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柏林石匠 -【寫給醫生的報告】《全文完》
頁: [1] 2 3 4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13 AM

柏林石匠 -【寫給醫生的報告】《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9 11:02 PM 編輯

【書名】:寫給醫生的報告

【作者】:柏林石匠

【內容簡介】:

  我這人記性不好。所以我記日記。

  這是個有好有壞的習慣。好處在於,什麼雞毛蒜皮的事,以後都能閒來翻看自娛自樂。壞處在於,當有一天它成為了醫生的床頭讀物……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14 AM

第一卷:相遇相知

  01、電話

  2009年2月28日

  我埋在一桌子書籍資料裡,頭大地計算著股票期權收益累進。

  桌面震動,我從一堆草稿紙裡翻出手機,家母來電。

  “你爸檢查結果出來了。胃部要切除三分之二左右。”

  我停下筆:“我們會計法教授胃癌才切二分之一,林老師胃潰瘍就要切三分之二?”雖然我的大腦已經被大堆數字攪得一團糟,但對於這個新出現的數字仍保持了高度的敏感。

  “手術定在周一。明天你先回家,要帶的東西我一會兒發給你。周一早上你爸單位派車,你跟車過來。”

  然後在我遲疑的“哦”聲中,娘親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彼時,我和任何一個修改畢業論文的大四生一樣,裹著羽絨服,眼神悲憤,表情茫然。

  林老師是我的父親,高級政工師,加班達人,擁有25年的胃病史,過年期間厭食少食,被我媽押到X市做胃部檢查。在此前斷斷續續的聯繫中,我得到的消息一直是胃潰瘍糜爛,伴有穿孔。

  人對壞事總有種本能的直覺,比如現在,“三分之二”就像根針,一下子劃開記憶裡父母之前的種種反常。

  2009年3月2日

  當車子停在腫瘤醫院門口的時候,我覺得腦袋像被玻璃罩悶住了。七年前,中考之後,我也被接到這裡,外婆鼻咽癌晚期。

  小叔叔出來接我們,他攬了攬我的肩:“8點進的手術室。你媽——想瞞著你,我沒讓。這事兒你總是要知道的。心裡難受難受的話現在可以哭,一會兒別讓你媽看見。”

  我低頭,飛快把眼淚抹掉。

  家屬等候區最後一排。

  我清清嗓子,把背包一放:“同志,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瞞了我多久了?”我坐下,從包裡拿出切片麵包。

  “你幹嗎?”她顯然對我平靜的反應有點不能接受。

  “早飯沒吃完。”我的神經和內心已經被多年跌宕起伏的生活淬煉得堅強而淡定,“你要不要來一片?”

  娘親在一旁觀察我的面部表情:“你都知道了啊。”

  “如果車停在軍區總院門口,興許還能多騙一會兒。”

  娘親嘆了口氣,眼眶紅了。

  我伸手撫了撫她的後背:“林老師怎麼說的來著?女同志心裡素質果然普遍不好,遇到事兒就慌。”

  娘親扭過臉:“你不知道你爸肚子上開那麼一刀,他得多疼。”

  我遞過去一條巧克力:“您生我剖腹產,肚子上也拉了一刀,現在不好好的。”

  兩片麵包還沒吃完,外面喊:“胃外科39床,林XX。”我奔了出去。

  連排手術室的走廊門口,一個穿著手術服的醫生手上端著一個不鏽鋼缽:“這是切除的部分。”

  隨後趕來的母親看到缽裡的東西,“唔”了一聲,閉上眼轉過身。

  我上前一步,仔細地看著缽裡紅裡泛白的肉體,有我的手掌大,剛從林老師身上切除下來。突然覺得莫名心酸和親近,我湊上前,靠近嗅了嗅,沒有我想象中的血腥味,只有消毒液淡淡的味道。

  “腫瘤位置較高,所以切除位置比預期的上移,胃部留了20%左右。”

  我點點頭。對方轉身進去。

  那是我和醫生的第一次見面。原諒我並沒有記憶深刻——他被遮得嚴嚴實實。

  12點,林老師被推回病房,要抬上病床,跟床護師攔住了我們娘倆:“來兩個男同志抬,你們抬不動。”我和娘親面面相覷,我們這兒就兩個女同志,小叔叔公司有事趕回去了,到哪找兩個男丁?

  護師看著我們無奈道:“我幫個忙,你們再找一個來,看看隔壁病友的兒子之類的。”我對這位嚴謹而龜毛的護師無可奈何,只得出門求援。

  彼時,醫生剛從手術室回來,口罩都沒摘,準備衝完澡去吃飯,經過病房門口時剛好和我撞上,看了眼病房號:“39床,怎麼回事?”

  我說:“醫生,您能不能幫個忙?”

  醫生說,孽緣,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我是審閱分割線————————————————

  醫生:你怎麼想起來就那麼湊上來聞?我差點以為你要上手戳。

  (其實是有這麼個打算來著……)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15 AM

02、值夜

  2009年3月3日

  術後48小時,我守在林老師身邊,沒有合過眼。他皺著眉不作聲,我只能通過他抖動的眼睫毛判斷他的狀況,直到他捏了捏我的手,張嘴呵氣:“疼。”

  麻藥過去,我的心終於安靜下來,親了親他額頭:“乖,很快就不疼了。”

  我們家林老師是個好命。

  小時候在軍區大院,雖然父母忙,但日常生活有勤務兵照顧,他沒操過心。

  之後離家上學,也算是風雲人物帥哥一枚,床單被套一到週末就被有著虎狼之心賢良之行的女同學扒走。對於這段歷史,他直到現在都頗為得瑟。

  畢業後考進事業單位,分宿舍,那種二十平米的小套,單身的兩人一套,成了家的一家子一套。這種宿舍樓裡,最不缺的就是馬大姐型的人物,嘮叨,但是對小青年的日常生活頗為照顧。他的室友是本地人,母親時不時來慰問兒子,老太太心好,看林老師瘦成個竹竿樣,也沒少捎帶著給他補。

  後來,他和我媽談戀愛,不巧我媽又是個潔癖,窗簾都一禮拜至少拆下來洗一回的那種,這下他連衣服被套都不用洗了——我媽嫌他洗的不幹淨。

  結婚後分房子,和外公外婆分在一個小區,沒多久外婆退休了,看小兩口工作辛苦,承攬了午飯晚飯的工作,他和我媽輪流做早飯就行。

  再後來,有了我,從小在我媽的全方位自理能力培養以及對林老師的盲目崇拜下,接手了諸如給他做早飯,配衣服,甚至喝水遞茶杯的活兒,自此,林老師甩掉了最後一丁點操心,這一甩就是二十多年。

  我說這麼多,只想表達一個觀點——林老師已經被我們慣壞了,我們也慣成習慣了……

  這次他動刀子,大到下地走路,小到穿衣漱口,我們娘倆全包辦了。

  我和醫生的第一次正面接觸,是在林老師術後第三個晚上哄他睡覺的時候。我當時以一個超越芙蓉姐姐的扭曲姿勢半蹲在床邊,右手手肘撐在床上做著力點,小臂托住他的脖子和肩背,讓他的腦袋枕在我的胳膊上,左手輕輕撫著他的背。

  在此之前,林老師摘了氧氣,身上還剩胃管鼻飼管導尿管引流管四根管子,可以略微翻身,但刀口疼加上脹氣讓他大半夜裡睡不著又醒不透,在這種半無意識的狀態下,他依舊能在我托起他脖子按摩的時候,準確地翻進我的懷裡,然後呼呼大睡……我無比尷尬無比欣慰又無比認命。

  正當我以這麼個不大優雅的姿勢扭曲著的時候,門被推開,術後三天內兩小時查一次房,值夜班的醫生手上拿著近光手電走進來。當手電筒掃清楚我姿勢的時候,他明顯愣了一下。我覺得我該解釋解釋,於是用氣聲說:“他刀口疼,睡不著。”

  醫生抿嘴笑笑:“要幫忙麼?”

