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莫嫻。”
莫嫻正低著頭，細細地撫摸著蕭身，恰聞此聲，驚喜地轉過身來，走向他：“陸梓楠！你回來了？”
回來？他明明只是睡得久了一些。
陸梓楠揚了揚眉梢，看向自家的爺爺和母親。見那兩位不約而同地低頭喝茶，心中有數，也不再多言。
陸爺爺悄悄地睨著自家孫子對莫嫻那護犢子一般的模樣，撇了撇嘴角，對陸媽媽說：“哼，臭小子如此作態，好像是怕我老頭子欺負小丫頭一樣。”
陸媽媽喝著茶，心中高興，不在意地搖搖頭，笑道：“寶貝點好！這丫頭我喜歡。”
陸爺爺點點頭，看著莫嫻那滿心滿眼裡只有陸梓楠的模樣，也附和著笑道：“我也喜歡！”
不遠處，陸梓楠自然而然地用手背覆上莫嫻的額頭，問她：“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莫嫻感覺到額頭上溫熱的手背，臉上就是一紅，一邊忍不住地偷偷瞄著陸梓楠，一邊趕緊借著說話轉移注意力，“李嫂做的清粥，味道特別好，我吃了一碗，還有新拌的小菜，也吃了一些。”
陸梓楠“嗯”了一聲，放下手，攤在莫嫻面前：“車鑰匙給我，明天來醫院取車，酒吧就不要去了。”
莫嫻點點頭，乖乖地從隨身的小包裡取出自己的車鑰匙放在他的手掌上，“明天什麼時間都可以嗎？”
陸梓楠“嗯”了一聲，看著掌心上那枚金燦燦的袖珍甲殼蟲的小模型，不禁失笑：“怎麼喜歡這個？”
莫嫻順著他的目光，手指輕輕地撥了撥他掌心的小模型，抬起頭，理直氣壯：“不好看嗎？多像一個小太陽啊！”
小太陽？
陸梓楠瞅著她明媚的笑臉，片刻後點了點頭，認同道：“是挺像個小太陽的。”
話落，隨手將鑰匙放進兜裡，順勢牽過她的手，向外走去。
兩人身後的陸媽媽抬眼一看，頓時急了：“這都要吃飯了！你要帶嫻寶去哪裡啊？”
“我送她回學校，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了。”陸梓楠頭也不回地說。
莫嫻見他要送自己回學校了，連忙把蕭放回架子上，側過身來道別：“爺爺再見，阿姨再見，哦！還要謝謝李嫂。”
……
車子很快開到b大宿捨樓下，莫嫻跳下車，繞了半圈走過來。陸梓楠見她走來，了然地降下車窗，就見她漲紅著小臉，站在車外，猶猶豫豫地說：“陸梓楠，今天謝謝你！”
“謝我什麼？”陸梓楠饒有興趣地問她。
“謝謝你照顧我啊。”莫嫻說，“還有你的家人，他們都挺可愛的。”
陸梓楠一手撐在車窗得框上，支著下巴，想了想，輕聲問道：“看來他們對你……都挺好的？”
“嗯！”莫嫻點點頭。
“知道為什麼他們對你這麼好嗎？”陸梓楠開始循循`誘`導她。
“嗯？”莫嫻搖搖頭。
“大概……”陸梓楠見莫嫻聽得認真，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頭，眸底的笑意漸漸加深，偏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卻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只聲音越發溫柔起來：“大概他們是把你當兒媳婦和孫媳婦兒看待了，畢竟……”他頓了一頓，斜睨了莫嫻一眼，才繼續說：“老人家的思想都比較保守，你把我帶去海邊，又一夜未歸，總是要給他們一個交代的。”
莫嫻對陸梓楠溫柔低沉的聲線一向毫無招架的能力，此時見他說的認真，又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只半張著嘴，“啊？”了一聲，便驚得忘了反應。
見她呆愣愣地似是信了自己的話，陸梓楠卻反而不在意地“嗯”了一聲，等了片刻，見莫嫻依然久久地沒有反應，雙眼迷茫地望著自己，便佯裝危險地瞇了瞇眸子，聲線頃刻間變得微涼，道：“怎麼？孤男寡女共處一晚……你，不該對我負責嗎？”
他說得鄭重，語氣裡甚至帶著幾分質問，臉上也毫無玩笑之意，聲線低醇微涼，莫嫻聽在耳朵裡卻猶如帶了陣陣回音。
你，不該對我負責嗎？不該對我負責嗎？對我負責嗎？……嗎？
好像，是應該的……吧？
“……”莫嫻張了張嘴，大腦徹底死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陸梓楠見她這副模樣，掩唇輕咳一聲，說道：“好了，既然要對我負責，先把手機拿來。”
聞言，莫嫻乖乖地遞上自己的手機。
陸梓楠接過，輸入自己的手機號碼，按下撥通鍵，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響起，才還給她。並狀似無意地說：“不准輕易關機，切記隨叫隨到。”
莫嫻呆呆地接過自己的手機，再次乖乖地點頭。只覺得大腦一片混沌，嗡嗡的，毫不清明。
陸梓楠見目的達到，也不再逗她，順手又摸了摸她的頭，囑咐道：“回去吧，明天記得來醫院取車，別忘了。”
莫嫻點點頭，迷迷糊糊地一步三回頭著走了。
陸梓楠見莫嫻暈暈乎乎地飄進了宿捨樓裡，才低低地笑出聲來。
怎麼……這麼好騙呢？
而宿捨裡，周茜茜正忙著敷面膜，聽到門聲響動，一抬頭，就見到臉蛋紅紅，眸中帶星，腳步虛軟的莫嫻飄一般的走進了宿捨。
見她一回來就躺倒在床上發呆，周茜茜也是一愣。
這娃昨晚突然發信息告訴她說晚上臨時有點事情，不能回宿捨。這會兒一回來就這麼一副六神無主，無精打采的模樣，難道是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哦……對了，昨天班長找你呢。好像說……”
她話沒說完，就見莫嫻豁然動了一下，杏眸彎彎，對著她笑瞇瞇，傻呵呵地說：“茜茜，求問要如何對男神負責？”
周茜茜見她一雙眸子裡的光亮得驚人，伸出手試探著摸上她的額頭。一摸之下，更加納悶。
沒發燒啊？怎麼一副癡癡傻傻的模樣？
“你沒事吧？”
“沒事。”莫嫻笑呵呵地搖搖頭，想了想臉上的笑容更深，咕噥一聲：“就是……幸福來得太突然，暈了……呵呵呵……”
“……班長讓你給他打電話。”
……
莫嫻自然是沒有把給班長同學打電話這件事情記在腦袋裡，她到第二天一覺醒來後的頭都是暈暈噠，可她沒能逃過程釋的電話，而且他還帶了一個對於她而言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瞬間把她腦袋裡所有旖旎的心思都砸到了九霄雲外。
程釋說：“吉祥物，醫院發來的體檢結果上，你有一項檢測指標不正常，但是不排除是數據偶發性錯誤，所以需要你去醫院重新抽個血檢查一下。”
重新抽個血，重新……抽個血！抽血！
“那個……”莫嫻想了想，耳邊一陣陣回蕩著程釋恐怖的魔音，氣息漸弱，聲音漸小，最後，只喏喏道：“能不去嗎？”
“這個……真的不能。”程釋堅定地拒絕了她，然後蓋棺定論，“今天的課我已經幫你和周茜茜向教授請假了，一會兒我去接你們。”頓了一頓，他放柔了聲音，輕聲說：“我陪你去。”
只是莫嫻顯然沒有領會到班長同學的情意，聽到他拒絕的話，心裡就是一涼，無精打采地回了個“庶”，就掛斷電話，躺回了床上，嘴裡哀嚎一聲：“心好累啊……”
醫院裡。
陸梓楠一大早就開始交班後的例行檢查病房，一間間病房細細地查問過來，等到他再回到走廊上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他掃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隨手把鋼筆掛在前胸的口袋裡，順勢捏了捏眉心，微停片刻，再睜開眼時，眸中疲憊一掃而光，眸底清明一片。
轉過頭時，卻忽然愣了一愣。
今天天氣極好，陽光耀眼而燦爛，一改昨日陰天時的混沌，湛藍的天空下白雲朵朵，攜著微風，或卷或舒地飄散著，偶爾恰逢那耀眼的日光，便好似多了一圈金燦燦的光邊，遠遠看去，那些略有些輕薄的雲朵，都顯得透明了起來。
而讓陸梓楠看得出神的卻遠不是窗外的美景，他在意的是樓下停車場裡，那抹艷麗的金黃。
那輛金黃色的甲殼蟲，小小的一團，安靜地停放在露天停車場的一角，陽光灑下，那金黃的車身便越發燦爛起來，好似散發著溫暖的金光。
不由得想起莫嫻的聲音，軟軟的，卻是理直氣壯，“不好看嗎？多像一個小太陽啊！”
小太陽？
這麼一看倒真是挺像的。
陸梓楠倚著窗邊又看了一眼，輕輕地笑了笑，正要離開，卻聽到身後似是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陸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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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陸醫生。”原來是剛才隨行查房的徐護士。
“有事嗎？”陸梓楠邊走邊問。
“沒什麼，就是……哦，306床病人的化驗單還沒有送過來……”徐護士的聲音越說越小，好似在斟酌著什麼一般。
“嗯？”陸梓楠偏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有點羞紅，眸子也緊張地亂轉，心下雖有些不解，卻也不欲多問，只暗自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向檢驗科的方向走，想了想說：“我去檢驗科問一聲吧，你還有別的事情嗎？”
徐護士看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心裡越發緊張，見他加快了步伐，也趕忙小步跟上，只是捏著飯盒的手心已然因著心裡的緊張，悄悄地滲出了星星點點的汗。
她喜歡陸醫生很久了，說是一見鍾情也不為過，只是一直苦於膽小不敢表白。
今早為了能得到這個與陸醫生獨處的機會，她更是提早一周前就跟好姐妹調換了班次，這才能跟著他一起查房。
若是錯過了今天的機會，下次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份勇氣了。
“陸醫生，你還沒有吃早飯吧？我……”
陸梓楠聽到徐護士的聲音，正要偏頭看她，卻恰逢被身邊不遠處的另一道男聲吸引了注意力。
循聲望去，那人正背對著他，瘦高的身材，穿著簡單的條紋t恤和牛仔褲，周身學生氣甚濃。
“老師，……是，我帶著莫嫻和周茜茜來醫院了，莫嫻之前的化驗結果不達標，醫生建議重新抽血化驗一次，對……”
莫嫻……周茜茜？
抽血……壞了！
“徐護士，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陸梓楠急急地交代了一句，也顧不上看徐護士的表情，便快步地拐進了檢驗科的走廊。越靠近化驗室，越能聽到裡面喧嘩的聲，他暗暗留意，細聽之下，那聲音好像是周茜茜的。
陸梓楠心裡一驚，快跑兩步來到化驗室門外。只一眼，心便揪了一下。
莫嫻虛弱地坐在旋轉凳上，靠在周茜茜的懷裡，微微闔著眼眸，小臉緊繃，唇色發白。
周茜茜扶著莫嫻，正氣憤地指責著負責抽血的女護士學藝不精，“你一個小時內都扎了她五針了！還抽不出血！怪我說你嗎？你別說什麼血管太細，上次那個男醫生一針就成了的！你去找他來，我們不讓你扎了！”
那女護士屢次扎不准血管，心裡也是急躁，本有些歉意，可聽到周茜茜一句句如此厲聲指責她，臉上也沒了好臉色，正要說話，卻見到陸梓楠臉色不好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她一愣，說話都有些緊張起來，“陸，陸醫生，您怎麼來了？”
陸梓楠卻並不理她。
他徑自走到莫嫻的身後，微微俯低身`體，一手環抱住莫嫻，用手掌覆上她的眼睛，低頭一看，才發現她的臉上竟已經毫無血色，且越發蒼白了。
“怎麼回事？”他冷聲質問道，微涼的眸子含著薄怒掃向負責抽血的那位女護士時，直把對方看得不敢說話。
最後還是周茜茜冷哼一聲，解釋道：“醫院通知我們說嫻寶的體檢結果有問題，讓我們今天過來重新抽血化驗，嫻寶本來就害怕這個，這個護士還一連扎了五針都找不對血管，我說她兩句，她還狡辯說是嫻寶的血管太細，所以找不到。那怎麼上次給我們抽血的男醫生就可以一針見血呢！”她頓了一頓，小心地翻開莫嫻的手臂，把手臂上殘留的針眼和青紫指給陸梓楠看，氣憤地說：“陸醫生，你看！這都扎成篩子了！”
莫嫻的手臂本就白皙纖細，因而此時那上面斑斑點點的青紫越發顯得醒目，說是觸目驚心也不為過，更有兩處扎過針的地方還一點一點地往外滲著血珠。
陸梓楠靜靜地聽著周茜茜的話，空閒著的手掌從一旁拿過一個棉花球，試探著，輕輕地碰觸了一下滲著血珠的地方。
只一下，便聽到莫嫻小聲地“嘶”了一聲，掌心下，她微顫著的睫毛眨了一眨，才緩緩地睜開，“陸梓楠？”
“是我。”陸梓楠的臉色冷得像冰，聲音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嫻寶乖，今天一定要抽完血，否則下次來還得再疼一次。你忍一忍，我給你抽，行嗎？”
說完，正要直起身准備親自給她抽血，哪知莫嫻卻動了動手，按著陸梓楠覆在她臉上的手掌，搖了搖頭道：“就讓他們抽吧，你別走，我害怕。”
陸梓楠看著她蒼白的小臉，想了想道：“那你再堅持一下，我找蘇木來。”
說罷，他從兜裡摸出手機，撥通了蘇木的電話，也不等對話開口，便直截了當地說：“來檢驗科抽個血，快點。”
另一邊蘇木一怔，電話已經被掛斷。他看了看來電顯示，心裡有點郁悶。
若不是自小就知道陸梓楠從不和他開玩笑，他真要懷疑陸梓楠是不是在逗他！
你讓一個中醫科的主治醫師去給人抽血？這不是搶檢驗科人乃至西醫的飯碗嗎！
兩分鍾後，蘇木苦著臉來到檢驗室的門外，隔著不遠的距離打量了一眼靠在陸梓楠懷裡的莫嫻，瞬間了悟。
感情又是這個小姑娘啊！
周茜茜見到蘇木卻很高興，轉頭和陸梓楠說：“陸醫生，原來你找的人是這個醫生啊，我剛剛說的那個醫生就是他，上次抽血他一針就給嫻寶抽好了。”
陸梓楠點點頭，示意蘇木過來幫忙。
蘇木雖然一直潛心鑽研中醫，卻對西醫的解剖學也頗有研究，兩者相互促進之下，他對血液血管的敏感度較之普通的西醫更為敏感，這也就是為什麼上次體檢科把他借調過來，特意放在化驗室的原因。
蘇木走到莫嫻的身邊，看到她的臉色以及手臂上的青紫，也著實嚇了一跳。心道，難怪陸梓楠不冷靜，看著是挺可憐的。
他先是摸了摸莫嫻的脈象，確定可以繼續抽血，才在淨過手後，帶上了手套，准備抽血。
見蘇木准備妥當，陸梓楠一手嚴密地覆住莫嫻的眼睛，一手把莫嫻的手臂放在抽血墊上，轉而和她小聲地說起話來，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劇本收到了嗎？”陸梓楠輕輕地在她耳邊說，“糯米糍說，你上次答應了她？”
耳邊的聲音低低的，柔柔的，清醇溫厚，漸漸地撫平了莫嫻心裡的緊張感，她漸漸地放松下來，倚在身後人溫暖的懷抱裡，連鼻間縈繞著的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都讓人安心莫名。
“嗯，答應了。”莫嫻輕輕地點了點頭，聲音越來越小，“她說，可以和你一起搭戲，我……就答應了。”
蘇木卻瞅准了時機，趁著莫嫻被陸梓楠轉移了注意力，抹好碘酒，找准血管把針頭扎了進去。
雖然他已經一再小心，但之前莫嫻被扎的地方實在太敏感，盡管這一針蘇木把手上的力度已經放到最輕，可莫嫻還是疼得小小地悶哼了一聲。
下一秒，蘇木收到了陸梓楠冷冰冰的一個眼神警告。
所幸，這一針終於成功了。
等蘇木拔了針，陸梓楠忙給莫嫻的手臂上粘了止血的棉球。莫嫻試探著地睜開眼，就看到覆在眼前的手掌已經不在，而近在咫尺的，則是陸梓楠微微繃緊的下顎。
“陸梓楠。”她昏昏沉沉地喊他，“是不是好了？”
陸梓楠“嗯”了一聲，貼好棉球，側眸看她，那小臉上的顏色竟是比剛才還要白上幾分，他皺了皺眉，用掌心擦去她額頭上滲出的一層冷汗，又用手背覆上她的額頭，試了試溫度。
“好了，你還有哪裡不舒服？”手背上傳來的溫度有些高，陸梓楠想起她前一天才受過涼，心裡隱隱地有些擔憂。
莫嫻聽到他的話，迷迷糊糊地搖了搖頭，眼前已經看不清他的模樣，只憑著感覺抓著他的衣角，輕輕地靠在他的肩頭說：“我就是有點暈，想睡。”
“那你睡吧。”陸梓楠隨手順了順她的頭發，等莫嫻靠在他的肩頭，閉上了眼睛，才順勢打橫著抱起她，正要出門，卻碰上了剛回來的程釋。
程釋看到莫嫻這副模樣也是被嚇了一跳，再看到面前這位抱著她的醫生的臉色也是極其不好的樣子，想也不想地便攔在了陸梓楠的身前。
“你干什麼？你要帶她去哪？”程釋急急地問道。
陸梓楠冷眸一掃，認出他就是剛剛站在檢驗科門口打電話的那個學生。
“你瞎嗎？”他毫不客氣地冷哼一聲，抬腿隔開程釋便快步向外走去。
程釋還要追，周茜茜連忙攔下他，“沒事沒事，陸醫生是……嫻寶朋友！”
程釋看著周茜茜，又想起陸梓楠離開前那句“你傻嗎？”一時也是憋氣得厲害。
周茜茜偷偷瞄著程釋吃癟的模樣，忍笑忍得肚子發痛，只能轉過身去看別處，一扭臉卻發現蘇木也是一臉的郁悶，見她轉過臉，他挑著眉頭，佯裝不經意地問道：“我看起來不像個中醫嗎？”
原來他是個中醫啊？
周茜茜忽然有些明白蘇木為什麼如此郁悶。明白後卻更覺得好笑，只得強忍著笑意，咧了咧嘴，應聲道：“像！”
