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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伍薇 -【愛情輸不起之三】膽敢不愛我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6 07:25 PM     標題: 伍薇 -【愛情輸不起之三】膽敢不愛我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3-16 07:52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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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楚昕婷外貌出眾,父親更是地產大王,看似人生勝利組,
其實一言一行都被要求符合大家閨秀的端莊穩重,
充滿束縛,終於她受夠了,飛往歐洲尋找夢想,
卻與藍克丞重逢──那個被她視為冷血律師,
極度反感,只想好好遠離的男人!
但也許是異國氛圍太美好,她竟開始覺得這男人風趣有魅力,
不但與他發展出超友誼關係,回台後甚至決定閃電結婚!
豈料婚後只是從A牢籠換至B牢籠,再度過回沒有自由的日子,
誰教藍律師家世驚人,作為他的妻子名門枷鎖比以往沈重,
就算興起逃離念頭,他卻說寧願折去她的羽翼也要禁錮愛情!
她決定抗爭到底,就看這場名為婚姻的戰爭,誰是最後贏家……

【出版日期】2014/01/16
【出版社名稱】狗屋
【書系及編號】花蝶系列(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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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6 07:42 PM

楔子

這裡是「秘密」,一家位於天母巷弄內的小酒吧。

它的招牌並不起眼,也沒有一般酒吧的喧囂吵鬧,店裡的裝潢簡單乾淨,播放的音樂亦然,連MENU上的各種飲品也同樣簡單,威士忌就是威士忌,伏特加、馬丁尼就是伏特加和馬丁尼,沒有使用任何美麗的名詞修飾點綴。

也因為與眾不同,安靜、低調的「秘密」在入夜後,反而成為許多藏有秘密的人駐足的地方,三五好友圍成一桌飲酒暢談,或者獨自一人輕啜品酒,獨享沉靜的氛圍。

「昕婷是我的小姨子。」

男人瞇著眼徐緩地吐了口煙,透過白霧,那嚴厲森冷的氣勢更難以接近。

他是雷聶。「雷風建設」的當家,他高大、線條剛硬,個性更是冷峻,家族事業在他鐵血整頓之下,一別過去的軟弱不堪,所推出的建案更是炙手可熱的當紅炸子雞,蛻變得讓人驚艷,強悍得讓敵手心生畏懼,是建築業讓人望塵莫及的第一把交椅。

「那又如何?小沐沐,你倒是評論看看,老雷為何一直重複他和楚昕婷的關係?」

藍克丞隱身在威士忌杯後的笑容透著嗜血,他是IQ200的天才,擁有一堆證照。他可以是會計師,也可以是見錢眼開的投資客,但因為著迷於法庭上唇槍舌戰的攻掠快感,所以目前是冷血律師。

他鍾情於衝浪,雕刻般的黝黑俊臉總亮著清朗笑意,如此陽光的男人容易讓人失去戒心。這就是他的必殺技,以良善無邪的外表蠱惑敵人的意志力,輕鬆打贏每場訴訟。

他看著雷聶,不懂好友為何認為他有「不良的企圖」?

藍克丞口中的小沐沐--秦沐樂,身為「新創開發」的執行長,人們口中奸詐、耍心機的土地掮客,只要是他看上的,任何挑戰都不看在眼裡,反正遲早會成為他的囊中物,挑戰只是一個過程罷了。

他的每一滴血液都只為「併吞他人」而生。

相對於血液裡的陰險,秦沐樂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沐春風的強大反差,誠如他優雅的名字,舉手投足都像是英國紳士,又如櫻花樹下曼妙的舞伶,敵人如果因此輕敵,所需要承擔的後果,絕對超出想像!在商場上可是不容小覷的狠角色--

呃,不過呢……有些變化啦!沒錯,小沐沐結婚了,娶了心愛的老婆回家好過年,現在成天埋在溫柔鄉里,在愛的洗滌之下,狠勁早已不復當年,真讓好友們不勝唏噓!

「或許老雷是在警告你,不要對他的小姨子有非分之想。」

秦沐樂舉杯,愛情之前一律平等,小藍若真對老雷家的小姨子有不同想法,那又如何?

「警告對小藍有用嗎?」雷聶沉著臉,很想擺張大臭臉,只是他剛新婚,讓愛情浸潤得心慈又和善,早忘了臭臉該怎麼擺。

但煩心的事還是煩心,要是親親嬌妻知道小藍的蠢計劃,難保不會氣到炸毛,昕娉對妹妹有強烈的保護欲,而他完全無法接受妻子哪怕只有一秒的冷戰。

「老雷,愛情這般美好,你可別阻撓了一樁美事。」秦沐樂完全以「幸福婚姻」代言人自居。

「美事?你是嗎?小藍?」雷聶不掩譏誚。

「我是啊,我家小沐沐說啥我都是。」

「沐沐,你真認為我可以相信花心藍公子的言論?」雷聶揶揄著。

「那可不,說不定小藍就是楚小姐的真命天子呢!」秦沐樂整個人散發著愛的光芒。

雷聶微笑,雖質疑好友對女人的專一度,但如果小藍真的愛上了,對昕婷而言,說不定是件好事。

當男人真心愛上了,他只會終其一生全心呵護。

「這麼看來,姐夫您贊成我去英國找昕婷喝咖啡聊聊天嘍?」藍克丞輕易解讀好友的表情。

「聊天喝咖啡是不錯。」

藍克丞黑眼底閃過一道狩獵的厲光。「那--如果我把她追求自由的翅膀給拆了,會發生什麼事?」

秦沐樂皺眉,頗不認同。

雷聶勾起笑,慵懶的姿態卻隱含著令人窒息的壓力--

「祝福你,我的好友,楚昕婷絕對不是省油的燈。」

雷聶舉起酒杯,三人威士忌杯輕碰,一同飲盡。

這三個高大自信的男人,像聚光燈般吸引眾人注意,是酒吧裡男人心羨、女人心動的唯三焦點。

他們因成就而狂妄,也因成功而目中無人,人生的每一步都如預期,他們掌控了自己的命運,也主宰了他人的人生,他們是永遠的勝利組,優越就是他們的代名詞,沒什麼可以讓他們驚訝意外……

但,如果遇到愛情呢?

自古以來,連一國之王都能為其傾國傾城,坐擁天下的帝王頹敗如此,凡人又怎能不悸動傷神?

愛情,就像一個沒有解答的未知數,何時開始?何時結束?結局又是如何?所有的一切都像一道道謎團,讓人費心。

愛情很神秘,惹人傷、讓人笑,很難懂的,哪怕是經歷過的人,也無法參透愛情的十分之一。

這三個天之驕子擁有一切,如果遇到愛情,還會像馳騁事業般,依然無往不利嗎?

他們都是耍心機第一名的投資客,輸不起如命般的事業。

但如果和愛情狹路相逢……如此強大的敵手,究竟誰會是贏家?誰又是輸家?結局又是怎樣的局面?

秦沐樂和雷聶早已相繼臣服在愛情之下,那麼把婚姻當兒戲看待的藍克丞又會如何呢?

呵呵呵,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6 07:43 PM

第一章

這下……可好了。

只能說,酒精果然會誤事。

楚昕婷睜著眼,無奈瞪著圓盤狀的掛燈,這裡是她在英國租的小公寓,昨夜的一切在酒精退散後,一股腦兒全灌回腦子裡--

男人放肆的抽送、女人嚶嚀的迎合,那激烈得讓人無法呼吸的歡愛火花,她通通記得。

是哪個王八蛋說酒精會讓人忘記醉酒時發生的事?事實證明並沒有!

她清楚知道羽絨被下的自己像剛出世的小BABY一樣光溜溜。

她可以明白感覺到私處的濕潤,還隱隱抽痛著,像是在抗議昨夜沒有節制的瘋狂……

她絕對不會驚訝摟著自己腰上的精壯手臂,更不會質疑身旁溫熱的男人氣息屬於誰--

藍克丞。

噢……

老天,這遊戲會不會玩太大了?她好想大叫啊!

楚昕婷擰著眉,當然不可能尖叫,身旁卡著一個男人,她連大口喘氣都有顧忌。

太怪了,太怪了,究竟是怎樣開始的,她居然和變態律師由「話不投機半句多」演變成如此親密的肉體關係?!

對,酒。

就是酒,嗚嗚嗚,江湖名言果真沒錯,「醉酒壞事」,酒喝多了果真會壞事啊啊啊啊……

事情是這麼發生的,歐洲一年一度的「情色大展」這個星期在倫敦熱鬧開展,會場離她租屋的地方不遠。

撇除道德論述那些無聊八股的言論不談,「情色大展」所端出的牛肉--炫目的珠寶,手工的蕾絲,舞台上參展走秀的模特兒,那身著性感內衣的誘人胴體,美麗又火辣……她喜歡美麗的事物,當然不會錯過這場視覺和感官相互衝擊的饗宴。

是啊,展覽是無辜的,問題出在晚上PUB的聚會--

她和藝術學院的同學在看完展後,結伴一同到酒吧狂歡,他們大口喝酒,大聲說笑,或隨著音樂盡情在舞池裡扭動身體,擁擠的舞池裡,有意或無意的肢體碰觸,加上酒精將展覽後的餘韻轉換得更加煽惑……

情色大展本身沒有錯,問題出在被賀爾蒙沖暈頭的男男女女,大膽色情的想像在腦袋裡醞釀著,理智和慾望的對抗也只剩薄~~薄的一線之隔……

幾對已是情侶的同學,早已不顧及他人目光,在舞池裡或座位間擁吻起來,下身更是超限制級地交纏在一起,大夥兒大聲取笑,卻又忍不住被腦裡浮現的情慾俘虜主宰,空氣中瀰漫著費洛蒙氣息,男男女女注視彼此的目光愈漸曖昧、深沉、赤裸……

楚昕婷本以為像這樣著了魔的夜晚,她說不定會拋下理智的束縛,遵循賀爾蒙選擇一個看對眼的男士,展開無須責任的一夜情……

她的確這麼想,酒精、音樂,炫目的七彩霓虹燈,映照著舞池裡擺動的身軀更加狂浪,陌生的慾望來得讓她措手不及,然後……然後--

然後藍克丞突然像天神降臨般,咻地出現在舞池裡,一拳打跑她看上眼、長得神似BenedictCumberbatch的英國佬,還霸道地將她攬進結實的懷抱中,狂妄得像是在宣告他的所有權。

藍克丞雙眸深沉地盯著她,她嚇得說不出話來,接著他說了兩人在英國「巧遇」後的第一句話--

「楚昕婷。」

對,沒錯,他只叫了她的名字。

她仰頭瞪人,七分的酒意,十分的氣惱--

「藍克丞,你居然把我一夜情的對象打跑了?!你知道他有BC的灰眼睛嗎?!」

她的第一句話是這麼吼出來的,天知道,她需要拿出多少的勇氣,灌下多少杯Vodka才敢勾引男人,而且還是個神似BC的男人!

藍克丞一臉冷冰冰沒有溫度,少了慣有的吊兒郎當。

「一夜情?嗯?!」

楚昕婷很生氣,但這傢伙根本不等她清楚表達自己的憤慨,隨著那聲上揚的「嗯」尾音才剛落下,他俊美陰沉的臉龐驀然在她眼前放大,下一秒,溫熱的薄唇狂恣地落在微張的紅唇上,鋪天蓋地帶著麝甜的男性氣息直接將她溺斃。(她根本來不及換氣!)

夾帶著七分酒意,這突然其來的熱吻效果如同地震,她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晃著--

藍克丞用力吸吮她的舌頭,舉起手箝制住她亂動找尋新鮮空氣的下顎,並加深熱吻的深度。兩人的舌在追逐閃躲間糾纏再糾纏,她所呼吸到的空氣,都帶著他的氣息,藍變態毫不客氣地掠奪她口內每一分甜津,並強勢地要求她也接受他的……

OhMyGod!她看過這個!

今天的展覽會場,有參展單位解釋什麼叫法式深吻,天啊,就是這個,足以讓人臉紅心跳的深吻……

「嗯……」

她閉上雙眼,輕輕呻吟著,臣服於情慾狂潮,抬起細嫩的手臂,踮起腳尖環住他的頸項,回應他飢渴的索求。

他因為她的反應而更加激烈,摟壓著她的腰,將她牢牢箝制在懷抱裡,大掌愛撫過她纖細腰背,托高她的臀,將柔軟的她輕抵著自己堅硬的分身……

她歎息,她呻吟,她喜歡他的味道,她感覺整個人籠罩在他灼熱的氣息裡,突然間一股陌生的春潮,經由舌尖的吮吻,順著微顫的嬌軀滑向下腹,暖暖地漾起陌生的濕意。

「天啊……」

她低呼著,驚訝於自己的生理反應,腦子根本沒法思考,只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她渴望著比吻更深刻的接觸,她癱軟在他懷裡,任由他將自己嬌嫩的紅唇由裡到外啃噬透澈。

「一夜情?」

藍克丞冰冷地重複著這謎樣的三個字,舌尖誘惑地輕舔她被吻到充血的唇瓣。

「不可以嗎?」她圓睜著眼,很簡單表達自己的需求。

是啊,不可以嗎?

一夜情,無須責任,雙方你情我願,只要做好安全防護措施,她不明白哪個環節不可以--她唯一不懂的是,藍克丞的表情怎麼比踩到狗大便還要難看?!

男人瞇起眼,黑眸毫不保留地顯示對她極度的渴望……和怒火,他冷冷宣告--

「你想要?」

她聳肩,毫不在乎,帥氣又灑脫。

男人咬牙。「我給你。」

然後他們離開了PUB(同學尖叫得很興奮),回到她的小公寓。他狂熱地吻了她,還撕毀了她心愛且全球限量款的VivienneWestwood低胸小禮服!

只是,她不但沒生氣,還響應他火熱的吻,學習他霸氣中帶點粗魯的態度……

最後,這個男人直接在席夢思的柔軟大床上,把她再XXX,換過數種不同的姿勢,不斷重複再重複,直到太陽先生微微露臉,才收兵結束。

她剛看完情色大展,吸取許多性愛上新知識,知道變態律師完成了多種高難度的技巧,在實務上他絕對是高手,更深刻體會他的持久性足以讓許多男人汗顏和羨慕……

但這些全~~都不是重點!

在「吃飽喝足」之後,她必須搞清楚--她的「食物」怎麼會是他?!

楚昕婷呆怔地瞪著圓盤狀掛燈,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藍克丞來英國做什麼?

還可以神准地在酒吧裡找到她?

不過這也沒啥好驚訝的,變態律師的花樣不少,找人對他而言輕而易舉。

他是姐夫雷聶的好朋友,之前姐姐和姐夫的愛情之路受到考驗,也是藍克丞找到在歐洲逗留玩耍的她,逼她回台北挽救姐姐陷入膠著的戀情,也就是那個時候,她才認識這個男人,他們僅僅只是這樣的關係,沒任何交集,但……

她梗著呼吸,她怎會和他發生關係?這比隨機找個男人滾床單還讓她震驚。

她緩緩側頭,哀怨地看著身旁赤裸裸的男人--

刺眼的陽光亮晃晃地照在他身上,結實粗獷的線條由背脊開始延伸,在臀部畫上一個陽剛有力道的弧度,並延展至筆直的長腿,刀刻般似的,沒半點贅肉。

好吧,她必須承認,藍變態的身材真好看,和她常在伸展台上看到的明星男模不相上下。

他趴在床上,側臉對著她,頭髮凌亂,該死的性感和慵懶。

楚昕婷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她轉回頭,繼續瞪著天花板上的掛燈情緒比較不會躁動。

嚴格來說,和認識的人發生關係一則是喜一則為憂。

喜的當然是質量有保證,帶病的機率不高。

憂的是下床後要如何面對彼此?他是姐夫的換帖好友,那就代表有可能再次碰面,和一個滾過床單的男人,她該用什麼態度面對呢?

這時候她就很羨慕藍變態了,他的經驗肯定不少,一定不會像她這麼掙扎!情愛,噢,不,應該說「性愛」這種事他應該看得很輕鬆。上床、下床、拍拍屁股走人,當作沒事一樣,嗯,沒錯,她也應該調整自己的心態--

「你醒了?」

男人說話了。

突然冒出來的低沉嗓音,差點把正在心理建設的楚昕婷嚇個半死!

她倒抽口氣,直直瞪著天花板,沒膽動作。

呵呵呵,她苦笑,原來少了酒精的催化,一個赤裸的男人躺在自己身旁,她並沒那麼瀟灑。

藍克丞如墨般的眸子掃了過來,撐起身體,凝視著身旁的女人。

她將被子高高拉到下巴,遮住所有的美好。

可惜。

「不累?」他問。

她不敢動,搖頭。

他挪動身體下了床,走到窗邊,拉上窗簾遮住刺眼的陽光,多雨多霧的倫敦今天倒是出了太陽。

男人勾著笑,一夜饜足神清氣爽,這樣的結果他並不驚訝,甚至是他所預期的。

先前,楚昕婷為了她姐姐的愛情忙碌奔走,想出了一個瞞天計謀讓事情得以有個完美大結局。

因此他發現在豪門千金的華麗包裝下,楚昕婷擁有令他敬佩的聰明和冷靜,更加好奇,她真實的模樣是什麼?

為了滿足好奇,他主動出擊,遠赴倫敦一探究竟,在她無辜的美麗眼睛裡,還有多少他沒看穿的小聰明?

當然在這過程中,他和楚昕婷不會只是普通朋友,就算昕婷先前對他的態度稱不上友善,但與他的相處總是火花四射。至於那會是爭鬥的火花,還是情愛的火花?不管哪種,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他會讓她和他一樣,為兩人即將引爆的火花感到期待。

至少經過一夜證明,引爆的激情火花果然炫目奪魂。

楚昕婷直直瞪著天花板,不敢直視在她房間裡光著屁股走動的男人,長針眼啦,店小二,來瓶二鍋頭灌暈她吧!

嗚嗚嗚,不要拉窗簾啦,冬天的英國難得有陽光,有太陽才有希望,天啊,她快嚇死了……

藍克丞躺回原來的位置,支著頭,看著身旁的小女人,昨夜放肆狂浪的小妖精天亮後變成龜縮的小鴕鳥,她處於極度惶恐中,繃著唇線,抱著被子直打哆嗦……

不過,這改變不了什麼,盛燃火花不會因為她的躲避而熄滅。

他順著她顫抖的紅唇,視線往下移,帶笑的黑眸因聚焦在胸前的起伏而灼亮,他清楚明白羽絨被下是何等的春光,一時間他覺得那被子真是礙眼極了。

男人伸手--

「啊,不要……」女人捉著被子慘叫。

「不是不累?」男人低啞的嗓音好誘惑。

「天、天亮了……我、我今天有課……」她緊捉著被子抵死掙扎。

男人扯動著被子。「都中午了,請假。」

「不行不行,下午的課更重要,更重要……」她拚命搖頭,夾抱著被子滾到床邊,寧願面壁思過,就是不看他!

藍克丞勾著笑,邪魅得讓人頭皮發麻。

「這是你的待客之道?我記得寶貝昨天可熱情了,從酒吧回到家裡的一路上,整個人掛在我身上捨不得離開。」

嗚嗚嗚,不要說不要說,酒乃萬惡之首啊!

「還不斷要求我吻你,你的鄰居一定感歎原來你這麼熱情。」

不~~楚昕婷慌了,開啥玩笑,事情不用這麼複雜吧?

不就是上床、下床、拍拍屁股走人嗎?!她不想討論昨夜自己的醉鬼行徑!

「藍律師,相信我,這、這是意外……」

「意外?」男人臉上的笑容不見了,黑不見底的眸子閃過一道不悅的厲光。「是嗎?你這一說我倒是記起來,昨晚你尋找一夜情的態度有多積極--莫非,我才是你所謂的,意外,?」

或者該這麼說,如果昨晚他沒有依著消息,適時找到在酒吧狂歡的女人,那是不是代表,情況會豬羊變色大翻轉?今天在床上和她打情罵俏的是那個英國佬?!

思及此,藍克丞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悶氣卡在胸口,莫非這就是所謂的「打翻醋桶」?

藍克丞瞇起眼,厭惡這種感覺,真是了不起啊楚昕婷,能讓他如此不舒服,她果真是古今第一人,但也必須為她的挑釁付出代價!

還在面壁躲人的小鴕鳥根本不知道,大野狼即將出手,她這只被人吃了好幾輪的小白兔能躲到哪裡?還在繼續哀號--

冤枉啊,大人,不管是偽BC還是藍變態,統統都是意外啦!

更何況,她又不見得會和偽BCXX,是藍變態突然跳出來,對她又吻又抱,她才會禁不住……噢!

「誤會誤會,那絕對不是積極,只是因為那個男人的眼睛是灰色的,很像BenedictCum--」

她閉嘴,氣悶到想撞牆。

她和他解釋這個做啥?!

男人冷笑。「不用怕,把話說清楚。」

她是不怕啊,天知道,他們只是不小心有了肉體關係,她幹嘛窩囊成這副德性?

不就是一夜情嘛,你情我願不是嗎?莫名其妙擦槍走火誰都怪不了誰,呿,她根本不用畏懼藍變態半分……

話雖如此,沒用的楚昕婷就是覺得他藏刀的笑容好可怕,她縮著背,打死都不願再開口。

只是楚昕婷顧得了前頭顧不了後頭,她抱著被子躲邊角,直接把光溜溜的美背和翹屁股供人免費觀賞……

藍克丞勾著笑伸出手,手指曖昧地滑過她的背,直直刷過白嫩的翹臀。

「轉過來。」男人沙啞地命令,盛燃的慾火令刺激不斷攀升。

她抖著,怎麼辦?怎麼辦?

接下來會發生啥事誰都清楚,只是醉酒時是一回事,清醒時……噢,老天,她該怎麼辦?

藍克丞靠近,結實的身體貼上柔美的嬌胴,手掌輕撫她顫抖的肩膀,指尖順著身體的曲線往下滑動。

「昕婷。」他輕輕吮過她敏感的頸子,灼熱的唇加深力量,在白晰的粉肉上印下一道艷紅的印記。

她緊閉雙眼,交纏的雙手在胸前交握。

他手掌往前滑動,佔有地覆蓋住一隻豐盈雪乳,欺近她耳旁,吐著熱氣。「我沒有灰色眼睛,我也不是BenedictCumberbatch,記清楚,我是藍克丞。」

楚昕婷直接石化,低頭瞪著胸前的手掌,不是吧,不是吧……

不是應該「上床、下床、拍拍屁股走人」嗎?

這男人憑什麼像是插旗宣示主權般的狂妄?

她實在氣不過,這輩子已經被爸爸高壓管教過頭了,沒必要多一個男人來湊熱鬧!

她繃著嗓音抗議。「藍律師,關於昨晚的事--」

「是意外嗎?我不介意幫你好好回憶!」

根本沒她發言的機會,藍克丞啃著她的脖頸,大手揉著滑潤的胸乳,指尖甚至壞意挑逗,她是一道可口的食物,引誘著他大快朵頤。

這這這……突然的快意,令楚昕婷狠狠倒抽了口氣。

想躲,但身體又莫名其妙地弓向人家,藍克丞勾起笑,相當滿意身下嬌軀的誠實回應,他吻著她的頸子,手也沒閒著,大掌罩著渾圓的臀瓣,手指邪惡地刷過兩股間。

她咬牙,差點尖叫!

「藍律師,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她是抱著被子發抖的鴕鳥,更是垂死還不忘掙扎的鴕鳥。

「然後呢?」

然後?!

她揪著眉。「藍律師不覺得我說得很明白了嗎?」

上床、下床、拍拍屁股走人--

就算她沒說出口,但不應該是這樣嗎?

「怎麼?你想吃乾抹淨不負責任?」男人問道,大掌的探索之路可沒停下。

楚昕婷驚恐地回頭瞪人,他在說什麼火星話?!

「莫非每個和你上過床的女人,你都要人家負責任?!」她很單純地問了這個問題,卻沒考慮到,這個問題會不會挑戰藍律師窄小的心眼,讓他炸毛。

果然,藍克丞怒火和慾火整個大爆炸。

他當然生氣,基於律師的職業病,他可以輕易舉出三大點--

一、他要她。

二、他當場活逮她的獵男計劃。

三、事已至此,她竟還妄想雲淡風輕裝作沒這回事?

楚昕婷真了不起,除了讓他打翻醋桶,還可以讓鮮少動怒的他,直接火山爆發。

「如果我要你負責呢?」他咬牙切齒。

楚昕婷更難回答了。「負責?」

她想破頭也想不到,她要怎麼負責?奇怪,這種經驗老道的花花公子,字典裡還有「負責」二字?

「你怎麼說?」他瞪著她。

「這、這、這……」楚昕婷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無辜的小綿羊要怎麼對大野狼負責?開天闢地沒聽過這種事。

「說不出來,就由我來告訴你。」

小綿羊永遠不懂,所謂的負責,就是一遍一遍讓大野狼吃干~~抹淨!

藍克丞用力扯開她緊捉不放的被子,憤然將她轉過身,氣呼呼地想一口吃掉人家,卻被她嬌羞的模樣徹底震傻,像情竇初開的小毛頭,卡在半空中……

楚昕婷緊閉雙眼,羞澀的小臉躍著粉紅桃花,青蔥小手護在胸前的豐盈上,修長的美腿和被子交纏在一起,纖細窈窕的腰線若隱若現,性感指數破表。

他盯著她微啟的嫩唇,還有指縫處透出的那一抹嫣紅……

藍克丞瞬間停止呼吸。

眼前的美景讓他喉頭縮緊,高昂的慾望像狂浪般竄起,俯身,他封吻住她,在她唇瓣上輾轉纏綿,楚昕婷一怔,睜著大眼瞪著在面前放大數倍的臉。

天啊,這是清醒後,體內沒有半滴酒精的第一個吻……

他閉著眼,睫毛長長的,甚至能摩擦到她的肌膚,男人睫毛這麼長是要女人和長頸鹿怎麼活?(長頸鹿的睫毛真的很長,請參考動物星球頻道~~)

她發愣著,藍克丞卻突然睜開眼,直盯得她一臉傻愣愣,他壞心地張嘴在她唇上輕輕一咬,力道控制得剛剛好,沒見血,卻又有痛覺。

楚昕婷被痛感拉回神,小臉炸紅,眸心慌張地閃爍,她伸手推開他,這樣的親密在清醒後,真的太、震、撼、了……

藍克丞卻握住她的手,唇貼著她的唇,命令道:「別動,閉上眼睛。」

「我……」她直覺想拒絕,卻正好給了他攻城略地的機會,才張口,那長舌就鑽了進來,毫不客氣地掠奪她的一切。

他吻著她,她的唇很軟,也很甜,他喜歡她的滋味,像甜美的果實,讓他不禁有些迷惑,想貪戀更多。

她柔軟的豐盈貼在他赤裸的胸膛,他的唇刷過她敏感的頸子,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的耳朵,灼熱的吻一路往下移動,俯身含吮住一顆誘惑的嫣紅。

她渾身顫慄,心臟撲通撲通跳著,甚至忍不住呻吟,喚了他的名字。「藍克丞……」

這這這,這該怎麼說?

在這情境,她叫他的名字應該不為過吧?

