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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米包 - 美女符咒師【單】 [打印本頁]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2 02:31 AM     標題: 米包 - 美女符咒師【單】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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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待在這裡,
只知道自己和周圍那些殭屍似乎不太一樣,
直到那個來獵殭屍的女人出現,她也發現了我的不同,
大剌剌的把我帶回家,剝光我的衣服替我清洗上藥,
還說如果我跟她上次撿到的小黑一樣會看家,可以考慮養我。
從此我有了主人,也有了名字,更有做不完的家庭手工,
我開始跟著主人去獵殭屍賺錢,除了搬家打掃加管帳之外,
還要兼任主人的人肉轎子、新符試驗的小白老鼠。
主人長得很美,但性格懶散又暴力,
不過她對我很好,會幫我洗澡按摩,給我糧食棒吃,
還會稱讚我的身材很好,並要求我嫁給她、和她生孩子……
跟之前與殭屍搶食的日子相比,待在主人身邊真是無比幸福!
我希望可以永遠跟主人在一起,有危險時先擋在她身前,
如果不是因為發生那件事,現在我一定還待在主人身邊……

【出版日期】 2011/12/16

【出版社名稱】 新月出版集團

【書系及編號】花園1621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2 02:31 A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3-12 02:18 AM 編輯

楔子

    “一旻—一旻!”驚天動地的吼叫聲響徹山間,一位白髮老婆婆拄著拐杖走來,一路上,她那中氣十足的叫喚沒有停歇過。“一旻!人跑哪去了?”

    “長老,一旻師姊出山了。”蹲在木屋前洗蘿蔔的小男孩回答老婆婆。

    “呸呸呸,出什麼山!老婆子我還活得好好的,要出也是我先出!”長老婆婆拿起拐杖便往小男孩頭上敲,痛得他齜牙咧嘴。

    “一旻師姊說的呀。”小男孩抱頭委屈道。

“她說什麼?”

    “師姊說我們堂裡太窮,她房間的床叫了兩年多,害她跟著失眠兩年多,她受不了了,所以她決定出門賺錢。”

    “這死丫頭,咱們哪窮了,有吃有喝有住有穿!”

    小男孩看了下自己衣服上大大小小的補丁,再望了眼桶子裡的蘿卜白菜,再覷向一旁木屋上破了幾個洞的牆壁和門板……決定保持沉默。

    當然小傢伙的小動作自是躲不過目光毒辣的老人家,下一刻他頭上又被敲了一記,痛得他哇哇大叫。

    “長老,頭不能亂敲,會變笨的!”

    “你本來就笨,敲一敲看會不會聰明點。”長老婆婆沒理他。“算了,她年紀也不小了,出去歷練歷練也好,她有沒有交代什麼時候匯錢回來?”

    “長老, 蝏礞ㄟ摁v姊去哪?”

    “我管她去哪,都那麼大了難不成還會走丟?”

    “可是,還是應該關心一下……”

    “有呀,我這不是在關心了嗎?她要去賺錢,我當然得關心她什麼時候匯錢回來。”

“長老……”難怪一旻師姊說不用交代什麼。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2 02:31 A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3-12 02:19 AM 編輯

第一章

    寒風颯颯,眼前一片虛渺煙霧。

    這是一座久無人煙的廢墟,蕭瑟的廢墟中央站了一名女子,五官清秀的她扎著簡單的馬尾,一身簡單的白色道袍隨風飄動。

    她腳邊有一塊巨大的焦炭,在喳卡喳的聲響中,被她的鞋底踩成粉末。

    幾乎同時,在她身後也傳來“滋”的枯枝斷裂聲響。

    “小表,想找食物記得擦亮雙眼。”她聽見生物靠近的聲音,不疾不徐的抬頭,唇角彎彎,笑容甚是悠哉,沒半點緊張感。

    原本打算偷襲的傢伙露出了野獸的獠牙,蟄伏在倒塌的水泥牆後。無止境的飢餓已經將牠的雙眼逼紅,牠抵著牆面的指尖勾出了銳利長爪,如切豆腐般地輕易陷入水泥磚牆。

    鄔一旻身子略蹲,擺出應對架式。枯瘦的人形野獸這才知曉對方已發現牠,猛地朝站在廢墟中央的獵物撲來,卻在碰到她之前倏地停下。

    一道憑空打來的白光貼上了牠的身,兇惡的攻勢硬生生地被止住,僵直身軀動彈不得,隨後又幾道符光貼上,薄薄的符轟地化成烈火,剎那間攻擊未果的野獸直接化成了焦炭,在窈窕的身影前倒下。

    “哎呀,又一萬塊。”在確認地上已成了焦黑的物體無法再動彈後,鄔一旻走過去,拿刀朝牠原本心臟的部位一刺,戳出一塊黑炭,丟進掛在腰間的小袋子。

    又完成了一件工作。

    今天收入不錯,腰上已有五個鼓脹小袋,收穫頗豐,她心情甚好地眉開眼笑,將戰利品牢牢束好。

    離開聖山真是明確的決定,兩年過去,鄔一旻越活越爽快,沒錢上工,有錢休假,不必早晚課,沒有死要錢的長老跟在她身後挖她口袋,自主逍遙,真是人間天堂!

    就連以前討厭的殭屍,現在看在眼中都討喜許多。

    收拾好一切、正打算打道回府的她,忽地聽見身後又傳來微弱的“滋”聲。

    鄔一旻立即回身。

    “又一隻。”秀氣的眉毛顯得不悅地攏了攏。“這地方是怎麼回事?”

    有錢賺是不錯,但這廢墟的掃蕩顯然很不確實。

    這塊S-503ZAS廢墟被政府軍列為綠色警戒區,普通獵人登記即可進入,但要是普通人進入,遇上這種密度及數量的殭屍,恐怕是兇多吉少。看來這趟回去後得去警局申報重新鑑定危險等級。

    在她心裡盤算的同時,那個自動送上門的傢伙正拖著看似沉重的步伐朝她緩步靠近。

    一萬塊自動送上門,不賺白不賺。她看見那雙泛紅的眼,嘴角勾出笑容,隨著牠的移動,進入備戰狀態。

    “咦?”下一秒瞇眼細看,鄔一旻這才發現了這只和剛才那傢伙明顯不同。

    牠披頭散發,和其他殭屍同樣髒亂狼狽,但是牠的身體卻不像大部分殭屍空虛枯瘦,而是飽滿的,紮實的,顯得十分有分量。

    她忍不住看了眼牠垂吊在雙腿間、破爛衣料遮不住的某器官。

    真的很完整……獵殭屍獵了那麼多年,這只算是外觀完好的前幾名了吧?她分神回想過去遇過的獵物與前面這只比較,但獵過的殭屍太多,掃過的畫面也不過秒間,回想起來實在模糊。

    很快地她便拉回注意力,這傢伙的外觀完不完整不是重點,光看牠身上一堆深淺不一的色塊,便可證明這傢伙不是吃素的。那是乾涸的血液,有幾處並不算舊,殭屍沒有血液,這些全是牠的戰果,她可不想貢獻自己的血成就牠的戰績。

    那傢伙拖著步伐,逐漸逼近。當牠緩緩來到離鄔一旻身前至少還有十多公尺遠的地方,突然腳一蹬,她還來不及看清牠的動作,瞬間已衝至她身前。

    鄔一旻來不及甩符,驚險閃過牠的衝撞,頓時白光紛飛,兩人一撲一閃,混亂中,幾道符打上了牠的身體,牠身形一頓,下一秒,卻又繼續朝她撲來。

    “哇靠!”她忍不住罵了聲。符對牠沒效?

    “見鬼!”她又咒罵一聲。這情形不是沒遇過,但已經是很久以前她還是小菜鳥的時候。現在的她進廢墟,就算不能橫著走,也不可能遇上製不住的殭屍。

    難不成這傢伙是變種?

    沒時間仔細思考,見一道剛起火光的符被那大鬼一手甩下,她臉色凝重地抽出隨身的銀刃,準備換個方式動手。這行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是來賺錢的,可沒打算成為殭屍的食物,腰上還有五萬塊等著她去兌現呢,要是這批做了白工,她下地獄後恐怕還會再自己想辦法爬出來。

    又一次近身,她抓住時機,又一道符甩出,銀刃緊跟在符後,刺向牠的胸口。

    誰知那傢伙竟像能預知般,在符貼上身前猛然一扭,刀刃刺偏,卻還是沒入了牠的胸。

    下一秒,她傻住了。

    飛舞般的血液由銀刃拔出的地方噴灑而出,溫熱的,鮮紅的,噴灑在她手上,燙得她失聲尖叫,頓時向後跳。

    “媽啦!般什麼”殭屍噴血了?

    有生以來,她頭一回在工作中慌了手腳。

    一道倩影扛著一隻蓋著黑布的龐然大物,穿過守備哨口。

    “大人,辛苦了。”

    哨站外的衛兵朝她行了個禮,鄔一旻回以笑容。“辛苦了。”

    她身上的東西看起來非常重,令她步伐略微緩慢。

    “學長,那人是什麼機構的?扛那什麼東西,要不要檢查一下?”在鄔一旻身後,有個新來的衛兵在前輩耳畔偷偷問。

    “也難怪你沒看過。”一名中年老兵悄聲解釋。“這個不是機構,是古門派,叫作符聖師,也就是以前的道士,很少見,不過他們對付殭屍很有一套。”

    人類世界自從百年前遭遇一次奇怪的病毒肆虐過後,便出現了這種活死物的詭異玩意兒,東方世界裡管牠們叫作“殭屍”。

    牠們到處肆虐,有著野獸般的本能,破壞力極強,活的東西全都能吃,所到之處有如蝗蟲過境,人類就像毫無抵抗能力的農作物,可謂死傷慘重。經過抗戰,無數人的犧牲終於換來了些許成果,控制住了殭屍的活動範圍。

    在長期與殭屍抗戰的過程,各路行家試盡鎊種方法,有人搞科技、軍火,有人重拾習武風潮,而有一部分的人則是找回了失傳已久的秘術、術法。

    以科技方向發展的被統稱為機構,武學及秘術方向的則分成新、古門派。

    符聖師便是古門派其中一支,以修行符術為主。

    “你看其他的獵屍者幾乎都是團隊行動,聖師是少部分有能力單獨獵屍的高手,而且很神秘,總之,見到的話盡量恭敬一點。”

    “原來是聖師……”菜鳥新兵點頭,卻在一下秒咽了口口水。“那她扛的那東西……”那坨貼滿符咒、又被鍊子捆起來的東西,不就是……

    學長拍了下他的頭。“記住,我們守在這,只要堅守手冊上的注意事項,凡經過哨站沒響警報的就別管,尤其是人越少的團體越要恭敬。”

    警備手冊羅列了很多注意事項,其中便有說明,多數獵屍團體都是以確保人類安全為主要目的而投入這項危險工作,但也有某部分的人可能存在殺戮傾向,尤其是單槍匹馬的獨行俠,因此執勤時更需要注意人身安全。

    “是!”小菜鳥被學長一把打醒,急忙將剛才的想法盡數抹去。

    就在一堆尊敬及好奇外加畏懼的目光下,鄔一旻吃力地又拖又扛,終於離開了廢墟,將東西給弄回了租屋處。

    便宜又沒什麼鄰居的獨棟平房,是人口銳減下的產物。她將那大傢伙丟進浴室,先做好符陣等安全措施後,拿起蓮蓬頭替他沖洗。

    清水帶走了他身上的髒污,露出大片皮膚,鄔一旻又拿起刀子劃了他兩下,看著傷口冒出紅色血液,她攢緊眉,可以初步斷定,這傢伙絕對不是殭屍。

    殭屍沒有血液。

    傷口在她的目光下緩緩癒合,雖然這傢伙傷口的癒合速度快得詭異,但他確實會流血。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浴白中,那雙暗紅色的豎瞳和她大眼瞪小眼。

    這傢伙還有些許意識,卻無法動彈,只能任她擺佈,她不確定他的虛弱是因為人類失血過多的問題,還是殭屍被她那把桃妖刺穿的關係。

    折中選擇的話,這傢伙可能是半人半屍,但殭屍不會有血,人類的眼睛不是暗紅……這問題繞呀繞的,快把鄔一旻的腦袋撐破了,最後卻還是無解。

    “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打哪來的?”那雙血瞳直直地瞪著她,連吱也沒吱一聲。

    她嘆了口氣。

    “反正你肯定不是殭屍,暫時當你是隻小動物吧。”長年在山上長大的鄔同學是很不拘小節的,而且膽子異於常人的大顆,成長過程一路有殭屍陪伴,謹慎歸謹慎,她對這玩意兒可從沒怕過。

    她說完便不再糾結這問題,直接動手剝掉他身上僅剩的幾塊爛布,拿著蓮蓬頭替他清洗。

    剝掉幾塊乾涸的泥塊,清水逐漸帶走附在他身上的污泥、血液和其他東西,漸漸地露出屬於人類的皮膚。

    鄔一旻抓了把沐浴乳往他身上搓,將他全身上下搓出泡泡。

    “唉……真懷念這種感覺,當初我撿到小黑時就是這麼幫牠洗澡的,牠倒好,在聖山里吃香喝辣追馬子,生了一窩狗崽子,老娘我年紀輕輕就得為整個堂裡的生計在外奔波……”她邊把大傢伙當成大狗般搓,一邊感嘆。“你會不會看家?如果你像小黑一樣會顧門,我倒是可以包你三餐,不過不能挑食呀!”

    那雙紅眼一直盯著她,也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懂她的碎碎念,只是一直看著她。

    只不過,在她搓到他的重點部位時,他喉嚨發出斷續的氣音,她終於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似乎在那雙紅瞳中看到不滿與抗拒。

    “怕什麼,我又不會在你這裡劃上兩刀。”她嗤笑一聲。

    雖說暫時當他是隻小動物,但這皮囊明顯是個大男人的身體,男人該有的他都有,甚至……

    “嘖嘖嘖,果然不是殭屍。”她發齣戲謔的笑聲。

    在她的搓洗下,那地方還能充血勃起,沒血的殭屍可辦不到這點。

    “放輕鬆,廢墟里一堆內臟跑出來見人的都沒在緊張了,區區一根生殖器,丟了也不會沒命,怕什麼!不過我說……你身材不錯呀,這種尺寸可以給你女朋友幸福哦!有沒有女朋友?哎呀,我忘了你不能說話。”她像個無賴般讚賞的說,卻在那雙血瞳中看見羞憤。

    無法動彈的他甚至眉心稍稍拉緊,嘴皮扯動,獠牙若隱若現。

    這又是一個非殭屍的認定,殭屍沒靈魂,不會思考,不會出現這種複雜情緒。

    鄔一旻壓根不怕這傢伙突然起身反抗,知道普通符咒對他無效,她在第一時間已經取得他的血液另外替他“量身訂作”專屬的符,有問題絕對能立即制住他。她其實並無惡意,只是覺得好玩,工作那麼多年來,還是頭一回遇上這種不人不屍的玩意兒。

    在他疑似屈辱的眼神下,將他徹頭徹尾洗得香噴噴的,他頭髮半長,臉上有些鬍子,她順道替他理了容,露出原本模樣。

    將他“打回原形”後,她拿塊大白布包住他,將他拖回房間。“欸,你年紀看起來和我差不多!我十九歲,堂裡的人不是大我個三十歲,就是小我半輪,很久沒有同齡的同伴了。”

    別看她個頭不大,憑她的力氣,扛起高了她半顆頭的他不成問題,只是這麼忙來忙去的將他丟上床後,她也已經累出一身汗。

    站在床邊,工作終於告了個段落,她手扠腰,面對眼前這“成品”,心中有滿滿的成就感。

    “還有呀,本姑娘不干白工,不管你是人是鬼了,總之我撿了你,救命之恩不可忘,以後你就肉償吧!”她霸道宣布。

    床上那雙赤紅眼珠彷彿在回應她:老子被妳拖來丟去,捅了幾刀,豆腐吃盡,這是哪門子的鬼救命恩人!

可憐任憑怎麼瞪也勉強只能做些臉部表情的他,在眼前這女人眼中還不完全算個人,當然也就沒有人權,無法抗議的他,理所當然的也就抗議無效,只能像個巨型人偶,繼續任人將他身上唯一一塊遮羞布扒掉,在她犀利的目光下將他身上傷疤檢查過一遍—等同裸體又被放大檢視過一遍—直到她意思意思地塗了些藥後,終於再度將那塊白布還給他。

    “我這只有一張床,不能給你睡,所以這塊布你先頂著用,明天你還沒死的話我再去幫你買衣服,省得浪費。”鄔一旻邊說,邊又將他從床上拖到地板上,在他周遭幾平方公尺布了符陣,讓他能在範圍裡頭自由活動。

    裡頭只有一張椅子,她又丟了些食物、飲水進去。從頭到尾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懂她的話,反正她覺得他懂,盡到告知義務就足夠了。

    符陣內,身上禁制已撤的他明明可以在範圍內活動,她猜他應該餓扁了,但那傢伙被丟進裡頭後,沒馬上去碰食物,反倒蓋著那塊白布,背對著她將自己蜷縮起來,彷彿小朋友在鬧脾氣,又像精神受創,拒絕與外界溝通。

    鄔一旻在心中嘖嘖稱奇。

    這麼人性化?

    但,就算他看起來像人比像殭屍多一些,也無法排除這傢伙的危險性。

    暫時也只能把他關在裡頭觀察了。

    在房間兜了幾圈,想了想,不確定他有沒有生理需求,又丟了個垃圾桶進去讓他權充夜壺後,某人便毫無半點愧疚,沒心沒肺的出門領賞吃大餐去了。

    一雙紅瞳張開,隨著光影映照,原本擴張的圓逐漸縮成豎瞳。

    和一張清秀臉孔近距離互瞪,他的眉心逐漸收緊。

    她靠得那麼近做什麼?

    “安康。”她喚。

    “……”

    “安康。”

    “……”

    “再不應,看我怎麼對付你。”

    “……嗯。”

    “安康、安康,永保安康,我給你取這名字多好!聽了也不多應幾聲。”她咕噥著,似乎感嘆這傢伙的不識貨。“醒了?醒了就起來吃藥了。”

    “……”他想坐起身,但她壓在他身上。

    “幹麼?捨不得起來?”她趴在他身上,完全沒離開的打算。

    “……走開。”

    “什麼?大聲點?”

    “走、開。”

    終於聽見他的聲音,鄔一旻笑了,如他所願離開。

    他坐起身,拿起一旁準備好的糧食棒,靜靜吃了起來。

    鄔一旻坐到一旁椅子上,嘴上啃著一樣的糧食棒,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吃完早餐,服了藥,進浴室梳洗完畢後,又回到了原本睡覺的地方坐下。沉默的傢伙彷彿沒感受到那道從沒離開自己的打量目光,拿起堆在地板旁半山高的書,自顧自地看了起來。

    辨矩,規律,安靜,這傢伙的生活習慣簡直比模範生還模範。

    “書看得怎樣?”

    “……懂。”

    “怎麼個懂法?”這傢伙的話能不能再簡短一點?

    “了解。”

    “我掐死你好不好?”

    “……”

    嗯,看樣子他真的有在聽。

    “抬個頭嘛。”

    安康只好不情不願地抬頭,望向那個坐沒坐相的女人—也是他名義上的主人。

    “好乖。”她笑了。

    任務完成,他又垂下頭,繼續看書。

    她終於忍不住翻白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撿回來的這傢伙,絕對是最有個性的……寵物?跟班?嗯……好像都不太對。

    這傢伙態度冷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轉眼間,問題就被丟到腦後。鄔一旻像攤爛泥地癱軟在椅子上,繼續觀察目標。

    經過一陣子的觀察兼調養,她才知道當初自己撿回來的這玩意兒不是不能說話,而是喉嚨傷了,發不出聲音。還好他識字,也會寫字,經過紙上溝通,花錢再花時間去調養,總算勉強將這傢伙搞得真像個人樣了。

    雖然可以說話了,但這傢伙是個悶葫蘆,不喜歡做重點以外的溝通,簡單來說就是拒絕聊天,這麼有個性的生物,當然只有人類,偏偏他眼睛依舊血紅,隨著光影變化甚至能呈現貓般的豎瞳,還有可以伸縮的獠牙和指甲……加上他失憶,搞得鄔一旻也無法決定該拿他怎麼辦。

    若他還記得自己從何而來,搞不好能把他送回原本的地方去換個萬把塊賞金,偏偏他什麼都不記得。

    若他是殭屍,她還能燒了他去換一萬塊,但他明顯是個活人,她的工作從沒有獵活人這項。

    可若他是人,她腳一踢,把他踢上大街,任他自生自滅更省事,這麼大一個男人,隨便找個苦力活也能活下去。

    但若讓人看到他的眼睛、獠牙和指甲,這傢伙恐怕也甭活了,直接讓人當殭屍或妖怪給斃了。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從廢墟搬回來可不是要看著他灰飛煙滅,死在她手上自己還能拿去鑑定換錢,死在別人手上這種事她絕對不允許發生。

    “虧我買了那麼多藥和喉糖給你,你終於可以說話了,也不多說點話來聽聽,我真虧!”

    安康只好又抬頭覷了她一眼。“便宜貨。”

    “什麼?”她揚眉。

    “藥是便宜貨。”他道,說完繼續看書。

    “哇靠!”鄔一旻直接跳了起來。“你是哪來的大少爺?那藥一顆八十塊的!哪便宜了?”

    “便宜。”

    鄔一旻直接殺到他面前,強迫這不知米價的大少爺仰頭和她面對面。“八十塊不便宜了,還有二十八塊一顆的,要不是搞不清楚你身體狀況怕吃死你,我才捨不得花這筆!”

    安康蹙眉。“二十八塊……假藥。”

    鄔一旻差點噴血。

    “你——”她差點想動手掐死他。“你家該不會是開藥局的吧?”

    安康眼神閃過困惑,一會兒後搖頭。“不知道。”

    “嘖。”鄔一旻也拿他這情況沒轍。

    雖是失憶,但生活常識他全沒少,本來不記得的東西,看過後有些還會想起來,甚至舉一反三,因此她只好去圖書館借了一堆書回來給他看,幫助他回憶記憶。

    快一個月了,記憶這東西還是難以掌控,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傢伙的知識倒很豐富,搞不好他還真是個大少爺,或是哪間學校出來的高材生,就不曉得他是怎麼變成這副德行的了。

    鄔一旻回到床上,慵懶地倒掛在床邊,啃著未啃完的糧食棒,腦中繼續思考。

    雖然還搞不清這傢伙是怎麼回事,但近半個月來的觀察,加上安康本人的口供比對,可以斷定他是人,只是不曉得為什麼身上出現殭屍的特徵。

    他有脾氣,還很有個性。在失憶的情況下,他甚至還能思考,知道自己本質上和真正的殭屍不同,他記得他會朝她靠近,除了想搶她身上的食物,還有部分原因便是在賭博。

    普通人類太弱小,看到他不是立即被嚇跑便是攻擊。他知道可以去接近某些特殊的獵人,或許會就此掛掉,但也有機會得救。可見他是有腦子的,也賭了幾次,曾經遠遠被轟了幾槍跑掉,這次則是賭贏了。

    雖然過程讓他覺得羞恥,但他至少不必再留在廢墟里和殭屍搶食物。

    鄔一旻看著靜靜看書的安康,他完全像個乖寶寶,作息和普通人沒兩樣,平時不是看書就是看電視,完全待在房間內,看得出他很滿意現在的情況。她在床邊以及門窗等出入口設有阻擋,近一個月來,符上完全沒有他試圖衝撞的痕跡,規矩得很,想想也是,如果換作是她,與其茫然的待在廢墟,現在的生活完全是天堂。

    這傢伙也算苦盡笆來。

    “安康,我快沒錢了。”

    “……去工作。”

    “獵殭屍真是個體力活,不小心受傷就算了,要是更不小心,撿隻小動物回來,家裡又得多添一雙碗筷,你說咱們家米缸中的米還夠嗎?”

    “……”安康嘴角微微抽搐。這不是拐著彎明著指他嗎。

    他頓了會兒,鎮定地將書翻過去下一頁。

    “我不是小動物,你這裡也沒有米缸。”這女人明明功力不錯,看起來卻是一窮二白,這臨時租屋處除了基本家具外空得可以,他們倆的三餐基本上也只比難民好上一些。

    糧食棒、糧食棒、清水、糧食棒……

    足夠人體營養,卻難以入口,硬到可以拿來當槌子,便宜卻少有人買,最經濟實惠的糧食棒就是他們的每日正餐。

    他不挑食,只是對這情況不解。他不覺得這女人可以像他一樣,啃糧食棒也能啃得津津有味。

    “你在廢墟時都吃啥?”努力咀嚼口中乾糧的鄔一旻又問。

    “什麼都吃。”

    “樹皮?”

    “吃。”

    “蟲子?”

    “吃。”

    “殭屍?”

    “吃。”

    鄔一旻沉默一會兒。“人肉?”

    “……搶著吃。”他淡淡的道。

    在那地方,他出不去,跑到人多的地方找食物肯定會被包圍獵殺,殭屍不挑食,餓了同類照吃,更別說他本質不是殭屍,新鮮血肉比那些乾柴、爛肉香多了,他在那可是個搶手貨。

    獵人想殺他,殭屍想吃他,他只能逃跑、反擊,要不就是搶食。

    鄔一旻再度沉默。

    她可以想像安康的情況。

    他很老實,卻不多作解釋。他可以告訴她他從不主動獵殺人類,只是去搶別的殭屍殺死的,可是他也不多說,彷​​彿在告訴她,信不信任我由你自己作主。

    他可能獵殺過人類,可能沒有,當然她不覺得他在那種情況還會去幫助人類脫困,​​他自己能活下來都很勉強了。

    她不問,他就不說,好像被誤會也無所謂,又或者他的態度是有目的的在干擾她,反正最後還是要看她怎麼想。

    真不曉得該說這傢伙太有個性還是不知死活,要是被她認為他有攻擊人類的可能性,他就不怕她一把火把他給燒了,或是把他丟出門呀?

    解釋也不解釋,騙也不知道騙了沒……真難搞。

    倒吊在床邊,鄔一旻仰望天花板,腦袋轉呀轉,將口中難嚥的東西吞進肚子,幽幽開口,“唉,你這種情況我也從沒遇過,等我賺夠錢,找個機會帶你回我們那,看堂裡那幾個老傢伙能不能解決,暫時你就跟在我身邊打雜好了。我包你食衣住行,你替我打掃房子、跑腿、賣命,將就點嘍!”

    安康眼觀鼻、鼻觀心……很習慣的自動將她那番不要臉的談話去蕪存菁。

    雖然他失憶,但他失憶前腦袋肯定是不錯的,這種不對等條件,要是不強迫自己忽略,恐怕他會氣到吐兩升血。

    “我沒辦法替你跑腿。”他的活動範圍就這小屋子。

    “那還不簡單!”一個抬腳,倒掛在床邊的鄔一旻直接從床上後翻了下來。

    她走向坐在地上看書的安康,安康則在她朝自己靠近時已闔上書本,眼神略帶警戒。

    “怕什麼?”女流氓笑說。

    安康無語,他的反應完全是出於本能。

    說不上怕,畢竟是她救了他,名義上她是他的主人。可這半個多月來,這女人絕對也沒有少玩他,放血試符什麼的樣樣來,雖然沒把他搞死,但一點皮肉痛是免不了的。

    “來來,讓我看看。”她走到他身前,雙手捧住他的臉,兩人面對面,大眼瞪小眼。

    安康坐在地上仰視著她,任由那雙手在自己臉上亂揉亂捏,又不知道拿了些什麼工具在他臉上大做文章。

    看著眼前這張掛著意味不明笑容的臉龐,額上傳來些許刺痛,但他內心非常平靜。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廢墟,也不知道自己身體出了什麼問題,除了在廢墟里的日子之外,他的記憶一片空白,但他會思考,人類的思考及反應他都有,而那環境帶給他的壓力無疑是毀滅性的,無數個日子,他無時無刻不在懷疑,是不是下一秒自己就會完全崩潰,成了真正的殭屍或其他更恐怖的玩意兒。

    但就差一步,他先遇到了她。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2 02:31 A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3-12 02:19 AM 編輯

第二章

    這些日子的平靜,對他來說是無比巨大的幸福,能靜靜的躺在地上,不用擔心隨時被攻擊吃掉,他甚至覺得下一秒就這樣死去也無所謂,享受過就夠了。

    至於她的玩弄……除了任憑擺佈,他沒有任何想法。

    就這麼折騰了一個小時,鄔一旻終於宣告完成。

    安康看見鏡子中的自己,第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額上多了個圖騰。

    “鬼僕?”看見圖騰,安康腦中突然跳出了訊息。

    “哎呀,果真有見識,這個也知道。”鄔一旻讚賞道。

    安康心跳瞬間加快。他知道這玩意兒。“你可以操控我?”