  “不用,謝謝。”

  他點點頭就走了。

  當時光線很昏暗,加之我的心思又全撲在林老師身上,醫生留給我的第一印象除了道瘦高的背影,再無其他。

  —————————————————我是審閱分割線——————————————————

  醫生:你剛使喚過我,轉頭就能忘掉。

  !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16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9 11:06 PM 編輯

 03、眼睛

  眼睛

  術後第四天,林老師的意識已經完全清醒。早上,大大小小的醫生們來查房。

  A主任:“今天情況怎麼樣啊?”。

  我:“除了脹氣有點疼,其他挺好的。”。

  主任檢查了一下腹帶和刀口:“脹氣是正常的,今天差不多要排氣了,排完就可以開始喝水了。”衝我們娘倆笑了笑,“恢復得很不錯,兩位辛苦了。”。

  聽到這句話,主任身旁正低頭記錄的瘦高個醫生抬起頭對著我笑了。。

  我不知道怎樣形容那雙眼睛,清亮柔和,讓我恍然想起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首詩,“她走在美的光影裡,好像無雲的夜空,繁星閃爍”,那裡面有個空曠寧靜的世界,讓人恨不得跌進去。

  我恍神了0.1秒,掃了一眼他的胸牌——顧魏,職業醫師。林老師的管床醫生。

  我一向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也自認為對相貌好的男人有抵抗力,但是依舊忍不住感嘆,這雙眼睛很引人犯罪的啊。。

  2009年3月5日。

  術後第五天,吃完早飯,娘親來換我休息。我拿著蘋果和刀走出病房,靠著走廊扶手上慢慢削。

  相對於吃水果,我更享受削果皮的過程,刀鋒角度不斷調整,看著薄薄的果皮一圈一圈慢慢落成一個完整的圓,是平撫情緒的好方法。

  我削到一半,福至心靈地一抬頭,顧醫生就在五米開外,往我的方向走來,還是瘦削的肩膀,走路跟貓一樣沒聲音。。

  我拎了拎手腕,迅速地想把手裡的活完工,但是一急,果皮斷了……天曉得我當時是什麼呆滯的表情。他走到我面前頓住,目光在我和地上的果皮之間逡巡了一圈,嘴巴抿了抿,禮貌地微笑:“削蘋果啊。”醫生,您真禮貌……。

  我再次被他漂亮的眼睛閃到,頭腦一熱,把手裡的蘋果遞給他:“吃蘋果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17 AM

04、蘋果

  2009年3月8日

  自術後三天第一次下床,到第五天蹣跚起步,林老師的進步相當快。與此同時,顧醫生和我們也逐漸熟稔起來,在走廊上看到我們,還會和林老師開玩笑:“您這是走到哪裡都跟著兩個VIP特護啊。”

  術後第八天,林老師已經走得很溜了,不用我扶,也能走直線。經過醫生辦公室大門,他拉拉我手:“你快看。”

  我當時心臟猛地一跳:“不會林老師看出來了吧……”頗為心虛地往裡瞟了一眼,顧醫生的座位上坐了一個白袍青年。

  “看見那小夥子沒?相當英俊。”

  我實在很想吐槽,生了個病您生活興趣都變了,居然帶著閨女在人門口關注男色,莫不是被這麼多中年婦女給同化了……我往裡掃了一眼,白皮膚,國字臉,架副眼鏡。我下了個中肯的評價:“一般。”扶他準備走。

  林老師瞬間嚴肅:“好看得像電影明星。”

  得,就您梁朝偉和劉青雲都分不清的眼力,這評語太水了。

  我二話不說,架著人就走:“誇張吧您就,真一般。”我真覺得要再被人抓住趴醫生辦公室門口看帥哥,那就糗大發了,於是連拖帶抱地把老小孩兒弄走:“走了走了,不好看。”

  林老師很堅持:“真的很英俊。”

  我攬著他繼續散步,斬釘截鐵:“沒顧醫生好看。”

  走到電梯間,我們掉頭。

  林老師開始反駁:“顧醫生也是很陽光的,但是這小夥子臉長得更立體。”

  我:“又不是堆積木。”

  林老師:“他比顧醫生年輕。”

  我:“顧醫生是研究生,比他多上三年學。現今這個世道,技術流更靠譜。”

  林老師:“小夥子真的挺不錯。”

  我:“顧醫生更好!”

  當我斬釘截鐵地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個護士打我們身邊過,詭異地掃了我一眼,我心裡一緊,掉過頭——顧醫生和我們距離一米,笑眯眯的,難得沒穿白大褂,黑色羽絨服,灰色羊絨衫,牛仔褲,運動鞋,背著美津農的斜挎包,水嫩的跟大學生一樣。

  那一刻我無比想咬舌自盡……

  顧醫生很淡定:“今天運動得不錯啊。刀口怎麼樣?”

  林老師:“昨晚睡得好,今天精神不錯。刀口有些疼。

  顧醫生:“好,一會我看看刀口,恢復的好的話,引流管差不多可以拔了。”說完點頭笑笑,進了辦公室。

  整個對話過程,我目光飄忽,力作淡定。

  林老師:“嗯,顧醫生這小夥子是不錯。”

  我腹誹,誰說他年齡大了?明明是白大褂增齡,要塑造穩重的醫生形象。

  2009年3月9日

  我拎著暖瓶從開水間出來,經過醫生辦公室,門開著,我鬼使神差地往裡望了一眼,顧醫生正背對著我在電腦前敲醫囑。

  我一直覺得顧醫生因為瘦削的緣故有略微的駝背,不過這一點不影響他挺拔的氣質(這是有多矛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18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9 11:08 PM 編輯

05、打聽

  2009年3月10日

  下午近一點,大部分病人在午休,整個病區很安靜。我正在操作間用微波爐打蛋羹,背後突然傳來一聲:“這麼晚還在做東西?”我嚇了一跳,回過頭,門口站著顧醫生,手術服還沒換下來。

  “林老師餓了。”

  “餓了?”他的眉毛微微揚起,“這恢復得是有多好。”

  “這不是有兩個VIP特護麼。”

  他笑著走開。

  晚上六點,我從操作間端著蛋羹出來,正好碰見準備回家的顧醫生。

  “我跟了一天手術沒查房。你爸爸今天怎麼樣?”

  我嚴肅地回答:“活蹦亂跳。”

  他看了眼我手裡的飯盒:“這是——鴿子蛋?”

  我點點頭,換來醫生笑著搖頭:“林老師的這個待遇水準啊。”

  我發現,醫生也不是一直那麼嚴肅的麼。

  2009年3月11日

  林老師血管的耐受性很不好,尤其掛脂肪乳這類粘稠的物質,兩個手背都開始紅腫,我去醫生辦公室咨詢停藥。

  “目前你爸爸能吃的東西有限,只能通過掛脂肪乳保證營養。”

  “他的血管耐受性比較差,拿熱毛巾敷也不是很管用。”

  “等他明天的生化血檢結果出來,如果指標夠,就停掉。今天把滴速調慢吧,掛得時間長,你辛苦一些。”顧醫生低下頭笑笑,“我們病區的兩個VIP特護都出名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扶額,鑒於林老師恢復狀況實在很好,會走路了,就推著移動吊瓶架各個病房亂竄,結交一群病友,自然就有家屬來取經,向我媽咨詢怎麼食補,向我咨詢經絡推拿。

  “你們對林老師,一直這麼慣麼?”

