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意千重 -【九闕鳳華】《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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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38 PM

第15章 玩笑

  宇文佑皺著眉頭看向宇文初,他不知道他六哥什麼時候居然變得如此的憐香惜玉了,對象還是以驕縱著稱的傅明珠。皇家無骨肉,由不得他要懷疑宇文初起了其他壞主意。

  宇文初不避不讓,坦坦蕩蕩地由著他看,不輕不重地道:「你鬧得太過了。」

  宇文佑有些沮喪,不用宇文初提醒,他也知道自己鬧得太過了。但他本意並不想鬧到這個地步,之前他曾以為,傅明珠鬧這一場無非是想證明她的重要性,要逼著他低頭而已,只要他來了,軟硬兼施,她自會收回退婚的話,乖乖跟他走。卻沒想到她是真的鐵了心要悔婚,才一見面就把他逼進了絕路,硬生生鬧得不可收拾。

  縱然他性子高傲,不喜歡她,但娶了她就能借她的勢躲避風險這個道理他是懂的。他還記得當初皇父賜婚,他不樂意,私底下去求皇父,說自己不要這個傲慢無知、沒有廉恥的女人做妻子,皇父意味深長地說:「她是傅叢的老來獨女,也是皇后唯一的親侄女。皇后沒有親生女兒,把她愛得什麼似的,她的驕縱大膽,說到底還是給人慣的。雖則嬌蠻了些,其實內裡還是美玉良質,重情重義,天真可愛,你好好待她,她自會百倍千倍回報於你。」

  他當時不懂,拚命求皇父,皇父始終不肯收回成命,反倒推辭乏了,讓人把他趕走。沒過多久,皇父龍體欠安,太子監國,他想見皇父一面比登天還難,周圍的人對他一天比一天冷淡,太子妃閔氏的弟弟當眾嘲笑折辱他,其他人在一旁看笑話,沒有誰願意出來幫他說句話。傅明珠不知從哪裡聽說了這個事,急巴巴地衝出來硬逼著太子妃的弟弟給他賠禮道歉。哪怕就是太子妃,也懼怕著傅家的強勢,當眾打了她親弟弟一個耳光,再替她弟弟和他賠禮致歉,從那之後,再沒有人敢當面如此肆無忌憚地對待他。

  後來皇父駕崩,太子登基,傅皇后榮升太后,從前得罪過傅氏的宮妃和皇子下場淒慘無比,他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就連稍有體面的宮人都敢給他臉色看。又是傅明珠隔三差五地給他送東西,人前人後護著他,容不得任何人說他一點不好,他的境遇才沒有更糟,他明白了皇父的良苦用心,也更加覺得屈辱和不甘。

  但是那個眼裡心裡只有他的傅明珠突然就變了心,而且態度如此強硬,這是為了什麼?宇文佑有些不明白,趁著周圍人沒有注意他,悄悄看向明珠。

  明珠側對著他站在院牆邊,落日的餘暉在她身上鍍了一層淡淡的金紅色,她的臉又青又腫,還沾著泥土,看上去很滑稽可笑,她卻一點都不在意,只是垂著眼靜靜地盯著牆邊那株老桃樹看。老桃樹的根部生了一個蟲洞,裡面浸出許多黏糊糊的樹膠來,看上去有點噁心,他不知道那有什麼好看的,但傅明珠就是專心專意地盯著那裡看,眉間頗多寂寥感傷。

  宇文佑的眉頭越發皺得緊了,這不像是他所熟識的傅明珠。傅明珠應該是美麗動人的,驕傲飛揚的,活潑嬌氣的,她何曾有過這種寂寥的時候?他曾記得,他的幾位皇妹曾背裡豔羨地提起過傅明珠,說她過得比公主還要肆意些,要什麼有什麼,稱心如意,不比她們既要受宮規壓制,還要擔心不討太后和皇后喜歡,沒有好日子可過。可是此時的傅明珠的確是寂寥感傷的,她不會是雖然鬧著悔婚,其實心裡也不好受吧?

  一念回轉,宇文佑轉向宇文初十分誠懇地輕聲道:「六哥罵得是,還請六哥幫我。」不管宇文初打的什麼主意,目前能幫他的只有宇文初。他剛才和傅明珠已經鬧到不可轉圜的地步,再要他直接舍下臉去求傅明珠回心轉意,委實是太難了些。但是宇文初肯出面替他周旋就不一樣了,宇文初為人周到謙和,聰明會說話,說不定能把這事兒弄好。

  宇文初看他一眼,很乾脆地和明珠說道:「我那裡有今春上貢的蒙頂甘露,滋味清雅,傅姑娘可要去我那裡嘗嘗新?」

  和他們一起喝茶?明珠不屑,她吃多了撐的,壞了腦子才會剛和宇文佑鬧悔婚,撕破臉打了架,轉眼又和他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只怕傳出去不單是外人會覺得她瘋了,家裡人也會覺得她瘋了吧。本來父母親就不信她真的不愛宇文佑了,再來這麼一出他們怎肯再信她?那還悔什麼婚?腦子發昏才對。

  明珠垂著眼撣了撣袖子上的泥灰,淡淡地道:「多謝英王殿下的盛情,但我儀容不整,是為失禮,還是改日吧。」

  宇文佑見明珠軟硬不吃,忍不住激她道:「六哥你就省省吧,傅相聖寵隆重,府裡什麼沒有?她怎會看得起你的蒙頂甘露?」

  明珠抬眼看向宇文佑,面上頗多譏誚,似笑非笑的道:「我在你眼裡,是否一直都是如此的蠢?蠢到你隨便說一句話,我就會輕易上了你的當?」

  宇文佑被她戳穿意圖,面上掛不住,憤而將臉轉開,不肯再去看她。明珠對著宇文初默默一禮,轉身退了出去。

  宇文佑見她乾脆利落地就要走人,心中發急,忍不住威脅道:「傅明珠,我是不會讓你如願的。」

  明珠頭也不回,冷淡地道:「奉陪到底。」

  眼看著相府的人前呼後擁地簇擁著明珠遠去了,宇文初才心情愉快地收回目光,溫和地同宇文佑道:「你也不小了,怎地行事還如此衝動?」

  宇文佑氣得肝疼,把被明珠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拿給他看,憤怒道:「六哥,這樣惡毒的潑婦,換你願意麼?」

  宇文初面不改色地道:「換了是我,若能用這一口肉換一世平安,我願意。要說惡毒麼,不是你先動的手?她咬了你,你也卸了她的下頜,她抓破了你的臉,你也掐了她的脖子,半斤八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41 PM

第16章 幸運

  宇文初說的是大實話。

  這世上願意告訴宇文佑實話的人少之又少,他是真沒想到這位平日沒什麼來往的六哥居然會如此直白地提醒他。宇文佑十分感嘆,卻又覺得自己堂堂一個皇子淪落到要靠女人的憐惜來保命實在是丟人,許多藏在心裡的話齊齊湧上來,堵在喉頭不能言明,憋得眼睛發酸,許久才低聲道:「六哥,我都知道,但我實在忍不住。」

  宇文初拍拍他的肩頭:「先去我那裡清洗包紮傷口吧。」

  傷口極深,一整塊皮肉險些就要掉下來了,大夫縫了十多針才算完,宇文初吃夠了苦頭,疼得滿頭是汗,熬過來了就去找宇文初道謝,半是示好半是試探地道:「多謝六哥今日替我周圓,弟弟不勝感激。這麼多哥哥,只有您肯和我說實話……皇父給我留了後路,卻被我搞砸了,您不能看著弟弟就這樣沒了活路。」

  宇文初獨坐在窗邊打棋譜,聞言並不回頭,目光專注於棋盤之上的黑白棋子,回道:「當年的事,你我心裡都有數……傅叢不是善茬,皇父之所以能給你留這條後路是因為傅明珠稀罕你,她若是不稀罕你,這門親事早就作罷了。你若真要問我後計,那我便告訴你,不管你是怎麼得罪的她,要麼你就千方百計求得她原諒,讓她相信你的真心,答應和你成親;要是做不到,就趁早撂開手去,不要再得罪她和傅叢,收斂你的性子,藉著她退婚這事讓宗親勳貴同情你,借此活下去。」

  當年的事……宇文佑不說話了。母妃還活著時,他是多麼的風光受寵,哪怕就是太子見了他也要客客氣氣的,想著法子拿各種精緻的小玩意兒討好他,傅太后更是對他好得不得了,就怕他或是母妃在皇父面前說他們一句不好,毀了太子的前程。後來母妃因了一場小小的風寒撒手人寰,皇父明面上就沒有從前那麼疼寵他了,但暗裡仍然是很關心他的。

  他們都說母妃死得不明不白,他也知道這和皇父的過度寵愛和改立皇儲的流言有很大關係,立儲從來都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傅太后母子恨透了他們也是常事。他不知道傅明珠是怎麼才做到讓心如鐵石的傅太后和傅叢答應這門親事,而沒有對他斬草除根的,現在回想來,其中洶湧的暗流真是讓人心驚。

  不管他承認不承認,他能平安活到今日,憑藉的就是傅明珠的喜愛,這門親事一旦作罷,他的死期想必很快就要到了吧?他還這麼年輕,就要這樣死了嗎?他真不甘心。不然奴顏媚骨地去求傅明珠嗎?宇文初失神很久,慘然一笑,若他真的如此,只怕在傅明珠眼裡更是一文不值了吧。如果他連骨頭都沒有了,還有什麼臉面在宗親中立足?

  「六哥,若是你,會怎麼做?」他很無用,事實是如此的慘烈,宇文佑忍不住對自己又生出了幾分厭棄之感。

  宇文初終於把目光從棋盤上收回來看向他,平靜地道:「我若是你,根本不會走到這一步。」

  宇文佑苦笑,這話等於白說。

  「噠」的一聲輕響,宇文初把一粒黑棋按下去,輕聲道:「其實,傅明珠是真的很喜歡你,我沒見過誰這樣什麼都不管不顧地喜歡一個人,你是幸運的。」

  也是不幸的。現在她不喜歡他了,而且來得這樣的突然,令他措手不及。她恨透了他,恨不得吃了他的肉,要了他的命。從前擁有的時候覺得是負擔,不屑著,反感著,突然失去了依仗,就覺得真是不習慣。是的,他只是不習慣和需要這樁親事保命而已,並不是因為捨不得傅明珠這個人。宇文佑自嘲地哼笑了一聲:「現在她不喜歡我了。」

  宇文初看向窗外,眼神幽暗:「我這個人,大概是沒親身經歷過有些事,所以氣性沒你那麼大。我覺著,要是有這樣一個人這樣的喜歡我,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宇文佑心裡「咯噔」一下,狐疑地盯著宇文初,試探道:「六哥覺得她不錯?」這也是有可能的,宇文初的母妃敏太妃是個滑不留手的不倒翁,和傅太后的關係向來極不錯,傅明珠又是那樣的美貌嬌嫩,是個正常男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她兩眼。只是他沒想到宇文初這樣看似清心寡慾、一本正經的人居然也會說出這樣直白的話,就好像挺羨慕他似的。

  宇文初一笑,低頭繼續擺弄手中的棋子,語氣平靜:「你想多了,我已然有婚約了。」

  已然有婚約了,若是沒有婚約呢?這話聽著怎麼就像是很遺憾似的?想起他之前突然去給傅明珠托上下頜骨的舉動,宇文佑忍不住心裡發酸:「我那未過門的六嫂出身名門,又是有名的才德兼備之人,六哥才是真正讓人羨慕呢。」

  敏太妃母子都混得好,宇文初得到的這樁親事在諸皇子中頗拿得出手,長興侯的嫡次女江珊珊,才貌雙全,德行兼優,且長興侯是老牌勳貴,八面玲瓏,根深葉茂,這門親事是極好的。若不是敏太妃和傅太后交好,宇文初平時為人低調謙和周到,怎麼也不能得到這門親事。所以宇文佑是真的很羨慕,多少又為宇文初遲遲不肯迎娶江珊珊過門而好奇,話裡話外免不得多有試探之意。

