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霧矢翊 -【寵妻如令】《全文完》
頁: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09:22 AM

第二百一十章

    過完夏天,進入八月份時,明水城的天氣已經變泠了。

    這時,長極開始對學走路情有獨衷。

    阿菀正扶著她家萌萌噠的長極教他走路時,便聽下人來報,謝管事過來了,順便送了莊子的出息過來,其中還有其他莊子裡的管事孝敬主子的東西,都一起拉過來了。

    阿菀聽後,忍不住看向旁邊侍立著的青環,笑道:“謝管事倒是有心了。”

    青雅、青霜和青萍等丫鬟也瞅著她直笑,笑得青環面紅耳赤直跺腳,就要掩面避走時被阿菀叫住了。

    “行了,你們也別促狹她了,小心以後輪到你們時,她要來促狹你們,​​到時候誰也跑不掉。”阿菀笑著打趣道。

    這下子,臉紅的人又添了兩個,只有年紀小還能多留兩年再談論婚事的青萍看著她們猛笑。

    吩咐人將謝管事請到廳堂稍坐後,阿菀將兒子交給奶娘照顧,自己回房換了一身衣服,便去了廳堂。

    謝管事正坐在那兒喝茶,見到跟著阿菀進來的青環時,眼睛微亮,然後恭敬地給阿菀施了一禮。

    阿菀坐定後,讓人給謝管事賜坐,等丫鬟上了茶點後,便將她們打發到門口候著,只留了青環在旁伺候,特地讓他們這對準夫妻多相處。

    謝管事起身同阿菀匯報了今年莊子裡的出息及賬務情況,然後將賬本呈上來給她,說道:“今年春天雨水量不足,莊子的收成比去年減了三成,怕是遠不夠供應明水軍的需要。”

    明水軍這兩年的冬季糧食都是從阿菀的莊子裡低於市價購買的,再從皇商那邊進購一些便足以應付一個冬季的需要了。謝管事幫著阿菀管理莊子,自然也知道莊子裡的糧食供給誰,他雖是個小小的管事,但也是個大夏人,常年行走在邊境中,經歷過戰事,見識過戰爭的殘酷和蠻人南下搶劫時的兇惡血腥,明白那些將士的可敬可愛之處。所以對於莊子裡的出息,他十分看重,今年因為雨水不足使得莊子裡的糧食比去年少,心裡十分焦慮。

    阿菀聽罷,知道這是個看天吃飯的年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嘆了口氣,說道:“知道了,屆時我會讓人去給錢校尉提個醒,讓他們今年從皇商那裡多買一些糧食備著。”

    兩人說完了莊子裡的事情后,阿菀心裡琢磨了下,含蓄地問道:“這段日子,世子可有使人去莊子裡?”

    謝管事目光微動,飛快地睃了她一眼,低聲道:“七月份時,世子派了他的親衛去莊子搬運了幾次的東西,前兒路管事親自過來一趟。”

    阿菀暗暗吸了口氣,果然那位世子將莊子裡封存的火藥搬走了,難道真的想去炸了狄族的王帳不成?很快她又回過味來了,那位世子如此秘密行事,怕是不會將火藥公諸於市,只是若是用到火藥,以火藥的威力,只怕瞞不住,也不知道他要如何做。

    雖不知道衛烜會如何做,但觀他以往的行事,阿菀不得不承認,衛烜能在文德帝眼皮底下活得如此肆意,心眼是不差的,心性也足夠堅定,方能一步一步地走到現在。既然他說這事交給他,她自是相信他會處理好這件事情。

    衛烜這人,看著頑劣不堪,細思之下卻不得不承認,他遠不及表現出來的那般可以讓人看透。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具備了一個男人該有的擔當,毅力、智謀、勇氣、膽色皆不差,慢慢地長成了一個可靠的男人。

    是從什麼時候起的呢?好像一個不小心,原本總是讓人頭疼的熊孩子已經長成了一個可靠的青年。

    等謝管事下去後,阿菀再次失神般地看著遠方,回想著從小到大與衛烜相處的情形,慢慢地,現在的衛烜將曾經那個熊孩子代替了,成為了一個足以擔當起她所有喜怒哀樂的丈夫,甚至擔當起守衛國土的重任,為世人所敬慕。

    “世子妃,怎麼了?”青環給她沏了杯茶,擔心地看著她。

    阿菀回神,勉強笑道:“沒什麼,謝管事來了,你不用在這兒伺候了,讓青雅她們過來吧。”見丫鬟害羞得臉紅,不由笑道:“去吧,你們已經是過了明路的了,不會有人傳閒話的。再過一個月,你便要出嫁了,安心備嫁便是,不用時時過來伺候。”

    青環原本還有些害羞,聽到她的話,不由低下頭,小聲地道:“我捨不得郡主……就是想在郡主身邊多待些時間。”

    阿菀聽到她這翻肺腑之言,心裡極是熨帖。雖說主僕有別,但她從未輕視生命,使得這些丫鬟也真心待自己,其中雖有她們的品性因素在,但這種忠心也是雙方的。

    阿菀拍拍她的手,笑道:“縱使出閣了,你也可以回來看我的。”

    青環高興了下,復又有些難過,心裡知道待自己嫁出去後,想要回來探望前主子卻是不方便,並不是想回來就回來的。

    青環下去後,阿菀也回了房。

    剛進房,便見兒子顫巍巍地扶著一張錦杌移動著,小小的人,像隻小螃蟹一般橫著移動時,小臉繃得緊緊的,想來也是怕摔倒一樣,真是可愛到爆,讓她原本失落的心情好了許多。

    看到她,長極啊啊地叫起來,下意識地鬆手,不想一屁股墩兒坐到地上。他也不哭,屁股著地後,馬上改坐為爬,飛快地朝阿菀爬來,周圍的丫鬟反應都沒他快。

    阿菀上前幾步,到鋪在地上的氈毯前彎身,將爬過來的孩子抱住,忍不住在他可愛的小臉上分別親了下,小長極發出歡快的笑聲,摟著她的脖子扭著小身子蹦得歡。

    孩子都是精力旺盛的,特別是小長極學會站立之後,便耐不住地想要學走路,每天都要人扶著走幾步,不扶就鬧脾氣,不然自己扶著東西站立。以前看著乖巧,現在卻特別地能鬧人,阿菀終於體會到養孩子的不易和樂趣。