但對藍克丞而言,卻是大大的滿足,這就他的目的,他火熱熱的存在感,令她的小腦袋裡不再留有那個灰眼BC的半點殘影!

「楚昕婷。」藍克丞低喚,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你這是在勾引我嗎?」那語氣,明顯被取悅了。

勾引?!楚昕婷瞪大眼,驚恐自己的失言,她搖頭,試著解釋。「我、我沒有,我、我不是……我、我根本--」

然後,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藍克丞再次覆上她的嫩唇,她嗚嚶嬌喘,小手無助地圈住他的頸項。

「嗯……」

兩人的舌尖軟膩地糾纏。

他滿意地勾起笑,貼著她微微顫抖的紅唇。「寶貝,我要你。」

這如火般的情慾,燒得她頻頻嬌吟。

「不要……不要……」

強大的慾火盛燃著,她幾乎無法承受,他卻不放過她,剛輕吟出口,便被他以唇堵住,用更激烈的動作宣誓他的所有權。

「我是誰?」他深深一挺。

變態藍律師。

「不要……我受不了……」

「我是誰?」他再深深一挺,執意得到她的答案。

除了藍變態,還會有誰?!嗚嗚嗚……

初嘗情慾的楚昕婷,哪堪得了這樣的攻城略地?她呻吟喘息,漂亮的眼睛泛著水光,眼角噙著無助的淚珠。

藍克丞如墨的黑眸裡沒有了平時的冰冷,更沒了吊兒郎當,愛憐地凝視她瀕臨高潮的嬌艷模樣,一如花朵即將綻放的瞬間。

「藍克丞,你是藍克丞……」

她雙手攀著他寬闊的肩膀,嬌媚的身子隨著他狂肆的動作拋上下落,她承受著,可愛又委屈地泣訴:「流氓!嗚,流氓……」

他勾起笑,吻著她垂淚的眼,堅實的胸膛和雪白的胸脯因他的俯身而摩擦。

「啊……」她敏感地弓起身。

她到了極致,尖叫著:「停下!停下……啊……」

「來吧,寶貝,來吧!」

他加快衝刺,一舉將她送入頂端。

望著她享受高潮的泛紅臉龐,他在她的深處釋放了自己。

結束。

完了。

慘了。

該糟了。

二鍋頭不夠看了,來根狼牙棒直接敲暈她吧!

楚昕婷依著他結實的胸膛喘著氣,上述那些壯烈的心聲就是她目前的心情。

藍克丞將她抱在懷裡,男人腫脹的慾望雖已消退,但仍然任性地停留在她體內不捨離去,這只是蟄伏。

「你是哪間律師事務所派來的漂亮女間諜嗎?」

他手指在她柔美的背脊上跳動,擁抱她的感覺真好,這女人全身上下每一寸彷彿都是為他而生。

楚昕婷沒回話,當他發神經,她累到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要怎麼反唇相稽?

他笑著勾起她的下顎,低頭印上一個響亮的吻。「你可口到讓我精盡人亡都甘願,小妖精。」

她瞪他一眼,熟悉的音樂聲響起,劃開曖昧的氣氛,那是她的手機鈴聲,楚昕婷不想理會藍變態的淫言穢語,用力推開他,當男人退離她的身體之際,那種舒暢又空虛的矛盾滋味差點讓她尖叫。

濕熱黏膩的液體隨著他的抽離流了出來,但她沒時間多想,起身,忍著下半身的酸痛,從床底下撈起手拿包,接起電話--

「昕婷?」

「姐。」

「昕婷,雷聶說藍律師去找你,他到了嗎?」

「到了。」

「你們什麼時候見面的?」

「昨天晚上。」

「他現在在哪裡?」雙胞胎的神奇感應力讓遠在台北的姐姐昕娉感到不安。

楚昕婷深呼吸,總不能告訴姐姐,藍律師正啃著她白嫩嫩的屁股當早午餐吧?

「姐,他找我有什麼事?」

「雷聶不說,我也不知道,你們不是見過面了嗎?」

經由姐姐提醒,她才察覺不對勁,藍變態為什麼要千里迢迢來到英國?聽姐姐的口氣,好像是特別來找她的……

「是見過面了……」楚昕婷轉頭瞪著對她屁股種草莓的色情狂。

莫非--

只是來找她上床?!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6 07:44 PM

第二章

楚昕婷是那麼的美。

浪漫的長鬈發輕覆在小臉兩旁,肌膚白透細嫩,紅嫩的唇微微勾撩著,還有秀媚的柳眉、清澈的眼眸……似典雅又帶著幾分慵懶的嫵媚氣質總能吸引眾人的目光。

她是南部地產大王楚朋博的掌上明珠,備受呵護的楚家公主,生活起居樣樣都有專人打理。而且她從小接受最完善的教育,音樂、藝術、語言,乃至經營管理學,都有最頂級的專業人士規劃指導。

她是精緻的藝術品,娉婷婀娜的風釆,一舉手一投足都是焦點,是全國少淑女倣傚的對象……

但這只是表象。

她是楚家公主沒錯,也是一顧傾城的焦點沒錯。

可是沒人想得到,要擁有現在的一切,她付出的是自由。

人生對她而言不是選擇題,她只能依照父親的規劃,按部就班成為楚家上下所希望的……芭比娃娃。

一隻折翼的青鳥。

不過,她並不是乖巧聽話的公主,往往只是表面臣服,實際上另有一套變通的法子。

自由險中求,就是她的寫照。

如今又有了姐姐的相挺和姐夫的資助,她順利戰勝父親的阻撓,來到倫敦完成她的求學之道,學的是她最愛的珠寶設計和監定。

或許時間並不長--她清楚父親的妥協只是暫時,終有一天她還是得回到楚家大牢,繼續任人擺佈的人生。

但是……又有誰能把握,飛走的小青鳥還會乖乖回籠呢?

人都在英國了,父親又怎麼奈何得了她?

所以目前楚昕婷沒必要煩惱為自由和父親的拉鋸戰,因為更麻煩的事就擺在前頭--

「你男人?」梁小暖耳語,是清脆的京片子。

楚昕婷漾著笑,優雅啜茶,美麗的姿態貌似平靜無波,心底倒是狠狠一揪。

你男人?

多麼霸氣的詞彙啊!

小暖是她在英國念藝術學院的同班同學,是位北京姑娘,個性開朗大方,與她在陰雨綿綿的倫敦成了知己。

「很複雜。」連她都搞不懂自己和藍變態的關係,當然複雜。

「不會複雜呀,他住你家、睡你床,這關係不是明擺著嗎?」

北京姑娘用的詞彙一針見血,好比「你男朋友?」這麼平淡的問句絕對沒有「你男人?」這般直截了當。更好比一句「睡你床」,就足夠解釋這複雜的情勢了。

見好友沉著臉不回答,梁小暖眉頭一皺,十足不相信。「唉呀,難不成他打地鋪?」

是啊,如果藍變態肯打地鋪,事情就簡單多了……

「不是。」

「那總不會是蓋被純聊天吧?那多可惜?」

楚昕婷沒回話,掏在唇邊的馬克杯擋不住粉頰上躍起的兩朵酡紅,這足以說明一點也沒浪費?!

梁小暖曖昧地搗嘴笑。「那就是嘍,你愛人唄!」

愛人?

這幾天交手,藍變態強勢的風格和父親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老爸她無法選擇,情人她總可以拒絕吧!

楚昕婷垂下眼簾,無奈地吁了口氣。「小暖,他不是我愛人。」

她多希望事情能夠簡單些,而不是像現在,藍克丞不但睡了她的床,還佔用了她的廚房,狀況詭異到讓她摸不著頭緒。

想趕人,但牛皮糖誰也趕不走;留人,又覺得怪異?她和藍克丞就這麼呈現一種莫名其妙的同居關係。

如果讓家人知道她和藍克丞不明不白住在一塊,那他們是會先砍了藍克丞,還是先打斷她的腿?

梁小暖望著前方那抹玉樹臃風的身影,他穿著白襯衫,手腕處利落挽起,簡潔

不迫卻透著華麗,在如霧般淡雅的氛圍裡,勾著讓人失魂的薄唇,冷傲孤清的氣勢無一不在張揚他的高貴與優雅!

噢,對。「如霧般淡雅」是指廚房裡的油煙,小公寓老房子了,沒辦法要求抽風機的排煙功能。

唉呀呀,這男人明明掛著HelloKitty圍裙準備晚餐,怎麼態度卻如此從容不還帶著幾分出塵的味道?莫非這就是出污泥而不染,進廚房而不沾油煙味?梁小暖不禁嘖嘖讚美。「我說昕昕,你是打哪找來這麼優質的男人吶?身材長相俊美,能暖床不說,還可以下蔚做飯?」

對於小暖驚人的詞彙,楚昕婷已經習慣了。

小公寓的格局很簡單,客廳旁就是廚房,藍克丞正在準備晚餐,一舉一動都落入坐在客廳喝茶的她們眼中。

打他住進她的小公寓後,儼然成了她專屬的三包公--包陪,包吃,包睡--他接送她上下課,陪她看展逛街;他負責三餐,廚藝之美味,讓她開始懷疑他是阿基師的閉門弟子;至於包睡,就不用多作解釋了,她只能安慰自己,這是他支付租金的一種方式……

「說說,打哪來的呀?」

「姐夫的朋友。」

梁小暖也是見過世面的,當然不會認為這樣的男人,單純只是靠女人豢養的小白臉。「看起來不是簡單的人物,他做啥的?」

「律師。」

「唉呀,那可是吸人血的。」

「小暖,你真相了。」

「很厲害的律師?」

「是不簡單。」Google上可以查到藍變態許多豐功偉業,人血可是吸得飽飽的。

「那怎麼有空來倫敦幫你暖床又煮飯?」

「他說是「洽公」。」

梁小暖沒心沒肺大笑。「律師需要到國外出差嗎?還是他打國際法庭的訴訟?我怎麼覺得他是來洽你的「公」呢?」

楚昕婷雙手一擺。「我們不熟,不清楚。」

藍克丞將宮保雞丁放在餐桌上……他家女人愛吃辣,正巧聽到楚昕婷的不熟說。

他優雅地晃了過來,拿走她手上的馬克杯。

「和誰不熟?」。

「沒事。」楚聽婷承認自己很沒用。

梁小暖直接賣了自己的好姐妹。「這位哥哥,我家昕昕說跟你不熟,你貴姓啊?」

楚昕婷驚恐地瞪著梁小暖。

藍克丞眼中只有這個表明和他「不熟」的女人,他淡淡看了客人一眼,回復問題:「敝姓藍。」

視線又折了回去,繼續發光發熱地瞪著楚昕婷,還順手拿走人家手上的馬克杯,故意依著她就口的位置,啜了口,再將杯子塞回她僵化的雙手間,撂下一句不鹹不淡的問句:「不熟?嗯?」

然後轉身離開,繼續回去準備晚餐。

瞧瞧,多麼一氣呵成呀!梁小暖真想拍手叫好。「太帥了!昕昕,這是間接接吻嗎?藍哥哥太客氣了,直接熱吻就好,別在意我?!」

楚昕婷捧著馬克杯,那眼神……不熟?她知道今晚藍變態會讓她清楚記得他們有多熟,天啊……

楚昕婷放下馬克杯,沮喪地搗住臉。

梁小暖觀察入微。「藍哥哥不喜歡你說和他不熟。」

「唉,小暖,你又真相了。」

梁小暖這看看,那瞧瞧,雖然昕昕不願承認,但昕昕和藍哥哥之間的氣流好奧妙。「昕昕,我今兒個蹭飯算不算打擾了?」

楚昕婷一驚。「怎麼會?小暖,你可別說你現在要回家啊?!」嗚,她不想沒吃晚餐就被藍變態就地正法呀……

梁小暖是所謂的高官子女,即便只是在倫敦短暫讀個小書,父母已幫忙在倫敦置好房產,更有管家傭人呵護照顧著,是知道好友家住了個男人,說什麼都要來瞧一瞧。

「說真的,昕昕,你們的關係一點也不複雜,甚至好浪漫呢,他一定很喜歡你,才會追來倫敦。」

喜不喜歡,現在再探究就更詭異了,畢竟兩個人的關係已經直接衝回本壘,一點也不單純。

晚餐結束後,小暖家的司機來接人,小暖拍拍飽足的小肚肚,藍哥哥的手藝真好,她眨眨眼,留了句--「昕昕,指尖上的愛情,可千萬別錯過了。」

小暖離開後,楚昕婷一直思考著這句話,指尖上的愛情?問題是現在的關係算是愛情嗎?

情人間不是應該先是傾心,再來表白,進而追求,然後交往。她卻和藍克丞跳過太多步驟,這順序一亂,楚昕婷好難從中理出頭緒。

如果只是單純的床伴關係也就罷了,但她沒自己以為的灑脫……

藍克丞沐浴後,穿著浴袍走出主臥,在廚房找到拿著盤子失神發呆的楚昕婷,他走上前從背後伸手將她圈抱進懷裡。

「在想什麼?」

背對著他的楚昕婷嚇了一跳,雖說兩人的親密程度不僅如此,但還是有些害羞不自在,她在他懷中扭捏了下身子,燙著臉低低軟軟地抗議:「我在洗碗。」

藍克丞俯身將下巴放到她的肩膀,鼻子嗅著甜美自然的芳香,只輕輕的應了聲,但圈著她腰身的手並沒有放開。

兩人貼近著,楚昕婷輕易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灑在她耳邊,那暖洋洋的感覺讓她不禁紅了臉,整個人燥熱起來,天啊天啊,她必須找個話題轉移目標。

「對了……謝謝你今天準備的晚餐……」

聞言,藍克丞勾起唇角,輕易看穿她的小伎倆,故意往她耳邊吹著熱氣,薄薄的唇輕輕刷過,親吻著紅咚咚的耳朵,親暱地在她光滑白皙的脖頸上移動著。

「藍……」她抽了口氣,嬌顏炸得通紅,像熟透的螃蟹。

「嗯?」

「我在洗碗。」

「嗯。」

楚昕婷放下手上的瓷盤,決定反攻,不能一直被悶著吃光光,她伸手推開橫在自己腰腹上的大掌,轉過身仰頭面對他,她身高一百六,在近一百九的藍克丞面前就像個哈比人,但還是努力板起臉突顯氣勢,卻掩藏不住眉眼間的嬌羞。

她故作輕鬆說:「今天也累了,買菜作菜什麼的,你要不要先進房休息?嗯,我把廚房整理一下,就洗澡睡覺了。」

哈,這樣拒絕夠明顯了吧!

這絕對不是矯情,總不能什麼狀況都不明白,卻天天親熱恩愛吧。

藍克丞定定看著她的眼睛,收到她的拒絕之意,卻沒打算退開,他往前跨了一小步,兩手一伸將她禁錮在流理台和他之間。

「小沒良心,你能逃到哪裡?」

他嘲笑她的勇氣,這多讓人咬牙沮喪!

「藍克丞--」

「克丞,或丞。」

「克丞,我覺得我們應該理智點。」

「丞。」

吼!她火大了。「丞,我覺得我們應該理智點!」

「我很理智。」笑看著炸毛的可愛小狐狸。

她瞪人,食指往地下用力一指。「現在這樣叫理智!」

藍克丞勾著笑,低頭,湊到她耳邊說:「昕婷,你還沒看過我不理智的時候。」

老天爺,您倒是評評理,這不叫失控,什麼才叫失控?!

楚昕婷哭笑不得,要怎麼和無賴的流氓溝通呢?

好吧,以退為進是唯一方法。「那,你先進去,我把廚房清理好。」

他下廚,她清理,這很公平。

「我幫你。」

「不用了?!」開玩笑,她需要單獨思考的空間。「沒幾個盤子,我順手洗洗就好,呵……」

藍克丞直直盯著她,盯得她心煩氣躁,擺明沒打算放過她。「那你親我一下。」

「啊?!」

男人促狹地眨眼。「親我,我就進房。」

這……這什麼鬼條件啊?!

「藍……呃,丞,我是怕你累……」

「不累,親我。」

楚昕婷很明白這個男人的能耐,人家是名律師,高手中的高手,談判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她深呼吸,安撫要跳出來的心臟,呼,親就親!

她義憤填膺地作精神,踮起腳尖,微微嘟起嫩嫩的紅唇往他薄唇一碰,立刻離開。

「就這樣?」

「嗯!」

藍克丞很不捧場地大笑,手背輕輕刷過楚昕婷通紅髮燙的臉頰。

之前為了老雷和她交手時,他就明白在她美麗精緻的外表下,小狐狸有多古怪精靈。雖說如此,他可以拿身家打賭,小狐狸絕對不懂意猶未盡的美味只會勾撩男人獵食的慾望。

他瞅著她的眼,唇角勾著。「我平時都是這麼吻你的嗎?」

唉呀,這男人太難取悅了!

她紅著臉,高高嘟著唇。「你想說話不算話嗎?是你說只要親你,你就回房間的,現在應該放開我了吧?」

這模樣沒有抗議的氣勢,倒像是戀愛中的女人和情人軟軟撒著嬌。

藍克丞寵溺地凝視她,撫著細嫩的臉龐,昕婷不會明白她對他的影響力,他要的不止是這樣,哪怕是小小的一吻,都能激起他情慾沸騰。

「是我的錯,我應該讓你更清楚明白,我是怎麼吻你的。」

下一秒,楚昕婷根本還沒反應過來,藍克丞已奪回主導權,一手摟著她的腰,

一手壓著她的後腦勺,俯身吻上了她。

他放肆侵略,那柔若無骨的嬌軀此刻讓他緊緊擁抱在懷裡,飢渴的唇覆上她的,火熱的舌霸道地侵入她的口中,滑過貝齒又捲上粉舌,她嗚嚶著,小手緊緊扯著他的浴袍。

「藍……藍克丞……」

她嬌喘低喚,柔媚的嗓音讓男人的眼更加炙熱。

所有的彆扭和放不開,都因升起的慾火而消散,她抬起手圈著他的頸脖,熱情回應他的吻。

他原本打算淺嘗輒止,誰知慾火如此燎原,情難自製到了崩潰的邊緣。

「昕婷……」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喚著她的名,在她光滑白皙的頸項上留下淡淡淺淺的紅印,那是屬於他的印記。

廝磨間,她的衣服不知何時已被解開,白皙豐盈的乳肉襯著玫瑰紅的胸罩,讓楚昕婷更顯性感撩人。

男人燃著慾火的雙眼緊緊盯著她,已被眼前的美景征服。

感受著她的豐盈貼在他的胸膛,大手探到她的身後解去胸衣的暗扣。

「不要在這裡……」楚聽婷忍不住顫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他一邊吮著她白嫩的乳肉,一邊宣示。

「來不及了。」

那熱燙的氣息直直要將楚昕婷灼傷。

飢渴的慾望是那麼急切,將所有理智全數焚燒殆盡,他的大手探進她的裙底,褪去蕾絲內褲,並勾起她的左腿貼在他的大腿上,緊貼小腹的是他激動不已的亢奮。

男人啃咬著她白嫩的耳垂和敏感的頸子。

「乖,寶貝,解開腰帶。」

藍克丞穿著浴袍,腰上繫著帶子,換言之,浴袍裡頭……這個認知讓楚昕婷的小臉更艷紅幾分。

她微微顫抖地扯開他袍子的腰帶,釋放的不只是他精壯的胸膛,還有鼓脹硬挺的慾望,她紅著臉,無法直視,但嬌然的羞意,讓男人的慾火更加盛燃。

男人低吼。「昕婷,我要你。」

藍克丞讓她坐在流理台上,擁她入懷,輕吻著紅嫩的唇,一同回味高潮後的餘韻。

「我們的關係很奇怪。」

楚昕婷依偎在他懷中,淡淡地說。

激情過後,理智回籠,第一件事當然是懊惱兩人之間的關係。

「怎麼說?因為我沒有灰眼睛?」

這男人真的很小氣,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唯二次還未遂的獵男行動,她軟軟地抬起手,氣惱地輕槌他的胸膛。

「你好討厭……」

藍克丞捉了她的手就唇,吻著。「你認為我們是什麼關係?」

「床伴。」她沒隱瞞心中的想法。

沒有花前月下傾訴愛語,只有肉體的激情牽絆,這不叫「床伴」,那什麼是「床伴」?

「你想氣死我?」

要不是吃飽饜足,氣氛還迴盪在溫存的餘韻裡,他一定會懊惱這女人心裡在想什麼?

「難道不是嗎?」她抬頭,迎視他黑眸中的不認同。

藍克丞脫下浴袍溫柔地包裹住她。「寶貝,不只是床伴,性愛只是我們關係中的一部分。」

楚昕婷是明白人,也不愛拐彎抹角,放在心裡頭亂猜,她直接說:「小暖說你是我的男人。」

藍克丞開心大笑,顯然小暖的意見取悅了他。

他抽離自己,打橫抱起她,女人的春潮混著男人的精液緩緩自她的腿根中心滑了下來。

她咬牙,微微皺眉。

「想什麼?」

她哀怨地看著他。「你沒用保險套。」

男人很認真考慮。「你倒提醒我,我該在家裡四處擺著備用才是。」

她生氣瞪人。「什麼跟什麼,我的意思是--」

「懷孕我們就結婚。」

藍克丞突然宣示,讓楚昕婷一時傻眼。

「什麼啊……」

結婚。

有種滿足充塞胸口,藍克丞勾起笑,那絕對不是戲言或安撫的情話。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清楚瞭解他們之間的吸引力是如此獨一無二,不須任何理由,甚至開始想像--如果和小狐狸有更進一步的關係、如果站在他身旁的女人是她、如果孩子的媽是她、如果早上起床第一個見到的是她的溫暖笑容……光想像,都覺得期待。

楚昕婷紅著臉,沒想到藍變態會來這招,他的情史非一朝一夕,八卦雜誌時有他和某個主播或女明星的緋聞,對愛情的忠誠度顯然是零,怎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棄整座森林?

「很驚訝嗎?」

「是驚訝啊,你說得好像吃飯一樣簡單。」

他抱著她走進主臥,輕輕將她放在大床上。

「當然簡單,我都是你的男人了,結婚、生我的孩子,這事不複雜。」

楚昕婷臉一紅,心裡漾起一道甜蜜。

她還在釐清兩人的關係之際,藍變態卻直接挑明……

有點難以置信,對吧?

但,她凝視著眼前的男人,這個自信又霸氣的混蛋,如果她的結局是他、如果守護她的男人是他、如果總是用漫天熱情纏繞她的人是他、如果……如果他是孩子的爹……

她紅著臉,其實感覺還不賴。

男人抽掉她身上的浴袍,並將她身上殘留的衣物扒個精光。

「想什麼?」他俯身,赤裸精壯的身軀覆上她。

她看著他。「你喜歡我嗎?」

藍克丞深情款款的黑陣雖然很色情,卻實實在在充滿寵愛。「當然喜歡。」

楚昕婷故作無所謂,好像天天有人對她表白,但眉眼的笑意早已洩漏她的好心情。

「憋笑會內傷,得意嗎?」承認喜歡一個人並不難,他的確喜歡這個女人。

她撐起上半身,輕輕吻了他,比先前那個碰一下就跑的啄吻進步許多,她看著他深邃的黑色眼睛。

「我也喜歡你。」

男人笑了,雖然有點欠扁,卻勢在必得。

兩人相擁,加深吻的熱度,雙雙倒臥在大床上。

房內的溫度一點一點上升,空氣中瀰漫著甜蜜纏綿的熱度。

房內一片春光旖旎,女人的嬌喘、男人的低吼在夜裡灼人地暈開。

這夜,的確很誘人。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6 07:45 PM

第三章

楚昕婷從房裡出來的時候,藍克丞正圍著HelloKitty圍裙準備早餐。

這個場景和昨天晚上有點像……呃,自然就會聯想到擦槍走火、臉紅心跳的後續。

她氣息一亂,整張小臉脹紅。

其實還是很尷尬的,在經歷過昨天的坦然表白後,要和藍克丞面對面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

楚昕婷想到就全身發熱,她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給自己多幾秒的深呼吸和緩衝時間。

「你醒了?」

楚昕婷嚇一跳,這男人警覺性太好了吧?背後是長了眼嗎?

「呃……嗯。」

既然被發現了,縮躲在一邊也沒意思,楚昕婷手指不自覺地揪著絲質晨褸,小心翼翼走向前,然後輕輕滑進座位裡,小公寓面積小,她沒地方可以像駝鳥一樣躲起來。

眼前這個男人和她朝夕相處一個星期了,恩愛纏綿當然不會少,但在昨晚之後,似乎有種全新開始的感覺。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男人問著,知道自己昨晚並沒有給她太多休息的時間,男人的情慾一旦開始,是沒有時間限制的,他問話的語氣充滿得意。

楚昕婷梗著氣,抿抿乾燥的嫩唇。「九點有課。」

藍克丞端著盤子轉身走向餐桌,盤子上是漂亮的煎蛋、火腿和法式土司。

「那來吃早餐吧。」

「好。」她乾笑。

這是一副論異的畫面。

淡淡的晨光由窗戶投射進來,男人穿著簡單的短袖棉T和寬鬆的居家褲,掛著圍裙負責早餐,他頭髮微亂,身形精碩,結實的二頭肌和青青的鬍渣性感得讓女人無法呼吸。

坐在餐桌前拘謹不安的小女人,長鬈發慵懶地攏在右肩,貼身的晨褸衣襟微微敞開,露出裡頭乂領蕾絲連身睡衣,遮不住胸前隆起的軟嫩,她像朵綻放的嬌花,誘媚得讓男人無法轉移視線。

曖昧的熱流在空氣中流竄著,他們就像對恩愛的愛侶,在昨夜激情後的早餐時間,依然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彼此,讓人無法把持……

「呃……」楚昕婷努力想話題,要不然被他這樣熱切盯著,讓這曖昧的氣流繼續流竄,她會坐立難安撐不住啊!「啊,太好了,我最喜歡法式土司了!」

藍克丞勾著笑問道:「那昨天早上的鹹粥不喜歡嗎?」

男人很壞心,清楚她轉移話題的急切,也明白她夠緊張了,還故意逗弄她。室內有暖氣,所以不但不覺得冷,楚昕婷還急出一層薄汗。

她變弱了,她和藍克丞沒有任何關係前,要對付他是游刃有餘的……

「呃……其實不只是法式土司,我當然也喜歡昨天早上的鹹粥,還有前天的三明治,反正你的廚藝那麼好,不管早中晚餐還是宵夜,我都覺得好美味,而且我什麼也不會,只會煮泡麵……呵……」

讚美男人的廚藝?貶損自己的能力?噢,難道她只能用胡言亂語來轉移話題?這一刻的楚昕婷很有拿頭撞桌子的衝動……

藍克丞凝視著她,尊重小狐狸小小的掙扎,但也因為她難得的脫序而滿意地勾著笑。

「那就趁熱吃。」

他把盤子放在她面前,桌上已有現打的果汁和熱咖啡,他們都不愛牛奶,所以家裡不會有牛奶。

「等會兒送你去學校,我會繞去找個朋友,下午再接你下課。」

「哦。」她沒多問,一向沒什麼好奇心。

「生意合作上的朋友。」藍克丞隨口解釋。

「嗯。」

藍克丞倒了杯果汁遞給她,楚昕婷伸手接過。「謝謝。」

怎知才剛碰到藍克丞的手指,觸電的感覺滋的一炸,她嚇一跳,睜大眼,猛地收回手,幸好藍克丞還未離手,果汁才能安全留在他手上。

藍克丞笑看著她酡紅的臉頰,看得她渾身不自在,楚昕婷乾笑。「家裡太乾燥了,連靜電都來了。」

他勾著唇,將果汁放在餐盤右邊,大手一張,將楚昕婷的小手緊緊握在手心。

楚昕婷一怔。「什、什麼事?」

他定定看著她。「試試看我們真這麼來電?光碰手就能有火花?」

藍克丞笑說,然後掬起她的手就唇一吻,他故意逗弄她,讓她更加坐立不安。她狼狽地悶哼,倒抽了口氣,用力將手抽了回來。

平時聰明伶俐的小狐狸一遇到感情事,立即變身為單純小白兔,哪是大野狼的對手?