  宇文初看他一眼,淡笑:「你若喜歡,我們交換如何?」

  這種事也是能交換的麼?宇文佑愕然而視,宇文初已經低下頭去,一本正經地道:「我是開玩笑的。」

  開玩笑的?宇文佑很是無語。沉默半晌,忍不住拿了朝中的事情去試探宇文初:「六哥到玉皇觀有些日子了吧?」

  宇文初頷首:「大概得有五六天了。」

  宇文佑身子往前傾,聲音壓得極低:「那您應該不知道,皇上虐殺朱太妃跟前女官的事。」幼帝年幼,性子卻極暴虐,從登基迄今不過年餘,死在他手下的宮人卻已經有幾十個了。傅太后和傅叢為了把持朝政,由著這樣一個小兒佔據了皇位,宗室中就沒幾個服氣的。若是能得宇文初站在他這邊,他也能多了幾分成算。

  宇文初目光流轉,似笑非笑地掃他一眼,語氣堅定地道:「九弟見諒,我這裡的規矩是不談國事。」

  宇文佑不由悻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5:59 PM

第17章 星火

  宇文佑的心情非常不好,他自從出事之後接連幾天沒能睡好,一路奔馳而來,又和傅明珠打了一架,精力消耗很大,和宇文初彼此試探著說話更累,草草用過晚飯,便撫著有些發沉的眼皮和宇文初告別,去了後頭歇下。

  天已經完全黑透了,宇文初站在窗前往下看,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傅明珠住的地方。出家人清苦,早有早課,晚有晚課,燈油蠟燭都是計算著用的,玉皇觀中除了供奉道尊的大殿外其他地方差不多都是漆黑一片,唯有傅明珠所居的地方燈火一片通明,隔著重重的喬木竹林和山水霧氣看過去,就像個小小的水晶宮似的。

  敬松進來給他奉茶,和他討論臨安王宇文佑這個人:「九殿下的性子生得左了些,到底人年輕了,早些年沒吃過苦頭沒經過歷練,不懂得收斂。這般明白地把對傅相的恨意表露出來,也不怕親事不成後,傅相轉眼就奪了他的命去。」

  「傅明珠有一副好硬骨頭,閨閣女兒中世所罕見。」宇文初答非所問,目光悠遠:「只有至情至性之人,才會愛時不顧一切,恨也不顧一切。」

  敬松沒見過他對哪個女子如此上心過,免不了附和:「屬下是沒見過哪個貴女有她那副不要臉不要命的潑辣性子,被人卸了下巴也不怕疼的,那樣不要命地和九殿下拚命。您方才同九殿下講,勸他要麼不顧一切求得傅明珠心回意轉,要麼就放手求得宗親同情,屬下看他是不會選擇後一條路的。」

  宇文初道:「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傅明珠鐵了心,他要求得傅明珠回心轉意,除非在她面前剖開心胸才行。」

  那可能麼?不可能。敬鬆開始分析此事對朝中局勢的影響:「如果這樁親事不成,那麼傅相會把女兒嫁給誰呢?太皇太后和傅相都是眼高於頂的人,不會找個不如九殿下的人。因此這個人出身樣貌都不能低,要有才能,性子還必須穩重可靠,算來算去,整個京城符合條件的人屈指可數。」

  「最有可能的是老八。」宇文初把敬松下面的話說了出來:「老八的母族乃是淮南大族蕭氏,門楣高貴,族中很多飽學之士,出仕者眾多。若是傅氏和蕭氏能聯姻,乃是皆大歡喜之事。」

  「我們不能坐看此事發生,傅明珠嫁給誰都行,就是不能嫁八王。」敬松皺起眉頭,凝重道:「還有一種可能,九殿下會去求助閔太后,借助皇上和閔太后之力,逼得傅叢不得不繼續這樁親事。閔太后和太皇太后婆媳不和,多半會樂於成見此事。這樣也不錯,可以讓他們兩邊斗得更厲害。」

  宇文初看著傅明珠的居處,眼裡閃起幽幽星火。水晶宮裡住著的是仙女,但他眼前這個水晶宮裡住著的卻是一個憤怒的仙女,這個仙女眼裡心裡都只有宇文佑一個人,甚至認不得他是誰,他卻想讓她記住他是誰,因此才會意氣地扔了她的鞋,還幾次挑釁,他多半是魔怔了。

  明珠癱在床上直哼哼,素蘭拿了一隻剝了殼的熟雞蛋在她腫脹青紫的臉上滾來滾去,又心疼又擔憂地小聲抱怨:「姑娘真是不應該,就算是有再大的火氣,也不能和他硬碰硬的來。您是金貴的寶玉,他就是那不值錢的粗瓷,他最多掉塊瓷皮兒,您卻受不住。」

  雞蛋滾過臉上的傷處,疼得明珠「嘶」的一聲,她全身都疼,骨頭就像散了架似的,包括髮根在內,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疼,疼到她連抬抬指尖的力氣都沒有。因此她只是無意識地哼哼著,任由素蘭去嘮叨。

  素蘭滾完雞蛋,又取了特製的藥膏給她塗在臉上,小心問道:「您要好些了麼?」

  明珠懶得說話,悠揚婉轉地哼了一聲。

  素蘭轉身挑亮燈芯,又開始咒罵宇文佑:「姑娘不肯嫁他是正確的,何曾見過這樣下手狠的人,一來就要打要殺的,還卸了您的下頜骨……這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沒成親呢,要是成了親,再沒有人瞧見,不知他要怎麼辦。」

  也不會怎麼辦,就是盡情地折辱她就是了。明珠有些淒然,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結束裝死狀態,啞著嗓子道:「家裡還沒有人來麼?」

  「沒有。原本婢子今日要回去傳您話的,沒想到後頭鬧了這麼一出。」素蘭道:「不過蔣師傅已經讓人傳信回去了,說不定明日一早您醒過來,相爺和夫人就趕過來為您主持公道了呢,總不能讓您白吃這個虧。」

  父親是個大忙人,未必能有空閒,多半是哪位哥哥陪著母親一起過來。母親護短得厲害,把她看得眼珠子似的,只要看到她的淒慘樣,這門親事就不可能再繼續下去了。正如素蘭所言,還未成親,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宇文佑就敢下手如此的狠,那結了婚,背著人後,還不知要如何的狠。

  明珠有種心滿意足之後的愜意感,她總算是做到了,宇文佑才剛露面就引著他發火失控,稱心如意地得到這個結果,也不枉她吃了那麼幾年的苦。可是心裡真的是苦啊,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去喜歡一個人,卻被時光和世事給磨盡了。

  正感傷著,門外傳來隱隱約約的嚎哭聲:「我可憐的姑娘,哪個喪心病狂的把你傷成這模樣,可恨老奴不在你身邊,不能替你受苦……」

  素菊走進來通傳,委屈地小聲道:「嬤嬤說我們伺候不周……」原來是耿嬤嬤在外面捶胸頓足地哭嚎著要進來照顧明珠,素梅和素錦勸了兩句,就挨了她裝瘋賣傻的兩下子。

  「扶我起來。」明珠真是不想動彈,卻又不得不起來料理。她本不想做得太過,誰想耿嬤嬤這樣不識趣,若是一個老刁奴她都不能收拾服帖了,以後也別想再做大事了,趁早洗乾淨了等著引頸受戮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6:01 PM

第18章 剜肉

  耿嬤嬤一手擰著素梅的臉頰,一手揪著素錦的耳朵,樣子刻薄惡毒,聲音卻壓得極低,說得大義凜然的:「你們怎麼伺候的姑娘?有人敢動姑娘,你們就該沖上去護著姑娘,替姑娘痛,替姑娘死……」

  明珠算是抓到了機會,先長嘆一聲,再作了不敢相信的樣子問耿嬤嬤:「嬤嬤方才說什麼?是咒我死?」

  耿嬤嬤唬了一跳,忙討好地道:「姑娘聽岔了,借老奴十個膽子老奴也不敢,並不是這個意思。」

  明珠瞥她一眼,嬌蠻又不容辯駁地道:「你的意思,是我耳聾了?你是我的乳母,勞苦功高,卻更該懂得規矩,什麼該說不該說都該知道。你明知我身上不好歇下了,還跑到我門前來口無遮攔的鬧,是因為知道有外人在觀裡,想要借此逼我饒了你,不然就給我扣個虐待乳母無情涼薄的壞名頭麼?你記恨我早前說你那幾句話,是不是?」

  這樣一盆污水無情地潑下去,耿嬤嬤心裡急得油煎似的,也顧不得臉面了,趕緊跪下去辯白道:「老奴是心疼姑娘,一時口快說錯了話,那些黑心爛腸肚的想法斷然不敢有的,還請姑娘看在夫人的面上,看在老奴辛苦奶大您的份上饒了老奴這一遭。」

  明珠淡淡地道:「你不配。你心裡眼裡全都無我,就算是奶大了我,記著的也只有你自己的好處。咒我死這種話,你心裡若是不想又如何會說出來?」不等耿嬤嬤再開口就叫人:「這種生了異心的人還留她做什麼?把她關起來,帶回去交給四爺發落。」

  傅相有四子,四子性情各不相同,長子練達,次子勇武,三子風雅,四子陰狠。其中長子、次子、三子和傅明珠俱出自原配夫人崔氏,獨有四子為庶出。明珠所說的四爺,就是她那位庶出的四哥傅明正。傅明正生母早逝,性情乖戾,在大理寺呆得久了,耳濡目染,整人的手段花樣百出、推陳出新。因他有這特長,相府出了叛逆不可原諒之人都是交給他處置,落入他手裡的就沒有幾個能全須全尾地活下來的。可想而知,耿嬤嬤若是落到他手裡縱然罪不至死也不會好過。

  「姑娘饒命……老奴知錯了。」耿嬤嬤被嚇破了膽子,驚天動地的嚎哭起來,膝行上前去抱住明珠的腿苦苦哀求:「您饒了老奴這遭吧?老奴給您做牛做馬……」

  明珠看著耿嬤嬤的發頂,心裡很有些不忍。不管怎麼說,這是奶大她的人,是陪伴她時間最長,她除去父母之外最信任的人。她記得耿嬤嬤的懷抱,記得耿嬤嬤身上的乳香,所以她給予了耿嬤嬤很大的權力和信任,以及縱容。耿嬤嬤的膽子是被自己一天一天養大的,此時處理只是讓耿嬤嬤沒了尊榮,拖到將來就會要了她一家子的命,以及連帶著賠上別人的性命和相府的名聲,更會將把柄遞交到敵人的手裡去。

  明珠彎下腰,狠著心,一點點地把耿嬤嬤的手指掰開,冷酷地吩咐蔣鐸:「把她拖下去,她若是順從就算了,若不聽話就教教她規矩。」

  「我是您的乳母啊,姑娘!」耿嬤嬤絕望地抬起頭來看向明珠,眼裡的希冀一寸寸地熄滅了,她失神地由著護衛把她拖下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明珠,直到要出院門才恍然明白過來,淒厲一聲長嚎:「姑娘您好狠的心……老奴做錯了什麼?要讓您這樣的趕盡殺絕?就算是要讓人死,也要給個讓人信服的理由,不然豈不是讓人寒心?」後面的話被人堵在了嘴裡,只能聽見嗚嗚咽咽的哭聲。

  其他下人都被嚇住了,看向明珠的眼神難免有些複雜。正如耿嬤嬤所言,就算是她有錯,也不至於就到了要交給傅明正處理的地步。若是明珠拿不出充足的理由,只憑耿嬤嬤倚老賣老地鬧一鬧就要受到這樣嚴苛的處罰,難免讓人寒心驚心。

  明珠只作不知,慢吞吞地進了屋子,重又躺回床上裝死。素蘭揉了一張熱帕子過來給她擦手,大著膽子低眉垂眼地問:「姑娘是要嚇唬耿嬤嬤讓她以後老實些呢,還是真的要把她交給四爺處置?」

  明珠懶洋洋地道:「是嚇唬的怎樣,是真的又怎樣?」

  素蘭低聲道:「若只是嚇唬,殺殺耿嬤嬤的威風是再恰當不過的了。若是真的,婢子覺著有些過了。」偷瞟明珠一眼,見她沒有發怒,便大著膽子道:「耿嬤嬤仗著是您的乳母作威作福是很惹人討厭,但細究下來並不是多大的過錯,誰家的乳母不是仗著自己奶大了哥兒姑娘,這樣的有恃無恐?可到底是您的乳母,她奶大了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做得過了既不能服眾,傳出去也不好聽。」

  明珠無動於衷。捨不得剜掉爛肉如何能讓傷口長好?相府各種惡奴不少,非得整治不可的,就從耿嬤嬤開始好了。名聲?見鬼去吧!權奸之女能有什麼好名聲?父母親人的眼裡她總歸都是好的,至於其他的外人,他們覺得她不好關她什麼事?