見她不認真，蘇木也不在意，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提醒周茜茜道：“他的辦公室在三樓。”
說罷，揚長而去。
【七夕小劇場~】——《話說情人節》
陸醫生工作很忙，2月14日的情人節嫻寶在家等他等到睡著了，凌晨時分陸梓楠結束手術回到家裡，就看到自家寶寶趴在沙發上睡得人事不知，他抱她回臥室，睡衣口袋裡便掉出很多巧克力，有的捂得太緊，甚至有點化開了。
陸梓楠拆開一個，放進嘴裡，絲滑香醇的巧克力便緩緩融化在唇齒之間。他惡趣味起，俯身親了親睡著的嫻寶，沒親醒，索性放棄，轉而一個口袋一個口袋地把巧克力掏了出來，哪知拿出最後一塊巧克力，嫻寶忽然醒了。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砸吧砸吧嘴，嘴裡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一抬眼，看到眼前的陸梓楠，開心地瞇著眼睛笑了：“陸梓楠，你回來了呀！節日快樂！”
說完睡了。
陸梓楠蹭了蹭她溫熱的臉蛋，低低地笑了笑，輕聲承諾道：“我們下次過七夕。”
……
一轉眼，七夕到。
陸醫生照舊加班加點工作，這一次回家略早一小時。
嫻寶正刷微博，滿屏的秀恩愛。還有粉絲留言說，寶寶你怎麼不和男神秀一秀？
嫻寶正要回復說：因為男神不在家。
一抬頭，她家男神回來了。
嫻寶眼睛一亮，瞄到陸梓楠背在身後的手上有一束玫瑰花，開心極了！
“男神！花花是送給我的咩？”
“哦。”陸梓楠隨手把花遞給她，隨口道：“路邊老大爺賣花，怪晚的了，我就包圓了。”
“嗯嗯嗯。”嫻寶紅著臉點點頭，伸手接過花，一點也不在意他的說辭，開心地滿屋子裡跑來跑去地找花瓶。
一分鍾後，微博炸了。
嫻寶：我家男神南山送的花~~【配圖：一大束……有點散，有點蔫的玫瑰花】
南山：嗯，路邊搶的。糯米糍：這花確定不是路邊偷的？【轉發嫻寶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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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病房裡，莫嫻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瘦瘦小小的一團，蓋上被子，連起伏都顯得有些微弱。
窗外的陽光，那麼溫暖燦爛，房間裡的她，卻慘白著小臉，睡得並不安穩。
青紫的手臂上，陸梓楠特意用了熱毛巾給她熱敷，每替換一次毛巾，她秀氣的眉頭總會微微地皺一下。
陸梓楠再次替換掉她手臂上已經發涼的毛巾，擰了遍涼水，放回她的額頭上，順手撫平了那對微微蹙著的眉頭。
正坐著出神，病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陸梓楠以為來的人是周茜茜，想起門沒鎖，便坐著沒動。
來人見門沒鎖，自行推門而入，走至床邊，見陸梓楠依然看著莫嫻發呆，也不理睬自己，才輕笑出聲，調侃道：“原來我這麼不受歡迎啊，那我可走了？”
聞聲，陸梓楠回過神來，一抬頭，才發現來人是顧崢，看到對方眼睛裡那顯而易見的揶揄之色，也不多說，連忙站起身來，招呼他入座道：“顧師兄，你怎麼忽然來了？”
顧崢微微一笑，不在意地擺擺手，“我不坐了，今天是特意陪你嫂子過來檢查的，聽蘇木說，這小姑娘今天吃了不少苦頭，我就過來看看。”
說著，他俯下身，先是仔細地看了看莫嫻的臉色，再細細地替她把了脈，確定她沒大礙，又見陸梓楠一直緊張地守在一旁，笑著調侃他道：“怎麼？”
陸梓楠抬眼看他，不由得怔了一怔，才笑著揉了揉眉心，解釋說：“走神了。”
顧崢淡淡地搖了搖頭，走到一旁的椅子上開始斟酌著寫藥方，邊寫邊道：“我看你這樣，不像是走神，到像是……動了凡心？”
等了一會兒，見陸梓楠不答話，也不在意，又繼續道：“有心事？”
聞言，陸梓楠不說是，也不說不是，轉而問起莫嫻的身體狀況。
顧崢見他不想多說，心裡也能猜到幾分原因，又看了看莫嫻。
女孩子長得白淨又可愛，睡顏安靜，一副單純無憂的模樣。
他低頭寫完手裡的藥方，遞給陸梓楠，寬慰他道：“她身體沒什麼大礙，只是女孩子難免嬌弱一些，加上之前剛受過涼，這次抽血才會休克，照著這張方子調理幾天就好。”
陸梓楠接過藥方，看了看，又問了一些注意事項，全都默默地記在心裡。等過了片刻抬起頭來，才發現顧崢一直戲虐地看著他。
“怎麼？”
顧崢笑了笑，有些調侃，“既然這麼寶貝，何不帶在身邊看顧才好？”
陸梓楠沒想到顧崢竟然如此直接地問他，著實愣了一愣，才笑著搖了搖頭，道：“時機……還不對。”
“梓楠，你在顧慮什麼？”顧崢說：“她雖然懵懂，卻並非無知。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師兄，你當年……是如何下定決心的呢？”
顧崢挑了挑眉頭，想了想，眸光變得有些深遠，語氣卻很是認真：“你知道，我放棄過，不止放逐自己，也曾放棄過她。可後來，我才發現，那些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不論她在哪裡，身邊是誰，我總也不能放心，生怕除了我，沒人再能更好地照顧她。再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反正都免不了要操心，還不如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日日守著才最安心。”
他頓了一頓，語氣越發輕慢，“你說我是執念也好，私念也罷，可我只知道，這世間除了我，怕是再沒人能給她這份我想給她的幸福。所幸……這份幸福恰好是她最想要的。”
陸梓楠看著眼前的顧崢，覺得此時他與往日裡的他都是不同的。
往日裡的顧崢或許會因著學術上的爭論變得犀利嚴謹，或許會因著忘了你的容貌而有些靦腆和抱歉。
可陸梓楠從沒見過他臉上出現過如同此時這般的神情，微笑著對自己訴說著他或許從沒有對人說出口的卻又是普通至極的幾句話，那神態好似是在訴說著這世間最美好的故事，唇角眉梢都自然而然地帶著溫柔的淺笑，讓人輕易地便能感受到他的勇敢和幸福。
“明白了嗎？陸師弟。”陸崢笑著看了他一眼，又向著莫嫻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所以，許多事情順其自然就好。”
陸梓楠“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順其自然……那就順其自然吧。
病床上的莫嫻對於兩人的談話，一概不知，她安靜地睡著，呼吸漸漸綿長，夢會周公去了。
等莫嫻醒來，日頭已然西落。
她睜開眼，思緒有些亂，頭還很沉，只記得睡去前，好像看到了陸梓楠。
“嫻寶？你醒了嗎？”周茜茜從洗手間裡回來，就見到莫嫻睜著眼，愣愣地盯著天花板發呆，她驚喜道：“你餓不餓？陸醫生剛剛來過，怕你醒了會餓，特意幫咱們從餐廳帶了吃的。”
邊說，邊把餐桌上陸梓楠打包帶來的食物一一擺開。
陸醫生？原來他真的來過嗎？
莫嫻怔了一怔，回過神來，問道：“那他呢？”
一出聲，這才發現嗓子干澀沙啞。
“我是不是又發燒了？”
周茜茜正要扶莫嫻坐起來，聽到她那郁悶的口氣，就忍不住地想笑，“是啊，你這周都第二次，誒？不對，陸醫生說之前你還有一次！三次！”
一周發燒三次，兩次住進醫院。
莫嫻想了想，頓時覺得自己沒被燒壞腦袋也是蠻幸運噠！
“那……他呢？”
她再次問起，這個“他”，周茜茜自然知道是在問陸梓楠，想了想道：“好像回辦公室去了，讓你吃完飯去找他。”
聽到這裡，莫嫻的眸子瞬間亮了：“哦！我要喝水！”
莫嫻乖乖吃飯，可是她生著病，胃口實在不好，就著小菜吃了半碗粥，就覺得實在不想吃了。周茜茜見她一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模樣，干脆揮揮手讓她走。
莫嫻小聲地歡呼一下，湊過去，軟軟地在周茜茜的臉上“吧唧”了一口，邁著歡快地小步子，出門去了。
……
辦公室裡，陸梓楠正在整理病例，周圍很是安靜，他心無旁騖地寫了一會兒，忽然心裡一動，停下筆來。
走廊上有人。
那人吧嗒吧嗒地邁著小步子，走走停停，像是在尋找什麼。在長長的走廊上溜達過一圈後，還要站住腳休息一會兒，然後繼續第二圈。
陸梓楠也說不清楚這種感應應該如何解釋，可心裡卻認定，那個在走廊上來來回回的人，一定是莫嫻。
他笑了笑，合上筆帽，站起身走到門邊，先聽了一聽，掐算好時機，才出其不意地打開辦公室的門。
門外，莫嫻正背對著他，東張西望，肩膀微微起伏，應該是在喘氣。
陸梓楠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她回過身來，只能自己主動。
“找我？”
莫嫻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頓時回身，見是他，開心地點了點頭。
陸梓楠看著她嬌憨的笑臉，心裡好笑，嘴上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說：“找不到我，不知道打電話嗎？”
“忘了……”莫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著陸梓楠走進辦公室。
尋找男神是興趣使然，可來了要做什麼呢？
難道盯著他看？
主意不錯！
莫嫻打定主意，雙手捧著小臉，認認真真地坐在陸梓楠對面看他寫字。
然後，陸梓楠落在紙上的筆尖，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直到最後，再次停了下來。
“沒事做？”
“嗯嗯！”
“嗯？”他瞇了瞇眸子。
“唔……我……玩電腦好了！”莫嫻環顧一圈，終於瞄上了陸梓楠的筆記本電腦。
陸梓楠也不在意，順手把電腦推給她，想了想道：“電腦裡有劇本，你可以先看看。”
“嗯嗯，我一會兒看。”莫嫻點點頭，先打開了瀏覽器。
每晚看點新聞，是她多年來的習慣。只是今天，她的目光在打開瀏覽器的那一瞬間，不是被各方時事吸引的，而是被一個娛樂采訪的視頻鏈接所吸引的。
標題很大——“《花漾公主》主創團隊做客快樂大爆發”。
看著看著，白皙纖細的手指就不由自主地尋著鼠標點開了那視頻的鏈接。
陸梓楠在一旁專心致志地寫著病歷，原本對於電腦裡發出的聲響並未太過在意，只是過了一會兒，竟總是能聽到那道熟悉的女聲。
雖輕輕柔柔，卻讓他感到煩不勝煩，擾人心亂。
“關掉。”他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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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關掉。”他淡淡地說。
莫嫻一怔，抬起頭，看向陸梓楠，他依然頭也不抬地寫著病歷，只是紙上的筆尖越來越快，字也寫得越發凌厲飛揚。
他並不問她在看什麼，只說一句“關掉”，想來是猜到了吧。
莫嫻不由得又想起那天中午，在醫院的停車場裡的情景，猶豫片刻，還是試探地問道：“你，不喜歡她嗎？”
陸梓楠放下筆，認真地看著莫嫻，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輕描淡寫地搖了搖頭，堅持道：“關掉吧。”
“陸梓楠。”莫嫻看著他，輕輕問道：“她是盛夏嗎？”
“如你所見。”
“那她……是你的師妹嗎？”
陸梓楠一愣，沒想到莫嫻竟然會問起這個，他想了想，也想起三天前他和盛夏在醫院停車場的發生爭執的事情。
原來莫嫻是從停車場開始就一路跟隨著自己的嗎？
“……是。你看到了？”
莫嫻點點頭，又看了一眼電腦屏幕。
屏幕上，主持人正在采訪盛夏，她似乎有些緊張，還有些靦腆，緊緊地握著手裡的話筒，卻一直努力地在微笑。
主持人說：“我聽說盛夏曾師從齊老，與小天王溫南更是同門？我們都知道齊老門下的幾大弟子在這些年都發展的極好，既然你師出名門，為什麼當初選擇參加選秀出道時，卻從沒聽你說起過呢？”
盛夏依然面帶微笑地坐在沙發上，只是聽完主持人的話之後，她眸子裡分明有細微的光一寸一寸地熄滅，捏著話筒的指尖也有些輕微地顫動。
幾秒鍾後，盛夏彎起唇角，淺淺地笑了一笑，只是那溫柔的弧度裡卻夾雜著淡淡憂傷和惆悵。
她說：“有負師恩，故不敢提。”
那聲音輕淺，卻暗藏心傷。
一時間現場的氣氛變得有些凝固，見此，主持人連忙岔開了這個話題，等時間差不多，便轉而說起了結束詞。
“節目最後，我們有請盛夏為我們獻上，由盛夏作詞，溫南作曲的《花漾公主》主題曲——《時光正好》。”
主持人說完，現場便交給了盛夏。
她起身緩步走向舞台中央，音樂響起，是一首溫馨輕柔的曲子。
燈光下，她身穿一條湛藍色的無袖連衣長裙，燈光打在身上，越發凸顯了她身上那種仿佛與生俱來的神秘氣質。那偌大的舞台中央，只她一人，低吟淺唱，如一株生長在暗夜裡，含苞待放的幽蘭，清麗絕塵。
盛夏的歌聲極好，一曲唱罷，滿場寂靜，全都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她輕柔動聽的歌聲裡。
莫嫻聽得認真，眸子也一瞬不瞬地看著屏幕上那孤身一人，站在舞台中央微微頷首的倩影。
正看著卻忽見從旁裡伸出一只修長白皙，指骨分明的手掌，眼見著就要觸碰到鼠標。她一時情急，想也沒想地就抱住了那只手。
手心相觸，兩人都是一愣。
莫嫻沒想到自己會如此沖動地阻攔他，陸梓楠也沒想到。
愣了一瞬，還是莫嫻率先開口，指著屏幕裡的姑娘道：“她……哭了。”
陸梓楠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不由得瞇了瞇眼眸。
那首《時光正好》唱完，盛夏卻沒著急走下台去，借著滿場的寂靜，轉而唱起了另一首歌。
“半個月亮爬上來，
咿啦啦，爬上來。
照著我的姑娘梳妝台，
咿啦啦，梳妝台。
為什麼我的姑娘不出來，
咿啦啦，不出來。
請你把那紗窗快打開，
咿啦啦，快打開，
咿啦啦，快打開。”
她清揚溫柔的歌聲，響徹在舞台之上，與前一首歌曲溫馨輕柔的曲調不同，那兒歌裡明快愉悅的節奏雖在，卻無端地讓莫嫻聽出了她歌聲裡的悲傷，那麼濃，那麼深。
猶如看到一個在逆水行舟的獨行者，雖知前路漫漫，險阻重重，卻依然不能回頭，也無法回頭，只能背負所有，逼著自己一往直前。
莫嫻雖不知緣由，可看著盛夏微微低垂著眉眼，眸底滿含著淚珠，卻倔強地一滴也不肯落下的模樣，只覺得耳邊聽著她藏著悲傷的歌聲，心都要為她一起難過起來。
為什麼……哭了呢？
莫嫻不知道，陸梓楠卻明白這首歌的含義。
原因無他，這首《半個月亮爬上來》是那一年夏天，老師教盛夏唱的第一首歌。
旋律結束，陸梓楠伸手關掉了視頻，順手打開了保存在電腦桌面上的一個word文檔。
“這是《忘九》廣播劇的劇本，你帶走電腦回去看一下，我現在要去病房，不過今晚我都會在辦公室裡，你有不舒服的，就給我打電話。”
莫嫻愣愣地從陸梓楠手上接過筆記本電腦，不敢抬頭看他的表情，耳邊他的聲音越是平靜，那聲音裡的涼意便越是深沉。
她忽然有點不確定。
不確定自己這樣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陸梓楠，對不起。”
陸梓楠正低著頭收拾東西，冷不防地聽到莫嫻輕微細弱的聲音時，正合著筆帽的手指便是一僵，怔了一怔，順手把鋼筆掛在前胸的口袋裡，轉過臉來，看向身旁。
她正低著頭，小腦袋深深地埋著，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的臉藏起來的模樣。原本只到他肩膀的個頭，這麼一低頭，生生地縮到了他胸口的位置。
正適合……摸摸頭。
而此時此刻，莫嫻是有些懊惱的。
可還沒等她想出下一句的措辭，卻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上多了一只溫熱的手掌，如同在她昏睡之前，那只蓋在她眼睛上手掌一般，溫暖而又安心。
陸梓楠輕輕拍了拍莫嫻的腦袋，等她抬起頭，才發現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眸裡全是懵懂而抱歉的神色，他不由得長出一口氣，心裡的惆悵漸漸化開，反而有些好笑。
她這麼自責做什麼呢？亂發脾氣的人明明是他。
“對不起，嫻寶。”陸梓楠摸著她的頭發，溫聲說，“是我亂發脾氣了。”見她依然愣愣地望著自己，又繼續道：“別多想，好嗎？”
……
入夜，莫嫻躺在病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她本就認床，再加上心裡想著陸梓楠和盛夏的事情，更是難以入睡了。
夜色漸深，她依然沒有絲毫的睡意，只能睜著眼睛望著窗外清冷而迷人的月色，夜空之中還掛著繁星點點，耳邊蟬鳴陣陣，如同一場交響樂，此起彼伏，此消彼長。