    “你自己會走會跑,我吃飽了沒事幹操控你幹麼?更別說你還是個人。”她暴力地拍了他腦門一記。“這叫障眼法!”

    現在這個社會,鬼僕這玩意兒還不多見,雖然希有,但經過媒體放送,一般民眾對這玩意兒的知識還是有的,看到鬼僕在大街上替主人辦事,頂多多看兩眼,要不膽小一點的就繞道,不至於會引起恐慌。

    安康腦袋被打了一下,卻也只是傻傻的點頭。

    腦中的訊息讓他像個傻瓜似的,一下懵了。

    他知道這圖騰,也明白這代表了什麼意思。

    他可以出門了,正大光明的走在街上。他表情還有點不敢置信。

    “別太崇拜我。”鄔一旻一臉得意樣。

    安康這下不是不想回話,而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她帶他出了廢墟,現在又給了他能出門的機會,這感受不是三言兩語能道盡的。

    “……謝謝。”他輕輕的說了聲。

    “哈哈,客氣什麼!”女流氓可不是叫假的,她豪邁地拍了他一下。“既然可以出門了,就即刻開工吧!”

    她早有預謀似的刷地攤開一張清單。

    “來,錢在這,這是S市的地圖,想辦法把清單上的東西買回來,錢不夠的話就想辦法跟老闆殺價!雖然你失憶,但我肯定你腦袋不錯,殺價這種事絕對是小事一樁,難不倒你。我睡一下,回來叫我。”

    她將東西一古腦的全塞到他手上,不負責任的直接倒回床上,留下還愣在原地的安康。

    就這樣,安康的僕人生涯就此展開了序幕。

    “安康,被子該洗了。”

    “嗯。”

    “安康,幫我倒杯水。”

    “嗯。”

    “安康,材料缺了,出去幫我買。”

    “嗯。”

    “安康,家事和跑腿太無趣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出門工作吧,我看你身手也不錯,兩個人賺總比一個人賺來得快。”

    “……”

    安康管家被利用得十分徹底。

    在安康才剛摸熟住處附近的地圖時,鄔一旻一道命令,他們搬家了。

    炙熱的烈陽高掛,扛著大包小包物品來回奔波,安康額上早佈滿汗水。

    “安康,加油!”

    對耳邊傳來的加油聲充耳未聞,也當作自己沒見到某個賴在椅子上的傢伙,他繼續賣力干活。

    搬家,打掃,擺設,再打掃……他整整忙了一天。鄔一旻的大型家當不多,最多的是製符材料,體積雖小卻又多又雜,分類打包處理起來極為瑣碎,安康不只當苦力,還得動腦,分門別類及思考擺放的位置。

    自從他開始替鄔一旻買制符材料後,不知不覺中,家中的佈置分類也落到他頭上了,他對這些陌生的玩意兒頭痛得很。

    “白琉葉需不需要防潮?”

    “不用,七品霜要,然後食屍花的密封罐要擺陰暗處。”

    將聽到的東西努力記下,不只是認得,他還得去了解這些材料。這些材料顯然不在他過去學習的知識內,他腦中一片空白​​,只能當新知識速記。

    終於將所有東西歸位,忙完,他狠狠鬆了口氣。

    “安康,你真厲害!”某個觀眾給了他個大拇指誇獎。

    他當作沒聽見,直接轉向浴室洗澡。他體力異於常人的好,整理這些東西還累不倒他,但瑣碎的作業以及動腦就很累人了,尤其是在還得不斷接受某人言語騷擾的時候。

    浴室水霧瀰漫,他站在水流下洗滌,清醒了思緒,享受在這種溫暖暢快的氛圍中。

    突然,浴室的門開了,某個不做事、只愛動口騷擾他的懶人闖了進來。

    她走到他身前,兩人大眼瞪小眼。

    “……”他面無表情,任水流沖刷身體。

    “安康,慶祝搬家,今天我來幫你洗澡吧。”女流氓笑嘻嘻道。

    “……”她當他是狗嗎?

    他赤裸著身子,只見眼前的女人在一旁脫去了外衣,看來真的打算身體力行,他整個人頓時連腦袋都僵硬了。

    “你……”

    “辛苦你了,來,我替你按摩捏捏。”她穿著一件等同內衣的背心和小褲褲,將他拖出蓮蓬頭灑水的範圍,抓了沐浴乳就往他身上抹。

    安康渾身僵硬,尷尬不已。她的動作太自然了,似乎真的把他當成大了好幾號的寵物。他內心掙扎,自己是讓她撿回來的沒錯,可是這種被當寵物的感覺實在太詭異了。

    一雙玉手在身上游移的感覺……也很怪異。

    “我……自己來。”好不容易他才擠出這句,那雙手正在背後搓他的背。

    “哎唷,客氣什麼。”搓搓揉揉。“言語和肢體接觸都是增進感情的方法,說不定這輩子咱們要一起過了,培養感情沒壞處的。”

    安康無語。他覺得這話由她口中說出來,他像成了一匹讓主人刷毛培養感情的馬。

    “你……唔……”她刷刷洗洗,當那隻手由胸膛經過小骯,再往下探去時……他尷尬地紅了臉。

    “哎唷,別害羞,這很正常嘛。”她沒心理障礙地洗洗搓搓。“你是古代人呀?怎麼那麼害羞。”

    “我是男人……”

    “是呀,而且是我家的。”她不忘宣示所有權。

    “……”

    “幹麼?你在廢墟沒見過裸體?”

    “……見過。”但很少完整,而且也不會有殭屍替他洗澡。

    他是本能地註意到她衣料之下的起伏,還有那片薄薄布料底下的翹臀,以及那雙修長玉腿。

    他很興奮,他的生理反應騙不了人。

    但他也不敢妄動。先不論她那一身隨便就可以捏死他的身手,自從她將他從廢墟帶出來後,情感上,他已經認定了她主子的身分。她救了他,任憑她再怎麼奴役與壓榨,自己都不會有怨言。

    純欣賞,已經足夠。

    “唔,廢墟里應該很少有你這麼完整的身體了。”她邊洗邊講評。“而且也沒你這麼好看的吧!”

    安康不知該接什麼話,他靜靜地看著她身上被水波濕的布料,水珠沾上她的頭髮,沾染了水珠的肌膚,看起來無限性感……

    這真的是痛楚與快樂並存,不知能不能列入員工福利?雖然煎熬,但雄性的本能也感到享受。

    “現在全球人口還是太少,政府一直在推廣生育……”她喃喃的道。“安康,你說,要是你能生的話,以後要不要咱們就湊一對?”

    安康差點摔倒,這句話將他整個人打醒又打懵。

    “……生?”

    “是呀,我在廢墟里來來去去,見的殭屍比活人還多,聖山里又沒同齡對象,別的門派雖有,但最後一個見到面的應該也是四五年前的事了。”簡言之還是沒對象。“相逢就是有緣嘛,反正可以幫你回復記憶的地方我盡量幫你,未來的事難講,你可以慢慢考慮。”

    “……”這個主子的沒下限,在在都能令安康震驚呆愣不已。

    找殭屍……不,他不是殭屍。隨便撿了個人回來,極盡所能的利用,跑腿管事樣樣都來就算了,連這種事也可以?

    她物盡其用未免也用得太徹底了!

    他只當她胡言亂語,當然,對這鬼問題也沒予以回應。

    結束亂七八糟的共浴時,屋外已是深夜。

    他們之前早在忙碌中抽空吃過飯,現在洗完澡,已能上床休息。

    他爬上了屬於自己的那張床。

    “安康。”結果,後頭那女人跟著他爬了上來,趴在他身上。“今天我跟你睡好不好?”

    他沉默地轉過頭,望向不遠處的那張床。同一個房間裡,兩張床只隔了幾公尺距離。

    “培養感情嘛。”她笑嘻嘻地將他的頭扳回來,又拍拍床墊。“新床耶。”

    他投降了。

    搬家這事,鄔一旻說是為了有更大的製符空間,家裡卻也有了新床,讓他從打地舖升格成了有床人士。

    近來氣溫開始降了,他不確定這事是不是她特別注意安排,還是隨手順便,總之都帶給他好處。寒冷對他而言算不上困擾,但能更舒適總是享受。

    雖然這主子的舉動常令他感到無言,卻也能從中感覺到屬於她的體貼與親近。

    他,只是個身分不明、連個人也算不上的鬼僕。

    能得到如此對待,他很感恩,也很滿足了。

    眼前閃過符光符火,刺鼻的焦味,一隻只殭屍化為烏炭倒下,象徵著收入不斷湧入口袋。

    “安康——”

    正在採集炭塊的鄔一旻一喊,一旁的安康轉頭朝另一個方向撲去。

    他露出銳利的爪子和獠牙,豎瞳充斥嗜血的紅光,頓時扯掉偷襲者的一隻手臂。

    “讓開!”

    伴隨著聲音響起,一道符火同時打過來,急忙閃避的安康身上衣服還是被火星燒出了幾個小洞。

    他皺眉拍掉身上的小火星。

    “動作挺快的呀。”身後傳來笑盈盈的讚許。“那隻你裝。”

    接過丟過來的小刀及麻袋,身旁這只殭屍並沒有先以符咒定身,全身著火的他繼續伸著僅有的一隻手臂揮舞,安康只好像在和獵物跳恰恰般一下進一下退,等著火焰燃盡才能動手。

    苞在鄔一旻身邊,安康早適應了這流氓主子做事不先打招呼的個性,也練出了一身異常迅速的反應。

    “大豐收!”腳底踩著碳粉,鄔一旻豪邁地大吼一聲。

    安康則靜靜地拿起清潔液在一旁洗手。

    “安康安康安康——你看!”她笑呵呵地轉了個圈,展示腰間滿滿的麻袋。

    畫面並不美觀,但所代表的意義確實令人開心。

    安康一如往常地,只是看,不發表任何意見。

    要不是身上有障礙物,鄔一旻可能會開心地跳到他身上去。

    兩人——表面上是一人外加一隻鬼僕——深入廢墟,自從多了安康這幫手,鄔一旻便不在廢墟邊緣徘徊,而是帶了烤雞等能加速招引來獵物的食物就直接殺進深處,每回都是大豐收。

    腰間掛滿小麻袋,她笑呵呵地帶著安康離開廢墟,經過哨口時,哨站外的守衛軍還偷偷瞄了他們兩個幾眼。

    安康現在已經很習慣旁人的目光了,但顯然遭到側目的不只有他,打廢墟出來還笑得如沐春風的鄔一旻可是看來更詭異。基本上,獵屍這行業多是團隊進行,很少有人單槍匹馬行動的。

    這下來了個獨行女俠,還帶著一隻鬼僕,獵了趟殭屍出來還能笑得如沐春風、正常人可能也會當她是個殺人狂或非心理正常人士看待,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雖然他不喜歡回到一堆殭屍的環境,但和鄔一旻出來賺錢的感覺還不錯,原本放在他身上的異樣目光會分散一些到她身上去,此時的他才會覺得自己不那麼怪異,心裡舒服許多。

    很快的,一年過去了。

    被一個女流氓極盡所能壓榨了一年,安康不負擁有無限潛能的人類之名,適應得好極了,家事、賺錢一把罩,連普通人的目光也逐漸能當成空氣,越活越自在。

    中間他們搬了那次家,不只讓安康升格成有床人士,原本的家居生活也由全室內的環境到多了個小後院。

    平時安康整理完家事,便會到後院處理各種制符材料,該曬的拿出來曬,該收的收,要磨成粉的拿去磨,一堆東西都得細細處理。

    他後來總算知道鄔一旻為什麼那麼摳門。

    套她本人的說法就是——她是聖師。傳說中沒天賦就無法入門、練功等於燒錢燒到得去賣內褲、不到窮困潦倒無法達其大成的符聖師。

    每張符都是錢。

聖師之所以強大,有很大的原因是窮困所逼。

    她小時候為了湊錢練習制符,還得簽借據向堂里長老借錢。為此她表示誤入歧途,早知道當初該去練武,四肢健壯即可,不花半毛錢。

    安康曾經靜靜的聽她抱怨過一遍後,便乖乖去替她殺價,殺得材料店的老闆差點顧不得害怕,想拿掃帚把他趕出店裡。

    現在家裡一切採買全落在他身上,連帶錢也歸他管了,他真不曉得那女人是太信任他還是太懶,總之他還是默默的接手一切大小事,把她伺候得像太上皇。

    坐在矮凳上,將曬了半個月的烏雞血塊搗成細粉,這種粉末很細,量也少,安康專心在工作上,小心處理。

    隨著時近中午,太陽越來越大,安康將工作陣地轉移到後院裡最大的一棵大樹下,直到某個女人“哭餓”的聲音由屋里傳來,他才放下工作回到屋內。

    還是糧食棒,雖然多了一個人賺錢,除了每次工作後的那頓正常餐,兩人的主食還是糧食棒配清水,簡直像是要成仙了般。

    除了鄔一旻自己制符所需的材料,管錢的安康知道,她將大部分的錢全匯出去了。她沒說匯去哪,但只要腦袋轉轉便可知道,除了她的老家符聖堂,她還能匯去哪?

    符聖師是燒錢的行業,偏偏走這行的大多都是一窮二白,不是餐風露宿,最多也只是勉強溫飽,她肯定還有師弟師妹得照顧,她的生活一直很簡單,目的也很好猜。兩人有某種程度上的相似,她雖然話多,會碎碎念,卻和他一樣不怎麼喜歡解釋。

    “安康,你書看完了沒?”

    “嗯。”

    “有什麼有趣的?”

    “《遺傳學》和《論空間跳躍的可行性與風險》。”

    “嗯……”她發出詭異的沉吟。明顯這玩意兒不在她的有趣範圍內。“你的興趣範圍真廣。”

    一年來,她沒間斷地借閱不同類型的書籍給他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和他聊一聊,了解一下有沒有新的進展,想從中判斷安康失憶前所處的領域。

    可惜安康同學可能真的是個天才,他認得的東西太多,很多類型的書都能勾起他的熟悉感。

    “再看吧。”他​​淡然回應。

    曾經,他也經歷過一段急著吸收資訊、想恢復記憶的迫切期。

    他適名義上的主人看起來雖然悠哉散漫,但她的舉動他全看在眼底,盡避不疾不徐卻從未間斷,慢慢的,他也冷靜了下來。

    這樣的生活也挺好的,該想起來時就會想起來,沒什麼好急的。

    兩人看著電視新聞,新聞上正在專題報導政府軍對各地區的廢墟掃蕩成果、危險程度劃分,以及世界各大洲目前的情況。

    百年來,除了非洲地區,其他各大洲多已得到良好控制,但在殭屍的活動範圍得到控制後,卻發現經過時間,原本的病毒開始變異,現在各國政府除了積極獵屍,另外一個重點便是掌握有無變異的品種。

    政府的掃蕩軍隊多是配備熱武器以及高科技的生化藥劑,一顆含有藥劑的子彈便能癱瘓一隻殭屍身上的毒病,掌握病毒的變化對症下藥是必要條件。

    “符術……”看了新聞上針對病毒研究的報導,安康突然發出了聲音。“很奇怪。”

    “哪里奇怪?”鄔一旻抬眼瞟向他。

    “殭屍是病毒引起的細胞病變,在生物死後吞吃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腦部和一些重要器官,血管壁在遭感染後會被吞吃,初期病變的生物會全身通紅,血紅素消失後身體進入無氧狀態……”他淡淡地描述感染的病變過程。

    鄔一旻則安靜聽著他的述說,他說話的內容明明就是常識,從這傢伙口中說出來卻有股專業的感覺,很奇妙。

    “照常理論,生化藥劑確實能達到消滅病毒的目的,符術除了燃燒的高溫可以達到消滅病毒的目的外,其他部分全都很奇怪。”雖然這段時間他都在替她準備製符材料,也親眼目睹那些符的功能,但其中原理他卻不全然能理解。

    看著他疑惑的表情,鄔一旻笑了,這小子肯定是新科技的擁戴者。

    “沒什麼好奇怪,就像打火機能點火,​​兩根木頭也能取火,學巫術的人,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引火。火焰是自然界的力量,有很多方式都可以得到,不限於一種方式,消滅殭屍也是一樣。”同樣的目的,自然有很多不同的辦法可行。

    “你的符可以製住殭屍。”

    “你也可以呀,你可以抓住殭屍、踩住他、用身體壓住他、拿繩子綁住他,我可以用精神力,拿符當引子形成壓制。”

    安康點點頭,他懂了。難怪當初她的符對他無效,後來換了不同的符,效果便不同。

    看樣子,符可以替代成生化藥劑,而她的精神力則是攻擊的槍或炮,兩者必須相輔相成。

    “我對古門派的知識似乎很少。”

    “嗯,你沒天分。”鄔一旻倒在他腿上,點點頭。

    這話聽起來似乎在損他,但安康聞言,唇角卻露出似有若無的微笑。

    尤其是在幾天后,當他拿到她替他新借的書,一半以上都是新科技相關領域的書籍時,笑意更濃了。

    不管她嘴裡說了些什麼,只有行動是騙不了人的。

    這就是她另類的溫柔。

    又一天,安康在暖暖日光下坐在後院工作。

    他正在剝一種名叫萬翅蟬的礦石,這種石頭和雲母石有點類似,本質很脆弱,容易成片狀剝落。

    萬翅蟬是透明中帶點白乳色的石頭,石頭內層有一部分是純粹乳黃色的,微微發亮。制符只需用到這層乳黃,但單買太貴,為了省錢,安康只好買整籮石頭回來自己慢慢剝,還得小心力道,否則太大力,那層乳黃和其他部分一起碎掉,到時要將它分離又得費上不少力氣。

    這不只是體力活,也是眼力活,他幾乎快成了專業的家庭代工。

    幸好是體質特異,他眼力和肌耐力都好得不得了,才有辦法天天折騰這些小東西。

    而他的主人今日難得沒在屋裡睡覺,也跟著他在後院工作。

    只不過他在處理材料,她則是在製符。

    鄔一旻的製符過程很像童話故事中的巫婆,她在後院以木材堆了個小火堆,便開始熬煮材料,中間不斷添加東西進去。

    每當她在添加材料時,安康都得在心中暗暗祈禱別爆炸,他原本以為這過程很安全,直到某次炸鍋後,才知道原來製符和做實驗一樣,還是存在一定危險性。

    那次爆炸波及了一旁不少材料,難怪符聖師會被稱為燒錢行業。他覺得稱為炸錢也不為過,一炸,材料全報銷了。

    那次他抱著存款簿和計算機,整整失眠了一晚。

    兵子不斷冒出煙霧與泡沲,發出咕嚕咕嚕聲響。鄔一旻拿了根木棍在鍋裡搗,直到她滿意後,將一張張以靈木木漿混合其他材料製成的半透明薄紙浸入鍋內再拉出來,掛在一旁的棉繩上,一整排的符紙如旗織般吊在半空接受陽光洗禮,等著晾乾。

    她又搗了另一鍋,掛在​​空中的符紙再次丟進去泡過。如此程序,前前後後,她在後院堆了五個大鍋子,無數的小兵或杯子,她則被包圍在一堆鍋碗瓢盆的中央。

    說實話,要不是天天跟著她吃糧食棒,看到眼前情況,安康一定會以為這人很有錢。

    想找回失傳的秘術果然不簡單,想復興一個門派,不知道需要多少瘋子。

    迸門派大概就是瘋子大本營。

    不過反正現在是殭屍橫行的亂世,多一點瘋子似乎也沒差。

    安康默默剝著石頭,同時邊提高警覺注意她的狀況,若爆炸了,自己得第一時間救走手邊這些材料兼逃跑。

    “好了!”鄔一旻突然大吼一聲。

    她身旁一片狼藉,頭頂上掛著各種符紙,可見她今日是在做實驗,且不只完成一種符。

    “安康!”

    她突然叫了聲,安康瞬間丟下手上石頭躍上樹梢。果然他剛才坐的地方多出兩張她甩過來的符。

    “試試嘛。”她笑說。

    安康嘴角抽搐。“什麼效果?”

    “不知道,一張應該是會全身發癢,另一張可以止痛止癢,不知道哪個效果較大。”

    “……不試。”他堅決拒絕。

    “嗯哼?”她繼續笑,笑得很甜很甜。

    笑得安康全身寒毛全豎起來。

    在她“溫柔”的目光下,安康硬著頭皮跳下樹,回到原本位置。“等我把東西收好。”

    鄔一旻點點頭,也動手收起符紙。

    回到屋內後,可憐的白老鼠安康一下全身起疹子,一下全身像要沸騰般發紅發燙,接著是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咦?怎麼會這樣?”鄔一旻看著渾身僵硬的他,蹲在他身旁對他又捏又敲。

    安康只剩眼睛能轉動。

    “哎呀,這玩意兒不錯,搶劫很好用。”她邊說邊拿著小本子做筆記。

    安廉欲哭無淚。

    寫完,她又在他身上摸了摸,觀察他肌肉僵硬情況。“嗯……A罩杯……”

    “……”

    “功能正常……”

    “……”安康想問什麼功能,但他發不出聲音。

    當豆腐被吃乾抹淨後,安康終於能動了,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把自己縮成球狀搞自閉。

    “可惜符需要精神力觸發才能使用,否則應該有賺頭……”鄔一旻沒理會一旁身心受創的某人,自顧自的打算盤。

    “安康,你覺得我們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讓一般大眾都能使用的符,或許不用精神力,但可以用火燒或其他自然力量觸發,如果能成功的話,就是一條財源,可以不用出去幹體力活了,你覺得呢?”她拍打他詢問。

    “……”安康繼續當他的球,不發表任何意見。

    “唉,不瞞你說,我家長老不知道怎麼聯絡上我了,我昨天收到她的衛星通訊,她說聖山大翻新,要以新氣象招收新人,現在財務又吃緊,叫我想想辦法。”她也是苦惱。

    “我蹺山三年了,沒有每天被迫著要錢的日子很爽快,但好歹我也是符聖堂的人,將符聖師發揚光大是融在骨子裡的使命,現在要不就是金援,把堂裡弄得氣派些,騙騙新人,要不就是想辦法闖出名號,讓符聖師這三個字出現在新聞上風騷風騷,或許也能騙到些新人。”

    總之要騙新人就是了,這女人的字典裡可能沒“正大光明”這個詞。

    “安康,你覺得呢?”嘴上問著,鄔一旻非常習慣地靠在他身上。

    蜷在地上的安康感覺到背上有道軟柔貼了上來,他的主子骨子裡有趴趴熊屬性,走到哪便能癱到哪,自從有了他這個能將她抱回床上去的自動運輸機後,她便喜歡癱在他身上。

    安康非常無奈。他覺得自己肯定是冷靜型的人,同時也是新科技派的,不管是接觸書或媒體,新科技類型的東西他都能感到熟悉,而符術這玩意兒,明明一年多來天天接觸,他還是感覺這東西非正統,無法數據化,難以掌握。

    要不是眼前真有一個實際案例,他肯定覺得這東西不行。

    他心中隱隱知道自己對古門派的排斥,卻不能不去幫自己的主子。尤其她一副商量語氣跟他討論問題時,自己下意識的就會將她的問題當成自己的問題,絕對要想辦法解決。

    “我想想……”他啞聲道。

    “嗯嗯。”趴在他手臂上的聲音顯得輕鬆愉快。

    “我記得有個比賽……”他回想不久前看到的廣告。“聯邦政府主辦的,針對幾個紅色警戒廢墟舉辦的掃蕩活動,除了原本的收入,另外還統計數量,分組前幾名有獎金,會公開頒獎。

    “你可以報名個人組,鬼僕是工具,不列入人數,這種情況有幾分勝算。”

    他簡單分析,身體也轉了過來,原本趴在他手臂上的人兒變成趴在他的胸前,和他近距離面對面。

    鄔一旻不斷點頭。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2 02:31 A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3-12 02:21 AM 編輯

第三章

    “嗯嗯,這個好!”她笑。“有收入還有另外的獎金,外加媒體放送。”成績好的話便名利雙收,真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這活動太危險了。”安康腦中突然閃過一些數據,頓時眉一擰。“這活動得簽生死狀,每屆活動死傷率平均在百分之十一點八,曾經有一屆超過百分之二十七,數字很高,不排除有參賽者互相攻擊。”

    “安康,我覺得你搞不好是在政府單位上班的,數據真是信手拈來啊。”和安康的嚴肅成反比,鄔一旻趴在他胸前輕笑出聲。

    每次聽他突然冒出的那些話,都讓她感到神奇。

    安康聞言眼中閃過困惑,之後又搖頭。“我沒印象。”

    “哎唷,沒差,互相攻擊很正常,我打小就在其他門派的挑釁中打滾過來的,架沒少打過。”她笑說。

    獵屍是新興行業,在這之前,各門派相互之間的踢館打壓也不是什麼新聞了,這後頭衍生出來的商機還多著暱,能搶在前頭當然是最好。

    “很危險。”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重申。

    “危險,還有你擋在我前面呀。”她不以為意,戲謔地拍了他一下。“這是報恩的機會,看你的了!”

    安康被她阿Q的舉止弄得哭笑不得。

    “是呀,還有我在你前面。”他喃喃的道,實在是拿這主子沒轍。

    算了,不管她做什麼決定,反正自己肯定是跟著她走。

    “就這麼決定了,我明天去報名!”喊完,她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謝啦,剛才那符有加速血液循環的功用,對身體很好的!算是試符的小小好處,不用謝我。”

    手臂被拍了兩下,原本趴在他胸前的人兒風風火火的跑掉了,安康手撫上被親吻過的臉頰,唇邊笑意悄悄擴散。

    好處嗎?

    “還有,你身材越來越好了呀,看得姑娘我很心動!保持下去!”

    遠方又傳來她的聲音,安康這下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特製的強化玻璃後方,可看見透明的液體中有生物懸浮,連結各式管線,幾位白衣研究人員操作儀器,緊盯著數據變化,沒人理會突然闖入的一道身影。

    “報告。”一名披著白色實驗服、裡頭穿著武袍的男子,迅速來到實驗室內部,通過瞳孔及指紋辨識系統進了辦公室,將懷中小心翼翼保管的晶片奉上。

    坐在一堆儀器後的灰髮男子,問也沒問地便接過晶片,塞進桌邊的讀取槽,桌上升起的透明視窗顯示出一名女子的影像。

    “這是?”見到影像後,宋家蹙眉,手下不會無緣無故亂闖實驗室,但畫面再閃,出現另一張面孔,原本面容冷靜的他倏地站起身。

    “紅色外部的資料,這女的今早到L市分部去報名,後面的是她帶去的鬼僕。”武袍男子解釋。

    “鬼僕?”宋家一臉不可思議。雖然有些差異,但這分明是他們太子!幾年前便被宣告死亡的太子!

    “紀宇當時在現場,他說有八成的可能。”

    “是嗎?紀宇在場……可能性很高了。”紀宇和太子接觸的時間不算短,以他對太子的崇拜,不可能認錯。

    “是,紀宇現在還很激動。”

    宋家極力壓下心中激動,指尖輕敲桌面,腦子飛快運轉。“這事還有沒有人知道?”

    “只有我們。L市分部太小,沒安插人,紀宇是接到協助請求過去處理儀器,正好見過。”

    “消息一定要封鎖。”他面色凝重。“當初外戚那邊宣告太子死亡的態度很強硬,那骨灰我早覺得有問題,偏偏又抓不到他們小辮子,這次我們得小心。”

    “是。”

    “人在L市哪?”