他勾著壞壞的笑,在她對面入座。

她紅著臉沒說話,悶著頭避開他的視線,端起一旁的果汁喝了口潤潤喉,整個人由心底燥熱起來,果汁一口接一口再一口。

反觀楚昕婷的彆扭不自在,藍克丞倒顯得優雅,他悠然地拿起刀叉享用早餐,抬頭看了小狐狸一眼,最後還是忍不住取笑一句。「怎麼,口很渴嗎?」

她不說話,繃著臉。

「也是,話說太多只會喝更多。」男人再補一句,還故意幫她的空杯加滿果汁。

這?!

楚昕婷霍然站起來,握著拳。

男人挑眉望著她盛燃的氣勢,還真期待小狐狸的反擊。

女人咬著唇,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最後,放下拳頭。「我倒個水……」

這氣勢整個弱、爆、了!

老天,她在不自在什麼?

就談戀愛,談戀愛啊--

在相互表白後的隔天早晨,她尷尬的程度居然勝過初夜?!這不是很莫名其妙嘛……

罷了罷了,她沮喪地去倒水,只能再給自己爭取一些緩衝時間,只是才走沒兩步路,藍克丞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她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他已在她面前站定,同時伸手將她擁進懷裡,攬過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另一手輕輕放在她的後背,溫柔地安撫著。

楚昕縛臉一羞,下意識想伸手推開他,藍克丞順勢帶著她的手放在他的腰間上。

低沉極富磁性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就這樣抱著我。」

她有些扭捏,紅著臉說:「我要上課……」

藍克丞低笑,輕撫著她柔軟的長髮。「昕婷,你在害羞嗎?」

楚昕婷偎在他懷裡低頭不語,臉上的溫度更熱燙了些,搭在他腰間的手有些僵硬,想伸手將他抱著,卻又不好意思,細嫩的手掌張開又握緊好半天也沒有決定。

「不是害羞……」她弱弱地解釋。「我只是不太習慣……」

男人笑了,摟緊懷中的寶貝。

「我們都一樣,都在適應現在的新關係。」藍克丞說著,嗓音因懷中的軟玉溫香而沙啞克制。

楚昕婷深深呼吸,因為沒有經驗值,她被愛情的火花嚇到了,覺得自己很糗很沒用,困窘了半天,很輕很輕地應了聲。

「嗯。」

「昕婷,」他蹭著她發上的馨香。「我會認真學著更喜歡你。」

這是藍克丞真實的想法。

不管他們有個怎麼戲劇化、擦槍走火的開始,他的心意沒變過,他要的人自始至終都是她,不計任何代價。

楚昕婷漂亮的唇形因滿足而翹起。

原本不知該放哪裡的小手也因安定感而鬆開,輕輕放到那精實的腰身上,用力摟著,輕啟紅唇回應他:「那,就讓我們一起努力吧,我也會學著更喜歡你。」

藍克丞點點頭,輕輕說:「好。」

楚昕婷依偎在他懷裡,已然忘卻方纔的緊張和無措。

他們相擁著,藍克丞緩緩鬆開懷裡的人兒,灼熱的黑眼定定凝視著她,楚昕婷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低著頭,粉頰上帶著嬌羞。

見狀,藍克丞不再忍耐心中的悸動,他貪戀她紅唇的美好滋味。

大手一個用力,再將她拉回懷中,這一回毫不猶豫低頭封吻了她,單手握著她的腰,另一手牢牢扣著她的後腦勺,那姿態是如此狂妄霸道,不容拒絕。

「昕婷。」

「嗯?」

「我喜歡你。」

楚昕婷漾起笑,閉上雙眼,舉起手,環住他的頸項,熱情回應他的深吻,同樣也是毫不猶豫--

黃昏。

藍克丞站在藝術學院設計人棟大樓的門口,講著手機。

倫敦今天下著雪,有別於其他路人身上厚重的御寒裝備,他顯得輕便,黑色的長褲,黑色長大衣豎高領子,黑色的皮手套,他一身黑,令皚皚白雪成了背景,帶著一種與世隔絕的疏離悠遠。

「什麼時候回來?」

手機那頭是雷聶,問著好友的歸期。小藍擺在倫敦陪著小姨子,當護花使者也不錯,他雖不擔心,倒是急壞了親親愛妻,直嚷著要去倫敦探視她的寶貝妹妹。「怎麼,你想我?」藍克丞勾著淺淺笑意。

「我不想你,但我老婆怕你吃了她的寶貝妹妹。」

藍克丞沒回話,笑容更加濃烈,雖然遠在台北的好友看不到,但答案已不言而喻。

雷聶當然知道小藍不是吃素的,在小藍對楚昕婷感到興趣時,她就別想全身而退。

只是……小藍如果單純對楚昕婷有興趣,事情或許沒那麼複雜……

「何時回來?真打算陪著我小姨子在倫敦安居樂業?」

雷聶會這麼問,是因為他與秦沐樂、藍克丞,除了是好哥兒們外,在事業上也是唇齒相依的合作夥伴,秦沐樂負責收購,雷聶負責開發,藍克丞則負責協調、擬定合約,這一直是他們合作的模式,各司其職,造就最大效益。

藍克丞沒回答好友的問題,直接拐了話題。「你和沐沐的公司沒事吧?」

「我和沐沐好得很,不過我倒是聽到一個驚人的風聲,聽說你和我岳父似乎達成連身為好友的我們都不知道的協議?」這才是雷聶今天打越洋電話的重點。

雷聶的岳父--楚朋博,是「楚氏地產」的董事長,楚昕婷和他的妻子夏昕娉的生父,他早年和岳母離婚,雙胞胎的長女夏昕娉跟著母親移居日本,從母姓;妹妹楚昕婷則歸楚家,是楚家唯一的繼承人。

藍克丞的表情沒任何變化,黑曜石般的眸子依然深邃幽森。「哦?」

「這謠言驚人吧!不過說也真巧,想不到你和楚家父女這麼有緣?小藍,風聲只是風聲,還是真有其事?」

商場上流傳著謠言,號稱南霸天的「楚氏地產」,因一筆巨大的開發投資案牽扯到「官商勾結」。這四個大字在政府跨部門大力肅貪之際,對楚氏聲譽有著極嚴重的影響,直接衝擊股價,但消息卻在「有力人士」的協調下被暫壓下來。雖然事情不代表結束,但已替楚朋博爭取更多轉圜的時間,等同將傷害降到最小。

「我在倫敦談戀愛還能有什麼謠言?」

小藍說得很輕鬆,帶著慣有的吊兒郎當,但聽在雷聶耳裡,剛毅的眉頭卻緊緊糾結著。

能在政商界擁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商場上都在猜這位「有力人士」是誰,有消息直指「藍海集團」那位不見光的藍二少--

「藍律師的謠言是沒有,不過藍海集團二少的話題可多了。」

藍二少就是藍克丞,這才是藍克丞真實的身份。在刻意神隱下,鮮少人知道,原來他竟是藍海集團幕後操控的那只黑手。

藍海集團以「賭」起家,總部設在澳門,更跨足投資至世界各國,有道是經濟體系健全,又有娛樂事業的國家就會有藍海,那規模之大,絕對富可敵國。

而藍海的大老闆藍天鴻,便是藍克丞的父親。

藍天鴻有五個老婆,小藍是二房所生,那是一個競爭激烈的大宅院,宅斗絕對精彩,見血見肉絕無冷場,每房的孩子無不盡其所能陷其他兄弟姐妹於不義,好在老太爺和父親面前表現,爭取地位。

藍克丞打小就是老太爺心中最佳的接位人選,只可惜,老太爺的賞識反而讓在位的藍天鴻深感威脅,直接將二兒子冰了起來。寧可故步自封,也不願二兒子取代自己的位子,將藍海帶進另一個發光發熱的境界,死咬著他還年輕,藍海的大位只能是他的!

但藍克丞如此優秀,幾次危機處理都能看出他驚人的能力,於是他征服了藍海的高層主管,還有難以取悅的董事會,同時獲得預備接位的大哥信服,連在位的父親都不得不承認二兒子的實力。

只是信服歸信服,嫡庶有別,藍二少終究只能是藍二少。

最後,藍克丞不再等待父親關愛的眼神,在母親過世後,他退出大位之爭,離開澳門,神隱多年在台北執業當律師,但他依然是藍海集團高層信奉的唯一主子。

面臨重大決策時,連大少都會先照會這個兄弟的意見,藍二少雖沒實權,卻操控著藍海的未來。

對於老雷的問題,藍克丞還是選擇直接漠視。「是嗎?」

「如果是謠言就去澄清,別等風聲擴散開來時,傷害最深的是與你談戀愛的人。」

藍克丞的眸心犀冷肅殺,此時的他,不再是吊兒郎當的藍律師,而是讓人畏懼的藍二少。

「小藍,你不好奇外頭傳些什麼?」

「說說看。」

「藍二少不甘被冷凍,另起爐灶,打算重建王國。而那個爐灶就是「楚氏地產」,你趁著楚朋博的危機提出條件,你可以讓他全身而退,代價就是你要楚氏也要楚氏唯一的繼承人。」

雷聶揉著眉頭。

「這事不論真或假,你不說,也逃避不了,昕婷不管楚氏地產的事不代表她不知道。她是楚朋博手上唯一的籌碼,他為了取得最大利益,可以讓昕婷嫁給任何人。昕婷可以躲、可以逃,但如果這個人是你呢?你認為她會怎麼做?她單純以為只是在和一名律師談戀愛,她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和目的嗎?你為了確保沒有任何消息傳到她耳裡,甚至留在倫敦親自鎮守,但楚氏這邊早已腥風血雨,你以為還能瞞多久?」

藍克丞冷笑。「你這番話是打算為她爭取什麼?」

「你愛她嗎?」

「我喜歡她。」

「喜歡不是愛,你也喜歡你的法拉利。」

藍克丞大笑。「拿車和昕婷比?老雷,你小姨子會傷心的。」

「昕婷是我的家人,是昕娉最寵愛的妹妹,我老婆可以為她做任何事,那我也可以。小藍,別逼我跟你鬥,這後果我們誰都承受不得。」

藍克丞眼底閃過一道殘忍嗜殺的火光,不疾不徐的語氣令人膽寒。「老雷,楚昕婷已經是我的人了,誰都帶不走,你懂嗎?」

「那就好好對待她。」

這是雷聶的勸告,更是警告。

兩人不歡而散結束通話,藍克丞平靜的神情依然,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可以看出翻騰的情緒。

他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

「依你的名義和「楚氏」談收購案,細節我會告訴你該怎麼作。」

電話那頭是藍克丞的大哥--藍克文。

「沒問題。」

「別讓任何風聲傳出,包括之前那件事。」

「當然。」

藍克丞結束通話,緊握著手機,臉上的冰寒在幾番壓抑後才緩緩淡去。

他失笑,原來昕婷的能力這麼強大,不僅可以讓他嫉妒吃醋,可以讓他生氣發火,還可以讓他感到心慌。

事情的真相正如老雷所言,他的確有再造王國的野心,而「楚氏地產」無非是最好的目標,深陷的危機更是他最好的機會。

在耍弄心機的爭鬥中,他無需顧慮楚昕婷的感受,只要她和過去一樣,不參與過問商場上的事,她可以學設計、學珠寶監定,她可以過她想要的任何生活。只要她安安分分待在他懷裡,展露只屬於他甜美的笑容,那所有的風暴都將和她無關。哪怕前方的戰火再沸騰燃燒。

楚昕婷,他絕不放手。

藍克丞身形高壯,古銅的膚色,線條剛毅的五官,在人高馬大的外國人群裡,毫不遜色。

他有著攝魂的黑眸,高挺的鼻樑搭著性感薄唇,配上刀刻般的下顎,儘管繃著嘴角一臉森冷,還是可以把不同膚色和國籍的女同學電到渾身發軟。

楚昕婷和梁小暖下了課走出大樓,見到的就是這景象。

「太妖嬈的女人叫禍水,你家男人就叫禍害。」

這是梁小暖的評論。

小暖又真相了,藍克丞的確很迷人,這半個月來,楚昕婷清楚感受到這男人強大的魅力。

看到一堆金髮藍眼睛的外國女人流口水,梁小暖揚起下巴,整個人驕傲了起來。「藍律師真是咱們中華兒女的好榜樣,替咱們炎黃子孫爭光榮呀!」

楚昕婷大笑。「小暖太誇張了。」雖然很得意,但可惜她不能顯擺的搖尾巴,那太驕傲了,哈。

兩人結伴走下學院大樓的階梯,藍克丞正在前方等著她,見著她時,眸底一閃,繃緊的薄唇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又惹來小暖嘖嘖稱讚。

「昕昕,你瞧瞧,你瞧瞧,這男人不是禍害是什麼呢!」

楚昕婷又一個大笑,投進藍克丞等待的懷抱裡,哦哦,她是否聽到其他女同學心碎的聲音?

她眼尾一挑,說實在的,她是小氣的女人,不愛別的女人總是盯著自己的男人瞧,所以她決定宣誓主權,摟著他的腰,踮起腳尖,迅速在性感的薄唇上印上一吻。

小暖在一旁捧腹大笑。

「哦,昕昕,你太故意了!存心要覬覦的女同學難看!」

沒錯沒錯,衝動是魔鬼。

楚昕婷一吻完,臉炸個通紅不說,連心臟都快要蹦出來了,呃……

有別於她的扭捏,人家男主角可是暢快愉悅得很,他將他的女人摟進懷裡,俯身壞心問道:「原來我的寶貝這麼強勢?」

「就……」

「我不介意你天天在街上捉著我熱吻。」

男人口出調侃之言,嬌羞不已的楚昕婷哪能這麼被揶揄,舉起小手,不依地槌了男人的胸膛,平時缺乏鍛煉的小拳頭當然對他的胸膛造成不了什麼傷害,她鬱悶地收拳,嘟唇瞪著他壞壞的笑臉,小臉上都是抗議的哀怨。「你是壞人……」

「嗯,我是壞人。」他掛著笑意附和。

「大壞人。」

「對,大壞人。」

果然,愛情會讓再怎麼正經的男人或女人變得像小娃娃一樣幼稚,他們沈浸在快樂的國度裡,說著外人聽到都會起雞皮疙瘩的外星話。

這頭恩恩愛愛,小暖可不想當電燈泡,和他們揮揮手道別後,隨即坐上接她下課的轎車離開。

兩人慢慢往回家的方向移動腳步。

楚昕婷穿著羽絨衣,一半的小臉埋在圍巾裡,有別於自家男人的清風淡雅,她整個人就像顆圓滾滾的小白球,偎在他懷裡,幸福地汲取著他的體溫,他雖然穿的不多,卻像火爐一樣溫暖。

兩個人對溫度的感應差距很大,這麼大冷天,藍克丞每天早上還是習慣穿著簡單的運動服到外頭晨跑一個鐘頭,再回家沖澡準備早餐。

藍克丞將她冰涼的小手扣進大掌裡。「今天沒帶手套?」

「沒耶。」

「不怕冷?」

「有你在啊。」她嬌巧笑著。

他勾起唇,拔掉自己的手套,套進她的小手上,手套大很多,但有他熱熱的體溫,暖烘烘的好舒服。

「手要是凍僵了,你怎麼洗碗?」他調侃,長臂一伸將她摟進懷裡。

「那就麻煩藍大廚又煮飯又洗碗嘍!」

他擁緊她,俯身吻著她的發。「那有什麼問題,是你天天愛跟我搶洗碗,其實大可不用。」

楚昕婷甜甜地笑瞇了眼。「這麼疼我,我怎麼好意思呢?」

他勾著笑。「老婆當然是用來疼的。」

老婆……

她低著頭,漾起的嘴角有說不盡的甜蜜。「我又沒說要嫁你……」

「這麼殘忍?我天天煮飯給你吃,幫你暖床,幫你吹頭髮,這樣還不嫁我?」藍克丞故作委屈。

聞言,她小臉微紅的瞪著他。「我們才交往半個月,藍律師。」

是啊,才半個月,怎感覺已經恩愛一輩子了?

他眸子漾起薄笑,沒再逗弄她。

「那我只能一直對你好,一直疼你,看哪天能不能感化你的鐵石心腸,答應當我的老婆。」

心評評跳著,暖暖軟軟的感覺由心底開始蔓延,她偷瞄他,語調輕柔。「我才不是鐵石心腸呢,你對我的好我感受得到。」

男人專注看著前方,沒有說話,神情似在思考什麼。

突然的安靜,讓楚昕婷仰頭看他,他一臉認真,令她忍不住問:「怎麼了?」

前面的十字路口亮起紅燈,他停下腳步,摟著她肩頭的大掌突然加重力量,他低下頭,給了她一個微笑,徐緩地說:「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我們乾脆明天就去教堂把婚結了?」

輕淺淡然的一句話,卻讓楚聽婷瞪大了眼,無法置信。

「這是求婚嗎?在十字路口?還飄著大雪冷個半死?」

「氣氛還不錯。」

她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雪靴。「我覺得你在開玩笑。」

「才不是,我真想娶你。」

他抬頭,瞇眼看著飄落的雪花,伸手幫楚昕婷戴上羽絨衣的帽子,拉上拉鏈,並且將圍巾拉高。

她雖然震驚,以為他是一時玩笑,但臉上的笑意依然甜美動人。

如果楚昕婷知道了他的計劃,笑容會不會有所改變?

楚聽婷將頭依偎在他結實的手臂上。「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我私自跑去結婚,不被我姐打斷腿,也會被我媽媽罵到臭頭,更別說我爸爸會有多生氣了!」

藍克丞陣心一黯。「是啊,總是有許多長輩的期許和壓力。」

如果可以,順序由得他來,他會在倫敦先完成和楚昕婷的婚事。那麼,就算後續的併購案讓她不開心,或者楚朋博給她壓力,至少他們的關係已無法改變。

「我的婚禮不能沒有姐姐和媽媽。」

就算昕婷顧慮她家人的想法,他仍有口才、有技巧,可以讓她百分百順從、毫無怨言接受他的安排。

但,他想要她喜歡。

他想讓她快樂。

她希望在婚禮上能有姐姐和媽媽圍繞在身旁。

她的心願,他竟無法親手摧毀。

這一刻,他不是呼風喚雨的藍二少,或是犀利辯才的藍律師。

除去所有被神化的光環,他只是一個希望他的情人能夠快樂,再普通不過、深陷情網的男人。

他只要她。

楚昕婷笑著。

這是什麼感覺?

呵,楚昕婷,你還不懂嗎?

眼前這個男人縱使十分優秀,有時有些變態又幼稚,但是他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

喜歡到任何事都親手替你安排;喜歡到除了半夜起床和台北的助理視訊討論案件之外,其餘時間都陪著你;喜歡到不顧一切想擁有你,喜歡到一切以你的喜好為喜好,因為你的拒絕,而黯然退讓。

這樣的男人,套句小暖說的……指尖上幸福,她怎能不把握?

藍克丞突然感受到掌中的小手加重握住的力道,他垂眸凝視,對上一張衝著自己嫣然一笑的小臉。

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笑什麼呢?」

這是他最喜歡的笑容。

還笑得這麼好看。

楚昕婷美麗的雙眼閃動著晶瑩光亮,柔嫩的紅唇漾著盈盈笑意,她看著他,緊緊握著他的手,緊緊的。

「我喜歡你。」

藍克丞一怔,笑了。

他雖然沒有熱烈響應她的表白,但眸心裡的款款深情不會騙人,嘴角溫暖的笑容也不會騙人。

街道兩旁的商家掛著色彩繽紛的燈飾,在白雪皚皚中交織成一片夢幻絢爛的美景。

他牢牢將她摟進懷裡。

綠燈亮,路人行。

兩人相依偎沒有空隙的身影,在白茫茫的街道上,留下一道好長好長的腳印。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6 07:45 PM

第四章

高雄,「楚氏地產」總部大會議室正進行秘密會議。

與會的都是楚家大房成員,這些成員同時也是「楚氏地產」的高層核心人物,屬於楚朋博派系人馬。

「楚氏地產」歷經三代傳承,這麼大規模的家族企業,堂兄弟間的宅斗絕對比八點檔連續劇還要精彩。

主位的楚朋博一臉疲憊,面對這回重創公司的危機,哪怕是商場上的巨人也會感到心力交瘁。

年初轉投資失利的後果在年中開始發酵,已讓公司高層應接不暇,官商勾結的指控更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加上堂兄弟的爭權奪利,甚至在公司面臨危機之際乘火打劫,妄想奪回掌權大位,在內憂外患雙重夾擊之下,楚朋博瘦了,憔悴了,眼中的霸氣已不復見。

「大哥,出售吧!公司現在資金周轉有問題,在風聲走漏之前把能賣的地賣掉,才能賣到好價錢啊!」

發言的是楚氏總經理,楚朋博的二弟楚朋元。

楚朋博沒有答話,這個時間點賣地,對「楚氏地產」而言無疑是自斷手腳求生存的險招,沒有利處可言,且要填的洞太大,幫助有限。

「要不然,大哥,找你女婿幫忙如何?「雷風建設」的財力絕對可以幫我們渡過這個難關!」這是楚朋博的三弟楚朋文,業務部的副總。

楚朋博揉著繃緊的眉頭。「雷聶娶的女人姓夏不姓楚。」

三弟沒法認同他的說法。「就算昕娉姓夏又怎樣?!再怎麼說她身上一半流著楚家的血,岳父家出這麼大的事,女婿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楚朋博閉著眼,厭煩這個一而再的話題,打從開始,這些人想的都是要借用雷聶的力量,但這些人有沒有想過他這個大哥情何以堪?要怎麼面對從母姓的女兒?!

「夠了,和雷風求援的念頭就此打住,我不要再聽到你們這種想法,楚氏這個爛攤子我自己處理,誰去找雷聶談這事,就是和我過不去!」

「大哥!」

「三弟,你說,我哪有資格再要昕娉為我做什麼?!」

年輕時,他一味追求事業,商場上得意,女人更是一個換過一個,完全不顧家裡妻女的感受。最後,他失去此生最愛的女人,更失去孩子對他的依賴和孺慕之情,他不能再失去的,也只剩下「顏面」二字。

他沒有栽培過昕娉,沒盡過半點身為父親的責任,繼父都比他做得多。現在出事了,再回頭找昕娉幫忙,他拉不下這個臉,更不想丟臉丟到前妻那裡去。

「那如果是雷聶主動幫我們呢?」三弟說道,畢竟紙包不了火,楚氏的危機總會公諸於世,到那個時候,知道消息的雷聶肯定願意幫忙,只要他這個三叔叔打個電話給昕娉說一說……

「都不用!聽好,你們誰都不准和昕娉聯絡!不管楚氏現在是什麼狀況,不准讓「雷風建設」跟著攪和!」

這是楚朋博的堅持,他大聲警告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雖然眼前幫得了楚氏的也只有「雷風建設」了……

「那「藍海集團」呢?」開口的是楚朋博的妹妹楚心蓮,是財務部的副總。

「這回是藍二少出手幫忙暫封了消息,藍二少和雷聶的關係好,都願意幫我們了,有沒有可能再請藍海出手相助呢?憑他們的勢力,一定可以幫我們渡過這次的危機!」

楚朋博原本激動的情緒因為她的發言直接降到最低點,這絕對不是放心,而是翻天覆地般的不安。

藍海集團,神秘的藍二少,他想起那個身形高壯,看似開朗卻捉摸不定的危險男人。半個月前,藍二少找上了他--

「我可以幫你暫緩這場風暴,不在這個時間點爆發。」

「代價?」

「你會知道。」

藍二少和藍海集團都不是慈善機構,他們不可能平白無故出手救援。

他明白這點,但燃眉之急,事情愈晚爆發,他應變的時間愈長,對楚氏也就愈有利,因此,他不得不同意藍二少的提議。

那一回是第二次和藍二少見面,第一次是在昕娉的婚禮上,他清楚知道雷聶身旁的伴郎是何方神聖。

藍二少這回出手,絕對不是單純幫忙,他要的東西,也從沒隱瞞過……他要楚氏的地!

「你們以為藍二少是衝著雷聶的面子才幫我們的嗎?雷聶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藍二少要的是「新開發」那塊地。」

在場的人無不大驚,新開發?!

「大哥!那是咱們楚氏的命脈,賣不得啊!」

「新開發」是和政府合作的聯合開發案,外傳「楚氏地產」以建構捷運為由,賤價徵收民地,再轉賣蓋豪宅,真正的捷運用地,不到總面積的百分之十,楚氏獲利上看百億。如今這件案子,不只被指控官商勾結,圖利集團,甚至還牽扯出銀行超貸的後續!

即便有再多爭論,「新開發」雖是臭水,但也可以是財源滾滾的黃金瀑布,所以「藍海集團」才會虎視眈眈!

楚心蓮小心翼翼接著說:「大哥……我聽說,藍二少為了咱們昕婷,去了倫敦……」

不知情的老二和老三非常震驚!

「不是吧!妄想要地不說,現在連楚家的人他也要?!」

「聽停不是去倫敦學設計嗎?怎麼會和藍二少扯上關係!那,如果藍二少喜歡昕婷,或者我們可以--」老三在看到大哥臉上的悲慟時住了口。「大哥……」

除了楚氏的「新開發」外,藍二少擺明還要楚家的人,否則不會在處理完官商勾結一事後,隨即啟程前往倫敦,那意圖太過明顯。

若真如心蓮所說,藍二少喜歡昕婷的話,或者可以……

他南霸天向來不求人,只有別人求他的分。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也要「賣女兒」來挽救頹勢?