不由得又長出了一口氣來。
“嫻寶，再歎氣小心變成小老太太！”周茜茜迷迷糊糊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地方突兀地響起，著實驚了莫嫻一下。
也許是陸梓楠特意給的優待，莫嫻和周茜茜兩個人占了一間靠近醫生辦公室的雙人病房，兩張病床，正好一人一張，周茜茜就睡在另一張床上。
“茜茜？”莫嫻試探著問道：“你還沒有睡嗎？”
周茜茜含糊地“嗯”了一聲，翻了個身，面對莫嫻，不清不楚地問她：“你怎麼了，一直唉聲歎氣的，也不睡覺。”
“也許是下午睡多了吧？”莫嫻淡淡地解釋道，順勢翻過身來，就著月色，看著周茜茜朦朧的身影，想了想，岔開話題道：“你不是很喜歡一個叫盛夏的歌手嗎？你給我說說唄？”
“盛夏啊，歌唱比賽亞軍，以此出道，常以清揚明快的曲風見長。”頓了一頓，聲音漸弱，“可是我卻覺得她唱悲情的歌更好聽，有一種讓人悲傷到心裡的味道……”
——————————————我是小劇場的分割線———————————————
《悠然見南山》又名《我，是你一個人的“南山”》
某日，陸梓楠帶著莫嫻去爬山，莫嫻吭吭哧哧地跟在自家男神身後，並把男神當做唯一堅持下去的動力，好不容易跟到了山頂，下山時，無論如何也不肯再走路，陸梓楠被她鬧得沒辦法，只好背著她下山。
陸梓楠背起她，顛了顛，故作嫌棄道：“看來平時的運動量還有待加強，嗯？”
莫嫻趴在他寬厚的背上小臉一紅，裝沒聽到，環顧四周，只見藍天白雲，小山重疊，綠影環繞。
她看了片刻，忽然心裡一動，手指向南，笑著說：“看！南山！”
陸梓楠原是見著莫嫻發呆要趁機偷香一枚，此時聽到她的聲音，便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是南面那側綠蔭重疊的山巒。
她指著南面的山巒對他說南山，眉眼彎彎的模樣，讓他心裡不由得一軟，便騰出手來輕輕地摸了摸莫嫻的頭，溫柔地笑道：嗯，看到了，是南山。
【你眼裡的風景，是眾人可見的南山，而我，只是你一個人的“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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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有些事，叫做陰差陽錯，而姻緣，早已天定。】
第二天，莫嫻醒來得有些晚，睜開眼時，正趕上護士給她拔針，那護士的手又快又穩，她只感覺到手背上只有很輕地一下刺痛之後，針頭就被拔了出來，再貼上止血的棉球，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莫嫻一不小心圍觀了拔針的全過程，干脆在床上又多躺了一會兒，才爬起來洗漱。
正接水刷牙，周茜茜恰好從外面推門進來，一手拎著早餐，一手舉著手機，咋咋呼呼地說了許多話，神情也很是激動的樣子。
莫嫻迷迷糊糊地刷牙洗臉，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見是周茜茜，就沒太在意。直到她洗漱完畢，坐下來，和周茜茜一起吃早飯時，才又問起她剛剛說的是什麼。
“哦，哦，哦，嫻寶你猜我剛剛見到了誰？”周茜茜一手拿著包子，一手高舉著豆漿，比劃兩下，也不等莫嫻回答，又興高采烈地自揭謎底：“是盛夏！你昨晚剛剛問過我的那個盛夏啊！這年頭真的是誰都不禁念叨誒！”
“誰？盛夏？”莫嫻咽下嘴裡的豆漿，也有些吃驚：“你在哪裡看到的？”
“醫院大廳啊。”周茜茜又喝了一口豆漿，才娓娓道來，“好像是有拍戲事故，溺水什麼的，送來醫院的時候人都是昏迷的。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不過現在外面圍著好多記者，還有一些劇組的人，正攔著記者不讓采訪呢。那場面，嘖嘖嘖……看得我都不想走！”
“你確實不應該走！”莫嫻放下包子和豆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拉起周茜茜，就往門外走，“你快帶我過去！”
周茜茜被莫嫻拉得一個踉蹌，只得趕忙跟上她的腳步帶路，等兩個人進了電梯，才找到機會發問：“嫻寶，你怎麼了？”
莫嫻被她問得一愣，搖了搖頭，也不知該如何解釋，轉而盯著電梯裡下降的樓層數字出神。
不一會兒電梯門打開，果然如周茜茜所說，整個大廳裡，人滿為患。記者，保安，圍觀群眾，全都擁在一起，混亂又嘈雜。
莫嫻往前走了兩步，便被周茜茜拉住了手。
“嫻寶。”她看著莫嫻，納悶地問道：“盛夏和你有什麼關系嗎？”
在她看來，莫嫻的神情有些奇怪。
有些擔憂，卻又不像是對於相熟之人的那般關切；有些迷惘，好似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現在在做什麼一樣。
可是周茜茜的話卻提醒了莫嫻。
盛夏和她……確實沒有什麼關系。
自己之所以會著急，還是因為陸梓楠的原因吧？
想到這，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只顧著往這邊跑，卻忘了通知陸梓楠。
莫嫻摸出手機，找到陸梓楠的號碼，撥過去。
第一遍，占線；
第二遍，占線；
第三遍，“嘟嘟嘟”的幾聲之後，是機械的女聲提示“無人接聽”。
周茜茜不知道莫嫻想打電話給誰，見她放下手機後，就一直對著走廊發呆，只以為她是真的關心盛夏的情況。
她四處看了看，正巧看到蘇木，忙拉著走神的莫嫻追過去。
“蘇醫生。”她攔住蘇木，笑道：“蘇醫生，你知道盛夏在哪裡嗎？嫻寶聽說她出了事，很想去看看。”
聞言，蘇木站定腳步，抬眸看向莫嫻。
“你想去看盛夏？”
莫嫻點點頭，熱切地看著蘇木，想了想還是小聲問道：“這個……可以嗎？”
蘇木盯著莫嫻看了片刻，溫潤的眸子裡似是一瞬間劃過了許多情緒，卻在一閃而逝之後，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快到讓人是錯覺。
“可以。”他溫聲道：“我帶你們去吧。”
“謝謝。”
“沒關系。”蘇木淡淡地解釋道：“其實她已經醒了，人也沒什麼大礙，只是因為本身是公眾人物的原因，所以動靜鬧得大了一些。”
大概是因為人都被堵在了門診大廳，所以病房的走廊上，幾乎沒有什麼人來往。四下裡越是安靜，蘇木那溫潤淺淡的聲音，便越發清晰，甚至透著些許空靈。
莫嫻看著他清俊筆挺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了陸梓楠。
他是不是也穿著這樣一身純白的外褂，奔走在其他的走廊上呢？
“到了。”
蘇木的聲音，成功地拉回了莫嫻走遠的思緒，抬起頭來，才發現，原來他們已經來到了盛夏的病房門口。
“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周茜茜率先發問。
莫嫻同樣覺得奇怪，外面門診大廳裡圍著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記者，怎麼到了這裡，反而連個照顧盛夏的人都沒有呢？
“很正常。”蘇木隨意地扣了扣兩下門，輕聲解釋道：“畢竟她現在只是一個小明星，人們對於事故原因的關注遠比對她本人身體狀況的關注要多很多。”
“請進。”一道細微的女聲自門內傳來，三人才推門而入。
病房裡，只有盛夏一個人臉色蒼白地靠坐在病床上，那寬大的病號服穿在她的身上，更顯得她越發消瘦。
“給你帶來兩個粉絲。”蘇木熟稔地和盛夏打了招呼，轉而拎出了身後跟著的莫嫻和周茜茜，介紹給她。
盛夏初看到他們時還有些驚訝，再聽到蘇木的話，便溫柔地笑了起來，只是聲音仍略有些沙啞，“你就逗我吧，是不是看我可憐，特意領了你的病號來安慰我？”
蘇木無奈地搖了搖頭，見她不信，也不多說，回眸看到莫嫻一瞬不瞬地盯著盛夏看，想了想，笑道：“這可不是我的病號，是陸梓楠的。”
聽到陸梓楠的名字，盛夏明顯一怔，隨即認真地看向那個和她一樣穿著病號服的女孩子。
女孩子有些靦腆，聽到蘇木點名，便悄悄地紅了臉頰，只那雙清透的眸子，仍大膽地看著她。
盛夏低著頭想了想，笑著說：“我好像……見過你。”
……
蘇木給她們三個人介紹完彼此，早早地回科室去了。而莫嫻原本就只是想看看盛夏的情況，見她沒有危險，精神也不錯，也沒有多呆，打了招呼便離開了。倒是周茜茜好不容易有機會近距離接觸自己的偶像，又見盛夏身邊無人照顧，說什麼也要再多留一會兒。
走出病房，莫嫻一個人順著走廊向自己的病房走。那長長的走廊裡靜悄悄的，一步步走來，連自己的腳步聲都越發清晰。
來到電梯口時，她忍不住回過身去，遠遠地望向盛夏的病房。
那個瘦弱蒼白的女孩子有著讓人驚艷的面容，聲音清揚溫柔，一雙水眸笑起來時彎彎的模樣，如同一彎弦月。即使是生病了，也是光彩奪目的樣子。
莫嫻想，那樣一個堅強又善良的女孩子，真的讓人無法討厭呢。
她無聲地笑了笑，又低頭摸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了看，仍然沒有陸梓楠的回復。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恰逢電梯門打開，便走了進去，按下樓層號碼，靜靜地等待。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
莫嫻想，她或許會早早地按下電梯的關門鍵，然後藏身於那個密閉的空間，或許就會錯過這之後的許多事。
等待的時間不過幾秒鍾，莫嫻卻忽然聽到不遠處的地方傳來幾聲爭執。
那淡然清冷的聲音裡夾雜著顯而易見的氣怒，一聲聲質問著身邊的人，那人平靜無波的眸子裡，也多了幾分無法壓制的焦躁和擔憂。
正是陸梓楠。
他身邊的另一個人，莫嫻不認識，卻見陸梓楠邊疾步向病房走去，邊厲聲質問著對方：“岳南開！我讓你多看顧她，你就是把人這麼給我看顧的？……”
話音未落，電梯的門卻已經緩緩地閉合了，熟悉的聲音漸漸遠去，眼前光滑的電梯壁上只印著莫嫻出神的臉。
“叮……”的一聲，電梯門再次應聲打開，只是外面的世界，卻仿佛已經在轉瞬之間變換了天地。
“嫻寶？原來你在這裡啊？”
莫嫻正出神，聽到這話，循聲望去。
電梯門外，那個笑容滿滿，滿目和善的人，正是陸媽媽。
“阿姨？”莫嫻趕忙走出電梯，“您怎麼來了？”
陸媽媽一把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才笑道：“沒事，就是聽說你病了，過來看看你，看這小臉瘦的，走，阿姨給你帶了自家燉的雞湯，咱們好好補補哈。”
許是被陸媽媽的熱情所感染，莫嫻的臉上也不由自主地掛上了笑意，點了點頭，乖乖地跟著她回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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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病房裡，陸媽媽等莫嫻收拾了桌子上剩下的早飯，便快手快腳地擺開了她帶來的幾樣吃食。
有莫嫻上次在陸家吃過的清粥和小菜，還有一保溫桶的雞湯。
陸媽媽先給莫嫻盛了一小碗出來，香味四溢的雞湯裝在白色的陶瓷小碗裡，湯清味鮮，讓人看著就食指大動。
莫嫻美美地喝了一碗，感動得不行，“阿姨！太好喝了！”
陸媽媽“哈哈”一笑，不在意地擺擺手，謙虛道：“這算什麼！肯定比不上你媽媽做的好喝吧？”
“此言差矣！”莫嫻搖搖頭，認認真真地解釋：“我媽媽，她不會做飯，小時候爸媽工作很忙，我和姐姐都是跟著外公外婆或是爺爺奶奶長大的。”
陸媽媽一聽，瞬間就心疼了，“可憐的乖乖，以後想吃什麼了就和阿姨說，阿姨給你做！”
“嗯嗯嗯！”
看莫嫻喝湯喝得高興，陸媽媽的心裡同樣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越來越覺得養個乖巧的女孩兒比兒子強了不知道多少倍，至少陸梓楠從小到大就沒有這麼聽話地吃過她做的飯，更別提誇她的手藝好了。
想到這，她忽然發現有些不大對勁。
莫嫻的病房和陸梓楠辦公室隔著不大遠，剛過來時她見兩個人都不在，還以為這倆孩子一起出去了。可現在她來了這麼久，卻只見到了莫嫻一個人，而且剛一照面時，莫嫻眼裡的失落，她看的分明。
陸媽媽“誒？”了一聲，試探著問道：“陸梓楠呢？我都來了這麼久了怎麼一直沒見到他啊？又查房去了？”
話落，莫嫻怔了一怔，咽下嘴裡的雞湯，眨了眨眼睛，小聲地回道：“……不知道呢。”
說完又把臉向碗裡埋了幾分。
陸媽媽見此，雖然心裡還有些納悶，卻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等莫嫻吃完了飯，陸媽媽又坐著和她聊了好一會兒天才離開。她剛走不久，周茜茜便跟著一位護士有說有笑地推開門走了進來。
“嫻寶，徐護士來給你量體溫了。”
莫嫻循聲望去，見來人又是一位眼生的女護士，也沒多問，“哦”了一聲，把手機放在一旁，乖乖地在床上躺平，好讓對方給她做檢查。
徐護士給她檢查完身體，做好病例登記，才笑著說：“已經退燒了，你還有別的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莫嫻搖了搖頭，轉而望向了窗外，那裡陽光明媚，花開正好。
“那……你可以隨時辦理出院手續了。”徐護士說，“需要我現在幫你辦理嗎？”
莫嫻還是搖搖頭，沒說話。
可是她不答話，徐護士竟然也站在原地不走。莫嫻等了片刻，見對方還是沒有動靜，只得轉過臉來，認真地看向她。
對方似是也沒想到莫嫻會突然轉過臉來，滿眼的情緒還來不及收起，那目光裡的不善，被莫嫻一瞬間看得清清楚楚。
莫嫻挑了挑眉頭，雖不知對方眼裡的敵意從何而來，也懶得計較，說道：“謝謝，今天天晚了，我明天再辦理出院。”她頓了一頓，見對方仍不離開，干脆冷著聲音下逐客令：“我要休息了，您請回吧。”
徐護士有些生氣，這會兒明明才剛過中午，外面天還那麼得亮，這小姑娘就睜著眼睛說天晚了。
天哪裡晚了？
她之前一直聽檢驗科的護士們說起陸醫生對這位病人的態度不一樣，就想著找個機會過來看看對方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可今天一見，才發現對方不過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心裡便起了輕視之意。
可是現在，那小女孩一開口，便簡簡單單地把她的話頂了回來不說，還順便下了逐客令。徐護士抿了抿唇角，心裡又有些不忿，還要再說，卻在對上莫嫻眼睛的那一瞬間，不由得一愣。
面前的小女孩安安靜靜地直視著她，眸光沉靜，神色冷然，看似沒有半分攻擊性，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暗含警告，讓人不敢再輕易冒犯。
她這一愣，剛才好不容易生出的那幾分壓人的氣勢也瞬間消失不見，再不好多說什麼，只得輕哼一聲，甩手走了。
周茜茜看看莫嫻，又看看片刻之間臉色僵硬的徐護士，雖有些不明所以，卻也知道莫嫻從不會亂發脾氣。見莫嫻並沒有想讓她開口的意思，干脆走到一旁，幫莫嫻倒了一杯水。
等徐護士離開，才輕聲問道：“嫻寶，怎麼了？”
“她對我有敵意。”莫嫻淡淡地說，又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再放下，轉而抱起陸梓楠的筆記本電腦認認真真地研讀起《忘九》的劇本來。
不論最初她因為什麼原因而接下這部劇，現在她卻是一定要好好把它完成的。
那天直到晚上，陸梓楠再也沒有回來辦公室，莫嫻抱著手機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他的回電。
她迷迷糊糊地睡去，又迷迷糊糊地醒來，再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莫嫻把筆記本電腦讓周茜茜帶給蘇木，拖他轉交還給陸梓楠，自己則去辦理出院手續。哪知一出門卻碰上了正巧來看她的程釋。
“班長？”莫嫻納悶道：“你怎麼來了？”
程釋拎著一籃子水果，見她忽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還愣了一愣，解釋道：“我來看看你。”
說著又看了看莫嫻的身後，這才發現，莫嫻的身邊，既沒有當初那個黑臉醫生，又沒有煩人的周茜茜，心裡頓覺高興，連語氣都輕快了幾分，“你這是要去辦出院手續？我跟你一起啊，這醫院我熟！”
莫嫻想了想，她確實不太懂這些，就點了點頭，沒有拒絕程釋的好意。
一個國`家的人口數多，在醫院的繳費大廳裡，就可以看出一個縮影。
中心醫院的繳費大廳裡，雖然好幾個窗口同時開放，但等著繳費結算的人還是一隊一隊地排起了長龍。
程釋帶著莫嫻找了一列較短的隊伍站好，轉而在心裡盤算著怎麼開口。
“那個……莫嫻。”他把水果籃從右手換到做手裡，接過莫嫻手裡的結算單子，邊一張一張地翻看著，邊試探著問她：“那個陸醫生是你的朋友嗎？”