  素蘭見她不肯聽勸,鍥而不捨地繼續勸,明珠聽得煩了,沒好氣地道:「你如今膽子越來越大了,就不怕我讓你去和耿嬤嬤作伴?」從前的素蘭可沒有這麼愛規勸她,莫非是她重生歸來,對素蘭太過溫柔體貼,從而導致素蘭膽子長大了?

  素蘭有些緊張,定了定神,笑道:「奴婢不怕,姑娘是明白人,知道什麼是忠言逆耳。」

  「要你拍馬屁。」明珠哼了一聲,道:「你不要再勸我了,耿嬤嬤這事兒我自有主張。冤枉不了她。你真要為了我好,就把這屋子裡的人和事管好了,別讓我分神操心。」說完閉了眼睛,不再言語。

  燈光下,她帶了一種說不出的凝重毅然之感,素蘭沒來由地就信了她的話,輕手輕腳地做完事情退了出去。

  室內只剩下一點微弱的夜燈,明珠睜開眼盯著水墨紗帳發呆,家族劇變那一年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6:03 PM

第19章 賠禮

  那一年,先是四哥被人刺殺於大街之上,二哥遠在邊關鞭長莫及,三哥只懂風雅而無實用,父親病重不能視事,所有重擔都落在長兄一個人身上。

  表嫂閔太后從來跟他們不是一條心,她聯合了野心勃勃的宗室勳貴,挑唆著性情暴虐的幼帝和姑姑作對,姑姑本就年老多病,外頭沒了幫手便漸漸不能掌控後宮局勢,被閔太后和幼帝母子硬生生逼得中風失語。長兄獨力支撐局面已是十分不易,就在這時,有人以耿嬤嬤的兒子強搶民女逼死人命、霸佔皇莊收受賄賂一事大做文章,彈劾父親和長兄,連帶著她的名聲也被扯得臭不可聞。

  以此事開頭,牆倒眾人推,彈劾傅氏各種罪狀的奏摺雪片似地飛來,長兄最寵愛的嫡長子、傅氏子弟下一輩中最為出類拔萃的傅霖入宮探望姑姑,又被人算計攀誣與姑姑宮中的女官通姦,被當場刺死於宮中,死無全屍,衣不蔽體。父親聞訊氣得吐血昏迷不醒,長嫂投繯自盡,長兄一夜白髮,傅氏自顧不暇,無力還手,遭受了更加致命的打擊。

  後來,二哥被逼於無奈驟然起兵,卻被床弩無情射死,接著父親和長兄、三哥、以及幾位嫂子、侄兒、侄女們全都死於非命,族人離散,只留下母親和一個年幼的侄兒僥倖逃過性命,還有她苟延殘喘、沒有尊嚴地在臨安王府活著,任由宇文佑凌辱欺負而忍氣吞聲。

  想到那一年的血腥,明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種日子實在是太可怕了,她怎麼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再次發生。明珠把手握成拳,堅定地按住心臟所在的地方,她再不會只知道享受家族帶給她的榮光而不知道承擔責任了。

  第二日,傅夫人崔氏早早趕來,才見了明珠就抱著她「心肝肉寶」地哭了一氣,小心翼翼地摸著她的臉連聲問疼不疼。

  崔氏已是近六十歲的人,年紀不小了,平時養尊處優的,若不是心疼擔憂愛女,怎麼也不會連夜趕到這裡來。明珠看著崔氏眼裡的愛意,由不得的鼻子一酸,趁勢將頭埋在崔氏懷裡,緊緊抱著崔氏已經發了福的胖腰好一通撒嬌:「娘,我全身都疼,疼得要死!幸虧我靈巧,不然要被他活活打死!您是沒看到,他到底有多凶。」撐起身子來指著自己腫脹青紫的臉,十分誇張地道:「居然活生生把我的下頜骨給卸了!但凡是心裡對我有些許憐愛真意,又怎會下得這樣的重手?」

  崔氏心疼得直抽抽,她四十多歲才有了明珠這個女兒,寶貝得什麼似的,當真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飛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來給明珠。她原本就不看好這樁親事,奈何明珠死活要嫁,在她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鬧了好幾齣,她心疼女兒才心軟答應下來。

  現在明珠不樂意嫁了,她當然沒意見,只恨宇文佑心黑手辣動了她的心肝寶貝,少不得痛罵一氣:「這個無情無義的惡賊,全然不顧你過去待他的情義,我早說過他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明珠聽得痛快,假裝嬌弱窩在崔氏懷裡不肯起來,綿了又綿,直到聽她四哥傅明正在外頭朗聲道:「母親,臨安王過來賠禮。」才坐起來可憐巴巴地看著崔氏裝害怕:「我不想見到他。」

  崔氏才不管臨安王是不是先帝骨肉,此刻就只當他是仇人,當即陰沉了臉怒斥道:「你妹妹傷成這個樣子,我哪裡有什麼心思去見外人?快別來吵我!」又哭:「我四十多歲上才有了這個女兒,年紀大了懷得艱難,生的時候險些去了大半條命,好不容易養大了,眼看著長得花骨朵似的心裡歡喜,卻給人活生生打成了這模樣。這還是這麼多人跟著的,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怎樣呢。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

  明珠拿了帕子給崔氏擦眼淚,體貼地寬慰她:「母親快別為那種人流淚,小心把眼睛哭壞了,不值得。」

  崔氏看著她那張五顏六色的臉,由不得的後怕起來,瞪著她揚手搧了她的屁股一巴掌:「打死你個不省心的東西!養你就是養禍害!你若是早早聽我和你爹的教誨,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被人打死都活該!」

  明珠從小到大從未挨過崔氏一根手指,驟然挨了這一巴掌便懵了,醒過味兒來便不管不顧地大哭起來,半是心酸半是喜悅,還有幾分撒嬌賣痴——能回到從前的時光,陪伴在父母親人的面前真的是太好了!

  崔氏見她哭得傷心,也跟著難過,母女倆哭得好不熱鬧淒慘。哭聲傳到室外,惹得外頭站著的兩個男人神情十分精彩。

  宇文佑很是尷尬後悔,他一個大男人,被女方退親已經很丟臉,追來質問傅明珠也就算了,還被她激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和她打了一架。知道的曉得他是被傅明珠的蠻不講理逼得忍無可忍,不知道的光聽這母女哭得這樣淒慘就免不了以為他有多惡劣,多不是人。壞了名聲不說更沒佔到什麼便宜,實在是太過衝動了。

  正想說點什麼,一旁的傅明正已經皮笑肉不笑地給他行禮請罪:「家母和舍妹都是不懂事的婦道人家,受了一點委屈就只知道啼哭不休,認不得什麼是大道理。還望王爺大人大量,不要和她們一般見識才是。」

  宇文佑一顆心直往下沉,京城裡的人都知道,傅明正性情陰狠古怪,面上越笑得燦爛心裡打的主意就越毒。這事兒原本是他自己處理不當,來時也說明了是來賠罪的,是真的想要彌補修復雙方關係。傅夫人指桑罵槐他不怕,傅明正指著他的鼻子痛罵或是和他打架他也不怕,就怕傅明正這樣客客氣氣的低姿態——這說明傅家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再繼續這門親事了。他們待他越客氣,他就越危險,接下來,大概就會悄悄取了他的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6:04 PM

第20章 四哥

  早知道這樣,自己就不該和傅明珠爭一時之氣。宇文佑後悔得很,卻又想到自己身體裡流的是高貴的真龍之血,這腰若是彎下去了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就算是死也該站著死才是。便站得筆直的虛扶傅明正一把,違心地道:「不必多禮,我不怪她們。」

  傅明正當然也不會是真心行禮,趁勢直起了腰,微微笑著:「看家母和舍妹這樣子,怕是不能待客了,殿下您看是不是……?」

  傅明正長得陰柔白淨,一雙狹長上挑的丹鳳眼,笑起來的時候眯成兩條縫,看上去好像人畜無害,實際上心狠手辣再無人能出其右。宇文佑見他這樣盯著自己笑,心裡毛毛的,順水推舟道:「那我改個時候再來。」

  宇文佑轉身要走,幕僚悄悄扯了他的袖子一下,示意他趁機隔窗說兩句軟話懇求傅明珠回心轉意。宇文佑不理,更將腰背挺直了幾分,直愣愣地走了出去。幕僚無奈,只好嘆了口氣,意興闌珊地跟在他後頭往外走。

  「臣,恭送臨安王殿下。」傅明正半彎著腰恭送宇文佑,一臉的恭敬神色,等到人走遠了才直起腰來盯著宇文佑的背影,一雙丹鳳眼裡全是惡意和嘲諷。再轉過身,朝門外守著的婆子抬抬下巴:「哭傷心,怒傷肝,進去勸勸夫人和姑娘,人已經走了,莫要再哭。」也不走遠,踱到一旁抬眼觀看牆上的琴高乘赤鯉壁畫。

  婆子入內稟告,崔氏拭了淚道:「請四爺進來說話。」

  「我去。」明珠趿拉著鞋子走到門邊熱情地喊傅明正:「四哥,你快進來。」

  傅明正回頭盯著她的臉看了看,突地冷笑一聲:「你可真有出息。平時一家子人恨不得把你供起來,你就這樣糟蹋自己,白瞎了這些年吃下去的米和肉。」

  若是從前,明珠早嘲諷回去了,今日聽了卻十分心平氣和。因為她知道,這位庶出的兄長雖然性情乖戾孤僻,對著她永遠都是一副她欠了他錢的晚娘嘴臉,說話也十分不討人喜歡,但他對她的愛護並不亞於其他人。於是明珠討好地看著傅明正笑,輕聲道:「四哥教訓得是,我知錯了。」

  以往張牙舞爪的貓突然變成了乖巧的小白兔,傅明正十分詫異,卻沒多說什麼,沉默著走進房內,和崔氏行禮問安:「母親的住處兒子已經安排好了,母親一路顛簸,勞心費神,是否要先去歇一歇進些湯水飯食?」

  崔氏這才覺著累得受不住,扶著丫頭站起身來,道:「湯水飯食倒不必,腳有些脹痛,頭也有些暈,去躺躺倒是真的。」

  傅明正上前和明珠一左一右地扶著崔氏往外走,柔聲道:「母親只管安心休息,這裡的事有兒子辦理,不會再叫人欺負了妹妹去。」

  崔氏道:「你做事我自來都是放心的,我不放心的是你妹妹。」說著瞪了明珠一眼,開口想罵,看到她臉上的青紫腫亮就又嘆了口氣:「算了,你也別跟出來丟人現眼了,安心歇著吧。」