    稍晚一些,康儀長公主夫妻過來了。

    羅曄一見到外孫,頓時眼裡就容不下其他的人事,樂顛顛地去扶著外孫,不厭其煩地扶著他走來走過,累了親自給他擦汗餵水、輕聲細語地哄著,整就是個盡心盡力的奶爹,並且樂在其中。

    康儀長公主淡定地看了化身奶爹的丈夫一眼,然後移開了目光,和女兒低聲交談起來。

    “還沒有烜兒的消息麼?”

    阿菀垂下眼,低低地應了一聲,見母親有些擔心的樣子,不由得振作一些,安慰道:“娘你放心,阿烜那兒不會有事情的,趙將軍說他行軍布陣都有一手,而且這次他出發前帶足了糧草,又有熟悉草原的老油子跟著,只要小心些不會有事情的。”從衛烜偶爾的話中可知,似乎他身邊跟了幾個能人異士,只要利用得好,並不用擔心他的安危。

    康儀長公主只當她是在安慰自己,勉強笑了下,也附和起來。

    一家三口在正院用過晚膳後,康儀長公主便將長極帶到他們的院子裡去了。

    沒有兒子在身邊,阿菀便讓人將京城來的信件和消息拿過來整理,看完後讓丫鬟幫著磨墨,在燈下開始寫信。

    她給清寧公主和太子妃、柳清彤等京中有交情的女眷寫信。

    前些天,她接到清寧公主的信,信上她只是嘮叨地說了一些日常生活索事,便沒其他的了。不過阿菀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之人,結合著以往得到的消息,便知道她的意思。

    清寧公主很是擔心宮裡的太子的處境,可惜她一個出嫁的公主,雖說是嫡長公主,在皇父面上卻說不上話,對太子的處境幫不了什麼。而且讓她驚懼的是,她發現內閣首輔蔡閣老似乎並不支持太子,反而與其他皇子私下有所聯繫,只可惜蔡閣老太謹慎了,沒法抓到他的把柄,使得清寧公主十分擔心。

    阿菀寫完了信後,細細琢磨,很快便想到了一個暫時能破解此局的人。

    榮王。

    榮王終於娶了王妃,並且接管了內務府。皇上能將內務府交給他,也是一種信任的表現,在旁人看來,榮王是文德帝養大的,雖是親兄弟,但比之父子也不過份,皇上能信任他也是應該的。

    只是阿菀從衛烜那裡知道,榮王為了避免文德帝的猜疑,做了許多自污之事,連現在的王妃也是因為如此才娶的,雖說榮王也是出於一片真心,但無非是政治妥協的產物。許是榮王做出了足夠的誠意,方能走到這一步。

    阿菀輕輕地敲著桌面,榮王如今回了京城,雖說看著不支持任何一個皇子,但他與衛烜相熟,關健時候,應該會站在太子那邊。

    等墨跡乾後,阿菀將信折好封住,叫路雲進來,吩咐道:“明日一早,你便將這幾封信發往京城。”

    路雲接過後,應了聲是。

    *****

    過了幾日,朱夫人等人又上門來串門子。

    朱夫人隱晦地同阿菀道:“聽一些在草原生討過生活的老油子說,草原每到九月就要下雪了,這天氣一冷,路便有些不好走了。我家老爺還說,想要讓趙將軍派幾個人過去查看一下草原的情況,也省得咱們做個睜眼瞎。”

    阿菀聽後,十分感激地朝她笑了笑,說道:“趙將軍辛苦了。”

    雖然得了朱夫人的話,但阿菀卻仍是不太開心,特別是隨著天氣變冷,還未見衛烜回來時,阿菀心裡不是不難受的。

    就在這時候,阿菀又接到了京城來的消息,並且是孟妘通過其他的渠道送過來給她的,消息只有一樣:文德帝病了!

    皇帝生病素來是大事,特別是文德帝如今年紀大了,每次生病都會被人高度重視,久而久之,皇帝身子有些什麼病痛,便不想讓人知道,都是讓心腹瞞著,省得那些年長的皇子們起了什麼心思,朝堂也不安份。

    孟妘收集情報素來有一套,神不知鬼不覺。她既然讓人送這消息來,便證明是真的了。文德帝的病情雖不知道嚴不嚴重,但若是不嚴重的話,孟妘也不會讓人送信過來。

    阿菀從中嗅出了一種不詳的氣息。

    只是,衛烜不在,她有再多想法也不好做,想了想,阿菀叫來路雲,低聲囑咐了她幾句。

    聽到她的話,路雲眼睛微微瞠大,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阿菀端起茶盅抿了口,眼瞼微垂,淡聲道:“若是路平得了空,便讓他回京一趟吧。”

    路雲猶豫地看著她,若是要辦這事,確實是路平親自出面比較好,可是路平被主子​​派出去做其他事情,對他頗為倚重,一時間並不能抽空出來。

    “先試著聯絡他吧。”阿菀補充道。

    路雲只得應下了。

    九月中旬時,明水城便開始飄雪了。

    今年的雪來得不早不晚,天氣開始變冷時,阿菀讓人給小長極做了幾套動物裝,用的都是各種皮子,有虎皮、狐皮、貂皮等,穿在身上,就像一隻圓滾滾的小動物,可愛極了,康儀長公主和趙夫人尤其喜歡,趙夫人回家後,也讓人做了幾套動物裝給女兒。