聽到他的話，莫嫻翻看著手機的動作就是一頓，倒是沒想到程釋會突然問起陸梓楠。
“嗯。”她想了想，說：“朋友。”他們應該算是朋友吧？
得到莫嫻的回答，程釋也不好再追問什麼，轉而和她站在一起認真地排隊繳費。
所幸莫嫻住院的時間不長，手續並不繁瑣，醫藥費，住院費結清，就可以打道回府。
莫嫻正站在病房裡出神，恰好周茜茜從外面回來，見到程釋，兩人又是一陣不見刀鋒的冷嘲熱諷。
“走吧。”見人到齊，莫嫻率先向門外走去。
周茜茜一看，也顧不上和程釋斗嘴，忙追上她，“嫻寶，蘇木說要送我們回學校。”
莫嫻腳步一頓，轉過身來，“蘇醫生？”
周茜茜“嗯”了一聲，解釋道：“他聽說你要出院了，就自告奮勇地說來送咱們，我想著你病剛好，車子又不在身邊，與其去擠公交，還不如讓他送咱們一程。”
話落，莫嫻“哦”了一聲，沒再說話，倒是走在身後的程釋，聽完了兩個人的對話，心裡越發郁悶。
剛走一個陸醫生，又來一個蘇醫生！
這些醫生都很閒麼？到底還有完沒完了！
……
蘇木把莫嫻他們送回學校，馬不停蹄地又趕回了醫院，剛進辦公室，就看到陸梓楠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麼。
“呵！”他輕笑一聲，打趣道：“既然這麼不放心，干嘛不自己去送啊？”
說完，見陸梓楠不理會他，自顧自地換了衣服，坐在桌子前喝水，一杯水喝完，終於覺得心裡順暢了，見陸梓楠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前出神，心念一動，搖頭道：“唉，嫻寶妹子那個招人愛呦，你是沒看到她身邊那個小伙子對她那個好啊，噓寒問暖的真是叫人羨慕，不像某些人，見到人家姑娘，就會冷著臉，一看情敵出現，干脆躲起來不見人了！丫這叫啥啊？”
蘇木頓了頓，又抿了一口水，才朗聲笑道：“慫！”
“你羨慕？”陸梓楠終於轉過身來，聲音清淡，透著沁涼，“那你去收了他吧。”
說罷，捏了捏手心裡的車鑰匙，轉身走了。
蘇木在他轉身的之後就看到了他手裡的鑰匙扣，那金黃燦爛的迷你“甲殼蟲”掛件實在招人注視，可他還沒有來得及調侃陸梓楠怎麼有這麼女孩氣的東西，就聽到他那句意味不明，藏著暗指的話。
你羨慕？那你去收了他吧？
收了誰？那個男班長？
“你才收了他呢！”反應過來的蘇木一個箭步沖到門口，對著陸梓楠的背影就大喊了一聲。
而回應他的，只有陸梓楠五聲的一個擺手。
仿佛在說……不必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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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轉眼已進入七月，自從入了“三伏天”，b市的天氣越來越潮濕悶熱起來。
陸梓楠佇立在窗前，望著遠處的藍天白雲，耳畔聽著陣陣蟬鳴，手裡捏著手裡一個金黃色的迷你“甲殼蟲”樣式的掛件，出神了許久。
他本以為莫嫻一定會主動來找他的，可是沒有。
小丫頭也不知怎麼了？
自從三天前出院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他，更別提來拿車鑰匙。
之前糯米糍倒是找他要了莫嫻的手機號，還把莫嫻的q`q一起拉進了廣播劇組的內部討論群，可是她的頭像卻一直是灰色的，未曾在線。
起初時，他工作忙，事情多，連著兩天給病人做手術，忙得團團轉時，倒還不覺得。可今天他恰好在家休息，閒來無事，就忍不住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她來，這麼一想，才慢慢地覺出些不對來。
“梓楠？陸梓楠！”
恰逢此時，陸媽媽的聲音自樓下響起，陸梓楠輕歎了一口氣，把莫嫻的車鑰匙隨手放進了褲兜裡，才不急不緩地走下樓去。
樓下，陸媽媽站在小餐廳裡正忙著往保溫桶裡裝剛出鍋的雞湯。
霧蒙蒙的香氣裡，就看到自家兒子心不在焉地從樓上走了下來。
她看了一會兒，挑眉笑道：“怎麼著？嫻寶不搭理你，你著急了？”
陸梓楠走過去，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默默地接過她遞過來的保溫桶蓋子，蓋在保溫桶上，擰好。
“哼。”陸媽媽見他不說話，輕哼一聲，“別怪你媽我沒提醒你啊，小姑娘都不喜歡你這樣的！你看人家蘇木多好，多學學吧兒子！”
“蘇木？”陸梓楠拿過干淨的抹布，把保溫桶外壁的水漬擦干淨，隨口道：“他就是個大尾巴狼。”
他的聲音有些輕，低沉中帶著點兒懶意，陸媽媽一時間沒聽清楚，便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您不用操心了。”陸梓楠拎起保溫桶，轉身向外走去。
陸媽媽看著他的背影，驚訝道：“嘿！你知道我這是給誰的？”
此時，陸梓楠正站在玄關處換鞋，聞言，輕笑道：“誇您手藝超級棒的未來兒媳婦！”
“那你倒是快點把我兒媳婦拐回家裡來啊！”陸媽媽對著陸梓楠走遠的背影干瞪了一下眼，見對方也不回應自己，只得無奈地笑罵了一句：“臭小子。”
等他開車走遠了，才不慌不忙地回到廚房，跟李嫂一起准備中午的飯菜。
兒子這兩天時不時地看著手機出神，手裡還捏著一個“甲殼蟲”的掛件把玩，那金黃色的小玩意兒，一看就是小姑娘家的，陸媽媽用腳趾頭猜一猜都能猜到他那是在想誰。
偏偏自家兒子的別扭性子也不知到底是隨了誰的？連他爸都沒有他這麼能悶著心事。
明明在心裡記掛著莫嫻，又死撐著不去看人家。她要是放任他這樣下去，那她的兒媳婦萬一被氣跑了怎麼辦？
絕！對！不！能！這！樣！
……
陸梓楠來到b大時，還不到下課時間，偌大的校園裡雖不至於顯得空空蕩蕩，卻頗有些安安靜靜。
他一路順著林蔭大路走進久不涉足的校園，聽著鳥叫和蟬鳴，心情倒也愜意。
就這樣走了一會兒，忽然頓住了腳步。
四處看了看，恰好看到不遠處的路邊有幾個學生模樣的人正在給路過的人發放宣傳冊子。
他想了想，無奈地走了過去。
“同學，”他叫住其中的一個男生，“麻煩問一下，法學院怎麼走？”
那男生剛被他叫住時，覺得他眼生，還小愣一下，才回過神，指著旁邊的一幢教學樓，道：“哦，那邊就是法學院教學樓啊！”
陸梓楠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從那幢教學樓中走了出來，便對著指路的男生點頭笑道：“謝謝。”
可他正要走過去，卻忽然被另一名女生攔在了去路。
“學長你是法學院畢業的前輩嗎？”那女生興高采烈地說：“過幾天b大校慶，咱們法學院裡特意安排了晚會，這是請柬，您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我是……”
“抱歉，我不是法學院的。”陸梓楠淡淡地打斷她，隨即繞過她繼續向旁邊的教學樓走去。
那女生說話的聲音著實有點大，在這安靜地校園裡顯得很是突兀，不但引得她身邊的幾個同學不斷地對她側目，更是引起了剛從教學樓裡走出來的幾個人的注意。
這其中就包括莫嫻和周茜茜。
她們剛下課從教學樓裡走出來，周茜茜正和莫嫻商量著，中午去哪裡吃飯，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不知何處傳來一道嘹亮的女音，且一聲高過一聲。
兩個人不由得循聲望去，皆是一呆。
周茜茜想的是：法學院的女漢子又在非禮良家帥男了？
莫嫻想的是：怎麼那裡出現一只陸梓楠？還……還走過來了！
莫嫻一瞬不瞬地望著向她走來的陸梓楠，思緒一點一點地被他掛在嘴角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淡笑勾去。
他今天依舊穿著一身白衣黑褲。純白的t恤穿在他的身上，雖略有些寬大，卻顯得很是休閒，黑褲不長，大約九分，折起一條褲邊，恰好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腳踝。
他一手拎著保溫桶，一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腳步輕緩地信步走來，姿態閒適，嘴角藏笑，那模樣真真是看呆了一眾小姑娘們。
直到他一步步地走到近前，在莫嫻面前站定，伸出食指，輕輕地刮了一下她秀挺的鼻頭，輕聲笑道：“怎麼？這就看傻了？”
眾人才紛紛回過神來。
哦……原來帥哥是來找莫嫻的啊！
唉……沒戲了！
周茜茜最先回過神來，見莫嫻竟然還在發呆，無奈地抹了一把臉，然後伸手抽走了她抱在懷裡的書，最後還順勢推了她一把。
這一推，自然而然地就把莫嫻推進了陸梓楠的懷裡。
陸梓楠倒是在沒有大庭廣眾之下就趁人之危，而是長臂一伸，穩穩地扶著了朝他撲過來的莫嫻。
莫嫻被周茜茜推得這一下，嚇了一跳，扶著陸梓楠的手站穩後，就轉過身來，又羞又惱地對著周茜茜鼓了鼓腮幫子，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周茜茜就把臉轉向了一邊，一副“我正在認真地和我的小伙伴們討論著午餐吃什麼，你不要輕易打擾我！”的樣子。
陸梓楠站在莫嫻身後，無聲地揚了揚眉梢，對周茜茜投去一個“謝意”的眼神。然後抬起手掌，舉高，再朝下，摸了摸莫嫻的頭，像是在安撫她的情緒一般，輕輕地笑了一聲：“好了。”
那聲音低沉清潤，好似含著一抹沁人心脾的微涼，又恰到好處地緩解了莫嫻心裡的窘迫。
見莫嫻不再氣惱，陸梓楠又輕輕地拍了兩下她的小腦袋，然後牽起她白皙纖細的手，帶她走。
“走吧。”陸梓楠溫聲說。
莫嫻跟著他走了幾步，才後知後覺地紅了臉，想起剛剛他扶住自己的手臂，和現在牽著她手的溫潤手掌，心裡越發甜甜的，臉蛋也是紅紅的。
“去哪兒啊？”她笑瞇瞇地小聲問道。
———————————————————我是小劇場分隔線————————————————
【漂流記】
話說又到一年盛夏，酷暑難耐，嫻寶被這悶熱的天氣鬧得好幾天吃不好飯，陸梓楠心疼媳婦兒，就帶她找了避暑的地方，玩漂流。
可是，玩完漂流，陸醫生郁悶了。
原因無他，只因為……
這一圈漂流沖下來，即便是穿了救生衣，那身上的衣服還是濕得透透噠！
雖然嫻寶特意在出門前在t恤裡面穿了泳衣，勉強遮住了內裡的顏色，但自家媳婦兒這前`凸`後`翹的身段又豈容他人看去！
陸醫生不開心，很不開心，隨即脫下自己身上特意穿出來的黑t恤。一抄手，對著嫻寶，兆頭套下。
嫻寶一愣，抬起頭來，就見自家男神黑著一張俊臉，再往下，是一副讓人忍不住遐`想翩翩的身軀，尤其是那八塊腹肌！
“帥！”嫻寶對著陸梓楠毫不吝惜地豎起了大拇指，然後皺了皺眉頭，“不讓別人看不行嗎？”
身旁已經有許多年輕小姑娘們在竊竊私語了！男神！
陸梓楠卻不管其他，反正自家媳婦兒那崇拜的小眼神已經充分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隨即，牽起她的走，向著遠處走。
“你不被人看去就行了。”他說。
嫻寶雲裡霧裡，見他們走的方向像是回去的路，問道：“誒？我們去哪裡？”
“回賓館。”
“這麼早回去干嗎？”
“做昨晚應該繼續的事情。”
“……”話音未落，嫻寶跟在男神身後，悄悄地紅了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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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陸梓楠帶著莫嫻走了，留下身後的一眾小伙伴們無聲地站在原地，望著兩人般配的背影，羨慕不已。
周茜茜欣慰地看著莫嫻開心的側臉，滿意地點了點頭。
自打三天前從醫院回來，她就發現莫嫻的狀態不對，經常聽著她家男神的歌走神，這在之前，那是絕對沒有的事情！
她直覺得莫嫻的反常一定是和陸梓楠有關，可莫嫻不說，她也不好細問。
好在今天碰到陸梓楠主動來找莫嫻。
這讓周茜茜覺得，這位陸醫生吧，還是非常孺子可教噠！
可她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太久，突然覺得背後襲來一陣陣陰風！
她皺了皺眉頭，轉了轉眼珠，小心地轉身回望，剛側過身看了一眼，瞬間驚了一驚。
站在她身後三米開外的那個人，正黑著一張俊臉，危險地瞇起狹長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那幽深的眸底暗光一閃，就讓周茜茜心裡一陣發毛，心叫一聲：“不好。”就要開溜。
可對方哪會輕易放她離開。
那人站在原地，冷哼一聲，聲線沁涼，氣場全開：“周、茜、茜！你、敢、走！”
他一字一頓地說著，可見心裡有多氣。
“哎……”周茜茜沒骨氣地應了一聲，停在原地，低著頭，等臉上堆滿了笑容，才重新看向來人，“班長大人！您有何貴干啊？”
來人正是程釋。
陸梓楠來時，他恰好站在不遠處，順便親眼目睹了周茜茜是如何把莫嫻推向“虎口”的全過程。
又想起這姑娘平時對於自己追求莫嫻時那百般的攔阻，萬般不配合的態度，心裡更是氣惱！說話也越發沒好氣起來。
他甩手扔給周茜茜一張報名表，壓著滿腔的火氣冷哼道：“這是校慶時法學院的節目報名單，有一位學姐臨時不能參加了，院裡另外定了莫嫻的獨舞，你負責說服她！”
周茜茜一聽這話，就差點嚇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嫻寶自從三年前，在迎新晚會上跳過那一次獨舞之後，就再也沒有露過身手，你讓她跳！你怎麼不自己和她說啊！”
“你不管？”程釋再次瞇起了眸子，聲線越發寒涼。
“不管！”周茜茜硬著脖子，嘴硬道。
在校慶聯歡會上跳獨舞這事本就是出了名的費力不討好。莫嫻若是跳好了，那是本分！若跳不好，那就是失職！
再說，別看莫嫻平時那溫溫軟軟的模樣，要是誰敢強迫她做不喜歡做的事情，那絕對是沒好果子吃的！
她周茜茜又不是傻子，為什麼要幫著別人坑了自己的閨蜜不說，還要第一個做惡人！
不管！堅決不管！
“行！”程釋見她又是這種油鹽不進的不配合模樣，卻忽然輕笑了一聲，“周茜茜你聽好了！她不跳，你就去！”
說完也不再看周茜茜是何表情，直接大步離開。
周茜茜：“……”
……
而另一邊早先離去的兩人自然不知道這之後發生的一切。
陸梓楠牽著莫嫻的手，照舊順著林蔭，把她護在身側，一路優哉游哉地向著b大餐廳走去。
他心裡想著事情，也不多說話，而莫嫻更是因為之前在課堂上，被教授抽中，與程釋一起模擬了一場小型的辯論會，而倍覺身心俱疲，加上口干舌燥，實在是懶得說話。
因著下課，校園裡的學生漸漸多了起來，人聲漸多，可兩人的身邊卻獨樹一幟的維持著一片寧靜，遠遠看去，竟像是有不明的氣流無聲地流動在兩人身側，閒適又安逸。
走了一會兒，莫嫻終於覺出今天身邊的陸梓楠也是異常地安靜，不由得有點納悶。
“陸梓楠。”她小聲叫他：“你怎麼了？”
話落，陸梓楠偏頭看了她一眼，腦海裡不知怎麼想起了出門前陸媽媽說的話，特意勾了勾唇角，微微笑了一笑，正要說話，卻被旁裡伸出的一只手打斷了話音。
“學長！我們又見面了！”來人朗聲道：“這是校慶時咱們醫學院的晚會宣傳單，你有時間來嗎？”
陸梓楠不動聲色地擋在莫嫻的身前，順勢隔開了對方的手，又粗略地掃了一眼對方手裡的宣傳單，並不感興趣。
正要離開，對方卻依然不讓路。
見此，陸梓楠不禁微微地皺了皺眉頭，終於看向對方。
面前的女孩子，有著一張姣好的鵝蛋臉，雖然漂亮，卻並不是他所熟識的人。
陸梓楠沒認出來這人是誰，可莫嫻卻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只因為她曾經因為這個女生而誤會過她家男神被人劈腿。
來人正是張妍。
原來，張妍自從上次的烏龍事件時見過陸梓楠一面之後，就一直掛念在心，這之後更是一直在打聽陸梓楠的消息，細問之下，才知道對方正是醫學院當年的“風雲學長”，如今在中心醫院裡的腦外科任職。
這一番打聽下來，心裡更覺傾心。
再之後她更是有事沒事就跑去中心醫院裡裝病就診，可惜卻一直沒再見到過陸梓楠。
今天她遠遠地看到陸梓楠的背影，就不由得跟了過來，可走得近了才發現他的身旁竟然還牽著一個女孩。
張妍想了想，這才出聲攔住了二人。
莫嫻打量張妍的時候，張妍同樣也在打量她。
一看之下，心裡有些好笑。
呵……原來當年的“風雲學長”竟然喜歡這種清純扮相的口味嗎？
莫嫻覺察出對方眼底的不善，又想起剛剛在法學院教學樓前的一幕，陸梓楠也是這樣被人攔著，硬要送什麼校慶晚會的宣傳單，再往前，又記起他不接自己電話的事情。
心裡忽然有點生氣。
她不想說話，就直接小聲地“哼哼”了兩聲。
陸梓楠雖然沒有注意到身邊兩個女孩子眼神之間的明流暗湧，可是聽到莫嫻這聲猶如小孩兒撒嬌一般的“哼哼”，心裡不自覺地便軟了又軟。
知道她不喜歡，也沒再理會遞宣傳單的女生，道了一聲“借過”，便牽起莫嫻的手，自那女生的面前，揚長而去。
張妍雖不服氣，可看到陸梓楠對自己那滿不在乎的態度，也無計可施，只能對著走遠的兩人的背影干瞪眼。
……
陸梓楠帶著莫嫻來到餐廳，找了一處角落的餐桌坐下。
才不慌不忙地把帶來的保溫桶的打開，蓋子一掀開，新鮮美味的雞湯的香味率先飄散了出來。