  明珠俏皮地吐吐舌頭,果然只送崔氏到門前就不再往外走,看著崔氏進了另一間屋子歇下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傅明正跟前,慇勤遞了一杯茶過去:「四哥你喝茶。」

  傅明正看她一眼,接過茶放在案上,不咸不淡地道:「今日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來的麼?我何德何能,能得傅大千金親手奉茶?」

  明珠訕訕的。她是嫡出,父母俱在,上頭還有三個一母同胞的哥哥,萬千寵愛在一身;傅明正是庶出,生母位分極低,死後甚至不能入祖墳,他本人更是被族人僕從輕慢,加上他性子孤僻陰沉,不會討人喜歡,幾位兄長基本就是無視他,就連父親也很不待見他。兄妹倆天生待遇相差太大,又都不是溫柔容人的好性子,關係當然好不到哪裡去。如今她突然對他尊敬起來,自然要引得傅明正奇怪發問。

  傅明正見她難為情,並不因此就輕易放過了她,不客氣地譏諷道:「別不是被人打壞了腦子,糊塗了吧?不過你的腦子從來就沒有好過,不然也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眼看紛爭又要起來,素蘭幾個丫頭都捏了一把冷汗,悄悄去看明珠的反應,卻見明珠只是垂著眼,低不可聞地道:「四哥你說得對,我從前是腦子壞掉了。」於是集體大驚,都以為是幻覺。

  傅明正也驚了一把,不過他從來都是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性子,當仁不讓地順著明珠的話頭道:「知道壞掉了那就還有救。說吧,又要我替你背什麼黑鍋?」

  這話說得,就好像他替她背了多少黑鍋似的,明珠忿忿然:「我有這麼壞心眼麼?不是已經給你賠過禮了麼,小時候那件事並不是我做的,是其他人使壞。」

  其實那件事真的怪不得她,她小時候調皮,偷偷溜進傅叢的書房裡玩,不小心打潑茶水浸壞了一本要緊的摺子。看守書房的書僮為了逃避私放她入內的責任,也怕得罪了她沒有好果子吃,索性把責任推到之前奉命來取信件的傅明正身上去。傅明正是個倔性子,辯解了兩句不能得到相信就乾脆不說話了,任由傅叢重罰也不肯求饒,氣得傅叢險些把他打死,幸虧崔氏聽說此事趕緊去攔著才沒有釀成大錯。從那之後,傅明正對著她就沒有好話好臉色。

  傅明正垂著眼,面無表情地道:「是啊,當然不是你的錯,都是別人的錯。刁奴看人下菜碟,哪裡又會是你的錯呢。」

  明珠有種無力感,卻也沒指望隨便一個笑臉,一句軟話就能和傅明正改善了關係,只管厚著臉皮道:「不管怎麼說,總歸這事兒因我而起,我再給四哥賠禮。」肅顏拜將下去,傅明正蹙眉讓開不受,神色越發的冷淡:「到底要我做什麼?」

  明珠也不扭捏,起身在他旁邊坐下來,低聲道:「這幾天我在觀裡居住,聽說了一些和耿嬤嬤一家子有關的流言。很不好聽,昨夜我趁著機會把人關押起來了,還請四哥幫忙把她做的那些好事都查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6:07 PM

第21章 人才

  聽說明珠把耿嬤嬤給關押起來,還要交給他處置,傅明正深感意外,終於不再用那張死人臉對著明珠,挑著眉頭冷笑道:「那是你的乳母,是母親身邊最為得意的人之一,就憑幾句流言你就要嚴查她一家子,你不會是想要害我吧?」

  宰相門房七品官,雖然有些誇張,卻實實在在地道盡了相府豪奴的風光和得意。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特別是耿嬤嬤這樣有頭臉的乳母,走到外頭誰不吹捧著?收人銀錢攬事替人消災也是常事。傅氏顯貴這麼多年,身邊伺候的人借勢也能成個富家翁了。

  這些人在府裡抱團,欺上瞞下,盡力攫取最大的好處,在外頭盤根錯節,交遊廣闊,並不是好招惹的。奴大欺主,似傅明正這種庶出、沒有根基的人在他們眼裡什麼都不是,還虧得是他性情陰狠,當差辦事妥當才高看他一眼,若是他觸動了一幫人的利益,這幫人就免不了要和他死磕。所以傅明正才說明珠是想要害他。

  明珠從前當然是不懂得這些利害關係的,經歷了這麼多事才算明白了些,因此也不怪傅明正態度不好,揮退伺候的丫頭婆子,誠心誠意地道:「我和四哥沒有仇,為什麼要害你呢?我是真的需要四哥幫我這個忙。就算是奴僕也要安身立命,挑著風光性善大方的主子伺候,沒有好處就不能得人心,更不能讓人給自己賣命……這個道理我是懂的,但不管做什麼事都要有分寸,過了就會給主人惹麻煩。四哥,我說的對不對?」

  傅明正從鼻孔裡「嗯」了一聲,道:「難得你還懂得這個道理,看來腦子是要比從前長得好些了。」

  這性子真的是不討喜啊,難怪得二十好幾還沒人願意嫁給他。明珠假裝沒聽見傅明正說什麼,挑了幾件她所知道的事說給他聽:「耿嬤嬤的大兒子,我記得是叫耿平強的,之前一直是跟著三哥的,聽說他新近納了一房小妾,是鄉里一個窮秀才的獨女,還是許過人的,人家不從,他逼得男方家破人亡,底下人卻盡替他捂著。又說他賤價買了一百畝良田,就在皇莊邊上,也不曉得和皇莊有沒有牽扯?還有,說他收人銀錢,兩百兩銀子能包人打贏官司,一千兩銀子就能把死囚從牢裡撈出來。」

  這些事有的尚未發生,有的已經發生,明珠並不記得太清楚,她只知道再不動手剜爛肉就真的來不及了,因此盡撿著聳人聽聞的話來說。傅明正的神色果然凝重起來:「你從哪裡聽說這些有的沒的?」

  明珠假裝不解:「外頭都傳遍了!難道四哥你就沒聽說?」

  傅明正犀利地盯著她看了半晌,直到看得明珠心虛得使勁睜大眼睛努力不露怯,才道:「正因為我不像你這樣蠢笨,所以好多事人家並不敢輕易告訴我。」

  明珠乾笑著道:「是,是,是,四哥您耳聰目明的,最是能幹不過了,不然我也不會求你幫這個忙。」開口就要損她兩句,這樣真的好嗎?明珠覺得她和傅明正其實上輩子是真的有仇的,不然他為什麼這樣一抓住機會就使勁貶損她?

  傅明正不領她的情:「我再能幹也比不過上頭幾位兄長,他們年紀比我大,見識比我多,身份也更貴重,行事更方便,你去求他們吧。」

  油鹽不進啊,明珠真想給傅明正跪了,苦著臉可憐兮兮地道:「咱們家這種事不都是你管嗎?大哥忙,從來不管這種瑣事,二哥常年不著家,三哥是不問俗事快要成仙了的,你就真的忍心看著咱們家被這些蛀蟲給拖垮了?」

  傅明正一抖袖子,慢條斯理地抬起茶碗喝了一口,半垂了眼睛很是倨傲地道:「要我豁出去幫你也不難,但你得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不嫁宇文佑了,還有,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簡單,明珠正要胡侃一氣,傅明正陰森森地瞥她一眼:「別說假話,不然你知道我的脾氣。」

  其實她真逼著傅明正去做這件事,傅明正一定也會去做,但配合不好,效果就會大打折扣。何況明珠真的是不想再和他彆扭著了,哪有這樣陌生到尚且不如外人的兄妹呢?明珠半真半假地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那天去玉華公主府裡玩,無意中聽到宇文佑和人說起我來,滿滿的都是不屑與鄙夷,心裡有些難過。回來後想了很多,突然就不想再嫁給他了。」

  這算是個理由,卻不是最充足的理由。傅明正沉默片刻,道:「從前你聽他當面罵你的話還少了麼?怎麼那時候想不通,這回輕易就想通了?」

  明珠撒賴:「你們不是都反對這樁親事嗎?怎地我想不通你們要罵我,我想通了你們還要罵我?」

  「別和我來這套,對我沒用。」傅明正淡淡地道:「半剪是怎麼回事?你看上他了?」

  明珠扶額:「到玉皇閣之前我根本就沒見過他好不好?」

  傅明正道:「你突然就對他生了興趣,還待他這樣的好,總要給我個理由。不然別人問起來,我該怎麼回答呢?」

  「這麼說吧。」明珠清了清嗓子,故意神秘兮兮地湊過去:「我發現他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覺得他大概能為我所用,因此想把他引薦給父親。」

  傅明正嫌棄地往後讓了讓,漫不經心地道:「什麼人才?他是能奏出最好聽的樂聲,還是能製出最精美的玩意兒?又或許,他調教鳥兒蟲子很有一手?不然就是他能烹製出家裡廚子都不能製出的美味?」

  這些都是她的光榮事蹟,國家大事和她隔了天和地那麼遠,她眼裡的人才不外乎就是擅長吃喝玩樂這幾類的。明珠臉一紅,忍氣吞聲地道:「都不是,他很擅長製作兵器,特別是那種精細的,殺傷力特別強的兵器。」

  傅明正眼皮一跳,終於肯正眼看她:「你怎麼知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6:08 PM

第22章 前情

  「我就是知道。具體的四哥就別問了,總之這次我真不是胡鬧,以後你們就會知道了。」明珠給了傅明正一個稍安勿躁,不要多問,問了我也不會說的眼神,順理成章地把她和宇文佑打架的事說了出來:「我正努力遊說半剪跟我回去,好不容易哄騙得他肯簽身契了,宇文佑一下子踹門進來,張口就罵我和他是姦夫淫婦,提著他那把破劍喊打喊殺的,我當然不能讓他侮辱家裡的名聲,更不能白白讓他欺負了去,所以我就和他打起來了。」

  傅明正也不知道信沒有信,沉默片刻後起身往外走:「我不管你說的有幾分真假,但是既然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就趁熱打鐵,去和半剪把身契簽了。」

  「那你是答應替我去審耿嬤嬤了?」明珠喜出望外,追上去厚顏無恥地抓住傅明正的袖子,想要趁機討好賣乖,拉拉關係。

  傅明正難得沒把她的手打開,半垂了眼睛淡淡地道:「母親那裡你自己去說,鬧出事來自己擔著,別想再推到我身上。」

  「不會,真要那樣我還是人嗎?」明珠高興得很,全不管自己臉上的五顏六色十分猙獰。

  傅明正嫌棄地皺起眉頭:「我要是你,就躲起來不見人,免得把膽子小的人給嚇死了還晦氣。」

  明珠終於忍不住有些窩火,她這樣百般示好,他還抓住機會諷刺她上癮了。忿忿地把手收回來,沉了臉要走開,又聽傅明正低聲道:「簽身契雖說能拿捏著他不被別人覬覦奪走,卻是最下乘的法子,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反倒是麻煩事一樁。他若是真如你所言那麼能幹,還該真心待他好才是。」

  沒想到他會和她說這番話,明珠回過頭去,只見傅明正已經走得遠了,日光滿滿地照在他身上,也沒能讓他顯得更合群些,照舊是陰沉孤僻的模樣。

  性情雖然陰沉孤僻,對她卻是真的好,所以別人再說他不好,她也不能嫌他不好。明珠想到他後來的結果,輕輕嘆了口氣,埋頭寫好身契,讓素蘭拿了印泥陪她去找半剪。

  因為害怕宇文佑生事,半剪便跟了相府的護衛住到一處,由蔣鐸親自看護著。明珠不敢拿自己這副慘不忍睹的尊容隨便示人,戴了個幕笠遮住了臉,站在廊下等素蘭把人帶來。

  半剪瘸著腿走過來,見了她沒好氣地道:「害人精,你又來做什麼?」

  明珠把幕笠一掀,將臉湊到他面前去:「也不知道誰是害人精呢!若不是你把我的寶貝弄丟了,我如何會和你到那裡去?又如何會讓人生了誤會?不但我身上被人潑污水不說,還惹得我為了護著你這條小命毀了容壞了親事。現在你安全無虞了,就敢這樣翻臉不認人?」