  我看著一臉糾結的醫生,笑出來:“家裡兩女一男,他屬於稀有資源。”

  醫生失笑:“那你以後對你丈夫也會這麼好麼?”

  我點點頭:“我媽的表率工作做得實在太好。”

  從辦公室出來,我深深呼了一口氣,掏出手機撥給死黨:“三三,我好像看上我爸的管床醫生了。”

  三三:“親愛的你終於開竅了!上!勾引!撲倒!”

  我:“81年的……”

  三三:“名花有主的咱不能要啊,趁早收手,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我:“不像有主的啊……剛才去他辦公室,他還問我以後是不是對丈夫也這麼好。我內心那叫一個翻江倒海”

  三三:“居然公然調戲你,有情況。打聽打聽,沒主的話趕快撲倒。”

  我:“跟誰打聽?”

  三三:“跟本人打聽!”

  我不得不承認,學工程的女生有種難掩的霸氣。

  我:“我……沒經驗。”

  三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你個傻孩子!你可以在閒聊的時候不經意地提起,比如你孩子多大了之類的。”

  我不得不再次承認,學工程的女生總能找到你找不到的路,如同在一張密密麻麻的地圖上找到一條便捷的小道,這是職業特點。這讓學地質的我十分愧對自己的專業……

  三三:“抓緊時間,啊,你也老大不小了。”

  誰老大不小了!你們這群給我惡意虛漲年齡的混蛋!我果斷地掛斷。

  打完電話回病房,剛好碰上隔壁病房的張爺爺出院,兒子兒媳忙前忙後,小孫子扭頭看到我,叫了聲小林阿姨。我掏出口袋裡的巧克力遞過去,摸摸他頭,走過去幫忙。小傢伙道了聲謝,興衝衝往外衝,一頭栽到正進門的顧醫生身上,抬頭一看,連忙往外跑。

  “慢一點跑。”顧醫生收回目光,臉上笑意淡淡,扶了扶眼鏡,“小孩子好像都怕醫生。”抽了胸袋裡的筆,拿過床頭櫃上的藥袋寫服用方法和注意事項。

  我深呼吸,力求表情淡定,口氣隨意:“那顧醫生有沒有孩子?”

  醫生頓了頓,抬頭看著我:“沒有,我沒有孩子。”

  “笨!你應該再接一句‘單身否?’!”三三回我短信。

  我鬱悶地望天,沒有孩子又不是沒有家室,沒有對象。

  —————————————————我是審閱分割線————————————————

  醫生:笨!有對象沒孩子我會說“還沒生”。

  (誰聽得懂你那麼隱晦的暗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19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9 11:08 PM 編輯

06、窘狀

  2009年3月12日

  我從病房出來準備回賓館洗澡睡覺,正好顧醫生從隔壁房間查房出來回辦公室。

  我跟在他身後兩米,看著他曲起手指邊走邊用指關節間或敲一敲走廊的木扶手,輕輕的聲音,頗有點自得其樂的味道。我發現他在心情比較愉快的時候思考問題,會用指節叩東西,比如辦公桌,矮櫃,走廊扶手。在心情比較不好的時候思考問題,會把手放在腿上,然後食指指尖輕點。這大概是他下意識的習慣。

  就像鄰居家十個月大的寶寶,媽媽是李斯特迷,手機鈴聲是《鐘》,每次一有來電,寶寶就會跟著重音拍自己嬰兒床的木欄桿,相當自得其樂。想到這,我忍不住笑出來。

  醫生突然回過頭來——我並沒有笑出聲音啊。

  人正在笑的時候如果突然剎住,表情會特別像吞了蒼蠅,所以我幹脆地保持笑容。病患家屬對醫生微笑,他應該習以為常。

  醫生禮貌地衝我翹翹嘴角,把手收進了白大褂的口袋,繼續往前走,我看見他耳朵紅了。

  下午一點回到病房,我被娘親派去醫生辦公室拿林老師的血檢報告。還沒到正式上班時間,辦公室裡年輕的醫生們正在聊天。一個陳姓醫生調侃道:“顧魏,你快去報名非誠勿擾吧,藥效快,療效好。不要浪費資源~”一群人跟著起哄。

  “你給我報銷機票麼?”涼涼地調侃回去。

  “顧醫生——”我敲敲門。

  背對我的人一僵,猛地回頭:“嗯?”

  “我爸爸的生化全套——”來得真不是時候。

  “哦!”他從座位上站起來,飛快地翻著病歷夾,“嗯,嗯——我看了一下,指標,都合格的,脂肪乳——脂肪乳今天掛完,明天就可以停了。”

  我看著他有點手忙腳亂的樣子,忍住笑,道了聲謝就出來了。走出門兩步,聽到陳醫生的聲音:“顧魏,你臉紅什麼?”

  我摸出手機:“一個會被調侃去非誠勿擾的男人——”

  三三一個電話追過來:“你走狗屎運了!真被你碰上落單的了!”

  怎麼說得我跟拐賣良家婦男的人口販子一樣……

  下午五點半。顧醫生去護士站翻一份患者的CT片,正好護士長端著一籠雜色燒賣分給大家,看到他悶頭翻片子:“顧魏,來,吃個燒賣。”

  “不了,我手沒洗。”悶頭繼續翻。

  護士長是個四十來歲慈母性格的人,夾了一個:“來來來,張嘴。”一整個就給塞了進去。

  “唔——”

  我端著林老師的蛋羹從操作間(操作間就在護士站旁邊)走出來的時候,顧醫生正抱著一摞CT袋,滿嘴食物,一邊努力咽一邊努力地想說出一句完整的“謝謝”,看到我突然出現,嗆了一下,又不能咳,臉迅速被憋紅。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我瞥見他放在值班台上的水杯,連忙遞過去。

  “咳,咳咳。”他灌了兩口,緩過來,“謝謝。”

  看到護士們都笑成了掩口葫蘆,那句不用謝,我實在是說不出口。正準備抽身離開,陳醫生拎著兩個提盒從護士站門口大步走過:“我回家了啊!同志們再見!”

  “哎?你哪來兩盒的?”護士長詫異道。

  身旁正在平復呼吸的顧醫生如夢驚醒:“搶的我的!”

  已經跑遠的陳醫生笑喊:“你孤家寡人的就不要浪費資源了!”

  看著笑作一團的護士和一臉無語的醫生,我完全摸不著頭腦。很久以後,我突然想起問他,才知道,那是他們科室活動,一人發了一盒阿膠……

  —————————————————我是審閱分割線——————————————————

  醫生:各種不靠譜的狀況都被你撞上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20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9 11:09 PM 編輯

07、混亂

  2009年3月14日

  鬆軟的乳白色大床上,醫生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毛絨絨的陰影。他的臂彎裡有個翻版的小小醫生,穿著小連體睡衣,面朝著他蜷著手腳,軟軟的頭髮貼在小腦袋上。熟睡的兩人呼吸一起一伏,有陽光照在他們身上。當鏡頭轉向門口,進來一個陌生的女人——

  我睜開眼,林老師在我旁邊發出很細微的鼾聲。我呼出一口氣,抬起手錶,凌晨兩點不到,自嘲地笑笑,閉上眼睛重新醞釀睡意,迷迷糊糊不知道躺了多久,突然聽到一片凌亂的腳步衝向斜對面的加護病房,半分鐘後,哭聲驚天動地。

  接下來,點滴瓶砸碎的聲音,支架倒地的聲音,推床的滾輪聲,一聲尖亮的女聲:“人好好的交到你們手上,怎麼突然就沒有了!”