    這時,草原漸漸地有消息傳來了。

    據聞衛烜帶領五千騎兵,連續滅了幾股狄族騎兵及狄族的城池,給狄族帶來了不少的損失,甚至深入到狄族腹地,幾乎兵臨狄族王帳,只可惜因為天氣原因,不好再孤軍深入,終於決定打道回府。

    這是自幾十年前從狄族南下侵擾大夏邊境伊始,還是第一次有大夏將士能打到狄族腹地去,消息傳來,十分鼓舞志氣,明水城的百姓將士都一片歡欣鼓舞,更不用說京中有諸多人對衛烜此舉十分讚賞。

    不過也有人議論衛烜窮兵黷武、無視軍令王法的話,不過一些慣會揣摩上意的人發現文德帝雖未開口,卻十分讚賞衛烜的行為,那些異樣的聲音很快便被人摁滅了,只剩下了對衛烜的讚許。

    衛烜此次出兵,終於洗涮了他以往在人們心中的形象,變得高大上不少。

    對於京中的事情,衛烜並不知道,他在十月中旬時回到明水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09:32 AM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十月的明水城,大雪紛紛而下。

    然而衛烜歸來時,城門大開,明水城的百姓不畏嚴寒,紛紛出城迎接大軍回歸,雖是寒冷的大雪天,明水城的氣氛卻極是濃烈。

    九月份時,明水軍與城外的狄軍交戰,後因衛烜之故,狄族未到數九隆冬天氣,第一次不得不提前將留在明水城的大軍撒回。得知狄族提前撒兵,明水城的百姓自然高興萬分,所以今兒得知衛烜歸來,紛紛出城相迎。

    阿菀沒有出城,不過她站在廊下張望,雖然天氣寒冷,心裡卻因為歡喜而感覺不到那種逼人的寒意,十分熱切地盼著衛烜的回歸。

    只可惜,最後在風雪中站得久了,她還是敗退了,冷得哆哆嗦嗦地被丫鬟們扶回了房。等身子暖和了,又跑出去張望,心情激動得坐不住。

    來回折騰了兩次,大門那邊終於有了動靜,阿菀披著狐皮斗蓬奔了出來,當看到風雪中走來的人時,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顏,朝他奔了過去。

    風雪之中,衛烜的面容看起來冷峻而深沉,直到她來到面前,臉色漸漸軟化,笑意從眉眼中一點點地浮現,那股子帶著肅殺之氣的彪悍氣息為之一改,整個人都軟化下來。

    “阿菀,我回來了!”

    衛烜大聲說道,笑著擁住她撲過來的身子,將她高高地舉了起來,她身上的斗蓬在半空中晃蕩出一道優美的弧度,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半晌,衛烜終於將她放下來,怕凍著她,忙拉著她回房。

    下人早已備好了熱湯熱水和乾淨的衣物及吃食,除了這些外,屋子裡還有一個扶著小桌子走得跌跌撞撞的小包子,見到娘親和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進來,他將可愛的包子臉仰起,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那男人,似乎在思索著這是誰一樣。

    “長極,爹爹回來了,還認不認得他?”阿菀笑著對兒子道。

    衛烜看到討債的兒子,神色又變得淡然,正想說一個毛都沒長的孩子這麼久未見他、怎麼可能還認得他時,卻見小傢伙鬆開了扶著的小桌子,跌跌撞撞地走過來,險險地在支撐不住跌倒之前,撲到了他身上,扯住他身上的袍角,將自己穩住,然後抬起臉朝他直笑。

    衛烜的臉色有點兒變化,不是欣喜,也不是怒意,而是一種無法道明的複雜。

    阿菀見到兒子的行為,心裡十分高興,驚訝道:“長極,你已經可以走這麼遠了?真是好孩子!”說著蹲下身將兒子攬過來,因為衛烜剛從外面回來,衣服浸滿了寒氣,阿菀擔心凍到孩子,沒讓他再撲。

    衛烜撇了一眼還在好奇地看他的長極,然後去了淨房。

    阿菀見狀,將兒子交給奶娘看著,自己也跟去了淨房。

    等衛烜洗漱出來,下人已經備好了熱騰騰的飯菜,小長極正處於對世界所有東西都好奇的年齡,見丫鬟們在忙碌,也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撒野,丫鬟們邊擺膳還要邊注意到不能撞到他。

    衛烜見狀,不免皺起眉,見阿菀笑盈盈地看著,並不開口斥責的模樣,便知道這種情況是時常發生的了。

    阿菀養孩子的方式有點兒粗養的放縱方式,並不像其他王公府第一般常拘著孩子,精細得怕他磕到碰到,在長極學走路時,便將家具的尖銳的菱角都包裹上絨布,放任他滿屋子撒野,凡是他好奇的事情,都讓他去看去玩,只要注意別摔著碰著或者是弄髒自己就行了。

    等夫妻倆用過膳,衛烜懶洋洋地倚坐在炕上,長極像隻小猴子一樣在他身上翻上翻下時,康儀長公主夫妻也聯袂過來了。

    他們是算著時間過來的,聽說衛烜回來的消息時,知曉衛烜定然要梳洗一翻並用些熱食,所以並未第一時間過來,等他用完了膳方過來探望。

    見衛烜平安無事地回來,夫妻倆都有些欣慰,坐下來一起敘話,詢問了衛烜此次北上的事情,雖然衛烜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他們在狄族草原時經歷的幾次戰役,依然讓兩人聽得心驚肉跳,直慶幸他此時能平安歸來。

    “以後莫要如此冒險了。”羅曄蹙著眉道:“若是你有什麼事情,阿菀母子倆可怎麼辦?”