    “還不知道,紀宇他們過去的三個都是研究人員。畫面也是偷的,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嗯,小心點,寧願慢點來也不要打草驚蛇。”

    “是。”

    他擺擺手,武袍男子悄然而退。

    宋家又多看了影像幾眼,將晶片退出,直接銷毀。

    他離開桌邊,站到辦公室的一面單向玻璃前,看著外頭一片雪白,辛勤工作的研究人員融在這一片高雅的白色中,攗緊的拳頭隱隱發顫。

    “您要回來了嗎……”他會替太子守著屬於他的一切。

    這白色帝國,本就是屬於太子的。

    報了名,這次的比賽在七個月後舉行,為了獎金,為了堂裡的招生計劃,鄔一旻拉著安康開始進行特訓。

    特訓、賺錢、買材料、制符……兩人忙得團團轉。

    也幸好還有時間可以準備,否則依鄔一旻的懶人個性,身上的符只夠平時賺賺錢,要去比賽的話,頂多只能拚個參加獎,紅色警戒廢墟不只殭屍數量多,絕對可能存在變異品種,以她身上的符量絕對不夠用。

    “安康,我們要換地點了。”今天準備上工前,鄔一旻跟安康交代了聲。

    安康看著眼前毫不避諱、當著他的面換衣服的女人,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他也在換衣服。

    兩人同住一個房間,這等寬衣解帶的戲碼常在上演,鄔一旻不拘小節,相處久了,安康也習慣了平常看待,安靜欣賞。

    他的主子很美。

    長手長腿,身段既剛強又柔美,是標準的練家子,更吸引人的是她那懶到氣人的氣質,慵懶悠哉,一舉手,一投足,看似柔弱無力,卻又強勢得致命。反差極大卻又意外融合,形成了她個人獨特的氣質與魅力。

    平時生活的經驗讓安康相信,自己沒有欣賞美女的習慣,眼前這個是例外。朝夕相處,他覺得自己該已麻痺,卻又常常在不注意的時候,望得出神。

    很快地,換好衣服的鄔一旻走到他身前。

    她工作時總是穿著符聖堂的白色道袍,道袍有不少放符的暗袋,從衣內到袖口都有。她腰間又別了不少空麻袋,外加那把叫作桃妖的劍。

    安康則是一身與她款式類似的黑袍,她在他身上摸了摸,確認他袍內還有吸水性超強的衣裝。為避兔被人發現這鬼僕會流血,每次上工她都會仔細檢查。

    “穿厚一點。”她在他胸前摸了摸確認,更像在吃豆腐。

    “兩層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呀!”就算她相信他的動作夠迅速,可也不想有什麼鬼機構上門跟她搶人去研究。

    他只好褪去外袍,又在裡頭套了件衣服,把自己包得像顆粽子般鼓脹,鄔一旻這才滿意地點頭。

    “走吧。”她檢查完了,率先走出家門。

    結果證實鄔大師的小心沒錯,這日安康渾身傷口地回到家。

    “小子,知道什麼叫量力而為吧?”

    “……”某傷患轉身面壁不回應。

    “動什麼,給我轉回來!”鄔一旻賞了他的背一巴掌,她正在幫他上藥。

    身上多處撕裂及燒燙傷,小腿及大腿還各被咬掉一塊肉,安康身上相當熱鬧。

    “很勇猛嘛你,大傷小傷不斷就算了,今天是打算直接蒙主寵召了是不?小心哪天還得我把你扛回來。”她絮絮叨叨唸個不停。

    廢墟依警戒等級共分白、綠、黃、橙、紅五等,原本鄔一旻和安康都在綠色深處或黃色邊緣遊走,但為了接下來的比賽做準備,這對主僕開始往黃、橙色警戒的廢墟跑。

    餅了黃色警戒,每上升一級,危險程度都是以高倍數成長。

    安康當初是在綠色警戒廢墟中生活,那裡的殭屍類型及密度和黃、橙色警戒廢墟根本不能比,以前的他可以逃跑,身上還是會搞出傷口,現在他不但跑不得,還得硬著頭皮上,消耗程度可想而知。

    這段日子來他身上大小傷口不斷,但今日特別淒慘,上衣全成了碎布渣,還是鄔一旻像當初撿到他那樣,拿了塊黑布將他包住帶回。

    真的只差沒讓她扛回來了。

    安康一臉鬱悶地轉身面對她。

    “獸型殭屍大多有集體行動意識,你想跟他們耗,多少也得跑著周旋,誰像你這麼勇猛埋頭猛磕?”

    “……”裝死。

    “我使符可以跑得遠遠的,就算你跑,也不見得跑得贏我,你是傻了一直杵在原地做什麼?叫你退你還裝沒聽見,你欠咬皮癢還是不想活了?”

    “……”閉眼繼續裝死。

    “該退就要退,能力不夠,一日兩日,總會越練越熟,沖在前面不是英雄,叫趕著投胎!你當我這身技術是硬磕磕出來的呀?老娘我才一條命,十條都不夠磕!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量力而為呀?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呀?”

    “……”噪音就在耳旁,裝死很有難度,安康終究不敵。“……我會擋住。”

    簡單四字讓鄔一旻眼角抽搐,到了嘴邊的話一時間卻卡在喉間。

    “我會擋著。”他的眼神瞟向她手臂上被劃出的一道淺痕,再度重申。

    這句,不知是承諾,或是對自己的要求。

    他聲音很低,語氣中的堅決卻難以忽略。鄔一旻本來還想念他幾句,卻開不了他是鬼僕,保護主子是他的堅持,他們兩人都在做同樣的事。

    她憋得難受,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躲我後面我也不會笑你。”最終,她半叨唸地說出這句。

    接著只是繼續替他那癒合迅速到不需藥品的傷口上藥,繼續叨唸注意事項,繼續在夜晚爬上不屬於自己的那張床,把他當成枕頭,也張開自己的雙手,如母雞護住小雞地與他依偎共眠。

    一切舉動依舊,就是不再對他搏命的行為表示意見。

    “安康,你是不是長高了?”

    “好像。”正在做手工藝的安康點點頭。

    幾個月的特訓下來,他身上肌肉長了不少,感官變得更敏銳、靈活,身長好像也抽高了。

    “很好很好,高一點,壯一點,養肥點再殺才劃得來。”她搗著巫婆毒藥似的製符藥鍋,喃喃自語。

    “……”安康的修養在鄔巫婆的訓練下越發的好,都快成仙了。

    “砰!”

    下一秒,無預警地,一股強烈爆炸氣浪掀翻了物品。

    幾乎同一時間,安康護住了身旁正在處理的材料,他來不及看見如仙女散花般紛飛的滾燙液體,只聽見熱氣奔騰的聲響,也沒能倖免地被濺了一身藥劑。

    待氣浪過去,他臉色鐵青地站起身,看向那個被炸飛幾公尺、跌坐在地上的女人,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接著立即上前搶救還能用的材料。

    “哈哈哈……意外,意外意外。”除了模樣狼狽,鄔一旻像個沒事人般拍拍屁股站起身,也加入了搶救行列。

    “哎,安康,有沒有事?”她冒出良心詢問。

    “沒。”他聲音冷峻。

    但材料有事。

    他飛快收拾整理。幸好這次波及的材料不多,雖然近來收入頗豐,但他還是對毀掉的材料心疼不已。

    這些大多是他做著手工,一點一滴親手積攢起來的,不只是錢,也是他的心血。

    皮不痛,肉在痛。他沒被炸傷,卻心痛。

    “哎唷,笑一個嘛!”在整理的當下,她還能笑著逗他。

    他沒哭出來就不錯了。安康心想。

    “人死不能複生,材料也一樣,塵歸塵,土歸土,順應自然,不能強求。安康,你得放寬心。”

    “……”

    “而且我懷疑剛才的材料有問題……”

    “鄔、一、旻!”他終於忍不住咬牙吼道。炸了材料,現在還想賴他買到不良品嗎?!她能不能再無良、再無賴點!

    “哈哈,安康,你難得叫我名字耶!”他真想劈昏自己!

    無論鄔一旻“安慰”的手段如何,她都很成功地將安康從失去材料的悲傷中拉了出來。

    後院嬉鬧持續,卻在此時傳來門鈴聲。

    鄔一旻進屋去看是誰來了,沒多久又回到後院。

    “記者。”

    聽見記者二字,安康默默地放下手邊工作,換他走回屋子乖乖去趕人。

    兩人幾個月來密集在各廢墟出入,一人一鬼僕的特別組合引來關注,有媒體找上門想要採訪、製作符聖師的專題報導。

雖然她想藉由曝光打響符聖師的名號,但符術需要天分,現令環境大抵還是以新科技為主流,古門派還在起頭,媒體也喜歡把術者當成奇人異士不斷追問。道不同,說了也不懂,反而還被亂下註解,有點氣性的術者都不會願意這樣鬧騰,鄔一旻亦然,於是很乾脆的拒絕了。

    反正比賽得名,名次便等於實力,實力擺在那就是證明了,其他的不需要。

    安康則是主子說啥便是啥,從僕人、管家、獵殭屍到趕記者,她說什麼,他就做什麼,一點意見也沒有。

    比賽的日子就在這些不斷發生的大小事中逐漸逼近。

    全球人口大幅縮減,常是地廣人稀,然而曾經死寂的都市重新發展了卻依舊熱鬧,人類還是習慣群居。

    罷下工領完錢的鄔一旻和安康走在J市中心尋找今日的大餐地點,半毀後再重建的J市已恢復一個都市應有的多元與活力,保有一部分舊建築,更多的是充滿科技感的新建築,不過因後來發展的”復古”風潮,也有不少古樓房。

    至於街上行人的打扮,則是五花八門,各形各色,什麼樣子的都有。

    兩人走在路上,大樓外動態牆面播放的正是三年一度即將展開的“紅色警戒大賽”。

    紅色警戒大賽辦到這屆已是第十三屆,最早的目的單純是以獎金吸引獵人來獵殺殭屍,以控制廢墟範圍,近年已逐漸加入娛樂元素,朝更大眾化、商業化、凝聚民眾向心力等多項目標邁進,成了三年一度全球矚目的大事件。

    “哎呀,好有氣氛。”帶著安康進入一家古客棧建築的酒樓,鄔一旻看向窗外,有趣的道。

    兩人坐在三樓靠窗位置,許多家店外都懸掛比賽的廣告看板及海報,電子看板各自顯示了不同的廣告片段,也有歷屆回顧及本屆參賽人員介紹,放眼望去,熱鬧非凡。

    “哈哈,目前參加人數破萬,個人組還不到兩千。”她見到隔壁大樓牆上不斷在變化的數據笑了笑。”嗯……很有機會呀。”

    安康沒空回話,他正負責點餐。

    一旁的店小二則一臉詭異的看著他。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會看菜單點菜的鬼僕,有些怯意,卻又只能硬著頭皮接待。

    早習慣這類反應,安康自顧自的點菜,無視店小二忐忑驚懼的表情。

    鄔一旻卻不知在何時摸上了安康的背。“好看吧,這只我家的。”她一臉痞樣地掛在他身上,拍拍他的肩,口氣充滿了炫耀。

    店小二被嚇了一跳,連忙點頭又搖頭。

    雖然他知道鬼僕是經過馴化的工具,這幾年經過官方驗證,保證沒安全上的問題,但本能上對殭屍還是很恐懼的。

    他頭垂得老低,點完餐後便匆匆離去。

    “怕什麼,這裡有個聖師呢!”鄔一旻笑著搖頭。

    “不是所有人膽子都像你那麼大。”安康替兩人各倒了杯茶。

    “此言差矣,以我家安康俊美之相,養眼之餘還能美化市容,哪嚇人了?”她勾勾他的下巴,公然調戲。

    安康瞟了她一眼。“嚇人的是你。”

    鄔一旻差點噴茶。

    “哇咧,我給你台階下,你這小子倒順著梯子往上爬了!”她拍桌。

    “我知道。”他唇邊露出淡淡笑意。

    她嘖聲搖頭。“學壞了呀你。不過沒關係,這樣才像我們家的人,盡量弄鬼,越滑頭越好,否則哪天帶你回聖山,你會被吃得連骨頭也不剩。”她又拍拍他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模樣,順道傳授他幾招。“告訴你,我們符聖堂有一個長老,三個大聖師,他們全是妖怪,尤其大長老是死要錢的妖怪,若見到她,一定要……”

    也難怪安康要說她嚇人了,一個大庭廣眾之下和身旁鬼僕稱兄道弟的傢伙,怎麼看怎麼邪門。

    安康心中嘆息。除去外貌,他一直覺得自己比身旁這女人還像正常人。

    他的外貌其實不差,劍眉星目,眼神深邃,挺直的鼻樑下是薄厚適中的唇,髮色偏紅,和他的主子一樣,全束到腦後,看起來乾淨俐落。

    偏偏他額上的那圖騰太醒目,膚色也偏暗,再讓他血紅的目光一盯上,是人都會嚇得頭皮發麻,只有鄔一旻這種特殊人士才完全不把他當回事。

    很快的,酒菜上桌了。

    鄔一旻發揮她的流氓實力,以秋風掃落葉之姿埋頭狂吃,還能抽空嘮叨。

    安康還是維持原本的吃飯節奏,並適時的替她添茶水,夾菜,刮盤子……將她伺候得妥妥噹噹。

    由於近來運動量大,兩人食量相當驚人,店小二回來收盤子又加點了幾回,已經驚訝到忘了害怕。

    “再來一碗蓮子湯!”

    “吃太多了。”安康默默記著結帳金額,以現在的存款不怕吃,但腸胃總有個限度。

    “最後一碗。”鄔一旻也很好商量,這管家不只管錢,包山包海什麼都包。

    “保證?”

    “我拿後院裡的材料做保證!”

    “……”會替材料心疼的還是他。

    安康拿這無賴主子沒辦法,只好又替她點了碗蓮子湯。

    然而沒想到點的蓮子湯還沒來,意外倒是先發生了。

    “呵呵,想不到在城裡也能見到符聖師,怎麼像個餓死鬼似的,那麼能吃。”一道聲音突然冒出。

    “是符聖堂的衣服,但是不是符聖師就不得而知了,說不定只是個還沒出師的弟子。聽說符聖堂窮得三餐都只能啃蘿蔔,不知道這小丫頭等等有沒有錢走出去。”

    安康目光掃去,不遠處一桌剛坐下了四個人,清一色寬鬆的緞面黑袍,年紀看來和他們差不多,或許還小一些,不滿二十歲。

    他們看著這邊桌上的杯盤狼藉,臉上堆滿戲謔與不屑。

    看樣子他們把鄔一旻當成年紀比他們小的丫頭了。

    “來了幾隻烏鴉呀,真吵。”自言自語般說著,鄔一旻夾了塊蘿蔔乾丟進嘴裡嚼。

    對方一身巫師黑袍打扮,還真有幾分烏鴉的樣子。

    “你說什麼?!”一個男子拍桌而起,舉動乍看有幾分氣勢。

    “哎呀,原來這只烏鴉還是耳背。”鄔一旻一手撐在桌上,撐著下顎,笑得甜甜的。”我說來了幾隻烏鴉。聽清楚了,烏鴉。一、二、三、四,共四隻烏鴉,有何指教?”

    她舉著筷子,一一點名。鄔大師嘴上功夫可沒輸人過,就算對方人多,她態度依舊輕鬆,沒在怕的。

    “我要和你單挑!”

    她突然噴笑,挖了挖耳朵。“我沒聽錯吧?”

    “小丫頭怕啦?怕了跟大爺我道個歉就饒過你!”

    “我當然怕,我怕你等會回不了家。”她笑。“你想用黑巫術和我比符術,還是想打架?”

    看樣子這就是門派鬥爭了,安康聽鄔一旻聊過,知道她很習慣應付這情況,也不著急,特訓的這段時間下來,他知道鄔一旻的實力,無論是對人或是對殭屍,她的戰鬥力都可稱之為變態,於是默默在一旁看著發展。

    “看來不教訓教訓你,你還以為你們符聖堂真有本事了!”對方直接出手打過來。

    “你後援。”鄔一旻拍拍安康的手臂,安排好他的守備位置後躍身迎上。

    雙方突然開打,原本是一對一,可那人沒想到鄔一旻是個練家子,更不知道這姑娘暴力得很,被毆中兩拳後,殺豬般的慘叫讓他的其他夥伴加入群架行列,安康只好也跳入混戰圈中。

    “呵呵,不是單挑嗎?小朋友體力不行呀。”某人不忘損對手一把。

    局勢形成二打一,兩人各負責一半。

    昂責安康的兩人,一人射出銀針牽制,另一人雙手結印,飛快持咒,安康腳下浮現奇怪的符陣。

    手臂被銀針刺中,他感到一麻,蹙眉將針拔掉反擲回去;身子略沉,他起腳直接踩在泛起白光的符號上,木板地轟地被踩出一個洞,他直接踏出陣外,挺身上前。

    他的兩個對手嚇得驚聲尖叫,他們是第一次過上這種怪異的殭屍。

    術法全成了無效的雜耍,他們就只能肉搏,可是這兩隻弱雞哪是特訓後連殭屍大軍都擋不住的安康的對手,沒兩下就被摔趴了。

    安康不曉得該拿自己分配到的這兩個名額怎麼辦,只好將兩人疊在一起,踩在地上。

    “寶貝,幹得好!”玩耍般的也解決了手上那兩個,鄔一旻看到那畫面笑彎了腰。“小二,帳算他們的!”

    挑釁又輸人,這種野路比試,照約定成俗的規矩,所有破壞歸輸的一方賠償,鄔一旻順道把餐桌上的帳加進去,白吃白喝了一頰。

    “你、你把名字留下!”

    對於失敗者的叫囂,鄔同學很包容,她道:“你們不如去問谷瀾月,我五年前和他也打過幾次。”

    東倒西歪的四人頓時安靜了一會兒,好半晌才有人驚叫出聲。

    “你……你是那個姓鄔的!”一個人想起來,連帶另外三人也找回了記憶。

    “那個五年前把大師兄——”想起來了,但用不著喊出來滅自己門派威風,那人總算還記得不能丟臉,及時住了嘴。

    “看樣子你們知道我呀。”對方啞巴吃黃連般,臉色相當難看。畢竟是四打一還打輸(他們眼中的安康是鄔一旻操作的鬼僕),面子掛不住,也沒膽子再叫囂,同個樓層待不下去,相互扶持,狼狽地轉往樓上去了。

    鄔一旻可沒在客氣,笑得十分無良。

    “惡名遠播。”安康嘆息道。

    “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嘛,姑娘我八歲被帶出去見習開始,挑釁就沒少過,總得自立自強。”想息事寧人還要看對方吃不吃這套,久了便知道,還是直接拳頭說話比較快。

    掄起拳頭來,對方可不管眼前是男是女,年紀是大是小,反正不同門派要不服輸,要不就打到你服。而鄔同學從小鼻頭就硬,從沒有不戰而降這事。

    “你們是術者,要比試也該比別的。”安康總算知道為什麼明明是修行符術的術者,這主子在武者要求的各方面素質都不比他差多少,她也算得上某種程度的天才或怪物了。

    “安康,你這就說到重點了。”她感嘆。“符術和黑巫術同為古門派,而且都不是以武見長,照理來說要比也該比獵殭屍或術法,但總是會有新人腦子不靈光,見到別的門派的就想打。

    “遇到我算不錯了,否則這些小表剛出門就急著想飛,不小心撞了樹,磕得頭破血流更難看。黑巫門我也認識幾個人,算做做好事。”

    “要是對方比你強大呢?”

    “開玩笑,當然是跑呀!”鄔大師在江湖走跳,能屈能伸,小命最重要。

    安康甚感欣慰。

    “小二,再外帶兩份甜點和一隻烤鴨,帳記樓上!”某人本來就很懂得佔別人便宜,更何況是輸家的。

    本想說些什麼的安康,突然想起家裡不久前的那場爆炸,再想想存款簿上的金額,良心便縮了回去,當作什麼都沒聽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鄔一旻口中,他是“他們家”的一員,自然是該融入。

    安康同學學得很快。

    吃完一頓愉快的大餐,中途有意外的娛樂,又領著免費的食物離去,直到鄔一旻與安康離開酒樓,都沒發現打從他們兩人進入酒樓不久,便有道目光一直跟在他們兩人身上。

    見兩人離開後,同一層樓的角落有名男子開了通訊器,將剛才偷錄下的畫面傳通訊器彼端的人在看了畫面後陷入沉默,良久後才問:“在哪發現的? ”

    “J市中心廣場旁的翔賀酒樓。”

    “怎麼會……”那人喃喃自語,但沒一會兒便下達命令。“派人跟上,查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是。”

    “一有機會就殺掉。”

    “是!”

    氣溫涼爽,再過一個月便要進行比賽,鄔一旻和安康進入休整備戰,不再高頻率的往廢墟跑。

    早晨的太陽散發熱力,混和了空氣中的水氣,宜人的氣候,彷彿連大地都懶洋洋的。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2 02:31 AM

第四章

    安康早起整理完家事後便來到後院整理材料,進行例行的家庭代工。

    正搗著混合了屍獸皮脂的食屍花根部,特殊的氣味讓工作中的他不斷皺眉,此時忽然有道爽朗的男聲飄進耳中。

    “咦?有鬼僕?”

    他抬頭,發現有個人趴在後院圍牆上。

    對方顯然對他抬頭的反應相當訝異。“咦?有反應?”他輕鬆一躍,便進了別人家的院子裡。

    “什麼派系的鬼僕,那麼厲害?”那男子穿著簡單的青色武袍,笑盈盈地朝安康走近。

    安康心中蹙眉,大白天竟然有人光明正大翻牆闖空門,難道這是新的敦親睦鄰方式?

    但他沒忘記自己的身分,盡可能的將情緒藏住,只是看著闖入者,不為所動。

    李延環視了下四周。“這些材料……你的主人是符聖師還是黑巫師?這是製符材料對吧?嗯,材料商也有可能,或者是封靈術師,他們除了養各式小表也會制符… …”

    安康沒回話,他聞到特殊的火藥味,這人身上有武器,但他感覺不到有殺氣或惡意,反而還覺得這種火藥味有點熟悉。

    “小表僕,幫我叫叫你家主人。”還是沒反應。

    “哎,你是怎麼回事?你有靈魂吧?還是你是裝了晶片?難不成你就是本人?分神操作鬼僕做這些工作很累人耶,高手!”他說著說著,忽然一臉崇拜。

    看來對方有點聒噪。

    “喂喂餵,講話呀?”他想伸去碰安康。

    “餵!你哪來的?”一聲嬌斥,李延的手停在空中。

    “美女,你家鬼僕很特別呀。”他收回手,咧嘴一笑,充分展現自己的魅力。

    “美你個頭,擅闖民宅,你殭屍哦!小心我報警。”鄔一旻才不吃那套,她走到安康身前,將兩人隔開來。

    “別!我剛搬來,就在隔壁,只是來拜訪一下鄰居,這方圓百公尺內也就發現你們這戶。”他舉手投降,急忙陪笑。“後面,就後面那間,有綠色圍籬的那間。”他指向自己的住處。

    鄔一旻才沒興趣知道這傢伙住哪,只是神色不快地用眼神將他逼退幾步。

    她將這莫名出現在自家後院的傢伙全身上下掃視過一遍,對方臉上掛著討好的微笑……倏地——李延無預警的出手,她陡然蹲低,還不忘將安康的頭壓下,刀影從她頭上劃過,削掉她一撮頭髮。

    突如其來的舉動沒嚇到她,更沒影響她的反應,她在蹲低瞬間伸腿直掃對方下盤,李延立即後閃,鄔一旻動作沒停,接著攻上。

    完全察覺不出對方有殺氣,安康第一時間愣住,隨即也撲了上去,他露出獠牙,李延在兩人夾擊下連接十幾招,閃過他的利爪,武袍卻被劃破,成了布條。

    他急忙退後大喊。“好好好,認輸、認輸!”

    安康火氣未消,他可是見到這傢伙的刀從頭上飛過去,要不是鄔一旻動作快,她的腦袋沒掉也會掛彩。他渾身肌肉債起,想親手撕裂這傢伙。

    他齜牙,繼續攻擊。

    “哇,美女,你家鬼僕很兇呀!”李延像是在躲貓貓似的接連閃身。

    鄔一旻沒好氣的停下動作。“安康,回來!別理那瘋子。”

    “餵,我人還在這!”當面說他是瘋子,一點面子都不給。

    “這傢伙是鬥聖堂的,記得他身上的氣場,鬥聖師都是瘋子!見到有興趣的對象就想打!”鄔一旻臉色不善,但也沒特別不爽或氣急敗壞。看來她對鬥聖師也有相當程度了解。

    “哎,別這麼說嘛,我真的覺得你家鬼僕很特別,還能學習?這是怎麼搞的?不像分神控制呀,你花錢去裝晶片?還是請封靈術者封了靈體進他的體內?分享一下,我也想搞一隻。”

    “慢走不送。”

    見安康回來了,鄔一旻話丟下,轉頭就走,留下李延在別人家院子裡苦笑。

    “切磋一下嘛,那麼小氣。”

    這傢伙大概不覺得動刀偷襲的切磋有什麼大問題。

    安康跟在鄔一旻身後進了屋子,他臉色相當難看,進到屋內,鄔一旻立即將他拉回房間,鄭重告誡。

    “小心那傢伙,別跟他打。他剛才只是玩玩,鬥聖師都是瘋子,武術造詣很高,那傢伙身上肯定帶了不少武器,和這種人鬥沒好處。”過上搞不定的對象,鄔大師很識時務的選擇迴避。

    鬥聖堂是新門派,古武學融合各式新舊甚至高科技武器,門徒個個都是會走路的凶器,和多數門派以獵殭屍為主業不同,鬥聖堂可是居家旅行、殺人滅口的好幫手,什麼工作都能接。

    這門派的人在鄔一旻眼中就是會走動的銀行帳戶,和她家窮困的符聖堂有著天壤之別,過去也沒什麼接觸,會在這地方見到鬥聖師,她也覺得奇怪。

    安康不語。

    彷彿能看穿他的想法,她告誡完畢後,輕拍他的額頭,態度放軟。“別鬧了,他現在是好奇我怎麼控制你的,要是讓他在你身上刺兩刀,到時他好奇的對象就變你了。”

    安康聞言臉色卻更難看。經過特訓,他現在終於有資格擋在她身前,沒想到換個地點,又得縮到她身後。

    他非常不爽。

    平時百依百順的他,現在卻像鄔一旻把整個後院炸掉一般,表情黑到不能再黑。

    鄔一旻倒是笑了。“幹麼?我今天又沒炸院子。”

    “……”某人在要脾氣。

    她笑了笑,突然無預警的勾住他的脖子,跳到他身上,安康立即張臂抱住她。

    “算啦,看來今天不適合工作,天氣那麼好,我們出去逛逛。”她在他眼前,頂著他的鼻子,笑咪咪的。”你背我。”

    “……懶人。”沉默一會兒,他終於吐出聲音,投降了。

    “姑娘我的人生目標就是哪天能不用出去賺錢,身旁還有人伺候,混吃等死逍遙過日子。”

    如此偉大目標,安康很給面子的不作任何評價。

    懶洋洋的女人就這麼賴在他身上,任人搬動,她臉窩在他頸旁,幽幽的又交代了一遍,“小心那個人。”

    “嗯。”

    李延才不管這對主僕對他有任何評價,作為新搬來的鄰居,他天天不請自來的串門子,這人自來熟的能力還在鄔一旻之上,臉皮厚得堪比城牆。

    來了又趕,趕走又來,日復一日,雖然覺得這傢伙奇怪,但也真拿他的勤奮沒轍,逐漸習慣這號人物。

    沒辦法,要比賽了,現在搬家不是時候,反正他看來沒惡意,便也不管他了。

    “一旻,你們要參加紅色警戒大賽對吧,我在廣告上有看到你,我也是參加個人組,到時互相照應一下!”

    鄔一旻冷眼。他口中說的不是“你”,而是“你們”,這傢伙很精明,他對安康肯定有什麼想法。

    “安康,你磨這什麼玩意兒?臭死人了!身為鄰居的我嚴重抗議這種空氣污染!要不你跟我介紹一下這有什麼用途,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計較了,看,我這人很好說話吧!”

    安康默默做自己的事,當他不存在。

    兩人就這樣一直被騷擾到比賽當日。

    “哈哈,真巧呀,咱們還是同架直升機的!”