楚朋博傷感地說:「過去楚氏風光的時候,昕婷的婚姻就算是籌碼,也是錦上添花的籌碼,我們眼睛長到頭頂上都沒關係,還可以替她挑選門當戶對的對象。我更可以大聲和所有人說,她是我楚朋博的女兒!能娶到我南霸天的女兒是他們三生修來的福氣!」

說著說著,他不免老淚縱橫。「現在昕婷跟了藍二少,要是她受了委屈,我能怎麼幫她?我能怎麼幫她……她是姓我姓氏的女兒啊……」

一個如此自負的人,走到這個局面,也只能坦承自己的失敗。

楚心蓮輕輕抱住她曾經不可一世的大哥,哀傷地掉下眼淚。

藍克丞有信心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不管是「新開發」還是楚昕婷,他都會是最後的贏家。

但,或許是因為老雷的威脅……

「她單純以為只是在和一名律師談戀愛!」

也或許是因為心中那蟄伏未爆發的不安--「她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和目的嗎?」

這一夜的藍克丞是激狂的,他瘋狂愛著身下的女人,讓她為他失控嬌喘,讓他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屬於自己的痕跡……

她坐在他身上,脆弱的嬌軀任由他上下拋送,已記不得這一夜是第幾回合,幾乎無間斷的高潮,讓她美麗的眼眸噙著淚水。「夠了,丞,不要了……不要了……」

嬌嬌弱弱的求饒,帶著可憐兮兮的哭音,根本就是助長男人的性慾,讓他更加用力地欺負她。

激情結束。

他摟著她躺回大床上,拉了被子覆住她。

她凌亂的呼吸吹拂在他精壯結實的胸膛上。

男人霸道地攬著她的腰,釋放後的男根還留戀在她春潮滿滿的體內不捨抽離。

「會痛嗎?」他知道今天的自己並不溫柔,動作粗魯,在高潮後,他想到的是她的感受。

她搖頭,更偶進他懷裡,輕吻他的肩膀。

只是,女人的直覺是敏銳的,總覺得他今天很不對勁,狂放的性愛是一回事,但為何他有種患得患失的不安感?

「今天怎麼了?」她啟唇輕輕問。

他沒說話,只是抱著她,緊繃的肌肉並沒因為方才慾望的宣洩而有所鬆懈,依然像是在戒備著。

「事務所有事嗎?」她再問。

「沒。」

她點頭,知道雖然他人在倫敦,但律師事務所的事還是掌控在手中。

這個男人有時雖然有點欠扁的吊兒郎當,但對於任何事,都是用百分之兩百的專注力拚命。

所以他會是成功的名律師,所以可以煮得一手好菜,所以可以是個很好的情人……

她低頭,藏住嘴角的笑意。

「怎麼這麼問?」男人的大手傭懶地刷過她的背脊,玉脂般的膚觸很舒服。

「你今天不太一樣。」

「太劇烈?」

她嘟起紅唇,酡紅臉頰還有歡愛的餘溫。「客氣了,我感覺你想打破一夜七次郎的神奇傳說。」

男人沒笑,以他的個性,通常這時候他一定會大笑,然後會回敬她一個更直接、更色情的評論。

他怎麼了?

她仰頭,凝視著他幽深的黑眸。「丞?」

男人唇邊沒帶著笑意,反而是炙熱的雙眼灼灼逼人。

「寶貝,幫我生個孩子吧?」

楚昕婷看著他,霍然理解他為什麼今晚一直纏著她不放,保險套甚至沒拿出來過,可是……

「我們還沒結婚--」

藍克丞低頭吻住她,不願意聽到她的拒絕。

「那明天就去結婚,倫敦教堂很多,挑一間你喜歡的。」

她失笑。「丞,你今天是怎麼了?」

他摟著她,在她唇邊低語。「我不要你離開我。」

他的語氣是再認真不過的。

楚昕婷漾著甜美的笑。「嘿,你今天到底怎麼了?看見我和超市的男收銀員小聊幾句吃醋了?」當然她只是開玩笑,緩和氣氛。

他還是沒有回話,閉上雙眼,只將懷中的寶貝緊緊擁在懷裡。

去年,楚氏地產進行轉投資,生技業雖有高報酬,卻同樣存在著高風險,尤其是對楚氏這種半路出師、財大氣粗的土財主,風險指數更是大大提升。

今年初,他們投資的市售產品爆發食安問題,除了全面回收銷毀所有產品之外,還要面對消費者的提告。這一戰,令楚氏元氣大傷,生技公司也因此宣佈倒閉。

加上「新開發」一案存在許多官商勾結的細節。雖然任何投資案中,大財團打點關係、利益輸送,這一環節免除不了,差別在於程度和操作的手段,偏偏楚氏眼高手低,許多細節沒全盤考慮,自認可以隻手遮天,卻還是陰溝裡翻船,成了箭靶。

這對他而言,是最好的時機。

他提出收購計劃,如果楚朋博不想讓一生心血毀於一旦,還得在鐵窗裡度過餘生,那麼他就會明白,移轉權利是他目前唯一能翻身的機會,更是唯一選擇!

他有自信可以從楚氏手中拿到「新開發」,也有自信可以和平完成這項爭議性大的共構案,他要一手打造專屬於自己的王國,不再只是藍海集團那位神秘見不得光的藍二少!

他夠冷靜,夠聰明,夠狡猾也夠冷血,他知道自己的能耐,知道自己沒有敵人。

唯一的意外,只有她--楚昕婷。

原本他以為,與她的關係只是一場浪漫的遊戲,沒有任何負擔,更扯不上商場上的殺伐。

豈料他對她越來越執著,不只想要她,更渴望兩人的關係能更牢固,任何事都不能摧毀他們的關係。

如果可以,他將為她打造一個安全的囚籠,一個裡頭只有他一人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她可以大聲笑,可以放下楚氏千金沉重的包袱,自由飛翔,但就只能在那個世界裡。那麼,即使外頭的世界再翻騰,她還會是他的,她終將無法離去。即使所有許劃,每個環節都經過他縝密的評估。

唯獨聽婷,他就是沒有把握,哪怕她就在他懷裡,哪怕他已經擁有了她,他依然感到不安……

楚昕婷仰頭,猜不出他平靜外表下的思緒起伏。

她知道有地方不對勁,他的情緒反應雖然不明顯,但在兩人激烈的歡愛時,她感受得到。

是什麼原因呢?

她不是好奇的人,不會去探究。

唯一能做的只有依偎在他懷裡,堅定且自信地說--「丞,我不會離開你。」

藍克丞審視著懷裡的寶貝,黑陣灼灼,指腹輕柔撫著她柔嫩的紅唇。「記住你今天說的,你不會離開我。」

風雨欲來。

這場風暴即將引爆。

三天后,當楚昕婷還在上課時,接到來自台灣的緊急電話。

「昕婷,大事不好!你爸腦中風住院了!」

這是姑姑楚心蓮打來的電話,激動的哭腔微微顫抖著。

楚昕婷只覺得腦子整個被炸空,她不敢相信,極度重視養生的父親居然會……腦、中、風?

她已經記不清楚,怎麼由教室衝了出來,她只有一個想法,回租屋處拿護照,然後搭飛機回家。她腦子是空轉的,視野是茫然的,只有四個字是她目前當務之急要完成的--她要回家!

所以她沒去細想,為什麼藍克丞也會知道爸爸腦中風的消息,還拿了她的護照,在她衝出學院大樓時,剛好遇見迎面趕來的他。

所以她沒去細想,為什麼剛好有大頭車送他們去機場,她根本沒去航空公司櫃檯劃位,藍克丞就已安排好了一切。

她沒說話、沒疑問,整趟航程,他們鮮少交談,她吃的少,手上的熱茶涼了,她還怔著一口也沒喝。

楚昕婷幽幽看著窗外的雲層,輕輕淡淡地開口--

「我爸那天有來送機,由高雄機場搭機來桃園機場送我出國,一個小時後,還要由桃園機場搭機到上海出差。我爸說,上海有投資客找他談合作的事,如果談得成,他問我,英國回來後,想不想去上海住一段時間?他知道我喜歡周潤髮飾演的「上海灘」,他知道我喜歡上海的十里洋場。一個快七十歲的老人家,飛機飛來飛去的,像空中飛人,但仍紅光滿面、意氣飛揚,沒理由腦中風的。」

藍克丞握著她的手,一句話也沒開口。

「以前小時候很少看到他,他很忙,我在報紙上看到他的新聞比看他本人還要多。後來爸媽離婚了,姐和媽離開主屋的那一天,爸又去應酬了,我一直哭一直哭,覺得自己寂寞又可憐,一定沒有人喜歡我,所以姐和媽不要我、爸也不要我。我哭到半夜,爸回來了,一身酒臭味,但我還聞到烤玉米的味道,我很喜歡烤玉米,爸以為我睡了,坐在我床邊流眼淚,哭訴著他對不起媽、對不起姐,也對不起我,我躲在棉被裡不敢出聲,後來,爸爸擦乾眼淚,揉揉我的頭髮,離開我的房間,我爬起床,吃掉那支冷掉的烤玉米,突然明白,這世上我還有我爸。」

飛機愈來愈接近地面,機上廣播飛機開始降落。

「我氣他的強勢,不尊重我的想法,我氣他永遠不聽我說話,我氣他很多,也怕他很多,但,如果沒有他,我該怎麼辦?」

藍克丞摟著她,聽她低低說著話,隨著楚昕婷傾訴對父親的思念,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條帶刺的鞭繩,緊緊纏揪著他的心。

楚朋博腦中風,是他意料不到的事,完全破壞他所設的局,直接將楚昕婷推到戰場,這是最壞的狀況。

他和昕婷的關係沒有實質上的保障,他害怕當事情引爆後,聽婷會怎麼想他?會怎麼看待他們之間的關係?

她是不是還會像現在一樣偎在他懷裡?

楚昕婷沈浸在父親病危的恐懼中,沒注意到藍克丞僵硬的表情,以及陰寒的氣息。

轉機飛機抵達高雄機場,通關後,才剛走出機場,兩名身著黑西裝、貌似保鏢的男人立即快步走了過來。

一輛黑色賓利已在前面等待。

「二少,請。」

保鏢恭敬地接過主人手上的隨身行李。

從這一刻起,陽光開朗的藍律師已然消失,他現在的身份是藍海集團人人敬畏的藍二少。

楚昕婷所有心思都放在憂心父親的狀況上,車子、保鏢和別人對藍克丞的稱呼,她統統沒注意到。

車子在一個小時後抵達醫院。

現在時間已是晚間六點三十分,她猛回神,才想到還沒和姑姑聯絡,她並不知道爸爸的病房房號,正想拿出手機聯絡人,藍克丞伸手阻止她的動作。

「楚老在加護病房。」他淡淡地說。

楚昕婷一愣,皺眉。「你……?」

克丞怎會知道爸的狀況呢?

但楚昕婷無暇多問,跟著藍克丞的步伐前往三樓加護病房。

加護病房探訪時間在晚上七點,一群人正在外頭等待著。

有兩位叔叔和姑姑,有姐姐,有姐夫,連在日本的媽媽也趕回來了,一旁是倉田爸爸。

倉田爸爸摟著媽媽,姐夫摟著姐姐,他們四人形成一個緊密無人可插入的圈圈,相互安慰打氣,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楚昕婷停住腳步,她唯一的家人,還在為生命而搏鬥,她心一緊,眼眶跟著泛紅了。

藍克丞看著她的反應,沒說話,只是緊緊握著她的手。

她虛弱扯著笑,感謝有他的陪伴。

夏昕娉發現了妹妹。「昕婷!」

姐姐的呼喚,令楚昕婷鼻一酸,抽出被藍克丞握住的手,邁步衝向她的姐姐。

「姐!」

兩姐妹緊緊抱住彼此,是雙胞胎的感應吧,夏昕娉明明白白感受到妹妹的恐懼和哀傷。

「爸怎樣了?」楚昕婷急切問著。

「下午才動過內視鏡手術,清除腦栓塞的血腫塊,醫生說四十八小時都是危險期,要我們有心理準備。」

妹妹是成年人,夏昕娉沒打算多作隱瞞。

楚昕婷腿一軟,幾乎站不住,藍克丞一把抱住她。

他想抱她到一旁休息,但楚昕婷不肯,她一臉蒼白,抖著唇,眼淚盈在眼眶。

「不要,我要和我姐姐說話……」

她拒絕協助,一心只想知道爸爸的狀況。

這麼小的動作,深深震撼了藍克丞。

她推開他的手,完全不考慮地拒絕他的幫忙,她的眼裡只有她的家人、她病危的父親,這是人之常情,但……如果昕婷知道,害她父親情緒過度起伏,積憂發病的罪魁禍首是他,那……

「你來了,藍二少。」

藍克丞不說話,老雷的語氣生疏且深具敵意。

「危險期過後,我會安排楚老北上接受治療。」

藍克丞知道,他現在能做的只有保全楚朋博的性命,並助他復健。

雷聶冷笑。「不需要,不是只有你有人脈。不過,我倒是很驚訝,我原以為藍二少只對蠶食鯨吞有興趣,認識的當然也是那些耍弄心機的人,沒想到藍二少還能安排醫療團隊?嘖嘖嘖,稀奇。」

雷聶冷嘲熱諷,已無法顧及好友的情義。

他太生氣了,在小藍選擇對楚氏出手時,沒想過他們這麼多年的兄弟感情是否承受得了這樣的衝擊嗎?

聽娉是他的妻子,楚朋博是他的岳父,這層關係永遠都不會變。

一旁的楚昕婷完全聽不懂姐夫所說的話。

為何他們完全沒有好友重聚的氣氛,反倒像是兩匹蓄勢待發的猛獸隨時要攻咬對方一樣?

「姐,為什麼姐夫要叫克丞藍二少?」

藍克丞在聽到楚昕婷的問話時,渾身一僵,冷凜的表情讓他的面容顯得更加嚴

夏昕娉緊摟著妹妹的肩頭,如果可以,她願意承擔妹妹的傷痛,楚氏和藍二少的事,雷聶今天下午全和她說了,現在能怎麼辦?如果早點知道,她一定會殺去倫敦痛揍藍克丞一頓,再把昕婷接回家,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呢?昕婷承不承受得了?

楚心蓮激動地衝向前,含淚指控。「昕婷,我告訴你,藍克丞不是什麼大律師,他就是藍海集團的藍二少!那個搶我們家土地,讓你爸爸氣到腦中風的藍二少!」

什麼?

「昕婷啊,他是魔鬼啊!」

楚昕婷眨眨眼,不確定她所聽到的,眼淚卻早已一顆接著一顆滑下蒼白的臉龐。「姑姑,你、說什麼?」

「昕婷……」夏昕娉含著淚,拉著妹妹的手。「陪姐姐去倒杯水……」

楚昕婷緊緊握住姐姐的手,漂亮的眼睛茫然失措,慌亂地搖頭。「不要……我不要去倒水……」

她無法置信地瞪著前方那抹陰寒的身影,他的笑容呢?他的笑容怎麼不見了?

為什麼他現在像惡魔一樣可怕?!

「你到底是誰?」她的表情既可憐又悲傷。「那個和我談戀愛的男人到底是誰?」

楚心蓮氣急敗壞地拉著侄女的手,大哥的事讓她傷心到絕望。

「昕婷,看清楚他的臉,他是藍海集團的二少,不是什麼律師,那是他隱藏身份的小伎倆,他是搶奪我們家土地的壞人,更是讓你爸生死未卜的壞人!」

楚昕婷就算不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姑姑的話每個字都是關鍵,搶奪土地?害爸爸生死未卜?

楚家二叔和三叔趕忙拉住失控的小妹。「夠了,心蓮。」

兩兄弟沒說話,忙著安撫妹妹的情緒,事情至此,昕婷也不好受,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楚心蓮撲進二哥的懷抱哇哇痛哭。「哥,我們怎麼辦?!我們怎麼辦呀?!我不要大哥死掉,我的大哥啊……」

姑姑痛哭著,堅強的姐姐低著頭偷偷流淚,氣憤的姐夫摟著姐姐殺氣騰騰,媽媽早已哭倒在倉田爸爸的懷裡。

楚昕婷茫然地望著這一切,所有的回憶像大火般撲面而來--父親的專權;藍克丞的揶揄嬉鬧。

父親的冷漠;藍克丞的關懷呵護。

父親的不善溝通;藍克丞的深情蜜語。

她的爸爸生死未卜……

她愛上的人,是在利用她嗎?

是啊,她愛上的人……楚昕婷看著她所愛的人,挺直背脊,眸子閃亮得可怕。「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

這比噩夢還可怕,因為她還可以從噩夢中醒來。

藍克丞沒解釋,他還能解釋什麼呢?眼前就是血淋淋的事實。

她的家人都在哭,而這一切都是他所造成的,他輕易地摧毀了她的家。

她想要感覺洶湧的憤怒,想和姐夫一樣殺氣騰騰,想咒罵他,但眼前的一切早已超越了憤怒的範疇。

當憤怒失望到了一個極致,她只覺得麻木,她的情緒在這一刻已停止了運作。最不安的狀況,在藍克丞面前正式上演,楚昕婷黯淡的眸心指控著他帶給她的傷害。

他試圖說話,但聲音卻硬邦邦的,極度不安。「如果你願意給我時間,我可以解釋。」

她輕輕地說:「解釋什麼?解釋你怎麼耍弄我?」

「解釋我愛你!」

我愛你?

這是多麼好笑的笑話!

這個男人褻瀆了愛情的美好。

雙胞胎中,姐姐個性好強,但很愛哭;她個性軟弱,卻鮮少流淚,開玩笑,她可是「楚氏地產」的千金小姐,南霸天的女兒,懦弱流淚?成何體統。

當然她也會難過,只是一直極力壓抑,等真的克制不住時,再躲在棉被裡大聲哭泣。但現在她沒有棉被,她的爸爸還在等她進去看他,她不能回家,偏偏眼淚就是克制不住,她該怎麼辦?

為什麼?她沒有惹他,她生活獨立,她不要求任何事,為什麼他要這麼傷害她?

「小婷……」

媽媽走了過來,將小女兒輕輕攬進懷裡。

「乖,小婷,媽媽疼,不哭喔。」

媽媽說她哭了?

她摸摸自己潮濕的臉頰,她哭了?她可以不要再忍了嗎?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楚昕婷抱著媽媽放聲痛哭。

藍克丞雙腿像生根一般無法移動,他聽著楚昕婷痛哭失聲,聽著她無肋地擁抱她的母親,脆弱的肩膀抖得好厲害……

他明白這件事會傷了她,卻沒想到她的悲慟會像撕裂他的靈魂般。

他知道這件事會傷到她--

現在,他更清楚明白,自己是個多麼愚蠢的混蛋!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6 07:46 PM

第五章

「那就好好對待她。」

這是雷聶之前對藍克丞的勸告,也是警告。

他明知道楚昕婷對家人的看重,卻沒理會她的感受。自負地認定反正只要能逃離她父親的約束,那麼依他的方式,留在他身邊,不理會外界所發生的事,就是最理想的狀態了。

但真正的實情是,表面上他的確幫了楚朋博,讓他免去牢獄之災和遭受調查單位的清算,但他也拿這個恩惠當手段,要楚氏付出的代價就是「新開發」。

他意圖由楚氏手上拿到這項共構目標,當然,他要的不只「新開發」,還有楚昕婷。

那時昕婷正巧準備前往倫敦讀設計,正好可以避開台灣的紛紛擾擾,楚氏上下

忙到焦頭爛額之際,也沒人有閒工夫和昕婷解釋公司所面臨的危機,他火速將楚朋博的事情處理一個段落後,也隨即前往倫敦,那時的他心中是得意不已的,也篤定這整個計劃可以更完美的進行。

那麼,他跟著追到倫敦,是不是如雷聶所言,要確保這場商業戰不會傳到昕婷的耳裡?

這個答案並不正確,她對他的吸引力才是他飛往倫敦的動力。但漸漸地他感到不安,失了往常的自信,每當她與家人聯絡報平安,他都如坐針氈。

打從初認識,他對楚昕婷一直都很有想法,起初只是純粹的吸引力,但是在朝夕相處中,他看到她純真容易害羞的一面,她愛笑,對事情樂觀,且認真過生活,她對未來有一套充足的計劃,學設計不是大小姐玩票性質的娛樂,是真的為開店做準備--

「你想開店當老闆娘?」

「是啊!這可是我的夢想呢!」

「當楚氏千金不好嗎?」

「那是家裡大人的事業,不是我的。」

「那當律師夫人呢?」

「那……藍律師,藍夫人可以兼職當手工藝品店的老闆娘嗎?」

她嬌羞的模樣,彷彿還在眼前,是這麼的可愛、容易滿足,也因為愈明白她的可貴和美好,他的想法不再只是滿足好奇,他的心無法控制地一步一步往下沈淪,等察覺時,他再也不能沒有她。

但,他卻對深愛的女人做出無法被原諒的事。

他鴕鳥地以為,只要她不接觸商場上的事--畢竟這一塊她從未跨足,只要她繼續留在倫敦讀書,只要她在他所安排的世界裡,只要她是他的……

藍克丞疲憊地歎氣。

他既然瞭解她的可貴、她的美好,就應該也瞭解她深切的情感,對他如此,對家人肯定也是如此。

他低估了她對家人的愛,犯下生平最大的錯誤。

在他毀了她父親的同時,又怎能讓她相信他的愛?

藍海集團的台灣分部,設在台北一O一里。

因為「新開發」案,藍克丞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這裡,律師事務所由其他律師負責打理,但每天還是會視訊討論案情進度。

對於律師的身份他不想放手,那「新開發」案呢?

「新開發」案不可能因為楚老的狀況而打退堂鼓,就算雙手奉還,在這個時間點,面對的只會是楚氏其他董事的覬覦,和調查局的調查。

此時,藍克丞的助理敲敲門,得到允許後,開門入內。

洪特助走上前。「二少安排的醫療團隊今天已到醫院看過楚董事長,詳細的評估報告請二少過目。」然後恭敬呈上。

藍克丞回神,離開落地窗,高樓下的璀璨夜景他無心欣賞,他拿了報告,開始翻閱醫生的評估意見。

楚老危險期已過,內視鏡手術傷口小復原快,雖然還需要在加護病房多觀察幾天,但生命跡象穩定--這一關,楚老算撐過了,後續的復健才是場硬仗。

他手指撥動著紙角,問了每天都會問的問題。「她好嗎?」

二少在楚小姐身旁留了個跟梢的人,只要一有緊急狀況都必須立即報告,就算

沒有特別的事,身為特助的他還是需要匯整數據,每天定時回報,不能有遺漏。

「楚家依然謝絕訪客中,但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記者--」

不等特助說完話,藍克丞立刻下了指令。「所有閒雜人都不准打擾到楚家任何人。」

主子語調平淡,但洪特助很清楚,這把火燒得不輕,前兩天有個記者闖到加護病房家屬休息區,硬要楚小姐發表感想,這個記者也真夠白目的,人家父親還在加護病房,居然要當女兒的發表「感言」

結果盯梢的人立即回報這件事,最後白目記者什麼報導都還沒動工,工作就先泡湯啦!

沒想到二少對楚家如此看重,這讓負責收購「新開發」的投資部門很為難,不知出手是要重還是輕……

「是,我會處理。」

洪特助還有一件事,掙扎個幾秒還是說出口:「二少,楚小姐這些天都留在醫院並沒有離開,而且進食量很少,這點讓她的家人頗為擔心。」

藍克丞一聽,眼光一凜。「為什麼現在才說?」

主子發怒了,洪特助很緊張。「我們以為,只要楚董事長的狀況穩定,楚小姐……」

洪特助還想解釋,卻感覺到一道風,下一秒就看到二少離開辦公室衝出去啦!他擦擦汗,喘了口氣。

看來,二少這回真的動了真心!

他跟著二少南征北討,二少所有的事他都很清楚,雖說二少不會迷戀女人香,但花邊新聞也不少,一月一戀更是習以為常。

女人對二少而言,單純是你情我願的關係,是現在式,絕不是未來式。

可這回,完全不一樣了,誰都看得出來二少很認真經營他和楚小姐的關係,哪怕楚小姐不理他、不見他,他依然為了楚小姐做了所有安排。

外頭的林秘書驚慌地衝進來。「老洪啊,二少怎麼了?怎麼急忙忙衝了出去?!」

藍二少身旁的人都是隨侍在旁多年,對二少是敬佩又服從,任誰都喜歡有頭腦又獎懲分明的主子。

「我只是讓二少知道,楚小姐這幾餐吃得很少……」

林秘書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那難怪了。」

「你說我們二夫人會不會就是她?」

林秘書不答反問:「那你倒說說看,咱們幾時看過二少這麼緊張一個女人?」洪特助點點頭。「沒錯沒錯,頭一回呢!」

林秘書歎口氣。「其實啊,二少喜歡誰,咱們支持就對了,偏偏,」她晃晃手上的手機。「偏偏老太爺剛打電話來要和我確認二少的時間,他要二少回澳門一趟,停留時間約一個星期。」

「耶?總部有事嗎?不就總裁顧著就好?」洪特助對自個兒主子當然有私心,對二少的父親,也就是藍海目前的當家主子難免有埋怨。

他對二少太不公平了,連老太爺都首肯的繼位人選,偏偏被他以一個古代深宮宅院才有的爛理由--「嫡庶有別」給冰凍著,這不叫嫉妒,什麼叫嫉妒呢?林秘書很無奈。

「相親,老太爺替咱們二少安排了一系列的相親行程,目前我知道的就有三個佳麗人選,都是各區賭王的千金。」

「什麼鬼啊?……二少喜歡的是楚小姐耶!」

「老太爺不知道啊。」

這下刺激了,他們這些豪門找女婿或媳婦都有一套堅不可破的計劃,楚小姐雙前的出身絕對沒問題,開玩笑,南霸天的女兒呢!

但現在的狀況很不好,先不論楚小姐會不會接受二少的追求,光想老太爺的態度就讓人頭痛,他會接受一個「落難千金」當自己的孫媳婦嗎?洪特助覺得大事不妙。

「咱們二少可憐嘍,喜歡的人還沒結果,這下還要去和不認識的人相親?真稱得上內憂外患!」

林秘書聽著,也不免為二少憂心忡忡地歎息。

「唉!」

「唉!」

歎氣的人不是楚昕婷,最近發生的事的確不少,但她絕對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事情已發生,沈浸在悲傷或憤怒裡,只是和自己過不去。

歎氣的人是梁小暖,好朋友家裡出這麼大的事,她說什麼都得來台灣一趟,沒想到這才知道,好友不只爸爸生病,連男朋友也搞背叛?哎唷,這可叫昕昕情何以堪呀!

「怎麼會這樣呢?」

陪著昕昕坐在加護病房家屬休息室,梁小暖實在忍不住歎氣。

「怎麼上禮拜大家都好好的,今天全變了色?」

楚昕婷笑著拍拍小暖的手。「這就是人生吧。」

梁小暖擺著一張哭臉。「怎麼變成你在安慰我?」

「那代表我沒事啊,才能安慰人。」

真的沒事嗎?

