧!」

他的擁抱,讓白心璃緩緩松下心防,但想起身體的不適,她又忙不迭的開口:「我得了傷寒,你這樣抱著我不太好。」她沒有忘記他有心絞痛的毛病,提醒他,只是不希望再看見他那般痛苦的模樣,即便昨夜他帶給她的疼痛,仍是深刻在心底抹滅不去,但這兩者的痛楚程度,卻足截然不同的。

「你不是在埋怨,是我害你得病的嗎?那麼你再把傷寒傳給我,豈不正好?」他為她的體貼與溫柔而動容著。

他喜歡擁抱她的感覺,更喜歡盯著她美麗嬌羞的模樣,擁有她,讓他感覺無比的安心。

他灼熱的目光,讓她想及昨晚的初夜,白心璃芙面生羞,微微垂下臉,微斂的眼皮隱藏著幾許複雜的心思。

「我沒這麼壞心眼。」她嘴裡咕噥著。

鳳棲梧的那雙丹鳳眼,實在太具魅力,看著他,很難不被他所吸引,她必需要把持住自己。

濕熱的唇在她的耳廓邊噴灑氣息,鳳棲梧將她緊抓不放的錦被扯開,以自己溫熱的胸膛,驅走她身體的寒冷。他抱著她,讓她貼耳傾聽他的心音,字字句句,訴說著對她的在乎與底限:「我知道你對於昨晚的事情,一定還耿耿於懷,但是我對你保證,只要你不對我有異心,類似像昨晚的事情,我都會盡量避免發生。」她是他的心頭肉,即便只是看她顰眉不快的模樣,也令他心裡發疼。

在遇見她之前,他鳳棲梧可是不曾對任何一名女子取媚討好,像這樣在乎著她,呵護著她,這種情形還是生平第一遭。

鳳棲梧仿似告白的話,聽在心有所愧的白心璃耳裡,著實令她份外不安。

在她踏進小王爺府之前,她是帶著斷腕的決心走進來的,滿心眼所計較的,就是如何獲得鳳棲梧的信賴,進而接近他,從他身上得到他犯罪的實證。

可是隨著與鳳棲梧這段時間的相處,再加上昨夜的一切,她驚覺內心的堅毅果決,已開始面臨崩塌的危機。

她竟然有種想拋開背叛的想法,與他廝守一生的念頭,而這種想法,卻又可笑的令人發噱。

因為這種想法,根本就與她當初接近他的目的相悖。

太可笑了,她怎麼能對他動心?

而且還是在他強要了她的身子之後?

「你不說話,是累了嗎?」鳳棲梧見她面色有異,溫柔地審視她的狀況。

抬眼瞅了他俊美的面容一眼,感覺到他雙臂緊摟的溫暖,白心璃只覺喉頭乾澀的發不出聲音,她看著他,眼神很是迷茫。

「看來你剛才喝的藥,開始讓你想睡了,是吧?」鳳棲梧看她悶不吭聲,瞅著他發傻的模樣,低頭印下憐惜的一吻,便動作輕柔的將她的螓首,輕輕地放回軟枕上。過程中,她的鼻尖不經意輕觸他的頸側,屬於他身上衣裳潔淨、乾爽的氣味縈繞,一種燥熱空虛的異樣感,令她脆弱起來。

見鳳棲梧放下她躺回床鋪後,便自語喃喃的要她好好睡一覺,心房揪結的疼痛,與理智的情感在相互拔河。

到底是否該背叛他?

思緒還在腦海裡轉著,矯唇已經無意識的開口喚住他。「等一下,棲梧,我……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麼事?」腳步剛離,黑眸便被紙窗外那抹不知佇立多久的剪影所吸引,正想邁步走出房外,又聽聞身後的嬌喚,鳳棲梧面色不動地選擇轉回她的身邊。

抬眼看著咫尺俊顏,那雙盈盈水眸眨動著不安,她看著他,將推敲許久的腹稿,試圖以最自然的口氣道:「就是上回出門,我在一間布坊,看到他們裡面裁製的衣裳款式我很喜歡,也跟他們的店東家約好,下次還要再過去,請他們也替我量身訂做一件,所以想先跟你說好,這回我出門,不要再讓人跟我出去了。」除了不想再詖人監視,造成行動阻礙,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害人受罰挨打。

「府裡就有裁縫的師傅,你不需要出門。」他不喜歡她脫離他的掌控。

「可是我喜歡那家的款式……」除了當初約定的那家店,其他的店家誰來也沒用。

溫柔的眸心瞬冷,「不准,我不能允許你身子的尺寸,給其他男人知道。」他更介意的是,有別的男人將貪戀的目光放在她身上,他不允許。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我提的那位裁縫師傅是女的,難道這樣也不行?」他好霸道,可是卻又專制的讓她內心發暖。

他是真的很在乎她吧?不然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喔!女師傅啊?」鳳棲梧抬眉,伸手搓著下顎,思考半晌,還是為寵愛的女人做出退讓。「好吧!等你身體好些,你再將那位師傅的店家名稱,告訴府裡的張管事,我會讓他替你將那位裁縫女師傅請過來,這樣你就不用特意跑出門。」他也可以不用再疑神疑鬼的派人監視她。

「你是存心想拿我當犯人對待嗎?」得到他的首肯,雖然跟她的期待不太一樣,可是依然能達到她想要的那個目的。

「等你正式成為我的王妃,我就不會再限制你的行動了,但是在這之前,你必需要配合。」鳳棲梧伸指輕點她的鼻頭,完美的唇形,揚著美麗的弧度,他的這抹笑,又令毫無防備的白心璃心房微微一震。她斂眉,強壓下內心的真實意願,順從的頷首。

罷了,她總歸是他的俎上肉,過多的違逆,只會讓他更加起疑心,反正木已成舟,就算她再如何不甘,或者該說……就算她再如何不願將事情的發展變成如此,既然事已成定局,順其自然,似乎是對目前處境最佳的應變。

柔憐纖細的手指,在她細緻的面容遊走,鳳棲梧直到確定他心愛的女人,進入深沉的睡眠,這才依戀不捨的站起身,而房門外,那道佇候已久的身影,蘊眾的怒火已在爆發邊緣。

走回梧竹居的路上,鳳棲梧的目光被院子裡那兩株並連的梧桐所吸引。

那雙微勾的丹鳳眼,注意到那株梧桐,其柔嫩的花苞已衝出堅硬包裹的羈絆,露出深深的一點紅,他在心裡暗忖著,也許這幾日能落下春雨,這些花苞便能開出美麗的花蕾。

想想,時間過的真快,如今又是梧桐花開的時節。

當年在吞凰谷發生的那件事,至今仍讓他記憶猶新,思量著今年是否該抽空去賞梧桐呢?

心裡頭的思緒紛紛擾擾,渾然未覺緊跟身後的寂影,他異常的沉默。

按理來說,那日接到加急密報,至今已過了一晝夜,寂影外出返回,該是會急著回報到底是出了何事才對,但是寂影卻打從在白心璃的寢房,找到鳳棲梧後,那張沉酷的俊顏,此刻看起來更加陰沉。

他悶聲不吭的隨著鳳棲梧,一路走回梧竹居,再冷默的看著鳳棲梧拉開小軒窗,讓窗外那沁著香甜味道的暮春花香飄進房裡。

這對主僕在一陣短暫的沉默後,鳳棲梧終是沉不住氣的開口:「寂影,事情辦的怎麼樣了?」今天的寂影,沉默的令他起疑竇。

冷酷的眸,凝鎖著眼前那道細瘦的背影,看著他一貫不羈的綹發垂落,看著他一貫的漫不經心,寂影攥緊拳心,努力克制內心洶洶燃燒的怒火,他答非所問的開口:「十三爺,告訴我,你跟她……你們……你沒有……」光是想到那淫猥的畫面,他就怒滿胸臆,難以釋懷。

之前趙盼盼事件,因為太清楚鳳棲梧心中打的主意,所以他放任鳳棲梧胡來,可是這回遇上的白心璃,寂影卻明白這次鳳棲梧是認真的。

他……他怎麼能這樣?

漂亮的眉梢,聞言抽動,鳳棲梧對他的疑問充耳不聞,又再重複剛才的問題,「寂影,我剛才問你事情辦的怎麼樣了,回答我。」

固執與任性,是這對主僕的共同特徵。

面對鳳棲梧的刻意拒答,寂影也充分展現他的堅持。

「十三爺,你該清楚我對你的忠心,你不應該那樣做的。」尤其是他在外面拋熱血,努力替鳳棲梧剷除敵人與障礙時,身為受保護的鳳棲梧,就更不該背著他做出那樣的事。

薄唇微抿,透著不悅,「寂影,你踰矩了。」鳳棲梧轉身負手,冷睇向他。

被指責的寂影,盯視眼前讓人難以直視的俊美面容,他深深地吸口氣,濃欲的黑眸,膠著的視線,已說明他心之所欲。

「十三爺,我要擷桐花。」這是他在立過無數汗馬功勞後,一次鳳棲梧問他想要什麼賞賜時,寂影提出的暗號需索。

「寂影,你不要鬧了。」他非要在緊要關頭,提出那個約定嗎?

「十三爺,我要擷、桐、花。」寂影將關鍵詞眼,特別加重音量。

他無法忍受鳳棲梧的身上,有他人的痕跡留印。

不能忍受!

「你是認真的?」鳳棲梧微勾的鳳眼,透著冰冷的寒意。

想不到一向對他唯命是從的寂影,竟然也有此執拗的一面,看來平日他是對寂影的需要疏忽了。

迎視的目光不移,寂影沒有退讓的意思。

斂眉,閉眼。「好吧!我知道了,關窗吧!」為了安撫重要的僕人,有時候身為主子,也是要退讓的。

打開的小軒窗,緊閉了。

院外那株並連的梧桐,靜待春雨的滋潤。

屬於梧桐花開的季節,就快到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1:56 AM

第七章

「白姑娘,這是上回替你量身裁製的衣裳,你穿穿看合不合身?」一名年約三十的女子,正在白心璃所在的小院內,忙碌的幫白心璃穿上新制的衣裳。

她的名字叫阿妙,就是日前跟鳳棲梧提過的那位裁縫技巧很好的女師傅。

連同這回,不過是見面第三回,阿妙與白心璃就像是一見如故的老友,每次只要阿妙來,白心璃總要纏著她說上半天話。

「阿妙姑娘,你的手藝真是沒話說。」白心璃身穿一件滾荷葉邊的淺色連身裙,她很滿意的連裙襬下襯都仔細的看過了,每一道縫線與繡工,都是完美的讓人無從挑剔。

「是嗎?你喜歡就好,昨天我們店裡又新進了一匹花色布料,我看中裡面其中一款,也想好要做的樣式了,想著今天要來你這裡,便連夜將草稿都畫好了,你瞧瞧喜不喜歡?我再幫你量身做一件?」阿妙展現無可匹敵的生意最高哲學,就是抓准客人的胃口,然後努力讓他們滿意,並心甘情願的掏腰包。

「這布料的染色好美,我想這該是從御織院出來的染布吧?」白心璃將阿妙的色布攤開,拿在自己的身上比對,發現布料的顏色與她的膚色很搭,有種相襯的效果。

「你猜錯了,這染布是出自趙家之手,瞧這染出來的顏色很美,對吧?我跟你說喔!別家的染布我不敢打包票,就這趙家所染出來的布,非但顏色漂亮,而且還能固久不褪色,保證是物超所值的上等貨。」阿妙說的口沫橫飛,而白心璃也聽的趣味橫生,表情好不愜意,兩個女人待在房裡聊得渾然忘我,壓根不將親來關切,卻被晾在一邊納涼的鳳棲梧主僕放在眼底。

眼中生刺的看著白心璃笑靨如花的模樣,寂影神情陰沉的打從喉嚨裡「哼」地一聲,隨即垂眼不再將目光放在房裡。

知道寂影的不滿,鳳棲梧只能將貪戀白心璃的目光,不捨的收回,「我們離開吧!」

他率先離開小院,而身後的寂影則緊緊跟上。

「寂影,你必需要趁早接受我跟心璃在一起的事實,因為等她正式成為我的王妃,保護她也會變成你的責任。」鳳棲梧在往梧竹居的路上,以極為自然的口氣,緩緩地對身後的寂影交待。

「我這輩子只承諾要保護你一人,至於她,就算是十三爺下命令,我也不會遵從。」

對寂影來說,能忍住殺意不對白心璃下手,就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唉!」鳳棲梧知道無法勉強心有所屬的寂影,面對眼前的窘境,他也只能幽幽一歎。

走進梧竹居,看著院子裡的那株並連的梧桐,如今已佈滿含苞待放的花蕾,心知想要看到其綻放的美姿,還得再過一兩周的時間。

放下閒懶的思緒,鳳棲梧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下,他抬眼看著亦步亦趨的寂影,淡淡地開口問:「前兩日,關於你提過的那宗扯入前鎮國將軍謀逆的屠老,如今可有尋得他的下落?」

據寂影那日事後回報,御劍司近日悄悄地將那宗早已結案,逆謀皇上的重大刑案,又從戒律府的檔案庫裡拿出來,很明顯地是有重新檢審的意思,得到密報的寂影,特意趕去臥底在戒律府的人員瞭解狀況,才知道當年本當被滅口的屠老,竟然尚在人間?