  我隱約聽到了熟悉的嗓音,披著外套下床推開門。走廊上只有一排夜燈,顧醫生貼墻直直站著,手上拿著病歷夾,地面上四散著玻璃碎片,死者家屬在他面前圍作一圈大聲質責。夜燈打在他臉上有極淡的光影,他低著視線,看不清表情。

  護工小杜拎著掃把走過去想清理地上的玻璃渣,被情緒激動的死者家屬重重一推:“一邊去!”

  毫無防備的小護工往邊上一倒,被醫生扶住了胳膊:“過會兒再收拾。”

  小護工皺著臉往護士站走,經過我門口停了下來。

  “是那個退休的教授麼?”昨天剛下的手術台。

  小杜撇撇嘴:“簽手術協議的時候就告訴他們老爺子八十多了,心臟病,糖尿病,開過顱,做過支架,底子本來就不好,能下手術台都不容易,已經晚期轉移了,還不如回家多享兩天清福。幾個子女看中老爺子退休工資高,非要做手術,吊一天命就多拿一天錢。盡孝的時候沒見到人,現在又砸又摔的算什麼?也就顧醫師脾氣好。”19歲的大男孩,心裡不平,聲音越來越大,引得死者家屬盯過來,我趕緊拍拍他肩:“先去睡吧。”

  小杜皺皺眉毛剛準備轉身,忽然死者的小兒子上前揪住顧醫生的領口往墻上重重一推:“好好的人怎麼送到你們手上命就沒了!你給我說清楚!”

  我當時完全懵了,活了二十多年頭一回看見患者家屬對醫生動粗,所以等我反應過來,已經跟著小杜一起衝過去了。許多圍觀家屬看見動了手,連忙上前分開兩人。

  “你們怎麼動手呢!!”小杜氣得喊出來。

  “我爸人都沒了!”一個女人喊著衝了過來,我反應不及,讓開了臉,仍舊被她一把推在了脖子上。醫生拉住我的胳膊往他身後一藏,格住了女人又要推過來的手:“這裡是醫院!你們不要亂來!”

  後來,就是短暫的混亂,我的視線範圍內只有身前的白大褂,直到聞訊而來的保安控制住現場。再後來,連片/警都趕到了。

  “他們治死了人,還動手打人!”死者長子抓住警/察的胳膊。

  “明明是你們動手!”小杜揉著胳膊,臉都氣紅了。

  “走廊有監控攝像,誰動的粗,可以去調錄像。”顧醫生轉過頭看著我,突然抬手點了一下我的下巴。

  “嘶——”我才發現下巴被劃了一道口子,出血了。真是無妄之災。

  醫患雙方連同片/警都去了辦公室,人群相繼散去,我回到病房,安撫完林老師,坐在床上抱著被子發呆。約莫半個小時後,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我走了出去。

  “你的下巴。”顧醫生舉起手裡的創可貼。

  “謝謝。”我接過來撕開,卻發現走廊並沒有鏡子。

  醫生嘆了口氣,拿過創口貼:“頭抬一抬。”

  我僵硬地站著,突然覺得有些尷尬,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摸了摸貼好的創口貼,清了下嗓子:“事情處理完了?”

  “嗯。”他微微蹙著眉,面無表情地看著加護病房的門,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第一個走在我手上的病人。”

  很多人都覺得,醫生這個職業,已經看慣了生死,但是他們忘了,看到任何一個病入膏肓的人,我們的第一反應是悲憫,醫生的第一反應卻是救命。

  對於死亡,任何人都不可能無動於衷。然而我們只是看,他們卻得救。

  我看向已經被打掃乾淨的ICU:“我叔公是個中醫,他說過,救得,是盡本分,救不得,也是盡本分。”

  —————————————————我是審閱分割線——————————————————

  醫生:啊,那個混亂的晚上。不過倒是真的讓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20 AM

08、小杜

  2009年3月15日

  今天的病區異常安靜,三三兩兩的病友湊在一起小聲談論凌晨的那場混亂。我在開水間碰到小杜時,他正在擦瓷磚。

  “姐姐,你這是要破相了麼?”

  我哭笑不得:“她指甲裡又沒淬毒。”

  “嘖嘖,沒事,破相了讓顧醫生負責。”

  小杜11歲那年雙親離異,判給了母親,13歲那年,母親遠嫁外地,他被留在了外公外婆身邊。外公的退休工資不高,外婆在醫院做清潔工補貼家用,小杜的調皮搗蛋完全不影響老兩口對他的疼愛。小傢伙就這樣無法無天地混到了18歲,外婆腦溢血走了。那時候他剛知道自己高考成績很糟糕。葬禮後,他來醫院清理遺物,認識的護士問他:“小杜,接下來準備幹嗎?”

  “找工作!賺錢!”18歲的年少輕狂,覺得天下之大,走到哪裡都能掘到金。

  “上學,是你最好的賺錢方式。”一個不鹹不淡的聲音。

  “嘁,讀博士了不起啊!”小杜知道這個人,外婆回家老跟他提起。

  “至少你能知道腦溢血的急救方法,還有日常護理。”

  小杜的外婆走得很急,都沒來得及交待什麼話,人就走了,剩下身體也不硬朗的外公和他。

  “你還有外公。如果我是你,我就去上學。”對方不溫不火地抽了病例離開護士站。

  面對這個大了自己十歲的男人,小杜發現自己一點回嘴的砝碼都沒有。沒人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只是不久後,小杜接過外婆的班,每天早上五點,晚上六點來清掃兩次病區,週末全天待在病區幫忙,一邊賺補貼一邊復讀,本來就不是生性惡劣的孩子,明白了道理,自然就懂事了。這些都是護士長閒聊時說起的:“顧魏倒是把他治得服帖,現在偶爾還會跑去問題。”

  我當時還想,高考完N年的人,還記得高中學的東西麼?

  “記得的。”兩個小時後,小杜衝看著在陽台背書的我晃了晃手裡的物理試卷,“姐姐,你學物理的吧?”

  我一滴汗下來,就這麼詭異伏在陽台扶手上,一邊畫受力分析圖一邊腹誹,顧醫生,你好樣的!你生物一直在用,我物理是多少年不碰了啊。

  2009年3月16日

  7點20分,顧醫生準時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我還詫異了一下,昨天一天沒見人,我以為他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經過了前晚的糾紛,會被遣回家“面壁思過”……電視劇果然都是騙人的!

  八點,大大小小的醫生來查房,林老師能拆線了。離開病房的時候,顧醫生留在最後,回頭看了我一眼,點了下頭。

  一旁的娘親敏銳地掃我一眼:“怎麼了?”

  “沒。”我總不能告訴你他在看我破相了沒有。

  十一點,顧醫生端著不鏽鋼缽推門進來:“39床,拆線了。”

  從小聽外婆說,每個人的手指上都綁了姻緣線,所以我喜歡觀察男人的手甚於他們的臉。那麼眼前這雙手相當符合我的審美,乾淨,修長,指節分明,左手鑷子,右手剪刀,靈活地挑起,剪斷,抽出。兩分鐘不到,一半的線就拆完了:“今天拆一半,明天拆一半。”

  “拆完我就能回家了。”林老師很興奮。

  “這麼想家?”