梁小暖不是沒發現好朋友消瘦不少,看來是沒好好吃東西,肯定也沒睡好,所以還掛著兩圈黑眼圈。

「幹嘛,昨晚和國寶熊貓玩摔角?」梁小暖嘴上是揶揄著,語氣卻有滿滿的不捨。

楚昕婷笑道:「是啊,連摔了好幾天,都還沒分出勝負。」

梁小暖想著。「加護病房探病都有固定時間,要不,你回家睡一下,今晚我幫你頂著?」

有此好友,夠了。

「不了,我不放心。」

梁小暖歎口氣,嘟著嘴,開始抱怨:「這醫院也真是的,說的是「家屬休息室」卻連一張躺椅也沒有,像我們那裡的私人醫院可不是這樣了,多漂亮的休息室都有。」

楚昕婷但笑不語,休息室三三兩兩坐著一些等待的家屬,通常會留在醫院的,都是怕病人臨時有狀況,爸的狀況是穩定了沒錯,但還沒清醒,她還是想待在離爸最近的地方。

「昕昕,你該怎麼辦?」

「哪方面?我最近事情不少呢!」

「家裡?」

楚昕婷扯著嘴角,有小暖來陪她,心情的確輕鬆不少。

「家裡的事叔叔們正在想辦法,也很熱鬧哦,董事會其他堂叔們可急著想把我爸下大位呢!」

「昕昕,我老爹是當官的,我娘是開公司的,家壁全是人民幣迭出來的,如果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眉頭不皺一下!」

梁小暖很豪氣,楚昕婷大笑,真愛這個北京姑娘。

「我是說真的,我梁小暖什麼都不缺獨缺談得來的好朋友,你這個人正直,我喜歡,我不想看你悶悶不樂,我老爹說過,錢能解決的問題,對我家而言就不是問題!」

「小暖,」楚昕婷握住她的手。「謝謝你,我好感動,真的。」

小暖二話不說由倫敦趕了來,她就已經很感動了,加上這番話,又紅了楚昕婷旳眼眶。

看到好朋友眼眶泛紅,梁小暖哇哇大叫。「別哭、別哭,我說這些是認真的,不是要讓你哭的!」

楚昕婷激動地抱住了梁小暖。「小暖,謝謝你。」

人不是只有絕境的,即便處在絕境裡還是有溫柔的陽光。

小暖拍拍好友的背,誇張的歎氣。「看來你遇到的事,是錢也不能解決的問題。」

楚昕婷鬆手。「是啊,可惜商場上的事,我什麼也不懂,我爸把我保護得太好了,我沒見過這些勾心鬥角的醜陋面,但我知道,公司的事,不是單單錢能解決的問題。」

梁小暖點頭,楚氏地產的事新聞報得很清楚,還有簡表說明,就算小暖對商場上的事也沒興趣,但基本上的來龍去脈也算瞭解,更何況她有個開公司的厲害老媽,倒是分析不少意見給她。

「我媽說,藍克丞出手是對楚伯伯有好處的,表面上,所有人看到的是藍克丞對「新開發」的覬覦,但如果他真不出手,楚伯伯這一關恐怕很難過。」

「也許吧……」

這點,楚昕婷懂,新聞簡表很清楚,雖然這次「楚氏地產」大傷,股價更是一落千丈,「新開發」也將移轉權利。但,最壞狀況就到這裡了,並沒延續下去,爸不需接受司法調查……只是,爸現在這個狀況,和坐牢又有什麼兩樣?

「那,昕昕,你和藍帥哥……」

楚昕婷垂眸。「不提他。」

不是不提就代表釋懷,這些傷,痛得讓她快活不下去,她怎麼可能釋懷得了?

但,她不允許自己放棄,再怎麼樣,她還有爸爸,她是他最親的女兒,為了爸,她再怎麼樣都得撐下去。

楚昕婷看著小暖。「有件事還要請你幫忙。」

「好,你說。」

「等你回學校後,幫我辦理休學,還有把租房退掉,屋子裡頭的物品,除了房東的傢俱和電器,其他的都不用留,全扔掉吧。」

對,全扔掉就好。

「你真不打算回學校了?」

楚昕婷的雙眸浮現落寞。「我爸需要長時間的復健,以前是他寵我,現在該我照顧他了。」

梁小暖歎氣,看到昕昕的堅強,這真的很不容易。

「放心吧,學校和租屋的事我都會處理,我老爹有一個專門在幫他調理身體的氣功師父,待楚伯伯狀況再穩定點,我請孫師父來這兒發功,包準半個月、一個月楚伯伯就健步如飛了!」

楚昕婷笑了,接受小暖的好意,任何對爸有益處的,她都願意嘗試。「小暖,那就有勞孫師父了。」

「沒事兒,跟我甭客氣。」

昕昕這麼努力的過生活,說什麼她都得幫上一把,但有些事她有心幫卻也幫不了,例如--

面對找上門來的罪魁禍首!

只見藍克丞高大的身影步入家屬休息室,梁小暖冷眼瞪著眼前的男人。「藍克丞,你還有臉來找昕昕?!」

她什麼忙都幫不了,至少可以幫昕昕發洩怒火吧!

楚昕婷一震,背對休息室的她並沒有回頭。

藍克丞閃過一秒的驚訝,沒想到梁小暖會由倫敦趕來高雄。

但他很快恢復冷靜,直接漠視,他的眼中只有昕婷,要解決的只有昕婷不吃飯的大事。

他走到楚聽婷前面,將保溫鍋放在桌上,一一拿出他回家準備的飯菜。

「家裡沒什麼菜,隨便炒個青菜、洋蔥牛肉,蒸個蛋,湯也是簡單的蛋花湯,你先吃,我明天會去市場買蝦、買魚還有買南瓜。」

梁小暖可沒昕昕的好定力,可以無動於衷,她下巴都快掉下來啦!

之前覺得這個男人陪昕昕到倫敦伴讀、照顧昕昕是件很浪漫的事,但在知道他是藍海集團尊貴的二少後,再看到他下廚為昕昕做菜,那就真的嚇到要掉下巴了。「我不需要。」

藍克丞拉了椅子,在楚昕婷面前坐了下來,握住她的手。「你瘦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藏到桌下,不語。

「吃一點吧,不要楚老身體好了,變成你病倒了。」

她冷笑,沒有看他。「我爸的身體或我是不是生病又干你什麼事?」

藍克丞苦笑。「我知道你氣我。」

「氣?您太低估自己了,藍二少。」楚昕婷譏誚地說。

也對,何止氣,昕婷應該恨透他了吧?

藍克丞深呼吸。「無論如何把飯吃了,之後你的餐點我會負責,我不想再聽到你不吃不喝的消息。」

楚昕婷抬頭冷冷瞪人。「「聽」?你派人盯著我?」

「對。」藍克丞語氣堅定。

楚昕婷氣到不想說話,難怪她一直覺得有兩個穿西裝的男人在她身邊晃來晃去,卻不像其他病人的家屬。

「你不覺得你很無聊、很變態嗎?你憑什麼派人監視我?!」

因為我愛你。但他什麼都不能說,在這個時候說愛,只會讓昕婷以為他旨在戲弄……

「只要你照顧好自己,他們不會回報我任何事。」

藍克丞的語氣很沮喪也很生氣。

「我爸在裡頭,」她指著加護病房的方向,尖銳地責問:「你要我怎麼好好的?!」

藍克丞雙手握拳,只有如此他才能阻止擁她入懷的衝動,現在任何肢體上的接觸,對她而言都是多餘且容易觸動怒火的,他只能在一旁焦急看著她。

「那就把自己照顧好,你不吃不喝對楚老沒半點幫助。」

「原來你都沒吃飯啊!」這回梁小暖直接投誠敵營,拿了筷子和湯匙塞進楚聽婷的手裡,很不滿地說道:「難怪昕昕這麼憔悴,快吃快吃,趁熱吃!」

「小暖,我不要吃他準備的東西--」

「夫,說這啥話?敵人的食物有什麼關係?連岳飛大人都說過:「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我們吃他的飯菜,等待時機再反攻回去哦!」

楚昕婷無言看著小暖,其實這個時候笑或屈服都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小暖唱作俱佳的演出真的很動感又好笑。

「小暖……」

「吃飯吃飯。」

藍克丞勾著笑,不說話,等著讓小暖勸服昕婷。

梁小暖卻鼻孔一哼。「姓藍的,你不要以為我在幫你,我是捨不得我家昕昕餓肚子,況且這也是你應該做的!」

「我知道。」

男人語氣絕對不是戲言。

梁小暖頭一甩,繼續招呼楚昕婷吃東西。「昕昕,乖,吃東西哦,你太瘦就是對不起我,我會嫉妒哦。」

楚昕婷哭笑不得,在小暖勸進下,只能拿起餐具進食。

她該拒絕的,沒想到小暖會來這招,這算不算便宜了藍克丞?

熟悉的滋味入喉,換來的卻是更難以下嚥的苦澀。

她說過藍克丞的廚藝好,但更好的是他那份心,他會觀察她的喜好,知道她喜歡清淡的味道,不愛油燥味,所以用的油品都是最天然的低溫烹飪油。她吃過他親手料理的飯菜後,就再也接受不了外食的口味,所以她吃不了醫院的伙食,也吃不了姑姑自餐館買來的餐盒……

她的味覺被他寵壞了,要她如何拿回自主權?

就好像她投入的感情,她要怎麼將他徹底忘懷?

淚哽在胸口,好難受。

她緩慢在藍克丞以及小暖的監督下進食,一口一口。

藍克丞拿出保溫瓶。

「茶,吃飯後才可以喝。」

楚昕婷直覺想拒絕。「不--」

梁小暖馬上補了句:「渴飲匈奴血,喝,沒關係!」

這下連悲傷的感覺都讓小暖給玩掉了,楚昕婷無奈地看著小暖。

梁小暖聳肩。「真的呀,人家岳飛都這麼說,你要不要我唱滿江紅給你聽呀?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小暖當真唱了起來。

有了梁小暖這個意外的潤滑劑,倒是讓藍克丞偷偷在心中感謝,如果沒有她,聽婷不會吃他準備的食物,不會看他、不會和他說話,在昕婷眼裡,如今他只是一個毀了她家的惡魔……

惡魔。

藍克丞握緊拳頭,忍住胸口的揪痛。

此時,休息室的廣播突然響起--

「楚朋博的家屬、楚朋博的家屬,聽到廣播,請到加護病房來!」

楚昕婷小臉上的血色全部楗盡,她放下餐具,跳起來,立即往加護病房沖。

藍克丞當機立斷衝上前,陪伴在楚昕婷身旁,梁小暖搗著嘴,急忙跟在後頭。不要吧……不要吧……楚伯伯,昕昕不能沒有您啊……

只見加護病房的護理長正站在銀色的自動門前等她。

「我爸……」楚昕婷快哭了。

護理長笑得很慈愛,拍拍家屬的手心。「沒事沒事,嚇到你了,是楚董事長清醒了,他想見你。」

一種虛脫感襲來,楚昕婷沒自覺地偎進藍克丞懷裡,她閉上眼,感謝滿天神佛的保佑。

爸終於醒了。

「你們兩個可以一起進去看他。」

護理長當然不明白這些恩恩怨怨,單純解釋加護病房的探訪人數為--次兩人的規定。

梁小暖接著說:「昕昕,你快點進去吧。姓藍的,我就把昕昕暫時交給你,你給我好好扶著她,要是讓她跌著摔著,我梁小暖就找你拚命!」

在梁小暖熱騰騰的威脅下,楚聽婷也無暇多想藍克丞是否方便跟著一起進去,兩人消毒了手,穿了隔離衣,走進加護病房。

機器的響聲在安靜的加護病房顯得格外刺耳,偶爾傳來病人低低的呻吟聲。楚昕婷快步走到父親的床位,照顧的護士正在幫他調整點滴。

「爸……」昕婷趨向前,激動的眼淚盈在眼眶。

楚朋博半睜著眼,聽到呼喚,視線移到女兒身上,看似沒焦距的瞳孔在看到女兒時,微微睜大。

他掛著呼吸器,沒法開口說話。

「爸……」楚昕婷握著父親的手,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太好了,你醒了,你沒事就好……」

楚朋博同時注意到一旁藍克丞的存在。

他是一個讓人不能漠視的男人。

他虛弱地揮手招喚,藍克丞大步向前。「楚老,您安心養病。」

楚朋博無聲地看著他,這個男人,是不是女兒的幸福?他還不清楚,但最後一通電話,女兒的語氣是快樂的--

「吃了沒?」

「吃了,爸呢?最近好不好?網絡新聞說南部寒流,不到十度,爸要穿暖和點。」

「我會,你放心,你自己做飯嗎?」

「沒,都是克丞在弄。」

「你這孩子好歹也練練手藝,老是要大男人為你下廚,當我楚朋博沒教好女兒啊。」

「爸很大男人主義耶,誰煮還不都一樣,更何況他手藝比我好。」

「你啊,在家我寵著,去儉敦讀書還有男朋友照顧著,一點自理能力都沒有,叫爸怎麼安心?」

「那我纏著你們兩個,就不用擔心我能不能自理的問題嘍!」

「說這什麼話呀……小婷,告訴爸,你真喜歡他?」

「喝,真的喜歡他。」

「要幸福啊,小婷。」

「喝,我一定會幸福!」

小婷說她會幸福……

這個男人可以讓他的女兒幸福。

楚朋博顫抖不穩的手由女兒軟軟的手裡抽了出來,他揮揮手,示意藍克丞接近,然後握住他的手,緩緩搭在女兒的手背上--

他的女兒,他南霸天的女兒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因為父親的舉動,楚昕婷大驚。「爸?!」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不是該恨的嗎?

藍克丞所做的這一切,楚家人應該要恨的!

她不能接受,她真的不能接受,她急著要抽出自己的手,搖頭道:「爸,我不要,我做不到……」

藍克丞卻緊緊握住她的手,即使她的拒絕令他的心揪扯著,但他不能讓她離開,彷彿她現在離開了,他就會永遠失去她!

「楚伯伯,您放心,我會照顧昕婷一輩子。」

沒錯,說好的「永遠不會離開」,他會逼著昕婷實現她曾說過的承諾。

楚昕婷不懂父親的意思,她一心只想抗拒眼前這個男人的款款情意……

「我不要!我才不要!」她慌恐地喊著。

藍克丞完全不接受拒絕,拉著楚昕婷的小手一起握住楚父的,再一次深深承諾。「我愛她,您放心。」

楚朋博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不管他是成功的大律師還是陰沉狡猾的藍二少,在這一刻,他看到的是他眼中滿滿對小婷的愛……

楚朋博虛弱地扯了扯嘴角,笑了。

這樣,他就放心了。

楚朋博再度閉上雙眼。

「爸?」

楚昕婷脆弱無助的哭泣聲迸裂而出--

「爸?!」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6 07:47 PM

第六章

病房內很安靜,空氣中有股醫院專屬的消毒水味。

楚昕婷躺在陪伴床上睡著了,今天早上楚朋博才轉入普通病房,整整在加護病房外待了一個星期的楚昕婷,終究不是鐵打的身體,這場體力透支的午覺,由下午不到一點持續到現在晚上七點。

藍克丞走進病房。

楚朋博閉眼熟睡中,手術後,他睡眠時間增加許多,呼吸器輔助器已移除,自我呼吸頻率還算平順。

那日楚老在加護病房,因為才剛清醒,體力不支一秒入睡,差點嚇壞昕婷,醫生再三保證病人只是在睡覺,她才掛著眼淚鼻涕離開加護病房。

藍克丞將手中的保溫鍋放在桌上。

姑姑楚心蓮在一旁看雜誌,看到來人,翻了記白眼,敵意十足。

藍克丞沒有表情,輕拉了椅子在陪伴床旁坐了下來,眼睛眨也不眨看著昕婷的--後腦勺,她睡姿面著牆,他勾著笑,無所謂,只要能看著她,怎樣都好。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被這樣的款款深情感動,姑姑就一整個覺得噁心,如果真喜歡楚家女兒,就不會這麼對待楚家,這點有頭腦的人都判斷得出來!

「哼,真不知道藍二少是來探望我生病的大哥,還是來看一個沒生病的人?」最近新聞熱鬧播送著以下消息……

「新開發」在兩天前正式移轉權利了,目前正式持有者就是藍海集團的藍二少。

南霸天正式由台灣商場退位,楚氏地產董事長大位由堂兄接位。

楚朋博這房兄弟妹妹同時退出楚氏地產,成了無業遊民,這是他們對長兄的情義上支持!

「也好,我正打算和老婆到山上種種水果,拖了好幾年,現在總算有時間了!」二弟確實有這個想法,要不是顧及要有人在大哥身旁陪著,他老早退休。

「也是,我一直想當山林巡守員,想當初年輕時在救國團受訓,我根本沒想過我會從商呢!」三弟個性溫和,愛文勝商,也是因為大哥需要,才一直待在他身邊。

這是兩兄弟的想法,在事情有了定案後,隨即安排後續生活。

這一家人,除了大哥楚朋博,其他人對商場上的勾心鬥角其實是很疲憊的,當初會心急也是替大哥心急,現在大哥這樣……唉,那他們就更沒什麼動力和堂兄弟搶大位了。

唯獨小妹楚心蓮怎麼也看不透,她雖然也對勾心鬥角沒興趣,但一想到她和哥哥們辛苦了大半輩子,最後卻落得被剔除的命運,叫她怎麼能甘心呢?

所以啦,楚心蓮心結如此深,自然對罪魁禍首的藍克丞完全沒好臉色。哼哼,他做再多,對昕婷再好都沒用,楚家是因他而毀的,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真不曉得怎麼會有你這麼不要臉的人,把我們害成這樣,你怎麼還好意思天天來醫院?看我們灰頭土臉,不覺得很內疚嗎?」

藍克丞沒有回話。

他以他的方式彌補對昕婷的傷害。

每日的問候,送餐,幫她安排一切。

他只是想告訴昕婷,他會一直出現在她左右,不會放棄她。

「農曆年後,等楚伯父比較穩定了,我會安排他前往台北復健。」

楚心蓮涼涼地說:「哼,不用了,這事我們自己會處理,不勞藍二少多費心,您只要不天天在我們面前出現,提醒我們失去了什麼,我們就阿彌陀佛了。」

藍克丞始終安靜著,長輩的責難,他眉頭也不皺一下。

醫院冷氣強,就算蓋著薄被,楚昕婷還是環抱雙臂,瑟縮著,他脫掉外套蓋在她身上,暗暗記下要替她帶件厚被子來。

蘇醫生和護士進來檢查時,沒意外聽到楚心蓮的冷嘲熱諷,這已經是這間病房的特色了。唉,她脾氣太差了,藍二少就算有千百個錯,他已經做這麼多了,也該原諒人家了吧?

「姑姑別生氣啦,生氣長皺紋唷。」

護士想幫二少說句話,沒想到當事人不領情。

「音量請放小,昕婷在睡覺。」藍克丞冷冷地說,只差沒下逐客令。

護士很糗。「是,抱歉……」趕忙幫病人量血壓做例行檢查。

要不是昕婷在睡覺,楚心蓮真想拍手叫好!「看吧,這就是男人,長得帥沒用,刀子嘴呢!」

蘇醫生也覺得尷尬,先道歉,沒忘放低音量。「二少,不好意思,護士年輕不懂事,別見怪。」

藍克丞沒說話,視線回到楚昕婷身上。

這一喧騰,她依然沉睡著,顯然累壞了,他應該安排一位看護來幫忙,是他疏忽。

蘇醫生接著說:「那,我先報告今天楚董事長的狀況,明天會安排斷層掃瞄做進一步觀察,目前楚董事長右側身體要復原到先前的狀態,可能需要復健後再評估,我們整個團隊會盡全力,請二少放心。」

啊?是怎樣?

楚心蓮很不爽,醫生這麼畢恭畢敬,也應該對她吧?!

藍克丞又不是楚家人,重點他還是個罪人!

楚心蓮抗議道:「醫生,你應該和我說吧?藍克丞又不是我們楚家人,我才是病人家屬,你是不是報告錯人了?!」

對楚心蓮的質疑,醫生來個四兩撥千斤。「哦,都一樣、都一樣的。」

她大怒。「什麼一樣?都不一樣!」

她氣到沒法控制音量,藍克丞也不能命令她控制,只好拉著蘇醫生先退出病房,護士緊跟在後。

看著三個人逃跑的身影,楚心蓮雙手往腰一插,氣到最高點。「吼,是怎樣?是他們瘋了還是我瘋了?!我們姓楚又不姓藍,明明就不一樣,為什麼他們要說一樣?!」

「蘇醫生當然是聽藍克丞的,那位蘇醫生是他由台北請下來的醫療團隊召集人,不隸屬這邊的編制。」

「啊?有這種事?!」楚心蓮驚呼,才猛然想到侄女在睡覺,一轉身就看見侄女醒了。「唉呀,昕婷,你醒了哦?抱歉抱歉,一定是小姑姑大嗓門吵醒你了。」

楚昕婷坐起身,揉揉抽痛的太陽穴,窗戶外頭已經一片黑,壁上掛鐘顯示已過晚上七點,她這個午覺還睡得真久。

「沒,小姑姑沒吵醒我,是該起來了。」

打起精神,她走下陪伴床,看著熟睡的爸爸。完全看不出來,這麼平靜的外表下,爸可能得接受右半邊肢體不協調的打擊。「爸,還好嗎?」

「一般般,不好不壞。」

楚昕婷輕握著爸爸的手。「姑姑,姐夫早上和我說,他在林口找到一間合適的贍養院,環境很靜雅,過陣子我會和爸一起過去。」

楚心蓮起身幫侄女倒杯水,突然想到。「對了,藍克丞說農曆年後會幫你爸轉到台北做復健。」

楚昕婷接過姑姑倒的水。「就像姑姑說的,他和我們楚家沒關係,我們不用聽他的安排。」

不用有太多的糾纏,要忘掉就比較快,這是楚昕婷的決定。

剛剛她早清醒了,也聽到姑姑對藍克丞所說的話,姑姑說得沒錯,她自己也很清楚,就算藍克丞再如何彌補,就算他們互有意愛,總有一天也會被這些怨慰和不甘心給磨損掉,再來憎惡彼此,那倒不如乘現在早早結束。

「當然不用聽他安排,可是昕婷剛說的蘇醫生……」

「是他安排的,不過蘇醫生是腦神經權威,我們的確需要他,反正等出院後我們去林口,就和藍克丞沒瓜葛了。」

人的想法很奇怪,剛剛罵人罵得很痛快的楚心蓮竟因侄女近乎自暴自棄的口吻,反而有了遲疑。

要知道,要當楚家的小孩,可得面對比同齡孩子多上許多的約束。

加上楚家的成就,外人難免對聽婷有許多想法,例如少奮鬥三十年的妄想就很常聽到,她在這樣的環境長大,難免早熟。而且父親忙,母親也不在身邊,她第一個學會保護自己的方式就是隱藏情緒,對感情的事也顯得更加冷淡,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

她記得大哥出狀況的前一天,他和昕婷聯絡後打電話給她,開心又不捨地和她分享,昕停有喜歡的對象了……

發生這種事,傷害最深的是昕婷,他們頂多難過公司沒了、大哥病了,昕婷要面對的除了上述這兩件事,還要撻心肝她賠進去的感情。

「昕婷,來吃飯了,你中午沒吃就睡了,現在肚子應該很餓吧!」

楚心蓮將保溫鍋打開,熱騰騰的飯菜,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楚昕婷當然知道這個保溫鍋是誰送過來的,有時她真想問,一個律師又兼冷血商人,怎會有空天天幫她準備便當?

她怔怔地看著今天的菜色--清蒸檸檬黃魚、杏鮑菇炒玉米筍、開陽白菜、蛤蜊湯。

很簡單的家常菜,她舉起筷子……這樣的心意,哪怕早已餓到發慌,她每吃一口心還是揪了一下。

要怎麼平心靜氣吃完他準備的便當?每每都是個折磨。

小姑姑歎口氣,孩子也是她看長大的,她怎會不知昕婷的好強?

她拍拍侄女的背,她沒辦法勸昕婷拋開成見接受藍克丞,因為連她自己也做不到,只能說這份深情,昕婷來世再還他了。

「會過去的。」

楚昕婷點點頭,嚥下喉頭的苦澀,對,一定會過去的!

就在這個時候,放在陪伴床上,藍克丞西裝外套口袋裡的手機大聲作響。

她嚇一跳,也怕吵到爸爸,逕自掏出手機原本想按「結束鍵」,一個慌張卻誤按「通話鍵」,她一緊張,不敢開口,想直接掛掉,對方卻辟哩啪啦開始說話,嗓門之洪亮,她沒把手機貼近耳朵都聽得一清二楚!

「小丞呀,林秘書和你報告過相親行程沒?你何時回家呀?太爺幫你安排的第一位小姐可優秀了,人家小姐也很期待跟你見面呢!」

相親?

楚昕婷擰眉,心一緊,好像聽到不該聽到的事,她拿起手機,安靜滑了結束鍵。

楚心蓮搗著嘴,當然也聽到手機那頭說的話。

相親?!

楚昕婷怔怔望著手中的黑色超薄手機。他要去相親……

「這在豪門很正常的,就好像你爸也很常安排你去相親啊,一樣的、一樣的……」

楚心蓮趕緊安撫侄女的情緒,看看,連臉都嚇白了,這孩子是有多在乎那個男人?

楚昕婷回過神,順手把手機往桌上一擺,低頭吃飯。「他相親干我什麼事?」此時藍克丞走進病房,在開心昕婷願意吃飯的同時,清楚察覺病房裡有股論異的氣氛。

「怎麼了?」他問。

楚昕婷頭也不抬指著一旁的手機。「你的手機響了,我怕吵醒我爸,所以接通後再按下結束鍵。」

藍克丞沒多想拿了手機檢視通話紀錄,一發現來電的是老太爺,臉色沈了沈。他回撥了過去,對方立即接聽。

「太爺,剛不小心按到,您找我什麼事?」

他挪步到角落,音量放低,楚昕婷生性不好奇沒錯,但這回她還是忍不住豎高耳朵偷聽。

「嗯,我會回去。」

「好,一切聽太爺安排。」

「我會,謝謝太爺。」

然後幾句叮嚀老人家照顧自己的貼心話後,結束通話。

不過以上三句話,楚昕婷已快速組合如……

「嗯,我會回去。好,相親的事一切聽太爺安排,對方想見我?我也會期待,謝謝太爺。」

楚昕婷咬著玉米筍,這又不是竹筍,怎麼帶著一種苦味?

如果他以「有女朋友」的身份自居,是不是應該在這個時候和家人解釋,他不便參加相親?可是他卻連考慮都不考慮就直接同意……

他纏她纏得這麼緊,醫院的護理人員、清潔人員、哪怕是義工媽媽,都認為她是他女朋友,他也巴不得全世界都這麼認定,怎麼遇到他家人,他乾脆龜縮,一秒變單身?

這叫愛她?

是了,她忘了藍克丞花心的紀錄,自己不過是花名冊其中一員……

楚昕婷放下筷子。

她蒼白的小臉冷冷地瞪著菜餚,好像晚餐惹到她,有深仇大恨似的。

「口味不喜歡?」

她聳肩。

「太鹹還是太淡?」

她抬眼,挑釁迎視。「你可以讓別人吃吃看,說不定其他人可以給你更明確的答案。」

楚心蓮眼觀鼻、鼻觀心,有人打翻千年醋桶了,唉,如果這麼在乎,昕婷怎麼走得開?

藍克丞知道事有異樣,但想不到是因何事?

「我沒打算做菜給其他人吃,你是唯一的食客,為了保證我的料理水平,你應該和我分享你的心得才對。」

楚昕婷還沈浸在他龜縮的怒火之中,她不能開口提,就只能把脾氣發洩在無辜的晚餐上。

「反正我不喜歡吃就對了,你可以不用再幫我準備這些,我可以跟醫院訂餐,不用麻煩你,謝謝!」

藍克丞一臉無辜,雖然昕婷在生氣,但她肯跟他說這麼多話,感覺真好!