「回十三爺,如果消息來源無誤,那位屠老,恐怕已受御劍司的保護,被藏在隱密的地方,暫時還沒辦法探察到他的行蹤。」

「是嗎?想不到那次的事件,竟然還有漏網之魚?」對於一些不利的消息,鳳棲梧沒有露出過多擔憂,漂亮的唇形彎起弧度,微勾的眸閃過沉思。

這位屠老,原先是在鳳棲梧底下任駕車的活,當年就是因為看中他目不識丁,做事又很勤快認份,才把傳送密令子鎮國將軍的差事交給他做。

在事件爆發之後,為保斷尾求生,鳳棲梧曾下令將相關人等一概滅口,其中這位屠老自是不能倖免於外,只是不解當年明明被葬在一片火海的屠老,何以如今卻能幸得餘生?

「據聞,那位屠老雖幸得殘命,但似因那場大火之故,如今他是眼瞎耳殘,再加上他本就不識字,故御劍司就算能找到他,只怕對翻案的效果也不大。」寂影如實陳述。

「你錯了,御劍司既然能找到屠老,要想從他身上找到答案,就絕非不可能。」鳳棲梧抬眼,瞥見寂影凝重的臉,他唇角漾笑的安撫他:「別緊張,我只是說絕非不可能,可也沒說御劍司一定能破除眼前的僵局,畢竟在他身邊可是有那位號稱妙手醫仙的女人在,她可是這件事情裡,最大的變量。」

「那……我去殺了她。」寂影湛黑的眸裡,透著絕對的冷意。

只要有人想傷害十三爺,無論對方是何身份,也不管是非善惡,一切他皆以十三爺為重。

「你想動御劍司的女人?」鳳棲梧朝寂影睞了睞眼。「你確定你能打敗自藏劍閣裡被皇兄挖出來出仕的用劍高手?」

「寂影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可是我卻不要你為我而死,聽好,沒有我的授意,我不許你私自去動御劍司女人的腦筋。」御劍司太難纏,不然也不會在他一串的計謀之下,宇文仲跟凌常風,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可是……」不殺了妙手醫仙,如果她真將屠老醫好怎麼辦?

「別急,越是在這種緊要關頭,我們更要以不變應萬變,若是此刻先自亂陣腳,豈不就正趁了對手的心?」鳳棲梧那似笑非笑的面容,此刻看起來更是難測。看著鳳棲梧神態悠然的神色,寂影躁動的心定了定,沒有反駁。

安撫了寂影,鳳棲梧那雙勾人的鳳眼,眸心卻閃現著難辨的情緒。

他在心裡想著,如果真的出事了,他該如何保護自己最在乎的人呢?

寂影與白心璃……

他鳳棲梧心頭的兩塊肉……

當鳳棲梧與寂影的身影,從竹林綽綽的院前走過,那名喚阿妙的女子,臉上的笑意未減,忽地轉換話題道:「白姑娘,御劍司托我帶話給你。」

「嗯?」白心璃輕應了聲,水眸不安的掠望著小院四周,就怕寂影會忽然轉回來。

這兩天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寂影看她的眼神,好像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每回不經意跟他接到目光,白心璃的心頭總是被駭得不自禁狂顫。

「放心,那名武功較高的男人已經走遠了,現在你只要保持自然的態度,繼續跟我聊天就可以了。」這座宅邸,除了緊跟在鳳棲梧身邊的男人棘手之外,其餘之人的武功僅是平平,這對接受御劍司指點過的阿妙而言,要對付那些蝦兵蟹將,絕對沒有問題。

「不好意思,讓阿妙姑娘見笑了,我……我膽子真的比較小。」近半個月來,她已經偷偷借由阿妙來此替她量衣、換衣的過程,將不少從鳳棲梧那兒偷來的機密要件,一一的弄了謄本送出去,每回只要她做這些事,一顆心就會害怕的怦怦直跳,最令她難受的,還是事後遇見鳳棲梧,又會從他那兒得到他給予的寵溺與溫柔,這樣的日子,讓她過得非常不踏實。

背叛的罪惡感,讓白心璃幾乎在鳳棲梧的面前抬不起頭來,偏偏她內心贖罪似的順從,看在鳳棲梧的眼裡,又解讀成是她歸心的表現,於是對她的疼愛就更加無法無天。

這半個月來,他已經連續好幾天,夜夜召她進梧竹居侍寢了,也不知是刻意還是無心,只要她走進梧竹居,便不會看到寂影,這個發現,也著實讓她的心情放鬆不少,更因為如此,她才能在房第之歡後,趁鳳棲梧不注意時,在他的房裡翻找文件。

像這樣為了得到明正言順走進梧竹居的借口,她一次次毫無反抗的走進梧竹居,然後在陷溺鳳棲梧的懷抱同時,再心驚膽跳的竊取翻抄鳳棲梧犯罪的機密文件,像這樣雙面人的日子,到底還要再忍耐多久?

「白姑娘忒謙了,我們閒話少談,先說正事,御劍司命我轉告姑娘,近日他將會針對鳳棲梧有所行動,望姑娘能想借口單獨離開鳳棲梧,還說只要姑娘能出府,外頭便會有接應的人,還請姑娘能盡早謀求脫身之法。」御劍司做事很少被私情所左右,既然給了口頭的期限,如果白心璃不能想辦法離開鳳棲梧身邊,那麼屆時出了差錯,可就沒有人能擔保她的安危了。

「我爹……我爹他們呢?」白心璃聽到宇文仲就要行動了,內心不知怎地竟也跟著慌了,倒不是害怕自己的所為被拆穿,而是不知道接下來鳳棲梧的下場會變得如何?

「只要等這件事情落幕,你爹的案子,御劍司會酌情發落的,你別擔心。」阿妙安慰著她。

「是……是嗎?」白心璃對於這樣的回答,表情顯得似乎沒有被說服,但是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此刻在白心璃的內心,強烈的情感與理智,又在展開拉鋸。

未來會變成怎麼樣呢?

看著外頭綻開的第一枝梧桐花在風中輕輕地搖曳,白心璃內心有著說不出的沉重感盤桓著。

令她胸口頓覺壓迫起來……

今晚,白心璃將丫鬟們送進房裡的晚膳退掉了。

吩咐過照顧的丫鬟,要對他回報的鳳棲梧,因為這樣便讓人另外煎了一帖開胃湯,還有幾樣墊胃的小菜,一同送進了白心璃的小院。

「你不要老是拿藥讓我喝,我的傷寒已經好了。」白心璃瞥了眼幾上那褐色的藥湯一眼,她扯眉,表明不想喝。

「別不識貨了,這碗可是月了上等的八味中藥煎制而成的開胃湯,裡頭放了靈芝、黃耆、丹參等藥材,你不喝的話,難道要白白浪費的倒掉?」虧他又為了陪她,連擱置好幾天沒喝的那帖壓抑心絞症的藥,又給重新端出來,這個小妮子可別不領他的情。

「我又沒怎麼樣,你煎這麼貴的藥湯給我做什麼?」不喝,好浪費;叫她喝,其實身體又沒什麼。總不能叫她老實的招供,說她吃不下晚膳,是因為知道風雨欲來了吧?

「你還說沒怎樣,你不知道你現在的臉色是虛中帶白,整個人看起來就是沒精神。說吧,是不是那位阿妙師傅又跟你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如果外頭的人隨便跟他的女人亂嚼舌根,從此不做她生意算是小事,其他的處置,還得看他的心情而定。

「沒有,你別亂想,阿妙師傅人很好的。」為了堵鳳棲梧叼念的嘴,白心璃只好強打起精神,與几上的藥湯奮戰。

「才說明明見你跟她聊的還挺愉快的,怎麼沒一會兒的時間,卻又見你神情鬱鬱的推說吃不下東西,你這樣子我很擔心。」鳳棲梧溫柔的語調,觸動白心璃的心房,她抬眼看他,頓覺鼻腔又是一陣熱。

他真的對她很好,而且在情感上,幾乎是亳不設防。

瞧見她眼眶水霧漫漫,鳳棲梧疑惑的抬指觸碰她的頰。

當暖暖的指腹輕拍上她的粉頰一瞬,恰好觸發她內心的脆弱。

「你怎麼又哭了?」鳳棲梧碰到了一手濕,輕撫面頰的手,又轉而抬指揩淚,俊美的面容,滿是無奈。

這個小女人,個性真是彆扭的令他不知所措。

幾個夜來的床第之歡,他明明就已經對她做到呵護又寶貝,動作溫柔又輕憐的程度了,她還是免不了會在他的懷裡,淌著一滴又一滴令他心疼的眼淚。

一開始他能理解疼痛是因為初夜,但後來的數次落淚,又是為什麼呢?

他真是不明白。

心有所愧的白心璃,閃躲著鳳棲梧的溫柔,她嘴角癟了下來,隨口胡謅了個理由,「我……我想家。」

其實也的確是想家了。

打從家變以來,她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有跟家人聚在一起了?更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

為了家人的官司纏身,也數不清向多少人低聲下氣求援手,這些過往,已經折騰的讓她幾乎要忘了曾經她也是個受家人保護,捧在手掌心的官家小姐。

撫觸的手,失了溫度,鳳棲梧本來內心有些不快,但是聽得白心璃的解釋,眉心的折痕消失。

他索性也擱下僅喝了兩口的藥湯,用別有深意的目光瞅著她:「原來是想家了啊?」

他伸手撥了撥她頰邊不遜的髮絲,薄熱的唇息無預警的貼近她,然後在白心璃錯愕的目光中,吮吻她唇邊沾著的藥汁。

「不用擔心,你爹的案子,在我出面阻擾之下,已經將案子發給我信任的人審理,相信你要與家人團聚的日子不會太遠。」難怪這幾曰總見她心事重重,原來……

「棲梧……」她怔怔地看著他,忽然心中湧起一股想給他示警的衝動,但是她還未及開口,便驚見鳳棲梧已用一臉不懷好意的表情,伸手將她騰空抱起,而她則不由自住地緊緊攀住他的脖子。

「你要做什麼?」看他的眼神,不會又要?