  “我以後會來看你的。”

  我在一旁狂汗,林老師,你這個話說的……

  顧醫生抿嘴笑笑:“我倒是希望你永遠不用來找我。不過你夫人剛簽完了術後化療,21天后你就要回來了。”

  正說著話,門口小杜探頭探腦,看見他手裡的書,我往門口走,另一邊醫生也點頭告辭走過來。小杜看見兩個人同時走向他:“哎?哎?你們倆要不要合夥開個輔導班?”

  —————————————————我是審閱分割線——————————————————

  醫生:賣了你的不是我,是護士長。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21 AM

09、短信

  2009年3月17日

  吃完午飯回來,在走廊上看見幾個患者家屬攔住了顧醫生。

  “顧醫生,能不能給個聯繫方式?”

  “護士長那有辦公室和護士站的值班電話。”

  “那您的個人聯繫方式呢?”

  “我們的個人聯繫方式是不對外的。”

  “醫生你就留一個給我吧,我不對外說。”

  “不好意思,私人電話真的不方便。”

  我回到病房,林老師正準備出門。

  “去哪兒?”

  “問醫生要個聯繫方式。”

  我舉起手裡的紙條:“值班電話麼?我已經和護士長要過了。”

  林老師完全無視:“病友說值班電話太忙了經常打不通。我去問醫生的。”

  “他們不會給——”你的。人已經走遠了……

  十分鐘後,我洗完水果出來,林老師已經靠在床上聽廣播了。

  “要到了?”我隨口問問。

  “嗯。”

  我僵硬地轉過頭:“誰,的?”

  林老師悠哉地吃著葡萄:“顧醫生的。”

  下午,顧醫生來拆剩下那一半的線。我努力地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不尋常來,奈何他淡定自若。林老師興致頗好地和他聊天:“這個速度,拆得真熟練。”

  醫生拆完直起身,莞爾:“這是我縫的。”

  我拿著紙筆上前:“醫生,回家以後要注意些什麼?刀口洗澡方便麼?飲食有沒有什麼要忌口的?生化全套是每三天還是每隔三天……”

  醫生一一作答,一邊看著我唰唰唰地記,一邊和娘親保持著良好互動,等我寫完,他禮貌地向我們點頭告辭,沒有任何異常。我看著手裡的筆記本,莫非是我想多了?

  2009年3月18日

  早上查完了,顧醫生就找不到人了,沒有管床醫生的出院通知單,辦不了出院手續。

  “他上午有兩台手術。”護士長指了指身後的記事墻,八點半第一台,十點半第二台,“等他下午上班吧。”

  十點多,我正在收拾行李,病房門被敲了敲,又是一身手術服,只露出一雙眼睛,手裡端著病歷夾,抽出一張簽好字的通知單。

  “你不是有手術?”

  “中間有二十分鐘。”

  我看著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快去辦手續吧。不然今天別想回家了。”來去匆匆。

  領藥,複印病例,結帳,醫保證明,跨院證明…下午兩點,車子駛離醫院的時候,我回頭望了眼住院部大樓,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2009年4月3日

  之後的日子,除了護士站的定時回訪電話,我和醫院僅剩的聯繫就是林老師白細胞指數掉下來的時候,旁聽娘親給醫生打過兩通電話,過程也無非是“謝謝”“不客氣”這樣的官方對答。

  我撐著腦袋看著車窗外黑沉沉的隧道發呆,玻璃上倒映出一個人把玩著手裡的IC卡,突然想到一個人,也會在下班後一邊翻轉著指尖的IC卡一邊往地鐵站走。

  這一天,重回X市,從一腦袋的書本中衝脫出來,卻覺得有些無形的東西鋪天蓋地而來。

  晚上,住在三三宿舍,她的學校和我複試的學校在同一座大學城。洗完澡擦完頭髮,回過頭就看到三三一臉的玩味:“姑娘,我怎麼忽然覺得,你有種‘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的調調呢?”

  “請拿出你理科生的節操,不要掉書袋。”

  “那顧醫生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搞定?”

  “……你還是繼續背古詩吧。”矜持什麼的不要指望在這個女人身上發現。

  “就知道你慫,姐姐剛才拿你手機給他發了條短信。”

  “什麼?!”

  我手忙腳亂地去翻手機,一條“你有女朋友麼?”紅果果地躺在已發信箱裡。

  交友不慎!絕對的交友不慎!!我恨不得去撞墻!!!

  “大姐!我明天就要複試了!你就不能給我一個良好的精神狀態麼?!”

  “好精神常有而好男人不常有。小同志好好奮鬥,好好奮鬥。”三三抓過浴巾飄進浴室。

  我悲憤地捂進被子,看著屏幕上那條無比盪漾的短信,從沒有一刻這麼希望,移動通訊塔出BUG吧!

  一直到睡覺,手機都沒有收到一條短信。入睡之前,我自我催眠:“沒有關係,沒有關係,他不知道我的號碼,估計以為是惡搞短信。”

  後來我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我是審閱分割線——————————————————

  醫生:哈哈哈哈哈……

  (笑什麼?剛認識十來天的你就敢留電話我還沒找你呢!)

  醫生:我留給患者家屬的有問題麼?

  (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22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9 11:04 PM 編輯

10、再見

  2009年4月4日

  據說地理院是出了名的陽盛陰衰,到了現場發現,誰說女子不如男啊。

  我斜前方一名個子嬌小的姑娘正握著電話:“清明節複試,居然清明節複試!如果它不錄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它!”剛說完,腳底一滑。

  我趕過去的時候,只來得及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四川人?”

  水靈靈的川妹子抓著我的手站起來:“是啊,爬了大半個中國來複試容易嘛~”

  就這樣,我認識了我未來的同學以及室友,有點脫線的小草同志。小草總說,那麼多人,怎麼偏偏就是我扶起她,這是多麼其奇妙的緣分啊。我沒有告訴她,其實很多蠢蠢欲動的男同胞也想來扶,只是動作沒我快……

  筆試面試體檢一個流程走完,小草婉拒了我帶她逛逛X大的好意:“我回家了,我得回去接接地氣。學校咱們有三年時間慢慢看。不急,不急。”

  看著她一瘸一拐地蹦上出租,我一直沒問出口,姑娘,你怎麼就知道我們倆錄上了呢?

  2009年4月8日

  三天后,我接到錄取通知短信,彼時,娘親剛掛斷護士站的電話:“今天沒有床位,你爸去不了。”現在哪個醫院都一床難求,我看了眼腳邊開了蓋的行李箱,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整理。

  我媽午飯做了一半的時候,手機屏幕一亮:“有個病人下午提前出院,盡快過來,到明天可能就沒了。”

  靠譜青年啊。

  下午一點,醫院。護士站那邊顧醫生已經簽了入院單,手續辦得很順利。

  我擦乾淨了桌椅床櫃去開水間洗抹布,在門口接到了小草的電話:“林之校林之校!咱們要當同學啦!”

  我笑:“說不準咱們還能當室友。複試的女生就四個,聽師姐說我們住的是四人宿舍。”(半年後,四個姑娘被分在了三個宿舍,小草大笑:“緣分天註定啊!”)