    “子策,話可不能這樣說!”康儀長公主馬上戳斷他的話,“烜兒已經平安歸來了,那種不吉利的話就別說了。”

    羅曄也是因為擔心女兒和外孫,方會有先前的話,說完後自己也覺得不妥,聽到康儀長公主的話,忙順勢認錯,態度良好,就怕自己是烏鴉嘴,女婿有什麼不好。

    衛烜早就知道羅曄的性格,有著文人的死腦筋,有時候蠢萌得讓人哭笑不得,自不會放在心上,很是誠懇地說道:“姑父說得是,我以後會注意的。 ”卻未曾應羅曄話中的意思。

    康儀長公主心細地注意到了,她看了衛烜一眼,見他臉上帶著笑,容貌比少年時多了幾分青年的俊朗,氣質更是大變樣,似乎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浮躁頑劣又陰暗狠戾的少年,已經長成了這般沉穩的模樣,行事間頗有大將之風,不是京城那等錦繡之地能蘊養出來的,若是他能抓住機會,瑞王府想要再榮盛個幾十年定然沒問題。

    一家人敘話完畢,天色已經黑了,康儀長公主便告辭離開。

    因為天氣冷,所以阿菀便讓長極住在正院中,晚上並不與康儀長公主夫妻同住,就怕路上太冷,小孩子不經凍生了病。待到明年天氣暖了,屆時再讓孩子晚上到他們那兒住。

    送走了康儀長公主夫妻,長極被餵了奶佐以些易克化的流食後,便開始鬧了。

    “怎麼了?”衛烜又皺眉,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還像隻小貓一樣嚶嚶叫著的兒子拎了起來。

    阿菀很有經驗地道:“他這是想要睡覺了,得有人抱著他才行。”說著便要接手哄他睡覺。

    衛烜瞪眼,“這是什麼壞習慣?他都這麼大了,你還抱他,也不怕累著自己。”說罷,不情不願地將像隻小猴子一樣扭來扭去鬧著要睡覺的小傢伙抱到懷裡。

    長極還是認人的,見娘親在一旁,就伸手要娘親抱著才肯睡,等他被衛烜豎起,腦袋擱在父親肩膀上,整個小身子都貼在他懷裡晃悠時,小背脊被寬大溫暖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拍撫著,終於支撐不住,小手搭在他肩膀上睡著了。

    阿菀含笑地看著這一幕,不管衛烜是不是擔心她累著才會接手抱兒子,但是卻很喜歡他們父子如此親近。縱使衛烜每次臉色都很淡,但是照顧得多了,習慣成自然,只要如此長久下去,總有一天會化解他的心結。

    就像現在,明明臉色不好,但是只要她說了,他也可以做​​得很好。

    等孩子睡著後,衛烜便將他抱到隔壁廂房去安置,阿菀吩咐奶娘好生照顧,便和衛烜一起回了正房歇息。

    石青色盤花羅帳遮擋住了外面的寒意,帳內一片暖意融融。

    阿菀將臉靠到他頸窩中,整個身子都貼在他身上,汲取他身上的暖意,一如每一個冬天。

    衛烜摸了下她的手,發現有些溫冷,將那雙手揣進衣襟裡,親著她的眉眼,輕聲道:“你好像又瘦了,沒有好好吃飯歇息麼?還是那討債的又吵你了?”剛說完,就被阿菀捶了一記。

    “別叫他討債的,小心他記事後知道你這麼叫他,他要難過了。”說完,發現他不吭聲,阿菀恨恨地張嘴咬住他的肩膀,含糊地道:“你聽到沒有?”

    半晌,衛烜才悶悶地道:“知道了,以後不叫了。”

    阿菀這才滿意地鬆了口。

    只是當她鬆口後,便被他報復回來,將她變著花樣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兩回。

    等他還興致勃勃地想要來第三回時,阿菀終於投降了,“不行了不行了……有些疼,不要做了……”

    衛烜雖然還未盡興,但到底心疼她,方沒有再繼續。給她清理了身子後,他也隨亂地將自己清理了一遍,方才回床上抱她,和她閒聊起來。

    “聽說你這次差點到了狄族的王帳隨近?可有這事情?沒有受傷吧?”阿菀擔心地摸著他的背脊,就怕自己先前檢查得不仔細,有自己未發現的暗傷。同時又恨恨地道:“我還沒和你算帳呢,沒有人商量一下就直接北上進入草原,也不怕我擔心……”

    嘀嘀咕咕地嘮叨個不停。

    黑暗中,衛烜的眸色有些黯,聲音也透著幾分屬於男性的慵懶性感,將她攬到懷裡,撫著她的腰背安撫道:“你放心,我沒有受傷。還有,外面的消息是我特地讓人放的,事實上,我當時潛進了狄族的王帳附近……”然後輕聲在她耳邊說:“火藥的威力果然與眾不同,狄族的幾位驍勇善戰的將軍死於火藥之下,狄族恐怕將會再次動蕩起來。”

    阿菀吃了一驚,忙道:“你用了火藥?怎麼沒有消息傳來?”她可以肯定自己並未得知什麼關於火藥的消息,不然以火藥的威力,絕對能震驚世人,早就議論紛紛了。

    “我只帶了我的那些親衛去安排這事情,並沒有透露,所以沒人知道。”衛烜輕輕地撫著她的肩膀,“現在還不到要用上火藥的時候,不過你放心,待他日時機成熟時,我會安排人將火藥配方上交朝廷……現在還不是時候。”

    阿菀怔了下,沒問他什麼時候才是他認為的時機成熟,只是緊緊地摟住他,心疼他的種種顧慮,忙將他不在明水城明的事情一一告訴他,又說了自己對京城的安排。

    “清寧公主將消息都打探清楚了,蔡閣老是個謹慎的,很多事情都打探不出來,現在也還不知道他會支持哪個皇子。我怕只要給他找到機會,他會不會順勢安排,讓皇上將太子廢了……”阿菀嘆了口氣,心頭莫名地發冷。