「我答應你的事情都做到了,現在我要驗收我應得的報酬。」他要她。

「等、等一下,我今天沒心情。」她還有正事沒說。

「你現在沒心情,並不表示等一下你仍會這麼想。」鳳棲梧意有所指的垂眸瞥向她羞紅的雙頰。

「棲梧,我有話要跟你說,等一下。」只要讓他離開首城,先讓御劍司的行動撲空,這樣鳳棲梧一定能夠察覺到不對勁,進而做出防範,這樣她既能完成對御劍司的交待,又能保護到鳳棲梧,這應該是目前最好的方法,可惜現在她沒有機會這麼做。

懸空的身子,被穩穩的放在床榻上,才想掙扎起身,鳳棲梧已先一步,將沉重的身子壓在她身上。

「有話等一下再說。」他動作熟練的剝光她,當然還有他。

熱燙的唇舌遊走在她的胸前,舔吮她的敏感,她倒抽了口氣,渾身頓覺酥軟無力,軟嫩的掌心本想推開他迎來的熾燙胸膛,但失勁的力道,卻變成點燃慾火的火苗。

「心璃,你的身子真是讓我迷戀到不可自拔。」鳳棲梧毫不掩飾對她身體的著迷,打從嘗過她的初夜之後,他就像是上了癮般瘋狂的渴求她,他愛極了撫娑她身體的每一寸,沉浸在她無比緊窒的美好。

不同於鳳棲梧全心嚮往她的渴望,白心璃的反應就顯得慌亂無意了些,她趁著鳳棲梧專注的看著她讚美時,趕忙把話說出來,「棲梧,你聽我說,既然我爹的案子你已經有安排了,那麼我們能不能暫往北方去住一陣子?暑天快到了,我覺得首城這裡好熱。」

「熱?現在不過才暮春?」鳳棲梧挑眉,內心不太想離開,因為他打算今年要回吞凰谷賞梧桐,但是如果白心璃堅持,他也沒有非留下不可的必要,只是……

「棲梧,我怕熱,我們這兩天就動身往北方去,好不好?」時間不能拖,就怕御劍司隨時會有動作。

灼熱的唇,吮吻上她的肩胛,換來她陣陣顫慄的輕吟,鳳棲梧將她的身子扳向自己,再一臉滿足的伸出雙手環抱住她,深濃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看著她胸隙間呼吸起伏的弧度,他輕柔地吮吻。

「我很想答應你,可惜目前還不行。」鳳棲梧轉移目標,將雙手下移。

白心璃緊閉著眼,咬著唇,眉心漾起波紋,在喘息間不放棄說服。

「為什麼?」她白冷無瑕的臉上,已浮上一層細汗,兩人細如絹綢的發凌亂的交纏,床鋪上一片旖旎風光,是美的極致,也是愛情纏綿的饗宴。

「因為一一」鳳棲梧將話音隱住,深知自己的慾望已無法忍耐。

「因為什麼?」

他將兩肘撐在她身旁,凝睇著她雙頰透紅髮光的美麗,鳳棲梧不禁微微地看癡了。

他亳不留情的俯身吮吻,不讓她問得更多,同時以像是帶著折磨似的緩慢速度,聽著耳邊傳來她的嬌吟聲,鳳棲梧唇角噙笑的低語:「因為我目前在首城還有事情要處理,暫時抽不開身,可是我答應你,會早點將事情結束的。」他愛憐的用手捧著她的臉,看著她即便歡愛數回,仍會在他面前青澀羞怯的埋進他的懷裡,不敢迎視他欣賞的目光。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想愛憐她滿滿的那種感覺,總覺得好像怎麼也愛不夠她,更因為如此,他願意配合她的想望,陪她走遍天涯或是海角。

「我希望早點前往北方,希望你能盡快抽出時間陪我。」白心璃無法說得更多,只能以嬌軟的語氣對他請求。

湛黑的眸,將身下人兒沉醉迷濛的表情,攝入眼底。

癲狂的快感交蕩在彼此心靈中,噬骨的歡愉如狂潮襲身,讓他們一起躍過高峰。

喘息的餘韻猶飄蕩在空氣之中,鳳棲梧將她緊緊的摟在胸膛之間,他睏倦欲眠的將唇抵在她的耳廓邊,低低地說:「你的任何要求,只要我能辦到,我會盡量滿足你,可是你一定要記住,絕對不能從我身邊離開,也絕對不能背叛我。」

鳳棲梧的話,宛如當頭潑了盆冷水,將她所有的激情都給瞬間凝凍,耳邊只有他那句「絕對不能背叛」的話,不斷在她的耳邊嗡嗡作響。

偏臉看著鳳棲梧沉困的面容,躺在他懷裡的白心璃,內心惶惶難安。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1:57 AM

第八章

事情的發展,令人措手不及。

本來鳳棲梧在答應白心璃前往北方度夏天,也積極催促寂影督促手下辦事,可是近日一個接一個傳來的消息,讓鳳棲梧只能被困在首城,根本抽身不得。

比如說,半個月前傳來鳳棲梧以他人名義開的幾家古董店,莫名其妙的遭地方縣衙,以違反販賣皇室之物給查扣,殊不知那裡多數的寶物,皆是鳳棲梧玩膩看厭的古玩,多年來這麼買賣皆沒事,一道縣衙公文送來,就把他的店給關了,順道連受雇的店東家也一併被關到牢裡去。

本來鳳棲梧才盤算好,要將那位把他的店給關掉的縣衙知府給拉去殺頭,可是隔沒幾天又爆發他經營的數家鏢行,也在同時間全部被以不同的名義,強迫封鎖。

事情來的如此唐突,鳳棲梧就算神經再粗,也該知道準是身邊不經意眷養了「家鼠」,正想清查時,非常可惜,就在今天,又有另一樁事件衝著他而來了。

他原先出面阻撓白心璃她爹白游風的案子,本來事情很順利的轉給他屬意的人選去翻審,哪知道那個有貪錢的膽,卻沒有應付宇文仲勇氣的傢伙,居然在宇文仲的三言兩語挑撥下,幾乎連掙扎也沒有的,就乖乖的將他是聽命於鳳棲梧,授命要更審白游風案子的事,和盤全招了。

當然,鳳棲梧也不是省油的燈。

就算站在瑞鳳殿上,當著眾朝臣與鳳鳴春一干人等的面前,對於被指唆使施加壓力更審一事,鳳棲梧本著和善的微笑,抵死不承認有此事,反咬說詆毀名譽或是污陷之說,他鳳棲梧已經很習慣了。

弄到最後,他還是平安無事的踏出瑞鳳殿,心安理得的躺在他的紫檀繡榻上,審問負責打掃整理他梧竹居的小婢一一墨兒。

「墨兒,你說吧!你到底是用哪只手,動了本王房裡壓在玉硯台下的紙條,還有你好聰慧啊!連本王藏在掛軸後的文件,也能被你找著?」當初會挑墨兒負責整理他的梧竹居,就是看中她的手腳乾淨利落,哪知道他是養虎為患了!

垂著兩條辮子的墨兒,見主子動怒,嚇得將臉整個貼到地板上,雙手貼地,神情很是惶恐。

「回、回小王爺的話,墨兒沒有看到什麼紙條,也沒有翻找過什麼掛軸,請小王爺明鑒。」

「一問三不知,矢口否認,這是你們當奴才推諉的公式說詞,但無妨,本王也有標準問話的版本,你可以選擇繼續說謊,不過這麼一來,就由本王決定,是要斬你右手,還是剁你左手了。」鳳棲梧說起恐嚇的話來,可是眼皮動也不動,唇角還能漾出迷人的弧度,遠看還只當他在同下人說笑談心呢!

「小王爺,墨兒真的沒有做那些事……請小王爺相信墨兒啊!」墨兒聽到要斷一隻手,嚇得臉都慘白了。

難怪府裡其他年資較久的丫鬟們,沒有一個人敢隨意走進梧竹居,原來出事的時候,是要拿命來賠的啊!

「來人,給她上「十指連心」,我要從她嘴裡,聽到由衷的肺腑之言。」鳳棲梧臉上綻著迷人的微笑,薄唇所吐出的卻是駭人的話。

「不要啊!小王爺……」墨兒驚恐的看著管事手裡捧著插滿針的針包,她害怕的淚眼汪汪,身子才動,後方左右就有兩名壯漢壓制住她的行動,硬是抓著她的手,一根根的往指縫裡插針。

淒厲的慘叫聲,從梧竹居傳到整座王府裡,就連因為突然發現身體不適,而找了大夫,卻反而得到大夫向她恭喜,而她卻愁眉不展的央求大夫務必守密,爾後便躲回跨院裡小憩的白心璃,也被這叫聲嚇得從床上跳了起來。

趕忙喚人問了原由,白心璃的心不由得重重的往下沉。

完了,事情終究還是要被拆穿了。

伸手撫胸,感覺到胸腔底下劇烈的悸顫,她陷入天人交戰的掙扎。

本來這些天,宇文仲有製造許多機會,讓她可以離開鳳棲梧的身邊,是她自己要放棄,選擇留下來。

她明明知道不離開,將會面對什麼,卻還是沒走,如今事情真的讓她碰上了,她還能做個掩耳盜鈴的人,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任由鳳棲梧將無辜的墨兒給整死嗎?

猶豫僅有半晌的時間,白心璃做了最壞的準備,她用手按壓了下腹部,然後走進了梧竹居。

「棲梧,我有話要跟你說。」走進他的房裡,白心璃劈頭就是這句話。

「你這次又要強出頭了是嗎?」鳳棲梧見她出現,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意外。

水眸迎上他,「是不是強出頭,等你聽完我要說的話,再來評論不遲。」

狹長的俊眸,一掃她嬌美的芙顏,鳳棲梧沉吟細思了下,點頭,讓人將墨兒暫時帶出房,僅留寂影守在門外。

「說吧!你想說什麼?」鳳棲梧朝她招手,作勢要她坐上繡榻。

雖說鳳棲梧並不喜歡他的女人,一再地介入他管理下人的舉措,可是白心璃對他而言,總是特別的,他對於心愛的事物,包容心是比較寬廣的。

「在我將要說的話說出口之前,我想先表明我內心的想法。」白心璃不急著將場面氣氛弄擰,她緩緩地走向鳳棲梧,也順從的任他將自己抱在繡榻上,將他的雙手密密的圈摟住,感覺到他將臉埋入她的頸項間,她知道鳳棲梧是真的愛她的。

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樣……

「你說吧!我在聽。」鳳棲梧手指勾纏她的髮梢,眷戀的抱著她。

「打從一開始,我接近你身邊,就不曾想過要傷害任何人,當然也無法坐視你輕賤他人生命,如果可以,我是不是能請求你,不要恣意的主宰他人的生命,即便在你眼中,他們不過是個奴才或是下人。」白心璃就是怕極了他這種極端的個性。

喜歡的,就是寶,不在意的,就當草。

「你的要求讓我很為難,因為我這個人心胸一向不寬大,能包容的事物有限,更別提是人了。」鳳棲梧三言兩語否決她的提議。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還有落在地面上的淚水。

孤燈寂寂夜沉沉。

鳳棲梧坐在窗邊,看著拉開的小軒窗外梧桐花盛開,他靜靜地輕呷一口酒,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平靜無波,但是他握著酒杯的力道卻是沉重的,像是下一秒就會捏碎手中的酒杯。

對此刻的鳳棲梧來說,內心的憤怒已漸被一根名為背叛的針,扎入心臟,傷口是看不見的疼痛,但是足以令他心絞痛的毛病再犯,他用了平常的二倍藥量,才將疼痛壓制,然後下了命令。

現在整座小王爺府裡,皆堆滿了澆上桐油的乾柴,一切就等他下指令了。

望著天空的那抹懸月,鳳棲梧想起白心璃那夜哼唱的歌,也想起她在這座宅邸裡,是如何地臣服在他身下,而今這一切美好的回憶,到頭來竟然都是一場騙局!

「原來你跟當年的那個蓉妃是一個德性,為了成就你的私慾,就將他人的感情,任意踩在腳底!終究女人所謂的愛,不過就是這麼膚淺庸俗?」鳳棲梧恨恨地自齒縫間,擠出這些仿似自語的話。

仰盡杯中殘酒,他發洩的摔出酒杯,將之擲向窗外的一堆薪柴之上,僅此舉動,仍是無法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他看著這樣的夜,覺得那壓在心房中的沉沉怒火,為何竟讓他猶豫不決起來?他不是很想親手殺了背叛他的白心璃嗎?

他不是恨她的薄情寡義嗎?

為什麼臨到關頭,他卻又無法果決的做出割捨呢?

沉鬱的感覺,從心口蔓延至喉頭,最後他連眼眶都熱了。

打從母妃亡歿後,他已經有多久不曾嘗過除了心絞症引起的痛心感覺了?

難道當年李氏下的詛咒,真的注定他今生都要傷心無愛嗎?

女人……

看著窗外的一朵梧桐花,被夜風捲下了枝頭,顫顫地落到泥土地上。

鳳棲梧負手身後,對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寂影下了命令。

「動手吧!將這座宅邸給燒了,不要讓任何證據流出去。」他頓了頓,忽覺淚珠遮眼,他仰了仰臉,又繼續緩慢地說下去:「我們走地道離開,順便送那個女人一程。」

送她去赴死亡的路程。

抬眼看了下鳳棲梧悲傷的側臉,寂影眉心的郁色更濃。

鳳棲梧真的忍心親手送心愛的女人上路嗎?