  我被電話那頭歡快的笑聲傳染:“我們有三年時間可以把X大逛到膩。”

  掛斷電話,我轉身,五米開外,顧醫生對著我負手而笑。二十天不見,他笑容裡那種和煦的味道,隨著季節一點一點轉濃。

  午後溫暖的陽光裡,我差點舉起手脫口而出一聲“嗨”,奈何一手抹布一手手機。

  “醫生好。”

  他的視線掃過我的手機,點了點頭。

  “謝謝你。”床位競爭這麼激烈。

  他淺笑:“不客氣,應該的。”就越過我進了辦公室。我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他哪裡有點不一樣。很久之後,他淡定地告訴我:“哦,就是心跳速率稍微快了一點。”

  下午,娘親陪林老師去做檢查,我被派去咨詢化療方案。

  敲敲門:“顧醫生。”

  正對著屏幕劈裡啪啦敲醫囑的人轉過頭看了我五秒鐘,然後拍拍身邊的椅子:“坐。”

  美/色當前,我正襟危坐,覺得有點腦充血,於是把目光移向他翻飛的手指。正當我感慨“不彈鋼琴實在浪費啊”的時候,手指停了下來。

  我抬頭,顧醫生正好笑地看著我:“要問什麼?”

  居然看別人的手看到發呆,我尷尬地扶額:“林老師的化療方案。”

  他抽出胸袋裡的筆,翻開我手邊的手札本,邊說邊寫:“XELOX方案。掛的化療藥水主要成分是奧沙利鉑,屬於鉑類抗癌藥,量不大,在之前和之後會加一些保肝護心方面的藥,同時口服希羅達……”

  “化療反應?”這是我最關注的。

  “因人而異。奧沙利鉑有一定的毒性,可能會有噁心感,甚至嘔吐。”

  出了辦公室,我看著手裡那一頁中英混雜的筆跡,正感慨現在的醫生服務質量要不要這麼好,身後傳來顧醫生的聲音:“林,林——”

  我轉過頭,看到他保持著林的口型:“林之校。”

  “哦,林之校,”醫生頓了頓,“去給你爸爸買雙手套,化療期間不能碰金屬和任何生冷的東西。”然後轉身走回辦公室。

  我看見他小聲咕噥一句:“男孩子的名字……”

  —————————————————我是審閱分割線——————————————————

  醫生:哈哈哈哈哈……

  (你怎麼除了傻笑就是傻笑。)

  醫生:沒有,就是覺得那時候比較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22 AM

11、疑惑

  2009年4月9號

  病區新來了一批實習醫生和實習護士,走廊上動輒呼啦啦一大批人,甚是拉風。聽到隔壁醫生集體查房的聲音,我的心跳有些加快。當主任推開門時,我下意識地垂下目光。

  病房被近二十個人堵得有些空氣稀薄,主任和林老師握在一起的手晃來晃去晃得我眼花,視線往旁邊一移。顧醫生雙手拿著病歷夾垂在身前,安靜地垂著眼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這表情讓我想起小時候聽外婆說起摩訶迦葉的拈花一笑,看似通透,卻又看不通透。

  後來,醫生回憶說:“之前20天不見,心裡倒還平和,等再見到面,才發現心裡有多高興。”

  八點半,護士長來給林老師扎針,後面跟著一個新面孔,小小的個子,笑起來眼睛彎彎,有兩個很甜的酒窩。護士長扎針的時候,她往地上一蹲,拖著腮幫子跟朵小蘑菇一樣,仰著頭看得一眨不眨。

  一小時後,小蘑菇來給林老師換水。看著她一筆一劃在換水記錄上寫字,林老師忍不住問:“孩子你多大了?哪兒人?”

  “K市人。我21啦!不是小孩兒!”

  娘親:“這麼巧,我媽媽也是K市人。”

  接下來的十分鐘裡,我和林老師呆呆地看著娘親和小姑娘用吳儂軟語聊得熱火朝天。

  “這邊K市人好少,居然在這裡碰到老鄉了!”小姑娘興奮得手舞足蹈,看架勢想給娘親來個擁抱,半路發現不大合適,然後一頭扎進了我的懷裡……

  真的有美人主動投懷送抱這種事啊。這是當時我腦子裡唯一的一句話。

  中午去吃飯,碰到從門診回來的顧醫生,剛準備打個招呼,從護士站撲出來一個人。

  “顧老師!期末急診醫學大題是考心肺復甦還是電復律啊?”

  我看著小蘑菇著急地繞著顧醫生轉著圈,突然看見我,“啊,老鄉姐姐!”再度美人入懷,只覺得各種狀況外。

  在醫院裡,有新護士喊老護士老師的,有小醫生喊大醫生老師的,可顧老師,你們這是——跨品種麼?

  “因為他真的是老師呀!”小蘑菇來換藥水的時候一臉理所當然,“上課,監考,改試卷!”

  “我真的不是她老師。”顧醫生查房的時候一臉的無奈,“之前主任出去開會,我代了一堂公選課,監考,是電腦隨機排的,改試卷,是被師兄抓過去幫忙的。” 囧。

  不過這並不妨礙小羽脆生生的“顧老師早!”“顧老師好!”“顧老師再見!”

  顧老師壓力很大:“孩子,你正牌老師在辦公室裡坐著呢。”

  小蘑菇名叫程羽,用她自己的話說,是個有點缺心眼的姑娘。認識第一天,午飯就端著外賣泡在我們病房,把她爸爸的工資她媽媽的單位全都抖給我了……這麼單純的孩子,實在難得。

  很久之後,小羽抱著我的胳膊撒嬌:“師娘,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好人!第二眼,就知道你能把老師治住!”我被那句師娘喊得風中凌亂,不過這都是後話。

  這次來化療,和護士們熟稔了很多,偶爾會多聊兩句,至於醫生們,照舊的五分鐘查房,除了顧醫生,我三點去代客加工那拿黑魚湯,他進來查房,快三點半回來,他居然還在病房和林老師聊天。見我進來,他點頭告辭,經過我旁邊的時候,笑意盈然:“魚湯很香。”

  我狐疑地看著他的背影,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他並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卻總讓人覺得他多做了點什麼。

  晚上,我正在開水間洗碗,一聲“姐姐!”驚得我猛回頭。

  “小杜!”

  小傢伙剛理了頭髮,短短的板寸很是精神。

  “護士長說你這個月起就不來醫院了。”

  “嗯,還有兩個月了。不過顧醫生說應該來和你打個招呼。你們倆怎麼樣了?”

  我望天,這算是個什麼問題……

  遂直接無視:“復習得怎麼樣了?”

  “說不上來,感覺又有底,又沒底……”

  “這狀態不錯,在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

  “我想讀醫。”小杜默了默,撓撓鼻子。

  我看著眼前這個有點侷促的男孩,點點頭:“想法不錯。”

  “呵,顧醫生的學校估計是摸不到邊。”

  我拍拍他肩:“你站得越高,看得越遠,能選擇的路就越多。現在,你別的都不要想,先努力地站到高的地方去。”

  小杜走的時候對我說:“知道顧醫生怎麼跟我說的?他說,‘你什麼都不要想,全力以赴考出來再說。’”他狡黠地笑,“你倆約好的吧?”