  她的臉比之昨天的恐怖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半剪嚇了一跳,驚疑不定地看了片刻,捂著嘴哈哈大笑起來。不等明珠發怒,他已經牽扯著了被宇文佑傷到的傷口,痛苦地低咳起來。

  他對於今後的局勢太重要了,明珠硬著心腸,得理不饒人:「別以為你假裝可憐我就能饒了你,你說話還算數麼?不賠我的寶貝就簽了這身契!」

  半剪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我不能做主,你去問我師父。」

  他師父是觀主,一個經常和權貴打交道的又奸又滑的老道士,明珠覺著她對上這老道士不知還要費多少心力,便打算霸王硬上弓,先按著半剪把指印蓋了才是。才剛給蔣鐸使了眼色,就見半剪矮了身子跪下去喊了聲:「師父。」接著傅明正陪著仙風道骨的玉皇觀主和英王府的大管事朱長生走了過來。

  明珠頂著一張前所未有的醜臉,下意識地要躲,想到半剪的重要性立時又站正了,豁出去地把她那張慘不忍睹的臉亮給玉皇觀主看。

  玉皇觀主是個老奸巨猾的東西,先就驚詫地叫了起來:「哎呦,這是怎麼回事?姑娘才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子的。」

  你會不知道?你裝,讓你裝!明珠皮笑肉不笑地道:「觀主有禮了,我剛來時當然不是這樣子的,能變成這副尊容全都是拜你這俗家徒兒半剪所賜。」

  玉皇觀主驚詫極了:「半剪有這麼膽大妄為嗎?不會吧,這孩子是貧道養大的,膽子比兔子還要小……」一巴掌搧在半剪頭上,怒罵:「臭小子,還不趕緊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這觀裡發生的事情絕不可能瞞過觀主這個地頭蛇,之所以這樣裝,不過是因為既惹不起相府也惹不起宇文佑罷了,明珠也不戳破,很直接地道:「半剪弄丟了我一件十分珍貴的寶物,又引得臨安王對我生了誤會,為了救他,我不但毀容還壞了親事名聲,他答應賣身為奴以此抵債,不知觀主對此有什麼看法?」

  玉皇觀主嘆了口氣,問半剪:「是真的嗎?」

  半剪還很純潔,不太會說假話,蔫頭蔫腦地「嗯」了一聲,玉皇觀主就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既是這樣,貧道也沒什麼好說的,只盼姑娘看在貧道的薄面上,多多提攜他一些也就是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明珠本來已經做好撒潑撒賴不擇手段一定要達到目的的準備了,沒想到玉皇觀主居然這樣幹脆。忍不住看向傅明正,只見傅明正背負著雙手,神情淡漠地站在一旁,眼裡卻露出幾分滿意之態來,就知道這事兒還多虧了他,是他先說動了玉皇觀主,興許是脅迫,興許是利誘。但管他的呢,只要事情辦成就好了,明珠從素蘭那裡拿過身契,神氣活現地在半剪面前一抖,再示意素蘭遞上印泥:「按手印!」

  半剪含著兩泡淚委屈地看向玉皇觀主:「師父,徒兒不想……」給人做奴僕哪裡是什麼好事?

  玉皇觀主聲色俱厲地打斷他的話:「我養你這麼大,是讓你給我添麻煩的嗎?難道你忍心看我這麼大把年紀了,還要把道觀賣了給你償債?難道你忍心看我這麼老了,還要給你送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6:09 PM

第23章 心意

  明珠等得不耐煩,索性抓起半剪的手就在契書上按了個鮮紅的指印,滿意地把契書湊在唇邊一吹,搶在半剪來搶奪之前交給傅明正:「煩勞四哥替我送去府衙裡備案。」只要在官府備了案,半剪就是妥妥的相府家奴,誰也奪不去。等到八年後,不管她是成是敗,再還半剪自由。

  半剪還想去奪傅明正手裡的契書,被傅明正陰測測地看了一眼,嚇得立時縮了回去,怨憤地瞪了明珠一眼,耷拉著兩隻手進了屋。玉皇觀主神情複雜地道:「小孩子不懂事,待貧道去和他說說。」言罷跟了進去,掩上了門。

  明珠討好地朝傅明正一笑:「四哥累不累?不去歇歇麼?」

  傅明正將半剪的身契仔細收入袖中,瞟向站在一旁,一直微笑不語的朱長生:「這位說是有要事非得面見你,你可認識他?」

  朱長生立即見縫插針地上前行禮,笑得喜慶極了:「小的英王府管事朱長生,見過姑娘。」

  明珠早就看見了朱長生,一直不理睬是因為心裡有氣。現在避不開了,只好懶洋洋地道:「你來做什麼?」

  朱長生取出一隻包金紫檀拜盒,恭恭敬敬地遞了上去:「我們殿下讓小的把這個送來給姑娘過目。」

  討債鬼!明珠不想接,一個眼風掃過去,示意素蘭也不要接,端著架子閒閒地道:「無功不受祿,是什麼啊?」

  朱長生笑道:「是姑娘前天夜裡和我們殿下說好的東西。」

  什麼前天夜裡?分明就是昨天早上好不好?說得好像她和宇文初有多曖昧不清似的,明珠的眼角頓時不受控制地跳了跳,悄悄看向傅明正,果然看到傅明正神色陰鬱地瞅著她,只好硬著頭皮道:「不就是討債單子麼,你一個大總管,連話也說不清楚,虧得你家殿下能忍你這麼久。」

  下巴一揚,素蘭上前接過拜匣,取出疊得整整齊齊的灑金信箋遞過來。信箋上洋洋灑灑地寫了許多名目,什麼滅火用的木桶,水費,茶費,飯錢,損毀的衣物鞋襪錢,還有修理迴廊要用的木材、桐油、人工錢,應有盡有,而且真的還翻了兩倍,這些倒也罷了,她賠得起。看完一頁還有一頁,明珠忍不住再翻過去,心想倒要看看這個不要臉又小心眼的英王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卻見下頭是一張素箋,上書「精工鑲嵌明珠銀蓮花緞鞋一隻,蒙頂甘露一壺,靜待嬌客」,於是心火突地往上一竄,眯了眼睛看向朱長生。

  朱長生笑得燦爛極了,語氣動作表情無一不謙恭:「雖然是之前姑娘就和我家殿下說好的,但姑娘畢竟年幼,沒有理過這些瑣事。正好府上老夫人和四爺都在,姑娘若有疑慮之處盡可以先和母兄商量,核對無誤,再讓人把東西送過來即可。」言罷行禮告退。

  明珠忍著氣翻看單子,但見第一頁末尾處註明了總價,第二頁卻沒有註明要她拿多少錢去贖回那隻鞋子,便叫住朱長生:「第二頁如何未寫明價錢?」

  朱長生笑道:「我們殿下說了,這是無價之寶,不問姑娘要錢了,稍後直接送給傅相夫人,算是我們殿下的一點心意。」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明珠臉上頓時浮起一層黑灰色,正想說她壓根兒不怕,剛好還鬧了賊,朱長生已經走得遠了,將要轉過牆角,還轉過頭來意有所指地笑看了明珠一眼。

  傅明正伸手問明珠要單子,語氣涼薄:「看來你這幾天在山上真是住得歡樂,認識了不少人,惹了不少事。」

  半夜不小心燒壞了迴廊,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算是鬧出來也最多就是被臭罵一頓,禁足一段時間。但明珠就是不想給家裡人知道,不然勢必引出那張床弩的圖紙,她沒法兒和家裡人解釋那麼多。便胡亂將單子揉成一團塞進懷裡,睜大眼睛作無辜狀:「偶爾碰到的。四哥,昨日多虧英王解圍,我們要不要去謝他?」

  傅明正斟酌片刻,緩緩道:「宇文初和宇文佑比起來,的確是要靠譜許多。不過我記得,他已經有婚約了,定的是長興侯的嫡次女,這門親事還是太皇太后親自賜的婚。」

  明珠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他認為她之所以突然拋棄了宇文佑,是因為喜新厭舊突然又看上了宇文初。就連她親哥都這麼認為,可想而知其他人是怎麼看的,難怪得半剪會被誤認為是她的「姦夫」。這個認知讓明珠很是無力,苦笑著道:「我懂你的意思,但我就不能在沒有看上其他人的情況下,不再喜歡宇文佑了嗎?」

  傅明正用一種「你就裝吧」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說道:「當然能,不過你這幾年一直都把宇文佑當成寶,不要臉不要命地拚命喜歡著,突然就改變了主意,還真沒幾個人會相信你真的是單純的不喜歡他了而已。」

  這話說得還真是不留情面呢。明珠頓時覺得頭大了一圈,她有些煩躁地把自己的臉亮給傅明正看:「隨便你們怎麼想吧,反正我是不會再和宇文佑在一起的。」

  傅明正慢吞吞地道:「你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自來受寵,這樁親事也向來不受長輩贊同,真要悔婚也沒什麼。不過我要提醒你,最近朝中局勢不太好,大概可能,當然,這是最壞的情況,倘若真到了那個地步,父親也作不了這個主。」

  「你什麼意思?」明珠頓時呆了。她爹不是呼風喚雨的大奸佞嗎?也有不能做主,不得不屈服的時候?那她辛辛苦苦鬧這一場又是何必?還不如靜悄悄地嫁過去,瞅個合適的機會把宇文佑給悄沒聲息地弄死,當個寡婦更自在呢。

  傅明正見她傻了,輕輕嘆了口氣:「你要知道,這世上的事從來都是此消彼長,沒有一邊倒的道理。如今看著我們家是很風光,但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躲在暗處的仇敵不知有多少,他們無時無刻都在盯著我們,只要我們有一點把柄給他們抓住,他們就可以掀起狂風巨浪來。要想得到平衡,總要互相讓步,適時做出一點犧牲的。你昨天做得不錯,就是要讓宇文佑理虧,你才站得住腳,但接下來,如果你再鬧出點什麼不合時宜的事就不妥了。你明白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6:11 PM

第24章 當時

  前世時,四哥從來沒有和她說過這麼多話。明珠只記得,在她將要和宇文佑成親之際,他給她送了賀禮來,當時她正在看喜服,興之所至,問了他一聲好看不好看。傅明正冷著臉道:「當然好看,紅得和血似的,穿在你這個傻子身上,真是太般配了。」

  耿嬤嬤氣得疾言厲色地說了他幾句,還聲稱要去告訴父親和母親教訓他。她因為心裡有氣,也不阻止耿嬤嬤,冷眼看著他被耿嬤嬤折辱,他卻沒事兒似地聽著,臨了,譏諷地朝她行了一禮:「你既然是想聽好聽的,那我也會說,恭喜你了,但願你能和他白頭偕老,舉案齊眉,不要成天打架。」

  她氣得不想再見他,之後兄妹的關係就更冷淡了,甚至於形同陌路。直到後來小皇帝一天天長大不受控制,家裡的情形越來越糟,她始終生不出孩子來,越過越糟心,有一次在宮宴上受了宇文佑的氣,獨自躲在角落裡哭。他走過來默不作聲地遞了一塊手絹給她,等她不哭了才問她:「你若是過得不高興,想要和離就和離了吧。」

  她當時已經隱約感受到外頭的狂風暴雨,覺得想要和離大概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就問了他一句:「只怕不太容易,還能做到嗎?」