    衛烜眼中冷意漸熾,聲音卻十分的從容平和,“嗯,這事情我知道了,回來時我收到了路平的訊息,知道你的安排,你做得很好,我已經吩咐路平回京了。”

    得到他的肯定,阿菀微微一笑,心裡一陣輕鬆。

    聽著懷裡的人漸漸變得平和的呼吸聲,衛烜卻難以成眠。

    他在想上輩子的事情,想著自己一步步地走到那境地,想著阿菀被人逼得生無可戀,想到他死後的事情,很多面孔在他腦袋中掠過,最後只剩下了蔡閣老和衛珺等人,讓他在心裡反復地琢磨著。

    衛珺辜負了阿菀,是間接造成了阿菀身死的罪魁禍首。他明知道阿菀身體不好,為父母之死而崩潰,被三公主下藥損折身子,又為守父母雙重孝,身體已是強弩之末,卻依然做著他的溫潤清華貴公子,守著所謂的規矩禮儀,致使家人將阿菀糟蹋如斯,也讓他怨恨之極。

    而這輩子,衛珺與阿菀不過是宗室最平常的一對表兄妹,甚至沒有交情,剩下的只有康儀長公主與其母間的一點交情在,便再無瓜葛。衛珺娶了慶安大長公主第七個孫女,有慶安大長公主撐腰,日子過得不好不壞,卻無上輩子的風光,早已湮滅在宗室尋常子弟中,未得聖意。

    衛家兄妹幾個,各有自己的幸與不幸,與上輩子的情況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只是他們的酸甜苦辣自己嘗,只要他們不湊上來,衛烜懶得搭理他們,唯有閒瑕時,才有空聽聽他們的閒事。

    雖然人在明水城,衛烜卻對京城之事熟練不過,前些日子得了關于靖南郡王府的消息,那裡依然是吵吵鬧鬧,如今的靖南郡王府莫菲與靖南郡王妃鬥法,卻因身子過於虛弱而小產,靖南郡王妃被慶安大長公主親自上門問責,接著是衛珝成親、衛珠定親……

    比起衛家兄妹幾個,在衛烜心中最為忌憚的便是隱藏得最深的是蔡閣老,兩輩子,無論情況怎麼變化,唯有蔡閣老都是不變的,他深諳聖意,彷彿就是文德帝心中蟲子,皇帝打個哈欠,他便知道是什麼意思了,能依據聖意行事,讓文德帝對他越發的信任。

    若是讓蔡閣老像上輩子般出手,怕是太子終究難逃其算計,最後落得被廢的下場。蔡閣老雖然不會明著出手,但他可以不著痕跡地左右帝王的想法,暗中將九皇子推上那位子,最後已然可預見蔡家權傾朝野的形勢。

    所以,這次阿菀藉著聯絡榮王之機,讓人去盯著蔡閣老,衛烜是極為贊同的。縱使阿菀沒有出手,他也要先一步出手,將一切事情扼殺在最初。

    想著京城裡的事情,衛烜慢慢地閉上眼睛。

    *****

    衛烜回來了,不僅明水城可以過一個平和的冬天,衛府的人心也彷彿安定了不少。

    阿菀不再擔心害怕,日子又恢復了以往的悠然自在。

    只是隨著雪越下越大,當阿菀收到京城裡的消息時,不免有些擔憂。

    這次的消息是關于靖南郡王府的事情。

    自從來了明水城後,阿菀與靖南郡王府的聯絡漸漸少了​​,衛珠原先每個月還會給她寫信,托瑞王府的管事給她送過來,後來信件漸漸地變少,特別是今年,她已經有半年沒有收到衛珠的信了,卻不想現在卻收到了關於衛珠定親的消息。

    對於衛珠,阿菀是憐惜的,總覺得她小小年紀沒了親娘,繼母又是個面甜心狠的,兩個兄長不能在後宅庇護她,使得她的心性漸漸地偏移,人也跟著有些偏激。如今衛珠也到了定親的年齡,卻未想到她定親的消息會如此的突然。

    阿菀將這消息與母親一說,康儀長公主也有些怔忡。

    “誰給她定的親事?定親的對像是誰?”

    “信上沒說,與珠兒定親的淞州府的虞家,據說是當地望族,也不知道那虞家是個什麼情況。”阿菀有些擔憂,就怕是靖南郡王妃把持了繼子繼女的婚事,給她挑了個表面風光內裡草包的。

    康儀長公主蹙眉,對她道:“我讓人去查查看。”到底還是擔心衛珠遇人不淑,被靖南郡王妃隨便許配了人。

    半個月後,終於得了準確的消息,康儀長公主和阿菀不由得面面相覷。

    衛珠這婚事不好也不壞,是慶安大長公主保的媒,想來其中也有莫菲的功勞在。只是衛珠定親的這虞家小少爺,卻是虞家老太太最疼的孫子,家中長輩寵著,性子難免有些嬌慣,幸好卻沒作過什麼大惡之事。衛珠性子比較倔強,又是個喜歡爭強好勝的,嫁去那一個大家子裡,又非長子媳婦,以後也不知道會如何。

    “既然是姑母幫忙保的媒,想來虞家不會虧待她的,只是嫁得也遠了一些。”康儀長公主不由嘆息,心知慶安大長公主為了莫菲,真是用心良苦。

    衛珠的性子有些牛性,與莫菲這姑嫂相處並不如意,若非有個繼母橫著,怕莫菲那性子綿柔得緊,早就受小姑的氣了。虞家是淞州望族,人丁興旺,族中有許多弟子在朝為官,家勢自是不錯的,配一個郡王府的姑娘也使得。

    只是那虞家小少爺常年陪著祖父母居於淞州,衛珠出閣後應該是要在淞州定居,距離娘家極遠,算是遠嫁了,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也不會常往娘家跑。這樁親事既沒有虧待了衛珠,又將她遠嫁離了眼前,以後不會讓莫菲再因她受罪,可不正是好麼?