對於這個疑問,身為奴才的他,也只能看下去才知道。

因為鳳棲梧的命令,在首城有家室的僕侍,先分批以各式名義遣出府,其餘的奴僕在完成府內的佈置後,逐一走地道往四面八方散去,甚至連府裡的府衛也早一步派到某處會集,因此整座小王爺府,如今僅剩鳳棲梧主僕,還有尚被關在牢裡的白心璃三人了。

確定府裡沒有其他的人後,寂影在鳳棲梧的示意下,點燃澆上桐油的乾柴,沒多久腥紅的火舌,就在小王爺府的各個角落竄開來,亂舞的火舌,伴隨著煙霧瀰漫的沖天大火,在寂夜之中,顯得更加駭人。

奉命守在小王爺府監視的戒律府人員見狀,連忙飛奔通報宇文仲此事。

同時,鳳棲梧與寂影,已相繼走在暗道之中,那是一條由石頭做成的階梯,一直往下延伸到很深的地下,在這片黑暗的地下,他們兩人靠著寂影手中的火的折子照亮腳下,終於看見幽深的地道裡,那間上了鎖的牢房。

牢裡有個人影蜷縮在那兒,聽到腳步聲,那人抬起頭,正好與鳳棲梧的複雜眸光撞在一塊兒。

「棲梧……」白心璃藉著幽微的昏光,認出他。

白心璃的輕喚,不經意間揪疼他的心房,對這種因她而起的情緒自厭,卻又抵擋不住的向她靠近。

要走出地道,一定會經過這間牢房,本來他可以裝作沒看見她,不理會她,就這麼離開的,但是……他做不到。

站在牢門前,鳳棲梧以冷淡的語調,對著從潮濕發出霉味的平房角落中,走到他面前的白心璃說話,當然他們之間還隔著一道冰冷的鐵籠。

「我們要離開這裡了,現在這地牢之上的小王爺府,已經燒成了火海,如果你夠幸運的話,等火熄滅之後,你也許有機會能被戒律府的人找到,若不能,你就只能活活的被餓死在這裡,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寬容。」

聽到鳳棲梧放火燒房,白心璃連想也不想,馬上開口:「棲梧,帶我走。」

瞇眼,口氣十分不悅,「你現在還有臉求我帶你走?」

面對他的憤怒,白心璃絲毫不退讓。「帶我離開,必要時,我可以成為你手中的人質。」

白心璃的話,讓鳳棲梧發噱失笑,「人質?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你讓我帶你走,根本是因為害怕會被遺忘在這裡,而想出的脫身之詞吧?」

水眸因他的輕鄙而漫上一層水霧,她本不是存心要傷害任何人,偏偏又無可奈何的就是會讓人受傷,她在考慮是否要將另一個真實告訴他。

白心璃的沉默,被鳳棲梧視為默認的表現,他重重拂袖,不願再看見她,「你好自為之。」

白嫩雙手,緊抓著冰冷的鐵柱,衝著即將離去的背影,驀地喊道:「棲梧,我有了你的孩子。」

「什麼?」鳳棲梧與寂影的身影,同時僵住。

她歎了口氣,伸手按壓腹部,剪水的眸垂落在她猶是平坦的小腹上低語:「我懷孕了,這肚子裡的孩子,是你--一鳳棲梧的。」

帶著恨意的眸,先是望定白心璃,像是想借此看穿她的謊言,但目光隨著她一同看向她的小腹後,鳳棲梧外表的武裝,再次被白心璃給親手解下。

他以低不可聞的歎息聲對寂影說:「帶她走!」

聞言,寂影扣刀的手緊了緊,手背還因此浮起青筋,他繃緊下顎,心裡只為他們可預見的未來,覺得大大不樂觀。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1:58 AM

第九章

晨霧鎖青山,萬物露新顏。

鳳棲梧等三人,連夜離開了鳳都首城,欲往北方暫避,以圖日後的東山再起,但是天不從人願,打從小王爺府失火的消息一傳開,宇文仲就動用人力,將所有連外的關口,都下了重重防阻,逼得鳳棲梧只好讓寂影指揮先行離開的府衛護守,並讓一干死士替他殺出血路脫身出首城。

不過,宇文仲早已料到他的計劃,不斷地在各個意想不到的點包圍突擊鳳棲梧等一行人,混亂中,鳳棲梧主隊與大部分的死士衝散,憑著直覺在黑夜中隨便摸了條大路走,今早晨曦初升,鳳棲梧一眼就認出了此地。

他們竟誤打誤撞的往吞凰谷來了!

「這裡是?」白心璃不解鳳棲梧臉上的訝異何來,嬌唇才剛吐出這三個字,隨即便被鳳棲梧拋來的陰沉之色給抿緊。

「我帶你出來,並不代表你的身份依舊是我的女人,就像你說的,必要的時候,你只是我用以脫身的人質而已。」對於將自己一手推入深淵的女人,換作任何一個人,恐怕都很難給予她好臉色。

鳳棲梧的話,字字敲進白心璃的耳裡,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頷首,沒有反駁。

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了?

在還未發現自己有孕時,她的確曾認真考慮過,離開鳳棲梧的身邊,可是當她才下定決心,卻意外察覺每月必來的月事竟然沒來後,她就心裡有數了。

踏進小王爺府,無數個夜裡,在鳳棲梧的懷中承歡,她怎麼可能會不明白,那樣會讓她懷孕。

只是當確認自己有孕後,原先想要離開鳳棲梧的念頭,也隨之一並打消,在她的心裡,已經認定鳳棲梧是她的夫君,盤算著就算鳳棲梧再如何的不能原諒她,她也要為他生下屬於他的孩子,至於以後的事情,她已沒辦法多想了。

見白心璃不再說話,鳳棲梧這才率先拾級,走上以桐花鋪成的雪白石階上。

算算日子,這會兒該又是五月了吧?

看著兩旁的片片桐花飄零成雨,朵朵的白色花瓣布階,純白的花朵簇擁枝頭,一陣輕風過來,逸出淡雅的桐花芬芳。

鳳棲梧仰頭望著這片花雨,暫時忘卻逃離首城鬱悶的屈辱。

本來他是可以不用逃的,因為他鳳棲梧根本不怕死,只是他太明白寂影護衛的決心,也不想讓御劍司,將麻煩一道算在寂影頭上,所以他才離開首城的。

不過,人生總是充滿意外,他非但是離開首城了,而且身邊還帶著一個背叛他,害他被迫燒了自己的宅邸,還丟了王爺的尊貴,更令他難以釋懷的還是,白心璃的肚子裡,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想到這裡,鳳棲梧放緩腳步,讓身後有孕的白心璃能喘口氣,隨行未被混亂衝散的府衛五名,一行人相繼走在寧靜蓊鬱的吞凰谷間。

因長途趕路,鳳棲梧遣了其中兩名府衛結伴去打水解渴,而寂影與其餘三名府衛則在原地戒備,偏眼覷了眼白心璃小臉上寫著的驚惶,念及她腹中的孩子,鳳棲梧還是選擇遵循本意,走到白心璃的身前,作勢要探她的脈。

「手伸過來。」鳳棲梧以自認冷漠的口氣命令。所謂久病成良醫,雖然他的醫術還不怎麼高明,可是基本的把脈功夫,他還是有的。

漾著的水眸眨了眨,白心璃順從的撩起衣袖,露出一截嫩藕似的手臂,讓鳳棲梧搭脈。

確定她的脈像是有孕的滑脈,雖然不是很明顯,但的確是了。

默默的將她撩起的衣袖拉回腕線,鳳棲梧刻意以冷寡的態度說:「你真該慶幸肚子裡懷了這個孩子,否則如今你該連同我燒燬的府邸一同陪葬才是。」

抬眼瞅了鳳棲梧僵直的唇線一眼,白心璃只覺一股熱流淌過心房,她知道是她先對不起他,而今他待她的冷漠,也是她的咎由自取。

她在手上的溫暖離去瞬間,反手抓住他,「棲梧,我不奢求什麼,我只希望你能拋棄往日的仇恨,讓我跟你還有寂影三人,在這片廣闊的大地上,重新覓一處能讓我們自由過日子的地方,我請求你,不要再回首城,就這麼平凡的過日子,好嗎?」

微勾的鳳眼,透著溫暖的冷意,鳳棲梧看著白心璃,動作徐緩的撥開她的手,他將目光放在兩旁夾道的梧桐樹上雪白的桐花,看著它們由鮮綠的枝啞上如雨般的飄滑而下,輕語:「你當以為拋棄了那些,我們就可以覓地尋找自由嗎?你為什麼不想想,到底是誰把事情弄成這樣的?」

「我……我承認,我當初接近你的目的並不單純,甚至我也能老實的對你承認,在我得知懷孕的這段時間,也曾掙扎是否該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因為我害怕一旦我背叛你的事情揭露,你會不會連自己的骨肉也不要了?我會這麼擔心,是因為你在認識我之前,除了寂影,你對任何人都充滿敵意,你甚至連什麼叫做愛都不懂,不是嗎?」白心璃話說得懇切,很難不讓人動容,見鳳棲梧的側臉緊繃,白心璃又接著說下去。

「愛情是什麼?兩個人在一起,壓制對方,強迫對方順從你,那就是愛嗎?打從一開始,你提出要我愛你的那個要求,根本就是個錯誤。你錯斷了人心,也錯估人心是不能被強行制約的,你的行為,只是突顯你的不安,但是即便如此,我白心璃,還是愛上了你,只因為我能感受到,你待我的好,以及愛我的真,我承認是我利用了你的感情,成就我個人的私慾,但你無法免責你的需索,從一開始立意就不單純,只能說我們是互取所需,然後情不自禁的將感情攪和在一塊了,不是嗎?」

「你少拿那些冠冕堂皇的道理搪塞你的過錯,你以為你這樣說,就能將所有的過錯,推得一乾二淨嗎?」他調轉視線看她,深情的眸裡蘊藏著痛苦。

她的背叛,如同刺心的疼痛,看著她,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的疼痛有多深。

「棲梧,你沒有聽懂我的活。我承認我背叛了你,可是我並沒有背叛你對我的愛,我白心璃在這裡當天立誓,除非我們平安退隱,否則在此之前,你鳳棲梧生,我便生,你若死,我……」便死。

「閉嘴,我不信這些。」鳳棲梧像是害怕些什麼似的打斷她的誓言,他不想聽。

「棲梧,我愛你,打從身子被你奪去的那一夜,我就無法自拔的將感情寄托在你的身上,我不奢求你的諒解,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看著我們的孩子平安長大成人,這樣……就夠了。」白心璃想走近他身邊,卻被鳳棲梧刻意的疏離,明白鳳棲梧心中的怒火正炙,白心璃只好黯然的停住腳步,不再靠近他。

「愛,不是你空口說白話,就能讓人信服的,你不會天真的認為,在我被你狠狠的背叛之後,我還會相信你嘴裡所稱的愛?還有,我也不柏信你能放得下你的家人?」鳳棲梧冷嗤著,擺明認定白心璃的說詞,純屬虛假。「不瞞你說,我爹的事情,我已經尋得妙手醫仙的允諾,她答應會幫我向御劍司代為求情,希望至少能讓他老人家得以安享天年。」在幾次的往來信件交遞中,白心璃已在私人信箋中,向錢愛晶委託此事,很幸運地,也獲得了正面的響應。

「哼!御劍司不是個可以讓人講情的人,只怕你的如意算盤是撥錯了。」雖說與宇文仲不算深交,但單憑幾次的交手,鳳棲梧深信宇文仲絕不是那種公私會混為一談的人。

「我出賣了你,已經換得我爹輕判之諾,御劍司是守諾的人,他不會毀諾的。」這是當初他們說好的約定。

聞她之言,鳳棲梧按捺的火氣又被撩起。「白心璃,你當真把出賣我,變成是你得意賣弄的象徵嗎?」眼前的女人,果真有把他逼瘋的本事,明知道他有多痛恨她的背叛,卻偏偏一再提起,敢情她是吃定他了?