    “……”見到李延那張討人厭的笑臉,鄔一旻和安康同時都有向後轉、離開現場的衝動,但還是忍了下來。

    廢墟是官方統稱,但各個廢墟的環境各異,有的廢墟是一整座山、一個鄉鎮,甚至整座城市。

    這次比賽,個人組的場地是座小島,參賽者分批搭乘運輸直升機前往現場的臨時哨口。

    殭屍不諳水性,無法離開這座島,哨口是建在船上,再放下浮橋讓人走過去。

    政府則想利用這次圍獵,建立起地面哨口,這次除了參賽者,也跟了不少工人及技術人員。

    蚌人組比不上團體的人數,但聚在一起,黑壓壓的人群看來也很可觀,鄔一旻不是唯一帶鬼僕的參賽者,船上大夥相互打量,敢來這的,基本能力都不會太差,每一位都是競爭對手。

    李延那怪咖還是像來郊遊一般,也不管別人種色不善,自顧自的在參賽者中游走串門子。鄔一旻都不得不拜服他的交際強迫症。

    聽完規則,哨音響起,一群人湧向浮橋。

    此時,在人群中有道輕巧身影,直接從人群頭上躍過。

    是李延那怪咖。

    他直接落在人群最前頭,笑咪咪的朝後方揮手,表示自己先走一步,沒多久便不見人影。

    鄔一旻此刻人還在船上。島那麼大,比賽得足足進行一百二十個小時,不急於這一兩分鐘,她這懶骨頭還是喜歡慢慢來。

    “果真是高手。”剛才那怪咖正是朝他們揮手。

    安康將一切看在眼中,也不得不點頭。

    她跳上安康的背。“安康,走吧!”

    這女人的懶已經進化到旁人傻眼的地步了。安康背著她,兩腿發力,俐落地從船緣躍起,落在浮橋上,飛快向前,和前面所有參賽者一樣,消失在島內。

    將近兩千個參賽者湧上小島後便各自散開,當鄔一旻和安康進入島內時,已經見不到其他人。

    島上是原始叢林,還有峽谷、山脈。

    這種地方肯定是獸型殭屍較多,搞不好還會有屍蟲,越極端或人類越難掌握的環境,病毒的感染及變化越詭異。世界太大,病毒百年前才爆發,至今時間尚短,科學家手上能掌握的資料不足,還有許多地方待開發。

    走在紅色廢墟的叢林中,即使是獵屍經驗豐富的鄔一旻和安康也不得不小心。

    他們足足走了兩個小時都沒看到目標,卻在接下來的瞬間被一大群殭屍包圍,這對主僕總算能一展身手,目標一個接一個倒下,卻無法清空,還像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地湧上。不知何時,他們所在的林間已被無數紅點包圍。

    周遭彷彿一下變暗,一雙雙眼睛發出的紅光十分刺目,空間顯得萬分詭異。

    饒是從小在殭屍堆中打滾的鄔一旻也不禁打了個冷顫。

    “哇靠,這種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她不怕殭屍,但這種情況看了,是人都會全身發毛。

    尤其她還搞不清楚這是什麼奇怪品種,無知的感覺可不好受。

    “小心!”安康專心放在目標上,不讓這些東西近身,所有撲上來的傢伙要嘛踹飛,要嘛像打保齡球一樣有目標的扔出去,不在個體上浪費太多力氣。

    這可是持久戰​​,為了應付接下來可能產生的變數,他得保持體力。

    鄔一旻則利用機會迅速布符,一張一張符貼上目標後被踹進同伴圈子中,頓時引燃爆炸。林中瞬間火光紛飛,形成火海,範圍越來越大,黑煙伴隨焦味讓四周幾乎成了生物禁區。

    “咳……祖奶奶的……早知道該帶氧氣瓶來。”鄔一旻伏身在黑煙中穿梭,不斷採集炭塊丟進一台能隨身攜帶的小型儀器裡。

    為免中途有參賽者搶奪他人戰利品,每人手中都有台分析儀,當場確認並記錄數量,同時傳回主電腦上,同步記錄。

    在烏煙瘴氣中,這對主僕以超高效的默契配合,殺出了一條通往名利雙收的康莊大道。

    離船已經太遠,不想浪費時間回船上休息的結果便是夜不能寐,兩人互相值夜,利用時間加減休息。

    餅了九十個小時,精神狀態已如繃弦的鄔一旻開始不斷講話提神。

    “安康,這次不管得不得獎,結束後我就帶你回符聖堂好不好?”

    “嗯。”

    “然後你嫁給我好不好?”

    “……”

    “從小長老就教我得負責任,我撿到你,你就是我的責任了。”

    “……我不是責任。”哢嚓,一隻獵物當場被他撕成兩半。

    “跟我客氣什麼!”

    “……”又一聲哢嚓。

    “你說,我對你不好嗎?”

    “好。”

    “那你不喜歡我嗎?”

    “喜歡。”

    “我替你洗過澡,餵你吃過飯,陪你睡過覺,你還有什麼不滿?”她話中一副“你不給我個滿意答案,本姑娘就和你沒完沒了”的氣勢。

    “……”安康覺得自己像是在和喝醉酒的醉漢對話。

某人嚴重睡眠不足,精神狀態和邏輯都無法以常理判斷了。

    “我快二十二歲了!”

    “哦。”

    “政府鼓勵民眾儘早生育增加人口,我快進入高齡了!”

    安康一個手滑,差點被撲過來的傢伙咬上。

    “你覺得你能不能生?”

    “……應該……可以。”他答得相當勉強。

    “我也覺得可以,你功能一切正常。”說到這,她沾沾自喜。

    安康慶幸眼前有撕不完昀獵物可讓他發洩精力,他不敢冷靜去想像因那句話而產生的旖旎畫面。

    身體的狀態一直提醒著自己異於常人,他知道她當他是個人,卻沒想到她大膽到這種地步。

    他一直不敢多想……

    “你不覺得……我很怪?”靜默了會兒,他困難地問,聲音極小。

    “哪裡怪?”

    “……不知道。”被她反問,他竟也答不上了。

    “你頭腦好,身材好,任勞任怨又吃苦耐勞,就算我再打一百個燈籠可能也找不著像你條件這麼好的了!”

    “……”遭點名的這些優點,安康本人無言以對。

    “你就是一板一眼的,很吸引我。”她就是滑頭,他身上的特點和她全然不同,卻很吸引她。

    兩年多的朝夕相處,從一開始的好玩觀察他,看著看著便黏上了,對此她也無法控制。

    “吸引?”安康咽了口唾沫,覺得自己還算優秀的腦袋在此刻變得不太靈光。

    “就是看到你就覺得心癢癢的,想賴在你身上,看到你對我有反應,心裡也會偷偷暗爽。”安康又差點仆街。

    他急忙穩住身子,臉倏地發燙。“那是自然反應!”

    “所以換成別的女人你也照翹不誤?”

    “……不是。”這女人的辛辣讓人難以招架。

    “男人有什麼好扭捏的!”她又激動了。“咱們是獵戶,隨時可能掛掉,就像遠古時候的江湖兒女,要快意恩仇!”

    吼完,一記大爆炸,目標附近的殭屍一起被炸得支離破碎。

    安康決定中止這話題。

    他們還在戰場中央,他不是不想快意恩優,但和鄔一旻天生的率性不同,他骨子裡深刻烙印的就是冷靜,任何關鍵時刻,這本能都會強迫自己再三思考,但戰場不是能讓他思考的地方。

    如同她影響他,現在他覺得也有必要強迫她冷靜。

    否則……

    他完全不敢想。

    星光閃爍,最後一個夜晚了。

    在獵物、疲勞和某個女人的雙重刺激下,安康現在精神狀態進入前所未有的衰弱。

    再八個小時,再八個小時,就能離開這鬼地方。

    一百多個小時以來,他雙手不曉得解決了多少殭屍,那味道幾乎要融進自己身體,彷彿回到那還在廢墟的時候。

    和那時不同的是,現在的自己很冷靜。

    心裡很平靜。

    因為那個在他身旁打盹的女人。

    她就像是道光,在他任何迷惘的時刻,只要看著她,就能重新穩定自己,找到方向。

    她對他而言,太重要。

    重要到他不知該怎麼在心中放置她的位置。位置放錯,便像褻瀆,這種感覺他難以承受,也難以決定,更不敢決定,於是忽略。

    扁想,他就忍不住微微發抖。

    他不完全是個人!

    他怎麼能想?

    心如撕裂般難受,他深深喘息,強迫自己放空。

    八小時,再八小時就要離開了。一切,等離開後再說。

    現在他只要想著怎麼替她拿得獎金,得到她想要的。

    晚風徐徐,吻上肌膚,卻是剃人的冷冽。他望著星空,守著蜷在他身旁的女子,心裡空蕩蕩的。

    許久不見的寂寞又找上他,兩年來,總有個霸道的聲音會在他迷惘的時刻強行將他拉回,讓他沒時間多想。

    那聲音,很溫柔。在他心中,很溫柔。

    安康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想強迫自己放空,卻是放任腦子亂轉。

    空氣中突然的變億讓他猛然回神。

    但走神的他來不及反應,他知道有東西過來了,直覺便是拿身體護住身旁的人兒,往旁邊一滾,背後傳來一陣辣燙,他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劃過,但肯定造成一道可以讓他少掉幾升血的大口子。

    鄔一旻在他動的同時也醒了,她睜著睡眠不足的雙眼警戒著。

    有東西包圍了他們,卻不是殭屍,而是……人。

    “比賽的餘興節目?”未醒的聲音帶些沙啞地嘲諷。她迅速看了安康背後的傷口一眼,確認他的受傷情況。

    安康一臉嚴肅,也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唯有充斥在空氣中的殺氣是如此真實,這是在戰鬥中培養出來的敏銳度,他不會認錯。

    對方也不讓他們有時間思考,更沒像電視劇演的反派角色,總得在殺人前說上幾句話,讓對方當個明白鬼什麼的,首波攻擊未果,接著便群攻而上。

    這是專業的殺手,只求完成任務,其他不管。

    鄔一旻和安康反應也快,笨蛋才會搞不清楚差距就傻傻上去挨刀挨槍,見五個人衝過來,身手還不是開玩笑的,二話不說先跑再講。

    “又是鬥聖師!”認出來者的路子,鄔一旻邊利用地形掩護穿梭,邊咬牙切齒的說。

    難怪會突然來個鬥聖師當鄰居,這些活動銀行帳本每個都工作滿檔忙得很,看樣子早有預謀!但謀的是什麼她也搞不清楚,她一窮二白的,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令人覬覦的,除非他們想搶比賽冠軍,這個的話她倒有自信。

    “我擋住他們,你先跑。”語畢,安康瞬間回預,迎上那些窮追不捨的獵人。

    這些人身手不弱,他們兩個跑不過他們。腦中迅速分析出實際狀況,安康頓時放棄浪費體力在逃跑上,硬拚搞不好還有機會。

    “跑你個頭!”睡眠不足的女人火氣忒大,正好她近來研究不少用在人體上的符,這下來了五個實驗對象,不用白不用。

    鄔一旻和安康狼狽閃躲,找機會攻擊,對方五人下手狠辣,武器只有刀,卻已讓他們兩人吃盡苦頭。

    身上皮膚不斷裂開,血口一道比一道深,一道比一道大,鄔一旻當對方是殭屍,不客氣地轟炸,大有了不起同歸於盡的氣勢。

    安康情況比她嚴重,他得近身肉搏,對手不弱,人數多又有武器,他只能硬拚,以身體後續恢復力為優勢去拚,拚自己和對方誰能站到最後。

    他的爪子強勢陷入對方的臉,抓出器官肉塊,對手也不簡單,到死都只有悶哼一聲,他卻在此刻背後又被捅上一刀,手臂差點被斬斷,血嘩啦啦地流,他眼前畫面逐漸旋轉,卻還是撐著一口氣,轉身直攻對方要害。

    有人倒下了,一個,接著第二個。但像是到了極限,鄔一旻和安康都已到了最後一搏的邊緣,這不是比武,可以慢慢打到你認輸。這是獵殺,只有生死,沒有輸贏,鮮血的消耗是飛快的,他們奮力搏命,實際卻只不過短短幾秒間。

    秒針走不到一圈,便帶走兩條生命。

    而傷痕累累的兩人,時間也不多了。

    唯一慶幸的是對手在他們兩人搏命下也不得不放緩攻勢,重新評估,尋找空隙,他們因而得到了短暫的喘息。

    “唉,安康,早知道我剛才就不睡了,應該先吃了你。”真到生死關頭,什麼正經事都不重要了,鄔一旻還是鄔一旻,骨子裡的她就是個快意灑脫的個性,什麼堂裡招收新人等重責大任,得要有命有能力​​才能去完成,若命都快沒了,還是先完成其他心願,臨死也快活。

    彷彿感染到她話中的輕鬆,步伐都有些不穩的安康嘴角勾了勾,模樣甚是猙獰。

    他幾乎成了血人。

    濃濃的腥味比焦炭及煙燻的味道更令人作嘔,他卻笑了,因身旁的人兒,他的心輕鬆了。

    “一人一個半,看誰先解決,輸的就背贏的走回去吧。”她自行決定。

    “……好。”他連發出聲音都很吃力。

    “很高興撿了你。”

    “……”回答的只有嘴型,他已發不出聲音。

    瞬間,腳已離地,他衝了出去。

    “哈!”鄔一旻豪邁大笑一聲,旋即跟上。

    她甩出了所剩的所有符,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地面上攤攤血跡,映清楚了他們的狼狽模樣。

    安康直接撞向其中兩人,就算死,他還是想擋在她身前。

    這是他對自己的唯一要求,也是唯一希望。

    傷重的手臂斷了,隨著他大力撕扯,跟著對方屍體一起斷了,另一把刀切入他的胸,他全身發力,更用力地讓刀穿過身體,瞬間逼近到對手身前,以僅剩的一隻手臂及獠牙扯斷了對方的脖子。

    看著最後一個對手頭顱拿在自己手上,他笑了,卻也沒力氣尋找那抹倩影,在對手還沒倒下前,抓著對方的頭顱先倒下了。

    他相信,相信她的能力。

    她一直不需要他擋在身前。

    直到最後,她還是讓他任性。

    完全的黑暗籠罩了他,他安心了,緩緩閉上眼。

    “哎呀哎呀,找你們五個找了半天,原來跑這來了……五個殺兩個都解決不了,真丟人吶!還得我來收拾……”

    在完全失去意識前,他聽見了某個討人厭的聲音……

    卻已經動不了。

    一片白。

    無窮無盡的白。

    他睜開眼,世界是全然的白,不見瑕疵,亦沒有生氣。

    白色的世界中出現人影,他們朝他靠近,圍繞在他身邊,又一個個離去,他只見到一雙又一雙的眼睛,有些模糊,卻又有點熟悉。

    他……

    腦中浮現一絲意識,卻虛渺得無法凝聚。

    意識處於一團迷霧狀態的他,撐著兩眼眼皮,無意識地捕捉所見畫面。

    此時的他,連自己是誰都無法思考。

    再度睜開眼,還是一片白。

    矇矓的白。

    他眨眨眼,白色如霧般散去,露出一片覆蓋淡藍的白,隨著眼皮掀起,沖刷他的瞳膜……

    他似乎被液體包圍。

    眼前影像逐漸清晰,有人影出現在他視野內來來去去,他視線集中在某人身上。那人有頭灰髮,他覺得熟悉,於是下意識​​看著他。

    那灰髮男子眉心深鎖地與旁人不斷交談、爭執……直到再度失去意識,他腦中還是一片空白。

    “安康……”

    誰?

    “安康……”

    誰的聲音?

    “安康……”

    安康……是在叫他嗎?

    “太子記憶A區反應加劇。”儀器不斷傳出刺耳的滴滴聲,守在儀器前的人報告。

    “再觀察,準備控制反應。”

    “是。”

    “安康!”

    她的聲音……好激動……激動……

    “啊——”伴隨嘶吼,他眼睛倏地睜開。

    “報……”指數瞬間飆高,守著儀器的人來不及報告,先被嚇了一跳。

    醒來的人劇烈掙扎。

    “注射麻醉!”

    “是!”

    “安康……安康……安康……康……康……”

    你是……誰……

    意識,又回到模糊。

    “你需要看看這個。”宋家笑咪咪的,一腳踏入辦公室,直接來到桌前,指關節輕敲兩下,透明螢幕由桌面升起,下一秒螢幕出現新聞畫面。

    “生命機構前主席李盛遭解聘,死而復生的生命太子白應凡強勢回歸……繼四年前白應凡復生這震撼全球的消息後,生命股價再度跳空漲停,外傳白應凡的複活乃生命機構掌握了飛躍性的新技術的成果,所有投資人都在期待白應凡在經歷一次生死後,將會帶回……”

    白應凡平靜看著。

    “看,我就說吧,投資方都盼著您回來。”宋家笑咧了嘴。

    “嗯。”他輕應,視線轉過,繼續檢視從各個研究中心傳過來的資料。

    “李盛這次若逃不掉,免不了終身監禁。”

    “嗯。”

    “他拿我們機構資源做違反聯邦法律的感染實驗,律師們還在商議,如果無法免除罰鍰,可以再轉向李盛求償,他現在所有財產已經……”宋家滔滔不絕地道。

    “嗯。”白應凡依舊是單音回應,表示他有在聽。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2 02:31 AM

第五章

    宋家也習慣太子的冷淡性子了。雖然他大太子八歲,勉強能算上兄字輩,但自踏入“生命”實習的那刻起,便決定了甘心為他做牛做馬的命運。

    “前主席走後,和李盛鬥了那麼多年,終於有了結果。”宋家語末感嘆。

    “他不笨。”白應凡淡道。

    “的確。”宋家笑。要是李盛是個笨蛋,怎麼可能花那麼長的時間佈局,引起太子的興趣,結果狠狠陰了他一把。

    白應凡是天才,但李盛也不笨,而且他活得更久,對於掌握人性更在年輕的白應凡之上,太子便是被無法抗拒的新研究給吸引,進而掉進陷阱。

    幸好人回來了。峰迴路轉,即便還是纏鬥了好一陣子,也終於迎來翻盤勝利。

    宋家心情如洗三溫暖,有個只專注在研究,對權卻不上心的主子,莫怪乎自己早早便少年白頭,幸好人回來了,目標在,他的煩惱才有價值,先前的群龍無首狀態,何止一個糟字能形容,他是連想都不願再想起。

    “對了,太子,大洋的莫主席來電邀約,希望與您餐敘。”大洋機構是另一個與生命齊名的大型機構。

    “他們有新進展?”

    “莫主席似乎是想介紹莫小姐與您認識……”

    “不去。”原本稍揚的眉,瞬間又落下。他沒興趣地埋頭繼續手邊工作。

    “呃……莫主席來電很多次了……”

    “嗯。”

    太子只不過應了一聲,宋家自己便氣弱接不下話了。

    真要論邀約,每天打世界各地來的衛星通訊、信件……正式的、非正式的……私人的、公關的……各式各樣邀約多到嚇人。若只是來電多次就得赴約的話,太子工作也甭做了,時間光是拿來赴約都不夠用。

    “還有事?”

    “您……”宋家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說道,“您二十五歲了。”

    白應凡點點頭,表示知道這話中未竟之意。

    他現在已是生命機構的負責人,雖然多數人還是習慣喚他太子,但該有新太子繼位了。

    世界在殭屍病毒席捲過後,人口數量急速下降,政府不只鼓勵性成熟的男女提供精子卵子存放於生育銀行,只要有母體願意孕育,政府各式津貼獎金足以讓人領到手軟,就連生了不想養的政府也一律包辦。

    延續生命,增加人口,消滅殭屍病毒,以上三樣是目前各國的一致目標。

    尤其是白應凡這種專業領域內的佼佼者,更是政府重點催生對象。

    基本上他只需點個頭,從卵子、受精到母體等問題都不必他過問,自會有人處理。

    偏偏白大爺他不願開放自己的精子供自願者檢驗受孕,想生他的孩子,得他本人點頭才行。而他本人明顯興趣缺缺。

    “如果您不願意在這事花費時間,不如交由機構或聯邦篩選?”宋家相信,若太子願意開放精子的取用權,現在的邀約數量會少去許多。

    “該決定時,我會自己決定。”白應凡再度表明立場。“今天下午我會待在莫林的團隊那,有要事再通知。”

    交代完,他由桌面抽出了自己的行動雲端,搶在宋家反應前便離開了辦公室。

    看著太子如趕班機般離去的身影,宋家怔忡,接著是哭笑不得,他是來催生,卻搞得像是來催債的一樣。

    “我的名字是白應凡。供應的應,凡間的凡。生命俗世,人即是凡。我紹承家業,矢志供應生命,希望加入『生命』的各位也有同樣志向,祝我們相處愉快。 ”

    腦中忽然浮現很久前自己還是見習生時,初次見到太子的那番簡短介紹。

    這簡短的介紹,至今依舊深印腦海。

    他心甘情願跟在太子身邊,不只因為他的能力,更大的原因是折服於他的使命感。

    面對太子如此優秀人物,若放任他不延續自己的下一代,宋家肯定會抱憾終生。

    但太子不讓人取用精子,他本人又只專注研究不近女色,這情況想要見到生命的小太子或小鮑主,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了。

    “唉,這該怎麼辦,又不能強迫太子生孩子……”天生勞碌命的宋家獨自站在辦公室內喃喃苦惱著。

    也難怪他髮色越來越淡了。

    生命機構總部建於郊外,佔地遼闊,外圍有野林,主建築像根巨大的白色柱子,其外建築呈現巨大的白色五角型體,圍繞主建築而立,將之包圍在其中,鳥瞰可見建築間通道交錯。

    裡頭除了辦公、研究,也包含員工宿舍,基礎的生活機能、休閒設施等樣樣不缺,多數員工都住在這,身為現任生命機構負責人的白應凡也不例外。

    結束一天工作,白應凡回到機構內的住處,忙碌了一天的他,在回到家後第一件事不是休息,而是上跑步機去跑十公里,再簡單做個幾組重量訓練,之後才進浴室洗去一身疲勞。

    水,潑濕臉頰,衝涮身體……帶走污穢,喚醒了神智。

    將殘留在身上的水珠抹去,剛沐浴完的他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疤。

    他身上真多疤。

    他冷眼地看著自己身上的各式傷疤,顏色或深或淡,或褐或白。

    這些年來他早已看習慣了,但他還記得當初曾適應了段時間。

    他的記憶有兩年的斷層。

    原本熟悉的身形,一夕間發現變成了另一個模樣,身高變高,體重增加,長了不少肌肉,四肢結實精壯,甚至胸肌骯肌都有,他曾為此困惑了好一段時間。

    他知道自己在廢墟生活過一段時間,他有段不算短的記憶。但他不認為自己的身材是在那時形成的,不過失憶他也沒轍,只能抽空健身。

    畢竟身材是需要維持的,而且在廢墟生活的那段記憶無時不在提醒他強健體魄的重要性。身體是活命的本錢,自從經歷意外,便決定了他未來維持體能的計劃。

    擦乾水珠,白應凡換上乾淨衣褲,回到房內。

    嘴上咬著乾硬的糧食棒,他邊用餐邊讀資料。

    沒一會兒,衛星通訊響了,他接通,跳出宋家的影像。

    “太子,這是R疫苗的新數據,目前測試已經能成功針對所有T病毒到TS17系列。”宋家例行性地在疫苗有新進展的第一時間將資料送上。

    白應凡繼續咬著食物,點頭,指尖在個人行動雲端上輕點,泛著藍光的玻璃螢幕上,資料一筆一筆跑出。

    此時宋家見到了太子手邊的食物,有想暈倒的感覺。

    “太子,家管就在一旁,您想吃什麼吩咐一聲就有……”家管是屋內的家事機器人。

    他將食物吞下。“糧食棒不錯。”

    “……”宋家放棄勸說了。

    要是真勤得動,幾年前他早就聽了。太子自歷劫歸來後,習慣改變不少,其中最讓他不解的便是飲食口味的變化。

    幸好這些都不影響他的健康及安全。

    “繼續測試,注意疫苗對細胞的破壞性。”

    “是。”

    檢視完資料的白應凡抬起頭突然問:“宋家,現在TTS36-A進度如何?”

    “還是沒進展……”宋家如實道。

    那號病毒幾乎跳脫現令的認知,搞得研究人員相當頭大。

    他點頭。“我們有精神力與腦波研究部門,把TTS36-A送過去分析。”

    宋家被太子冷不防冒出的這句話給嚇得嗆咳幾聲。

    “為……為什麼?”

    “我這幾年一直抽空在看TS的數據,以目前解碼的判定,它無法寄生,常理下不可能變異出TTS36-A型病毒。”

    這番話他在幾年前便說過,但當時的資料數據尚少,不確定的空間還很大,可四年過去了,數據越來越多,只是更加證實了他當初的想法。

    “但這樣本確實是從您身上取出的。”

    “嗯。”白應凡輕應,找出手邊現有的資料,邊看邊說:“它的列序相當怪異,許多地方產生突變,卻不是我們認定的損壞。事實上……這​​病毒幾乎是貼合我的DNA組成的,這不是TS系列病毒的正常活動,我懷疑TTS36-A是為我量身訂作,只能對我產生影響。”

    “您是說……”宋家一驚。

    “這病毒的基礎突變還在我們現知的規則中,問題是出在插入的物質,以及它產生的作用。”他直接找出資料放大。”這物質,機構一直無法分析出成分。”

    宋家面色凝重地點點頭。“李盛在法庭上的供詞,說是偶然形成的新物質。”

    白應凡卻搖頭。“這不是新物質,這是精神力。”

    宋家登時傻了。

    “把病毒送過去分析,若檢測出數據,順便要他們找個特聘的精神力顧問,他們長期研究精神力,應有這方面的名單。”驀地丟出嚇人的訊息,白應凡本人卻像個沒事人般,簡單交代。”我手邊的事快忙完了,等我盧理完就能接手TTS36-A。”

    在六年前意外發生時,他手上還有許多研究未果的專案,加上消失兩年的積攬,回來後又不斷有急迫的研究插隊,讓他在一開始判斷那從自己身上取出的病毒不會對其他人造成威脅時,便決定將它丟到一旁,先去處理會對多數人類生命造成威脅的事。

    現在,他終於有空,能去好好檢視那讓自己產生不完全感染的怪異病毒。

    太子交代完就結束了衛星通訊,宋家看著透明的螢幕,欲哭無淚。

    他本來還打算藉報告進度的機會,再趁機跟太子好好宣揚一下生孩子的事,結果自己還來不及起頭,太子倒是先陷入工作模式了。

    誰能告訴他,要怎樣的女性才能引起太子的興趣?或是什麼樣的話題才能讓他從工作中分心?

    勞碌命的宋家繼續苦惱。

    又是白色……

    耳邊聽見嘶吼聲,他胸口一陣緊縮,彷彿能感受那吼叫底下的情緒。

    她呢?

    她人呢?

    她安全了嗎?

    “又失敗了……”

    “太子的身體產生排斥反應……”

    “太子意志驚人,控制效果有限……再這麼下去,可能會記憶錯亂,甚至傷及大腦……”

    “李延呢?”

    “呵,找我?”

    “太子目前的情況……你有什麼看法?”

    “無法喚醒正常意識?也無法強行洗去記憶?記憶錯亂?”那輕佻的聲音揚起些許趣味。“嗯……他的任務還沒完成嘛,這傢伙真堅持。把人給我兩天如何?”

    “你、你想帶太子去哪?!”

    “帶他去完成他的任務。麻醉……放心,我會帶他回來。”

    在白色迷霧中,一陣細微的交談,穿透嘶吼,不完整地進入耳膜。

    接著畫面一片黑暗。

    又是討厭的白色。

    他眼睛眨了眨,畫面卻成了土黃色的天花板。

    意識彷彿凝滯,許久,他才想到要指揮自己的肢體,偏偏身體如灌了鉛般沉重。

    如進行浩大工程,好不容易接通管線,取回了身體的指揮權。他呆坐於床上,一片茫然。

    她呢?

    腦中閃過這念頭,突然,他醒了。

    如濃霧散開,一切的空白此刻全填上了色彩。

    肢體和聲音都想搶在前面行動,他笨拙地挪動身體,雙唇張闔,喉嚨一時發不出聲音,四肢也如同打結,滑稽得像個小丑,賣力掙扎。

    “哎呀,你起來了?”

    終於,一道聲音中止了他的動作,他猛然抬起頭。

    一名女子頭上蓋了條大毛巾,走進房內,見到他,只是揚揚眉,表情沒多大訝異。

    她邊擦濕髮,邊走到床邊將他按回床上,動作自然俐落地也跟著爬了上去,他被壓著趴在床上,背對著她。

    “很會睡嘛你,一躺就三個月,再躺下去全身都要被睡壞了,手來……不對,另一隻。”那女子虛坐在他背上,替他拉筋,按摩舒緩僵化的肢體。

    心,在見到她的那刻安定下來。

    她很安全。

    確認了這訊息的此刻,他終於放鬆。

    他趴在床上,僵硬的身體在她的推拉揉捏下逐漸軟化。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手指動一動,我看看……腳趾……嗯,應該沒問題,剛醒來反應會遲緩一點,動一動,習慣一下就沒問題了。”

    鼻間是她身上剛沐浴餅的香氣,他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身體在她的幫助下升溫,感覺又活了過​​來。

    “……我的手?”他聽見自己發出微弱的疑惑。

    “接回來啦!”