莫嫻眼巴巴地看著陸梓楠不緊不慢地把東西一一擺開，那動作，真像是幻燈片裡的慢放特效鏡頭。
“上一次出院……”陸梓楠邊繼續著手裡的事情，邊輕聲問道：“為什麼不告而別？”
莫嫻本就有一點不高興，加上嗓子不舒服，只言簡意賅道：“怕你忙。”
“那為什麼之後也不來找我要車鑰匙？”陸梓楠再問。
“怕你忙。”
“那為什麼也不給我打電話？”陸梓楠無奈地笑道：“上次不是說好了，每天一個電話給我嗎？”
上次？哪一次？
莫嫻眼裡的不明之色，讓陸梓楠的心裡像是塞了一大團棉花，有力沒處使。
陸梓楠對上莫嫻的眼睛，溫聲說道，“怎麼？這麼快就忘了？真沒良心哎。”
說完還伸出手指刮了刮莫嫻秀氣的鼻頭。
他干淨清冽的氣息剛一靠近，莫嫻就是一怔。
那溫潤輕緩地聲音劃過耳畔，玩笑的語氣裡，卻略帶著點認真，雖然是一句肯定的句式，偏那最後一句的尾音微微輕揚，仿佛帶著他獨有音調音符，順著耳朵，落進心裡，讓人無端地生出一絲悸`動來。
看著男神如此“委屈”的模樣，莫嫻幾乎馬上就產生了一種“是她錯了”的感覺。
可是轉念又想起自己等他的電話，等了一整天的事情，到底還是有些小孩兒心性，這麼一想，便只覺得自己才更委屈一些。
“反正也打不通啊。”她低著頭，略有些失落地小聲說。
聽到這話，陸梓楠忽的心裡一動，不知怎麼就想起了三天前那個沒來得及接聽的電話。
那天陸梓楠剛做完一個手術，從更衣室裡出來，便順手把手機放在外褂的口袋裡，恰逢一大批記者擁堵在門診大廳，擾亂了病人的就診秩序。
他和幾個年輕的醫生便跟著醫院保安一起上前疏導眾人，手機在口袋裡響起時，起初是沒注意到，後來正要拿出來看，也不知是誰自身後撞到了他，他沒防備，手裡的手機就順著一條完美的拋物線，飛了出去。
等到人群散盡，陸梓楠只撿回了一具手機的“殘骸”。
原來那個電話是她打的電話嗎？
“你給我打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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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你給我打電話了？”
“唔……”莫嫻盯著雞湯，否認道：“沒有。”
瞎說！
陸梓楠好笑地看著莫嫻，把保溫桶裡的雞湯盛一碗，放在她面前。
“抱歉。”他摩挲著白瓷碗邊，歉意道：“那天我的手機不小心摔壞了。”
說著，拿出自己的新手機一並放在她面前。
莫嫻看著小白瓷碗旁邊，那部嶄新的手機，心裡的氣惱一點點消散，還有些不知所措。
男神……男神因為她的任性，竟然給她道歉了？
她這是……在做什麼啊！
可還沒有等她認真地向自家男神承認錯誤，另一道好聽的男聲又忽然在二人身旁響起。
“梓楠？”
陸梓楠稍有些煩躁地撫了撫眉心，不明白怎麼今天不請自來的人竟然這麼多？
就不能讓人安安靜靜地把話說完嗎？
可等他抬頭一看，卻又沒了脾氣。
“師兄。”見是顧崢，陸梓楠站起身來，招呼他入座。
顧崢也不客氣，笑著點了點頭，才道：“你嫂子說是你，正巧我找你有事，就過來看看。”
他不動聲色地又看了餐桌旁已經把腦袋深埋進碗裡的莫嫻，順勢坐下，開始說起正事。
“校慶的事情，想必你已經知道了，院裡的意思是請你父親在晚會上做嘉賓，這是請柬，你看……”
他說話著就把一張紅底燙金字的請柬放在了桌上，推向陸梓楠。
陸梓楠看到那張請柬，卻只是看了一眼，並不接下，甚至連翻看的意思也沒有，又另外說起了話題，道：“蘇老爺子去嗎？”
見他問起恩師蘇老，顧崢便明白了陸梓楠的意思，手指輕輕地點在餐桌上，笑道：“你開什麼玩笑，老師都已經那麼大的年紀了，他要是真的來了，咱們院還開什麼晚會啊，少不了一通人仰馬翻。”
“呵……”陸梓楠輕笑一聲，點點頭，贊同道：“說的也是。”
話落，他隨手將請柬推回給顧崢，無奈道：“蘇老不去，我父親肯定也不會去的。人家堂堂一院之長，又那麼忙，絕不會理會我的說辭，你要我去請他參加校慶，還不如讓我回家跪求我爺爺呢。”
說完，不等顧崢表態，倒是自己先笑了。
“要不，你讓蘇木去求蘇老，我回家求我們家老爺子，到時候選個好雅座，讓二老喝點茶水，嘮嗑去！”
“胡鬧！”顧崢笑罵一句，仍把請柬推給陸梓楠，“請柬你先收著。如果伯父不肯來，那你就過來撐個場面吧，橫豎你當年在醫學院裡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嘛。”
說罷，顧崢也不多留，走之前，還轉過臉來，看似無意地瞅了一眼乖乖地喝著湯的莫嫻，忍了忍，憋笑道：“小莫嫻，你這到底是在喝湯啊，還是在表演吃碗啊？”
莫嫻：“……”
莫嫻埋著頭，一直到顧崢走了也不好意思抬起臉來。
她竟然誤會了自家男神！
還讓男神率先給她道歉！
只要一想起陸梓楠那清冷的聲音，溫柔地對著自己說抱歉，莫嫻就覺得臉上一陣陣火燒火燎的熱！
啊啊啊啊啊！
這是一件多麼……讓人感到……羞`恥的事情啊！
而此時的陸梓楠也是郁悶的。
剛營造好的誘`哄氛圍被顧崢打破，顯然也不適合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他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莫嫻，也不說話，就是看著她好一會兒。直到見她連耳朵也變成了紅彤彤的顏色，那緋色一路蔓延至頸間，卻還悶著臉不抬頭，頓時覺得十分有趣。剛剛被不停打擾的煩悶感也消散了許多。
他想了想，語帶寵溺地提醒道：“嫻寶，你真的……要給我表演吃碗嗎？”
“……”
最後拯救了莫嫻的是一通電話，來自周茜茜。
“嫻寶啊！”周茜茜在電話裡可憐兮兮地叫她：“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小的快要被餓死了！”
“你！”莫嫻一愣，不由得抬起頭來，滋`潤過雞湯的嗓子豁然清亮了許多，“你還沒有吃飯嗎？”
“沒呢！沒呢！沒呢！”周茜茜一連說了三個沒有，以表示自己的急迫，然後她也知道自己這是在打擾莫嫻和男神的約會，直接快言快語道：“我也不著急，你回來的時候幫我帶份飯。我除了不吃土豆牛肉蓋澆飯之外，其他都不挑！好嗎？”
莫嫻剛一抬起頭，恰好正對上陸梓楠那雙含著滿滿笑意的眸子，他眸底微光閃閃，深邃又璀璨，如同一枚上好的黑玉，瑩瑩的閃著溫潤的光澤。
直看得莫嫻怔了又怔，然後就聽到周茜茜嘰嘰喳喳地在電話裡問她“還在不在聽”的聲音，連忙應聲道：“哦哦，知道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陸梓楠輕輕地說。
等莫嫻喝完雞湯，掛斷電話，又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餐桌，站起身來，卻見莫嫻還是一副愣愣的出神模樣。
“怎麼？”他勾唇一笑，“不想走？那再坐會兒好了。”
“走走走！”
……
陸梓楠等莫嫻打包好了外賣，便跟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地走著。
他身高腿長，一手拎著保溫桶，一手隨意地垂在身側，神態自然，步伐閒適。
反觀莫嫻，卻是一副拘謹的模樣，空閒在身側的手，緊張地揪著裙子邊上的小花，一副不安的模樣。
陸梓楠看了她一會兒，就發現她又出神了，明明要拐彎了，她卻緊張地繃著小臉，路線筆直地仍然向著前方走。
“嫻寶。”陸梓楠停下腳步，叫她：“停下。”
莫嫻雖應聲停下，轉過臉來看陸梓楠，卻還有些不明所以，“怎麼了？”
“要說嗎？”
“什麼？”
“快要撞樹了。”
莫嫻狐疑地回過頭去，瞬間失語，果然是要撞了呢。
她“哦”了一聲走回陸梓楠的身側，然後往前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
“陸梓楠。”她認真地說：“我，我錯怪你了。”
“錯怪我什麼？”
“唔……錯怪你不理我。是我太小氣了。”
莫嫻說得很認真，微微仰著頭，看向陸梓楠，黑白分明的眸子裡便倒映出陸梓楠清俊的面容。
他輕輕地笑了笑，溫柔地摸了摸莫嫻的腦袋，那烏黑柔順的發絲穿過手指時，便夾雜著幾縷暖意，柔柔的，癢癢的。
“沒關系。”陸梓楠輕聲說道：“下次，記得問我。”
下一次，不要輕易誤會，有不明白的，請一定記得親自來問我。
而我願意，對你……知無不言。
陸梓楠沒有說出口的話，莫嫻自然不懂，卻記住了他剛剛的話，乖乖地點了點頭：“我記得了。”
見她笑了，陸梓楠的心裡也輕松了許多，抬起頭正看到不遠處的小禮堂外圍著許多人，隨口問道：“那是在為校慶做准備？”
莫嫻順勢看過去，“嗯”了一聲，又想起顧崢留下的請柬，張了張嘴，試探著問道：“那天，你會回來嘛？”
……
半小時後，剛剛回到寢室的莫嫻迎來了周茜茜的一聲咆哮。
“莫小嫻！我說的是‘我不吃土豆牛肉蓋澆飯’！你！你！你！”
周茜茜到底是高估了莫嫻。
也不知道這姑娘的心神又被陸梓楠拐到哪裡去了，一句簡單的“我除了不吃土豆牛肉蓋澆飯之外，其他都不挑！”都給聽錯了。
“你怎麼解釋吧？”周茜茜認命地塞了兩口米飯，嫌棄地把土豆塊撥到了一旁。
莫嫻一邊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幫她把土豆塊從飯裡挑出來，扔到垃圾桶裡，一邊小聲地，毫無底氣地解釋，說：“我以為你說的是‘你只要土豆牛肉蓋澆飯’呢。對不起啊茜茜。”
“哼。”周茜茜輕哼一聲，丟給她一個白眼球，余光一掃看到了程釋給她的那張節目報名單，想了想，計上心來。
“你剛剛說，好多人都邀請你家男神來參加校慶哦？”
“嗯。”莫嫻頭也不抬地挑土豆，只是聲音有些悶悶的。
“出息！”周茜茜佯裝鄙視道：“去！把那張報名表填了！法學院裡聯歡會上，你的獨舞是壓軸！”
“啊？”
“他們邀請陸梓楠，你也邀請啊！不但要邀請，還要艷壓群芳，技冠全校！”周茜茜一時說得太激動，一不小心噴出一粒米來。順勢頓了一頓，喝了一口水，繼續道：“怎麼樣？”
莫嫻想了想，雖然獨舞排練起來很累，大庭廣眾之下秀技能很羞澀，但是跳給男神看？
她還是非常開心噠！
“好噠！”
莫嫻扔掉手裡的筷子，接過報名表，上下掃了一眼，就開始認真地填寫起基本信息來。
周茜茜傻傻地看著莫嫻坐在一旁乖乖地填表，心裡不由得腹誹。
看她家嫻寶那個沒出息的樣子，只要一聽到她家男神，就是這副雙眸帶笑，眸光閃閃，情緒異常興奮的模樣。
嘖嘖嘖，這模樣真像是考試考了第一名，剛剛被老師，哦……不，被她男神，獎勵了一塊糖！
心事放下，周茜茜感覺全身輕松，連嘴裡討厭的土豆牛肉蓋澆飯都嘗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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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可惜，愜意的時光總是太匆匆。
莫嫻填完了表格，抬起頭來，恰好見到周茜茜把碗裡的飯也吃的差不多了。
“茜茜！”她開心地說：“你吃完了飯，我們去排練廳吧！”
周茜茜咽下嘴裡的飯食，有些欲哭無淚，但還是答應道：“……好的。”
自己坑過來的閨蜜，說啥也要陪著！
“就知道茜茜最好！最棒！麼麼噠！”莫嫻得到回答，高高興興地收拾東西去了。
半小時後，兩個人順利地走出了寢室。
正值午後，陽光微盛，即便她們已經小心地走在樹蔭之下，可那耀眼的陽光還是會透過枝葉，落下斑斑駁駁的光影，星星點點地灑在兩人的身上，留下一片片流動著的溫暖
“嫻寶，你還記得你當初的那支獨舞怎麼跳的嗎？”
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著話，周茜茜摸出隨身攜帶的小瓶花露水，“噗噗噗”地往自己身上一噴，再往莫嫻的身上也噴了兩下。
沒辦法，她從小就愛招蚊子，所以出門前是一定要做好防護措施的，今天出門急，也沒來得及噴，這才邊走邊噴。順便也給莫嫻預防預防。
可是她剛給莫嫻噴了兩下，就見她自顧自地……拐彎了。
“嫻寶？”周茜茜試探著叫了她一聲，見她沒反應，趕忙追了兩步。
莫嫻帶著耳機，正沉浸在自家男神的讓人著迷的歌聲裡。猛然間被人摘掉了一個耳機的時候，還怔了一怔。見是周茜茜，笑嘻嘻問她：“怎麼了？茜茜。”
“怎麼？”周茜茜呵呵一笑，“你走錯方向了。”
莫嫻“哦”了一聲，順勢拉過周茜茜的手，抱住，理所當然道：“我現在腦袋不太清醒，還是你帶我走吧！”
“……”
兩人剛來到排練廳時，即便隔著很遠就能聽到裡面人聲嘈雜。
許是因著這次的百年校慶，許多人都在專心致志地排練著自己的節目。
周茜茜跟著莫嫻轉了一圈，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位於角落裡的排練廳。這間排練廳位置有些偏，加上場地也比較小，所以人並不是很多。
莫嫻把帶來的東西放在一旁，換上舞鞋，就開始做准備工作。
而周茜茜則負責一邊看著他們的物品，一邊舉著迷你錄像機錄像。
這是莫嫻自小養成的一個習慣。
跳舞時，一定要用錄像機把自己練舞時的全過程錄下來，這樣休息的時候，既能回放錄像對自己的舞蹈查漏補缺，還能留作紀念。
也許……某一天會有一個人和她一起欣賞也說不定呢？
如果這人是……
莫嫻沒再往下想，捏了捏有些發紅的臉頰，便走到一旁認真地做著跳舞前的准備工作。
而一旁的周茜茜自然不知道莫嫻的胡思亂想，她收拾好自己東西，見莫嫻做完了准備工作，就開始了盡職盡責地攝像工作。
錄了一會兒，她忽然發現莫嫻跳得並不是當初迎新晚會上的那一支完整的獨舞，甚至壓根就不是在跳舞，只是隨心所欲地甩出幾個動作，乍一看，那幾個動作之間連最基本的連貫性都沒有。
可是還沒等她放下錄像機休息，就見到莫嫻的動作忽然間就畫風突變了！
不但舞步連續，動作上更是如行雲流水一般，一抬手，一踏足，一回眸之間飛快地旋轉跳躍，幾個輕盈的躍起之後，轉瞬間又變換了另一種風格。
周茜茜緊張地追著莫嫻的身影錄像，絲毫不敢懈怠，一曲舞罷，不但莫嫻的臉上生出了少許汗珠，就連周茜茜都感覺自己不是在錄像，而是在完成某項體育運動一般。
兩個人都累得氣喘吁吁，也懶得計較許多，干脆學著當初軍訓時的模樣，盤起腿，席地而坐。
莫嫻把耳朵上的耳機分一個給周茜茜，然後兩個人一起抱著錄像機回放剛剛錄制的視頻。
周茜茜此時才了然到，難怪莫嫻跟著音樂就能跳出新舞蹈呢。
原來是她家男神給的靈感啊！
莫嫻耳機裡的歌聲，正是一首陸梓楠唱的古風歌曲，同樣也是她最喜歡的一首。
那低沉清潤的歌聲，合著或快或慢的節奏，唱出或高或低的音符，歌聲裡也漸漸生出許多變化，溫柔纏綿的，清冷微涼的，突然一道鼓點地闖入，忽然就打破了那原有的寧靜，一瞬顛覆，霎時間高喝迭起，如壯烈之前吶喊，一聲一聲，越發引人入勝。
一曲聽罷，飛揚的舞步也漸漸地停歇下來，歸於平靜。
“真是意猶未盡啊！”周茜茜感慨一聲，問道：“還跳嗎？”
莫嫻看著錄像視頻，心裡也是覺得意猶未盡，只是她看了一眼時間，還是搖了搖頭，“餓了，咱們去吃飯吧？”
周茜茜看著時間差不多，也沒多問，收拾了東西跟著莫嫻向著餐廳走。
而她不知道的是，莫嫻還有半句話沒說完。
——吃完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男神答應了今晚教她pia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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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她被頻道場控從聽劇小房間裡直接抱進了活動大廳！
莫嫻：“……”
莫嫻看著那成直線上升的頻道粉絲數，怔了一怔，又想起之前自己要逃跑的想法。連忙從周茜茜手裡拿過鼠標，對著右上角的叉號就是一通狂點。
可惜……頁面毫無反應。
屏幕上的文字如同不知停歇的滾軸一般，飛速地滾動著各式各樣的字幕。
有對嫻寶示威的，也有對嫻寶示愛的，還有呼吁南山大人快快出現英雄救美的，以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路人粉……最後，莫嫻還發現，這裡面竟然還有她自己圈的粉絲。
因為很多都是自從莫嫻踏入二次元的翻唱圈後就一直粉她的妹紙，所以莫嫻對她們的馬甲也是眼熟的很。
就像是在茫茫人海之中，忽然見到了自己家的親人一般。
親切，又溫暖。
莫嫻正猶豫著要不要和她們打聲招呼，恰好周茜茜從旁邊把她的手機遞了過來。
“諾，你男神的電話。”周茜茜戲虐地說：“心有靈犀嘛，知道你被他家粉絲圍觀啊？”
莫嫻囧著臉，對她的言論只能“呵呵”兩聲，接過她手裡的手機，轉過身去，接通了電話。
“陸梓楠？”她說：“你找我啊？”
這不是廢話嗎？
話一出口，莫嫻就後悔了，這開場白說得，真的是好白啊！
陸梓楠卻是一本正經地“嗯”了一聲，繼而輕笑道：“被圍觀了？”
聽他說起這個，莫嫻悲憤地“嗯”了一聲，問道：“你在線了？”
另一頭，陸梓楠依舊是清清淡淡的語氣，沒承認也沒否認，轉而問她：“電腦死機了？”