站在談話圈外守備的寂影,見鳳棲梧的激動貌,心房動了下,很想出言勸他別讓情緒過於起伏,可是隱約間寂影似乎聽到遠處傳來什麼聲響?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雖然出賣了你,可是我會對你做出補償,並且以此證明我對你的愛。」她非有心傷害,但是既然傷害不能避免,那就只能盡力彌補。

「你不要再賣弄唇舌了,我不會相信你的。」鳳棲梧撇臉不想看她,更不想再聽更多的謊言,殊不知此刻,他牙根已咬得死緊,額尖的一滴冷汗,也不客氣的滑落面頰,但白心璃沒有發現。

口頭爭執正炙,不願被拒於心門外的白心璃,踱步繞到他面前,清亮的眸看著他,很認真地說:「我真的能證明。」

「不要再說了!」秀色生冷,覺得忍耐已經快要到盡頭了。

「我是說真的,我沒有騙你。」白心璃正想開口辯解時,卻聽到不遠處傳來急奔的馬嘶與蹄聲,兩人對看一眼,寂影已機敏的靠了過來。

「十三爺,請往裡面走避。」隱約間,寂影聽到刀劍交擊的聲響,心裡暗忖著他們的行蹤八成是被尋到了。

注意到寂影的神色有異,鳳棲梧按捺住不悅,才剛轉身走沒多遠,遠遠地就看見一名頭戴冠、腰佩劍,全身散發出一股難以侵犯正氣的男子,就站在他們欲行山徑上的盡頭。

宇文仲以一身輕便裝束出現在鳳棲梧的面前,炯炯的目光凝鎖著他的目標,只見他往前走近數步,在確定自己的舉止,皆落入對方眼底時,他才執劍抱拳,向鳳棲梧打恭作揖道:「小王爺,久見了,奉皇上之命,特請小王爺回首城瞭解案情。」

心口的疼痛逐漸加深,鳳棲梧咬著牙,眸心裡蘊炙的全是不甘屈服的恨意,「御劍司,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不管你們想按任何罪名給本王,我一概不會承認,更不會隨你回首城,要嘛就讓皇兄賜道聖旨,將我就地伏誅,其餘皆為妄談。」

即便尚隔著些許距離,宇文仲面色嚴肅,俊目迸出的冷光,仍是讓那三名武功底子較弱的府衛,機伶伶的打了個寒顫。

看著鳳棲梧高驕自滿的模樣,宇文仲知道談判破裂了,他揖拳斂眉,稱聲得罪,身形一躍,便往鳳棲梧急掠而來。

護主心切的寂影,見狀連忙掄刃迎上,鳳棲梧與白心璃在其餘三名府衛的守護下,轉身欲往小路而去。

在鳳棲梧被簇擁著離開時,心口的絞症爆發,不過行了一里餘,他整個人就痛到臉色發白,雙手抓著胸口,只覺得疼痛銳不可擋。

「棲梧,你心口又痛了是不是?你藥放在哪裡?」白心璃在鳳棲梧差點失足栽倒的前一刻,適時的扶住他微晃的身軀。

「你別來煩我,就什麼痛也沒有了。」鳳棲梧咬牙悶哼一聲,心裡想著,他近幾次的發病,似乎都跟白心璃脫不了關係,為什麼他偏偏就對她沒轍呢?

明明對她的背叛深惡痛絕,可是她溫柔的撫慰,卻也同樣的令他無法拒絕。

「你還有心情說笑,你到底把藥放到哪裡?」白心璃作勢要往他的懷裡找藥,可是藥沒找著,一陣衣袂飄飄的聲響,就先抓緊白心璃的心房,水眸才抬,就見來人輕鬆的抽劍將隨行的府衛三名給撂倒。「小王爺,下官凌常風拜見。」同樣是簡單的衣著裝束,凌常血氣定神閒的敲昏那三名府衛,他雙臂環胸,口稱拜見,但態度可輕佻的很。

鳳棲梧瞥了他一眼,細眉微揚,本想強撐無事,但胸口中那強烈的燒灼感張狂的讓他抵受不住,他痛得只能屈臥在地,死命咬住牙根,不讓痛苦的呻吟聲逸出。

見鳳棲梧病發,白心璃雖不識得眼前男子是何身份,她雙臂一張,將自己的身子擋在鳳棲梧之前,不讓凌常風接近。

「我不會讓你帶棲梧走的。」白心璃如是說。

「你是……白姑娘?」凌常風也不急著出手,反正宇文仲那傢伙,早將一切都打點好,雖然他是不明白宇文仲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反正當宇文仲開口叫他上吞凰谷他就來了,就連為什麼不用帶兵隨行的理由,他也不知道。

冒然被點名,白心璃眨了眨眸,警覺地道:「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讓你傷害他的。」

「傷害?你知道在他手底下直接或是間接害死過的人有多少嗎?」凌常風目光炯炯的盯視因疼痛而屈臥在地的鳳棲梧,雖然不明白他身體有何異樣,可是只要想到鳳棲梧之前對盼盼的那些傷害,凌常風的心情,無論如何也不能平復。

「可是他現在病了、正在痛苦著,就算你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做出違反人道的事。」白心璃邊跟凌常風對峙著,一顆心卻隨著身後鳳棲梧抑忍的抽氣聲而顫抖著。

「違反人道?你如果知道,因他而死甚至是痛苦過的人有多少,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凌常風黑眸裡儘是冷意,他踏步向前,決定將鳳棲梧拿下。

「你不要再過來,否則我就弄個一屍兩命給你看。」白心璃眼見說服不了對方,索性將藏在懷裡防身的匕首取出,她以刀刃抵著自己的頸項,藉以恫嚇凌常風。

乍見白心璃拿刀抵著自己的脖子,凌常風表情怔忡了下,又聽到白心璃說什麼一屍兩命,他的表情先是一呆,然後又露出驚訝不已的表情,下巴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他伸出右手腕左右來回指著鳳棲梧與白心璃,不可思議地反問:「你說的一屍兩命,該不會是指你的肚子裡已經有了你跟他……」

聽宇文仲說派了一位白姑娘「臥底」在鳳棲梧的身邊做搜證的工作,可是眼下這麼看來,臥底的白姑娘還是禁不住日久生情,動了真感情,甚至還懷了鳳棲梧的骨肉!

雖說有孕之事,是白心璃自個兒透露出來的,可是當他人以異樣眼光看她時,她仍是禁不住的面頰微紅,她神情有些彆扭的抿唇不答,但回望著凌常風的清亮目光,已說明了一切。

「喔,我頭暈了。」見她表情,凌常風伸手撫額,畢竟他可不想逼一名懷有身孕的女子自戕,可是聖命難違啊!

正當為難之際,剛才還痛得死去活來的鳳棲梧,現在又顫顫巍巍的自地上站了起來,臉色看起來很是蒼白,而身旁的白心璃則適時的放下匕首,轉而扶住了他。

「凌統領,你以為憑你一介小小的御衛統領,就能拿下本王嗎?告訴你,除非今天是皇兄親來,否則你還不配碰本王的一根寒毛。」見白心璃拿刀抵頸護他,不知怎地,鳳棲梧心中竟湧起一股她果真還是他心頭肉的疼痛感。

明明是她背叛在先,為什麼他如今卻要為了她的舉動,一再的對她心動、心軟,甚至是心疼呢?

這就是心傷、傷心的感覺吧?

明明心裡深深的愛著,卻又被對方狠狠的傷害著,想愛卻又潛意識的抗拒,不想愛,伊人的一舉一動,又如此的牽動他的所有情緒,看來,這輩子他是注定擺脫不了白心璃這根刺心之痛了。

凌常風見鳳棲梧即便臉色蒼白似雪,身形搖晃如風中燭,居然還能擺出高傲尊大的模樣,越看他就越覺得刺眼,他衝著鳳棲梧咧開一記微笑。「小王爺說的是,末將此番前來就是奉了吾皇口諭,特來告之因小王爺畏罪潛逃,將暫削小王爺爵位,直到確定小王爺能證明自身清白為止。」凌常風只要想到數月前,為了鳳棲梧的一己之欲,害得他跟盼盼嘗盡苦頭,如今風水輪流轉,換他看鳳棲梧狼狽的樣子,心中自是有著說不出的快意。

聽聞自己被暫削爵位,鳳棲梧俊美的臉上,微露一絲詫異。

因為以往不管他再如何胡鬧亂來,鳳鳴春幾乎不曾拿朝綱律條壓他,而今的處置,是否宣告鳳鳴春的忍耐度已用罄,兄弟血脈關係也就此切斷?

想及一直以來汲汲營營於名利虛幻的人生,鳳棲梧也累了,再加上前兩年身受血咒心絞之苦,人生於他,幾近痛苦的絕望。

不低頭臣服,就只有死路一條,他鳳棲梧早有覺悟,何懼之有?

心絞的疼痛陣陣,鳳棲梧以手緊抓著胸口,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巨大的疼痛,壓縮著他的心臟,一股醒甜湧上喉頭,他抵禦不住的讓鮮血衝出唇瓣,逸出嘴角,身子癱軟在白心璃的胸前。

就在白心璃驚慌失措的同時,一道矯健的身影,驀地從凌常風的身後,一記帶著狠辣的刀鋒霍霍之聲,自他的背後劃空而來,凌常風神情一凜,及時回劍轉身擋招,卻被那記重劈之勢,給打得手腕發麻,幾乎要握不住手裡的劍,正要定眼細看來人時,身側又竄出數十名著黑衣的蒙面人,向凌常風丟擲暗鏢。

凌常風眉鋒略皺,運勁手裡的長劍,帶著劍光迴旋的流瑩,將近身的暗鏢打落,僅此分神間,使刀的男子已躍過凌常風,近身至鳳棲梧的身前。

「寂影……」白心璃僅瞥了來人一眼,便被眸底映入他手臂的傷勢,給嚇得說不出話來。

寂影根本不理會白心璃的大驚小怪,他垂眼看了鳳棲梧一眼,確定鳳棲梧無性命之憂後,那雙黝黑的深眸裡透著不捨,不待白心璃出聲,便已彎腰將鳳棲梧單手扛上肩,接著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名後來出現的黑衣蒙面人,則也一樣將白心璃給背上身。

口哨聲響起,這批護衛鳳棲梧的黑衣蒙面人,行動規律的做出掩護與拖纏凌常風的行動,然後又毫不戀戰的借勢離開戰圈,氣得失手的凌常風還想追過去時,隨後趕來的宇文仲卻又開口喚住了他。

「常風,別追了。」宇文仲看著好友一臉的氣急敗壞,正經的臉上透著抹凝思。

「為什麼?」凌常風回頭,瞥見宇文仲劍上染著的血跡,想起剛才接到那名使刀重劈男子的手臂,凌常風一臉不解,「宇文仲,你搞什麼鬼?怎麼會讓人從你手裡跑掉?」

太奇怪了,明明那人就傷成那樣了,宇文仲居然沒有制伏住他?

「忠心的奴才,拚死想回到主子的身邊,我只是對他聊表敬意罷了。」宇文仲很難解釋剛才看到寂影,無論如何都要回到鳳棲梧身邊的那種狠勁,為何會讓他產生不該有的心軟?

這不像是他的作風。

「宇文仲,你可以再繼續睜眼說瞎話沒關係。」凌常風瞥見桐林深處,環伺在宇文仲身後的配劍子弟,他俊眉微挑,認出他們皆非宮中的兵卒,還沒開口,宇文仲已率先截話:「他們皆是我從藏劍閣裡外借的弟子,各個都是百里挑一的用劍好手,最重要的還是他們的嘴巴夠緊。」

「啥意思?」凌常風真是弄不懂宇文仲了,這一路上淨是給他出花槍,弄得他暈頭轉向的。

薄唇抿著淺弧,宇文仲走到凌常風身邊,壓低嗓道:「皇上有命,讓我等在吞凰谷靜候皇上,在此之前,需盡力周全小王爺的名聲。」

「有沒有搞錯?」凌常風聽完宇文仲的話,忍不住大聲咆哮起來:「難怪你會將御衛軍還有戒律府的人馬全部丟在吞凰谷外不用,原來……」

現在是怎樣?為什麼他凌常風就要被宇文仲拖下水,幹這種既不名譽又不光釆,更甚者還是他一點也不甘願的活,為什麼啊?

很是同情的伸出大掌,按壓了凌常風氣得發抖的肩膀,宇文仲深眸裡滿是無奈,「畢竟皇上跟小王爺還是兄弟一場。兄弟,你就體諒一下皇上的苦心,皇上說了,吞凰谷這事,將會是他對小王爺容忍的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氣呼呼的鼻孔猛噴氣,凌常風睨了宇文仲面色嚴肅的臉一眼,尋求保證似的問:「這回真的是君無戲言了?」

瞭解凌常風的懷疑,畢竟皇上對鳳棲梧睜隻眼閉只眼的記錄太多,這回真的可以圓滿劃下句點嗎?