  傅明正狂狷一笑:「那有什麼,小事一樁,只要你想。」

  她那時還沒對宇文佑死心,氣急了的時候也會威脅說要和離,宇文佑卻總是發狠話威脅她:「想要和離除非我死了。」她雖然氣憤得很,心裡不是沒有幾分自以為是的高興——他心裡是喜歡她的,不然怎會在她總也生不出孩子的情況下,也沒有去找其他女人?他不肯和她和離,正說明了這個意思。因此她想了又想,還是拒絕了。

  傅明正輕輕嘆了一口氣,攤著兩隻手刻薄地道:「那就沒辦法了,你繼續哭吧,哭死了才乾淨!以後死無全屍之時,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她氣得把帕子砸到他臉上去,說她再也不想看到他。傅明正陰測測的一笑:「你會後悔的。」說完揚長而去。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他,三天後,他夜裡回家的途中遇襲,被人亂刀砍死在長街之上,死不瞑目,身首分離,四肢不全。父親看到他的遺體,當時就傷心得昏死過去,從此重病纏身。

  那天夜裡,宇文佑高興得很,大宴賓客,重賞臨安王府的下人,還和她說:「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你那四哥麼?從此後,你再不用為他生氣了。」

  那時她才感覺到刻骨銘心之痛,他卻再也活不過來了。人就是這麼奇怪,因為實話不好聽,就討厭說實話的那個人,非要等到撞得頭破血流了,才會覺得那個說實話的人真好。

  明珠揉了揉發酸的眼眶,把將要洶湧而出的眼淚拚命收回去,微微哽嚥著道:「我知道了,我都聽四哥的。接下來,四哥覺得我該怎麼做才好?」

  「哭什麼?」傅明正冷硬的表情漸漸放鬆下來,難得柔和地道:「也不是多大事,不值得你為了這個傷心。接下來麼,你要跟我們一起回京城去,大張旗鼓的,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被宇文佑打成了這個模樣。這樣,你之前的悔婚就有了正當的理由,誰敢嫁給這樣的畜牲呢?你說對不對?」

  「好。」明珠乖巧地應了,捏緊手中的紙團,吸口氣,輕聲道:「但是宇文初那裡還是必須去一趟的,不然就是失禮。我們家本來就在風口浪尖之上,不能行差踏錯。」其實父兄一直都在刀尖上行走,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吧?她突然有點後悔之前那樣肆意地對待宇文初。

  傅明正實在很欣慰:「你長大了。很好。當然是要去拜訪的,但你就不必去了,我去。」

  「你一個人去,會不會顯得太不鄭重了些?我聽說,宇文初這個人小心眼得很,為人特別挑剔記仇。」明珠急得很,她也必須去的,那張紙上寫得很明白,宇文初想逼她去見他。這一次,不管命運是否還會沿著原來的方向發展,她都想盡她自己所有的力量,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不想讓愛護著她的親人們不再受到那樣殘酷的對待。

  傅明正看她一眼,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只是一個庶子,身份太輕?」

  明珠被他噎得不輕,還不得不忙著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傅明正道:「你話裡表示出來的就是這個意思。」

  明珠只好退步:「好吧,你想怎麼就怎麼吧。」

  傅明正這才收了那張死人臉:「回去歇著吧,你這副尊容真是鬼見了都發愁。就算是真的看上了宇文初,也等你的臉好了再去。」

  明珠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吶吶地退了回去,躲在窗後偷看傅明正,眼看著他叫了一群家奴抬著一大堆禮品去了,才坐回鏡前對著自己那張「鬼見愁」的臉發呆。不是傅明正打擊她,真的是很醜,臉早就腫得變了形,五顏六色的,就好像開了個顏料鋪子。

  素蘭見她對著鏡子發呆,以為她是心疼臉蛋,便上前寬慰:「姑娘放心,奴婢給您用的藥膏是極好的,明日就該消腫了,兩三天後就能散掉淤青。」

  明珠道:「不要再用了,留著。」傅明正說得對,她必須頂著這張臉跑到宮裡去對著太皇太后哭訴一番才對得起宇文佑。才想著這個人,素梅就進來回稟:「臨安王又來了。這次帶了許多東西過來,夫人已經請他進去了。」

  明珠「呼」地站了起來,走到窗前往外張望。沒多少時候,宇文佑臉色難看地走了出來,孫嬤嬤等人捧著許多禮品追出來,口口聲聲都是不敢收他的東西,請他收回去,宇文佑氣得很,使勁兒咬著下頜骨,脖頸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

  他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裡去,頂著兩隻烏青眼,臉上幾道血痕子,看著就讓人十分爽快。明珠非常滿意,覺得自己其實也不算孬,這次沒吃多少虧。宇文佑突然回過頭來目光沉沉地看向她這個方向,明珠躲避不及,剛好和他對上,想了想,朝他挑釁地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輕慢極了的笑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6:13 PM

第25章 內傷

  原以為宇文佑兜了一肚子的火,多半會忍不住再發作起來的,要是當場再鬧一場,還不知道有多好看呢。卻沒想到宇文佑只是咬緊了牙關,忍辱負重地朝她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來,遙遙指著她,無聲地道:「你等著。」說完轉過身,快步走了出去,並不去管身後的下人們為了收禮還是不收禮鬧得有多熱鬧。

  又是一個和她印象中不一樣的宇文佑,她重生了,在努力改變著命運,於是牽扯到的這些人也在跟著她一起發生變化了嗎?明珠頓時有種提不上氣的驚悚感,她覺得這樁親事大概真和傅明正說的一樣,不會那麼簡單就算完了。細究來,宇文初是她重生之後出現的最大變數,她大概真的應該去見見這個人。

  過了約有小半個時辰,傅明正帶著人回來了,明珠趴在窗後看他神色自若地進了崔氏的房間,很快下人們就行動起來,收拾著東西準備回去。一旦成行,她就再也見不著宇文初了,明珠當機立斷,摀住肚子哼哼起來:「我的肚子好疼啊。」

  鬧得人仰馬翻的,崔氏急得不行,張羅著叫大夫,還試圖讓人去請宇文初隨行的大夫過來幫忙。傅明正陰險地道:「這山上哪有什麼好大夫,就算是大夫好,藥也跟不上。依我看,不如把妹妹帶回家去將養,也省得臨安王總是來搗亂。」

  崔氏覺得很有道理,立即吩咐下人準備軟轎。明珠怨憤極了,在床上打了個滾,哭道:「我疼成這個模樣,你們還要逼著我趕路,現在已經過午了,路途遙遠,想要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入京就得走快,那是要把我的腸肚都抖斷嗎?娘啊,我是不是你親生的?」

  崔氏也覺得很有道理,再看女兒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樣,下意識地就又服了軟:「那就先去請大夫來緩一緩吧,實在不成,明日一早再趕路。」

  傅明正和她隔著一層肚皮,不好戳破明珠其實是裝的,不然只怕會引起諸如「始終不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妹子,所以不曉得心疼」之類的怨言,因此也就只是笑了笑,從善如流地再次打點了禮品,趕去宇文初那裡借大夫。

  明珠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裝死,這位英王府的大夫很有意思,號脈之後居然明裡暗裡地表示,她的肚子疼,大概是昨天和臨安王打架傷著內腑了。這下子,不單是明珠覺得詭異,就連一向精明的傅明正都覺得詫異了,兩個人只管驚疑不定地看著那搖頭晃腦的大夫,顧不得去安慰哭得不行的崔氏夫人。

  最終還是傅明正反應快,立即上前言辭懇切地請求那大夫趕緊開方子。那大夫留下一張看上去很嚇人的方子後飄然離去,接著英王府那邊又讓人送了幾味貴重難得的藥材過來。明珠看著那堆藥材,很有種雲裡霧裡的感覺,再看傅明正,他的神色也很詭異,兄妹倆通過目光交流達成一致,先把崔氏哄好送去休息,再遣退下人攤牌。

  「你們沒關係,那他為什麼要幫你坐實了宇文佑虐打你的罪名?」傅明正笑得涼薄:「要是沒把我當成親哥哥看,趁早說明了,大家都省事。」

  明珠道:「別這樣陰陽怪氣的,我真是前天夜裡才認識的他,我睡不著,跑去凌空迴廊看星星,素蘭不小心點著燈籠引起火患,是他幫忙滅的火。今日朱長生送過來的單子就是重修凌空迴廊需要的費用。你也說了,現在朝中局勢複雜,誰能說得清楚宇文初又是打的什麼主意呢?」

  傅明正沉思片刻,總算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另換了個問題:「為什麼要裝腹痛?」

  明珠當然不能告訴他,因為她夜裡想要去赴宇文初的約,便狡猾地道:「為的什麼,你現在還看不清楚麼?我被宇文佑打得傷重,動不了身啊!現在有英王府的這個什麼大夫給咱們作證,難道不是事半功倍嗎?」

  傅明正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見不可能再從她那裡問出多的來,便似笑非笑地起身走了。他走得乾脆利落,倒叫明珠有些忐忑,總覺得他好像有什麼陰謀詭計似的,卻也沒有糾結於此,左右那是她親哥,天然和她站在一條船上,就算是給他逮著她半夜私會宇文初,也沒什麼。反正他之前不是猜她又對宇文初生了想法嗎?

  萬籟俱靜,折騰了一天,無論是心疼女兒的崔氏,還是精明得不行的傅明正都已經入了夢鄉。明珠從床上翻身坐起來,先叫素梅:「你躺在我床上。」又叫素菊和素錦:「你們倆警醒些,若是夫人和四爺派人來看,應該知道怎麼應對。」再招呼素蘭:「跟我出去。」

  「姑娘……」素蘭驚恐地才要回絕,就被她霸道地打斷了話頭:「要麼跟我出去,要麼就等著我回來把你掃地出門。」再看向另外幾個變了臉色的丫頭,陰險地笑道:「你們也一樣,不聽話的統統都沒有好下場。」

  幾個丫頭都很識時務地選擇了順從,只是素蘭的臉色實在好不起來。明珠懶得管她,為了避免嚇著宇文初,很是體貼地戴了幕笠才出了門。

  明珠對於悄悄溜出去這種事已經操作得比較熟練,主僕二人很快避開了巡夜的蔣鐸等人,就著月色朝著山上而去。素蘭打聽過宇文初的住處,領路並不困難,只是免不了苦口婆心地勸明珠:「夜已經深了,英王殿下應該已經睡了,姑娘不好去拜訪人的。若是處理不得當,鬧將出去,話會很難聽,京中許多人家都是小氣的,很在意這個。」

  就是說她半夜去探訪私會一個男人,傳出去名聲就會非常糟糕,然後再也找不到合適的好親事了嘛。明珠撇撇嘴,那有什麼?結婚又不是什麼好事,至少她在那一場婚事裡沒找到任何樂趣,所得全是痛苦和屈辱,甚至於想起來就痛恨她自己。嫁不出去好啊,就這麼著也不錯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6:15 PM

第26章 夜訪

  若是自己和宇文初鬧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宇文佑想必更要氣得發瘋,宇文初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裡去,這兩兄弟都不是好人,讓他們鬧一鬧,糟心糟心也蠻不錯。明珠愉快地勾起唇角:「你放心好了,這事兒不會鬧出去的,除非宇文初真的想和他弟弟撕破臉,再惹得長興侯一家子不高興。不然他只會替我遮掩的。」

  素蘭奉勸無果,只好識相地閉緊了嘴巴。

  其實從明珠的住處到宇文初的住處並不遠,走來也就是一盞茶不到的功夫。雖然夜深,二樓處仍然亮著燈光,明珠看著那燈光,莫名覺得喉嚨有些發緊,小心地選了個隱蔽的地方,讓素蘭出去找人通報:「小心些,宇文佑好像也是住在這裡的,不要讓他發現。」