莫嫻郁悶地點點頭，想起他看不到，又重重地“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嗯……要不要我幫你？”陸梓楠說，“我可以把你抱下來。”
“抱”這個字，在yy頻道上經常被用來形容頻道裡黃馬管理員把某位聽眾轉移至某個房間裡的動作。因其本身詞性具有通俗易懂，形象貼切等特點，而在yy上走紅。
這本是一個很平常的詞，比如活動大廳裡的主持人就經常會調侃一句：“聽劇的妹紙們，請下跳放劇房間，不能下跳的，公屏留言，我可以幫忙把你們抱下去。”
可此時，這樣一句簡單的“我可以把你抱下來”的話，由著陸梓楠那清潤低沉的聲音，輕輕淺淺地說出，聽在莫嫻的耳朵裡，不知為何，竟好似帶了幾分旖旎的味道。
我可以把你抱下來，抱下來，抱……下來……
莫嫻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紅了，靜悄悄地，只有一點點溫熱的感覺讓她敏感地察覺到了。
她伸手捏了捏微微發熱的耳朵，小聲地，試探著問道：“唔……可以嗎？你那邊不死機嗎？”
“嫻寶。”陸梓楠輕聲地提醒她，說：“你那個是校園網，卡進去出不來是很正常的。”
話落，他成功地聽到電話裡傳來“咚”的一聲輕響，猜著應該額頭撞到桌子的聲音，遂輕笑地道：“疼嗎？”
“疼！”嬌憨的語氣裡有點懊惱。
陸梓楠想到她此時捂著額頭，悶聲悶氣的頑皮模樣，心裡不由得好笑，也不再逗她，直接操作幾下，便把嫻寶從活動大廳裡抱進了原聲劇社內部人員使用的加密小房間。
房間裡原本正鬧哄哄地說著話的幾個人，見到他們兩個人的馬甲下跳進房間時，俱是一愣。以至於忘了開麥發聲，直接在屏幕上敲起字來。
【cv】沁鳶：額的親娘啊！這是咱家頭牌大人親臨了嗎？
【策劃】糯米糍：樓上你沒有看錯，就是這廝帶著他家嫻寶寶來秀恩愛了。
此話一出，現場又是一片混亂，原因無他，只因為他們發現了“嫻寶”妹紙的存在。
【cv】小隱：嗷嗷嗷！嫻寶妹紙你好！我是cv小隱，求女神眼熟！
【編劇】默默：嗷嗷嗷！嫻寶妹紙你好！我是編劇默默，求女神眼熟！
【後期】冰棍：嗷嗷嗷！嫻寶妹紙你好！我是後期冰棍，求女神眼熟！
……
原聲劇社裡的各位大人們就這樣玩起了刷屏，也虧得大家都在加密的小房間裡聊天，粉絲們看不到。
否則，今晚的網配圈裡真是要炸鍋不斷了。
莫嫻起初被各位大神的滾軸一般的話，刷得一愣一愣的。
要說這幾位大人在二次元裡的影響力，雖然沒有南山那麼大神級別，但是隨隨便便從他們幾人之中拉出去一個露下臉，那也是能讓上萬粉絲尖叫的人物啊。
而今天，這些大人們，不但全都披著閃亮閃亮的馬甲，並且同時在對她……賣萌？求眼熟？
這讓莫嫻怎麼能夠淡定！
“咳。”
耳邊的一聲輕咳，終於拉回了莫嫻的思緒，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掛斷陸梓楠的電話。
“陸梓楠？”她說：“我忘記掛電話了。”
陸梓楠“嗯”了一聲，斟酌片刻道：“他們平時開玩笑開慣了，你隨意就好，如果緊張，一會兒我帶你去我的頻道。”
“嗯，沒關系噠，我不怕。”莫嫻其實想說“有你在這裡，我就不怕。”想了想，終究是沒說出口。
“好。”
話落，陸梓楠率先掛斷了電話，打開麥克風，清潤微涼的聲音，便順著電流，傳進了頻道的房間裡。
“玩得很開心？”他淡淡地說。
話音響起，滿屏停歇。
三秒種後，導演阿本不慌不忙地開麥，先是清了清嗓子，隨即一道略有些沙啞的男聲響起，“咳，南山，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嫻寶？”
“好啊。”陸梓楠對答如流，“嫻寶，來個自我介紹。”
莫嫻笑了笑，打開麥克風，輕輕地說：“大家好，我是嫻寶。”
話音未落，陸梓楠掐好了時間，趁著眾人還沒有來得及展開新一輪的刷屏攻勢之前，就飛快地私戳給了莫嫻一張“飛機票”，把她直接帶進了自己的私人頻道。
原聲劇社裡的眾人，剛從嫻寶妹紙那一句甜甜軟軟的自我介紹裡回過神來，就發現，南山帶著嫻寶同時不見了蹤影。
糯米糍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玩什麼！又是曇花一現啊！我親親萌妹紙呢？”
阿本依舊是不慌不忙的口氣，提醒她道：“你敢把最後一句在南山面前再說一遍嗎？”
“……不敢。”糯米糍蔫了一下，繼而想起今晚的正事來：“阿本，你聽嫻寶的聲音ok吧？”
“ok！”阿本肯定道：“比之前定的女主役還ok！關鍵是……”他頓了一頓，沒說完。
沁鳶默契地接口道：“這個不會跑！”
話落，眾人又是一通笑鬧，也不追究南山拐跑妹紙的事情，反正到了約定好的時間，給他們交來干音即可。
而另一邊在陸梓楠的私人房間裡，莫嫻正在認真地聽陸梓楠講解關於配音方面的一些注意事項。
所幸她本就是在二次元裡玩翻唱的歌手，所以基本設備都沒有問題，只是有一點，讓人比較頭疼。
——戲感。
陸梓楠讓莫嫻隨便節選了劇本裡的一個場景，根據自己的理解，把對話完整的演繹出來。
莫嫻認認真真地讀了一遍，可也只是“讀”了一遍。
陸梓楠等她讀完之後，只說了四個字來點評——“毫無戲感”。
“嫻寶。”陸梓楠在莫嫻第三次讀完節選片段之後，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了她：“這不是朗讀課文，也不是背誦律法，你不用逐字逐句地咬文嚼字，也不要語速過快，容易嗆聲。”
話音未落，莫嫻便“咳咳”了兩聲，瞬間又是一陣失語。
陸梓楠聽到她的動靜，仿佛猜到了她的表情一般，輕笑了一聲，說道：“不用著急，慢慢來。這樣吧，你休息一下，喝點水，我念給你聽，你感覺一下。”
“嗯嗯。”莫嫻乖乖道，想了想又說：“那你慢一點念，我錄一下。”
……
“你說小九打了你看爐煉藥的小徒弟，還拿走了你練好的幾枚丹藥，可有證據？”清冷低沉的聲音自耳畔響起，已無之前的溫潤之感，眨眼之間，反添了幾分空靈不說，更多的是那聲音裡張揚著的冷傲讓人不由得想要折服。
這便是——重霄上神。
“若無證據，老君便請回吧。”重霄的聲音漸漸放沉，語速卻越來越輕緩，微涼的語調裡暗自帶著幾分慵懶，似是看空一切地說：“若有證據，打了便打了，拿了便拿了，也無不可。”
話音未落，一道蒼老年邁的男聲響起，太上老君有些氣惱，有些不滿，“重霄上神這是何意？”
“沒什麼意思。”重霄淡淡地說，那清冷的聲音越說越輕，到後來竟像是睡著了一般，可一字一句卻又極其清晰：“我的徒弟，自有我來管教，只要我在一天，便輪不到別人對她指手畫腳。再說你那徒兒，呵……被小九打了，也只能說是他自己學藝不精罷了。老君還是請回吧，沒得為了這等偷懶的不孝徒兒，傷了臉面……”
太上老君討不到說法，更討不到半分便宜，憋著一股子的火氣，冷哼一聲，氣沖沖地走了。
重霄的聲音也順勢停頓了片刻，再響起時，已全然沒了剛才的慵懶和冷然，微沉的聲音裡藏著身為上神的威嚴，以及身為人師的嚴肅，除此之外，還有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溫柔。
“小九，為師平日裡是怎麼教你的？”
話落，莫嫻不由得跟上陸梓楠的聲音，輕輕地悶聲叫他：“師父。”她頓了一頓，委屈卻又倔強地說：“小九知道錯了。”
“錯哪裡了？”重霄沉聲問道。
“錯……錯在不該打人，不該賭氣拿走太上老君的丹藥。”
“還有呢？”
“還有……沒有了呀，師父。”忘九不解地道。
重霄輕歎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小九，你記住，這件事，你沒有錯在這兩處。我位及上神，你是我的徒弟，若真論起輩分來，這九天之上也沒幾個人能真的壓過你去，便是那太上老君見了你，也要尊稱你一聲‘姐姐’。
他那小徒弟目無尊卑出口辱了你，你出手打了他也是應當，拿走老君剛練好的丹藥給他點教訓也無不可。我重霄的徒弟，就該有這點囂張的性子。”
“師父。”忘九有些吃驚，“您都知道！”
“自然知道。”重霄淡淡地說：“我說你錯，是說你錯在不理智，你修行尚淺，明知道打不過人家，就應該直接報上師父的名諱，何必與他硬來。”
“可他罵我是野孩子！”忘九生氣地說，嬌軟清甜的聲音裡，有被人欺負後的委屈，也有小孩兒氣盛的不服氣，又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依靠訴苦的家長，終於可以大膽地訴說自己心裡的難過：“他……他還說我不過一介凡人，跟在師父身邊也是給您抹黑，師父，我真的……真的沒用嗎？”
“師父待你如何？”
“師父待小九自然是極好的。”
“那為師便是你的親人，你雖是凡人之軀，可根骨極好。再說，我重霄收徒，我徒弟是個什麼樣的資質，何時輪得到外人指手畫腳？”
“他們是外人？”忘九莫名地高興起來。
“除了你我，自然都是外人。外人的話，自是不必理會。”
“嗯嗯！小九明白了！”
……
一段對白結束，停頓了片刻。
可陸梓楠竟然還保持著重霄上神那冷傲微沉的語調，“嫻寶，你明白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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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時間也許是這世上最自由的東西。它不會等待任何人，也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
它在朝夕之間，轉瞬即逝，如同指間握不住的流沙，亦或是表盤裡從不停歇的時針，不論你是否努力，不論你是否在意，它都保持著它慣有的速度，安靜地，悄悄地，於無聲之中，自你身旁溜走，一去不復返。
再回首時，或已成空。】
莫嫻就這樣，白天忙著上課和排練舞蹈，晚上被陸梓楠督促著忙裡偷閒地錄制《忘九》預告的干音。
時間轉眼過去了兩周，莫嫻已經正式向糯米糍提交了《忘九》預告部分的干音，而學校裡關於校慶方面的各項准備工作也已經進入尾聲，今天同樣也是法學院聯歡會的最後一次彩排。
全部節目帶妝上場，一切流程，都按照正式演出進行。
莫嫻的節目被安排在聯歡會的壓軸時間段演出，她跳完舞，到後台換下服裝卸掉臉上的妝容，再回到前台，又被指導老師拉住說了幾點注意事項。
等她終於背著包從小禮堂裡走出來的時候，已經臨近正午。
她低頭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想了想，猶豫著給陸梓楠發了一條信息。
——喵，在忙嗎？
說來也巧，陸梓楠剛做完一台手術，回到辦公室時恰好見到自己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他隨手劃開屏幕就看到莫嫻的短信靜靜地躺在收信箱裡。
小丫頭還是第一次給他發信息呢。
陸梓楠看著手機上的信息，不由得在心裡笑歎一句，隨即給莫嫻回撥了電話。
“你找我？”
“你……在哪裡啊？”
陸梓楠聽著電話裡有些嘈雜的背景音，猜測著莫嫻現在身處的位置。
“我在醫院，你在外面？”
莫嫻“嗯”了一聲，站在馬路邊的公交站牌下，捏了捏手裡特意找指導老師要來的深藍色請柬，想了想還是不好意思直接把話說出口，只試探著問他：“我……今天能不能去取車？”
粗略計算，她的甲殼蟲都被丟在醫院的停車場裡近一個月之久了。
“哦……這樣？”陸梓楠邊聽著手機，邊分出神來翻看了一下下午科室的各項工作安排，片刻後輕笑道：“可以，你在哪裡，我去接你。”
“不用接，我已經在公交車上了，你……等我一下！”
“好。”
陸梓楠剛掛斷莫嫻的電話，一抬頭，便看到了站在他辦公室門外的蘇木。
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自何時起就站在那裡的，只看他一臉戲虐的笑容就能猜出他剛剛一定偷聽了不少。
“怎麼？”陸梓楠收拾著手邊的病例檔案，漫不經心地問：“你很閒嗎？”
“沒……”蘇木長長地拖出一個音符，走進辦公室，來回轉了一圈，最終停在陸梓楠的身前。
“啪”的一聲，他將一個厚厚的信封拍在陸梓楠的面前，“打開看看？”
陸梓楠順著信封抬起頭來，笑睨了蘇木一眼，打趣道：“賄`賂我啊？”
“哪是給你的！”蘇木不屑地抿了抿唇角，順勢把信封翻了個，推向陸梓楠，末了時白皙的手指還輕輕地在信封上點了點兩下。
“給嫻寶的？”陸梓楠看著信封上“贈莫嫻”三個字，有點納悶，“幾個意思？”
“前兩天盛夏給我的，托我轉交給嫻寶。”蘇木解釋道：“可我又見不到她，干脆你抽空的時候交給她吧？”
陸梓楠想了想，伸手摸了摸那厚厚的信封，猜到裡面大約放的是一些簽名照之類的東西。
他雖然不認為莫嫻會開口向盛夏要這些東西，但既然是送給莫嫻的，他也不好替莫嫻做任何決定。
“先放著吧。”陸梓楠淡淡地說，“嫻寶一會兒就過來了。”
話落，也不再多說，便低著頭翻看起醫書來，蘇木見他不再說話，也不再多留，正要走，卻又聽到陸梓楠低低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下午我請假，你抽空幫我盯一下”。
蘇木：“……”
你去和妹紙約會憑什麼勞資要加班！
……
五十多分鍾後，莫嫻到達醫院，正是下午一點，整個醫院都顯得有些安靜，只有蟬鳴聲，此起彼伏地，響個不停。
莫嫻輕車熟路地來到陸梓楠的辦公室門外，正要敲門，卻發現門竟然開著一條縫，她試探著推了一下門，那門板果然輕輕松松地就被打開了。
陸梓楠就坐在窗下的辦公桌旁，窗戶打開著，微風輕輕地吹進房間，帶著一絲泥土和綠樹的清香。
窗下的他，像是睡著了一般，兩條長腿交疊伸展著，身體微微地仰靠在椅背上，雙臂抱在胸前，頭淺淺地向著一邊歪著，如同在躲避惱人的陽光似的。
而窗外的陽光卻恰好灑落在他身上，襯著樹蔭，頗有一種一半明媚，一半潛藏的感覺。
莫嫻輕手輕腳地走近陸梓楠，俯低上身，悄悄地看著他疲憊的眉眼下那深深的黑眼眶，心裡不由得一揪。
她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儲物櫃旁邊的衣架子上有陸梓楠的外套，就想著拿來給他遮擋一下陽光，好讓他睡得安穩一些。
可她剛一轉身，手腕就忽然被人拉住了。
“不用。”陸梓楠的聲音淡淡的，還有些打盹之後的黯啞，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睜開眼睛時，眸子裡還殘留著些許倦意，聲音卻已經清亮了幾分：“怎麼不叫我？”
“我以為你睡著了。”莫嫻輕聲說：“就……不好意思叫你了。”
“沒關系。”陸梓楠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脫下身上的白大褂，又順手整理了一遍襯衣，才笑著對莫嫻說：“走吧，帶你吃飯去。”
莫嫻點點頭，跟在陸梓楠的身後，慢悠悠地向外走，哪知他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轉回身，修長的手機遠遠地指著桌子上的一個黃色信封，說：“蘇木送來的，說是盛夏特意送給你的。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莫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怔了一怔，腦海裡回想了一會兒，才翻出一段來自周茜茜的聲音，片刻後醒過神來，點了點頭，邊走過去拿起桌子上的信封，邊解釋道：“應該是上次茜茜請盛夏帶的簽名照，我之前忘記和你說了。”
聽到是周茜茜要的東西，陸梓楠也不再多問，等莫嫻把信封裝進包裡，才率先向外走去。
……
陸梓楠帶莫嫻去的是醫院附近新開張的一家日式料理餐廳。
老板年輕時，一直在日本留學，更是娶了一位日本姑娘為妻子，後來人到中年之後，越發思念家鄉，加上妻子家裡的父母相繼離世，才又帶著妻子和一雙兒女回國創業，開了這樣一間餐廳。
陸梓楠上次和蘇木來這邊吃過一次飯，覺得味道還算正宗，這次順路就帶著莫嫻一起過來嘗嘗味道。
“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陸梓楠隨意地翻看了兩下菜單，便轉而遞給了莫嫻。
莫嫻也不推脫，接過菜單認認真真地看，末了卻只偷笑著點了一瓶清酒和一份生魚片。
“我好了。”她微笑著說，漂亮的杏眸裡，因那一點小小的興奮，印著幾許陽光，頗有幾分流光溢彩的光芒。
“清酒？”陸梓楠挑著眉梢，戲虐地笑了笑，睨了一眼她眼裡的光彩，也沒再多說什麼，接過菜單，又隨手點了兩個菜色。
等服務員離開，莫嫻扭捏了三秒，終於鼓足了勇氣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了那張燙金字深藍色的請柬，放在了桌子上，試探著，小心地，推向陸梓楠。
“這是我們法學院明天聯歡會的請柬，時間定在明天上午，地點是小禮堂。”也許是怕他拒絕，她說完之後又連忙補充道：“那個……我問過了，醫學院的晚會是下午才開始的，所以……”
所以，時間上完全沒有借口拒絕。
“嗯？”陸梓楠抿了一口水，也不接話，只靜靜地等待著她的下文。
“所以……我能不能邀請你來參加法學院的聯歡會，順便，順便……看看我的舞蹈？”