宇文仲細思了下,看著桐林間落英繽紛的雪白桐花片片,他保留地回答:「這話你可以留著親自問皇上。」

凌常風看著宇文仲的俊目裡迸出冷光,心裡暗忖著,原來皇上早就想私了與鳳棲梧之間的恩怨,沒有事前聲知他,是料準他若知道皇上又有心包容的話,絕對不會答應上吞凰谷的,敢情就是把他當成犧牲打,沒給他商量的餘地就是了,想到這裡,他的心情更加惡劣,非常不爽地撂話,「問個屁!」

鳳鳴春是皇上,他凌常風是個臣子,天底下有臣子去責問天子的事嗎?

就算有,也不會是他凌常風!

所以……

嗚嗚嗚,凌常風突然間好想念遠在家鄉待產的盼盼啊!

早知道他還寧願窩在家裡,與娘子卿卿我我,也好過面對這些官場的爾虞我詐……

唉!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1:59 AM

第十章

寂彤的左手臂斷了。

手臂自肩部斷去,斷臂之處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白心璃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凝聚勇氣,替他包紮。

即便寂複印件來並不想讓她碰他的。

看到他傷口平整的利刃斬斷痕跡,白心璃問過寂影,他的手是如何斷的,卻換來淡淡一句「那不重要」的回答。

得到這樣的答覆,白心璃面色怔忡,不過卻能理解寂影可以為了鳳棲梧,奮不顧身的連命都捨棄,更何況是屈屈一隻手臂。

寂影那句不重要的意思,應該可以這樣解讀吧?

白心璃與寂影藉著昏幽的篝火,左右相顧地看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鳳棲梧,兩個人的心中,各藏著不同的複雜情緒。

白心璃看著這好不容易才在吞凰谷間找到一處能暫時蔽身的石洞,只見石洞外持刀把守的數十名蒙面男子,分列兩排,安靜而沉默的佇立在那兒,白心璃的心頭,湧起陣陣的酸。

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帶傷,卻像是渾然不覺疼痛與疲累似的,在石洞外的月華之下,各個皆化為不動的石像,忠心的守護他們的主人一一鳳棲梧。

這批死士,全是寂影一手培養起來保護鳳棲梧的。

寂影給他們的教條,唯有誓死保護鳳棲梧,其他的一切,在他們的眼中,都不重要,包括他們的生命。

白心璃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抱持著何種必死的決心,也不想知道這一路上以來,為了鳳棲梧還有她,已經犧牲掉多少無辜的性命,她只知道此刻她的心情非常沉重,帶著一種肅然的悲壯。

好像被此刻圍繞在鳳棲梧身邊的這些人一樣,可以挺身為鳳棲梧而死,只要她能保護他到最後一刻,她不會在乎還能再活多久。

不重要了,不是嗎?

「既然你有勇氣背叛十三爺,就更要有擔當,平安的將你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

從頭到尾,打從將鳳棲梧安頓好,白心璃半強迫地替他包紮好手傷,寂影便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在一段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的沉默後,驀地這麼說。

乍聞寂影的話,白心璃感覺一股情緒無聲揪住心房,她將目光放在寂影的側臉上,那雙緊盯著鳳棲梧熟睡的黝黑深眸,蘊藏著熾熱情狂。

白心璃知道,這雙眼睛的主人對鳳棲梧一定有著連她都想像不到的情感滲在其中,當她正陷入沉思時,昏迷的鳳棲梧,陷入劇痛的折磨中,正痛苦的掙扎著。

「啊一一」鳳棲梧雙眼緊閉,以雙手緊緊的箍著心臟的位置,看來疼痛已經到了連特效藥也難以壓制的程度。

很明顯地,鳳棲梧心絞的症狀,隨著時間越拖越久,疼痛也愈發難以壓制,可怕的疼痛像是有把火在鳳棲梧的體內燒灼,痛得鳳棲梧就算咬緊牙根,也無法阻止喉間那類似野獸的咆哮。

看到鳳棲梧痛苦的模樣,白心璃清楚明白的知道,就算鳳棲梧不死在刀劍之下,遲早也會被體內的血咒折磨至死。

不同於白心璃的心思,即便知道藥效不大,寂影仍是將僅剩的特效藥,強塞入鳳棲梧的嘴裡,才剛穩住鳳棲梧的病情,抬眼就瞥見白心璃欲往石洞外跑的身影,他皺緊眉的揚聲,喊住她。

「你想做什麼?」這個女人,是來添亂的嗎?

「我要去找妙手醫仙。」

「什麼?」寂影愣住。

「就是棲梧身上所中的血咒,我之前就已經問到解法了。」她不希望他身上的詛咒,成為他擺脫不了的夢魘。

「你說什麼?」寂影心跳有些不穩。十三爺的血咒有解了?

「那種名為血咒的蠱降,據妙手醫仙說,按照當初詛咒之人留下的那句「一輩子傷心無愛」解釋,換個方向想,就是只要能得到真心愛他之人的血,他身上的詛咒便能解除。」

「什麼血?」寂影濃眉微挑。

「心竅血。」

「心竅血?」

「對!就是心竅血,妙手醫仙說,只要能找到真心愛他,又願意獻出心竅血,為他那顆受詛咒的心臟換血,他便能得到重生。」她確信自己愛他,所以她的血,一定能解咒。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取心竅血,亦即你會因此而亡,你想殺死十三爺的骨血?」

寂影的口氣很是冷冽。

看著寂影嚴肅的臉,白心璃頓覺喉頭發苦,沉默了一會兒,她帶著無能為力的腳步慢慢地踱步回到鳳棲梧身邊,嗓音裡透著無比的頹喪:「你很恨我吧?」

跳躍的火光在寂影面容上留下不規則的陰影,白心璃怯怯地蠕了蠕唇,見他不反駁,又慢慢地說了下去:「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從你身邊搶走了他,恨我背叛了他的信任,更恨我傷害了他。」

瞇起的冷眸,寫著危險,寂影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他看著白心璃的臉,眼中流過狂怒的神色,但轉眼間卻又壓抑下去,他垂眸再將目光落回鳳棲梧的臉上,口氣透著遏制的平淡:「是的,我恨你,甚至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現在就親手扭斷你的脖子。」

「……」輕微的抽氣聲,說明白心璃心頭因他而起的悸顫,但恐懼的心情,隨即在接下來的一段話,被立即平復。

「但是因為我知道十三爺愛你,所以我可以壓制對你的恨意。」寂影唯有將目光放在鳳棲梧的臉上時,才會流露出平和的眼神。

「我十歲那年就一直跟著十三爺到現在,我很清楚十三爺的喜惡,他很難對陌生人交心,但是一旦他認定了你,就算你再如何的傷害他,他也很難像對待其他人那般的無情,這點你應該看的比我更清楚。」寂影難得的主動與白心璃攀談,這個舉動,著實讓白心璃有些訝異。「我曾經發過誓,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十三爺。因為你,讓我這個誓言被打破了。」

寂影說這話的時候,連正眼也不瞧白心璃一眼,口吻輕淡的像是在與一名不相干的人談論此事,「所以,現在換你欠我一個誓言,我要你發誓,無論如何,你都要堅守與十三爺生死相契的誓言,若你違反此諾,就算我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向你索命。」

「你想做什麼?我們已經逃不掉了。」寂影的話,像是無形的鎖鏈,緊緊的纏繞在她的心房,形成無形的制約,雖說白心璃早做了與鳳棲梧同進退的打算,但是寂影這番話,仍是讓白心璃不由得緊窒了呼吸。

「十三爺不會死的,皇上……不會殺他的。」寂影忽地這麼說。

「咦?」白心璃面色驚訝。

「當年荊妃亡歿,現今的皂太后,也就是當年的蓉妃,曾暗夜在荊妃靈前悼唁,她對正替荊妃守靈的我,還有荊妃的亡靈承諾,說她無論如何今生都會替荊妃護住鳳棲梧這點骨血,做為她背棄她們姐妹之誼的補償。」

「這事棲梧知曉嗎?」白心璃好詫異從寂影口中聽到這些事。

「十三爺不知,我從未將此事告知他。」寂影太明白鳳棲梧的性子,他恨死了蓉妃用狐媚之術騙走了先帝的寵愛,又背棄了與荊妃情同姐妹般的友誼,更甚者是鳳鳴春後來還奪走了本該屬於他的江山,一切的一切,讓鳳棲梧對整個鳳朝,有著異於常人的憎恨。

「既然如此,那我們為什麼要逃?」白心璃問出了內心的疑問。

寂影抬眼看她,以意喻不明的口吻答:「因為現今皇上要的,不是十三爺肉體上的毀滅,而是更可怕的徹底抹除。」

「……?」白心璃完全聽不明白這句話代表的意思,而寂影則抿上嘴,不再答話。

這個夜……很沉重。

鳳棲梧做了一場夢。

夢中他偎在荊妃的懷裡,開心的享受父皇與母妃的疼愛,後來畫面一轉,荊妃日夜啜泣,不再將關愛的眼神放在年紀幼小的鳳棲梧身上,於是稚齡的他,便放聲大哭,企圖奪回母妃的注意力,但直到荊妃亡歿,他都從未再得到任何一個充滿關心的擁抱。

荊妃死了,父皇不再來探望曾經最疼愛的十三皇子,直到父皇殯天,鳳棲梧連記關愛的眼神,也沒有盼求到。

之後,鳳棲梧轉而用各種任性無理的姿態,出現在鳳嗚春面前,他對他出言不遜,他挑釁似地做出各種令人反感的舉止,鳳鳴春對他仍是表現的無動於衷。

沒有任何人在意鳳棲梧,就在這時,他開始將注意力放在緊跟他身後的寂影,知道寂影的眼裡有他,鳳棲梧覺得安心了。

時光悠悠過,那位沐浴在月華之下的女子,嘴裡哼唱著動人心懷的越人歌,撩撥著他寂寞缺乏安全感的心。

他一一愛上了那名女子。

那名背叛他的女人,名叫一一白心璃。

雪白的桐花,在微風逗弄下,由鮮綠的枝椏上迴旋飄零而下。

這就是鳳棲梧在醒來後,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卻聽到身處的石洞外,傳來聲聲淒厲的哀嚎與慘痛聲後,被聲音吸引而沿著石洞,以手撐著石壁走出洞外所看到的第一個畫面。

白色的桐花,在被風吹離花梗的一瞬間,以花朵開的正艷的美姿,在風中漫舞,鳳棲梧甚至能看見桐花在用最後的生命,點綴這片殘酷的大地。

石洞外處處皆可見全身插滿箭簇,或倒地而亡,或以手中的大刀,硬是穿過自己的腳板,而挺身立在石洞之外不倒的屍身處處。

眼前的一切,像是以死亡的紅色,鋪成的饗宴,色調哀艷,動人心魄。

微勾的丹鳳眼,在死滅之間尋找關切的身影,終於他看見全身是血的寂影,雙腳像是被折斷,被迫跪於地,向某個此生他痛恨的金袍身影屈服,鳳棲梧看見了他的斷臂,看見他斷臂處殷紅淌下的鮮血,看見那令他心疼欲死的顏色,落在地上的桐花瓣上。

鳳棲梧不忍目睹的閉了閉眼,顫顫地挪動虛軟的腳步,小心地踩過一片又一片的潔白桐花,家是不忍蹂躪與踐踏花瓣的美麗,即便地面早已狼藉不堪,即便他的心早已碎成比花瓣還要多瓣的片片,鳳棲梧仍不忍再傷害更多。

「為什麼要這樣殺人?他們明明就已經沒有抵抗能力了,為什麼還要這樣殺人?皇上,求求您放過他們……不要再殺人了……」白心璃毫髮無傷的跪在鳳鳴春足下,她哭著哀求眼前掌生死的皇帝,她對他叩著一個又一個響亮的頭,她對他流著一串又一串令人心傷的眼淚,卻挽回不了眼前的悲劇。

白心璃真的不曉得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本來晨曦初露時,意外接到錢愛晶希望能單獨見她,本意是希望她能代為說服鳳棲梧,希望他能伏首認罪,好減輕罪責,白心璃信以為真,懇求寂影放她離開去見錢愛晶,而寂影那時的表情不似相信事情會像白心璃想的那般簡單,卻也意外地沒有過於刁難,派了死士一名,陪她一塊走山石洞去見錢愛晶。

怎知,一切竟是謊言的開始。

白心璃走出石洞後,的確是見著了堅持隨鳳鳴春而來的錢愛晶,就在白心璃參拜過鳳鳴春後,白心璃回眸看向石洞的方向,瞥見寂影正佇立在石洞外,那雙深深望著自己的眼神裡,似乎透著一抹了然與放心的顏色,正自疑不解時,不知從何而來的第一支箭「咻」的一聲,準確無誤的射進了隨她而來的死士胸口。