    晚上,衛烜回來時,阿菀便和他說了衛珠的親事。

    衛烜淡淡地聽著,他早在衛珠定親前便接到了消息,知道衛珠定親的對像是誰,果然與上輩子的不同,不過也是不好不壞,都是一樣遠嫁的命,心裡難有波瀾。

    “也不知道她以後會如何。”阿菀心裡有些惆悵,惆悵於這時代女子的婚姻就像第二次生命,卻往往不能自己作主,好壞卻是自己品嚐。所以,女子的婚事素來要比男子慎重許多。

    “不管好歹,都是自己過日子,你擔心再多也無用。”衛烜嘴上說得十分漂亮,很快便將阿菀勸得放下了這事情。

    時光飛速,轉眼間,文德二十六年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09:51 AM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對於文德二十六年,阿菀心裡有個抹不去的疙瘩,原因便是太后的那個預言夢。

    太后去年大病一場時,做了一個夢,在她的夢裡衛烜將於文德二十六年七月戰死於明水城外十里處的馬嵬坡,死後被兩代帝王追封,榮極一時,後世史書中怕也有他的一筆,可謂是青史留名。

    可阿菀寧願他淹沒於歷史中,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也不要如此轟轟烈烈地走過短暫的一生。

    自從春天伊始,阿菀的情緒便有些不對,衛烜自然也感覺到了,詢問了幾次後,終於從阿菀那裡得知她的隱憂時,衛烜縱使心裡有感,面上卻雲淡風輕,只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皇祖母得了癔症,郁大夫說,這種病情最是難治,且容易陷入自我想像中,不過是她老人家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你怎麼也跟著亂操心?”

    阿菀盯著他,“可是她一介深宮婦人,從未來過邊境,卻連馬嵬坡的泥土分佈情況都夢得一清二楚!”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是阿菀自己兩世為人,多少還是對神佛有感的,只是平時都是敬而遠之罷了。

    所以,為什麼太后就不能做個預知夢?阿菀寧願相信太后這夢是個警示,讓衛烜逃過一劫的提前警示。

    “指不定是她聽誰說過一嘴便下意識地記住了呢?你知道皇祖母素來疼我,知道我在明水城,她老人家自然是對這裡極為關注的,便有慣會揣摩上意的人將明水城的事情告訴她罷了。”

    阿菀在這位世子爺的巧舌如簧下,勉強地相信了,只是心裡仍是隱隱有些不安。

    終於將她說服後,衛烜深深地吸了口氣。

    既然知道了上輩子自己是怎麼死的,他這輩子自然要避開了。上輩子死時雖有遺憾有憤恨,卻無牽無掛地死去了,甚至因為他以身殉國,在最後一刻保住明水城不破,扼住了狄族南侵的步伐,加重了衛焯繼承瑞王府爵位的籌碼,也算是死得其所。而這輩子他終於抓到了心愛的人,想要和她一起人間白首,如何還捨得死去?

    所以,阿菀的擔心有些無所謂。

    阿菀原本也以為自己的擔心像衛烜認為的那般無所謂的,可是當進入三月,天氣漸漸回暖時,衛烜再一次率領三千騎兵進入草原時,阿菀的心弦再次緊繃起來。

    在衛烜再次帶兵進入草原蹦躂時,京城也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自從春天伊始,文德帝的身子便有些不好了。

    雖然文德帝極力隱瞞,可是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地便會露出些許端倪,讓人很快便能察覺到文德帝的身體情況,甚至因為四皇子讓人窺探文德帝在太醫院的病例案表,至使文德帝勃然大怒,不僅四皇子被罰閉門思過,連同為四皇子求情的太子也被狠狠地訓斥,罰他在東宮閉門思過。

    如此雷霆之怒,連太子也被關禁閉,眾人終於發現事情變得不對勁了。

    現已有的成年皇子中,三皇子因病閉門謝客,已然失勢;五皇子也在前兩年被禁閉其府,再無翻身之日;太子漸漸失勢,和四皇子一起被罰禁閉,剩下的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等便成了打眼的幾位成年皇子,皆是各懷心思。

    其中,又九皇子年紀不大不小卡在一個剛剛好的位置。

    等到了五月份,京城的消息陸續傳來,特別是朝堂上官員更迭,太子失勢被幽禁東宮的消息傳來,讓阿菀心頭指不住地發緊,首次感覺到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朝代,個人的力量有多渺小。

    康儀長公主也憂心忡忡,每日都關注著京城裡的消息,心急如焚。

    就在這時,草原那邊傳來了個好消息,衛烜在對草原喀什海的戰役上,斬殺了草原幾個部落首領,生擒了狄族的新王烏力葛爾。

    消息傳來時,大夏頓時歡騰起來,而狄族的士氣卻是大降,陽城、慶和城、嘉陵關等地中的狄軍士氣被打壓,戰事頻頻失利,被大夏軍打壓得處處敗退,沒有援軍,後繼無力,不得不投降。

    衛烜生擒狄王的消息傳來後不久,聖旨也到了邊境,皇上傳召衛烜進京。

    衛烜才剛擒住狄族新王,這消息還沒有傳到京里,皇上便傳召他回京。這消息傳來時,眾人皆是不解,不由有些擔憂是否是京城出了什麼事情。

    衛烜是在五月下旬時回到明水城的。

    他親自去接了旨後,便對來傳旨的大內禁軍道:“臣擒住了狄王,欲將之押進京,獻與皇上。”