    “比賽?”

    “撈到個亞軍。”她嘿嘿笑。”不錯啦!獎金少了一點,也亮了相,瞎扯了幾句,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了。”

    “我們怎麼離開的?那五個人……”

    “都掛披。”知道剛醒來的他有一堆疑問,沒等他殘破的聲音問完她便搶在前頭替他解答。”我也不知道那五個傢伙是怎麼回事,一來就拔刀,從頭到尾沒聽他們說過半句話,死了也哼哼兩聲,只知道是鬥聖堂的弟子,大概是認錯……好啦,別這樣看我,轉回去、轉回去,你想扭斷脖子呀!

    “事實上他們就是衝著我們來的,應該是你——好啦,肯定是你!大概就我們哪天在外面閒晃時被你的仇家發現,就算你已經是鬼僕的樣子了,他們還是怕你有半點活著的可能,就請人毀屍滅跡來了。”

    突然接收到這樣的訊息,他陷入沉默,飛快組織思考。“李延?”

    “不是敵人。”重點抓真快。

    “派系……”他腦中想起了關於鬥聖堂的一些事,鬥聖堂弟子眾多,長久下來形成不同派系,不同派系間過上工作衝突照樣下手,絕不手軟。

    “對呀,和你原本的情況一樣,真巧。”同樣是派系鬥爭,他們鬥,雇來的幫手也鬥,她對符聖堂的人口稀少感到滿意極了。“順道告訴你,這次的冠軍是李延。”

    那討人厭的傢伙變態得可以。

    知道會有人混進比賽,賽前他在船上到處閒晃交際,就是在確認並清點下手目標了,從一開始他的態度就十分高調,包括搶第一個衝上島,在在都是在告訴那些人:“我在這裡,小心了。”

    早早衝上島熟悉環境後,他一邊尋找躲避他的目標,路途順道殺殺殭屍,結算的總數量竟然還比他們兩人聯手的成果多,果然有高調的實力,真的是變態到不能再變態。

    想起那晚的惡鬥,李延找著那五隻漏網之魚而來時,有還沒死的,還有看起來已經死卻沒死透的,他統統直接劃了個十字,人就成了四塊,那手段現在想起還是讓鄔一旻覺得有些發寒。

    她的身手是打架打出來的,獵殭屍和殺人畢竟有本質上的不同,和李延的手段一比,她真是溫柔到令人髮指。

    得到答案,語題也到此為止,安康沒再問下去了。

    李延和那五個殺手的出現,代表他消失的過去找上門。原本極欲找回的回憶,現在卻失去了吸引力,他沒興趣知道了。

    鄔一旻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她只是替他按摩,交代他的身體復原狀況,經過半小時的揉捏,她拿藥,倒了杯水給他。

    安康離開床上,進浴室簡單漱洗後神清氣爽許多。

    鄔一旻開了電視,他在一旁活動身體,很快便滿身大汗,動作也靈活多了。

    “好了,去洗澡!等等出門吃大餐。”她將滿身汗的他趕進浴室。

    褪去衣褲,安康低頭看著自己身體,手臂斷掉的接縫形成淡淡的白疤,與過去在廢墟磕磕絆絆的舊疤在身上形成複雜的圖畫。

    看過一眼,他打開花灑,站在底下,讓水流沖刷全身。

    晃晃腦袋,自醒來後,腦中隱約有個念頭,但太朦朧,他抓不住。安康感覺怪異,但又覺得,或許是他睡太久了。

    突然,哢地一聲,浴室的門開了。

    思緒被打斷,他望向門口。

    眼前,有道赤裸的玉體,懶懶倚在門旁……朝他微笑。

    從夢中驚醒,白應凡渾身燥熱地坐在床上直冒汗。

    夢?

    讓家管倒了杯水,他站起身,來到客廳,由大片的玻璃窗朝外俯看。

    現在是半夜,除了微弱光線映照出的造景及建築,就是一片黑暗。

    看著窗外景色,他逐漸冷靜下來。

    又是同一個夢。

    像是很長的一個夢境,但每每醒來後他就會忘了內容,只剩一片矇矓。

    淺啜了口開水,他保持同個姿勢,努力回想。

    他記得一片白。

    還有交談聲……但記不起聲音內容。有個女人……他對那女人的印象尤其深刻,他記得她的聲音……很模糊,但他認為自己記得。即便如此,他還是想不起她說了什麼……只記得……嬌喘、呻吟,火辣辣的,慾望高漲的強烈情緒。

    這夢境已不是第一次,可每回在這香艷刺激的夢境後,他總是會莫名驚醒。

    深吸了口氣,他仰望夜空。

    知道自己作了春夢,卻沒有畫面。明明是個美夢,卻在下一秒急轉直下驚醒。

    這兩種情況都令他感到無奈,他很努力地想記住,卻是徒勞,不免有些挫折。

    再次深深嘆息,他整理情緒,暫時也不想睡了,便在客廳看起工作資料。

    再過幾天他就要接手TTS36-A。對於這個跳脫常理擁有精神力反應的變異怪病毒,他還需要多方研究。

    指尖在個人行動雲端上輕按解碼,緩升的玻璃螢幕泛出藍光,他輕觸螢幕,資料一筆一筆地跑過,略查看後,便低頭翻動書本。

    記得有人跟他說過一句話,“精神力是一種物質,可塑性極高,可轉化具體能量。”

    他忘了是誰告訴他的,可能是研究人員或哪位教授。

    現令科學還無法完全證實這句話,但若這句話成立,以此推斷,精神力確實能成為造成病毒變異的物質。

    而且有極高的可能,它會成為針對性的、去激發病毒形成“量身訂作”的突變,成為獨一無二的唯一一個變異體。

    這對機構而言很恐怖。

    精神力目前許多機構都還在想辦法研究,但成果薄弱,大家都還在摸索。這假設若成立,便等於所有擁有精神力的人,都可能成為製作變異病毒的兇手,而且每人身上的病毒全都不同。

    扁想他就頭皮發麻。

    不確定性,加上每研究一個新病毒所需耗費的資源,這背後簡直就是浩劫。

    人類再一次的浩劫。

    想到這,他闔上書,睡眠中斷的疲憊再度襲來,他揉揉額際。

    客廳的門在此刻突然開了。

    來人是李延……據說是他的近衛,是機構在那次意外後為他聘的,一個完全不受控制的近衛。

    也只有他才能自由出入他的住處。

    “太子在看書呀?”李延笑咪咪地打了招呼。

    白應凡沒回答,他不禁揚眉,現在可是凌晨三、四點。

    “看書好呀,科技方便,但書才有生命。”主子給不給回應似乎對李延來說都不是問題,他自問自答,熟門熟路的走向一旁冰箱,取了瓶冷飲喝了起來。

    “很久不見。”他終於吐出一句,話中帶笑。

    “不,我天天見到你。”李延搖頭。

    “鬥聖師喜歡神出鬼沒?”

    “我只是喜歡偷懶。”他笑咧嘴。

    白應凡莞爾,沒再繼續這話題。

    “很晚了。”他手放在書上,閉眼休息。

    “你醒著。”李延躍上後方吧台,率性地坐在上頭。話中之意似乎是在說因為知道他醒來他才出現的。

    白應凡忍不住睜眼看了他一眼。

    “你說,書有生命?”回到他剛才說的那句,他彷彿聽過同樣的話。

    “當然有。書從還沒成為紙張前就有生命。”李延笑道,“它新生,它被翻閱,它吸收翻閱者的思考,它會破損,會老,會壞……但我個人更愛手抄書。”

    “手抄書?”

    “手抄書會直接蓋上抄寫人的精神印記。”白應凡稍稍坐正了,似乎對李延說的話很感興趣。

    記得從小到大,自己接觸過紙本書籍屈指可數,幾年前卻不知為何開始接觸起紙本書。

    紙本書的重量及查閱速度和雲端一比都是缺點,他知道,卻仍總是想去翻閱,而且龍從中感受到一點不一樣的東西,似乎就是李延口中所說的精神印記。

    “你感受得到精神力?”

    李延不置可否地聳肩。

    “宋家說當初是你帶我回來的。”

    “對。”

    “我沒有印象。我有段記憶受損,完全空白。”

    李延笑了笑,對他跳躍性的問題見招拆招。“記憶受損是什麼原因,這你該比我清楚。”

    “是嗎?”

    面對質疑,他還是同樣率性,先喝了口冷飲才道:“如果你想知道如何以最省力的方式將人體肢解,這我倒是有很多看法能和你分享。”至於腦神經,得了吧。

    白應凡也不再追究,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事,如何從他人身上找答案?

    只是他心裡有太多疑問,這些問題困擾著他,經年累月,沒因時間而得到答案,只是被壓在心裡,糾結成一團。

    他陷入自己的思緒,一會兒才又抬眼,望向不遠處的李延。

    “我有問題。”

    “別問我。”李延笑著將冷飲一飲而盡,隨手扔到家事機器人身上,發出喀隆的碰撞聲,旋即被機器人拾起送去分類垃圾處。”我只負責你的安全,不是你的老師。”

    接著他躍下吧台,伸了個懶腰。“既然你不想睡,就慢慢看書吧,我要回去睡了。”希望這位太子不要再大半夜的發出強烈地精神波動,害他不得不出來巡查。

    白應凡拿這我行我素的近衛沒法子。過去他不是沒試圖問過,但想從李延嘴中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簡直是妄想,只能被動的碰運氣,看他想講什麼。

    “我時常作夢,最近頻率越來越高。”反正也問不出什麼,他乾脆當有個傾聽對象,隨意說說話。

    “這情況該通知相關部門檢查。”李延伸了伸懶腰,接著動動身體,嘴中吐出的不像回應,較像無意義的自言自語。

    “我夢裡有個聲音……我不記得了,但感覺很像你。”

    “這……真有這麼討人厭的傢伙我倒想會會。”他拉拉筋,扭扭脖子。

    “我覺得我忘了很重要的東西。”他嘆口氣。

    活動完畢,李延衝著他微笑,反問,“真的?”

    沒料到李延會回應,白應凡一怔。

    “你認為夢境代表的是潛意識、回憶,或者是人體潛藏的預知能力?”李延再度丟出問題。

    “夢境……”

    “不用告訴我,我隨口問問罷了,我要回去睡了。”壓根不想聽回答,李延揮揮手,同來時般笑咪咪地離開了。

    思考這問題許久,夜晚,當白應凡再度入睡時,同一個夢境竟又再度出現。

    那名女子朝他露出微笑……她嚶嚀,嬌喘……叫喚著某個名字……他努力想看清她的臉,想記住她的聲音、她的話,卻仍是一片模糊……

    他捲著被褥,渾身躁動難耐。

    此時,床邊黑影一閃,一個人驀然出現。

    李延揚眉看著床上不安的身影,只見自己護衛的對象此刻光潔的額頭竟隱隱浮現些什麼……

    表僕印記。

    認出那東西,他眉揚得更高了。

    就是這玩意兒的波動搞得他無法確認白應凡究竟是遇險還是單純的情緒浮動,搞得他非得前來確認他的安危不可。

    但這不是白應凡身上原本的印記,他的印記早被原主人撤掉了。

    察看許久,他忽然咧唇笑了。

    “真厲害呀……”竟然有人可以自行修補印記,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這需要多麼堅定的意志力……

    李延看著修補中的印記,陷入沉吟。

    現在該怎麼辦呢?

    往上報?可白應凡是主席,理論上他最大,還能上報到哪去。那麼打斷他的修補,再度撤除印記?但這印記已不是原本的了,若不是由施術者本人撤除,很有可能會對本體造成傷害。

    他思考一會兒,最後決定任其發展。

    反正他的合約只有保護白應凡的安全,這印記不會造成任何安全問題,更何況這是個人意願。看來這位太子對精神力的感知,要不是酈一晏帶給他的影響,就是在潛意識中被自己激發出來的。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2 02:31 AM

第六章

    做出了決定的李延旋即在黑暗中消失,如來時般的悄然無聲。

    “一旻啊!一旻——哪去了你這條泥鰍!”

    無邊無際的綠野與藍天白雲交織,本該是如畫的美景,卻被一記驀然大吼震起山林間無數鳥獸。

    不等吼叫的人來到,能飛的能跑的生物全溜光了,只剩下……

    “長老,你這是在找我還是在罵我?”鄔一旻慵懶地從木屋後探出身來。

    一臉睡眼惺忪的她,長長的烏髮垂在臉旁,彎彎的黛眉,朱唇微翹,活脫脫像個山中仙子。

    “你的衛星通訊多久沒開了?”爬了快半座山頭,長老婆婆依舊是臉不紅氣不喘,大聲質問。

    “這……你問倒我了。”好像自從哪一年閉關開始,就一直忘了再打開。

    “死丫頭,自己搬到這​​來還不開衛星通訊,叫我這老人家找人還得翻過半座山,還不好好檢討一下!”

    “長老,沒老人家像你這樣的。”

    鄔一旻像看怪物似的看著她。

    “沒大沒小!”

    “是,我沒大沒小,沒水準,沒文化。我野孩子嘛我。”她倒背如流。

    長老婆婆被她一鬧也罵不下去了,老臉竊笑,嗤了她一聲。“堂裡來了份活,你去。””蛤?為什麼是我?”她抗議。“叫陸子吧!或是六甲,他大了,也該出去歷練了。還有那個誰……那個盈盈,她也挺有天分的,我看好她可以重現我當年雄風!”

    “這是份顧問活,陸子和六甲資歷不夠。也別指望你上頭那三個,他們各有要事。”

    “還能有啥要事……”不就在堂裡混吃等死嗎?

    “還敢說啊你!回來後叫你幫忙教教小的,一個月見不到你出現幾次,後來更過分,說要閉關搬到這來就不回丟了!你啊——”

    “好好好……”鄔一旻急忙舉雙手投降。“我去,我去。別念了,讓我先把這覺​​睡飽再去行不行?”

    “不成!我早發訊去應了這份工作,對方直升機也差不多要到了……”

    如回應長老婆婆所說的話般,她還沒說完,兩人就隱隱聽見螺旋槳劃破空氣所產生的震動。

    鄔一旻呆呆地望向天空,一架通體全白、尾翼上印有“生命機構”字樣的直升機由遠而近,盤旋著在找地方降落。

    她呆愣愣地看著直升機,又看向長老。“不是吧?”都不給點時間準備一下喔?

    “就是呀!誰教你不開衛星通訊。上去!”

    在山中隱居多年,氣質像個仙子,嘴邊卻掛著乾涸口水痕的鄔一旻,連臉都還來不及洗,就這麼被踢上了直升機。

    實驗室的門開了又關,有人匆匆入內。

    “太子,符聖堂的顧問來了。”

    “嗯。”白應凡輕點頭,仍專注在眼前事物上。

    “那位……”前來通報的人沒離開,猶豫了一秒,便繼續往下說。“那位顧問說,如果你五分鐘內不出現,她就要先去睡一覺,叫您明天請早……”他為難道。在生命機構待了那麼多年,無論機構內外,一堆人搶著見太子都見不著,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

    竟然要時間比任何人都寶貴的太子主動去見她,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白應凡總算分心了他一眼。“讓他去睡。”

    “是!”通報的人暗自拍額。他怎麼忘了太子也是研究擺第一位、不在乎這些虛禮的性子,明天就明天嘛,有什麼好想的。

    暗罵自己想太多,他如來時般匆匆離開,去替這位顧問安排住處。

    白應凡又忙了一天,終於將手上工作全處理完了,回家後繼續看書看資料,接著上床睡覺,作息規律。

    棒日,他直接到了存放TTS36-A的研究室去。

    見到白應凡出現,工作中向來專注的研究人員大多主動向他打了招呼。平時就算工作中見到他,大夥也都是各做各的事,頂多多著他兩眼,但這次不同,白應凡不只是他們的機構領導者,更是這奇怪病毒的宿主,在TTS36- A上花了大把心力卻還是在原地踏步的研究員們,很難不對這宿主多幾分關注。

    “報告出來了嗎?”他直接走到控制台前問。

    “出來了,確實有精神力反應,但反應微弱。”旁邊的人回答。

    大螢幕上除了TTS36-A的活動情形,便是無窮無盡的數據。

    “SE(精神力與腦波研究中心的簡稱)那邊針對TTS36-A的點突——咦?”原本正在報告的人聲音突然中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疑惑。

    隨著他的疑惑,所有人目光全集中到了螢幕上,原本活動緩慢的TTS36-A無預警地開始活躍,而且明顯往同一個方向移動。

    白應凡視線離開螢幕,走到觀察室前,透過玻璃察看,再轉頭看螢幕,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那玩意兒對他有反應。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這無法解釋的畫面,真不愧是讓所有生命同仁心力交瘁的怪病毒,這實在太詭異了!

    “紀宇,我們特聘的顧問呢?”知道這病毒最大的問題肯定出在他們無法觸及的部分,白應凡直接詢問為此特別交代去聘請的精神力顧問。

    “呃……我昨天有請人告訴鄔顧問,請她令早九點前到研究室來。”

    包括白應凡在內的所有人,聞言全看向牆上的投影時間……八點半。

    換句話說,他們可能還得等上半小時。

    面對這情形,白應凡也沒說什麼,直接要大家先做自己的事,他則讀起資料,以行動表示打算等顧問出現再說。

    所有研究人員的表情都有止不住的怪異,實際上,他們對太子那麼篤定,一副精神力造成了這病毒所有問題的態度感到相當不解,甚至有些無法接受。

    要知道,精神力目前還是個處在諸多假設、可仍未能證實作用的階段,只知道確實有這東西,但有沒有用還很難說。

    即便他們有SE研究部門,可和其他研究中心比起來,SE部門弱小到幾乎邊緣化,說不定很多新進人員都還不知道有這部門的存在。

    但白應凡的話在生命中幾乎等同聖旨,大夥奇怪歸奇怪,卻又沒人有意見,一切只等待顧問出現再說。

    在大家殷切的期盼下,鄔一旻在八點五十九分時出現了。

    她出現的那刻,一堆人抬頭望向牆上投影時間,不由讚歎這位顧問時間抓得真剛好。

    白應凡則有些意外,沒想到顧問是個如此年輕的女性,他當初只交代要找在精神力領域方面的顧問,至於找了誰他並不清楚,還以為會見到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先生。

    鄔一旻遵循研究室裡的規矩,穿著潔白的實驗衣,長髮束成馬尾,乾淨俐落地走進了研究室。

    她面帶微笑,黛眉彎彎,獨特的氣質展露,有些出塵,有些慵懶,教人一下子看得出神,忘了收回目光。

    “我沒遲到吧。”她說完便看見了牆上的投影時間,九點整。

    她踩著懶洋洋的步伐來到白應凡身前,接著轉過頭,朝他身旁的紀宇打了招呼。

    “嗨,可不可以麻煩告訴我,我的工作該做什麼?”

    紀宇像被鴨蛋梗住喉嚨,咽了口唾沫,繼而慌忙向身旁的白應凡介紹。“太子,這位是古門派符聖堂的鄔一旻符聖師。鄔顧問,這位是我們生命機構的負責人白應凡主席,這次的研究也是白主席主導。”

    “你好,白主席。”她笑咪咪地轉向白應凡打招呼。

    白應凡卻沒馬上回應。實際上他正對她皺著眉頭,狀似思索。

    她……

    “白主席對我這顧問有什麼不滿嗎?”她的問句打斷了白應凡的思考。

    “沒有。”他搖頭,立即重整情緒。“鄔顧問,很高興你接受我們的邀請。”他伸手與她一握。

    迸門派自成一個世界,想找他們採訪或參與研究都不是簡單的事,知道她是符聖師,對於專業這部分他便沒疑慮了。

    “不客氣,白主席,我看過你的新聞,恭喜呀,王(亡)者歸來。”她一語雙關的道。

    白應凡對她的玩笑蹙眉……好像有股熟悉感,但很快地便恢復一貫的表情。

    “鄔顧問隨便稱呼吧,機構內我不習慣主席這稱呼。”

    “哦……那就小白吧。我們聖山里有隻小黑,這名字聽起來很親切。”她也率性的應道。

    一旁其他人聽了差點吐血。

    這是他們太子啊!怎麼被叫成小白?!還有那隻小黑是什麼?怎麼能用以“只”為單位的玩意兒來和他們太子比啊!

    研究人員在心中抓狂吶喊。這顧問對太子一點尊敬也沒有,簡直到了失禮的地步,真是太糟糕、太糟糕了!和TTS36-A同樣可惡!

    包讓他們飄淚的是太子竟然還點頭了引太子對小事不計較到這種地步……實在也夠讓人無語了。

    完全沒察覺一旁員工們的內心吶喊,白應凡直接切入主題。

    “這是TTS36-A病毒,你看一下。”他先指向上方的大螢幕,接著又指向透明玻璃後的觀察室。

    鄔一旻先看了螢幕,接著走到觀察室的透明玻璃面前,瞇了瞇眼。

    她單掌貼在玻璃上,保持這姿勢好一會兒,美眸越瞇越細,眉心也悄然收攏。

    “這個……”

    研究室內在她有動作後便一直保持安靜,白應凡也只介紹了TTS36-A的名字,其他關於這病毒的一切都還未曾解釋。

    他們全在等,等這精神力顧問會有什麼不同於他們研究的看法。

    眾人屏氣凝神地等待她的意見。

    “這個……是黑巫術呀。”感受到空間內微弱的波動,她蹙眉陷入思索,同時說道,“我不知道TTS36-A是什麼病毒,但這病毒上有黑巫術的氣息,還有……你的氣息。”她指向白應凡。

    研究人員們個個倒抽口氣,他們本就對未知的領域抱持好奇與期待,這下還真的收到驚喜,差不多等同驚嚇。

    她竟然能感受得到病毒上有太子的氣息?!

    這讓研究人員們對她的話還抱持懷疑的同時,對精神力的真實性卻多信了一分。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這位顧問和他們主席曾有段過去,但鄔一旻也不是亂猜或胡說,她真的感受到她所說的東西,這讓她也陷入思索。

    當初她一直在研究安康的情況,始終沒發現有黑巫術的存在,現在的情況卻像是病毒被獨立抽了出來,才能發現附在病毒上的黑巫術。這算是什麼術法?

    她擰眉,思考後發現這真是個問題,至少目前的她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而後她靈光一閃,想到一個可能……

    “嗯……我知道黑巫術有支術法,可以施法強行影響宿主,但不能改變其本質,而是促使宿主產生變化。例如這術法可以讓一朵花在幾秒內生長凋謝,但它不能把花變成蝴蝶……”鄔一旻回想並解說。

    扁聽讓一朵花在幾秒內生長凋謝已經很不可思議,變成蝴蝶這更是天方夜譚,一時間,所有研究人員全像小學生聽課,呆愣愣地專心聽她演講。

    “有可能施術者想改變宿主的本質,但術法無法達到這目的,所以轉而影響病毒,讓病毒再去影響宿主。”

    這術法不能直接把人變成殭屍,但如果它是影響病毒,再藉著病毒本身的生物特性去感染宿主,就有可能了。

    鄔一旻越想臉色越凝重。

    研究室內其他人的臉色也相當精采,他們都在思考,並想像著所有可能。

    “等等……”雖然大部分的人腦中已在分析她所說的話的可行性,但還是有人忍不住舉手反駁。“你說的這太不可思議了!當然我們可以以此為假設,但是黑巫術是精神力的一種嗎?現今所有儀器都還不能證實精神力的應用性,我們知道古門派的——”

    “儀器不能證實就等於不存在嗎?”鄔一旻打斷了這人滔滔不絕的話,微笑反問。

    “當然不是。只是它也無法被——”

    鄔一旻直接從衣內抓出張符,夾在兩指上的符,在所有人注視下化成熊熊烈火。

“有沒有看到我點火?”她笑問。

    眾人目瞪口呆。

    “這有可能是——”

    再度搶在另一人的話之前,她又抓出張符,這次符化成了水,直接灑落地面。

    “再請問,符怎麼化成水?”她繼續笑。

    接著不等其他人開口,她又抽出兩張符,一道火,一道風,當場在她手上形成只有巴掌大的迷你火龍捲。

    “風呢?要不要一起解答?”

    這下再也沒人說得出話來了……

    “還可以控制風向哦。”火龍捲在她笑意滿盈的聲音下,由迴旋改為直線,直沖天際,火光一閃即逝。

    除了白應凡,所有人全像金魚般張著嘴,震驚得無法動彈。

    “我可以等你們找出答案時再一起討論,現在先拉回來。”似乎很滿意眼前情況,鄔一旻笑咪咪地繼續將未說完的話補完。

    “其實我要說的只是——這支黑巫術是一種詛咒。”她微笑將手指向在場唯一一位面無表情的人士。“若我的猜測正確,這病毒被下了詛咒,它會一直跟著你,直到它被消滅,或宿主被消滅為止。還有,別以為你感染過會產生抗體,只要詛咒還在,它就能針對你不斷變異,我建議你們也別搞這研究了,把它滅了較實在。”

    一票研究人員的臉色霎時刷白。

    “不可能。”被指著的當事人,斬釘截鐵地予以回應。

    水花四濺,潑濕了臉。

    浴室內,白應凡看著鏡子映照出的自己,眼神堅定犀利,眉心深如溝壑。

    將最後一絲猶豫摒棄,他拿起毛巾擦乾臉蛋與身體,步出浴室,換上稍微正式的服裝,接著離開家裡。

    他來到生命的D棟宿舍大樓,穿過長廊,找到某間外聘顧問或講師暫居的高級套房,伸手按鈴。

    幾秒後門開了,干擾了他整日心神的那張臉蛋出現在眼前。

    “噢,你是第五個。”鄔一旻一臉不意外。

    “第五個?”連招呼都還來不及打,白應凡便被她的話拉走思緒。

    “我今天第五位客人。”她笑道,轉身進入屋內。“進來吧。”

    白應凡眉毛打結地跟在她身後。“誰來找你?”

    “不就你們的員工。一個來找我問有沒有辦法解決那病毒對你潛存的危險,我告訴他把病毒滅了就不會有危險……”當然這話題不了了之。“還有三個是那什麼精神力與腦波研究中心的,真是熱情啊。喝什麼?”

    “水。”他來到客​​廳的沙發入座,家事機器人將開水送上。“如果你願意協助精神力的研究,我們會很感謝。”

    雖然心中湧現一股不喜歡有人來打擾她的感覺,可理智上,他知道對SE部門而言,一個古門派高手的見解對他們有多重要。

    “再看吧。”她聳肩。“來吧,你有什麼問題?”

    “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咳……”鄔一旻毫無淑女氣質地直接將茶水噴出來,邊咳邊笑。”“小白主席,想不到你也會用這種老掉牙​​的泡妞台詞。”

    白應凡臉頰微紅。“不……我是真的有這種感覺……”

    終於鼓起勇氣來找答案,但沒想到一開始就碰了個軟釘子,他甚感羞赧。

    “真看不出來呀,你今天明明就擺著張沒神經的臉,下了班後就換了個人了。”她調侃。

    “不,那是在研究中……”

    “原來你來找我不是因為公事?”她擦擦嘴,慵懶地倚在沙發上,笑容嫵媚。

    “嗯……沒記錯的話,我來這的名義是TTS36-A的精神力顧問,怎麼工作範圍越來越廣了?”

    白應凡發現自己對這女人有股說不上來的無力感,試著解釋未果,他乾脆像塊木頭地看著她,沉默不語。

    明明是他主動找上門,唐突的人是他,他卻又梗著一股氣不想解釋。

    她身上有股熟悉感,他非常肯定,而且焦躁……對,就是焦躁。

    自己也搞不清楚這莫名的情緒從何而來,一股深深的無助緊掐著他,他需要來尋找答案。

    鄔一旻玩得倒很歡樂。

    還以為這傢伙換了個身分氣勢就會不一樣了,結果還是只會玩裝啞不回應這招。

    “咦?小白主席不說話是沒事了嗎?沒事的話就請回吧,我今天第一天上工,也挺累的,需要早早睡個美容覺……”她站起身打算送客。

    “鄔一旻。”他蹙眉喊了她的全名。

    “有事?”聽見他口中再度喚出自己的名字,瞬間,鄔一旻內心悸動了下,但她可是鄔無賴呀,再轉頭,便又是氣死人的笑容。這點演技還難不倒她。

    “你……”白應凡突然心中一股火生起。

    他走到她身前,抓起她的手。“我身上有你的精神印記!”