陸梓楠這會兒才抬起頭來，直視著莫嫻滿含期待的眸子，片刻後，輕笑道：“希望我去？”
“嗯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陸梓楠長長地“哦”了，佯裝認真地打趣道：“如果我不去……你會不會哭鼻子？”
莫嫻：“……”
莫嫻沒得到陸梓楠肯定的回答，一顆心裡是七上八下，起起落落，好好的一頓飯也是吃得心不在焉，被陸梓楠點著額頭警告了兩句後，才勉勉強強地把飯吃完。
這會兒趁著陸梓楠去前台結賬的空擋，她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左右無聊，覺得這家清酒做得不錯，便一杯一杯地把那剩酒瓶裡的清酒當水喝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等陸梓楠從前台結完賬回來時，莫嫻已經喝得迷迷糊糊了，染了醉意的眸子甚至迷迷瞪瞪地瞅著他直樂。
“喝醉了？”陸梓楠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額頭，明知故問道。
莫嫻“嗯”了一聲，嬌軟甜糯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沒有醉，就是有點暈，嘿嘿。”
還說沒醉。
陸梓楠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扶她在座位上坐正，又任命地收拾好兩個人的東西，正想趁著莫嫻還算清醒，拉著她走，哪知卻被對方拒絕了。
“不想走！”莫嫻嬌滴滴地哼哼了兩聲：“要背背！”
喝醉了酒的小姑娘，任性起來，全憑興致，陸梓楠嘗試著伸出手去拉她走都不行。
實在被她鬧得沒了辦法，他只得把她的包塞進她的手心，讓她自己抓好手包，然後妥協地蹲在她身前，等她軟乎乎，慢吞吞地在他的背上趴好，才利落地站起身來，背起她，向著停車場走。
可是帶著她去哪裡呢？
這又是個問題。
“嫻寶，我送你回學校好嗎？”陸梓楠試著和她商量。
“不不不！不好！不回去，茜茜會揍我。”莫嫻小聲地拒絕。
“那去哪裡啊？”
“你說……你說去哪裡就去哪裡……吧。”
“……”
莫嫻雖然喝醉酒之後有點小任性，但趴在他的身上也還算老實，只是嘴裡卻一直咕嚕咕嚕地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陸梓楠認真地聽了一會兒，心裡不由得好笑起來。
她說：“陸梓楠，你為什麼不答應我呀，我……我就是想讓你看看我新編的舞蹈，你，你為什麼不答應我呀？”
她聲音裡的苦惱那麼清晰地傳遞給他，令陸梓楠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原本只是想逗她開開玩笑，哪知道小丫頭這麼不經逗，全都往心裡去了？
他正要告訴她說“去去去，我沒說不去啊。”
卻在恰好聽到她喃喃自語的下一句話時，當即愣在了原地。
“陸梓楠。”她嬌嬌軟軟地咕噥一聲，“我……喜歡你。”
陸梓楠就這樣，背著莫嫻，愣愣地站在嘈雜的街頭，兩人的身旁依舊人來人往，可有那麼一個瞬間，風聲，蟬鳴，人聲，車笛……所有的一切，全都遠去。
這一處方圓裡只有他和他背上的她。
她趴在他的背上，軟軟地說著猶如讓他等待了一個世紀之久的告白。
——“陸梓楠，我……喜歡你。”
那聲音，輕輕淺淺，仿佛下一秒就會隨風而逝，卻足夠他聽得清楚。
陸梓楠，我……喜歡你。
“嫻寶，你的這個‘喜歡’是哪種‘喜歡’呢？”陸梓楠低垂著眉眼，站在原地，微微偏了偏臉，輕輕地把心裡的話問出了口。
四下裡忽然靜謐無聲，靜到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
“咚——咚——咚”
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的心跳更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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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莫嫻醒來時，房間裡只有少許昏昏暗暗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大約是因為空氣中飄蕩著幾絲她所熟悉的清淡味道，所以並不覺得害怕。
只是覺得頭昏昏沉沉的，思緒也是半夢半醒。
她躺在床上，伸出手，輕輕地按揉了幾下太陽穴，回了回神，才翻過身從一旁的床頭櫃上摸起了自己的手機。
屏幕上的亮光一閃而過，莫嫻怔怔地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是剛過晚上七點鍾。
七點？……七點！
莫嫻一驚，順勢從床上翻身坐起，腦袋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並不是在學校的寢室。看著房間裡的各種裝潢，倒像是一間單身公寓。
她回想了一下睡去前的記憶，有點模糊，只記得自己最後是和陸梓楠一起吃飯的。後來，因為貪嘴喝了點清酒，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難道……這是陸梓楠的秘密基地嗎？
莫嫻納悶地想著，邊下`床穿上鞋子，邊隨手整理了一下身上被自己睡亂了的衣服。
走出房間的門，外面的客廳顯然要比昏暗的房間明亮了許多，她隨手打開一盞壁燈，黑白分明的裝潢設計便躍然顯露在她的眼前，讓人一看，便知道這簡約低調的裝飾風格，是出自誰的手筆。
可是她看了一圈，照舊沒有看到那個人。
莫嫻沒辦法，只得穿著拖鞋，吧嗒吧嗒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才在書房見到了陸梓楠。
他正坐在書桌旁看書，明亮的白熾燈光打在他的臉上，說不出的清俊雅致，那雙深邃的黑眸專注地看著手裡的書頁，側臉俊朗而安然，讓人不忍心打擾。
莫嫻想，外人看到陸梓楠年紀輕輕就成了腦外科的主治醫師，只道他家學淵博，智商高，到底是輕易地忽視了他在背後所付出的這些努力。
“嫻寶？”
聞聲，莫嫻回過神來，才恍然發現，陸梓楠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身前，正好笑地瞅著出神的她。
“還沒睡醒啊？”他打趣道：“站在門口發呆可不是個好習慣。”
聽著他打趣的話，莫嫻不由得小臉一紅，“嗯”了一聲，小聲道：“陸梓楠，我好像……餓了。”
話落，陸梓楠輕輕地笑了笑，那好看的唇形便隨之勾勒出一抹漂亮的弧度。他伸手摸了摸莫嫻的頭發，順勢牽起她的手，帶她去飯廳，“猜到你會餓，給你煮了粥。”
飯桌上，兩人都沉默地喝著自己碗裡粥，不時地夾一點小菜。
橙黃色的吊燈掛在兩人上方，安靜地照出一圈昏黃，落在這一方天地裡，無聲地添了幾分溫暖。
莫嫻吃好了飯，左右無聊，干脆抬起頭來，認真地觀察頭頂上的吊燈。
圓柱形的外壁上是鏤空的新竹圖案，三個一組，並成一排，每一個圓柱的中間裝上燈泡，橙黃色的光便透過燈壁上的鏤空縫隙，以及上頂和下底的開口處發散開來。
落在遠一些的地方，甚至能留下一點疏影，看著溫暖又有趣。
莫嫻覺得好玩，便多看了兩眼，回過神時，見陸梓楠也放下了手裡的碗筷，連忙搶先去刷碗。
陸梓楠也不和她掙，徑自走到一旁去切水果。
等莫嫻洗完了碗，他也切好了一盤新鮮的水果，整齊地擺放在盤子裡，看上去，既新鮮又水靈兒。
見莫嫻眼巴巴地瞅著自己手邊的盤子，陸梓楠心裡輕笑一下，順手找了牙簽遞給她，“自己吃。”
莫嫻抱著滿滿一盤子水果，心滿意足地從廚房走出來，亦步亦趨地跟在陸梓楠的身後，走了幾步，陸梓楠終於轉過身來。
“一直跟著我做什麼？”
莫嫻想了想，“唔”了一聲，理直氣壯道：“我沒事做啊。”
陸梓楠斜倚著門框，睨著她，問道：“有事？”
“沒……吧。”莫嫻用牙簽插`起一大塊水果，正要放進自己的嘴裡，又覺得這塊水果實在是有點大，就這麼塞進自己的嘴裡，不免有失雅觀，想了一想，突然手腕一轉，便向陸梓楠的嘴邊遞了過去，瞇著眼睛一笑，道：“給你吃水果。”
陸梓楠垂下眸子看了一眼遞到他嘴邊的水果塊兒，也不多話，就著她的手吃進嘴裡，臉上卻是哭笑不得的表情，道：“嫌塊兒大，才給我的吧？”說完順手揉了揉莫嫻的頭發，溫聲打發她說：“我手裡還有點事情，你先看會兒電視，吃完了水果，我再送你回學校。”
“你忙吧，我可以自己開車回去。”
“乖，天晚了，我送你。”
因著這一句“乖”，直到陸梓楠把莫嫻送回學校時，莫嫻的臉上都有些微微地發熱，見車子已經開到了寢室樓下，便慢吞吞地跳下車來，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過身，恰好看到陸梓楠靠著車門，遠遠地看著她。
“陸梓楠。”她快走兩步，跑到他跟前，抿了抿嘴角，終於還是沒忍住，卻又不想他為難，一句話說得也是磕磕絆絆，詞不達意：“你，你……你……沒事了。”
她沒說完的話，陸梓楠心裡自然都明白，見她急的小臉緋紅，也不好再逗她，遂笑道：“來。”
一句話，只有一個字，卻讓莫嫻輕易地笑開了花。
陸梓楠看著她彎彎的眉眼，像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一般，也輕輕地彎了彎唇角。
此時，皓月當空，夜幕之上，繁星點點，交相印襯之下，月輝星光，皆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無聲的溫柔。
……
陸梓楠再次回到公寓時，已經是四十分鍾之後，打開門那一瞬間，滿室黑暗迎面而現，他怔了一怔，隨手打開了玄關處的幾個電燈開關。
隨著幾聲脆響，白熾燈發出的光亮便照亮了房間裡的各個角落。
忽然就有點嫌棄這份長久以來的安靜。
恰逢此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陸梓楠摸出手機，掃了一眼屏幕上面的來電顯示，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到了嗎？”莫嫻輕快的問他。
“到了。”接到她關心的電話，陸梓楠不可否認自己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隨手把車鑰匙扔進了門邊的小筐裡，一邊低頭換鞋，一邊和莫嫻聊天，“怎麼了？”
“沒事，就是問問你到家了沒有。”莫嫻解釋說，說完愣了一愣，才發現自己一時竟然找不到其他話說。
陸梓楠換了鞋，走進飯廳去喝水，見她好一會兒沒說話，也不催促她，只是不經意間看到飯廳裡的吊燈，想了想，便隨口問道：“飯廳的吊燈……你喜歡嗎？”
“喜歡啊。”莫嫻說，“暖暖的，很好看。”
這本是當初公寓裝修之初，陸媽媽見兒子室內的整體裝潢都偏向黑白灰三色而顯得太過冷清，所以執意給他在飯廳裡，裝了一盞這樣橙黃燈光的吊燈。
他當初覺得這些事情反正無傷大雅，就沒拒絕，如今看來，這個決定倒是對的。
“怎麼了？”莫嫻聽陸梓楠半天沒有回音，納悶地問了一聲。
聞言，陸梓楠婆娑著手裡的水杯，淺淺一笑，道：“沒事，只是在思考是不是應該重新裝修一下這間公寓。”
“時間很長了嗎？”
“不是……就是忽然不喜歡這種顏色了。”
“……”男神，你好任性！
……
翌日，終於迎來了b大百年校慶。
一大早，隨著來自各地的校友，陸陸續續地回歸母校，安靜的校園也逐漸熱鬧起來。
“天公真是作美啊！”周茜茜抱著小錄像機，東拍拍西錄錄，末了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莫嫻安靜地走在她身邊，正忙著在腦海裡回憶著舞蹈動作，聽到她的聲音，順勢抬起頭望了一眼天空。
今天確實是個好天氣。
湛藍的蒼穹之上，白雲朵朵，或卷或舒，天邊的驕陽便隨著雲朵的移動，或藏或現，微風吹來，帶著些許暖意，攜著淡淡的花香，輕輕地自身邊掠過，閒適又宜人。
“快走吧。”莫嫻掃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輕快地道：“快到集合的時間了。”
法學院單獨舉辦的聯歡會在上午九點舉行。
此時正是早上七點整，莫嫻與全體參加演出的同學一起站在後台等待指導老師的點名。
指導老師點名完畢，又最後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才揮揮手，讓大家各自在後台散開休息，有節目比較靠前的同學，早已經換好了演出服，正在做最後的補妝工作。
莫嫻的獨舞時間相對靠後，她提前換好了服裝和鞋子，便和周茜茜在後台找了一處角落，不慌不忙地上妝。
周茜茜化妝的手法極好，又了解莫嫻的特點，簡簡單單的舞台妝，只花了十分鍾就全部完成了。
“站起來，我看看整體效果。”周茜茜放下手裡的粉盒，笑著說。
莫嫻點點頭，緩緩地站起身來，又擺弄了一下身上長及腳踝的裙擺，這才抬起頭，面向周茜茜淺淺地笑了一笑。
莫嫻笑得隨意，可周茜茜卻一不留神差點就被她的淺笑，晃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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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莫嫻笑得隨意，可周茜茜卻是差一點就被她的淺笑，晃了心神。
驚艷。
是周茜茜此時此刻唯一能在腦海裡想到的詞語。
莫嫻平時的衣著多是清新淡雅的素色，而今日這一身長及腳踝的大紅長裙，穿在她身上竟然也是相得益彰，反而更襯得她膚若凝脂，烏發明眸。
周茜茜端詳了片刻，又圍著莫嫻轉了兩圈，嘴裡嘰裡咕嚕地哼哼了兩句，而後飛快地按著莫嫻坐在原位上，順手抄起一旁的化妝包繼續揮舞。
莫嫻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想問又插不上嘴，只見她一副聚精會神的模樣，好似在自己的眉間描繪著什麼東西，只能耐心地任憑周茜茜忙碌。
只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心裡卻轉而想起了另一件事。
——陸梓楠……他，來了嗎？
莫嫻正出著神，只冷不防地聽到周茜茜飛快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大功告成！”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周茜茜拉著快走幾步，站在了一面立鏡旁。她看著周茜茜，對方卻只揚了揚眉梢，示意她看鏡子。
莫嫻見她如此高興，也笑了笑，回過頭來，和周茜茜一同看向鏡子裡的姑娘。
那姑娘的模樣和她很像，卻又有點兒不像。
鏡子裡的人穿著一身火紅色的連衣長裙，上身收腰，立領盤扣，精致又大氣，下身則是層層紅裙，長及腳踝，裙擺處和袖口上摻雜著金線繡著暗紅色的花紋，層層疊疊，繁繁復復，如同火燒似的雲彩，又像一朵朵含苞的牡丹。
目光上移，清麗的臉龐上掛著一抹淡淡的淺笑，端的是烈焰紅唇，明眸皓齒，蛾眉青黛，那眉間卻是輕點著一顆朱砂痣，配合著同色眼影，那艷麗的緋色便隨同微揚著的眼尾，於眼角處暈開幾分張揚的嫵媚之色，偏那雙眼眸，眸光清透而安靜，生生地壓制了那股艷色，反襯得氣質嫻雅又端莊。
“有點不像我。”莫嫻喃喃低語，道：“可是……”
“可是很漂亮！對不對？”周茜茜在她身後接話道：“也就是你，能壓住這艷色的妝容，換了別人，輕易不敢嘗試。”
“為什麼？”莫嫻問。
“容易俗。”周茜茜答。
莫嫻一怔，便輕輕地笑了出來，正要說話，周茜茜卻一低頭，從自己身上的口袋裡摸出了她的手機，遞了過來。
“你電話。”
莫嫻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唇角處的笑意不由得漸漸加深。她一手按下通話鍵，一手抓起長長的裙擺小心地向門外走。
“喂？”
“是我，陸梓楠。”
“我知道。”莫嫻聽著手機裡有些虛渺的陣陣笙歌，高興地問他：“你到了嗎？”
說罷，也顧不上在意旁人的目光，只一心循著指示路線，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候場廳的邊緣。
她小心地站在邊緣的角落裡，眸光順著偶爾被拉起的簾幕，緊張地望著觀眾席，尋找著陸梓楠的身影。
可他實在好認。
只一眼，莫嫻就在禮堂的門口處發現了陸梓楠的身影。
一頭利落的短發，身上穿著白t恤配著牛仔褲，看上去少了幾分嚴肅，更添了幾分青春的氣息。他遠遠地站在那裡，身後偶爾有光閃過時，便好似整個人都鍍了一圈金邊，越發顯得他清俊雅致，溫潤如玉。
“我看到你了。”莫嫻輕輕地說。
……
“下面，讓我們一起來欣賞由國際法三年級同學莫嫻帶來的獨舞《花盡茶靡》。”
話落，一首古風味甚濃的曲子漸漸地在舞台上響起，之後伴隨著一段男聲的低音清唱，厚重的簾幕緩緩上升，舞台中央便現出了莫嫻的身影。