「昕婷這麼說就傷到我了,我的手藝難道比不過醫院的大鍋菜?」

當然比得過,楚昕婷說不出違心之論,但是她在吵架耶,難道還要長他人威風嗎?當然要狠狠羞辱啊。

「你說說?」藍克丞看到她臉上的天人交戰,故意逗她。

楚昕婷很沒用,氣鼓了兩頰,卻一句話也羞辱不出來。

藍克丞將筷子塞進她手裡。「快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這一戰,楚昕婷直接舉白旗投降,沒辦法,實在餓到發慌。她恢復進食,不理會坐在正前方的藍克丞。

「好吃嗎?」他問。

「……」

「檸檬魚會太酸嗎?」

「……」

「開陽白菜夠味道吧?」

「……」

「杏鮑菇夠軟嫩嗎?!」

「……」

她什麼都不回答,藍克丞也很習慣唱獨角戲。

「飯後喝杯茶如何?今天換了新茶。」

「……」

「真不說話?」

她抬頭,冷笑道:「藍二少如果覺得不耐煩,我想多的是名門淑女願意聽你說話。」

藍克丞挑眉。「雖然我不瞭解你生氣的來由,但怎麼感覺--你在吃醋?」被捉到小秘密,楚昕婷蒼白的小臉整個炸紅!

「誰說我在吃醋?我沒有!」

藍克丞壞壞笑著。

「我看是有。」

「誰要吃醋?你很煩耶……」

自從楚老出事後,他沒再見過她臉紅的模樣。此刻他的心情是激動萬分的,什麼「慢慢來」、「不勉強」的戒律,這下全部拋到腦後!

「昕婷。」

再也忍耐不住,他傾身衝動地吻上了她,他渴望已久的紅唇。

他顧不了一旁目瞪口呆的楚心蓮,也顧不了地點並不合宜。

他大掌壓著楚昕婷的後腦勺,火辣辣的舌吻,長舌侵入,拚了命般宣洩滿載的思念……

直到楚聽婷滿臉脹紅推開他,毫不客氣賞他一巴掌!大聲怒斥:「你再吻我,你就死定了!」

藍克丞掛著傻笑,醉茫茫地,這一刻算是瞭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涵義……這滋味,真的太美好了!

「你說,他當著你姑姑面前吻你?!」

「嗯。」

「你爸還在病床上?!」

「嗯。」

「舌吻?!」

「呃……小暖,這不是重點好嗎?」

「你賞了他一巴掌?!」

「嗯。」

「藍二少還對你傻笑?!」

梁小暖大笑,下了結論。「聽聽啊,你打哪認識這麼極品的男人?竟敢在長輩面前對你為所欲為!哈!」

是的,熱情的小暖又來高雄找她了,今天早上才剛從北京搭機過來,帶來氣功大師孫師父要來替她父親發功。

「也沒有為所欲為……就只是吻而已……」

光回憶就讓楚昕婷糾結得面如桃花。

梁小暖可不這麼認為。「那是因為你賞巴掌呀,如果你也響應他,我就不信他不會馬上拖你去開房間!」

小暖太興奮了,嗓門大開,這麼露骨的話羞得楚聽婷趕緊出聲阻止。

「小暖,太大聲了啦……」

孫師父正在醫院幫楚伯伯發功,楚二叔、楚三叔還和有姑姑都陪伴在旁,趁此機會小暖硬要拉著昕昕出去走走,成天悶在醫院裡,健康人都會生病!

她們在君鴻酒店七十七樓,享用美味頂級的懷石料理。

「戀愛無罪啊,幹嘛要小聲!我太替你開心了!」

楚昕婷其實是很為難的。「小暖,我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梁小暖笑道:「天下事沒什麼不可能的!會在一起,幾匹馬都拉不走,你就平心以待吧,不用特別看待仇恨那塊,人生區區幾年啊,被恨意佔著,那多可惜!」小暖才二十出頭,卻說出這番人生道理,很簡單,但能做到的沒幾個人。

「每個人都有他的理想,或許拿到「新開發」就是藍克丞的理想,我說句沒良心的話,這案子是好是壞和你關係不大,你要想的是未來還要不要和這個男人繼續走下去,這才重要。」

楚昕婷雙手交握。「那是家人一輩子努力的心血。」

梁小暖聳肩。「做生意有起有落,如果每個人都這樣怨著,把責任往身上攬,那這世界不是很灰色嗎?」

「我做不到,一想到我爸的狀況,我真的做不到。」

「昕昕,如果你把楚伯伯腦中風的罪全怪到藍克丞身上,那和遷怒有何兩樣?誰願意這樣?楚伯伯發生這事兒,第一個嚇到掉魂的應該是藍克丞吧?」

楚昕婷苦笑。「嚇到的何止只有他?」

梁小暖歎氣。「也是,老天爺挺考驗你們的倒是。」

但神奇的老天爺可不認為這樣的考驗就已足夠……

面對入口的楚昕婷看到一個很八點檔的畫面,那個自稱是她男朋友的男人,跟著一名美麗女子和老先生走了進來。

梁小暖看到好友臉色大變,順著昕昕的目光看了過去,還真嚇了一大跳!

「唉呀,藍海的老太爺?GOLDPERFECT的大公主?!」

楚昕婷沒有被眼前八點檔的畫面嚇到,倒是被梁小暖的如數家珍嚇了一跳。

「你認識他們?!」

梁小暖聳肩。「藍海和GOLDPERFECT的太爺都是我家太爺的牌搭子,經營的是博奕事業,和藍海一樣。藍克丞是藍海神秘的二公子,多年前就離開澳門,沒在家族裡活動,我只聽過他的名字,也沒見過人,當初還以為藍律師只是和藍二少同名同姓罷了,沒想到居然是同一人。」

原來他是藍克丞的爺爺,按照這樣推理下來,那位美麗女子八成是藍克丞相親的對象。

「奇怪咧,他們怎會跑來高雄找藍克丞吃飯?」梁小暖不解。

「因為他們在相親。」

「啊,什麼!」

小暖驚呼,在氣氛安靜的餐廳裡音量顯得特別大,不意外吸引了前方三人的注意。

老太爺在看到梁小暖時也嚇了一跳,逕自走了過來。

老人家身形高大,雖然一頭白髮,但紅光滿臉,很有氣勢。

藍克丞的翩翩風采顯然是遺傳自藍海太爺。

梁小暖乖乖起身,很有禮貌地一鞠躬。「太爺好。」

「小暖怎麼也來高雄玩?」

「來找朋友。」

楚昕婷跟著一同起身,也很有禮貌地鞠躬致意。「太爺好。」

太爺很開心。「好好好,小暖的朋友長得真漂亮。」

「當然,我好朋友是最漂亮的!」

梁小暖嘴上讚美著,表情看似溫和,打量的目光卻來回盯著藍克丞和大公主瞧。

相親?!當她家昕昕這麼好欺負?!

「太爺客氣了。」

楚昕婷目不斜視,把藍克丞當空氣。

她沒上妝,簡單的牛仔褲和襯衫,連頭髮也是隨意披散著,就算再美也美不過精心打扮過的大公主。

楚昕婷慢慢呼吸,不想因為這種鳥事干擾難得的好心情。

藍克丞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楚昕婷,南台灣的太陽,在寒流過後顯得特別溫暖,陽光由落地窗投射進來,暈著她更加剔透。

她勾著柔柔的笑意,臉頰是淡淡的粉,美眸星目半垂,靜靜站在那兒,對他而言就是一道美麗的風景,完勝的吸引力。

沒人看出男女主角間的暗潮洶湧。

老太爺倒是對眼前這位漂亮的小姐有幾分眼熟?

「小暖的好朋友府上是?」

梁小暖「熱情」引見,開玩笑,藍克丞打算把昕昕當地下情人嗎?她可不准!「太爺我給您介紹,昕昕是台灣南部地產大王,人稱南霸天……楚朋博的女兒,楚昕婷!」

老太爺恍然大悟,基本上從兒子接手大位後,商場上的事他已不再過問,開心過生活是最大目標,商場上的紛紛擾擾就留給年輕人處理,他們也不用向他報告!不過偶爾有大事發生他還是會知道的,像楚董事長這回腦中風就是重大事件,網絡新聞有報,他雖然只看大標題、只看照片,也知道楚董事長生病的消息。

「原來如此,難怪這麼眼熟。哈,太爺什麼本事都生疏了,不過美人過目一定不會忘,哪怕只是網絡上的照片也一樣!對了,昕昕,你父親現在還好吧?」

楚昕婷勾著笑,沈穩回答:「謝謝太爺關心,家父的狀況還算穩定。」

老太爺點點頭,不愧是大家閨秀,就算穿著稍嫌隨性,但儀態氣質都沒話說,可惜遇到家裡不好的事,否則的話,也是公子哥兒們競相追求的俏佳人。

「好!昕昕既然是小暖的好朋友,小暖家的長輩又是太爺的哥兒們,昕昕如果有需要太爺幫忙的地方可千萬別客氣,儘管和小暖說,讓小暖告訴我!」

楚聽婷垂陣。「昕婷多謝太爺關愛。」

梁小暖冷笑,決定要加碼讓事情更精彩。

哼,藍海不需幫什麼忙,他只要不幫藍克丞安排相親就可以!

豪門最愛來這套,噁心又討厭!幸好她家大人不來這套!

「對了,太爺今天興致這麼好,和大公主姐姐一起來高雄玩?這位帥哥哥是?」裝傻小暖第一名。

大公主安靜站在一旁,掛著完美笑容,全身上下都是用銀兩精心打造的名牌,因為小暖的致意,也只是淡淡地點點頭。

老太爺大笑。「小暖沒見過小丞不意外,他就是我們家二公子,因為工作太忙了,沒空回家,我只好帶著相親對象,親自登門,小暖,你看太爺是不是很辛苦?要找個登對的孫媳婦,還這麼費功夫呢!」

答案揭曉,楚昕婷淡淡迎視藍克丞。

他表情很冷。

他眼光很嚇人。

那又如何?

楚昕婷深呼吸,漾開美麗的笑靨……

「那,先恭喜太爺嘍!藍公子和這位小姐是郎才女貌,果真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她獻上祝福,儘管很假意,還是完美又大氣。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6 07:48 PM

第七章

夜色降臨。

楚昕婷站在醫院長廊盡頭的窗戶前,默默看著樓下的街景。

高雄天氣好,沒有台北的潮濕多雨,如果不是要和爸爸北上復健,她會留在高雄,這一次哪裡都不去了,乖乖陪著爸爸就好。

經過這陣子「震撼彈」的洗禮,她對許多事都有新的看法。

過去她是為自己而活的千金小姐,看劇看秀、買喜歡的東西、去想去的國家,只要她喜歡,什麼都可以!有爸爸在後頭支持著,她幾乎可以實現所有的願望。

雖然表面上爸爸限制她許多,但現在回頭看,她的爸爸其實嘴硬心軟,給她許多的讓步,只是當時她太任性,老是覺得自己受控制了,所以沒有感受到。

現在,爸爸病了,在回味過去精彩的生活時,她才驚覺到,在爸爸身邊她才是

展翅高飛的青鳥,翱翔天際,追求夢想。失去爸爸羽翼的保護後,她像是被拆了翅膀,什麼也不是--

怔忡間,楚昕婷突然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一驚,不自覺淨扎。

「乖。」

她皺眉,僵著身體。「放開……」

「就讓我抱著你。」

是依然眷戀著他的氣息,還是藍克丞語氣中從未有過的懇求,又或許是這夜的感慨,她需要另外一個「翅膀」將她緊緊包裹住,就算是短暫的逃避都好。

所以楚昕婷停止了掙扎,讓他的大掌禁錮在她腹腰上。

君鴻酒店巧遇後,她和他之間陷入一種死胡同的膠著,他不解釋,她也不好奇;他還是天天來探視,她還是餐餐吃著他準備的餐點,但兩人視線沒交集、不開口,彷彿處在不同的空間,把對方當隱形人。

姑姑楚心蓮雖很滿意侄女總算「開眼」了,知道這男人不是好東西,但他們之間散發出來的詭異氣氛,還是讓楚心蓮很八卦地問了一句--「你們吵架嘍?」

吵架?

所謂吵架,是指雙方對峙,用激烈的言語爭得面紅耳赤。

他們不符合這標準,所以不算吵架。

連梁小暖帶著孫師父先回北京,還不嫌煩,每天打越洋電話關心「攤牌」進度……「昕昕,藍克丞怎麼解釋?」

「沒有攤牌的必要。」她第一百次向小暖重申立場。

「開玩笑,當然要攤牌,佔著「男朋友」的位置,卻又接受家人相親的安排?真當咱們中華小女兒這麼好欺負?!」

小暖義憤填膺,但真的多想了。

所謂攤牌,是指雙方各持己見或立場不同時,以理性的角度進行辯論,徹底表達自己的想法。

他們根本沒開口,等於關閉協商大門,所以無法攤牌。

在這不得不說說,孫師父真的很厲害,他按摩的手法讓爸爸的血路真的比較通暢了,僵硬的右半邊肌肉也放鬆不少。

或許等復健告一段落後,她會帶著爸爸去北京住一陣子,讓孫師父徹底好好為爸爸發個功!

回到剛剛話題。所以藍克丞不解釋,她真不好奇嗎?

這麼說好了,她不是不好奇,但面對他不解釋、刻意逃避的態度後,她所有好奇的細胞全死光光了,用槁木死灰來形容她現在的心境一點也不為過。

藍克丞表現得很明顯,相親是真有其事,而且看似樂觀其成,那身為隱藏版「過去式」的女朋友又有什麼好說的?

她連「質問」的資格都沒有。

「我等一下要趕去機場搭機回澳門。」

藍克丞看著楚昕婷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在醫院照顧父親,她雖然素顏,衣著簡便,但依然風韻娉婷,絕世而獨立,他瞧著,眷愛的黑眸再也移不開。

楚昕婷聞言一怔。

澳門?

藍海基地在澳門。

GOLDPERFECT的大公主也在澳門。

她牙關一咬,不想理會心裡那種酸溜溜的感覺。

「你……會想我嗎?」

為什麼要想他?!

「我--」

「算了。」

藍克丞打斷她的話,他連聽她拒絕的勇氣都沒有?

他苦笑。

愛情似乎折損了他的自信氣概。

只能慶幸,這世上只有一個楚昕婷。

「我必須回主屋一趟,親自拒絕聯姻的計劃。其實藍海和GOLDPERFECT有部分的合作案已開始進行,我的態度關係著未來合作的模式,必須謹慎處理。」他清楚解釋。然而商場聯姻為的是什麼?他不用說,她也很清楚。

簡單四個字--雙方利益。

曾經她也因為這樣的因素,差點嫁給「雷風建設」的總經理,也就是她的姐夫。

「昕婷,我要你想我。」他嗓音沙啞中帶著渴望。

楚昕婷沒說話。

「我不會同意聯姻,因為我要的人是你。」

藍克丞的語氣是急切的,他和昕婷的關係,在被賞巴掌後才稍稍有種絕處逢生的感覺,沒想到老天爺卻直接給他們最大的考驗。

他雖不是藍海集團檯面上的管理者,卻還是藍家一顆具有重炮威力的棋子。GOLDPERFECT正是藍海集團亟欲攀附的對象,這兩大家族的結合會撞擊出多少加倍的利益,所有人都在期待。

長輩一廂情願的安排根本沒問及他的意見,所以他必須回主屋;在還沒讓太爺和父親明白他的態度,撤掉聯姻計劃前,他對昕婷說再多,保證再多也無濟於事。「聽婷,我要你想我。」

他不怕她的疏遠,因為他會纏著她,讓她眼裡只有他。

他不怕她生氣或冷嘲熱諷,那代表她仍然對他有情緒。

他怕的是她心灰意冷,對他再也沒有想法。

楚昕婷沒開口,平靜的表情看不出心中糾葛難清的掙扎。

這算是老天替她開了一扇窗嗎?

爸爸第一階段的治療已告一段落,原本明天姐夫就計劃一早來幫爸爸辦理出院手續,擬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避著藍克丞的眼線,將她和爸爸送去林口,他所安排隱密性極高的贍養中心裡。

她的家人都站在保護她的角度設想,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她和藍克丞有更多的牽扯不清。

「新開發」已成定局,至於爸爸發病,就像小暖說的,責任不能由藍克丞全數扛下。

雷聶所憂心的,其實是藍海集團對她的想法,一旦發現她可能是阻擋聯姻的主要原因時,擁有黑道勢力的藍海集團會怎麼對付她?

這或許就是藍克丞低調處理「解釋相親」的原因。他是頭有血統證明書的大肥羊,要是讓家裡的主人知道大肥羊愛上沒幾兩肉的小灰羊,出手教訓的對象當然不會是他家尊貴的種羊!

楚昕婷同意姐夫的計劃;藍海集團的態度她並不在乎,她更想要的是一個安靜的空間,讓她可以整理亂到不能再亂的心緒。

「你會想我嗎?」

藍克丞逼問著她的答案。

她微乎其微地點頭。

過了今晚,他們還有可能再見面嗎?

她會想念他。

藍克丞咧開了嘴笑,高高提起的緊張情緒終於可以放下。

「等我回來。」

他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楚昕婷沒回答,她輕輕地偎進他懷裡,呼吸著他溫熱帶著一些些刮鬍水的清新味道,她的鼻一酸,眼睛泛上淡淡的水霧,窗上的倒影模糊,他不會看到。

他們依偎著彼此,感受著彼此的心跳聲。

藍克丞俯身吻了她的臉頰,溫暖輕淺一啄,不為讓人驚羨,只為證明寵愛你的真心歲月共鑒。

第二天一早,跟在楚昕婷身旁,負責盯梢的保鏢二人組在發現下樓吃個早餐回病房時,楚董事長和楚小姐居然都不見了之後,兩人嚇到面無血色……

楚小姐鮮少離開醫院,專心照顧楚董事長,每天作息固定,是不是因為這樣,他們兩個才鬆懈了戒備?

兩人急忙問了護理站,得知在他們去買早餐不到半小時的時間,楚小姐已辦妥離院手續,帶著父親離開了。

他們非關係人等,醫院不會主動通知他們楚董事長出院的消息。

王八蛋,誰不要命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楚小姐可是藍二少的人吶!

二人組趕忙細查,才知道接應的人居然是--楚小姐的姐夫,二少的好朋友,雷聶雷總經理。

難怪難怪,雷總也是厲害的狠角色,這下……這下……要哭也沒有眼淚可流了!

二人組之一的阿東立即火速撂人找人。

簽運差的之二阿南,負責回報人在澳門的藍二少--他們把人給搞丟了,嗚嗚嗚……

電話接通,阿南抖著開口。「二少。」

「說。」

「二少,今天早上楚董事長出院了……」

「出院?」藍克丞黑眸一瞇。「楚小姐呢?」

「也離開了。」

「他們回家了?」

冷得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讓簽運差的阿南打了好幾個冷顫。

「報告二少,楚小姐和楚董事長並未返家,目前行蹤成謎,阿東正在查。」

「行蹤成謎?」四個字由藍克丞的薄唇輕輕地吐了出來。

阿南嚇到腿軟,手機抓得緊緊的。「報、報告二少,是我們錯了,我們不該玩忽職守讓楚小姐找到離開的機會,阿東已經在聯絡人了,我們會盡一切的可能和不可能,在最快的時間找到楚小姐!」

藍克丞目光一閃。「誰幫他們離院的?」

昕婷是聰明,但沒能力在不到半小時的時間撤退,行動完美到讓他的人亂了手腳還找不到人,只能回報他「行蹤成謎」四個字!

阿南提心吊膽地回復:「報、報告二少,我們問過護理站,幫忙辦理出院手續的是--雷聶,雷總經理。」

聽著阿南的回報,藍克丞的薄唇慢慢抿緊,眼神凌厲。

他右手握成拳,冰冷地命令。「動員所有人,把人給我找出來!」

然後憤怒地結束通話。

依老雷的能耐,要把昕婷夾帶出醫院是輕而易舉的事。

「昕婷是我的家人,是昕娉最寵愛的妹妹,我老婆可以為她做任何事,那我也可以。小藍,別逼我跟你鬥,這後果我們誰都承受不得。」

「老雷,你打算跟我怎麼鬥?」

冷酷的灼光慢慢在黑陣中凝聚,他拿了手機,撥打電話。

不意外的,雷聶迅速接起。

「早啊,二少,一大早就想我,我老婆可會吃醋的。」

「人呢?」藍克丞說。

「誰?」雷聶裝傻。

「你說呢?」

「如果您關心的是我家小姨子,那真的不用二少操心,她和我岳父都很好。」

「她在哪?」

雷聶真的打算硬著鬥。昕娉為妹妹的事傷心又傷神,他這個愛妻好男人,說什麼都要替小姨子出口氣!

「嘖,你憑什麼問我小姨子在哪?二少,你只是個外人!」

「我和昕婷的事你們管不著。」

「這可好笑了,法律的事二少比我們都懂,這個狀況,誰是外人?誰沒資格叫囂?您不清楚嗎?」

藍克丞陰沉沉地威脅。「老雷,別逼我不顧過去的情誼。」

雷聶冷笑。「怎麼?想拿藍海來壓我?你省點功夫吧,我有妻萬事足,不再在乎商場那些小利小益,你想打壓「雷風建設」就儘管來。但你的存在,讓我老婆十分不悅,為了我的家庭和諧,我必須這麼做。小藍,你的身份地位,我家小姨子惹不起你。」

「你很清楚,我並非藍海的主事者。」

「那又如何,大家都知道你是隱藏版的CEO.」

「老雷……」

雷聶歎了口氣,就因為是好朋友,話說得再重,也會捨不得,撂撂狠話,該勸的也不會少。

「小藍,你認為,你能讓大公主看上眼,你爸會放過你嗎?太爺好說話,重點在你爸那關,他要是知道你愛上一個落難千金,你覺得除了反對之外,你爸會和你正面衝突,還是找昕婷麻煩,要她知難而退?」

老雷的顧慮沒錯,他父親的確想趁聯姻的機會,壯大藍海的聲勢,即便未來退休了,這筆豐功偉業也是記在他頭上,而不是總在背後出主意,搶盡他風頭的二兒子頭上。

但這是他的問題,他所要解決的。

就算父親出招再狠,他絕對不會讓昕婷遭受危險和委屈,他回澳門和父親談的就是這部分;他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但昕婷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他,他需要她。

「老雷,她在哪?」

雷聶很抓狂。「吼,你都聽不懂哦!我不能跟你說昕婷在哪,你來找她,就等於讓她置身於危機之中!」

藍克丞語氣疲憊。「你以為我會找不到?我會問你,只是尊重。」

這下雷聶更火大了。「我知道你很有辦法,旁門左道一堆,但是小藍,想清楚再告訴我,我現在曝露她的行蹤,對「遠在澳門」的你有什麼好處?!」

藍克丞沉默了。

他沉默的原因不是老雷把她藏起來,他人不在台灣,由老雷守護,她會很安全。

他沮喪的是,自始至終,昕婷都沒提過這件事,一點風聲也沒透露。

昨天見面時,她完全沒提到老雷的行動,是怕他不放心,還是想躲著不見他?從開始,他對她的迷戀就不曾隱滿,雖然之間發生許多事,他還是有自信,只要她在他身旁,他可以是她的天,可以照顧她一生一世。但是昕婷心中有更多比「陪伴他還重要」的事情,所以她可以毫不在乎,毫無眷戀地飛離他身旁。

如果真心愛一個人,怎會捨得離去?

不是應該朝朝暮暮只想見著他?

會因為他的笑而笑,因他的悲傷而悲傷?

她卻沒有負擔地離開他,像張開翅膀的青鳥。

如果他不是那麼在乎她的感受,他絕對會毫不考慮折了她的翅膀,自私地設下約束,讓她永遠只為他而停留。

剛開始,兩人情未濃時,他或許做得到。

但現在?不能了。

「老雷,昕婷就拜託你了。」他只能將心中所愛暫時托付他人。

「那當然。」

藍克丞結束通話。

像戰敗的勇士,灰心,茫然。

一旁的洪特助問:「二少要怎麼處理?」

「找到楚昕婷。」

「是。」

「聯絡出入境管理局張局長,我找他。」

「是。」

他布下天羅地網,等著捕獲飛離的青鳥。

「丞,我不會離開你。」

這是楚昕婷對他的承諾,而她沒有反悔的餘地。她只能為他停留!

就在藍二少布下天羅地網之際,雷聶一行人搭上高鐵,由左營站往桃園站前進。

桃園站已有接駁的車輛等候著,會帶他們前往林口的安養院。

計劃天衣無縫。

雷聶可得意極了,小藍絕對沒料到他會利用公共運輸來運送病人,開玩笑,身為好友,他怎會不知道小藍的手法?

妄想在高速公路上攔截救護車堵人?

嘖嘖嘖,慢慢等吧。

雷聶大手一揮,包下一整節的高鐵,屬於「雷派」的醫療團隊早在前一天從林口安養中心南下到高雄,等待今天一同回林口。

所以呢,高鐵上全程有專業人士照護著,況且岳父的狀況已穩定,百分之九十九沒有安全上的疑慮。

「我還是覺得送昕婷去日本找媽媽比較好,爸爸由我們來照顧就可以了,人家的主意是打在我妹身上,可沒那個心要照顧爸爸,留在台灣風險會不會太大?」

說話的是雷太太--夏昕娉,雷太太對老公漂亮、機智的行動給予滿分的評價,要知道小藍是何等的狡猾,要在他眼皮底下把人送走,雷聶可是下足功夫。

由「新開發」爭議開始,夏昕娉對藍克丞的不滿不斷累積。

不是氣憤他對家人的傷害;在商言商,這沒什麼對錯。

而是質疑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態接近昕婷?

一邊蠶食鯨吞人家的利益,一邊和對方的女兒談戀愛?

這心態不是很怪嗎?

她知道昕婷喜歡這個男人,妹妹在倫敦時,從每天訊息往返中,身為姐姐的可以輕易感受到妹妹的幸福。

在知道藍克丞收購「新開發」前,她可以開心地予以祝福。

「新開發」事件爆發後,她的祝福變成質疑,直到聽聞他竟和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相親才整個大爆炸!

她的妹妹不是讓人這麼欺負的!

現在,狀況更複雜了,還牽涉到藍克丞強勢的家人,在聽到老公的分析後,更覺得把妹妹拉離暴風圈才是當務之急!