    她揚眉。“小白,告訴我,精神印記這詞是誰教你的,你的老師可能沒解釋清楚這個詞。”

    白應凡確實也不清楚精神印記正確來講是什麼東西,因此一遭反問,他便感到窘迫。“今天你使符時,我有反應。”

    “哪裡?”

    “身體裡!”

    “幹麼那麼激動?”

    “你——”白應凡發誓自己這輩子從沒那麼失態過。

    “嗯?”她挑了挑眉。

    “你使用符咒時,我可以感覺得到你精神力的波動。”他很快便鎮定下來。

    “那種感受我不清楚該怎麼形容。不只是腦袋,還有身體,好像全身細胞都能接受到那特殊的波長……那感覺我覺得很熟悉!”

    說著說著,他突然又激動起來了。

    心中那股無法形容的無助,彷彿被丟棄的流浪動物,他抓緊她的手腕,整個人顯得十分焦躁。

    “哦?那代表你的精神波長和我接近,所以我使符暗,你的感受會較為強烈。”彷彿感受不到他的激動情緒,她從容回應。

    “想不到你竟然有這方面的天分吶,小白!要不要加入符聖堂?雖然我們堂裡沒有什麼優渥待遇,但每個人可都是白手起家的硬漢,而且住在聖山和大自然親近,對人的品格和身心發展各方面都挺不錯的!”說著說著,她態度一轉,突然熱切地招攬起新生來了。

    白應凡一怔。難道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他會覺得這女人熟悉,情緒因她起伏不定,覺得她身上有他極欲挖掘的答案……難道這些感受,都只是因為他們兩人的精神波長接近而造成了錯覺?

    “你還打算抓著我的手不放?”

    她笑咪瞇地扯動自己的手腕,將眼前出神的男人拉回神。他表情一赧,鬆開了手。

    “小白,說實話,”鄔一旻突然軟聲軟調地輕輕貼向他。“這種求愛的招式不是很浪漫……”

    “我不是!”

    “你的臉好紅哦!”

    他努力找回冷靜。“我是來找答案的。”

    “我的解釋您還滿意嗎?”她玩耍般地笑著回到沙發上,像攤爛泥般趴臥。

    當然,也是攤美麗的爛泥。

    白應凡一個閃神。朦朧中似乎有道身影和眼前畫面重疊,但那身影應該再年輕些……更懶,更沒形象……而不是這成熟美麗的模樣……

    “你……”

    “嗯?小白席又有什麼指教?”

    戲謔的​​聲音將他拉回,白應凡果斷的將所有想法逐出腦中。

    “沒事。”他強迫自己別開目光,這女人的態度在他意料之外。被她這麼一攪和,原本的認定成了場鬧劇,他的思緒也亂了。

    看來是自己過於衝動。

    “抱歉佔用鄔顧問的時間了,早點睡吧。明天見。”腦袋亂烘烘的,強烈的不甘與激動在他心中鬧騰,他只能力持鎮定,旋身離開。

    屋內又回歸安靜。

    癱在沙發上的鄔一旻在他離去後,悄悄變換了表情。

    直至許久,屋中才響起一聲輕嘆。

    “唉……”安康,你在找我嗎?

    罷才他身上……有印記的波動呀。他竟然自己修補起印記……

    鄔一旻陷入恍神。如同病毒上奇怪的黑巫術,這情況同樣是無前例可循的特殊變化,連她也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沙發上,那攤爛泥,呆坐了很久……很久……

    白色。

    白色。

    又是白色。

    在生命住上一個禮拜,視覺所遭遇的嚴重摧殘,讓鄔一旻開始覺得廢墟都比這美上幾百倍不只。

    幸好她住的房間還算正常。

    “你們室內該擺些小樹盆栽。”美其名是監督並防止意外發生,實則是在一旁像個沒事的閒人旁觀研究過程的鄔一旻,大方分享她對這冷色調環境的抱怨。

    “室內有中控空調,活氧量在優良指數內。”被她騷擾的男人冷淡回應。“紀宇,換二號……”

    “請考慮美觀。”

    “簡潔大方。”

    “你們機構有沒有幫人檢查美感的部門?你們主席需要。”

    一旁有人發出壓抑的竊笑。

    自從露過幾手後,專案研究人員便對鄔一旻很是敬重,雖然還是有好奇與不解的聲音,可對這位顧問絕對給予高規格的尊敬。

    反倒是白應凡跌破所有人眼鏡,一反平時待人客氣冷淡的態度,與鄔一旻處處針對,但你要說他欺負人家,實際看來倒像是鄔顧問在耍著他玩。

    在此之前,沒人知道原來太子也有這一面。

    這便是TTS36-A小組近來最大的娛樂了。

    “鄔一旻。”

    結束了一天工作,鄔一旻正打算回自己住處去,被她氣了一天,臉色都不曉得變過幾種色彩的男人卻在後頭追了出來。

    “小白大人,有什麼事嗎?”

    她笑得很溫柔,教他氣得牙癢癢的。

    “一起吃飯。”

    “我的工作竟還包含陪吃了?”她訝異。

    “不是!”他面頰又紅了,不知道是被氣紅的抑或其他。“我約你。私人行程。”

    白應凡顯得相當彆扭,從小到大他還沒追過女孩子,若是追求一門學問他倒很熟,但現在卻冒出個吸引走自己在研究外所有心神的女人,就算他三不五時就會被氣到變臉,還是決定硬著頭皮接近她。

    “你請客嗎?”

    “嗯。”

    “金額不限?”

    “嗯。”

    “那麼慷慨?”

    “我四十分鐘後過去接你。”再讓她繼續兜圈子下去,只能吃宵夜了。

    “喂喂,我答應你了嗎?”她好氣又好笑的道。

    被玩了一個禮拜,再笨的人也會學乖的,更何況是白應凡這種天才,他直接當作沒聽見,轉身快步離去,就連她在背後叫喚也不回頭。

    鄔一旻差點因他的舉動笑彎了腰,但她還算有良心,知道這種公眾場合還是要給這位太子留點面子,於是強忍著笑意,回房去準備了。

    回到住處的白應凡心臟還在怦怦狂跳著,他剛剛還真怕那女人拒絕他,幸好她沒在他背後喊出什麼可怕的話來。

    他抱著彆扭的心情,飛快為即將到來的約會做準備。正當他準備出門時,宋家的通訊來了。

    “太子,我們該出發了。”

    “去哪?”白應凡腳步沒停頓,直接出了門。

    “波斯頓飯店呀!今晚大洋的主席和他女兒約了你吃飯。”宋家一聽就知道太子忘了這事了。

    “我行程上沒這件事。”

    “可……莫主席半個月前就寄請帖來了……”

    “寄請帖來我就得出席?”白應凡反問。

    “呃……不是……”可是這是正式的請帖……

    “還有沒有事?”

    “……沒……”宋家再度完敗。

    搭上透明的磁浮電梯,穿越被某人評為比廢墟還沒生氣的慘白長廊,白應凡忍不住張望,多看了這平時習慣的建築幾眼,最後站定在她的房門前。

    穿著輕便得體的鄔一旻這次沒刁難他,決定了用餐地點,隨和的主動挽住他的手臂,讓白應凡有些受寵若驚。

    被耍多了,他下意識的認為事情沒那麼簡單,直到到達目的地都不見她有什麼特別反應,才終於放下心。

    他們來到的是號稱全球三大頂級飯店之一,同時也是國內第一的艾恩飯店。

    “鑽石評監的頂級飯店果然有其價值,這些都是真品……”鄔一旻環顧四周,她選擇的中式餐廳有著復古裝潢,但裝潢用的窗櫺、擺設,牆上裝飾的字畫可都是真品,她看了忍不住驚嘆。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2 02:31 AM

第七章

    對藝術她雖涉獵不深,但任何有年代的古物上殘留的特殊氣息帶給修行者的感受都不同,平時沒機會來這種地方,有人請客,她自然要把握機會進來見識見識。

    “想研究的話,我可以把這包下來。”見她似乎挺開心,白應凡建議。

    “小白真不愧是主席,大手筆一點也不心疼吶。”不想想以前她炸個鍋就能把他搞得失眠。

    “包場幾天做研究不是問題,買就不行。”他還沒大手筆到那程度。

    鄔一旻笑出聲。“研究是你們機構的工作,我看看就好。”

    “你們符聖師不做研究?”

    “我們那叫練功。”

    本想再問,但白應幾卻湧起一股不太好的感受。他決定順從本能,不再追問。

    “吃吧,別餓著了。”他道。

    菜早已上桌,此等消費,菜色水平絕對不必擔心,色香味以至用餐氣氛無一不是享受。

    鄔一旻很自在,她沒有形象包袱的一口接著一口,吃相不難看,但吃的量足足是白應凡的兩倍之多,教人咋舌。白應凡食量不大,他更大的興趣是看著她吃,不知道是好奇她怎麼那麼能吃,還是欣賞她的食量。

    又或者,他只是喜歡​​看著她。

    “小白,你再看下去,我都要以為你捨不得讓我吃了。”

    “吃不夠盡量點。”

    她睇了他一眼。這傢伙現在運動量少,胃口也跟著縮水了。

    察覺她的目光,他露出疑惑。“怎麼了?”

    “看你有沒有營養不良。”

    他微笑。“我身體各項指數都很正常。”

    當然啦,她特別照料過的。鄔一旻在心中OS。

    “而且我身材不錯。”

    某人差點把口中食物噴了出來。“咳……”

    “你……”白應凡也不知她這反應是好還不好,他怔了怔,愣愣地靠近替她輕拍順氣。“小心點。”

    鄔一旻在心中笑岔了氣。這真不像她認識的安康。身材不錯?以前只有她吃他豆腐的份,現在這悶騷鬼懂得主動出擊了?

    她感慨又好笑,一抬眼,熟悉的臉孔近在咫尺,他表情略帶不安,還有擔心和困惑,更多的是專心……他眼中只有她。

    她又想嘆氣了。

    怎麼辦?這種熟悉的眼神……教她怎麼把持得住?

    隨著她眼波流轉,白應凡心中一緊。

    他已經不想再去思考腦中不定時跳出的畫面,以及那些莫名的奇特感受,現在的他只知道……他要她。

    他對她有感覺。

    他忍不住地……湊近,在她唇上印下輕吻。

    那隻是個短暫且輕柔的觸碰,當他離開時,女人美麗的黛眉微揚,彷彿向他索討原因。

    “我覺得這是對的。”他甚至感覺她應該是他的。

    此刻,他明白了之前他對異性興趣缺缺不是他對女人沒興趣,而是人不對。

    她,才能是他孩子的母親。

    她,他才願意。

    女人朝他揚起笑容。

    她的笑容很美,很慵懶,光是看。彷彿就能令人沉醉其中,他傻傻地看著她,隨著她的笑容也揚起唇角。

    接著……他被揪住了一邊耳朵。

    “唔……”他發出悶哼,覺得有點丟臉,卻又不想認錯,也不想反抗。

    “小白主席,原來你請我來吃飯的目的是想吃我豆腐呀?”

    “不是……”原本的堅定被她一個質疑,他有股想挖洞將自己埋起來的羞恥感。

    她的力氣真大,他耳朵可不是普通的痛。

    鄔一旻看著他一臉複雜的表情,知道這傢伙還是她熟悉的那樣,一板一眼又單純,光看舉動就知道這是個沒追過女人的菜鳥,除了有事悶在心裡,就只知道直直往前衝。

    她白了他一眼,還是放開了他。

    畢竟自己也是挺懷念他的吻。

    白應凡微咬下唇,他的耳朵真的很痛……但他不想在她面前沒形象的揉耳朵。

    她的氣勢很強,他下意識的不想輸給她。

    他一定要追到她。

    “幹麼?還不坐回去?”

    “我要追你。”

    “哦,我聽到了。”她捧起一大碗紫米甜粥。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會放棄。”

    “嗯,加油。”她口齒不清回應。

    “……”

    哎呀,現在該怎麼辦?她是很想撲上去,可是某人的勸告她可沒忘。

    眼前這男人是生命機構的主席白應凡,是那個從T病毒到TS變異病毒,領導全球七成九以上的疫苗開發,並且將資料分享、供給各國機構製造,現今新科技產業的那位天才領導者。他不可能是她一個人的安康,人類需要他。

    想起那該死的李延說的話,她心裡一陣不爽。

    當初要不是他說了那些有的沒的,她一定拚了命也跟他​​搶人。

    她可以把安康藏回聖山,但她沒辦法帶走白應凡。白應凡可以做更多事,比她還多,比她更無法被取代。

    饒是骨子裡再怎麼灑脫不羈,他的重要性也已經超過那個限度,教她不得不正視,也教她不得不……退讓。

    真是讓人不爽……

    人明明就是她撿到的……

    “等等吃完飯有沒有空?”

    “有。”他立即回答,同時挑高濃眉。

    “那就陪我去逛逛吧。”反正還得在這停留好一陣子,而且她也得弄清楚他那印記的情況……她說服自己。

    “嗯。”

    “你負責付錢。”

    “當然。”

    “那就好。”

    “……”這女人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一旻。”男人叫喚。

    “鄔顧問。”本人訂正對方的稱呼。

    “一旻。”他堅持。

    “鄔顧問。”她也堅持。

    “……鄔顧問。”

    “嗯?”

    “一旻。”

    “……”鄔一旻發現這男人也有讓她無言的本領。

    “鄔顧問,客人來訪,鄔顧問,客人來訪……確認訪客身分,白應凡主席……”家事機器人的擬人語調,透過喇叭在鄔一旻床邊叫喚。

    “幾點了?”

    “早上六點三十二分。”

    “……”某人埋在被子裡。“讓他進來。”

    家事機器人領命前去開門。

    “修行者還賴床?”一身整潔清爽的白應凡直接闖進了她的房內,站在床尾,居高臨下俯視。

    “小白,你知道黑巫師都夜間活動嗎?”

    “你是符聖師。”

    “對……所以我該起床了。”鄔一旻頂著一頭蓬鬆秀發坐起身,朝他慵懶一笑。“小白主席,隨便闖入女士的房間不是個好習慣。”

    “我沒有隨便闖入,我在門外站了快十分鐘了。”按鈴按到家事機器人被強制啟動。

    “小白,你要記得,我的工作內容指出我只需在八點半前進研究室。”這勤奮的傢伙倒是來得一天比一天早,沒記錯的話,他應該很忙才是。

    她也不避諱地直接掀開被子起身,從他眼前進入浴室。

    白應凡沒漏​​掉她寬鬆上衣底下的身形,貼合著胸形的布料清楚告訴他衣服底下什麼也沒穿,衣擺底下露出的修長玉腿更是性感撩人……他一路跟著她來到浴室,堵在浴室門口。

    鄔一旻只從鏡中瞟了他一眼,便無視他存在的繼續梳洗。白應凡從鏡子中見到了她彎腰洗臉時領口底下曝光的美麗。每次見到她,他都有相同的感覺……這應該是屬於他的。

    於是即便他現在的舉動很不恰當,他還是順從自己的本能,站在這里當個光明正大的偷窺狂。

    梳洗完,鄔一旻轉過身,原本因彎腰而露出被小褲褲包裹的美麗臀部也從他眼前消失,白應凡將視線調回她臉上。

    “小白主席,你是不是該跟我說些什麼?”她欺近,將雙手圈上他的脖子,笑得異常嫵媚。

    白應凡內心一突,這笑容不懷好意的成分絕對占了百分之百。

    “我喜歡你。”腦中很清楚自己該道歉,但他還是依循本能的渴望脫口道。

    “謝謝。”她衝著他笑瞇眼,接著白應凡發出一聲慘叫。“不過還是要有禮貌,堂堂生命機構的主席不要表現得像個色狼。”

    白應凡臉色發白地彎著腰,護住慘遭偷擊的命根。

    這女人下手真的毫不手軟……

    甩甩剛運動過的五指,鄔一旻動手脫去睡衣,一旁臉色發白的男人死命盯著眼前美景,覺得命根子更疼了。

    “嫁給我。”

    “……”

    “嫁給我。”

    “……”

    “鄔一旻!”

    “啊?小白,你在跟我說話?”

    她該死的又裝傻!

    某人臉色由白轉為鐵青。“我說我喜歡你。”

    “噢,我剛才回答過了。謝謝。”

    “你說過你不討厭我。”

    “是呀。”

    “你也從不拒絕我吻你。”

    “是呀。”

    “那就嫁給我!”

    “小白,你邏輯怪怪的啊。”換上了白色道袍,鄔一旻邊拉整衣服,邊走回他面前。“我不討厭你,所以沒拒絕你吻我,但我沒想要嫁給你呀。”

    “為什麼?”他勉強壓下疼痛,站直身,在她面前,他不想表現得一副孱弱樣。

    他不能比她弱,他不想輸給她。這念頭很自然地便浮現在腦海。

    “我不想結婚,而且古門派和新科技向來不對盤。”

    “那是舊習,未來會改變。”

    “我希望我的小孩也是個符聖師。”

    “……我們可以多生幾個。”

    “你能生的話,我絕對贊成。”多生幾個,講得可真簡單。“小白,別鬧了,你是生命機構的太子、主席​​、負責人、領導者,我是符聖堂這代的繼承者,你我都有包袱。”她親吻他的臉頰。

    白應凡說不出話,臉色相當難看。“我不懂。”

    “嗯?”

    “你沒拒絕我接近,卻又拒絕我。”

    鄔一旻笑了笑,雙手又勾上他的脖子。“你可以理解成我也喜歡你。”

    “但不要結婚?”

    “對。”她又在他臉上啵了一下。

    得到一記香吻,白應凡卻更鬱卒了。“我拒絕。”

    “我也是。”

    “……”

    他一股惱火,也不想溝通了,直接堵住她的嘴。

    一大早,房內便春光無限。

    “小白,你七早八早來吵醒我該不會就只是為了性騷擾吧?”一吻方休,鄔一旻氣息稍緩,微抬水眸,紅潤欲滴的小口微張,唇角勾翹。

    “不是。”他否認,腳下卻不停前進,將她逼退,直到兩人雙雙跌坐在床。他順勢壓上她,還沒順過氣,便又是一記纏綿深吻。

    雄性本能讓他知道該如何動作,他將她壓在身下,硬挺抵在她的柔軟處。他的態度相當明確,他要她。

    “這不是性騷擾……”他和用喘息空檔重申。“是求愛。”

    他一手覆上她的柔軟,扯亂了她的道袍。

    “唔……如果我現在喊救命……就是性騷擾了……”她也抽空回應。

    “不會。”他將臉埋進她衣襟……

    因為……她會阻止他。

    丙然,在某人快得逞時,又被揪住了耳朵。

    這女人可不是普通女人,她的力氣不比男人小,而且他從不反抗。

    一早的春光,終於在男人被揪住耳朵的哀怨目光下畫下句點。

    這般的糾纏持續了一個多月。

    面對人生頭一回,也許也是唯一一次的追妻,白應凡拿出了他做研究時的專注與執著。對鄔一旻,他是抱定了打死不退、勇往直前的態度,絕對要讓她點頭。

    最初因為不習慣還得硬著頭皮往前的彆扭如曇花一現,在確認了感覺與目標後,咱們白主席在適應及執行力上是很驚人的。

    就算目前還是屢戰屢敗……

    “太子。”宋家一早來到白應​​凡的辦公室,見太子繃著張臉,他暗自咋舌。

    “什麼事?”早上又被揪耳朵,現在某人有欲求不滿的跡象。

    要嘛完敗,要嘛完勝。他現在卻是大軍壓境,一路告捷,偏偏來到最後一座堡壘時,還沒開打敵手就說不打了,直接將他宣判出局。

    那種悶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

    宋家先將工作的事報告完,接著也忍不住詢問一下近來機構內傳得沸沸揚揚的八卦。“你和鄔顧問……”

    “她拒絕我、我繼續追求,就這麼回事。”

    “呃……”這麼一位天之驕子那麼坦白地交代面臨的挫折,這讓宋家很尷尬。

這句話足以讓太子的光環和形象瞬間崩塌大半。

    但他心中更多的是擔憂和緊張。鄔一旻是誰他很清楚,當初發現太子時,太子就是跟在她身邊,李延的說法是鄔一旻“撿”到他的,說她是他的救命恩人都太輕了。

    她救的絕對不只是一條人命。

    “您……怎麼會想追求鄔顧問?”宋家決定還是問個清楚。

    “我對她有感覺。”

    “什、什麼樣的感覺?”

    “非她不可的感覺。”

    宋家倒抽口氣。這……這未免也太快了吧?!他們……他們也才“剛認識”!

    “而且我覺得她很熟悉。”沒等宋家再發問,白應凡主動補充。

    “熟、熟悉?”

    “嗯。我對她的精神波動感受特別強烈,和她聊天時,有時腦中會閃過一些畫面,我想我和她曾經相處過。”白應凡做著手邊的工作,頭也不拾地道。

    宋家聞言心跳瞬間狂飆。“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她是符聖師的緣故?精神力很神秘,或許是她的精神波長影響了你?”

    “或許。”

    “或許?”宋家沒發現自己像只鸚鵡不斷重複他的話。

    “或許是,或許不是。反正那都不重要。”

    宋家發現自己越來越迷糊了。“太子,我不懂。”

    白應凡停下手邊工作,抬起頭。“不論我原本想接近她的原因是什麼,熟悉、疑惑或好奇,那都只是剛開始,後來我發現不去挖掘真相也無所謂了。”

    宋家心臟有快衰竭的跡象……太子說這話時的眼神,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為什麼?”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重要的是現在及未來。”他淡淡的道,又埋首繼續工作。

    宋家啞口無言。

    難道太子真的想起以前的事了?

    這……這該怎麼辦?太子已是個成年人,他的決定旁人無法左右,但是……未來的小太子或小鮑主呢?有個古門派的母親,肯定會干擾日後小孩對新科技的興趣……生命的未來誰繼承?宋家忍不住越想越遠,越想越胃痛。

    雖然他對鄔大師救了太子一命心存感激,但太子的接班人、機構的未來又令他不得不多想……

    “還有,宋家。”在宋家依舊傻愣愣地在一旁罰站時,白應凡突然又開口了。“你認不認為我的意志力異常?”

    宋家登時愣住了。

    意志力……

    精神力神秘,新科技仍在想辦法證實其應用性。意志力存在,但它卻不比精神力更具像或好捉摸……

    而親自參與過多次催眠與暗示研究的太子,加上曾發生的事件,都在在證實他意志力的堅定與強大……那是連科技也無法打敗的可怕執著。

    面對病毒引起的生理變化他無能為力,但心理呢?以精神力為依歸的術法真有辦法影響他的想法、本性嗎?

    宋家不曉得太子這句話是在表示別質疑他是不是被“神秘力量”影響,又或者另有所指……

    他不敢再探討詢問,默默地退出了辦公室。

    白應凡恢復記憶了?答案是否定的。

    但他不急。科學向來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他心中已有假設,便放大膽去行動,待時間去證實一切。

    “這機器有用……咦?等等、等等!羅恩,你剛才那操作再重來一遍……對……哎,這數字很有意思呀……這原本是用來做什麼的?”

    穿著白色實驗服,剛踏入TTS36-A專案實驗室內,白應凡便見到某個毫無新科技學識背景的女人在裡頭指揮一堆專業研究人員做牛做馬。

    裡頭竟還有SE部門的人。

    “這是在做什麼?”白應凡走到紀宇身旁低問。

    一堆人專注在手上的研究,沒幾個人有空搭理他。

    “鄔……鄔顧問說TTS36-A是黑巫術導致的異變病毒,所以要我找SE部門過來一起研究……”紀宇看著眼前兵荒馬亂的場面,顯得十分緊張。

    太子要忙的事很多,不可能天天待在這,但他有特別交代,若鄔顧問想做什麼,只要不違法、不死人的事都隨她去試。

    結果就造成了現在這樣令TTS36-A小組人員個個神經緊繃、SE部門人員卻眼神發亮的情況。

    “SE部門來多久了?”

    “今天第三天了。”紀宇下意識地絞手指。“啊……啊啊……那程序不對……”他的情緒跟著操作步驟起伏,不住小聲地喊,但音量大概只有身旁的白應凡才聽得見。

    白應凡環顧四周,看樣子和紀宇一樣快精神分裂的人還真不少。

    不得不說有新科技天才之稱的白應凡心臟還是很強壯的,他對眼前畫面不緊張,反而還很感興趣。

    自從感應得到精神力後,他對SE部門便有了新想法,只是還沒時間去實行。

    現在這個每天悶在實驗室內無所事事的女人倒先他一步,主動找樂子玩了。

    “把食物餵給五號……”食物指的是從白應凡身上取出的細胞,“對,你看,有反應了對吧……再試試這個……哎,這機器真有趣,不過不夠敏銳呀……能不能調整一下……”

    包含紀宇在內,已經有不少研究人員看起來快昏倒了。

    “太……太子,要不要阻止鄔顧問……”紀宇聲音顫巍巍地。

    “看下去。”白應凡指令簡潔。

    只見鄔一旻在那發號施令,一下指揮這,一下指揮那,被指派了工作的研究人員忙得團團轉,其他旁觀人員也高度關注,緊張得冒冷汗。

    螢幕上的數據及病毒活動畫面不斷變化,除了TTS36-A原本的研究設備,現在又多了不少SE部門帶來的設備,數據及分析畫面壯觀,光看那些數字就能把人給看暈。

    好不容易調整到這位顧問滿意了,鄔一旻從懷中抽出三張符,隨手塞給一旁的研究人員。

    “幫我把符放進七、八、九號。”

    “可、可是……”這東西的成分得先分析記錄呀……

    “快啊,去!”

    “可——”

    “靈木木漿、火灰粉、磷粉……”知道少了哪道程序,白應凡自然地吐出一串腦中閃過的材料。“還有一些中和劑,等等再補上樣本分析,先做。”

    一群研究人員的目光全集中到他們太子身上,尤其鄔一旻更是黛眉飛揚。

    “小白,你偷看我的製符筆記呀?”

    “你認為呢?”他意味深長的微笑。

    在最高指揮明著讓出指揮權的情況下,鄔一旻的古怪實驗順利進行。

    三個目標,她介別攻擊病毒與黑巫術。

    七號在一記瞬燃的符火攻擊下清空了,黑巫術隨著病毒消滅也跟著消失,觀察室變得空空如也。

    八號則是攻擊病毒上的黑巫術,SE部門帶來的精神力測量儀器數據劇烈波動,而後數字不斷往下掉,直至黑巫術被強行驅散,成了一個單純的病毒。

    九號她則試著以微弱的符火攻擊,病毒瞬間死掉大半,剩下微乎其微的數量。

    “手。”接著她要到了白應凡的一隻手,在一群人的抽氣聲中,劃破了他的手指。

    血融進另外兩張鄔一旻新拿出的符內,她又​​劃破自己指尖,將自己的血也融入,兩張符分別被丟進了八號和九號觀察室。

    “看著吧。”鄔大師笑容詭異。

    旁人只能藉由螢幕上的數據得知結果,過程則是滿頭霧水,有看沒懂,不過光數據也夠教他們訝異了。

    “啊……”突然有人驚叫一聲。

    原來是八號觀察室內,TTS36-A病毒對於突然出現的血液出現了T病毒都會有的反應——上前吞吃。病毒吞吃了兩人血液,鄔一旻的符則完好地留在了八號觀察室內。

    在此之前,TTS36-A只對白應凡的細胞有反應,這是TTS36-A頭一回吞吃掉其他人的血液。

    “天……這、這是?!”緊接著,又有人狠狠倒抽口氣。

    這位仁兄尖叫的原因出在九號觀察室……

    原本九號病毒在符火攻擊下,只剩趨近消滅的微小數據,但在融合了兩人血液的那張符出現後,精神力出現波動,接著病毒數據開始往上飄升。

    病毒數量如同自行繁殖般越來越多,爬上了符面,血液受到病毒感染,同樣開始分裂,直到整張符被血染紅……接著,有微量的血絲被排擠了出來……

    不少人全身寒毛直豎。

    “寄……寄生……”許久,才有人驚恐地吐出一句呢哺。

    其他人瞠目結舌,發不出半點聲音。

    殭屍病毒通常會吃掉感染者的血液與多數細胞,TTS36-A徑異的地方在於過去他們丟進去的細胞,它只吞吃太子的,其他人的則無反應。

    但白應凡當初的情況又非常特殊,病毒在他身上是形成一種詭異的感染,改變了他的生理狀態,細胞卻沒被吞吃破壞。所以過去四年的研究一直沒進展,很大一個問題便是卡在這上頭。

    他們無法重現TTS36-A在太子身上的寄生情況。

    除非他們拿太子來做活體實驗,但那是不可能的。

    而情況現下在所有人眼前重現了。

    雖然只是一張符,可依儀器的判定,丟進去的那張符已產生生命反應,病毒憑藉著那點微量血液強行感染活化,並試圖在符上形成寄生……病毒似乎將符體當成了宿主。

    鄔一旻有趣地看著這實驗結果。

    “呵呵,這結果很有趣吧。”她鄔大師像是在玩耍,但畢竟算是這回的實驗主導,最後還是簡單做了總結。“我說,這病毒的關鍵根本就在黑巫術,八號的詛咒消散後,大概就和普通病毒沒兩樣了,這你們可以再拿八號去分析分析。”

    “至於九號……嗯,我個人也很好奇,它能不能搶走我對符咒的控制權。”她看起來很是興奮。

    基本上古門派的術者絕對都是實驗大師,他們研究術法或符陣,一個比一個瘋狂,搞丟自己小命也是時有所聞的事。

    她是真的想知道,黑巫術能強悍到什麼地步。

    這詛咒能將白應凡搞成活人殭屍,那它能否將她的符體變成什麼詭異的生物?