如同定格的畫面一般,數百名著便衣的持弓兵卒,自四面八方湧上,對準石洞方向,齊揚手中的弓箭,頓時哀嚎聲、箭簇刺入人體的聲響,宛如人間煉獄。

身為鳳棲梧影子的寂影,見狀也義無反顧的掄刀擋在眾兄弟之前,但更可敬的畫面是寂影身後的死士們,一個又一個拿他們的身體,擋在石洞門口與寂影之前,企圖阻擋這場屠殺般的箭雨。

白心璃慌了,她想阻止眼前的悲劇,卻被原以為是好不容易將白心璃給脫出人質威脅的錢愛晶給拉住,等到白心璃哭著告訴她,是她自願要留在鳳棲梧的身邊不走時,卻換同樣心軟的錢愛晶,幫著替白心璃向宇文仲求情了。

可惜,不管是誰求情,也不管眼前屠殺的畫畫有多慘烈,雙手背負身後的鳳鳴春,薄唇硬是抿得像是結了層寒霜,不言不動不作聲的沉默著。

白心璃哭著匍匐至他的腳邊,哀求著他不要殺人,可是宛如雕像般不動的鳳鳴春,僅以垂憫的眼神覷了她一眼,淡淡地說:「叛臣,終究是要伏誅的,朕這麼做,也是讓他們圖個盡忠護主的名聲,看在你有功的份上,朕就不追究你袒護之過,你……退下吧!」

「不要啊!不要……」白心璃哭啊!求啊!跪啊!卻完全無法打動表情冷漠如神祇般的鳳鳴春,在他的眼中,甚至完全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情緒。

白心璃叩頭叩到額都裂了,額心滲著淌滿面頰的鮮血,她哭著趴在地上,完全不敢抬頭看向在她眼前發生的一切,就連寂影因為不屈服行跪拜禮,而被人打斷膝蓋的畫面,她也不敢看。

同時間,雖然早在事情發生之前,已經受過宇文仲的口頭告誡,並且對她言明利害的錢愛晶,看到白心璃悲傷流淚求情的模樣很可憐,正想幫腔說話,嬌唇才開,就被眼尖的宇文仲,冷眼瞪得噤了聲。

即便早做足了心理準備,即便錢愛晶行醫數年,什麼可怕的傷口她也見多了,更清楚明白知道人心之可怕,可是當眼前的畫面殘酷的上演時,她竟然完全無法分辨,此刻湧現在心底的迷惘何來。

到底是什麼樣的愛情,能夠讓臥底的白心璃,反過來愛上那名大家口中的叛臣?

到底是什麼樣的主子,能夠讓底下的奴才,那麼心甘情願的為其獻身賣命?

到底是什麼樣的正義,能夠毫無猶豫的瞬間奪走這麼多的性命?

到底什麼是對的?又什麼才是錯的,誰能給出個答案?

到底……?

「不要看了……」早叫錢愛晶不要淌渾水的宇文仲,見到愛妻眼底滾著的淚,心疼又不捨的將錢愛晶的臉攬入自己的懷中,不要她再看,以自己的心跳聲,企圖掩去殘酷的肅殺聲,希望她不要再聽見。

「嗚嗚嗚……」畢竟還是名情感脆弱的女子,錢愛晶順從的撲在宇文仲的懷裡,很後悔走這一遭。

「夠了!我就在這裡,要殺就殺我一人吧!」驀地,有一人的聲響,自石洞內響了出來,終止這場箭雨。

「十三爺!」寂影霍地回頭,那眼神似在乞求鳳棲梧不要走出那石洞。

他早知道事情會這樣發展了,因為現今的蓉太后,雖有承諾過不殺鳳棲梧,可是並不表示不會殺盡十三爺手底下的人,要想確保縱虎不能為患,斷其後路是必要的手段,他早有覺悟了。

而乍聞鳳棲梧嗓音的白心璃,則顫顫的抬臉,一臉傷心含恨的表情瞅著迎面走來的鳳棲梧,她是很開心看見他,可是卻禁不起他看到眼前這一切,悲痛的眼神,她顫抖著唇,想開口喚他的名,卻發現喉嚨緊縮,讓她連半點聲音也發不出。

「心璃,不要求他,世人皆會被鳳鳴春那懦弱無能的假象所蒙騙,我鳳棲梧不會,我可是最瞭解六皇兄心腸有多黑的十三皇弟,六皇兄,你說十三皇弟所言有差嗎?」意外地,鳳棲梧的表情很鎮定,他步履微浮卻堅定的步步行來,無懼那數百枝瞄準他心口的箭簇威脅,無懼眼前那握有生殺大權的鳳鳴春,他無懼一切的眼神,就像是個坐擁一方的王者,睨視天下。

立於親率眾兵卒之後的鳳鳴春,揚手比了個手勢,所有的兵卒退下,著金色華服的鳳鳴春,微瞇的黑眸緊盯著眼前的鳳棲梧,對於他一貫的挑釁,鳳鳴春也維持以往的作風沒有理會。

鳳棲梧披散著發,微敞著胸前的衣襟,任迎面的風將他的長髮吹出撩人的弧度,就像傳聞中所言,鳳棲梧擁有令女人嫉妒,令男人著迷的俊美臉孔,當鳳棲梧伸手撩撥拂上面頰的桐花花瓣時,那畫畫竟美得讓人窒息。

鳳棲梧往前走了數十餘步,在寂影的身旁、鳳鳴春約五步前的距離停下,他直視著素來有著溫文形象的鳳鳴春,對照此刻眼神冰冷,面色嬉笑的自己,鳳棲梧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機,在眼前的男人面前,根本還略遜一籌,若先帝地下有知,他誇口稱讚擁有治世之材的六皇子,居然是個用盡心機,為達目的,而不惜屠殺成河的皇帝,不知心中會做何感想?

即便這個事實,只存在他鳳棲梧的心中,並不被世上任何人所接受,畢竟那個叛朝之逆臣,可是他鳳棲梧啊!

「六皇兄,像這樣權掌生死的感覺,有沒有讓你心裡的卓越感倍升啊?我相信一定有的,為了要拔除我這根眼中釘、肉中刺,六皇兄你是有多煞費苦心,十三皇弟可是點滴看在心頭的。」不理會凌常風眼中朝他射出的鄙夷之色,也不管宇文仲那莫測高深的表情下,究竟是在揣想些什麼,反正他鳳棲梧,天生就是個眼裡只有自己的狂妄之人,從不在意旁人的憎恨怨怒,這點,從未改變。

「六皇兄,你別否認,當年你下令清查鎮國將軍的謀反之罪,不惜以國法誅連九族之罪,意欲逼我而出,借此將那數百條亡魂的罪過,全數算在我頭上,然後還以虛假的悲慟形象,假意不對我趕盡殺絕,其實你的心底,一定是在氣惱為何就是抓不到皇弟我的犯罪實證吧?」殺人見血便罷了,還能將所有過錯全推到他頭上,這世上也唯有鳳鳴春這等扮豬吃老虎的假象溫文皇帝,能做得出來的好事。

「十三皇弟,你可承認當年主使鎮國將軍行刺於朕的事,是你在背後主謀的?」對於鳳棲梧前言的控訴,鳳鳴春充耳不聞,僅以條理包容的口吻,向鳳棲梧問話。

對於眼前這張心口不一的正經嘴臉,鳳棲梧算是看得倒胃口了,他咬著牙,恨恨地說:「別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了,你讓我被所愛的女人背叛,將所有你想要能定我罪名的東西部拿到手了,又何必再來多此一問?」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十三皇弟,你讓為兄失望了。」鳳鳴春長歎一聲,真不願違背母后臨行的殷殷囑托。

「放你的屁!」鳳棲梧根本不買賬,他狂放的擺手,瞪視鳳鳴春的眼神更加狠戾,「是誰使計奪去我母妃的愛?又是誰逼我母妃走上絕路?還有是誰奪走本該屬於我的江山?」

「我為鳳,你是凰,身處在這吞凰谷裡,你覺得天命何歸?」這些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沒有誰是誰非,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自古以來就是如此,他鳳鳴春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內不愧心,他已自認很忍讓眼前任性又驕縱無理的十三皇弟了。

如果不是母后所托,他鳳鳴春根本不會放任他鳳棲梧胡來這麼多年,只是終究還是到了要肅正朝綱典刑的時候,他堂堂一國之尊,也不得不顧大全,而捨小義了。

「省下你的佛口蛇心之論,我不想聽,反正要殺要剮,悉聽尊意,只是我要你放過寂影,他已經斷臂、傷膝,對你們也毫無威脅,至於其他還留有口氣的人,也希望你能放他們一條活路。」鳳棲梧貶折自己的尊嚴,向鳳鳴春做破天荒的第一回請求。

未等鳳鳴春有反應,胸口尖銳的刺痛,已逼得鳳棲梧又用手緊抓著自己的心口,殷紅的血絲,逸出唇角,白心璃見狀,連忙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奔至他的身邊,扶他一把,並將臉偎近他的胸口,嗓音顫抖地道:「棲梧,我不會放你孤單的,不管你想走哪條陰間道,我都要陪著你一塊兒,我要跟你在一起。」這是她欠的,也是她當初說過要愛他的承諾,她不會背棄這個誓言。

「我要你好好的活下去,為了我們的孩子……」鳳棲梧伸手愛憐的撫揉她額心裂開的傷口,確定自己還是無法怨恨背叛的她。

她是背叛了他的信任沒錯,可是卻將最寶貴的愛情給了他,如果他鳳棲梧,此生注定在受到詛咒後,需要靠背叛才能得到愛情的話,他自認這樣的結果也不算太壞。

至少那什麼狗屁的今生注定傷心無愛的詛咒,已經化成雲煙消散了。

「嗚嗚嗚……」白心璃傷悲到不能自己,她抱著鳳棲梧,都搞不清楚是她扶著他,還是靠著鳳棲梧才讓她有力氣站著的了。

「十三爺,記得寂影說過的話嗎?寂影曾說這一生都將會是十三爺的影子,沒了主子的影子,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十三爺,你才是該活下去的人。」寂影忍著滿身痛,字字真情流露的坦訴。

鳳棲梧心顫欲裂,虛軟的身體站不住腳的拖著白心璃,一塊跌倒在地,他微勾著鳳眼,輪流看著他放進心裡的兩個人,蒼白如雪的薄唇漾著滿足的微笑。

「呵呵,看來我果真是個禍害,連要死也不用等待刀斧加身,這心痛的感覺是絕佳的催命曲,這滿林的桐花盛放,是為我送葬的純白絲絨,人生如此,夫復何求……」鳳棲梧在耗盡體力說完這些話後,就帶著滿足的笑容倒在白心璃的懷裡。

看著鳳棲梧恬睡似的闔眼,白心璃想起為他哼唱小曲的幕幕,她輕摟著鳳棲梧的臉,腦海一片空白輕哼著:「涼夜沉沉花漏凍,欹枕無眠,漸覺荒雞動。此際閒愁郎不共,月移窗罅春寒重。憶共錦衾無半縫,郎似桐花,妾似桐花鳳,生死兩不棄……棲梧,你不要走太遠,要等我……」

鳳鳴春見此,低歎一口氣,命人將白心璃拖開,不給她有機會尋短,畢竟她在此事算是有功之人,若是讓她隨鳳棲梧殉死,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不理會白心璃的掙扎抗議,錢愛晶上前安慰她,在搭到她腕脈時,才驚訝原來白心璃已懷有身孕,愛憐之意,更是油然而生,她抱著顫抖著哭泣的白心璃,不知該如何安慰。

鳳鳴春從旁拿了一把出鞘的長劍,在眾人的訝異之中,他略彎腰,單手以大掌圈握鳳棲梧披散的長髮,圈纏在腕上數圈,然後就在白心璃與寂影的尖叫聲中,揮劍往昏死的鳳棲梧砍去。

「不要一一」

銀光閃過,一縷青絲散了開來,寂影既驚又險的接過遭鳳鳴春斷髮的鳳棲梧身體,一臉的驚駭莫名。

沒想到鳳鳴春會以斷鳳棲梧之發,代表斷其首之意,進而放鳳棲梧一條生路!