她管不了藍克丞是不是愛著妹妹,也管不了妹妹是不是還對藍克丞有心,她要的只是妹妹的安全罷了。

雷聶親熱地摟著雷太太纖細的小蠻腰,結婚近半年,愛情的火焰愈燃愈熱情。

「昕婷不能搭飛機,國內國外航線都一樣。以小藍的個性,機場早就部署好了,只等聽婷一下,行蹤馬上現形,不是被捉回小藍在台北的家,就是直接打包送去澳門,由他親自看管。」

「這麼過分?!」

「你才知,這世上只有你老公是最溫柔的男人。」

夏昕娉投進老公的懷抱裡,看向前方悶悶不樂的妹妹,又不免捨不得和擔心。

「我們這樣做好嗎?」

「沒有好不好,昕婷的安全是第一考慮,咱們這個妹妹的生活最近已經夠精彩了,該讓她好好休息一下。藍海的老頭可不是什麼善心人士,昕婷還是避著點好。」

「那小藍呢?」

「小藍怎麼了?」

「他是真心喜歡我們家昕婷嗎?」

雷聶眉頭一皺。「你這麼關心一個男人,不怕老公吃醋?」

「喂!人家在和你說正經事,你還開玩笑……」

雷聶帥氣勾著笑,將妻子的小手包進大掌裡。「他喜歡昕婷,昕婷也喜歡他,不管過程多麼磨人,他們一定會好好的,就像我們一樣。」

夏昕娉點點頭,偎進老公懷裡。

有老公的說法,她可以稍稍安心。

這一方因為「營救」出妹妹而歡欣鼓舞。

另一方的楚昕婷情緒卻很低落,她望著窗外快速飛逝的風景,心頭像梗著一根剌,怎麼也不舒暢。

她放得下他嗎?

原以為自己可以,不見即不思念,時間能沖淡一切。

只是才剛離開,她卻已經感受到思念成災的威力!

這個男人在她身上落下許多「習慣」。

她習慣每天看到他。

她習慣每天早餐都由他的手工三明治開始,當她吃早餐時,他會在一旁念著網路上的頭條新聞和她分享。

她習慣他替她沖杯熱茶,紆解油膩。

她習慣他撥著她的發,習慣他溫柔又很有侵略性的笑容。

她習慣……

習慣太可怕了。

她要怎麼忘掉他?

「總會過去的。」

坐在身旁的楚心蓮握住她的手,絰女失落的情緒,她能感受到。

「嗯。」

無論再多的習慣,只要不見面,調整自己的心態,不再習慣他的習慣,那--一定能過去的。

沒錯,一定能過去的。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6 07:48 PM

第八章

返抵澳門的第二天,藍克丞和父親--藍天鴻正式見面。

見面的地點在藍海集團澳門總部總裁辦公室,藍天鴻傾全力守護,不准任何人覬覦的地方。

在和父親見面之前,藍克丞昨晚先和老太爺吃飯,席中他和老太爺坦白自己和楚昕婷的狀況,以及對她的心意,並說明「新開發」案的來龍去脈,當然也包括他和楚氏地產的糾葛。

畢竟薑是老的辣,關於孫子和楚聽婷的關係,老太爺倒是沒什麼驚訝。

「那天我看你們倆眉來眼去,昕昕太祝福你和大公主,你呢,在聽到她的祝福後,臉色難看得像生吞了十顆生雞蛋……我人是老了,但第六感還是很準的,當時我就覺得你和那位小美女鐵定關係不簡單。」

老太爺不驚訝孫子的心意,卻萬般驚喜他最疼愛的孫子「還會」去接觸「新開發」案?

「我還以為你對從商沒興趣了,會當藍海的隱藏版幕僚,只是因為大家的信任和依賴,不得不為之,沒想到你居然接收這麼龐大的投資案?呵呵呵,相對於當個平凡的律師,你還是覺得商場比較有興趣吧?」

藍克丞淡笑。「是不同的成就感,不過商場上的爭鬥有趣許多。」

「那,你就回藍海吧!」老太爺可是很期待,他這個優秀的孫子能夠回來主掌家族事業。

「不了。」藍克丞沒考慮直接拒絕。

老太爺歎口氣,當然知道孫子在顧忌什麼。

天底下有哪個父親會嫉妒兒子的才能?高興都來不及了還吃味?真是笑話!偏偏小丞的爸緊緊霸著大位,老太爺很感歎豁達惜才的自己,居然有個故步自封,對權位迷戀不已的兒子!

小丞不回藍海,甚至不回家,最大原因就是兒子對小丞的態度,被當作小偷防備著,誰願意回來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算了!不回藍海也無所謂,頂多太爺有些失望罷了!但小丞說的「新開發」案,聽起來很有競爭價值哦!的確是另辟主戰場的最佳選擇,只是你搶了楚氏的所有權,昕昕能釋懷嗎?」

藍克丞苦笑。「不能。」

老太爺聳肩,年紀愈大,事情想得愈簡單。「她或許只是暫時心裡不舒服罷了,小丞別緊張,她看來也是聰明的孩子,會明白你的做法雖然激烈,卻也適時拉了她父親一把。否則啊,楚董事長根本過不了司法調查那一關。只是,她家裡人肯定釋懷不了吧?」

「不要緊。」藍克丞很清楚楚家長輩對他的不諒解,他還有努力的空間。老太爺點點頭。「你一定有通盤計劃可以扭轉他們對你的想法,唉,早知道你有喜歡的女孩,我也不用大費周章幫你相親,看你遲遲不回來,還被你爸催著帶大公主去高雄找你。不過無所謂啦,只要小丞開心,我就開心!但是小丞,你父親那邊是個大問題喔,畢竟他需要很多GOLDPERFECT的協助。」

如同老太爺所言,任誰都看得出來阻礙出在他父親身上。

所以,今天和父親見面,才是真正的硬仗。

藍克丞平淡迎視面前的男人。

這裡是藍海集團澳門總部的總裁辦公室,華麗的擺設,四處陳列著珍貴的藝術品。

「回來得正好,GOLDPERFECT正在問擬定的婚期是什麼時候,我看打鐵趁熱,就挑個最近的好日期把婚禮辦一辦,還有許多事趕著後頭進行呢。」

藍天鴻意氣風發,面對許久不見的二子,沒半句問候,一開頭就是催促聯姻的進度。

他沒想過其他雜事--

兒子婚後要回澳門,還是繼續留在台北?新婚的小兩口要住在哪裡?藍家主屋?女方家?還是另外購屋?他更沒問過兒子的感受,喜不喜歡未來的媳婦?

這些都不重要,他只急著要和GOLDPERFECT建立良好關係,以方便後續的合作案。

這樣的父親,藍克丞早已習慣,也不特別在意。

但沒在意不代表「心」不會被傷到,他性格再強悍,面對如此冷情的父親也會心寒。

藍克丞平靜地說:「爸把我當成什麼了?」

藍天鴻眉尾一挑。「身在豪門,你應該要清楚,你們的婚姻沒得自己選擇。」

「我已經離開藍海了,不需替藍海賣身求利益。」

「笑話,我不相信這些年你沒利用過藍海二公子的名號在外頭虛張聲勢,你只是一個律師,要不是挾著家世的光芒,那些政客和商人會屈服你?你吃了藍海豆腐不說,居然還想翻臉撇清?你要明白,你現在做的,也只是在償還你欠藍海的人情!」

父親冷言至此,態度明白,身為被厭惡的兒子還有什麼好說的?

藍克丞直接表明態度。「我不會娶她。」

藍天鴻冷笑,他這個二兒子太過精明,得天獨厚享用別人的信任和依賴,大學才畢業就讓老太爺送進公司主掌投資事務,獲得幾番大放異彩的勝利,甚至傳出風聲老太爺將提前讓孫子繼承大位,深深威脅到藍天鴻的地位。

於是他用冷漠逼走了二兒子。就算藍克丞不在藍海主事,他很清楚長子以及其他董事、各區執行長對藍克丞的倚重,重大投資案還是會由他過目後再執行。

身為父親,他沒有一絲驕傲,藍天鴻誠實表達人性的醜陋,他嫉妒兒子,不想在藍海集團的成就史上,任兒子奪去他的光芒!

「你沒理由拒絕,這是你身為藍家人唯一的價值。」

「條件?」究竟要他怎麼做,父親才會答應取消聯姻計劃?

「沒有條件,我要的是與GOLDPERFECT合作,集團獲利後,所有人給我的讚揚和榮光,你給不了。」

藍克丞勾唇,不是冷笑,而是發自內心無奈的自嘲。

「原來如此。」

或許在和父親見面前,他還癡心妄想著,能以親情的力量融化父親的堅持,人生能遇上個唯一上心的伴侶,這是何等的幸運?老太爺給他祝福,令他抱著一絲絲希望,也渴望父親能夠支持。

可惜,他多想了,在父親眼中,利益才是重點,其他的都可以犧牲。所以,什麼都不用談了,他不用和父親分享,他如何深愛著一個女人。

在他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是「父親」,而是商人。

藍克丞起身,往外移動。

「人回來了就留下,準備結婚。」

藍克丞沒放緩步伐,只在門口停下腳步,再次重申。「我不會娶她。」

不理會藍天鴻拍桌的怒火,藍克丞堅定離開。

藍天鴻幾乎無法接受兒子的忤逆。

老太爺此時電話到,說:「小丞和你提到昕昕的事了吧?」

「昕昕?」

「對啊,昕昕就是小丞喜歡的女孩子。我說天鴻啊,這孩子這幾年也辛苦了,難得有心上人--」

原來這才是不同意聯姻的主因!

藍天鴻沒時間聽廢話,直接插話。「這事我會處理,我忙,不多說。」

他掛了父親電話,按了內線,叫來許秘書。「二少交了女朋友?」

許秘書一愣,感應到老闆的怒火。「這……這我必須去確認……」

藍天鴻憤怒地兩手一揮,用力將桌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他簡直要氣炸了!

「我是養了一群廢物嗎?!讓你們盯著人,給我盯到二少有喜歡的人居然還沒有人回報我?!」

許秘書嚇壞了,卻有苦難言,二少是何等聰明的人,派去台灣盯梢的人要不被

他收買,要不就被整得團團轉,而且二少身旁的阿東和阿南可是中南海保鑣出身,也不是好惹的人物……「是是是,我、我馬上去查、馬上去查……」

「如果這件事影響到聯姻進度,看我怎麼辦了你們!到時候就別怪我這個老闆冷酷無情!」

藍天鴻撂盡狠話,許秘書夾著尾巴退下。

藍天鴻氣憤難耐,他雙拳緊握,聯姻勢在必行,沒人可阻擋!

遇神殺神、見佛斬佛,藍克丞將看到他的能耐!

林口的贍養院擁有五星級的水平,單純贍養或醫療照護皆可。

優雅清心的環境和醫療硬設備不須贅言形容,光擺出醫療團隊的陣仗就夠嚇人了,幾乎結合各科名醫,所有醫生都有固定的到院巡房時間,一周兩到三次,如遇緊急狀況,更可隨傳隨到。除了專業的護理人員,還安排了貼身的管家人員,負責照料病人的生活起居。

昨天才剛入院,今天楚爸爸的復健計劃已展開,按復健師的建議按表操課。

對於這個環境,楚爸爸也相當滿意。因為這裡隱密性夠高,不像醫院那樣人來人往。

自從他中風行動不良後,相對也影響了說話的清晰度和進食狀況,因為不如以往利落,楚朋博對於人群開始感到不安,剛好來這裡可以緩和他的心理不適。

見爸爸喜歡這裡,楚昕婷覺得真的來對了。

贍養院的背景來自財力雄厚的財團,鑒於未來老化社會的來臨,遂大手筆投資了這項產業;推出後,如此規模水平,雖價格不菲,卻令有能力的人士趨之若鶩。

為了讓親人也能就近陪伴,除了單人套房,贍養院還貼心準備了家庭房,一房有兩間獨立的臥室和小客廳。

雷聶安排的就是這種房型,讓昕婷可以陪在父親身旁,還可以順便躲人,真是一兼兩顧的好安排!

「小、小婷……克、丞、丞呢?」

楚昕婷苦笑,爸爸清醒後,危機感大爆發,覺得自己再也沒辦法給小女兒優渥的生活,他憂心不已,藍克丞不意外地成了他的浮木,爸爸不去怨恨「新開發」被藍克丞奪走,他腦子裡想的只有他可以給女兒幸福的生活。

「他回澳門了。」

「何、何、何時回、回來?」

楚聽婷一顫,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你打手機問、問?」

老人家怕女婿跑了,那誰給他小女兒幸福?

她握住父親的手。「爸,我們不要再提他了好不好?」

楚朋博搖頭。「他、他、他喜歡、歡你,他喜、喜歡小婷。」

楚聽婷俯身偎在父親的肩頭。「爸,別提他了……」

楚朋博抬起左手拍拍女兒的背。「小、小婷也喜、喜歡他。」

楚昕婷梗著氣,閉上水霧盈盈的雙眸。

她本來想趁著與藍克丞分開、來到林口的這段時間,好好理清紛亂的思緒。豈料藍克丞不在她的身邊,如影隨形的思念竟完全佔據她的每分每秒。她害怕吃飯,因為那會令她想起討好著要她多吃幾口的俊顏;更害怕聽人提起他,就怕思念決堤,會令她……

雷氏夫婦和姑姑全擠在門口看著昕婷和爸爸話家常。

怎麼說著說著,大家竟覺得鼻好酸?

「小藍以前說我們是「醉海小鴛鴦」,那現在怎麼形容他和昕婷?」

雷聶才說完話,夏昕娉已紅了眼眶。「老公……」

雷聶環著老婆的肩膀。「乖,沒事的,小藍一定會找到和昕婷幸福相守的方法!」

姑姑楚心蓮在一旁看著,一開始她是怨恨藍二少的,但最近似乎慢慢動搖了。他對昕婷的好、對大哥的照料,可以解釋成「贖罪」,代表藍二少不是個無可救藥的壞人。

但昕婷對他的心意呢?

看著昕婷這樣喜歡一個人,她這個當姑姑的再去排斥藍二少,就顯得太無情了,她轉頭看向雷聶。

「雷女婿,那個藍二少是好人吧?」

雷聶帥氣地笑道:「商場上不是,但他還算正直,不屑偷雞摸狗;法庭上也不是,他犀利得讓別的律師無地自容,卻也是國內許多弱勢團體的義務律師。姑姑,他雖然不完美,但小藍絕絕對對是個百分之兩百,疼愛昕婷的好人。」

雷聶的話讓姑姑沉默了。

一如以往,大哥領著她和二哥、三哥一起為楚氏地產打拚,相信齊心便可斷金!他們敬重也遵循大哥每一個想法,從小就愛跟著大哥屁股跑,現在更是和大哥一起同進退,離開楚氏地產也無所謂,這是他們這一房最難能可貴,別房堂兄弟望塵莫及的手足之情。

就像現在,大哥支持昕婷和藍二少,那……她是不是也應該和過去一樣,順從大哥的決定?

在這一刻,原本滿腹怨憤的楚心蓮似乎替自己找到出口,下回,如再見到藍二少,她不會再給他臉色看!

復健的第一天,楚爸爸活動量大增,聊著聊著,居然就睡著了。

因姐夫和姐姐都有工作,已經安頓好一切後就沒什麼好擔心的,大家一起吃過晚飯後,雷氏夫婦返回台北,一群人在贍養中心大門口來個十八相送。

雖說不擔心,但真要離開,夏昕娉還是放心不下。「要不然,還是我和大清說這幾天都不進公司了,留在這裡陪你?」大清是夏昕娉的老闆。

「反正我的工作只要一台計算機和網絡就能做事。」她的工作是廣告美術設計。

「姐,不用了啦……」

「昕婷,我真的放心不下。」

「姐,我沒事的。」

這下兩姐妹真的十八相送了。

姑姑掛著笑,拉了昕娉的手慈愛地拍了拍。

「我是很感動你們姐妹情深啦,不過咧,那房間是雙人床,只能睡兩個人,我都要留下來陪昕婷了,要是再加一個昕娉,雙人床怎夠咱們三美人擠在一起滾滾滾?」

姑姑逗趣的話語令所有人大笑,沖淡了擔憂。

楚昕婷握住姐姐的手。「有姑姑陪我,姐,你不用擔心,況且姐夫打點了一切,管家阿姨也會來院內照顧我,姐和姐夫放假有空再來看我和爸爸,我沒問題的。」

她相信昕婷獨立,但現在狀況特殊,遭逢這麼多事,身為姐姐卻沒在一旁陪伴,夏昕娉難免自責。

「好,姐相信你會照顧好自己,有任何事,開心或不開心的都要和姐姐說,別悶在心裡喔。」

「嗯,我會。」

楚心蓮開始趕人了。「快九點了,還要開車回台北,別不捨得,星期天再來就好;昕娉,你別一上車就睡著了,要陪著雷女婿聊天哦,他也累了一天,不要車開著開著就打起瞌睡。到台北後,記得再發簡訊給姑姑報平安喔!」

楚心蓮交代著,在這期間,雷聶已經將黑色BMW760由停車場開了過來。

只是沒想到,來的可不只一輛BMW760.

雷聶的車先停穩,從後照鏡中發現後頭的寶馬,他噙著笑,下車。

愛妻投入他的懷抱,見著老公的詭異的奸笑,問道:「怎麼了?」

「找上門來了。」

夏昕娉眨眨眼,順著老公的視線望過去……

這會兒能是誰來?

當然是風塵僕僕由澳門趕回來的藍家二公子!

這速度也太快了吧!夏昕娉想笑卻不敢笑,笑了,怕會傷了老公好友的自尊心。

「這麼快?想必是無敵思念?」雷聶揶揄著好友。

雖然他曾經嚴厲質問過小藍對於昕婷的想法,更與他起了爭執,但在看到他這段時間的表現後,雷聶相信好友是真心的;而現在見他回來,便知道好友有心解決藍天鴻對昕婷的威脅,可以為他的小姨子挺身而出。

藍克丞沒說話,目光緊緊鎖在楚昕婷身上。

早上談判失敗後,他毫不留戀隨即離開主屋,先處理了三件事……

一是和老太爺道別,他即將回台灣;二是到母親的墓園祭拜,並告訴她,過不久他將帶著媳婦再回澳門看她;三是和大哥將「新開發」的權利做最後的移轉,這一塊地帶有楚家情感,他不會留給藍海,大哥也知曉,同時也同意他的決定。

至此之後,他將擁有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名號,藍二少將成為過去式。

藍總裁不用再去顧忌他妄想吃藍海集團的豆腐,因為藍海終將和他毫無瓜葛!

三件事情辦好,藍克丞隨後搭機回台。晚間抵達台灣後,來接機的阿東、阿南已查到楚昕婷的藏身處,於是立刻前往林口。

他走到楚昕婷的面前,舉起手,手背輕撫過她細嫩的臉頰,思念的波濤在這一刻得以平息,連那些難堪的傷心也隨之消散,他有他值得奮鬥的目標。

他溫柔地說:「我回來了。」

楚昕婷怔怔地仰頭望著他,難以控制的喜悅在心中泛開。

他果真信守了對她的承諾,從澳門回來了……

贍養院前庭空曠,附近光害少,皎潔的月光下,他的身材挺拔,帥氣依然,薄唇邊淡淡的疲累,也因為見到她而化為烏有。

「有沒有乖乖吃飯?」

這男人擔心的永遠都是她吃飯問題,她點頭。

「有。」

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嘴邊輕輕吻著,炯亮亮的眼一眨不眨地凝望她。

「有想我嗎?」

能不想嗎?

如果不想,那這兩天的沈悶因何而來?

如果不想,這一刻幸福的滿足又因誰而起?

雖然才短短分開兩天,卻已教她深刻體會到對他的感情,已是再不能放手了。過去所有的糾結矛盾,頓時豁然開朗,她抿著唇,微微地點頭。

「真的?」男人心喜,沒自信地再確認一次。

她再點頭。

「太好了!」

他掛著大大的笑意,兩人就這麼凝視著對方,空氣中溫暖的氣流在靜默中流轉。

然後,他突然輕笑出聲。

她疑惑地挑眉看他。

他擁抱著她,將她輕輕按向自己胸口,輕撫著她的背,還有柔軟的頭髮,她柔順地依偎著他,一切是那麼自然。

「我原以為你會說「不想念」。我在機上想、趕……路上也想,如果你對我說這句話,我該怎麼辦?你覺得我會怎麼辦?」

她仰望他,盈盈水眸閃著亮光,笑著搖頭。

「不知道。」

他如墨般的黑眸在她臉上游移,她唇邊有著淡淡的笑,他俯身含住那嬌嫩的紅

「我會一直吻你,直到你說你想我。」

一朵極淺的笑花在她唇邊錠放,藍克丞捕捉那0.1秒的美麗,他眼中狂喜的火花乍現,絢爛得像夜空中的花火,他再也控制不住,熱切地吻上她,長舌驅入。

他們不顧一旁旁觀的家人,拚命放閃。

雷氏夫婦眉毛一挑,法式舌吻?

切,小藍像擺顯的公孔雀!

姑姑楚心蓮很害羞,畢竟是有年紀的人,這些孩子也真是的……不過,看到有笑容的昕婷……

噯,真好!

這麼熱情的舌吻倒苦了東南保鑣二人組。

他們單身,氣血正旺,哪能這麼被挑釁?只見兩人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心,不敢亂亂看。

現在的氣氛這麼和諧,誰也沒想到下一秒鐘,將全然被破壞殆盡--兩輛黑色麵包車疾駛而來,在他們面前緊急煞車,發出輪胎磨擦地面的尖銳剌耳聲。

東南保鑣警覺性高,立即衝到主子和楚昕婷面前,架勢擺好,等待敵人下一步動作。

藍克丞、雷聶各自護著懷中的寶貝,還不忘把姑姑拉進保護圈,這是一家人標準的防護動作。

對方下車,居然是藍天鴻,和七、八名穿黑衣的手下!

藍克丞幽闇的眼底閃過一道致命的火花。

雷聶說道:「哎呀,這麼熱鬧,小藍,這些人是來探訪我岳父的嗎?」

藍克丞勾起冷笑。「當然不是。」

雷聶開始摩拳霍霍。「那是要打架嗎?」

「是啊,期待嗎?老雷。」

「當然,咱們很久沒打群架了,小藍,上回開打的酒吧還記不記得?那裡的威士忌還真不錯喝。」

情況是這麼詭異又危急,對方顯然來意不善,這對哥兒們居然回憶起過去的黃金歲月?

被包圍在中心點的三個女人,無奈又無言,好氣又好笑。

藍克丞拍拍老雷的肩膀,說:「女人們先交給你了。」

「你慢來,我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小沐沐,打群架怎可以少了他?」

「哈!等他來這場就結束了,下次吧,有的是機會。」

當然有的是機會,他親愛的父親怎會這麼輕易放棄?

藍克丞和雷聶在藍天鴻面前繼續嬉皮笑臉著,完全不顧人家長輩的臉色像踩到狗屎一樣難看!

但藍克丞在獨自面對自己父親時,神色卻是冷冽的。

「藍總裁,有何貴事?」

「你跟我回澳門!」

「不可能。」

「藍克丞!」

藍克丞嘲諷地撇撇嘴角。「很驚訝您還記得我也姓藍。」

藍天鴻顯得氣急敗壞。「無論你打算怎樣,我的計劃不能被你破壞掉,你必須跟GOLDPERFECT結婚,至於之後你想怎樣我都不想管!」

「藍總裁,我不是你擴展版圖的工具。」

「這是你存在的唯一價值。藍克丞,你聽好,我是你父親,這件事由不得你開口拒絕!」

父子倆明著鬥,這也許是這世界最難堪的事。

楚昕婷看到藍克丞眼裡的傷,知道他的父親深深傷害了他。

同樣一個橋段,在楚家也曾上演過,但那時她的爸爸多了許多委婉,如果她的爸爸像藍總裁如此強勢,說的話又這麼傷人,她一定會難過得要死。

「你是我的父親?但我從沒感受到你給我的父愛,你小時候漠視我,長大又視我為眼中釘,您認為我現在必須為你犧牲掉我愛人的權利,獻祭我的婚姻和愛情嗎?」

藍天鴻懶得再咬文嚼字,直接下令動手……

「動手!」

七、八名打手立即一擁而上。

雖然藍克丞貴為二少,但老闆事先已指示,只要不危及生命,捆也要把二少捆回澳門!

藍克丞、雷聶和東南保鑣立即迎戰。

場面大亂,所有拳腳功夫拳拳到位,毫不留情。對方有七、八名專業的打手,就算曾為中南海保鑣的阿東、阿南再厲害,但目標人數太多,且個個衝著藍克丞來!就算藍克丞傾全力反擊,雷聶更是全力保護,但是能否全身而退?阿東、阿南也沒有把握,只能全力以赴。

雙方人馬在拳腳交加下,都已掛綵。

心急的楚昕婷實在不能忍受這一切,她衝向前,雙拳緊握,衝著藍天鴻不顧一切地怒吼!

「你為什麼要這樣?!他是你兒子!」

望著楚昕婷的滿眼急切,藍天鴻瞇眼。「原來就是你。」

「住手可以嗎?!你怎麼這麼狠心?!你太過分了!」

高傲的藍天鴻哪能容忍被人批評,況且還是兒子喜歡的女人,為了這個女人,他的計劃差點破滅!

藍天鴻什麼也沒說,高高舉起手,憤怒地往楚聽婷臉上摑了下去,楚昕婷嬌小的身軀因強大的力道襲來而往後摔,夏昕娉已衝進贍養院請求協助,姑姑看到侄女被打了這巴掌,驚訝地衝向前……

「昕婷!」

楚昕婷單手撐地,痛得皺起眉頭,眼冒金星,藍天鴻用了百分之百的力量打了這巴掌,造成的傷害可想而知。

明明,她是屁股先著地的,怎麼感覺……

「昕婷!」

藍克丞見楚昕婷被打,急著想衝過去,但打手的攻擊卻毫不手軟,攻勢更加凌厲,他愈心急,出拳就愈亂。

「昕婷,昕婷……」姑姑扶起她,眼淚嘩啦啦地掉。

「姑姑……」楚昕婷害怕地捉著姑姑的手。「我肚子好痛……」

肚子?!

被打的是臉,著地是的屁股,可是肚子好痛?!

姑姑看著血色全無的楚昕婷,視線再往下移,直到看到她白色的褲子浮現鮮紅--

姑姑放聲尖叫。「啊--」

所有人因這驚恐的一叫停止了動作。

他們都看到那抹刺眼的紅,藍克丞衝上前。

不要……

他雙手顫抖地抱住楚昕婷,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恐懼。強烈的疼痛如火燒般襲來,楚昕婷緊握著他的手。「好痛……」

然後懷著恐懼閉上眼,在藍克丞懷裡失去了意識。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6 07:50 PM

第九章

藍克丞抱著楚昕婷衝進贍養院請求協助,已是一個小時以前的事;目前還在急救中,尚未脫離險境。

他無肋地坐在治療室外等候,雙手緊緊交握成拳,頭垂得低低的。

昕婷眼中的無助和恐懼,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當她失去意識時,他的心就像要裂開般的疼痛。

他氣憤自己沒能好好保護她。

他氣憤自己沒仔細替她設想。老雷說得沒錯,他的接近只是讓昕婷直接暴露在危險之中,成了目標。

「喝水。」

姑姑楚心蓮坐在藍克丞身旁,她將水杯塞進他手中時還嚇了一大跳,一個大男人的手,居然冷得像冰塊一樣,還微微顫抖著,代表他正在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

她拍拍藍克丞的手臂。「不用擔心,我們家昕婷一定沒事。」

沒道理有事,這孩子已經夠辛苦了,如果壞運再接!一連三跟著她,那真的只能怪罪老天爺沒長眼。

藍克丞喝著溫熱的水,身體依舊冰冷……

「昕婷懷孕了。」

這是醫生先前告訴他的。

昕婷懷孕快兩個月,因為受到強大的撞擊,才會造成子宮出血的狀況,醫生說會盡量保住孩子。

醫生會說這句話,是不是代表連醫生自己都沒有把握……

姑姑歎息,看昕婷這種出血方式,她也在猜是不是懷孕的因素。

幸好贍養院有完善的醫療設備可以立即替她進行緊急處理,又剛好今天輪到婦科醫生值班,只能說老天依然是眷顧昕婷的。

這陣子昕婷的事情夠多了,加上情緒起伏大,說不定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已經懷了寶寶。

「我們要有信心,不會有事的。」

這時候也只能祈禱諸方神佛的庇佑了。

雷氏夫婦由前方疾步走來,他們剛在前面會議室接受警察問話製作筆錄,藍天鴻等人也在。

雷聶在藍克丞身旁坐了下來,拍拍兄弟的肩膀,不甘願地歎氣,然後說:「無法拘留。」

藍克丞並不意外。「藍天鴻的因素。」

「是啊,他保了所有人。」雷聶咬牙切齒。「真是高招,打人之前他早就想好怎麼脫身了,連律師都找來了。」

藍克丞神色平淡,沒有雷聶來得氣憤,但他沒道理這麼安靜,反而更讓人覺得恐怖。

「小藍,你打算怎麼處理?」雷聶問。

藍克丞的視線鎖定在治療室的銀色大門。「我倒要看看,藍天鴻有沒有這個能耐,保不保得了自己。」

他的目光好冷,在場沒人敢正視,還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昕婷受傷了,她肚子裡的孩子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造成這麼大的傷害,有仇報仇的藍克丞,怎可能完全沒有行動?