  素蘭很是聽話地走了出去,明珠藏在暗處看到她叩開院門,再和英王府的人小聲說話,接著隱沒在了院門裡,曉得這趟夜訪應該很順利,忍不住手心裡浮起了一層薄汗。她縱然驕縱大膽,卻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瘋狂的事情,哪怕當初最喜歡宇文佑的時候也沒有做過這種事,懼的不過是怕他嫌棄她輕浮,越加不喜歡她而已。

  對於宇文初來說,她不是很在意他對她的看法,她沒有對他產生私念,她是被他逼來的。於是明珠又理直氣壯了幾分,傲然站著靜待英王府的人來迎她進去。

  朱長生很快就跟著素蘭走出來,笑得十分喜慶地給她行了一個大禮,恭恭敬敬地引她進去:「茶已煎好,靜待佳客。還請您隨小的到這邊來。」

  好像她就是來喝茶的,主人約她喝茶,她應約而來,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明珠想從朱長生的臉上找到絲毫輕蔑鄙夷或是看不慣、奇怪之類的表情,卻始終只能看到一個喜慶到了骨子裡的笑容,她只好放棄和自己過不去,跟著朱長生進了這座掩映在竹海松濤裡的精舍。

  院子裡稀稀落落地掛了兩三盞氣死風燈,一個人影都看不見,明珠有些緊張地四處張望著,就生怕給宇文佑看見。朱長生引著她走上二樓,在一間房門虛掩的屋子前停下來,做了個「請」的動作,再順理成章地攔住了想要跟著明珠進去的素蘭。

  素蘭不依,緊緊抓住明珠的袖子不放。明珠想不出,對著自己這張臉宇文初能做出什麼事來,他若是真的想對她不利,前天夜裡才是最方便動手的吧?便示意素蘭鬆手:「沒關係的,這裡沒有壞人,你就在外頭等著我,我很快就出來。」

  她著重強調了「壞人」兩個字,就生怕屋子裡的人聽不見。

  素蘭擔憂地鬆了手,站到一邊去了,朱長生笑眯眯地抱著手也跟著站到一旁去。

  明珠吸了一口氣,很有禮貌地叩響房門。

  低沉悅耳的聲音,帶著幾分很久沒有說話帶出來的慵懶沙啞:「進來。」

  明珠用力推開了面前虛掩的竹門。

  室內燈光剛好,窗前一輪明月,窗下一張矮矮的竹榻,榻上一張古樸的竹幾,上面放著一壺茶,兩隻茶盞。宇文初穿了一身素白寬大的輕袍,懶洋洋地斜倚在竹榻上,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幽淡如水,深不可測。

  明珠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之前所有的雄心壯志和不顧一切都被她拋之腦後,她只記得一件事,宇文初這個人,原來也可以這樣的慵懶風流雅緻……美貌。

  隔著幕笠垂下來的青紗,宇文初看不清明珠的表情,只覺得她站在那裡的姿勢就像是慨然赴死的勇士,於是微微一笑,示意她過來坐:「茶剛好,傅姑娘過來試試喜不喜歡這個味道?」

  明珠僵硬地挪動步子走過去,難得十分肅嚴地拿足了規矩禮儀,先行禮問安,再小心翼翼地在竹榻的另一側跪坐下來,儘量多的離宇文初遠一點:「我是偷溜出來的,沒有多少空閒,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宇文初慢條斯理地給她斟了一杯茶,長而有力的手指挑著茶壺顯得格外優美,話卻說得不那麼招人喜歡:「女子要貞靜委婉,令堂沒有教過你嗎?就算是心裡是這麼想的,也要換個委婉動聽的方式說出來。這樣直截了當的,人家會覺得你很粗魯。」

  明珠一下子覺得耳根熱了,十分憤怒:「我當然懂得貞靜委婉的道理,但更懂得因人而異的道理。你要是沒事,我就走了。」

  宇文初很是大度地笑了笑:「別急,我只是想和你談一筆交易而已。」

  「交易?」明珠皺起眉頭:「我和你能有什麼交易?」

  宇文初泰然微笑著:「我這裡偶然得到一隻緞鞋。」

  果然是要拿這鞋做文章,一點新意都沒有!他既然要拿這鞋做文章,那就別怪她要抓賊了。明珠傲慢地道:「不瞞殿下,正好我昨日早上遭了賊,恰恰丟了一雙鞋。遍尋不著正急呢,殿下就帶來這個好消息。既如此,想必殿下是把那小賊也一併抓住了吧?」

  「不,本王不曾見過什麼賊人。」宇文初一本正經地否認過後,單刀直入地威脅起人來:「不過這賊也算是個偷香竊玉的雅賊,別的不偷,就只惦記著姑娘的鞋……世人無聊,最愛風流香豔之事,往往越傳越不堪,姑娘還該告誡下人不要亂說話,否則對於姑娘的名聲會有極大影響。」

  這人生著一張一本正經的臉,說出來的卻沒有一句正經的話。明珠前世今生都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人,難免有種被冒犯威逼了的窩火,才剛挑了挑眉想要反擊,就又聽宇文初涼涼地道:「當然,我知道傅姑娘是神勇無畏的性子,既敢向先帝求賜婚事,當然也敢悍然悔婚,自不是什麼在意虛名的俗人。只是若這鞋被證實了是半剪拿走的,那可就不妙了。」

  關半剪什麼事?明珠先是茫然,隨即回過味來,東西在他手裡,他想怎麼栽贓就怎麼栽贓。他分明是知道她看重半剪,想要借此脅迫,便沉了臉冷冷地道:「如何不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6:16 PM

第27章 好茶

  「這山上的許多人,包括我那不成器的九弟在內,都曾看見姑娘和半剪舉止親密……」宇文初停了停,十分好心地道:「半剪若是個良民也就罷了,不巧,他剛好做了姑娘門下的家奴,饒是太皇太后和傅相再疼寵姑娘,為著家族名聲和姑娘的前程,這半剪都絕不能再活。姑娘身邊伺候的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還有日後你大概都不能再這樣自由自在地出來遊玩了。你要知道,閨閣千金與家中下奴私相授受會是多麼難看的一件醜事!你想要你的父兄嫂侄家族顏面無光,淪為笑柄嗎?」

  明珠忍無可忍,咬牙道:「你可真齷齪!我什麼時候和他有私情了?」

  「你別急,我是在推論。」宇文初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就好像被指著鼻子罵的不是他,仍然雲淡風輕地微微笑道:「這只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有那想要成人之美的好心人覺著臨安王冤屈可憐,更不忍心姑娘與臨安王因為一些小誤會導致有情人分離,從而把另一隻鞋送給臨安王……」意味深長地笑看明珠一眼,輕輕道:「臨安王性子倔強驕傲,從來都只有他不要的,沒有別人不要他的,且又面臨生死關頭,你覺得他會如何?」

  如何?宇文佑一定會把這只鞋子當成救命稻草,到處拿給人瞧,力證她和他只是因為一些小誤會而鬧彆扭了,不信請看,她的貼身之物都給他了。那藏在暗處就等著伺機攀咬傅氏一口的人,還不趕緊跳出來管這件閒事?那時候,只怕就是姑姑和父親也會壓不住,不得不繼續這門親事吧?

  宇文初傾向前來,目光炯炯地低聲道:「有時候,真相併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段,誰最狠最狡猾,他所希望的就是真相。你希望是哪一種真相?」

  明珠額頭的青筋控制不住地亂跳,長長出了好幾口氣才忍下胸中翻騰的惡氣,甜甜笑道:「殿下看著嚴肅,原來也會開玩笑。昨日的情形您也看見了,我的性子著實不好,不是良配,配不上臨安王,若是勉強成事也會變成怨偶,也許還會殺人。臨安王是您的親弟弟,您就忍心看他跳入火坑麼?」

  事實上,周貴妃當年也曾差點毒死他,好為宇文佑開道,宇文佑自己上趕著找死,誰管得了?宇文初低笑一聲,垂下眼,把之前給明珠倒的那杯茶推到她面前,和氣地道:「茶涼了。」

  哪怕此刻她面前放著的是一杯毒藥,她也得喝。明珠隔著幕笠上下垂的青紗,惡狠狠地瞪著宇文初,舉止卻十分優雅地啜了一口茶,假意奉承道:「真是好茶。」

  宇文初笑得越發歡暢,「人家都說傅姑娘聰慧,果然不假。」

  明珠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嘲諷她之前凶狠,現在看著弄不過他了,就立即見風使舵奉承他麼。雖然還忍著沒有再罵出來,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再開口奉承他了,只好發狠地喝著茶,幾乎恨不得一口把茶杯咬成渣渣。

  偏宇文初不疾不徐,見她喝完了一杯就又十分客氣地要給她再續一杯:「既然喜歡就多喝一點。」

  明珠不是來喝茶的,不可能一直陪他在這裡裝下去,只能忍氣吞聲地道:「您若是記恨我之前出言不遜,再扔鞋子砸您,那我向您賠禮道歉。」言罷整整衣衫,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

  宇文初靠在憑幾之上,目光幽暗地看著她伏下去再起來,幕笠上垂下來的青紗隨著她的動作輕柔地飄起來又落下,一不小心露出側臉。他知道那張臉腫得厲害,卻不覺得失了美麗,反倒覺得有種格外誘人的風姿,讓人想揉上一揉。他無意識地摩裟著指尖,聲音低啞:「你誤會了,我不是要你賠禮道歉。就算是有所冒犯,今日你四哥過來也已替你賠過禮了。」

  既然不是為什麼不早說?!偏要等她行完禮才說???明珠磨著牙笑:「那您其實是想要怎麼樣呢?」

  宇文初垂下眼去,睫毛在眼下投入一片淡淡的青影,他並沒有立時回答,而是無意識地轉動著面前的茶盞。良久,他才挑起唇角輕輕一笑:「你剛來時我就說過了,要做一筆交易,還想得你一句謝。」

  想得她一句謝?明珠可沒忘記初見之時他那惡劣的態度,他仇人似的對她,就是為了得她一句謝?明珠跟不上這詭異的思路,一時竟然無話可說。

  宇文初提醒她:「昨日難道不是我替你和臨安王調停再替你托上下頜骨的?今日你病痛,難道不是我使人去給你瞧的病送的藥?唐春來雖然不才,但只要他說你的內腑受了傷,這京中的許多大夫就不敢說你沒有受傷。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難道不值得你一句謝?」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明珠警惕地盯著宇文初,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些許端倪。

  宇文初大大方方地由著她看,他身形稍顯瘦削,卻絕不會給人瘦弱的感覺,他的神色看上去也很溫和,可他閒適地坐在那裡,卻像是手中握了千軍萬馬一樣的氣勢磅礡。

  明珠看不出什麼來,就覺得他選的這個位置真不錯,燈光與月色混雜、光影交錯,襯托得他著實有些好看,人模狗樣的。既想不出他要做什麼,索性莞爾一笑,再給他行了一個禮:「值得,傅明珠多謝殿下仗義援手。若是這事兒真成了,那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宇文初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神情,就像是牙疼似的。

  明珠看得分明,暗道你不就是想在我面前擺恩人的譜嗎,現在怎麼又不舒坦了?難道這態度還擺得不夠低?