將手中的劍拋擲,鳳鳴春以沉痛複雜的眼神,瞥了緊閉著雙眼,生死不知的鳳棲梧一眼,然後朗聲對在場的所有人宣告:「奉我口諭,此後世上再無鳳棲梧,若有人膽敢冒名,一律殺無赦。」

語畢,鳳鳴春便隨即甩袖轉身邁大步離開,在經過錢愛晶身邊時,還以意味深長的眼,看了她一會兒,又抬眼丟給宇文仲一記眼神,便開口讓凌常風護駕先行離開了。

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的錢愛晶,才想開口問宇文仲時,心有所悟的寂影已先一步地說:「妙手醫仙,聽說血咒的蠱降,可以用心竅血換血的方式破除,這是真的嗎?」

寂影以僅剩的右手,溫柔地撫觸鳳棲梧的臉頰,深邃的黑眸裡,帶著無比的眷戀。

「據先師醫書上記載,是這樣沒錯。」錢愛晶愣愣地道,她看著寂影,又看著迫不及待回到鳳棲梧身邊的白心璃,她彷彿意會到什麼,「原來皇上不拒絕我的跟隨,是因為要我出手救人嗎?」

「愛晶,有些話放在心裡就好,說出口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奉命收拾殘局的宇文仲,輕摟了下愛妻的肩,以眼神詢問她是否願意醫人?

「帝王心思真是難懂。」錢愛晶直接以行動表示她的回答,她趨前走近鳳棲梧身邊,開始探查他的脈相。

「錢醫仙,你覺得以我現在的傷勢,身上的心竅血夠替十三爺換血嗎?」寂影不得不擔憂斷臂又傷膝的自己,是否會血量不足?

「寂影,你為棲梧做的已經夠多了,換血之事讓我來吧!」白心璃搶著說。

「你身上懷有十三爺的骨血,換血之事,還輪不到你出面。」身已殘,腿已廢,他若非獻血換十三爺生機,像自己這副殘破身軀,寂影已了無生趣。

「你是棲梧最信任的人,如果你死了,棲梧醒來之後,會很傷心的。」白心璃難過地說。

「十三爺此生從未愛過任何一名女子,失去你,十三爺此生將會真的一生無愛,你要害他從此過著行屍走肉般的日子嗎?」寂影最瞭解十三爺了,因為瞭解,所以他要盡量減少十三爺留下遺憾。

「寂影……」白心璃還想說什麼,可是下腹一陣疼痛,卻讓她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裡。

「喔!天啊!我是妙手醫仙沒錯,可是並不表示我就有三頭六臂啊!」錢愛晶哀嚎的瞥見白心璃腿間滲出的血絲,知道那是小產的徵兆。

「呃……好痛。」白心璃抱著肚子忍痛低語。一路從首城風塵僕僕的來到吞凰谷,又經歷種種變故,饒是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她這般折騰,更何況她如今還有孕在身。

「相公,快幫白姑娘一下啊!」錢愛晶轉頭高聲揚喚宇文仲,緊接著頎長的身影靠近,僅瞥了眼現場的狀況一眼,便揚指聽從錢愛晶的指示,在白心璃的各處穴道點了下,然後又將白心璃穩穩的抱離現場,準備讓她好好的休息安胎,順便讓錢愛晶能專心的完成取血救人的工作。

手裡拿著取血的工具,錢愛晶面色不安的看著被安置躺在鳳棲梧身邊,一臉從容的寂影問:「你準備好了嗎?還有沒有其他話要交待?」錢愛晶知道時間寶貴,如果寂影的失血情況持續,恐怕就真的會血量不足,無法換血救人了,為了不讓寂影的心意落空,也為了不要讓兩條性命同時在她手中泯滅,她下手必需果決明快。

「我準備好了,該說的話,十三爺都知道了。」寂影相信,十三爺的心裡早留了他寂影的佇留之地,此生跟到這位主子,他死而無憾。

「好吧!我不會讓你感覺痛苦的。」錢愛晶起手揚刀,下針取血,一氣呵成,看著他那雙至死猶癡纏著鳳棲梧不放的雙眼,不知怎地,從未在替病人看診時落淚的錢愛晶,竟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唉,她要更正之前後悔上吞凰谷的想法了。

至少她成全了寂影的心願,讓他走得安詳無悔。

如果她的換血,真的有成功的話……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2:00 PM

尾聲

山隙澗間刮來了一陣風,將長在山間,開滿純白花朵的桐花樹吹得沙沙響,只見簇擁枝頭的桐花,禁不住風的催,三三兩兩的相約飄然順風滑落,白色的花瓣掉在樹下婉蜒的小河中,飄飄蕩蕩的隨波逐流,一隻男性纖白的大掌,在小河的下游,恰好拾起了它。

「又到了桐花盛開的季節了啊?」男人倒映在水中的五官,異常俊美。

他有著一雙弧型完美的丹鳳眼,微揚的薄唇,透著邪魅的弧度,半垂的烏黑髮絲披肩而落,微敞的胸膛,心口的位置有著淡淡的粉紅疤痕,看起來像是經歷過一場生死交關的過去。

「爹……」一名不足二歲的稚兒,掙扎著搖擺不穩的腳步,堅持要離開娘親的懷抱,投入那名長相俊美的男子懷中。

「我的好湛兒,怎麼這麼聰明,知道要出來找爹啊?」男子親暱將孩子擁摟在懷,並貼上自個兒的臉,往稚嫩的臉頰蹭了蹭。

「咯咯咯。」孩子開心的手舞足蹈,很享受被爹的寵溺。

「真是偏心,為什麼湛兒就只會口叫爹,卻不會叫娘?」更令她這個做娘心酸的是,這個孩子打從生下來,好像眼裡只看得見他的爹,不管是吃飯、睡覺還是逗玩,只要有爹在,他就會乖乖的不吵不鬧,反之,只要爹不在,不管她這個做娘的,拿糖哄、拿玩具拐,通通都不管用,而且還會聲嘶力竭的哭給她看,非把她這個做娘的,弄到灰頭土臉不可。

「呵呵,哪有當娘跟孩子說這種氣話的?」男子不覺得他的湛兒有哪裡偏心了,明明就是自己的妻子故意跟孩子賭氣,不然怎麼只要有他在,就不曾見孩子哭過,反之,總聽妻子抱怨孩子難帶。

湛兒會難帶嗎?

湛兒可是他見過最聰明伶俐的孩子了!

「哎!不跟你說了,反正湛兒眼裡、心裡,滿滿的都只有你這個當爹的,壓根兒不把我這個生他的娘當回事。」嬌美的妻子,很是委屈的癟嘴。

「笨心璃,孩子黏我是好事啊!你還要操勞家務,讓我替你分擔辛勞,不好嗎?」

男子見妻子略有不快,他笑著將愛子抱在手上,走近嬌妻身邊,當著孩子的面,俯身在嬌妻的面頰也印上一吻。

「湛兒也要……」小傢伙揮舞著胖胖小手,表示親完娘之後,後面還有一個他。

「好好好,都有份。」男子轉頭,又在小臉蛋上,啄了一下。

「咯……」孩子笑了,望著爹爹的眼神,閃閃亮亮。

看著眼前的天倫美景,白心璃嚥下無聲歎息,真搞不懂她生的孩子,究竟是跟自己哪裡不對盤?

為何他總是很懂得如何跟她搶相公的愛呢?

水眸無意間瞥見相公手心裡的桐花花瓣,她的心頭驀地抽動了下,她輕聲問:「棲梧,你還會恨嗎?」雖然他們現已隱居避世,並且為了避免無謂的麻煩,經過協調後,鳳棲梧也捨棄原本之名,對外皆稱名為吳桐。

「恨什麼?恨你的背叛嗎?」他的口氣漫不經心,卻仍是刺得白心璃心頭一顫。

「我……」想起當年寂影獻出自己的心竅血,為鳳棲梧換血,事後當鳳棲梧醒後,得知寂影已死的消息時,的確也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湛兒的出世,才漸漸的讓鳳棲梧轉移傷痛的情緒,並且在白心璃的開導下,慢慢地接受為了孩子的平安成長,而避居隱世的提議。

見愛妻蹙眉不快,他並沒有因此掩飾自己的悲傷與藏在心頭的芥蒂,他輕輕地說:「一直以來,我鳳棲梧就是個玩得起的人,我從不後悔做過的事,唯一的遺憾是寂影因我而死。」捨棄名姓又如何?改名為吳桐避世又如何?骨子裡的他,依舊還是那個睥睨一切的鳳棲梧。

「對不起……」白心璃真誠的致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那是寂影自己的選擇,我從不怪你。」寂影瞭解他,他也深知寂影的個性,既然事實已然如此,唯有坦然面對與接受,才是真正對得起亡者心意的態度,不是嗎?

「我真的不想傷害任何人的。」

掌心溫柔的娑撫她的嫩頰,眸心漾著溫暖,但口吐之言,卻又讓白心璃心頭悸顫狂跳。「我知道,不過我不會就此放棄野心的。」

「你還想做什麼?」白心璃的目光緊鎖著他。

「我要用心培養我們的孩子,我要讓湛兒成為出類拔萃的菁英,我要他長大後,再進入瑞鳳殿裡當官,相信在我的調教下,湛兒一定可以再將整個南鳳皇朝,鬧得雞飛狗跳。」光是想到那個畫面,鳳棲梧就打從心底發出會心微笑。

「總之你就是不甘寂寞。」白心璃被他徹底打敗了。

一位曾經在南鳳皇朝掀起過驚濤駭浪的男人,他的野心怎麼可能會隨著短短的數年而消滅?看來她得花費更多的心思,慢慢消磨他那可怕的念頭才行。

「我不是那種會安分守己過一輩子的人。」他說的是實話。

「湛兒是我們的心頭肉,你可別教壞他。」她打親情牌。

「我教壞他?你沒看到他聽我剛才說的話之後,表情顯得很開心嗎?我相信他會喜歡的。」湛兒跟他是同一陣線的,想拿湛兒阻止他的野心,未免小覷了他的本事。

「算了,隨便你,反正這輩子,我是注定要為你擔心受怕。」罷了,要等湛兒長大,尚有好長一段時間,她相信她會有足夠的時間,想辦法從中作梗的。

「呵呵,這就我對你糾纏一生一世的懲罰。」他說過,得罪他的人,他都會從對方身上,索取相應的代價。

忍耐到了極限,水眸迸出冷光,白心璃睨了身旁的男人一記,「鳳棲梧,給你三分顏色,你倒給我開起染坊了?還不快去後院劈柴,等一下就要燒火煮飯了。」氣死她了,反正他橫堅就是要折騰她,時時刻刻替他擔心就對了,既然如此,她也不用跟他假客氣了啦!

「是,我的老婆大人。」很乖的,也很溫柔的又獻上一記吮吻,鳳棲梧用感性而略啞的嗓音,俯在白心璃的耳廓邊低語:「不過我做完事之後,等一下是不是能讓我做愛做的事?」

極盡暖昧與挑逗的言詞,引來愛子的側耳傾聽,接著嚎啕大哭的稚子哭音,響遍了開滿桐花的深山裡。

看來他們的小傢伙,跟娘親爭寵爭的很厲害呢!

鳳棲梧是不是能順利擺平小的,再如願的跟親愛的嬌妻「辦事」,似乎還有得瞧。

--End--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6-2-13 12:01 PM

後記 媄小娮

噹噹噹,鳳棲梧終於出來囉!灑小花!

關於鳳棲梧這個角色,可說是小姑創作史上(其實也沒寫幾本,呵呵……)第一本將壞蛋扶正當男主角的故事,以往在小娮的作品中,所有的壞蛋要不給他賜死謝罪,要不就是給他丟到鳥不生蛋、雞不拉屎的角落去反省,從來就沒有動過想將壞蛋寫成主角的念頭,而鳳棲梧是小娮目前筆下的第一個異類。

另外,這本書是以油桐花為主要的描寫場景,也是因為鳳棲梧這個名字,至於棲梧二字的解釋,書裡就有了,這裡就不贅述。

還有還有,這本書小娮也做了某個大膽的嘗試,為了不破梗,請大家用力在書裡找答案,如果肯掏腰包買下來,小姑會更感動,呵呵。

至於答對的獎品嘛!就是小姑的飛吻一枚,來!接住……

最後要說的是,這本書的字數絕對比之前還多的多,絕對是物超所值(無恥作者說的),若有讀者人人看中意的話,不妨考慮掏腰包帶回家(一直拐人買書,果然無恥),以上就是小娮在匆忙之中寫的後記。

我們下回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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