  —————————————————我是審閱分割線——————————————————

  醫生:我發現你特別有小孩緣。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24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9 11:10 PM 編輯

12、奔波

  2009年4月10日

  昨晚突然開始起化療反應的林老師今天徹底消停了,乖巧地躺在床上,半眯著眼睛捏了捏我的手指,就會周公去了。下午精力略濟,又恢復了惡搞本色,攏著胳膊走到衛生間門口,伸手戳了下金屬門把手,再戳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一臉的無辜:“林之校,我要上廁所。”我一頭黑線地過去幫他開門。娘親吩咐過,即使戴了手套也不能碰生冷。

  就在他眨巴著眼睛對我說“勺子是不鏽鋼的”,我一邊“張嘴,啊——”地給他喂火龍果一邊腹誹賣萌和年齡絕對無關的時候,顧醫生推門進來。站在床邊無言地看了兩秒:“林老師,您今年五十一了。”

  林老師淡定地點點頭。

  醫生扶了扶眼鏡:“第一次的水都掛完了,身體耐受性還可以。明天血檢出來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回家了。”說罷看了我一眼,往外走。

  我起身送人,剛出病房沒兩步,醫生突然回過頭:“你們不要把他當病人,要把他當正常人。”

  我看著眼前情緒難得波動的醫生,“哦”了一聲。

  醫生扶了扶額,視線落到我手裡的火龍果和勺子上:“最起碼,他吃東西是可以自己來的。”

  “哦。”

  “買個密胺的勺子。”說完轉身走人。

  我看著手裡的不鏽鋼勺子,慢慢地“哦”了一聲。

  2009年4月15日

  我回到學校,開始忙碌畢業答辯事宜,期間時不時回家看看林老師,生活相當充實。

  那本手札一直安靜地躺在我包裡,偶爾拿出來翻一翻,看著來自兩個人的不同字跡靠在一起,讓我想起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行筆流水的樣子。

  2009年5月5日

  如果說第一次化療還算順利,那麼第二次化療就可以算災難了。昨天我在病房一切都安頓好,卻久等不來去開房的娘親。一個電話撥過去,那頭聲音糯糯:“我不舒服。”

  確實是不舒服,體溫38度6。本身就屬於辦公室亞健康群體,從二月份起精神就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前一陣子又是接連的出差。我摸著她的額頭:“睡吧。我爸那邊有我呢。”

  林老師這邊半天都沒撐住,藥剛下去就起反應了。

  2009年5月6日

  立夏已過,天氣開始有些細微的燥熱。我拎著早飯,撐著腦袋坐在電梯間休息椅上等電梯。

  “林之校?”

  我睜開眼:“啊,顧醫生早。”

  我們被人/流推進電梯,擠到貼墻,我索性半闔上眼睛。身旁的醫生雙手環胸:“你媽媽去哪兒了?”

  “賓館,前天中午開始發燒,低燒一直退不下去。他們兩個,晚上一個醒不透一個睡不著。”

  “你——“他頓了頓,沒有說話。

  林老師吃完早飯,查完房,開始掛水,我囑咐小羽幫我注意著點,拎著保溫桶匆匆往賓館趕,在走廊上與顧醫生擦身而過,他說:“慢點跑。”

  等娘親吃完早飯,灌了藥刮了痧,奔去菜市買菜,送去代客加工點再跑回醫院,門一推開,看到林老師可憐地靠在床上:“我的手麻得厲害。”我有些焦慮。

  中午下班前,顧醫生敲門進來:“有需要我幫忙的麼?”

  我端著鴿子湯看著他:“能幫我給林老師喂飯麼?”林老師已經徹底萎靡了,昨天還能喝點湯,今天什麼都不想吃。

  醫生揉了揉眉毛,走到病床邊傾身:“林老師,你得吃飯補充營養。”

  “葷湯聞著噁心。”

  “那素湯?”

  “不想吃。”

  “面?”

  搖頭。

  “稀飯?”

  搖頭。

  “餛飩?”

  遲疑了一下。

  我驚奇地看著眼前這兩個談判的男人。

  醫生轉過身:“出了大門向東一條街,有家餛飩館,你買純素的小餛飩。”

  下午,娘親的溫度終於退下去,我回到病房。

  “奧沙利鉑具有精神毒性,越想著它越難受。”我想起中午醫生的交待,按摩著林老師僵硬的肩膀:“沒事了,你睡一覺起來,這瓶保護血管的掛完,就舒服了。”林老師將信將疑地閉上眼睛。

  鼻端似有若無地有布料滑過,我才意識到自己睡著了,睜開眼,看到眼前的白袍正伸手調著吊瓶滴速。

  林老師似乎是睡著了,我慢慢地從他脖子下面抽出有些麻掉的手,閉上眼睛趴在被子上,正準備伸個懶腰,感到頭頂上貼了一隻手。

  我睜開眼,看著白袍醫生以摸小狗的姿勢揉了揉我的頭髮,然後悠然而去。

  這是——突然被什麼附體了?他離開之後我腦子裡只有這一句話。

  發小印璽曾經說過,男女之間的那道坎其實不是“做我女朋友吧”,而是首次肢體接觸。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肢體接觸,只是從那之後,我一看到顧醫生,就會渾身不自在,一股熱氣從後背一直竄到後腦勺。

  —————————————————我是審閱分割線——————————————————

  醫生:嘖,你中間20天倒是淡定。

  (難道你不淡定?)

  醫生:定。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25 AM

13、親近

  2009年5月27日

  第三次化療是個痛苦的過程,林老師的體重已經掉了20斤,顴骨都突了出來,即使主任改了方案,把化療藥分到兩天掛以減輕化療反應,林老師還是從昨天上午就開始嘔吐,通宵未歇,黃膽水都吐了出來。等到今天上午那瓶奧沙利鉑掛完,趴在我懷裡的林老師已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隔著汗透的睡衣,摸著他身上一根一根的肋骨,我突然有些想哭。

  我去到醫生辦公室:“可不可以不化療?正常人不吃不喝不睡都吃不消。”更何況是剛動完手術的人。

  顧醫生抽出林老師的病理診斷:“你爸爸屬於低分化腺癌。”

  我茫然地搖頭。

  “惡性程度高,預後差,易轉移易復發。”

  我默不作聲地盯著病理報告,半天才僵僵地問:“手術之後的病理切片,不是說,很好的麼?”

  醫生望著我,不說話。

  離開辦公室之前,我問醫生:“化療究竟有沒有效,能不能——實話告訴我。”

  醫生眉頭微蹙:“消滅可能殘留的癌細胞,防止轉移。其他的——效果有限。”

  晚上,我抱膝坐在電梯間的休息椅上發呆,隔著玻璃看外面的星空。

  感到身旁有動靜,我轉過頭,顧醫生在我身旁站定,兩隻手插在口袋裡。

  我禮貌地笑笑,扭回頭繼續看天空。

  “不要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哪有?”

  “你半夜三更的坐在這。”

  我看了眼手錶:“北京時間晚9點15分。”

  他笑:“回賓館睡覺去吧。”

  “不要,我不在林老師睡不著。”雖然我知道我在他也睡不著。

  不過,還是起身和醫生一起往回走。

  “林之校。”

  我回頭,已經進了辦公室的人又走了出來,遞過來一條巧克力。

  “謝謝。”在這個時候,沒有長篇大論的安慰或者危言聳聽,只是淺淺地微笑。

  2009年5月28日

  早上查房,林老師看到顧醫生,只說了一句話:“我要回家。”

  “你兩天沒有進食,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回家?”

  “我要回家。”

  “要等你的血檢報告。”

  “我要回家。”就這四個字。

  顧醫生抬起頭:“自己能下床麼?能走路麼?”

  “能。”

  “走給我看看。”

  “……”蕭瑟了。

  “如果你指標不合格,又繼續吃不下去的話,我只能建議給你掛脂肪乳補充營養了。”

  “我不掛……”

  顧醫生完全無視,向我們點頭告辭。

  林老師委屈地皺著臉,在我們面前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遇到了完全不買他帳的醫生。

  2009年5月30日

  連著三天的脂肪乳掛下來,化療反應漸停,林老師的精神略微恢復。

  我端著水杯去電梯間,隔著玻璃向外望去。下午四點多下了一場雨,濕氣還未退去。記得曾經看到過一句話,任何城市,從低處看,都是平凡的,從高處看,都是美好的。即使再簡單的路燈,在濕潤的空氣裡氤氳成一片,都能透出一種安靜來。我正嗅著被雨水洗刷得清新了許多的空氣——

  “你爸爸怎麼樣了?還吐麼?”