  宇文初很快側開了臉,淡淡地道:「現在我們來談生意。」

  明珠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有三個問題要問你,答得好了,不但立即送還你的鞋子還會幫著你勸臨安王放棄這樁親事。第一,你真的和半剪沒有私情?」宇文初見明珠猛地坐直身子,似是又要炸毛的樣子,心裡已經明白了,便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微笑著道:「好,我信你了,但為什麼你非得要半剪做家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6:18 PM

第28章 問題

  明珠敏感地意識到,這個問題過後,大概還會有更難回答的問題。不管了,能賴過一時就賴過一時,她翹起唇角道:「因為我見不得他這樣成日自在啊,難道您不知道,我天生就是個見不得人好的麼?」

  宇文初看她一眼,並未窮追不捨,轉而提起第二個問題:「為什麼要悔婚?」

  這個好回答,明珠鬆了口氣,笑道:「因為他不喜歡我。」

  「他不喜歡你只是現在麼?四年來他都從未喜歡過你,為什麼你那時候不明白,現在突然就明白了?」宇文初笑了笑,「我很少有耐心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坐下來和人細談。當然也就不太喜歡別人騙我,否則就會很生氣。」

  明珠被他那句「四年來,他都從未喜歡過你」的話打擊得體無完膚,真正的有些痛恨起面前的這個笑著幹壞事的男人來。若是從前,她大概會很勇敢地為她這段情辯解一二,例如說上幾句「你又不是他,怎麼知道他一點都不喜歡我?」「你安的什麼心,這樣來離間我們」之類的話,現在她卻只是微微動了動嘴唇,始終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羞愧過後,就是成怒:「他不喜歡我,我更不喜歡他了呢!」

  宇文初好像是真的有點不耐煩了,修長的手指輕輕叩了茶几兩下,朱長生的聲音就在門外響了起來:「殿下有什麼吩咐?」

  「你去瞧瞧臨安王是否已經歇下了?告訴他,我這裡有貴客,他或許想見上一見。」宇文初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大義凜然,壓根沒有半點他是在無恥地威脅人的樣子。

  明珠暗恨,飛快地道:「我無意中聽見他和人說起我來,滿滿都是鄙薄輕視仇恨,他把他母妃病逝的事算在了太皇太后和我父親身上,說是就等著過門好弄死我……」低下頭去,聲音裡自然而然地帶了幾分痛苦憤恨:「這樁親事還能再繼續嗎?我又不是傻子!」

  宇文初沒有再說話,外面也沒有朱長生離去請人的腳步聲,明珠低垂著頭,藉著面紗的遮掩,悄悄去瞟宇文初。只見他沉默地坐在那裡看著她,面上多有沉思之色,也不知道信沒信。

  他一定會信的。明珠心想,她縱然沒有提起那離奇的前世和重生,但總結下來她和宇文佑的恩怨大概也就是這麼一回事。至於周貴妃和太皇太后的那樁公案,宮中誰不知道呢?所以她的解釋是合情合理的。

  宇文初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明珠以為他會就此事發表點什麼看法,他卻沒有,而是聲線平直地道:「第三個問題,你給半剪的那張圖紙是從哪裡得到的?」

  「你說什麼?什麼圖紙?」明珠差點沒跳起來。她想到偷了圖紙的人是他,想到他可能會對那圖紙感興趣,卻沒有想到他會採用這樣單刀直入的方式把事情直接拉明了說。因此,他對她的態度,剛開始時的輕視和不喜以及刁難才是真的,後來的勸服和使人幫她看病、送藥都是假的,前面兩個問題也只是為了這最後一個問題鋪墊的。

  他並不是她印象中的,她所以為的那個只是穩重周到、老成圓滑的英王,他有她所不知道的另一面。明珠突然很感謝眼前的那一層面紗,它可以很好地阻擋宇文初的視線,可以讓她肆無忌憚地打量他,根據他的神情來揣測他。

  宇文初從懷裡取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圖紙,攤開了放在他和明珠之間:「你明白我在說什麼。」

  明珠裝腔作勢地翻了翻,斷然否認:「我不明白。我沒給過半剪這樣的東西。」她記得很清楚,她給半剪這東西時只有素蘭在場,其他人一概不知。就算是宇文初昨天早上偶然偷聽了她和半剪的對話,也只能根據談話內容推測出她給了半剪一樣東西,再和半剪打了個賭而已,並不能就此判斷出這東西就是她給的。她抵死不認,他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宇文初笑笑,將手輕輕擱在圖紙上,非常篤定地說:「不,就是你給的,你很明白是怎麼回事。」

  明珠斷然否認:「我不知道。」這樣重要的東西,不到萬非得已,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的。

  宇文初突然伸出手去,輕輕把她的面紗揭了起來:「你知道,這上面的字是你寫的,畫是你畫的。」

  他二人離得如此的近,近到她可以聞到他指尖飄來的淡淡沉水香,近到她可以數清他半垂著的睫毛,看清他瞳仁裡的倒影。他專注地看著她,就像是他從黑暗裡走出來時,看向她的那種專注又從容的目光。

  明珠突然覺得很是尷尬和緊張,猛地往後讓了讓,揮手打落宇文初的手,惱羞成怒:「你這個人怎麼回事?不知道非禮勿視的道理嗎?誰許你碰我的面紗?我和你很熟嗎?」

  「你的反應越強烈就越證明你心虛。」宇文初面無表情地收回手,端然而坐:「我曾經從太皇太后那裡看到過一幅畫,宮中后妃都很是稱讚畫者技藝出眾,意境超然,字也寫得特別好……那是你畫的。」

  有細小的汗珠從明珠的鼻尖冒了出來,這圖紙是她親手所作,上面的字也都是她親手標註,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圖和她有莫大的關係。她太急於求成了,可是半剪和她原本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他和她上輩子一點交集都沒有,他們沒有共同語言,沒有相同的興趣愛好,如果她的誘餌不夠甜美,又如何能吸引並留住半剪這個在今後的局勢中起到重要作用的人呢?

  近了些,卻不是蠢到徹底,一切都只源於這個半路殺出來,並且多管閒事的宇文初。誰會想得到他不但好奇得過了頭,還通過一幅畫就記住了她的字?是天要滅她,並不是她太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4-18 06:20 PM

第29章 宿緣

  明珠凶狠地盯著宇文初,只恨自己沒有殺人滅口的能力。她開始後悔,應該把這事兒告訴傅明正,再由傅明正來對付宇文初的。

  宇文初挑了挑眉:「事實如此,你有什麼話要說?」

  橫的不行就來直的,明珠厚著臉皮,破罐子破摔地道:「真是奇怪了,你一個大男人,無事去瞅人家姑娘的閨閣之作做什麼?還記下了我的字跡和畫風,從這麼一幅毫無風格所言的圖紙中也能看出我的蹤跡,莫不是,你其實暗戀著我?這樣不好吧?」

  「你果然臉皮足夠的厚。我記得王羲之的字,吳道子的畫,難道也是……」宇文初說不出「暗戀」那兩個字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譏諷道:「溫良恭儉讓,你有什麼?怎麼就敢以為別人都覺得你好?」他換了個詞,覺得這詞說起來怎麼都比明珠之前說的那個詞要順口許多。

  明珠站起身來,毫無形象地輕輕打了個呵欠,無賴地笑著:「我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一顆黑心和無數的驕橫,所以離我遠點,否則我就告訴太皇太后,我看上你了,非你不嫁!你猜宇文佑會怎麼著?」說到最後一句,她往他的方向探了探身子,伸出一隻尚且帶著嬰兒肥渦的白嫩小手,輕輕撫了撫他衣袖上的褶皺,磨著牙,輕聲道:「剛好,我的鞋子在你手裡,你想拿去給我母親就拿去吧,多麼好的證明呢。」

  宇文初垂眸盯著她的手,淡緋色的袖子滑到雪白的手腕以下,手腕內側往下二寸的地方,一顆小小的胭脂痣紅得耀目,猶如雪地裡盛開的一朵紅梅。他莫名生出些感慨和觸動來,幾乎想要去觸摸那顆小小的胭脂痣。明珠卻已經收回了手,亭亭玉立地站在一旁,斜睨著他,語氣不善:「英王殿下,三個問題都問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不等他回答,她已經迅速捲起幾上的畫卷,裙裾飄飄地往外走了:「堂堂的親王也會做賊,傳出去可要貽笑大方的。」

  宇文初沒有阻止她,靜靜地端坐在榻上目送她走了出去。

  明珠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輕鬆就走出來了,宇文初居然都沒有說過一句留她或是威脅她的話語。她遲疑地回頭去看,只見宇文初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靜坐在那裡,唯有一張臉掩藏在陰影中,看不清神色。

  管他的呢,還真當她是泥捏麵糊的性子了,想再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狗急了還會跳牆呢,她就是這麼的不要臉不要命,他要怎麼樣?惹急了她,她真做得出來。人有百種活法,她要活得肆意張揚。

  朱長生像一隻在洞口探頭探腦的耗子,虛偽的笑著和她打招呼:「傅姑娘這就要走了嗎?」他的聲音不小,彷彿是在有意提醒裡頭的宇文初,要不要就這樣把人給放走了。

  宇文初一直沒有發聲。

  明珠挑釁地朝朱長生抬起下巴,招呼素蘭:「我們走!」

  她走得飛快,在梯子上留下一串「蹬蹬蹬」的足音,朱長生給藏在暗處的人使了個眼色,示意趕緊跟上去,他自己則轉身走到門前,低聲喊了一聲:「殿下?」

  宇文初的手平放在茶几上,素白的袖口褪到肘彎處,露出手腕內側的一顆紅痣。不偏不倚,剛好就在和明珠同樣的地方。他垂著眼看得專注,並不搭理朱長生。

  朱長生沒看到過明珠手腕上的痣,當然不明白這顆痣有什麼好看的,只能恪盡職守地問他:「殿下,由著傅姑娘拿走那圖紙,會不會打草驚蛇?」

  宇文初淡然道:「那半張殘圖我拿著也沒用,打草驚蛇未必是壞事,至少傅家會因為擔心洩密而加緊製作出那東西來,可不比咱們瞎子摸象更來得便宜麼?」

  山道有些崎嶇,幾縷淡淡的月光透過道旁高大的喬木落到青石的山道上,總讓人由來生出幾分悵惘之意。明珠小聲地抱怨了一句:「人模狗樣的東西!」

  素蘭沒聽清楚:「姑娘說什麼?」

  「我說這位英王真是個聰明的好人。」明珠假惺惺地一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齊的小米牙。尋常的人,是不會看到一張殘圖就明白這是一件厲害武器的,可是宇文初不同,他不但發現了這張圖,還嗅覺敏銳地查到她和這張圖的關係。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她很好奇,宇文初在那場爭權奪利的大戰裡,究竟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但可以想見的是,他絕對不會是什麼善茬。

  素蘭不太明白明珠的意思,很是直觀地道:「可是他沒有還姑娘鞋子。」

  不還也沒什麼,明珠不以為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宇文初賣弄許久,為的不過是她手裡這張圖紙,而不是因為和宇文佑兄弟情深而為難她。所以,他和宇文佑之間應該也是面和心不合的,說不定那位恃寵而驕的周貴妃還曾經給敏太妃和他穿過小鞋、上過眼藥呢。

  他把她叫到這裡來,為的不外乎兩個目的,一是示好,表示他不但不會幹涉她悔婚的事,甚至還會為她提供方便,例如那位說她被傷了內腑的唐春來大夫和他下的那個診斷,將會幫助她力證宇文佑的暴虐和不可嫁;二是告訴她,他知道了這張圖紙的存在,想要分一杯羹的意思。

  世人逐利而生,他想要討得好處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奇怪的是,他為什麼會這樣迫不及待地向她露出爪牙?像宇文佑那樣一直藏在暗處,等到關鍵時刻再露出爪牙給敵人致命一擊難道不好嗎?宇文初不像是沉不住氣的人啊。

  明珠站住腳,回過頭去看向那幢被掩映在竹林裡的小樓。二樓處的燈光已經熄滅了,雪白的月光照在房簷和林梢上,就像鋪了一層薄薄的雪,竹林「刷刷」地響著,簷角的銅鈴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四處靜謐極了,就好像她剛才和宇文初的那一番針對根本就不曾發生過一樣。

  明珠心裡生出一種難以言述的奇怪感覺,覺得自己好像是錯過了什麼要緊的事。可每當她想要揭開那層輕紗,卻總是抓不住實際的東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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