只見她一身紅裙，側身而立，微微地低垂著眉眼，唇角處勾勒著一抹清淺的弧度，似笑非笑。
恰逢“叮咚”一聲，猶如水珠落入玉盤炸開一般，舞台上的人忽然動了。
她微微一笑，眼眸輕抬處神采飛揚，腳下的舞步也隨著背景的音樂聲，或進或退，或靜或動，一步一躍間，皆是溫柔。
音樂還在繼續，清潤的男聲或高或低地唱著纏綿的歌詞，旋律卻是越來越快，而莫嫻腳下的舞步也隨之地變了又變，幾個輕盈地躍起之後，鼓點突起，風雲驟變。
她藏在手裡的三尺紅綢豁然展開，隨著她腳下舞步的連連躍起，紛飛旋轉，如劍似風，那眼波流轉處，傲然絕艷。
陸梓楠隱在禮堂的角落裡，獨自倚牆而站，遠遠地看著台上的女孩兒。
那偌大的舞台上，只一束白光打在中央，光束中心僅她一人獨自起舞，紅衣翻飛，腳下舞步輕盈回旋，美目流轉處，流光溢彩，說是一笑傾城也不為過。
陸梓楠微笑地注視著她，眼前的情景卻好似在眨眼之間，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那個夏天。
他初到老師家裡，不善言談，又不喜與人接觸，老師和師母想盡了辦法也不能改變他分毫。
那天原本只是最尋常的一天，師母卻早早地將他叫醒，並且高興地告訴他，今天家裡會有一位小妹妹到來。
一聽到對方是個女孩子，他無聊地撇了撇嘴。
原因無他，只因為他自小見多了蘇木家裡那個刁蠻任性的小妹妹，所以連帶著對其他女孩子也不大喜歡。師母見他實在提不起興趣，哄了他兩遍，也不再強求，只搖了搖頭笑著叫他過會兒不要後悔，便輕輕地走出了門。
而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可沒過多一會兒，他朦朦朧朧中突然聽到一陣悅耳的琴簫和鳴聲，猜著是老師和師母在小院裡合奏，於是更加睡不著，心`癢`難`耐之下，只得默默地穿`好衣服向外走去。
那一天，似乎就是從那一刻起有了不同。
打開房門，寬敞明亮的四合院裡，一個穿著粉色蓬蓬裙的小粉人兒，正背對著他，微笑著跟隨那動聽的蕭音琴曲翩翩起舞，輕盈的舞步雖談不上多麼曼妙，卻勝在靈動飛揚。而彈琴的師母和吹簫的老師都含笑地注視著院子中央裡那個粉嘟嘟的小人兒，滿目慈愛。
那時正是盛夏，燦爛的陽光溫暖地照耀著大地，小院裡綠蔭環繞，茶香裊裊，更有動聽的琴蕭和鳴和那翩然優美的靈動舞姿。
這怡然自得的一幕於無聲之中漸漸繪制成了一幅美不勝收的畫卷，讓人一眼便難以忘懷。
以至於，多年過去，他依然覺得，那一幕，恍如昨日。
而唯一變化的，大約只是那個承載了他童年裡所有溫暖時光記憶的小人兒，忽然之間長大了。
莫嫻，我是陸梓楠。
你還記得我嗎？
……
雷鳴般熱烈的掌聲響起，倏地拉回了陸梓楠遠游的思緒，目光再次回到舞台中央，恰逢莫嫻踏著旋律，飛快地旋轉，層層疊疊的裙角更是隨著她毫不停歇的回旋一層一層地綻開，如同一片片打開的花瓣，伸展開來，金線耀眼，緋紅旖`旎。
旋律卻在此刻戛然而止。
她腳下的舞步也伴隨著一個回旋的飛躍停歇在最後一個音符之上，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旋律開始時的模樣。
她微微側著臉，跪坐在舞台中央，低眉頷首，嘴角含笑，不同的唯有那滿地的紅綢和散開的裙擺，遠遠看去，如同一朵綻放到盛極的花朵，剎那落幕，只余一世茶靡。
陸梓楠不由得暗歎一聲，《花開茶靡》當真是，舞如其名。
看完了莫嫻的獨舞，陸梓楠對剩下的節目也失了興趣，想了想，低頭給莫嫻發了一條信息，就干脆順著禮堂的側門，走了出去。
站在門外，再次接觸陽光，他心裡不知為何忽然有些愜意。
原本因著父親而留下的煩悶情緒，也一點一點地開始消散。
莫嫻走出禮堂時，就看到陸梓楠一個人站在路旁的樹下出神，眉目舒展著，望著遠方，像是在看著天空，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看。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正要打招呼，卻見對方仿佛知道她的動作一般，率先轉過了身來。手臂一僵，她轉了轉眸子，笑道：“嗨！挺巧！”
陸梓楠也不戳破她，只含笑著壓下她高舉的手臂，輕聲道：“不巧，我在等你。”
聞言，莫嫻的臉不由得染了一層淡淡的紅霞。
“我……我跳得好看嗎？”白皙的小臉微微仰著，唇角彎彎，她這一副“快來表揚我”的表情，著實逗樂了陸梓楠。
“好看。”陸梓楠輕笑著點點頭，道：“很好看。”
只是，不想你再跳給外人看。
陸梓楠沒說出口的話，莫嫻自然不知道。可光聽他說出口的一句肯定，就已經讓她的臉再次不由自主地紅了一紅。
陸梓楠看著面前的她，心裡暗自好笑。
那一雙清透靈動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望著自己，一低眸，便能望見自己的倒影，那一瞬，總有一種好似看到了一整個世界的錯覺。
她大約是跑著出來的，氣息有些微喘，鼻尖還冒著點點汗珠，臉上的妝容已經卸去，依露出原本清新淡然的模樣，身上的紅裙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白色t恤和盤帶牛仔裙。
“中午想吃什麼？”陸梓楠問她，一手伸進衣兜裡，摸出紙巾，正要抽出一張遞給莫嫻，卻見她已經自然而然地上前一步，親暱地把臉湊到了他的手邊。
那模樣，竟是要他直接幫她擦了。
見她這樣，陸梓楠便笑了笑，抽出紙巾來，一點一點地給她擦汗，擦完又順勢摸了摸她的頭發，可今天頭發上梳著一個花苞，不好揉，手放下，又有點不樂意。
干脆手指微曲，輕點了一下莫嫻的額頭，打趣道：“小機靈鬼兒，想吃什麼說！哥請客！”
“我聽說，醫學院的糖醋排骨不錯啊！”
“嗯。”
“酸菜魚也比法學院的好吃！”
“嗯？”
“還有水煮肉片！”
“……嗯。”
……
莫嫻追著陸梓楠的腳步走了，卻不知在他們的身後，有一個人一直沉默地站在禮堂門口，靜靜地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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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程釋抱著一大束香水百合，形單影只地站在禮堂的門外，一瞬不瞬地望著莫嫻離開的背影，眼裡的不甘漸漸被滿滿的失落所取代。
此時此刻，她臉上的笑容，是他從未見過的。
程釋喜歡上莫嫻，是在三年前的迎新晚會上。
那一年的迎新晚會的時間恰好臨近中秋，莫嫻以一曲《望月》為奏，著一身白色連衣紗裙，於舞台之上翩然起舞，雖不如今天這一襲紅衣來得驚艷四座，卻更加顯得靈動而純淨。
他始終記得三年前在舞台之上，她旋身而起，美目流轉的那個瞬間，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動了情。
說是對她一見鍾情，也不外如是。
可是如今……
周茜茜從小禮堂的側門走出來時，不知道程釋就在門外，她漫不經心地隨手推門，而門外的程釋又陷在自己的回憶裡，全然不在狀態。
只聽“彭咚”一聲，那略有些厚重的門板便拍在了程釋的身上。
程釋頓時悶哼了一聲，眼裡的失落還未散去，便又添了幾分氣惱，尤其等他回過身來，再看到暗算他的人竟然是周茜茜，心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周、茜、茜！”
程釋一字一頓地低聲念出周茜茜的名字，那聲音裡的陰沉之色，可把周茜茜嚇了個不輕，她正要道歉，可轉念一想，又覺出不對來。
“對不住您！班長大人！”她同樣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輕哼道：“可是誰知道你在門外站著啊！還站得這麼近，我沒有透視眼的好嗎！”
話音未落，余光恰好掃到程釋垂在身側的手裡有一大捧香水百合。她和程釋向來不對付，此時抓住他的話題，不奚落一番，可真不是她周茜茜的作風。
“呦！程大班長啊！您這是備著給誰表白呢？”她輕笑著圍著程釋轉了一圈，嘴裡嘖嘖有聲道：“瞅你這一臉落敗西山的模樣，看來是沒成功吧！天可憐兒見的，怎麼笨到連花都沒有送出去呢？嘖嘖嘖……可惜了啊，這花還怪好看呢。”
聽到周茜茜提起花，程釋心裡又是一陣氣悶，遠遠地望了一眼走遠的莫嫻。哪知莫嫻沒回頭，她身邊的男人卻好似察覺到了什麼似的，微微地側了側臉，冷然的眸子便有意無意地向著他所在的方向淡淡地掃了一眼。
雖然隔得有些遠，可程釋觸上對方眼裡的那抹寒涼時，還是不由得心裡一凜，正要不服氣地回瞪過去，卻見對方又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仿佛剛剛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一般。
快到讓人捉摸不透。
他低下頭再看到手裡的鮮花，心裡簡直郁悶的要死，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一抬手把手裡的鮮花，順勢甩向了周茜茜，轉身就要離開。
周茜茜聽見一向自持甚高的程釋爆粗口，還當自己聽錯了，嘲諷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他甩了一捧鮮花過來，瞬間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嗓子眼裡。
“……！”周茜茜抱著花，眨了眨眼，只愣了一瞬，連忙追上程釋，一雙黑眸瞪得又圓又大，活像見了鬼一般，“你干嘛？”
“送你了。”程釋冷冷地說，“不要就扔了。還有，心情不好，你別跟著我！”
聞言，周茜茜哼了一聲，頓住了腳步。
她抱著手裡的花看了又看，心裡喜歡的不得了。不由得腹誹一句，都說女孩子愛花，果然誠不欺我。
可是看了一會兒，周茜茜忽然想到了一個被她忽略已久的問題。
——這花……原本是要送給誰的啊？
難道是……
嫻寶？
這麼一想，周茜茜心裡反而有點同情起程釋來。
天可憐兒見的，陸醫生今天可是特意找到學校裡來秀恩愛的呢！
……
陸梓楠依著莫嫻的要求帶她去了醫學院的三餐吃糖醋排骨。
上學的時候，陸梓楠和蘇木也是最愛吃三餐裡大師傅做的糖醋排骨的。因著這份菜每天的定量有限，兩個人每每自開學之初起，都要拉上顧崢，彼此交換了課表，排好時間，每天都要來搶糖醋排骨吃。
今天這時間著實來得早又趕得巧，恰逢大師傅剛把新出鍋的糖醋排骨端出來，陸梓楠就已經站在了窗口外面。
“師傅，糖醋排骨、水煮肉片……酸菜魚和青菜各來一份，再加一份雞蛋湯。”陸梓楠一邊沖著窗口點餐，一邊掏錢包付款。
窗口裡的大師傅記好了菜名，一抬頭見是他，不由得笑了，“這不是小陸嗎？你們仨今天回學校參加校慶啊？”
說著，手下的大勺子一拐，又給盛著陸梓楠的糖醋排骨的盤子裡添了一勺。
陸梓楠和蘇木，再加一個顧崢，三人當年在學校裡的時候幾乎天天都到糖醋排骨這裡來報道，這一來二去也就和大師傅熟了。
陸梓楠聽到大師傅這熟悉又爽朗的笑聲，微微一笑，再一想到他的話，又不由得一怔，愣了愣才問道：“蘇木也回來了？”
“可不是！不止他回來了，身邊還帶著一個姑娘呢！”大師傅微笑著把一個個餐盤盛好了放在一旁，囑咐了一旁得空的小徒弟，出去幫著陸梓楠拿著剩下的幾盤菜，忙完又大聲地笑道：“我問他，是不是女朋友，他還不好意思承認勒！”他頓了一頓，小喘口氣，“我說小陸，你也抓點緊，你們三劍客現在是不是只剩下你一個人單著了？”
這話說的，饒是陸梓楠竟然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反駁的話，只得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道：“也是。”
是要抓點緊了。
見他點頭，大師傅長出一口氣，順手摸了摸自己圓潤的大肚子，一抬頭，看著陸梓楠身後不遠處的地方，雙眼一亮，挑了挑眉頭示意他向後看，說：“嘿！你看你後面！那姑娘看著有點眼生啊！不過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你努把力！拿下她！”
陸梓楠聽著他的話，心裡好笑，只覺得大師傅把這男女之間的感情都快說成了菜市場裡買白菜。
看好了，就搶。
可他心裡也知道大師傅這是真的關心自己，不好多說，便順著他的目光回身望了過去。
一看之下，不由得笑了。
大師傅說的人，原來是莫嫻。
她就站在距離他不遠處的地方，微微低著頭，擺弄著手裡是剛買的飲品，白t恤配著藍色牛仔裙，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發簪盤成一個圓圓的發髻，既文靜，又不失活潑。
“看到了嗎？”大師傅問：“這姑娘不錯吧？我看著眼生呢，一准沒對象，你去追！”
“挺好的。”陸梓楠點點頭，又笑著搖了搖頭，“不必。”
“什麼不必？”大師傅有些著急：“你沒見這餐廳裡好些光棍兒都偷偷看著她呢？出手晚了可有你後悔的！”
“不會。”陸梓楠婆娑著糖醋排骨的盤子邊，笑望著莫嫻，輕聲道：“她大約會自己走過來的。”
果不其然，陸梓楠的話音剛落，大師傅就見那白白淨淨的姑娘擺弄好了自己手裡的飲料，一抬頭，瞇眼一笑，邁著小步，顛顛的就沖著自己的窗口跑了過來，還自動自發地接過了陸梓楠手裡的糖醋排骨。
那閃亮亮的眼睛月牙兒一般，笑聲清甜：“陸梓楠，你真的點了糖醋排骨啊？”
說罷，看了一眼窗口上剩余的幾盤菜，驚訝道：“你真的點了這麼多！吃不完的。”
“沒事。”陸梓楠不在意地說，一手端起一個盤子，回頭朝著窗口裡的大師傅會心一笑。
一雙深邃的眸子仿佛在說——你看，我說了她會自己過來的吧？
大師傅默默地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陸梓楠先帶著莫嫻在餐廳裡找了一處角落坐下，謝過幫忙端菜的小師傅，又回去端了兩碗米飯回來。
莫嫻接過陸梓楠遞過來的筷子，在桌子上輕敲三下，才拆開包裝，正要開吃，卻見旁裡忽然多出一雙筷子，精准地夾走了她看好的那塊糖醋排骨。
“……”
莫嫻順著那雙筷子，悠悠地抬起頭來，才發現，蘇木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的桌子旁邊，一手端著碗白米飯，一手正夾著那塊排骨，見她哀怨地盯著他看，還有些納悶，道：“小嫻寶，你要和我說話？”
“……”我其實一點也不想和你說話。
莫嫻搖了搖頭，沒吭聲，手裡的筷子拐了個彎，夾了點青菜，埋頭吃飯。
見此，陸梓楠無聲地勾了勾唇角，一邊招呼蘇木坐下，一邊調整了菜盤的擺放位置。
莫嫻正郁悶地咬著青菜，就見自己垂涎已久的糖醋排骨被一雙白皙修長的手三兩下，換到了自己的面前，而且距離蘇木最遠。
心裡一開心，抬頭對著陸梓楠笑了笑，以表謝意。
然後心滿意足地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入自己的小碗裡，小口小口地咀嚼起來。
那糖醋排骨做得極好，一口下去，舌尖所觸之處，濃淡相宜，外酥裡嫩，味道也是酸甜適中，絲絲入味，不油不膩，口感豐富又細膩，也不會讓你覺出任何一種調料的突兀。整塊排骨的顏色呈糖稀色，不濃不淡，就連沾在米飯上的汁水也是一樣好吃。
讓人吃了一塊兒就想吃第二塊，簡直停不下來！
莫嫻不由自主地吃了好幾塊。還要再夾，卻被陸梓楠制止了。他給她的碗裡夾了一些青菜，溫聲道：“慢點吃，吃點青菜，有利於消化的。”
話音未落，莫嫻的小臉不禁微微一紅，這才發覺自己好像一時吃得太歡樂了。
蘇木看著身旁的兩個人，覺得自己真是礙眼得很！
人家一個寵溺，一個乖巧的，他來這裡杵著干嘛啊！
尤其陸梓楠的眼神明確地向他傳遞著一個訊息——不准吃糖醋排骨，其他隨意！
……
三個人吃完了，見時間尚早，干脆不慌不忙地向著醫學院要辦晚會的禮堂裡走，沒走兩步，就聽到一個嘹亮的女聲，自三人身後傳來。
“陸師兄！”
陸梓楠自小對聲音較為敏感，一聽之下覺得生疏，干脆不作理會，見莫嫻要轉身，順便拉著她一起向前走，“爺爺應該過來了，去看看他嗎？”
莫嫻一聽，清透靈動的杏眸瞬間亮了，“爺爺來了？阿姨呢？”
陸梓楠“嗯”了一聲，道：“都來了，一會兒人多，你跟著我。”
“嗯嗯嗯！”
可陸梓楠不想節外生枝，不代表蘇木會甘於寂寞，他剛剛吃飯地時候不爽，遇到機會，當然要給自己的好兄弟添點堵。
可是他忘了陸梓楠是何人，那是和他自小一起長大的哥們兒，對他的了解，不亞於他自己。
蘇木腳下一頓，就聽到陸梓楠清清涼涼的聲音，自前方傳來，“你若多事，你自行處理，我們先走了。”
“人又不找我。”蘇木得意道。
“我去找蘇爺爺。”
“……你！”
你丫的就是故意激我！讓我幫你解決麻煩，好讓你帶走嫻寶妹紙去幽會！一箭雙雕！
“蘇木。”陸梓楠涼涼地說：“冷靜。”
“……”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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