    衛烜遵召回京,直言在午門獻俘,神色從容,並無懼意,讓來宣旨的禁軍暗讚不已。

    阿菀從午時伊始便在府裡等他,直到天擦黑時衛烜方才回來。

    “阿菀,皇上宣召,我稍會便要隨禁軍回京。”衛烜將她緊緊地抱住,低頭在她耳畔輕聲道:“我得到消息,去年皇上身子便開始不行了,我懷疑他如今病情加重,方才會宣召我回京以防萬一,所以這次他才會等不及我擒住狄王獻與他。你不用擔心,我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我已完成了他第一個要求,待回京後,我完成他第二個要求後,我便安全了,以後……”

    阿菀的眼睛有些濕潤,他的話雖然隱晦,卻透露了太多的東西,甚至讓她知道他的處境並不像世人所見那般風光,這樣的風光其實是他用命博來的。她一直知道衛烜一直聖眷不衰,是有條件的,卻未想到會是如此的不堪,若是稍有不慎,他便會陷於萬劫不復之地,所以才早早地安排了那麼多的安排,有意無意地培養她。

    “會不會有危險……”她哽咽地問道,此時京中如污濁的泥潭,她怕他去了便回不來。

    他為文德帝做了那麼多事,又是皇子們的磨刀石,將來無論哪個皇子登基,怕是他沒有好下場。只望著太子若能登基,依然仁心仁德,信守承諾。

    衛烜不語。

    當他沉默時,便是他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又不願意欺騙她,只能沉默。而這種沉默,卻讓她覺得遠比謊言更傷人,更痛苦。

    阿菀頓時淚如雨下。

    “別哭了,我沒事的!”他的聲音沙啞,眸色翻滾,眼裡隱隱有血色滑過,最後終於作了決定,用力地擁緊了她的身子,沙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道:“縱使是為了你,我也會努力地活下來。”

    上輩子,他將自己的生命獻給了大夏。

    這輩子,他願意將自己的生命獻給她。

    “等我回來!可好?”他親吻她的淚濕的眼瞼,輕聲道。

    阿菀努力點頭,知他對自己的眼淚無措,努力抑住眼淚,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說道:“你去吧,我會在這裡等你的消息,若是……”她抖了抖唇,終究是說不出那個不祥的後果。

    衛烜連夜出了城,帶著他的親衛,押解著戰俘,隨著大內禁衛軍一起日夜兼程回京。

    ******

    文德二十六年七月初十,皇帝駕崩。

    文德二十六年七月十三,太后薨。

    等太子服喪,舉辦登基大典、冊封皇太后、皇后、皇太子,舉辦先帝的葬祭儀式,大赦天下的消息傳來時,明水城已經開始飄雪了。

    如今小長極已經快兩歲了,最愛做的事情便是往外面跑,縱使是降雪的日子,冰天雪地也阻止不了他嚮往外面廣闊自由天地的熱情,用著響亮的聲音大叫著雪雪,像隻小猴子一樣往外躥,累得丫鬟婆子們追在他身後氣喘吁籲。

    當長極再一次掀著簾子往外跑時,一頭撞到了來人身上,等他抬起臉,看到被自己撞到的人時,馬上伸出小手撲到來人身上,甜甜地大叫著:“祖母~~”

    “是外祖母!”康儀長公主笑盈盈地將他抱了起來,點了下他可愛的小臉,笑道:“長極怎麼總是兩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你該說三個字了。”

    長極朝她呵呵地笑著,見到跟在康儀長公主身後的羅曄時,笑彎了眼睛,又叫著:“祖父~~”

    羅曄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與康儀長公主不厭其煩的糾正不同,羅曄只覺得這聲“祖父”聽得他渾身舒泰,根本捨不得糾正外孫,雖說有些自欺欺人的成份在,但對於羅曄來說,他只有一個女兒,女兒生的孩子其實也跟孫子差不多了。

    康儀長公主抱著外孫進來,便見到阿菀坐在炕上看信。

    見到父母進來,阿菀忙下炕迎過來,給他​​們請安。

    等丫鬟上了茶點後,皆退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下一家四口人。

    康儀長公主抿了口茶,笑問道:“京城來信了?說了什麼?”

    羅曄也不由看得過去,對京城的局勢極為關心。

    自五月份時衛烜被傳召回京,京城里便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讓人目不瑕接。先是文德帝病重,衛烜被叫進宮裡侍疾,一待便是整整一個月,直到文德帝駕崩前,瑞王、榮王及幾位宗室郡王、內閣輔臣皆被傳召進皇宮,連被禁閉東宮的太子也在衛烜的請求下,終於被宣召到太極殿。

    那一晚,太極殿的燈光亮了整晚。

    接著,文德帝駕崩,太子登基,新舊交替,又是一翻忙亂。因文德帝駕崩得太過突然,京城中局勢有些不穩,幸虧有瑞王、榮王、衛烜等人聯手壓制,又有六皇子、七皇子帶頭跪拜太子,方才將八皇子、九皇子暗中掀起的混亂壓下,並將二人派去守皇陵,之後又用了一個月,京城終於平穩下來。

    只可惜,因京中局勢不明朗,太子方才登基,衛烜現在卻不能離京,而是被新帝授羽林軍指揮使,暫時接管羽林軍。

    “京里沒什麼事情,大家都好,讓我們不用擔心。”阿菀將信中的大概內容和他們說了下,然後若有所思地道:“不過阿烜可能不回明水城了,或許明年天氣暖和時,我們也要回京城了。”

    聽到這個消息,羅曄喜出望外,高興得撫掌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長極年紀大了,也該回京城了,這明水城並非久留之地,對孩子以後的教育可不好。 ”

    若非妻女都在這裡,羅曄根本不想在明水城久待,他一介文弱書生,雖說初來時覺得這等邊境之地處處讓他感慨,但是住得久了,便發現很多不便之處。能支撐他留在這裡的,還是妻女和疼愛的外孫都在的緣故,若是有比較,他自然是願意回京的。