    她非常好奇。

    沒人理會她那不太正經的戲謔態度,所有人都還陷在震驚當中,無法回種。

    “鄔……鄔顧問……那、那是……你的血嗎?”許久,才有人指著螢幕,顫抖著聲音問。

    九號觀察室內那幾滴被排擠在外的單薄血珠,顯得特別刺眼。

    誰知,這時鄔顧問的回答卻不果斷了。

    她聳肩,笑著將問題反丟回去,“以新科技的思維,不是得驗驗看才知道?”

    鄔大師玩開了。

    喀滋喀滋……刀具劃過烤雞金黃酥脆的外皮,發出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妙聲響。

    鮮魚……烤雞……各式小炒、甜品……鄔一旻對著滿滿一桌美食流口水,卻只能看不能吃。

    帶來這桌美食的男人,此刻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面前,慢條斯理地分割肉塊,中途還不忘抬頭衝著她微笑。“好玩嗎?”

    “還可以。”

    “託你的福,我這幾天忙翻了。”

    “助人為快樂之本,用不著客氣。”

    “你知道你的『助人』帶給我多少困擾?”

    “既然是幫助,何來困擾?”

    “這幾天不斷有​​人要求我,不管是利誘或色誘,總之要用盡一切方法將你拐進生命。”不只是SE部門,看她玩了那一手,就連其他研究人員也狂熱了。

    而大夥的建議,他全聽進去了。

    她盯著美食繼續嚥口水。“你的回應就是讓我吃了五天便利餐?”

    白應凡笑了。“我也吃了五天糧食棒。”這五天他是真的忙翻了,除了既有的工作及不斷湧來的“拐人勸說”,SE部門申請了一堆新儀器,得找工程師及廠商配合研發,忙到他無法追著她共進晚餐。“而且我沒讓你吃便利餐,想吃什麼吩咐家管就有。”

    “我不隨便麻煩別人的。”就算對方是機器人也一樣。

    “那我可真是榮幸。”

    “當然!”

    “吃吧。”他將食物推給她。

    “耶!”某人立即撲向一桌美食。

    白應凡笑看她沒形象的吃相。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2 02:31 AM

第八章

    身為一個長年啃野菜蘿蔔糧食棒的刻苦青年,大魚大肉及精緻甜品等食物對鄔一旻而言是奢侈品,具有一定誘惑力,但也不至於像見著耗子的貓般急著撲上去。

    實在是遭“強迫”共進晚餐好一段時間,見到“白應凡”加“食物”便等於”就算一根蘿蔔,也是滋味前所未有美妙的超高檔頂級蘿蔔美食,於是她該“流口水”——這已形成了製約反應。

    “TTS36-A的關鍵果然在你說的黑巫術上。”吃飯時,白願凡簡單跟她聊了這幾日的忙碌。

    經過分析證實,被驅散黑巫術的TTS36-A病毒體和未驅散黑巫術的TTS36-A在未再刺激的情況下,依舊是相同物種,唯獨SE部門帶來的儀器產生的數據不同。

    白應凡已交代將SE的數據加入,正式成為病毒構成的其中一個元素。TTS36系列病毒也正式成為首個擁有精神力成分的變異病毒。

    “九號呢?變成什麼了?”嘴中咬著雞腿,鄔一旻口齒不清的問。

    必鍵研究這幾日被移到了另一個實驗室去,這位顧問的瘋狂讓研究人員跟著狂熱之餘,也一致決定隔離她,誰知道再讓她玩下去會再生出什麼東西來。

    “TTS36-SS。”他道。

    “真是邪門。”她略皺眉,表達對這病毒的不滿。

    迸門派的興起本是為了對付殭屍,現下有人拿古術法來製造新病毒,令她難以接受。

    “希望這是單一個案。”他說話的語氣淡淡的。

    雖然領域各有不同,但解決殭屍問題卻是人類共同的目標。

    堡作的話題就此打住,鄔一旻埋頭猛吃。整桌都是她喜歡的菜色,她嘴巴忙到說的話全口齒不清。

    白應凡還是老樣子,負責看她吃,餵給她的比自己吃下肚的還多,眼神更是擺明了和桌面上的食物相較,他更想將她吞吃入腹。

    面對一道將自己當成獵物的炙熱眼神,鄔一旻半點壓力也沒有,仍舊吃得滿嘴油,不亦樂乎。

    用完餐,她一臉幸福地摸摸肚皮。“我肯定胖了。”住在這,運動量驟降,食量和熱量驟升,腰線似乎圓了不少。

    “胖點好。”他幻想她變得圓潤的模樣……例如懷孕。

    “等我退休,等我退休我就把自己吃肥。”她也是期待那一天到來。

    白應凡知道她的工作就是和殭屍打交道,體能不能落下。

    “我等你。”他淡淡說出一句。

    那個快撐爆肚皮、整個癱在沙發上的女人彷彿沒聽見,且眼睛已闔上,有吃飽就想睡覺的豬化現象。

    “走吧,去散步消化一下。”他過去拉起了這癱在沙發上的大饅頭,將她帶出房間。

    走過幾個月前一片純白,現今已多出不少盆栽裝飾的長廊,兩人出了建築。

    生命機構總部除了建築通體雪白外,外頭是遠眺不盡的綠意。有人工營造出的花圃綠林,更外圍也有原始的野生林區。

    離開建築後,倒也有幾分身在綠野山林間的暢快。

    鄔一旻出了建築,整個人舒展開來。

    “啊——這才叫空氣嘛!”她綻開笑顏,雙臂高舉伸了個懶腰。

    白應凡跟在她身旁,由牽手改為半摟住她的腰。

    她沒反抗,白應凡知道她也喜歡他的靠近。除了最後一道關卡,她從沒真正拒絕過他。

    有揩油的機會,白應凡當然不會放過,花前月下,他抱起佳人吻得陶醉,吻得明月失色,沉浸在只有兩人的世界。

    可相較於男方光一個吻便掩不住的慾望,鄔一旻噘著紅腫的唇,輕笑一聲便從他懷中溜了。

    “呵呵……小白,定力越來越差了呀。”

    白應凡嘆息。在她身旁,他定力已算相當卓越嚇人了。否則不是被她氣死,也會被她引誘得發狂。

    但,就像飛蛾撲火,他無法停止靠近。

    許久未好好活動筋骨的鄔一旻就這樣和他玩起躲貓貓來了,她像只花豹,動作靈活輕巧,三兩下便躍上一棵大樹,姿勢優雅。

    白應凡站在樹下輕揚濃眉,思考幾秒,便也循她的舉動跟著爬上大樹。

    “小白,你體力不差嘛。”鄔一旻坐在高一階的枝幹上,腳尖晃晃,騷擾在她下方的男人。

    白應凡捉住了她頑皮的腳,手撐枝幹施力,竄上她身旁位置,動作一氣呵成,比他預想中的輕鬆,他自己也有幾分意外。

    “我不知道我那麼能爬樹。”

    “呵……”他可不只會爬樹。鄔一旻輕笑,任他將自己摟在懷中,頭顱輕靠在他屑上,欣賞月色。”這裡的月亮比較小顆。”

    “這裡不是山上。”他輕輕摟著她:心中一陣滿足。

    “山上也好,平地也好,廢墟也罷,都是同一顆月亮,但看起來就是不一樣。”

    慵懶的語調,白應凡卻能深深感受得到話中之意。

    她是個術者,像風一般淡泊自在。

    她有她的使命,和他一樣。他明白,所以即便知道她的工作危險,也不會說出什麼要她別再工作這類蠢話。他只是希望她能在自己身邊停留久一些,要不他也會想辦法找到她。

    他收緊雙臂,將她抱得更緊。兩人緊緊依偎,她雙手交疊,覆在他手背。

    時間,彷彿又回到過去。

    回到那個小院落,回到廢墟,回到那個只有兩人、只有彼此的世界。

    她懶懶地賴在他懷裡,享受懷念的醉人體溫:心靈的平靜。

    “我來這裡已經三個月了。”她在他懷中調整舒服的位置。

    “嗯。”

    “打算什麼時候放我走?”

    “……”

    “給個日期吧。”

    “……無所謂。”

    “嗯?”

    “沒日期。”

    “哦?”

    “你說的對,你我都有包袱。”他手覆在她吃飽隆起的小骯上,輕輕摩挲。

    “想開了?”她輕笑。

    “嗯。”他的聲音在她耳畔,“你不會為誰停下。”他也不能。

    “嗯。”

    “所以……就這樣吧。”他輕聲嘆息,彷彿做了個決定。

    鄔一旻仰頭覦了他一眼,表示詢問。

    “我陪你。”他簡單說。

    他陪她。

    她有使命,他也有。她在外奔波,他在機構內忙碌。她隻身一人,他也不會接受另一個女人。同時,他們的心會在彼此身上。

    他陪她,等她,跟她耗到人生最後一秒。

    “……”鄔一旻又沉默了。“何必呢?”

    “你欠我的。”

    簡單四個字由身後傳來,直直地撞入心扉。鄔一旻心臟彷彿被掐住了。

    她對他有情。兩人在一起時,反應及態度是騙不了人的,白應凡將一切看在眼中,自有想法。

    他們兩情相悅,他失去了記憶,她記得,卻裝作沒那回事。

    無論理由是什麼,總是她將他拋下了。

    “你丟下我。”他聲音輕輕淡淡,不是指控,卻更沉重。

    鄔一旻在他懷中不發一語,雙目直視月光。

    纖長的睫毛輕輕揚動幾下。是……她丟下他嗎?

    他抱著她,在樹上坐了很久很久。

    她也沉默了很久。

    蟲鳴,成了世界唯一的聲響。

    “安康……”她忍不住喚了他的名字。

    白應凡安靜地,未答話,只是雙臂又縮緊幾分。

    她在他懷中鑽了鑽,徹底地縮進溫暖的懷抱。

    “曾經……有兩個人,就像我們現在這樣,只有兩個人,在一起很久很久……”她只說了這句,便不再說了。

    他等了很久。

    蟲鳴依舊,月光咬潔,兩人相偎。世界,停留在此刻。

    曾經,只有他們兩人。食衣住行,一起吃飯行動,工作時,她安心地將背後交給他,放任地讓戰力不足的他沖在身前逞強……她看著他,從迷惘到強壯,陪伴他成長,同時也依賴上他。

    只有兩人,只有他和她。

    但現在不同了。

    “你不是安康……”

    懷中那幾不可聞的聲音還是飄入了自己耳朵。

    白應凡聽出了意思,卻當作沒聽見。

    他不需要回應,他只要行動,行動和時間會證實一切。

    平時氣勢旺盛的美人兒,現在卻像隻小蝦米蜷縮在他懷中。空間,彷彿靜止,時間,卻從沒停下,悄然流逝。她靜靜地,動也不動,直到他將她攬緊,溜下樹,她才施力抱緊他。

    他將她抱回房。

    她靜靜地攀著他,賴著他,時光彷彿一點一滴倒流,回到了過去。

    胸口被情緒漲滿,帶點酸澀的甜,散佈在舌尖,苦苦的,五味雜陳。

    心,莫名的疲累。

    “嗯……”她被放上床,發出貓兒般的嬌哼。

    他沒離開,跟著爬了上來。

    看著近在咫尺、放大的臉,鄔一旻眼眸半抬,被褥內,他又將她捆進懷中。

    “嗯?”慵懶的聲音,似在詢問。

    “睡吧。”

    她揚起性感的唇。“你爬錯床了。”偷渡客。

    “我還有任務。”他得誘拐她。“但可以延後執行。”

    “呵呵……”她笑了,那美麗笑容底下的含意,絕對會教知情人士頭皮發麻。

    “我只是想抱著你睡。”

    某人立即認乖,換來鄔一旻態度的鬆動。

    她內心輕嘆。自己死守最後一道防線,不敢失守,原因便如現在這情況。

    一鬆懈,便兵敗如山倒,堅持,簡直比豆腐還要脆弱。她現在就是塊碎了一半的豆腐,苟延殘喘,卻也撐不久了。

    她閉上眼,全身放鬆。“小心你的任務,別賠了夫人又折兵。”

    對於警告,他的反應是笑咪咪地將她摟得更緊。“我還沒打算效法螳螂。”

    “我又不會啃掉你的頭。”

    “你會揪斷我的耳朵。”

    閉著眼睛的她笑了。

    她暫時不想再思考,只想好好回味一下過去的親暱,什麼都不去想了。

    結果,她來不及揪斷他的耳朵。

    溫暖地相偎一晚,隔天早晨,意識朦朧,意志薄弱,無法抗拒的生理反應加上那曖昧的氣氛,那麼的難以抗拒……兩人便糾纏在一起了。

    他窩在她懷中,吮咬著敏感的紅櫻。她沒揪他耳朵,改為揪他的頭髮,還未清醒的意志早已潰堤,情慾瞬間攻占了她。

    “唔……”她低吟。

    迷亂中,白應凡終於成功褪去她的衣衫,捧起她的玉乳,盡情肆虐,陽光自調節窗簾灑落房間,透進一片晉暗的金黃,照映在兩人肌膚,如藝術雕塑,微微發一見。

    他循著本能取悅她,褪去了自己的衣褲,最終,當他將自己擠進她體內時,一股發自靈魂的滿足升起,兩人都發出深沉的喟嘆。

    她長髮披散,躺在床上,水眸氤氳。他架著她纖長玉腿,欺身在上,黑​​眸閃著難以解讀的思緒,深深地、纏綿地望著她,幾乎要看進她心裡。

    接著他動了,由輕緩到狂野,一下,又一下,將自己埋入,索取她的甜美,情慾的氣息包圍他們,逼出兩人的汗水,他喉嚨逸出悶哼,享受她迷亂的吟哦,在高潮的顫栗中將灼熱釋放於她體內,久久未息。

    早上的研究,兩人都遲到了。

    體能同樣好的兩人,纏綿起來可謂不死不休,既然已無法避戰,鄔大師也卯起勁來進攻,她這人向來不吃虧的,遭突襲,當然也得反擊回去。

    於是便造成了早上雙雙遲到的局面。

    幸好他們倆,一個是負責人,一個是沒人約束的特聘顧問,加上目前實驗室內沒什麼要事,就算不出現也沒影響。

    包別說TTS36實驗小組在手上研究還沒告個段落時,恐怕也希望這位顧問能暫時遠離,要不若是再來個變異新病毒,他們可沒那麼多人手能應付。

    於是白應凡乾脆綁架她,將她綁在身旁,陪自己工作。

    白色氣動門開了,白應凡帶著鄔一旻步入實驗室內。一路走來,不少人朝他們行注目禮。

    “……太子。”

    “嗯。”面對招呼,他頷首回應。“莫林,上次的……”他人一到,立即投入工作中。

    討論告一段落,在他們離開前,終於有人忍不住詢問。

    “太子,那位是?”

    “古門派的符聖師,鄔一旻,機構特聘的專案顧問。”他微笑介紹,一手拉住身旁女人,將她拽近。

鄔一旻微笑給了他一個警告眼神,但某人似乎吃走了她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會給他太難看,手大膽地圈上她的腰,卻立刻被狠狠偷擰了一把。

    但他不覺得疼痛,還是笑得相當有親和力。

    機構內的研究人員沒見過太子這面,一時也有些愣住了。

    直到他們兩人離開,身後研究人員才炸了鍋似的,發揮人類的八卦本能,人聲嘈雜的議論起來。

    “鄔……顧問?原來傳聞是真的……”

    “早跟你說是真的,我認識SE部門的黃溥,他對這顧問可崇拜了!”

    “有什麼好崇拜的,讓太子看上是她的光榮。”

    “搞不清楚啊你,她是符聖師,古門派雖和咱們新科技體係不同,但她在古門派也等於是一個機構的接班人。”可是古門派人數無法和機構相比。當然這點多數人只知個大概,並不清楚實際數目。

    一聽到等同是一個機構的接班人,這下多數人都對那美女另眼相看了。

    “哇,真看不出來,這麼一個大美人。”

    “咱們太子不也是,年輕有為。”

    “是呀是呀,郎才女貌,真登對。”

    “不知道生命什麼時候會有小鮑主或小太子……”

    明明白應凡只介紹了鄔一旻的名字和職稱,其他人卻已經當主席在向大家介紹主席夫人了。

    當事人已離開,八卦才正在發酵。

    苞在白應凡身旁巡視了幾間實驗室,又參與了SE部門新儀器的開發討論,鄔一旻見識到了這位白主席的忙碌。她也不覺得無聊,完全不同的領域,見識不同的東西,對她而言也是新鮮好奇的。

    就這麼幾天過去,全機構上下都知道他們主席夫人是誰了。

    主席親自帶著夫人四處亮相,宣示意味濃厚,這下不信的也得信。

    邱大師也不阻止,兩人現在取得某種共識,不避不談,順其自然。每天吃飽睡,睡醒上工,白應凡甚至在外頭的花園裡闢了個她專屬的製符小院,讓她有自己的事可做。

    如此又過了一個月,在所有人都以為太子好事近了時,鄔一旻卻離開了。

    當白應凡發現早上還睡在他身旁,卻遲遲沒出現在他辦公室的女人離開後,坐在床邊發呆了許久。

    他從辦公室一路找過來,發現她不在機構內,也不在她的製符小院,房內,她的道袍和符都不見了。

    他說不出自己的心情,他以為他做的能夠多留她些日子。但能留多久?他沒個頭緒。

    他說了,他會等,也得等。所以不能想只好發呆……看著幾個小時前還是兩人相依偎躺在上頭的床,整個人空蕩蕩的……

    他這一呆,就坐了半天。

    直到宋家發現太子不見,找到了他們的房間。

    此後,便開啟了宋家痛苦的日子。

    他是太子的左右手,接觸最頻繁的一號人物,太子過去不常笑,可至少不會擺張死人臉。現在他天天面對顏面神經失調的太子,還得受理其他遭到“冷氣團”波及的研究人員投訴抱怨,苦不堪言。

    “太子,大洋的莫主席來訪。”終於在某間實驗室​​裡找到太子,宋家急忙上前拉人。

    “做什麼?”他語氣淡漠,甚至帶了點冷意。

    “我也不清楚……事先沒通知便突然來訪。”宋家打了個寒顫。

    “又帶他女兒來?”

    宋家總算知道太子冰冷的語氣為何而來。“不……呃……是,帶了莫小姐,但不是我……我一個多月前已經回絕莫主席的好意了。”

    知道太子對於他多次的放水安排已有不滿,宋家急忙表明心跡。

    要知道,太子的態度已經很明顯,宋家畢竟是以太子馬首是瞻,很快便放棄了原先的打算,改為以太子的喜好去思考出路。

    未來的小鮑主或小太子的母親是古門派術者也無所謂,孩子多生幾個,總會有個對新科技有興趣的,最重要的是太子喜歡。

    他打的便是這如意算盤,結果哪知酈顧問說失蹤就失蹤,搞礙他也很鬱悶。

    “嗯。”聽完他的話,白應凡語氣緩和不少。“請他們到會客室,我等等過去。”

    畢竟來訪者也是一個大機構的負責人,於禮他總得出面招待一下。

    大洋機構的現任負責人莫聰明,年齡約四十出頭,共有八名子女,是政府催生計劃的模範生。

    與他一同前來的人總共十來位,多數是隨行的近衛保鏢,其中最年輕的女孩是他最小的女兒,剛滿二十歲的莫桑。

    如同其他的莫家人,莫桑年紀輕輕便已在新科技領域大放異彩,雖稱不上超級天才,但資質也令人驚艷。在優生學的控制下,她的外貌絕對是現令審美主流的美人兒。

    重點是,她未婚,和白應凡相同,也未有供育子女。

    莫主席來訪的目的,可說是司馬昭之心了。

    “白主席。”見到白應凡到來,莫聰明不像客人,倒像主人熱情迎接。

    白應凡落坐,不冷不熱打了招呼後,開門見山問:“莫主席有事?”

    “先恭喜白主席接掌生命,之前一直想請你吃頓飯恭賀,可惜白主席事務繁忙,時間總是無法安排上。”莫聰明很是熱絡。

    “嗯。”白應凡態度一貫冷淡。

    呵呵笑了兩聲,知道這位從小便具天才盛名的生命太子對研究之外的話題向來反應冷淡,莫聰明也不廢話了,直接切入主題。“其實,今日來訪主要是為了兩件事。”

    “請說。”

    “這是小女,莫桑,專業領域是認知神經。”

    “你好。”他頷首。態度依舊不冷不熱,但也正眼給足禮貌。

    所有領域的專家,都該給予尊重。

    “白主席,久仰大名。”外貌有著知性美的莫桑微笑。

    “希望白主席能給桑兒一個機會,讓她在生命學習交流。”

    白應凡有些意外的揚揚眉。

    “來生命?以大洋在認知神經領域的成就,我不認為莫小姐能在生命獲得更多的幫助。”大洋在認知神經領域可是全球頂尖的。

    “聽說貴機構SE部門近來有所進展,桑兒也在進行相關研究。”

    這下下隻白應凡,連在一旁候著的宋家也意外了。消息傳得真快,不知道是自己人將消息流出去,或是相關的外聘合作者。

    白應凡對病毒疫苗的訊息向來是大方分享,但這舉動也不完全無利可圖。機構畢竟還是得營利,商業機密只會多,不會少。像鄔一旻那般能在機構內自由走動是個案,是出於白應凡的信任而給予的特別待遇,更別說他在工作時直接把她帶在身邊,任何機密都不加掩飾。

    只是有對手想直接把人送進來……如此直接的請求,白應凡一時間還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知道他在考慮,莫聰明接著道:“其實……桑兒感受得到精神力,目前大洋的SE部門由她主導,我們也聘請到了古門派的術者,對此發展方向已有了初步計劃。但精神力運用極廣,這餅太大,大洋不可能獨自吞下,大洋和生命同在亞洲,有地緣之親,若我們能交流學習,未來必定能領先各國……”

    莫聰明的這段話,真的讓白應凡掩不住訝異了。“莫小姐感受得到精神力?”

    “是。”莫桑笑應。“我對貴機構SE部門的現況很感興趣,或許我能帶來一點幫助,也可能受益更多,交流總是有利無害。”

    白應凡和一旁的宋家對視一眼。

    宋家看不透太子的想法,但熟悉他的自己知道,太子眼中不是面對研究進展的興奮,而是另有想法。

    “好。”白應凡沉吟半晌後應允。“兩個月。兩個月的交流,希望對彼此都有幫助。”

    聽見白應凡終於同意,莫聰明眉開眼笑。

    “至於第二件事,桑兒年紀和白主席相近,可以交個朋友,多多親近……”

    “宋副,這新來的是怎麼回事呀?咱們家夫人呢?”

    “莫小姐是來交流的,別亂八卦。”

    “不簡單,這莫桑有兩把刷子,學問外貌都優,對太子殷勤卻也知分寸,擺明搶位來了……”有人嘖嘖咂嘴。

    “唉唉,顧問哪去了,消失快三個月,新儀器都生灰塵了還不回來測試……”看來SE部門是認定鄔一旻這位主席夫人了。

    新來的莫桑雖也贏得大家的尊重,但生命這般的大型機構,又有個天才主席,機構內向來不缺人才,最多的也是尊重,讓大家不至於在實驗中因意見不同吵起來罷了。

    雖然她感受得到精神力對研究很有幫助,可見識過鄔一旻的“手段”後,光是感知得到精神力,便一點也不足為奇了。

    遭太子冷氣團波及找他,鄔顧問消失也找他,反正和太子扯得上邊的事,所有人就是找宋家投訴抱怨或詢問溝通。

    被一群人包圍在角落,宋家一個頭好幾個大。他本身已經夠會自找問題操勞了,這群人更是來幫助他、刺激他白髮生長,他真不曉得自己再這麼操煩下去,哪天會不會神經衰弱。

    “白主席認為這可行嗎?”

    “嗯,若行得通,之後在……”

    對於公事,白應凡討論從不冷淡。莫桑便拉著他聊了起來,直到工作時間結束。

    “應凡,今晚一起共進晚餐如何?”

    已走出實驗室的白應凡被喚住,他頭只側了一半。“不了。”對於對方直呼他的名字,他倒沒什麼反應。名字不過是稱呼,下班後,他也只是個普通人。

    “我再一個禮拜就要離開了,不請我吃頓飯?”

    “我會請宋家替你安排餞行。”

    “我希望和你單獨約會。”她乾脆挑明,態度大方。

    “莫小姐,這邊過去便是另一個區域,回宿舍請走那邊的通道。”幾乎沒做停留,知道身後的人追了上來,他丟下話,快步離去。

    停留在原地的莫桑微咬下唇,勉強撐著笑容,輕籲一口氣。

    想攻破這座堡壘的難度可真高啊!

    草草以糧食棒果腹,配上一杯水,白應凡抱若自己的行動雲端繼續查看資料,直到夜深,才上床休息。

    四周悄然無聲。

    漆黑中,有道人影摸進了房間,偷偷襲向床。

    白應凡在人影接近的前一秒睜開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制住了撲來的人。

    他將來人壓在身下,找到了目標,壓下臉,一陣熱吻。

    “唔……”對方發出掙扎的哼聲。

    熟悉的味道早在她靠近前便竄入鼻息之間,靈魂彷彿有著牽引,他不需睜眼,便知道是她。

    這不告而別的女人終於回來了!

    他不給她喘息的時間,動作有些粗魯地扯掉了她的衣褲,連自己的衣物都還來不及褪盡,便衝撞進她體內。

    “小……小白……”那帶點慵懶的聲調輕抽了口氣,又透出些許滿足,再帶點調侃。

    她總是那麼不安分又隨心所欲,知道他生氣、不滿,卻不反省,還調戲他。

    偏偏他總會投降。

    他整個人緊摟住她,壓在她身上,隨著慾望宣洩,粗喘的氣息噴上她的臉頰,他輕咬住她耳垂,以示無言的抗議。

    “呵……”她輕笑,嬌吟伴隨他的律動在空氣中顫抖,笑聲破碎,夾雜喘息。

    白應凡只顧著抱她,要她。

    胸口在得知她回來的那刻,飽漲得幾乎要爆掉。他無法言語,動作是唯一的宣洩管道。

    “啊……”嬌柔的呻吟中夾雜著粗重的喘息,緊擁的兩人,很快便雙雙達到高潮。

    “唔……小白……”

    斑潮的快感餘韻猶存,她被包圍其中,休息一會兒才剛想說話,便又被休整完畢的男人拖入下一場戰局,被迫參戰。

    她認了,完全地任他擺佈,配合攻防。床上,兩人肢體交纏,熱切而纏綿,不再有言語,只有最原始的慾望,兩人都在這最赤裸的擁抱下尋找對方,尋找彼此心靈缺失的那一自。在這一刻,終於填補上。

    戰況持續到了早上。

    半睡半醒中,鄔一旻又被某人騷擾醒。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2 02:31 AM

第九章

    “喂……你又想遲到……呵呵,別鬧,好癢……呵……”她眼睛還沒張開,只是憑感覺伸手擋住他的不斷進攻,嬌笑不已。“我還沒睡飽……咯咯……哈……”最終他將臉埋在她雙乳間,動也不動。

    她手輕輕圈著他的頭顱,撫摸柔軟的烏髮,時間彷彿停留,如此安詳。

    “餓了嗎?”終於,他問。

    “大餐晚點,我現在還不想起來。”她依然閉著眼睛。

    “嗯。”他在她胸前蹭了蹭,輕應,絲毫沒有想起身的打算。

    他什麼也沒問。

    如當初所說,他會等。既然已做出決定,他也有了覺悟,只是在知道她離開的那刻心仍忍不住悶痛,忍不住難受。

    現在,她回來了,他才真正體會到將要面對自己的承諾。

    “我的製符小院還在吧?”知道他暫時還不想起身,她閉著眼,悠閒地問。

    “在。”

    “研究有進展嗎?”