  我驚奇地轉過身,看著眼前的白袍男人:“顧醫生,你今天又值晚班?”

  “同事端午回家,和我調了一下班。”

  兩個人無聲地看了一會兒街景,他走開去打電話,聲音很低。我半眯著眼睛,被窗外拂進來的空氣浸潤得都有些睡意的時候,一隻手機貼到了眼前。

  我看看屏幕上正在跳動的通話時間,再看向舉著手機的醫生,他只是朝手機抬了抬下巴。

  我接過,屏幕上還留有他的溫度,讓我一時間有些無措:“喂?”

  “姐姐!”

  “原來你的全名叫杜文駿。”

  我看到醫生臉別向一邊,笑了,趕緊尷尬地補了一句:“兒童節快樂。”

  “……”

  好像更尷尬了。

  我看看醫生再看看手機,突然反應過來:“快考試了吧?”

  “還有一個禮拜。”

  我抓抓頭髮:“在戰術上藐視敵人,在戰略上重視敵人,祝你早日取得抗戰勝利。”就急忙把手機還給了醫生。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醫生笑了笑才道:“好了,看書去吧。保持正常作息,不要開夜車,平常心迎考。”

  2009年5月31日

  經醫生們討論,林老師的化療反應過大,身體耐受性過差,此次化療結束後先暫停療程,回家調整一段時間後,再繼續下一步治療。

  2009年6月1日

  上午,我先行一步離開了醫院,回學校論文答辯。

  小羽抱著我蹭了半天(其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為什麼格外黏糊我),直到我答應下次來給她帶好吃的她才鬆手。

  我沒有見到顧醫生,他查房都沒趕上就去準備手術了。

  —————————————————我是審閱分割線——————————————————

  醫生:你反正是不會顧慮我的心情的。

  (那會兒我怎麼顧慮你的心情?況且那會兒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6360650 發表於 2016-1-26 07:26 AM

14、通透

  2009年6月30日

  中藥介入治療一個月後,林老師氣色漸好,體重見長。

  這天,從市醫院回來,娘親一進門就忙著燉湯,叮囑我給醫院打電話上報指標。值班電話撥過去。

  “喂,您好,這裡是胃外科。”熟悉的男中音。

  “顧醫生好,我是林之校。”

  兩個人相當官方地你來我往,一直到快結束,對面才不經意地說:“對了,杜文駿成績出來了,過線19分。”

  “很不錯,恭喜他。”

  “我會轉告他的。再見。”淡淡掛斷。

  2009年7月4日

  在我成了一名合格的畢業生之後,我又成了一名合格的無業遊民。之前娘親一直以為我考的是和本科專業相關的研究生,結果看到通知書的那天東窗事發。她相當不待見地質這個專業,開始對我冷暴力。水深火熱之中,我接受了三三拋出的橄欖枝,去給她當煮飯婆,她在X市成了一名光榮的工程師。

  晚上洗完澡,兩個人一起窩在床上,三三突然八卦心起:“校,你現在開心不?”

  “挺開心的啊。”

  “像一個在單相思的人不?”

  “……”

  “你和那顧醫生怎麼樣了?藏藏藏,藏什麼藏?我對你手機沒興趣。”

  我望著天花板:“就正常的醫患關係。”

  “然後呢?”

  “?”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的姑娘啊!”三三彈起來,“別告訴我你喜歡一個人就這麼看一看就完了。”

  “啊……那不然呢?”

  “想方設法在一起啊。”

  那個時候,我是真沒想到那個層面上去。只是單純的覺得看到他心裡高興,別的,別的就沒有了……

  “愛情,是一種強烈的想要和對方在一起的嚮往。就是你希望未來的日子與其相伴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三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你這種喜歡,和喜歡一幅畫喜歡一個花瓶有什麼區別啊?”

  “哦……”

  三三突然狐疑地轉頭:“那醫生對你有意思不?”

  我嚴肅地搖頭:“沒有。”(相當篤定。)

  “不應該啊,這麼水靈的姑娘,他又不是和尚。”

  “醫院的姑娘多得海了去了,你當他沒事乾就發情啊……況且,這才認識了多久。”

  “親愛的,你沒聽說過一見鍾情二見傾心麼?時間不是問題,看對眼了就行。來來來,且把你二人之間的事與我一一道來。”

  我道了二十分鐘,三三老僧入定一般聽完,突然戳我腦袋:“你簡直就是,少,女,的,外,表,大,叔,的,心!”

  經過三三連續兩晚的開導,我有了兩條基本的認識:一,醫生是男人不是蓮花,不但要遠觀,更要褻玩。二,他可能依稀仿佛大概也是對我有意的。

  有了這兩層認識,我瞬間豁然開朗,雖然依舊前路迷茫,但好歹是看到路了。

  2009年7月21日

  時隔50天,再次回到醫院。我把外婆做的青團給小羽的時候,她的笑聲響徹整個走廊,直接被護士長拎走……

  這次住的是雙人病房,隔壁床是名退役軍人,剛摘了監控儀,陪護的是他兒子。晚上六點多,我洗完碗回到病房,就看到隔壁床病友靠在他兒子懷裡小腿抽搐。

  “麻煩你幫我叫一下醫生。”身高馬大的父親靠在他懷裡,他一時不好抽身。

  我跑向護士站:“F主任呢?”今晚他值班。

  值班護士:“大概在值班室吧,你去看看。”

  值班室房門沒有關死,我輕敲了一下就滑開了一道縫,剛準備喊人,就看見衣櫃轉角,一個穿護士服的年輕姑娘趴在一個穿白袍的人懷裡,兩隻胳膊環著對方的脖子。那個白袍臉沒看見,但他的手錶我記得,一小時前出現在病房——“今晚我值班。”

  我驚得往後倒了兩步,腦子裡就一句話:shit,這種事我也能撞上。

  我慌忙轉身,抬頭看見顧醫生從辦公室出來,下意識地朝他的方向邁了一步。

  據後來醫生說,我當時的臉色很難看。他瞟了眼我身後值班室的門,再瞟了眼走廊,一把抄住我的胳膊拽進了辦公室:“看到你沒有?”

  我立刻搖頭。

  我還在平復呼吸,他忽然低下頭,隨意地翻翻手邊的病歷夾:“你剛才說的這種情況也是有的,但是就各項指標而言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所以你們要多加注意——”

  我揚眉,卻聽到背後門被推開和走進來的腳步聲,看著醫生的側臉,我清清嗓子:“好的,知道了,謝謝顧醫生。”

  “不客氣。”

  “小顧啊,這麼晚還沒走?”

  顧醫生視線越過我,一臉風平浪靜:“走到一半發現手機落在辦公室了。”

  我轉身微笑:“F主任好。”

  對方點點頭:“早點回去吧。”就轉身出去了。

  我松了一口氣,尷尬地回頭。顧醫生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音量很輕地說:“值班室以後——不要隨便去。”

  我點頭:“我問了護士站才找過去的。我們隔壁床痙攣了。”

  顧醫生抬腿往外走,經過護士站的時候,看了值班護士兩眼。進病房之前,他低低地說了一句:“下回讓護士找。”

  我心裡默默吐槽:原來護士也是很八卦的,還借別人的手八卦。

  —————————————————我是審閱分割線——————————————————

  醫生:你怎麼什麼事情都能碰上呢。

  (運氣不好。你那天怎麼那麼晚還沒走?)

  醫生:耶穌讓我留下來救你。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