「他們人呢?」

「聽說明天早班機回澳門,我們剛離開會議室時,他們正要返回住宿的飯店。小藍,我真的太生氣了,台灣的法津怎會被他牽著鼻子走?什麼叫「非蓄意性的反擊」?這樣還不算蓄意嗎?!明明是他們先動手的!」

「不急。」

這樣的結果藍克丞早已預知,他不急著在警方問話時出現,也不急著為自己人辯護,無論對方律師怎麼強辯他都無所謂,當務之急是昕婷的狀況,其他的事都不是重點。

「小藍,我快氣死了!」

雷聶很不甘心,歎口氣,摟著傷心的老婆一起等待。

一個小時前發生在大門口的鬥毆事件,嚇壞了許多人,沒想到古惑仔的劇情居然發生在贍養院門口?!

大廳現在還鬧哄哄的,好幾名荷槍實彈的警員在院內外巡邏戒備。

贍養院地理位置偏郊區,附近的農家仍然秉持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習慣,一入夜後,這裡就顯得特別安靜。

誰會想得到這麼單純的鄉下地方,居然爆發如此嚴重的暴力事件!這麼一個高檔的贍養中心發生這種事,保全更是直接提到最高等級。

凡有頭條就有記者,一堆記者趕來,被院方擋在門口不得其門而入,記者只能到處打探消息,再來拼湊整個「故事」。

聽說打人的主使者是澳門賭王?

聽說目前在急救的是楚氏地產的掌上千金?

當賭王遇到掌上千金,是不是因為「新開發」案的利益糾葛?

記者總有說不完的故事。

此時診療室的銀色大門開啟,藍克丞一個箭步衝上前,楚家一群人也跟著擁上前。

醫生對這樣的陣仗倒也不疾不徐。

「孕婦的狀況算是穩定下來了,但因出血量大,這幾天都是危險期,要臥床安胎,以免有其他狀況發生。」

姑姑激動地雙手合掌感謝神明的保佑。「阿彌陀佛!」

連醫生也很贊同姑姑的舉動。「是應該感謝,這樣的出血量,胚胎還能沒事,的確是神跡,只能說母體有著強悍保護孩子的防禦力。」

藍克丞搗著胸口,享受失而復得的喜悅。

他用力握住醫生的手。「醫生謝謝你!」

「我的本分。」

「我可以進去看她嗎?」

醫生看著眼前這名急切的家屬。

「可以是可以,但為了怕你嚇到我的病人,讓她情緒起伏太大,建議你臉上的傷口要包紮後才能進去看她喔。」

聽著醫生風趣的口吻,大家都笑了。

昕婷沒事,太好了。

護士在幫藍克丞和雷聶上藥的同時,姑姑和夏昕娉已忍不住跑去看楚昕婷了,留下兩個男人進行男人的對話。

「小沐沐找到藍海集團在海南島設迮賭場的申請有瑕疵。」雷聶推高袖子,伸出手,任護士為他消毒傷口。

「所以這才是藍總裁急著和GOLDPERFECT合作的原因,他必須找到更有力的支持者,一旦事情爆發開來,才不會功虧一簣。」藍克丞眼神一黯,搭配臉上的傷口很有氣勢。

「對。」

「看來小沐沐很生氣,才會挖人家牆腳找秘密。」藍克丞說道。

「那也是因為你啊,咱們這三個都很護短的好不好!小沐沐認為預防勝於事後補救,在你回澳門之前他就已經著手調查這件事了。」

藍克丞眼一瞇。「最簡單的反擊就是我拒絕這樁婚事,你說GOLDPERFECT還會不會替藍海出力?」

雷聶倒是嚇一跳。「你的反擊就這麼簡單嗎?」

藍克丞笑。「當然不會這麼簡單。」

傷口包紮完畢,他起身,謝過護士後,走進銀色大門。

昕婷脆弱地躺在床上,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她的姐姐和姑姑陪在一旁,她們輕輕說著話,她開心地笑了,笑容雖然虛弱無力,卻是他見過最美麗的笑顏。她兩

手護著自己的小腹,像在守護著他們的寶寶,醫生說母體有強悍的防禦力,他一點也不驚訝,就算昕婷事前並不知道她懷了寶寶,但出於本能她就是會強勢守護著。

他看著她,揪心的不捨和愛意充斥在胸口,這世上與他最為親密的兩個人差點失去生命,無論哪一個,他都無法承受,這樣的狀況必須改變,他不能再讓他的所愛暴露在危機之中。

藍克丞靠近,他俯身,雙手撐著她臉頰的兩側,抵著她的鼻,感受那一絲一絲輕微而甜美的呼吸拂在他的臉上。

「嗨,我來了。」他輕輕地說。

楚昕婷望著他臉上的紗布,伸手輕輕撫過。「會痛嗎?」

「不會,你摸著就不會痛。」他搖頭,傾身吻了她的額頭。

「你呢?會痛嗎?」

她笑了。「我不會痛。」

他單手撐著,一手輕輕貼著她仍然平坦的小腹上,一個生命的延續,他們的寶貝。

「我們的孩子。」

他看似平靜的語氣,透過顫抖的手透露出完全翻天覆地的激動情緒。

「果然密集點還是有用的。」

兩個人一點都不會懷疑,是何時懷上孩子的。

楚昕婷紅著臉。「你還真敢說。」

他凝視著她,手輕輕撫著她依然紅腫的臉頰。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她看著他漆黑的眼,心酸的感覺是那麼明顯,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他,打她的人,是克丞的親生父親,他怎麼樣都不會好受。

「我沒事就好。」她勸著,不希望克丞和他父親對立。

藍克丞搖頭。

「克丞。」

「丞。」

她微微笑道:「丞,往前看,別想不好的事,反正下次我會注意小心,閃遠一點就對了。」

他低頭吻她。「還不夠。」

為了他的妻子,有些行動他必須立即進行。

他撫著她柔軟的長髮。「我有沒說過我愛你?」

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但突然告白,免不了驚訝又害羞,欣喜的淚水在楚昕婷眼裡緩緩凝聚。「好像沒有。」

藍克丞深情凝望。「我愛你。」

在楚昕婷淚水滑下臉頰的同時,他覆上她的唇,以深炙的吻許下他誓言永不變的承諾。

在贍養院的會議室,藍克丞站在落地窗前安靜等待著。

他表情淡漠,又有種嗜血的期待。

身後的洪特肋開始趕人。「林秘書,你還是閃遠一些,等一下精彩好戲要登場了,為了自身安全,你還是去外面比較安全。」

林秘書一頭霧水。「什麼精彩好戲?有人要來嗎?」

老闆留在林口照顧楚小姐,每隔兩天,林秘書就會和洪特助一起過來這兒,報告事情以及簽署文件。

洪特助哼哼笑道:「你看咱們二少的帥臉被打得都是傷,你會不會很生氣啊?」

林秘書可是義憤填膺的。「當然生氣!二少可是我們大家的偶像!我真想不透二少的老爸到底在想什麼?找黑道打自己的兒子?!真是極品。」

「林秘書,別激動,」洪特助伸出手,誇張的五指全開,再緩緩地握緊。「復仇的時間到,二少會替自己討回公道!」

事情就是這樣,二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遇襲的當天晚上立刻發了封正式信函向GOLDPERFECT陳述他的態度--

「藍克丞本人並有沒有聯姻的想法,所有一切都是藍總裁一廂情願,還請GOLDPERFECT叫自行向藍總裁確認!」

這招高啊!

你說GOLDPERFECT會覺得何其丟臉,鐵定找藍總裁翻臉,這臉都翻了,藍總裁當然會來找二少算帳,原本預計今天一早的班機返回澳門也只能取消。

呵呵呵,二少等的就是這個!

林秘書有些不安。「如果二少沒良心的老爸又找來七、八名打手那怎麼辦?上回那八個,阿東、阿南連手加上二少、雷總都打不過啊!」

洪特助冷笑。「哼,敢花錢找黑道來欺負人,我們就不能找專業人士來對付他們嗎!放心,我已經聯絡局長,派了一支霹靂小組在外頭待命,一旦這裡開打,他們就會衝進來,以現行犯逮人!」

沒錯,上回莫名其妙認了栽,還傷了尊貴的楚小姐、他們未來的少夫人,這回可不一樣了,已做足準備,就等目標上門!

此時說人人到,藍天鴻竟衝進會議室,二話不多說,直接氣急敗壞地對著兒子狂吼--

「藍克丞,我是你父親!你竟敢這麼對我?!」

藍克丞轉身,譏誚地勾起笑。「我怎麼對你了?藍總裁。」

「你居然跟GOLDPERFECT7說都是我一廂情願?!」

「難道不是嗎?」

藍天鴻怒喊,他的模樣是那麼狼狽,沒有往日不可一世的狂妄。

「你必須娶Anita,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

「我知道。」藍克丞打斷父親的話,將桌上的文件夾攤開。「這個你應該不陌生。」

藍天鴻臉色大變,上頭都是海南島投資弊案,所有不利於他的指控,這東西要是往上送……

「你這是誣蔑!我是你父親,你怎麼可以這樣陷害我!」

藍克丞攤開第二個文件夾,這些資料都是小沐沐今早親自送來的,足以讓藍天鴻輸得灰頭土臉。

「我為什麼要誣蔑你?還是把這些文件全都往上呈交,讓肅貪組親自調查如何?」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北京新領導人上位,以打貪為第一要件,有多少高官和老闆全在這一波的行動被定了罪。

藍天鴻臉上的血色褪盡。「克丞,我是你爸爸啊……」

這是一根剌,剌破藍克丞一直假裝的無所謂,他一步步逼近,臉上的淡漠在此崩解,他內心的傷痛,也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出來!

「我知道你是我爸爸,不過,你有把我當成你兒子嗎?你排擠我、你討厭我,

置我於最不堪的位置,你沒有盡到一個當父親的責任。從小到大你有抱過我嗎?有說一句「兒子,我以你為榮」嗎?我考第一名你不稀罕,我拿獎學金你覺得無聊,我努力做到最好,讓大家都稱讚我,但在你眼裡我連一粒沙都不是!」

藍克丞冷嘲道:「不過無所謂了,我和藍海集團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我會把這些拿出來,就是在威脅你,要你離我遠一點,別把我當作你求名利的棋子,同時離我未來的妻子遠一點,這點對你而言應該很容易,你原本就不喜歡我不是嗎?洪特助,送客。」

藍克丞轉回原來的位置,不再面對他的父親。

藍天鴻像被抽掉所有力量,一夕老矣。

「藍克丞,你不能這樣啊!不能這樣啊……」

藍天鴻不甘心地咆哮著,阿東、阿南架著他離開,還給主子一個安靜的空間。

只是……哪怕人已走遠,藍克丞的僵硬背影仍然充滿哀傷。

會議室外的楚聽婷歎了口氣,因為放心不下,她纏著姑姑,讓她坐輪椅,姑姑再推她過來,她們躲在門外,將克丞和他父親的爭執全看進眼裡。

姑姑拍拍昕婷的手。「要回房間了嗎?醫生說你要躺著安胎。」

「姑姑,推我過去。」

姑姑歎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藍女婿鐵定也很難受。

她將昕婷推到藍克丞身旁,也不知是不是太沈浸在自己悲傷裡,他並沒有發現。

楚昕婷起身,走到藍克丞背後,輕輕地環住他的腰。

「嗨,我來了。」

藍克丞一怔,想到醫生的吩咐,急著轉身。「怎麼下床了?我抱你回去。」

「別抱別抱,」楚昕婷忙著阻擋他的手,藍克丞速度卻很快,正想打橫抱起她。

「我沒事,你聽我說說話嘛……」楚聽婷乾脆往後退了幾步,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藍克丞一頓,深海般森幽的黑眸閃過一道防備的光。

「你想說什麼?」

她輕笑。

真不在乎的話,克丞不會一秒變刺蜻。

雖然藍總裁沒有給過他愛,但孺慕之情使然,克丞就算再抗拒,還是會反射性想獲得父親給他的愛。

不捨、憐惜的心情瞬間充斥楚聽婷的胸臆,令她很想好好疼愛眼前這個男人,不再讓他受傷害。

她眨眨眼。「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啊?」

藍克丞又一怔,直到吸收她說的話後才期待地搖頭。

楚昕婷帶著甜美的笑容走向前,輕輕地環住他的腰,輕輕地偎進他懷裡,輕輕地說--

「我愛你。」

藍克丞沉默地將她攬進懷裡。

他緊緊閉上眼,感受懷中的美好。

所有的傷和痛是他的包袱,他不應讓昕婷替他承擔,她卻察覺了他的異狀,溫柔地撫平所有缺憾。

明明應該是他為她建造一個溫暖幸福的世界,現在卻是她將美好帶進他苦澀鬱結的世界裡……

「怎麼了?」她問。

「沒事。」

她笑了,輕拍著他的背。

她的男人是驕傲的孔雀,有自我保護色,不輕易也不習慣讓人知道他的苦澀。不過,那又如何?

就算他不願提及,她還是可以陪伴,可以安靜地和他分享他無言的哀愁,只要他感到悲傷的時候,只要他需要她,只要他敞開雙臂--

那她就會在他懷裡。

你猜猜最近流行的復健活動是什麼?

物理治療?職能治療?

還是語言治療?心理治療?

統統不是,而是最簡單的--「設計圖治療」。

「新開發」案如火如荼進入開發階段,原本以為失去這塊標地物的楚家三兄弟

最近很忙碌,比自己當職時還要忙碌,以前他們不用看圖,都有各別的部門負責,他們只需簽名和享受營利就好,現在咧,地是人家的了,怎麼變成他們瞪著設計圖,無比認真的討論?

「我明明在種水果。」楚二哥皺著眉頭。

「我明明在山林巡守。」楚三哥也覺得莫名其妙。

兩兄弟同進退後,退休的日子也過得無比精彩。

每個星期天則會來林口,探望大哥。

直到有一天探出了問題,造成現在的不歸路……

那一天也是星期天,兩兄弟不約而同一起來到大哥的房間,沒想到居然看到藍克丞攤著「新開發」的設計圖正在和大哥熱烈討論?!

「新開發」耶?!「新開發」耶?!

這玩意他們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接觸到了,兩兄弟禁不住一時好奇,看了也就算了,還不小心參與了一些意見,於是乎……他們就成了藍克丞旗下之看圖三人組!

楚家三兄弟都是建築本系出身,還都是國立大學畢業的,年輕時也曾經在工

地實習過,當然圖不是隨便亂亂看的,是真的有用頭腦在分析……用料啊、投入數啊、完成坪數啊、驗收值啊……

只是以前不用他們看,現在咧,不只看,還要提供意見,感覺好像被藍女婿騙上了賊船?

楚心蓮大笑,當然是被騙上了賊船嘍!

藍克丞很技巧地化解了楚家人對他的敵意〔其實已經沒有了啦!〕,他用分享的方式,讓他們參與其中,其中獲得最大好處的是她親愛的大哥。

比起無聊的復健,和天天對著早已看膩的景物,一生效忠商場的楚朋博怎能適應?

就在無聊到快得憂鬱症時,藍克丞拿了設計圖過來,二請示前輩的想法,人是為了興趣和使命感而活的,楚朋博發現他還能夠提供建議,不是沒用的老廢物時,整個精神大振,相對的,身體右半邊也就受到刺激,像活絡血脈一樣,對復健而言是極大的功效!

楚二、三哥當然也不是被瞎蒙好玩的,他們好歹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當然明白藍女婿的小把戲,但為了自家大哥好,他們願意先不去種水果,也不去當巡山員,

只要大哥的狀況一天比一天好轉、一天比一天進步那就好!

楚昕婷對這樣的發展感到激動,望著四人圍著設計圖討論的情景,眼睛紅紅的,嘴角的笑意怎麼都隱藏不住,她含著淚道:「太好了。」

小姑姑也偷偷擦著眼淚。「是啊,這樣不是很好嗎?工作大半輩子的大哥,怎可能清閒得下來?」

楚昕婷走進屋子裡,主動坐在藍克丞身旁。

孕期進入第三個月,在醫生的同意後,她總算可以不用天天躺在床上養胎,阿彌陀佛,哈利路亞。

爸爸和叔叔正在為一個料件爭論著,好強的爸爸,為了爭贏兩個叔叔連說話都順暢許多,姑姑忙著拍大哥的背,幫忙順氣。

這樣的狀況是她一個月前都不敢想像的;那時的爸爸對自己的未來是沒有任何期待的,曾經是商場上叱吒風雲的人物,要面對自己的障礙,調適度會比一般正常人差許多,但現在,一張設計圖救了他。

三叔吵輸了,原本和自己意見一樣的二哥居然被大哥遊說,改邊站,三叔氣到踩腳,表情完全就像喜劇泰斗那般好笑,爸爸舒暢的大笑,笑到眼淚都噴出來了,

其他人眼裡也含著淚,但涵義卻是多了許多感動。

「我覺得你也可以是個醫生。」楚昕婷對丈夫說道。

「怎麼說?」藍克丞問,將昕婷的小手包在自己的大掌中。

「你開了一個很讚的藥方給我爸。」

藍克丞挑眉。「我是可以,當時法律系和醫學系搶人搶得很凶。」

因為克丞爸爸的冷漠,克丞高中後就和台籍的母親移居到台北唸書,和姐夫、秦沐樂是同班同學。

大學畢業後,他被老太爺徵召回藍海集團,老太爺的重用威脅到克丞爸爸的地位,衝突不斷,於是在母親過世後,克丞隨即離開澳門回到台北,這是姐夫最近才告訴她的事。

她一直以為父親給的呵護是限制自由的伽鎖。

在感受到克丞隱藏在心裡的傷痛之後,她才明白,就算克丞父親以驅逐為名給了克丞完全的自由,卻是充滿敵意的枷鎖。

「喂。」楚昕婷的視線從兩人的手上移至藍克丞帥氣的臉龐,眼神中充滿了柔柔的情意。

「嗯?」

「我們結婚吧。」

藍克丞的表情像是鬆了口氣。「好。」

他勾著笑,拉過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邊親吻,然後從口袋裡將早已準備好的戒指拿出,簡直是哆啦A夢四次元口袋,隨時可以變出戒指。

他大笑。「早就準備好了,天天擺在口袋,只是找不到時機拿出來,怕你不要我。」

聽起來像是玩笑話,但楚昕婷知道其實這是真的。在克丞的心裡,因為父親的陰影,對「情感」方面是極度沒安全感的,不過沒關係,他的不安就讓她好好地為他添補吧!

藍克丞掏起她的手,將一枚銀白婚戒慎重地替她套上。然後再將手心中的另一枚戒指放到她的掌心中,說:「幫我戴上。」

這回換楚昕婷大笑了。「還一對的戒指太神奇了!」

「當然。」

楚昕婷帶著笑意,同樣很慎重拿了戒指也替他戴上。

交換戒指至此完成!

吵成一團的楚家長輩這才發現小兩口乾了什麼好事!

「你們在做什麼?!」

楚爸爸中氣十足地大吼,一點也不結巴,還把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嚇了一跳!楚昕婷舉起手獻寶。「爸,我要結婚了。」

這當然是必定結局,沒什麼好驚訝,不過重點是……

「套戒指是要在結婚典禮才套,哪有現在就套的!」

楚爸爸可是很重視禮俗的,不過重點……老爸罵起人來好順口哦!

藍克丞趕緊緩和岳父的情緒。「只是試樣,看合不合手。」

二叔也跟著勸:「對咩,大哥,都要試試看啊!」

三叔也跟著勸:「是咩,戴一下而已,戴一下而已。」

小姑姑拍著哥哥的背。「大哥,你說話這麼大聲是想嚇死我哦。」

曾經對藍克丞充滿敵意的楚家長輩,現在全護著他,替他說話。

楚朋博想了想,說道:「也對,試試可以,不過,結婚那天套戒指的儀式可少不了哦!」

接著,長輩們繼續投入「設計圖治療」中。

楚昕婷漾著笑,滿足地望著這一切。

有失去,有得到。

回頭檢視過去這半年,發生的事很多,有很大的悲傷,當然也有很大的快樂,她輕輕歎息道:「我很好。」

藍克丞笑了,明白妻子的感歎,因為他同樣感同身受。

他低頭親吻她的唇,貼著她的唇瓣堅定地說:「擁有你,我更好。」

聞言,楚昕婷扯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伸手圈著他的脖子,甜甜的笑是老公的最愛。

「藍克丞,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藍克丞啄吻了下她的額頭,說:「我不介意你以後每天跟我說一次。」

楚昕婷仰頭吻住他的唇,在心裡承諾--

她會的!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6 07:51 PM

尾聲

有一個小男孩叫藍煜,大家都叫他藍小煜,他今年五歲,就讀幼兒園中班。

他的爸爸叫藍克丞。

他的媽媽叫楚昕婷。

他的阿姨叫夏昕娉,和媽媽長得一模一樣。

他的姨丈叫雷聶。

他還有台灣外公和日本外公,還有外婆、姑婆、兩個叔公,還有好多親戚,想不起來了,好累哦。

不過他最要好的好朋友是雷胥,他是他的表弟,也讀中班,但年紀比他小兩個月。

但有一個老爺爺很奇怪,他比外公看起來還要老哦,還對他一直笑,眼睛濕濕的,當那個老爺爺來幼兒園看他時,把老師們都嚇了一跳,但他不怕,爸爸說男生要勇敢。

「你是誰?」藍小煜瞪著神情難掩激動的老爺爺,十分不解,他為什麼要一直這樣看著他?

「我是太爺。」老爺爺望著藍小煜,內心五味雜陳,卻是喜悅多過傷感。

「什麼是太爺?」

「就是爺爺。」

「可是我有兩個外公了。」

「我是太爺不是外公,我也姓藍。」

「那你叫什麼?我叫藍煜。」

「我叫藍天鴻。」

「太爺,你哭了!」

所以藍小煜拉著他掛在圍兜上的小手帕替太爺擦眼淚,擦完後,有些害羞地問向太爺--

「手帕會臭嗎?」

「不臭。」

「我也覺得不臭,但我媽媽都說這是臭臭帕。」

「不會、不會,小煜的手帕一點也不臭。」

「那你不要一直哭啊,你會把我的手帕弄濕的。」

「好,太爺不哭,太爺不哭。」

「你為什麼要哭啊?你被老師處罰嗎?」

「因為太爺很想念你,看到你才哭。」

「但我們不認識啊。」

「太爺是小煜爸爸的……爸爸。」

藍小煜懂了,因為每個人都有爸爸。「哦,你是我爸爸的爸爸。」

「小煜,讓太爺抱一下好不好?」

「我很重耶,外公抱不動時,都叫我煜小胖。」

「不不不,小煌不胖,太爺抱得動,抱得動。」

「啊,你不要再哭了啦,我不想手帕濕濕的。」

藍小煜為了保護他的小手帕,只好主動抱住太爺,像媽媽拍他的背一樣,輕輕拍太爺的背。

「乖哦,太爺不哭哦。」

「我的乖孫,我的小煜……」

老人家已老淚縱橫。

藍克丞和妻子接到通知火速趕到幼兒園時,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

他腳步有所遲疑,過去高高的城牆有可能一夕之間瓦解嗎?

「老公。」

楚昕婷握緊丈夫的手。

但,他不再是過去那個在城牆另一端祈求父親關愛眼神的小男孩。

他的妻子和孩子為他彌補了這一切,甚至滿溢到足以衝垮那道堅不可摧的城牆。

於是藍克丞握住妻子的手,穩步向前,在父親面前站定位。

他展開笑容,大聲說:「爸,你來看孫子了。」

--End--

編註:

*欲知小沐沐秦沐樂的愛情故事,請見愛情輸不起之一花蝶!58BMW760《炒愛投資客》。

*欲知藍克丞和楚昕婷相識的最初,以及雷聶如何抱得夏昕娉歸?請見愛情輸不起之二花蝶!605《為你耍心機》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6 07:52 PM

後記

【我男人的車伍薇】

有一天走在路上,看到一輛黑色「BMW760GOLDPERFECT名745」,鹹覺就像被雷打到一樣,覺得這個車型真霸氣,那一對車頭燈就是犀利二字,根本就是為了我的男主角專門打造的高級車呀!

光看它,薇小媽就有滿滿的靈戚,這一點也不誇張,這能不能形容是跨物種的真愛呢?哈。

於是乎之後的每本小說,男主角開的車清一色都是黑色「BMW760GOLDPERFECT名745」,我都忘了我到底寫了幾台745,絕對不是薇小媽偷懶不找數據,實在大愛745,我的男人天生就是要搭配745,沒辦法,沒辦法。

結果前幾天,突然很想看看745的車型,因為馬路上都找不著,這沒什麼好懷疑的,我家男人的車怎麼可以是菜市場車呢?。當然要稀有珍貴!

偏偏網絡一估狗,出現了一個說法……

BMW760GOLDPERFECT;自從06的款式開始後,即沒生產745了,只剩中古市場有流通什麼?!

薇小媽在計算機前尖叫!

這是笑話嗎?

這是笑話嗎?

原來薇小媽這些年寫的745都是中古車啊!

天啊!

我有種被拋棄的難堪,覺得愛不對人的傷戚。

許多美好的畫面都因為我的男人開了中古車而幻滅!

這下該怎麼辦,我的男人要開什麼車呢?

會不會沒寫幾本又變成中古車?

嗚,薇小媽可傷不起啊!

當然我還是愛BMW760明車,由《膽敢不愛我》起,745的型號變成760.

同樣也是霸氣,擁有我最愛的犀利野獸般的車頭燈。如果有一天760又停產了,也希望親愛的你們能夠暗示我下架的中古車啊!

咱們下回見,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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