    “SE成果不錯,新儀器來了……”他輕聲道。

    兩人窩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語的填補這段時間的空白。

    面對承諾的首次經驗,白應凡蹺班了。

    他抱著失而復得的寶貝聊到她又睡著,換他抱著她睡,直到接近中午時,宋家找來,他才總算進了辦公室。

    “太……太子?”見白應凡從房裡出來,宋家疑惑。近來太子心情欠佳,難道因此開始蹺班了?

    “嗯?”白應凡揚唇,看來心情頗好。

    宋家瞪大眼,立即會意過來。“鄔顧問回來了?”

    “嗯。”他笑,邁開步伐,回到工作崗位。

    宋家心里大呼萬歲,終於等到未來小鮑主小太子的娘回來了!

    白應凡離開不久,鄔一旻便醒了。

    她伸了個懶腰,梳洗過後沒先去找白應凡,反倒去了SE部門。

    她還記得自己參與開發的那批新儀器,至少得去​​看看成品。不需辨識卡,單單透過指紋和瞳孔便能一路暢行,這是機構內特殊職務的人才擁有的權力。

    “顧問,您終於回來啦!”

    “顧問回來了?!”

    見到鄔一旻出現,有人直呼萬歲,接二連三從工作中抬起頭招呼,一群人包圍住她。

    “顧問,那台新儀器呀……”

    “您不在時,太子他整天擺著張……”

    一群人爭先恐後地向她報告進度兼打小報告抱怨,鄔一旻頓時感到幾分好笑,她離開聖山好幾年,回去也沒受過如此熱烈歡迎。

    忽然,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透過人群,她發現不遠處有張生面孔。

    “你好。”莫桑主動上前打招呼。她的情報中沒有這號人物,心中雖有疑惑,卻沒顯露在臉上。

    “交流人員?”鄔一旻飛快掃過她胸前的辨識卡:莫桑,大洋機構交流人員。“你好,我是鄔一旻,生命特聘的專案顧問。”身上沒別辨識卡,她主動自我介紹。

    至於名實是否相符就不重要了……她後來在機構內到處晃,原本的專案實驗室已經很少過去了,反倒SE部門常來些。

    “原來你就是黃溥常提起的那位鄔顧問。”莫桑面露喜色。“久仰大名。”

    鄔一旻笑笑,接著便轉身尋找新儀器,做自己的事去了。幾個人陪著她去做測試,其他人重新投入工作,人群瞬間走了個空。

    沒人理會,莫桑也沒生氣,她和其他研究人員一樣回去做事。她的進退有度也是她在SE部門贏得尊重的一大因素。

    鄔一旻這一忙就忙到下午。

    “主席。”見到白應凡出現,眾人目光齊往另一個方向瞟。

    扁看那舉動,白應​​凡都不用問人了,循著目光找去,果然找到了他的目標。

    “吃飯了。”他直接將人抓走。

    “哎……黃溥,把我剛才說的做完!其他明天繼續!”被架走的鄔一旻隔空喊話。

    “給點時間收拾一下嘛,那麼急做什麼?”交代完,鄔一旻也悠哉了,笑著主動掛到了他身上。

    她離開不也沒給半點通知。白應凡心道。

    兩人到門口時,見到了莫桑,莫桑一臉訝異。

    “白主席……你們?”

    “我老婆。”

    “你娶老婆了?”

    “娶不到的老婆。”

    鄔一旻調皮地補充,被白應凡白了一眼。

    “原來……因為她,你才不願意和我共進晚餐。”如此親暱的舉動,莫桑懂了。

    鄔一旻揚揚眉,她小聲地在白應凡耳邊道:“我不在的三個月,你已經釣上另一個女人了?”

    結果被他暗掐了一記。

    “莫小姐,我已經請宋家安排了歡送會幫你餞行,明天他會通知你時間和地點。”他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謝謝。不知道我是否還有機會?就算無法婚配,我對白主席的基因還是很感興趣。”眼中有著一閃而逝的落寞,但莫桑立即轉變態度,顯得落落大方。無法談感情也無所謂,她更想要的是優秀的下一代。

    她的詢問並不失禮,尤其是以她的身分,就算是已婚,仍可正式提出詢問對方意願,增加人口是政府提倡的全民運動,育孕優秀的下一代則是各行各業頂尖人才的希望與目標,也可說是另類的“比拚”

    “不。”

    “你不需要急著回覆。”

    “我不會考慮。”丟下最後一句,他摟著心愛的女人離開了。

    “那個莫桑能力不錯,SE裡能比得上她程度的人不多。”

    “她是大洋機構主席的女兒,也是大洋SE部門的主管。”

    “嗯……有水準。”鄔一旻咬著牛排。“也挺美的。”

    “你最美。”

    她噴笑。“小白,雖然我有點自戀,但眼睛沒瞎。”

    他又拿了塊牛排塞她的嘴。“吃。”

    她瘦了,經過一晚的手感測試,白應凡相當不滿,並打算幾天內把她的肉養回來。

    “那個莫桑……”

    “吃!”繼續塞。

    “會吃啦,讓我說話嘛!那個莫桑——”

    白應凡拿她的堅持沒轍,只好陪她聊。“她再四天就要離開了。”

    “你覺得她再四天就要離開?”

    “……”

    鄔一旻笑咪咪的。“她很厲害呀,幫了SE部門不少忙。”

    “她想法不錯。”

    “你覺得她來交流要的是什麼?”她繼續咬肉。

    白應凡摸到了她身邊,將她抱在懷中。“你想的那樣。”

    “這回答太奸詐了。”

    “嗯。”懷中的人吃飯,他則啃起她的脖子。

    “咯咯……你要不要讓我吃飯呀……呵……”她塞了塊小酥餅給他。“我想的那樣……嗯,我想她應該是為了生你的孩子——哎唷!別咬啦……”被咬耳朵了。

    “胡說。”被拍了一下,他改咬為吻,輕斥道。

    “演得很像呀。”她笑。“竟然當著我的面要生你的孩子。”

    “我答應的話,她會生。”

    “禍水。”

    他輕笑。有人用禍水來形容男人?“以我的基因,很多女人會搶著要生。”

    “你這是在暗示我?”

    “不需要暗示。”他早擺明講了。

    “也是。”她笑容別有深意,可惜背後的人看不見。“四天……你覺得真的是四天?”

    她沒頭沒尾地問出這句,白應凡卻接上了。“不一定。如果她謹慎一點,可能會提早動手。”

    “咦,你在說哪出?”

    他又咬了她耳朵一下。“還裝。”

    “沒裝啦,我覺得我們想的不一定一樣。說來聽聽?”她又塞了個酥餅,換回自己耳朵的安全。

    “她想要我。”

    “……嗯……”這四個字怎麼聽起來那麼曖昧。

    “什麼語調。”他又咬。

    “哎唷!”某人終於反擊,將背後不斷偷襲的那傢伙壓倒在沙發上。“繼續。”她坐在他腹下腿上之處,動作困難了點,還是能繼續吃。

    被壓倒的男人看來很愉悅,他手摸上她的大腿輕喚。“一旻。”

    “嗯?”聽見他喚自己的名字,心瓣彷彿有小爪子在撓,​​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從胸口開始蔓延,她拉揚唇角,壓不住的甜蜜喜悅。

    她微咬下唇,才克制住了滿溢的幸福感受。

    但他只是笑,躺在沙發上,吃她大腿的豆腐,微微的笑。“一旻。”

    “叫好玩的呀?”她佯兇,卻像嬌嗔。

    “嗯。”

    她臀部動了一下,身下男人的笑臉立即消逝,眼神轉為炙熱。

    “好玩呀。”

    白應凡好氣又好笑,這女人愛鬧的性子他還不了解嗎。兩人之間,向來只有他投降的份。

    若她妥協,那叫配合,而他就是沒脾氣,任她搓圓捏扁,卻又心甘情願。

    愛一個人,就是如此吧……眼裡只有她。

    包容?體諒?讓步?不,他腦中什麼也沒想,只是順其自然,見到她,便感到幸福;她的笑容,她的玩鬧,看在他眼中都是幸福……自然沒脾氣可發。

    他很幸福。

    “別鬧。”眼下一桌菜都還沒吃完,他不得不制止。

    “你別鬧還是我別鬧呀?”

    “都別。”他笑,摸摸她的腰。“莫桑想研究我。”

    “嗯?”話題又繞回來了,她洗耳恭聽。

    “我懷疑嘗初製造出TTS36病毒的事,大洋也有參與。”

    “嗯……繼續。”她沒拍掉那雙肆無忌憚的大掌,任他摸摸揉揉吃豆腐,反正不要咬她耳朵就好。

    “從我回到生命後,大洋的莫主席持續的表達想與我聯繫的意圖,表面上是想介紹我和莫桑認識,動作不算頻繁,直到李盛被收押後,莫聰明才聯絡上宋家。”

    “想作媒,這舉動很平常呀。”

    “嗯,也最不容易讓人起疑。後來你出現,SE部門在你來之後就有了新計劃,但這消息,莫聰明他們似乎在SE部門的新儀器開始研發後才知道,我猜研發團隊裡頭的廠商或工程師可能有他們的眼線。”

    她點點頭,嘴巴塞滿食物,忙碌得緊。

    “最關鍵的是李盛沒這能力。TTS36是擁有精神力成分的變異病毒,生命這方面的技術不足,大洋就不同了,以莫桑對SE的想法和能力,她本身也感受得到精神力,加上莫聰明也提到過,大洋裡有聘請古門派的術者……他們的條件才足以製造出TTS36。”

    那日,莫聰明或許是知道生命的SE正有計劃地在發展,便提出大洋在這方面的優勢,想以此勾起他的興趣,好安排莫桑接近。

    他們的目的達到了,但也因此讓白應凡連接起過去想不通的疑點。

    莫聰明和莫桑一直在關注他。

    作媒或想生他的孩子,只是最合理的障眼法。

    他們失算的一點是太小看他了,現在的白應凡已經不是那個年輕單純的太子了。落過一次圈套,現在他對這類事件敏感不少,再也不是見到研究就急著自動上勾的小夥子。

    “嗯……但既然大洋能成功製造TTS36,他們自己再做一個不就得了,做啥非得費那麼大勁接近你。”

    “或許是我的情況較特殊。”這問題白應凡不是沒想過。“或許其他人感染後會直接死亡,也有可能我是目前唯一一個成功案例……這我也不確定。”

    鄔一旻點頑。雖然不能確定,但安康的情況肯定很特殊。

    “你的想法?”解釋完自己的判斷,他追問。

    “她身上有黑巫術的氣息。”她不知道他的那些推敲猜測,卻更直接了。“她很努力隱藏,但火候還差了點。”

    如果不隱藏還沒事,在她面前做這舉動反倒顯得有問題。

    白應凡失笑。“她在我面前沒隱藏,見到你才這麼做。”若原本的推測只有五成信心,在鄔一旻說出這話後,已經有了九成把握。

    “嘖嘖,她肯定沒猜到你也感受得到精神力。”一連串的誤打誤撞竟讓他們意外弄清真相。“好啦,你覺得莫桑接下來會怎麼行動?”

    “最快今晚。”

    “那今晚我們可不能光溜溜的啊。”她可不想赤裸著身子亂跑。

    “嗯,我們提早準備。”他的手摸著摸著便滑上了她的胸,感受綿軟的觸感,由下朝上仰望。

    “小白,你信不信我噴你一身西米露?”鄔大師正捧著一大碗西米露。

    “或許別有情趣。”他笑,不介意試試。

鄔一旻沒好氣的給了他一個白眼。她只是說說,這種浪費食物的事她可做不來​​。

    “哎唷,慢點……慢點慢點,還有一口……慢點,讓我消化一下嘛……餵!”

    情人間的戰爭,提前開打。

    一夜無事。

    棒天夜晚,有道黑影摸黑來到了白應凡房內,她見到床上相擁的人形,手上拿著的東西一按鈕,一張薄網飛了出去,瞬間床上連人帶被遭到捆緊。

    她走近察看,發現被褥底下的竟是假人,心一驚,才回頭,便見原本該被捆綁的兩人此刻正站在她身後。

    “你們……”

    “哎呀,莫小姐半夜來訪有事呀?唔……你是不是忘了按門鈴?”鄔一旻笑盈盈的道。

    “呵,果然。早知道我該在昨天前行動。”指紋和瞳膜資料早已弄到手,是她猶豫了。

    “你誤會了哦,早點晚點都是一樣的。”

    “哦?白主席早就懷疑我了?”眼前這情況,想賴是不可能了,莫桑乾脆也打開天窗說亮話。

    以現下的情況來看,她的鎮定令人佩服。

    “是呀,所以莫小姐是不是給個說法?”鄔一旻笑嘻嘻地朝她走去,毫不擔心自身安全。

    “我說了有什麼好處?”

    “看情況嘍。”

    雖然事蹟敗露,莫桑卻不急著脫困。她的目標就在眼前,沒抓到他,就算脫困了對她而言也是失敗。

    “他是我們的研究重點。”她指向白應凡。

    “大洋研究超級T控快十年了,他是唯一一個生還者。”

    “你們用活體進行病毒實驗?”白應凡皺眉。

    “呵,你們生命不也一樣?噢,不,應該說李盛。李盛的理念和我們很接近。”莫桑輕笑。“但你和你爸一樣不肯,正好給了他除掉你的動機,也給了我們一個實驗活體。只是我們沒想到你會產生變異。”

    TTS36病毒,是莫桑口中的超級H控病毒,有機會能用來製作戰力比鬼僕強上數倍的殭屍軍團。否則一隻殭屍從捕獲、控制病毒、植入晶片,一整個流程下來,等到殭屍能成為安全的鬼僕時,戰力只會剩下原本的六成。超級T控病毒才能做到完整髮揮。

    “你是例外。原本你的狀況和其他人一樣,初期細胞並不會遭破壞,而是被竄改,但在一定時間內只要不加以控制,就會再度反噬,成為普通殭屍。

    “李盛擔心直接燒掉你會讓人化驗出問題來,所以將你直接野放。反正等你成為普通殭屍,在廢墟大概也活不久,只是我們都沒想到,你竟然產生變異!”莫桑說著說著,眼神炯炯發亮。

    “所以你們想將他這變異體抓回去研究?”鄔一旻笑著幫她接下去。“謝謝莫小姐的解答,我們明白了,為了感謝你的解答,給你個機會離開吧,請。”

    誰知,莫桑竟笑了。

    “不,我要帶走他。”她指向白應凡。

    她解釋,只是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等後援趕到。

    她不接受失敗,計劃已經曝光,機會就剩這一次。

    在她說完的下一秒,房門發出輕敲聲響。

    莫桑一愣,發現不對。沒人闖空門綁架還敲門,如此有禮貌。

    “咦?我來太早了嗎?”某張眉清目秀卻令人覺得很欠扁的臉孔探進來。“哎呀,不能怪我,我一路散步逛過來,動作已經夠慢了,唉,怎麼這時代的人動作都慢得像烏龜呢……”李延感嘆。

    莫桑這才知道大勢已去,想跑卻晚了。

    她拿出一把陶刀,猛地朝她的目標——白應凡撞過去。

    她的判斷沒錯,李延和鄔一旻看起來都不是好惹的對象,同為研究人員的白應凡反應能力最弱。

    “唔……你?!”她沒想到自己還沒碰到目標,反倒被目標劈昏了。

    李延笑盈盈地接住昏倒的人兒,生怕她摔個頭破血流,上法庭假裝失憶就不好了。

    “咦?主席大人,你眼睛是紅的呀?”李延轉過頭,在只有微弱藍光的黑暗中驚訝出聲。“還好這女人昏倒了,要不她看到鐵定會興奮死。”

    “交給你了。”白應凡沒回應,只是交代。

    李延收到指令,笑著將人像麻布袋一樣甩上肩,走人了。

    鄔一旻在李延出聲的那刻立即轉頭,但眼前畫面只有灰藍色調,眼眶周遭甚至只有黑影一片,哪看得出顏色呀?

    她雙手扳住他的臉,仔細察看。“紅的?”

    “要不要開燈?”白應凡微笑,同時開欣了電源。

    “靠,李延那騙子!”被耍了這麼一下,鄒大師登時破口大罵。“明明就黑的——”害她緊張了一下。

    而他,只是笑。

    “走吧,回去睡覺了。”他大手一攬,就要將她抓回床上。

    “安康。”

    “嗯?”

    “……”

    “……”

    “靠!”某人爆起,將他推倒在床上。“我叫安康,你應什麼應?應什麼應?你是安康嗎?哈?”

    “……”白應凡一時間沒想到這點。她剛才叫得那麼突然,令人防不勝防,很自然的就應聲了。

    “還裝!”鄔流氓擺出要將他大卸八塊的架式。

    “……我是。”他硬著頭皮承認。

    結果遭到一頓毒打。

    “還裝!傍我裝!傍我一會兒紅眼、一會兒黑眼!嚇我很好玩嗎?再裝,再裝……​​不扁你都忘了誰是你主子了!”她掄起拳頭往他身上招呼,卻像小貓撓拳,有力,卻不痛。

    她著實被嚇了一跳。白應凡能修補鬼僕印記已經超乎她能理解的範圍了,要是他恢復成鬼僕的模樣,那她……那她……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給我裝、再給我裝!”

    咱咱咱地,無數拳頭和巴掌如雨滴般不斷落在他身上,白應凡卻笑得很開心。

    當然,他不敢真笑出聲。

    她是真的擔心。

    這個女人是真的擔心他,只是她太鎮定,就算生死關頭她都能笑著和他一起共赴黃泉,只有剛剛那情況是她無法掌握的。

    她被嚇著了。

    白應凡內心感動之餘,卻又得極力忍笑。雖然有點不捨,但她這反應實在是太難得一見,也太可愛了,他忍不住。

    鄔一旻持續暴打他。

    “好了,乖。”他終於忍住笑意,極力安撫。

    “你是怎麼回事?”她趴在他身上,氣呼呼的問。

    “大概是我意志力的問題。”他苦笑。

    從一開始能從超級T控病毒下生還,到修補印記,以及想起一切,似乎都是他的堅​​持所造成的。他的求生意志以及要尋找她的強大意念,強行影響了生理。

    “你根本就是人體潛能開發機嘛!”她又拍了他一掌。

    “是呀。”他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我們SE部門未來有得忙了。”他有預感SE在未來會成為研究主流。

    “當然啦,你沒聽剛才那莫桑說的,他們已經研究出讓黑巫術融入病毒的方式了,我就說這有賺頭嘛,記不記得我曾跟你說過可以研究讓一般人也可以使用符的方法?滿滿商機啊!”知道他恢復了記憶。她顯得非常興奮開心。

    “的確。”他不否認,只是現在不是適合討論工作的時間。“我好想你。”他捧起她的臉,柔聲傾訴。

    鄔一旻登時愣了愣。下一秒,一股酸楚忽然湧上眼鼻,她眨眨眼,紅唇微微嘟起,一時間說不出半句話。

    這四個字,是安康說的。

    這四個字,把她殺了個措手不及。

    “……嗯。”最後,她像隻小貓輕應,軟軟趴在他胸口。

    “你害慘我了。”

    “哪有?”

    “這幾年我一直夢到你,卻又看不清你的臉……”他嘆。“我都懷疑自己腦袋是不是出問題了。”

    原本白應凡有些怨慰,他不解鄔一旻既然對他有情,當初為什麼離開他,丟下他,直到他想起一切。

    當生命太子的使命與鬼僕的使命同時出現造成衝突,他將難以抉擇。鬼僕的他,想堅守著主人,心動卻又不敢跨前;生命太子的他,敢愛了卻不可能留下,也無法將她帶走。選哪一邊對他而言都是痛苦,都不可能,他將被痛苦拉扯。

    放手,是她表現愛情的方式。

    “是有問題呀。”失憶不就是個大問題。

    “都過去了。”他輕喟,胸前的人兒點點頭。“不過……我難受了那麼久,補償我一下吧?”

    她槌了他一下。“原來是要討賞!”害她感動了。“安康呀,越來越油條了你!”好傢伙。

    他低笑。“老婆,什麼時候帶我回聖山?”

    “等我願意叫你老公那天。”

    “老婆……”他撒嬌。

    鄔一旻被他要寶的語調鬧得輕笑出聲。怱然,她眨眨眼,埋在他胸前的唇劃出詭異的彎弧。“你想回聖山?”

    “嗯。”他想去看看她成長的地方。

    “好呀,你禁​​慾半年吧。”

    “……”

    “辦不到呀?”

    “回聖山就得禁慾半年?”那他得考慮考慮……或許聖山也不是非去不可。

    “不是,禁慾半年是我要生孩子。”

    “……你……”

    “三個多月了。”

    “你……”有人的手微微發抖。“你一懷孕就搞失蹤?”

    “不,我是離開後才發現懷孕了。”

    “什麼時候發現的?”

    “一個月時吧。”

    “……然後你還在外頭晃了兩個月……”某人開始磨牙了。

    “又不是要生了。”

    “鄔一旻!”

    “哎唷,好大聲,孕婦我好害怕哦——”

    “你——”才起個音,立即氣弱。“我擔心。”

    “有什麼好擔心的,擔心你自己才實際。”她再給了他一掌。“咱們算算,從認識到現在,你身上出了多少問題,我身上出了多少問題?”除了製符時炸炸鍋外,她日子也算過得中規中矩。而他呢?

    “我算算呀,被人暗算成為殭屍——在廢墟里被我捅了兩刀;失憶;被追殺;恢復身分後又搞不定身上的病毒,還得我來幫忙;接著把你當研究目標的人都找上門來要綁架你了……哎呀,安康,不是我要說,你還真是貨真價實的麻煩製造機。”

    “……”白應凡被她數落得啞口無言。

    “你說,這樣的男人能安心嫁嗎?”

    “……”

    “給點意見嘛!”某人鬧彆扭了。

    鄔一旻竊笑。她在他胸前撐起身,臉幾乎要撞上他的,但鬧彆扭的傢伙執意將臉轉向一旁。

    “鬧脾氣呀?”

    “……”

    “都當爸爸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

    “……你不也是。”

    “是呀,本性如此嘛,順其自然。”鄔流氓又回來了。

    他還想堅持一下,但某人的臉一直塞過來,非得和他面對面,又不斷頂鼻子攻擊,白應凡咬牙,一個翻身,立即角色對調,將她壓在身下。

    她笑個不停。這傢伙又堅持沒幾秒就投降了。

    “呵呵,小白,安康,以後我要叫你哪個名字好?”

    “都行。”他學她以鼻子當武器頂回去,在她臉畔磨蹭,惹得她咯咯笑。

    知道鬥不過她,悶氣也是白生,不如看開點,多吃點豆腐補償自己較實在。他調適得相當迅速。

    “應凡。”

    “……嗯?”這是她第一次喚他的名字。白應凡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揚起笑容。

    “應凡。”她又喚,圈抱住他的腦袋。

    “嗯。”他身體不敢壓著她,側躺在她身旁,只剩一顆頭顱偎在她胸前。

    “應凡……”

    他摟緊她。她的叫喚,自己也經歷過,只是為了確認對方存在。

    繞了一大圈,終於,他們又回到了彼此身旁。

    叫喚一聲又一聲,逐漸微弱。

    床上的兩人閉眼依偎,不再言語,只有幸福又滿足的笑容掛在臉上……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3-12 02:31 AM

尾聲

    “應凡。”

    “應凡。”

    “應凡……”

    ……

    黑暗中,一片寧靜祥和。

    “對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嗯?”

    “我這是第二胎了。”

    “……”

    四周再度陷入沉默。

    “……第二胎?”

    “對呀,你真是百發百中,神槍手呀!”

    “……”某人絲毫沒有被稱讚的感覺。“……孩子呢?”

    “長老那,名字叫小安康,等你取名呀。”

    “……鄔、一、旻!”又沉默了幾秒,某人終於爆發了。“你——”他氣到一時說不出話來。“你——有當媽的像你這樣亂丟小孩的嗎?!”

    “咦?我就這麼長大的呀,而且小安康是長老跟我要走的,她可疼的咧,比我這個當媽的還寵孩子。”

    某位剛得知自己已經當了爹,而且快要當第二次爹的男人由雲端上墜落,陷入愁雲慘霧中。

    他坐起身,成了大衛雕像,頭一抽一抽的犯疼。

    “我明天去把孩子接回來。”他決定。

    “好呀,不過你要先通過小安康那關,要是他不肯跟你回來就沒門。”

    “……我是他爹!”提供精子的人怎能沒有父權?!

    “乖,我是他娘,他一樣要長老不要我。”

    鄔一旻試圖給他安慰,可惜是反效果,白應凡聽了只想鎚牆。

    這亂世,想組織一個正常家庭,有那麼困難嗎?

    “總有一天我會打你屁股!”他咬牙。他一定下得了手。

    “打我屁股?好呀,給你打。”某人翹起屁股,正好頂在他的鼠蹊部,又喬了下位置,來回磨蹭。“來吧,我忍著。”

    白應凡同學又再一次的陣亡了。

    未來幾十年內的打屁股,最後都會演變成另一種懲罰……屢試不爽。

    這對夫妻,到老都能享受著這種夫妻情趣。

    不正經、愛胡鬧的妻子,總是投降又幸福得甘之如飴的丈夫。

    他們嬉笑,玩鬧,你追我跑;你亂跑,我就停在原地等,等你繞地球一圈,又撲回我的懷抱。

    不論在哪,他們心中都有對方。

    心靈相伴,甜甜蜜蜜,玩過一生。


後記   創造--架空,跳Tone 米包

    大家久等了。

    我也久等了。

    新書終於姍姍來​​遲了哩~

    板子一波三折,在《貼身小蜜》後,阿包腰斬了一本,一本難產,到了第三個故事,才終於來到各位手上。

    所以這次消失了比較久。

    如果大家沒先偷看後記的話,應該多少可以感受得到阿包發出的r電波了(意味不明)。有別以往,這次的故事背景跳Tone跳很大,說實話,一開始我也沒想到會把背景設定成未來架空。

    最初,阿包只是單純的想寫一對“殭屍和道士”的故事。

    想寫一隻不容於世俗的殭屍,只有道士能接受他,兩人相依為命,走遍海角天涯,即便物換星移,只有彼此不變的淒美的愛情故事。

    結果寫出來差點變科幻小說了……(應該沒有吧?)

    原本跟阿編溝通時,我還沒決定要將背景設在古代或現代,感覺兩個時空背景都行。

    後來覺得古代的殭屍大概就是妖魔鬼怪類,現代的感覺多了點衝突,比較有趣,便決定以現代為背景。

    決定了背景,再來就是思考為什麼會有殭屍,這玩意兒怎麼來的?這一想,自然而然的,背景就跳到未來架空去了……(遠目)

    阿編收到稿子時著實被我嚇了一跳。

    我……我也沒辦法(掩面)。

    但這故事我寫得很開心,建構出一個世界是很好玩的事,把想寫的古代、現代、未來、妖魔鬼怪、高科技、術法、熱血……等等的題材全給它攪在一塊。(最近很想熱血一番)

    寫這本《美女符咒師》的感想就是,當作者真好,世界隨我掌控。

    炳哈,雖然爽快,但中間也有為難,怕設定寫多了會太硬,脫離羅旻史的框架。寫少了,又擔心這世界缺乏完整性。

    結果已經呈現在各位眼前了,阿包很喜歡這故事,希望大家也會喜歡。

    這對未來情侶在故事進行中時,騙了我不少眼淚,希望他們的愛情故事也能感動你們。

    咱們明年見嘍!

    PS:最近天氣越來越冷啦,大家注意保暖,小心身體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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