    阿菀和康儀長公主忍不住抿嘴一笑。

    這時,小長極卻坐不住了,利索地爬到了羅曄的膝蓋上,歡快地指著外頭道:“祖父,玩~~”

    羅曄笑呵呵地道:“外面冷,不好玩的,長極和外祖父在屋子裡玩好不好?屋子裡暖和。”

    小長極卻將頭搖頭飛快,眼睛滴溜溜地轉著,跳下了羅曄的膝蓋,改抓著他的大手,扯著他要往門口走。

    羅曄被那隻抓著自己的軟軟的小手弄得心軟不已,面上故作為難之色,慢吞吞地被外孫拉扯著,悄悄地將他帶到隔壁的花廳去玩了。

    見這祖孫二人出去後,阿菀和康儀長公主對視一眼,母女倆皆忍不住笑起來。

    笑過後,康儀長公主也拿了信過來看,看完信後,她若有所思地道:“終於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可以平靜​​個幾十年罷。”然後嘆了口氣,幾十年後,她也不在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那時的事情已經不用她再操心了。

    阿菀知道母親為他們這輩人操了大半輩子的心,明白她的感慨,不由得像小時候那般依過去靠著她,笑道:“到時候娘和爹就好好地享受兒孫福便好,我和阿烜、長極都會孝順你們的。”

    康儀長公主笑而不語。

    今兒得知京城來信時,她原本還想過來問問女兒,當初衛烜離開前,是不是作了什麼安排,而他又在文德帝駕崩之前待在皇宮裡的那段時間,扮演著什麼角色,皇帝突然駕崩與他有什麼關係?可是現下看女兒幸福的模樣,卻突然問不出口。

    問清楚了又如何呢?知道衛烜做了什麼又如何?人難得糊塗一回,有時候知道得太多也不是件好事。不管如何,只要衛烜現在是她女婿,對女兒好便成了。

    康儀長公主很快便釋然,轉而和女兒說起了京城的事情。

    *****

    京城,瑞王府。

    天氣陰陰沉沉的,剛從西郊大營回來的瑞王大步走進了家門,迎面見到一襲赭色錦衣、張揚如烈火的衛烜走過來時,不由得叫住了他。

    “你要去哪裡?”

    衛烜看了他一眼,不耐煩地道:“隨便走走。”

    瑞王皺眉,說道:“現下正是多事之秋,你需得收斂的時候,可別犯了皇上的忌諱。”現下的皇上可不是兄長,而是變成了侄子,雖然瑞王心裡惆悵,不過也收斂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般行事沒個顧忌。

    衛烜嗤笑一聲,“你放心,再過段日子,我便會將兵符上交給皇上,屆時我要去哪裡,他不會再干涉。”

    瑞王聽得愣了下,然後目光有些複雜,半晌方道:“你是不是想去明水城接壽安他們母子倆?再過些日子罷,現在新帝上位,京城裡還不安生,他們母子倆回來,反而危險。”

    衛烜不由得皺起眉頭,他心裡自是明白,所以這段日子一直在忍耐,縱使思念如狂,為著他們母子倆好,他不敢輕易流露出什麼。

    終於,衛烜再度開口時,聲音堅定起來:“明年三月之前,我必須要去接他們!”

    瑞王想了想,到了明年三月,一切應該已塵埃落定,京城的局勢會明朗起來,他們母子倆回來也不甚要緊,便不再說什麼。不過見衛烜仍是往外走,他又問了一句:“去哪兒?”

    “進宮。”

    瑞王跟著走了兩步,又嘆著氣停下來,只是看著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影有些失神。

    什麼時候,這個兒子已經長得和他一樣高,身影變得沉穩而從容,如同鳳凰涅磐般,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甚至有膽子做下那等事情。

    只是,若他不動手,便是他死!

    那時的他,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才能狠得下心呢?

    瑞王閉了閉眼睛,將那股酸澀難受的心情壓在心中。

    他從未想過,原來皇兄多年如一的疼愛,到頭來卻從未想過給烜兒一條活路,皇兄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最後卻是要帶著烜兒一起離開的,要給新帝一個不受制掣的局面,忌憚著烜兒掌握的一切。而他的兒子,為了避開新帝的猜疑,選擇了將兵權上交。

    瑞王從來不覺得自己傻,可是這回卻覺得自己傻得厲害,心裡止不住地疼痛,不由得仰起臉,怕眼淚會不受控制地流下。

    其實,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這個他都捨不得傷害的兒子在那場鬥爭中好好地活下來。等到春天,兒媳婦和孫子回來後,兒子會振作起來的。

    *****

    衛烜從太極殿出來,看向京城陰沉的天空,想著此時的明水城,怕是已經下雪了吧。

    等到春天,他會親自去接他們母子倆回來。

    “世子殿下請稍等。”

    身後傳來了內侍特有的尖利的聲音,衛烜回首看去,卻見現在已經榮陞太極殿大總管的徐安抱著一件石青色刻絲鶴氅過來,笑呵呵地遞給他道:“世子,天氣冷了,眼看就要下雪了,這是皇上賞給您的鶴氅,讓您保重身子。”

    衛烜目光微閃,在周圍宮人的注視下,將之接了過來,淡聲道:“有勞皇上惦記了,我這就去謝恩。”說罷,大步往太極殿走去。

    等衛烜再次從太極殿出來,京城便流傳起了瑞王世子深得皇上信任的話。

    皇后孟妘聽完夏裳說完皇上今兒午時賞賜了瑞王世子一件鶴氅時,沉默片刻,方淡淡地道:“本宮知道了。”

    夏裳抿嘴一笑,便不再多言。

    ****

    慶豐元年春,天氣回暖時,阿菀辭別了明水城的朱夫人、趙夫人等人,在侍衛的護送下,帶著兒子和父母離開了明水城,往京城而去。

    時隔五年,阿菀再次回到了京城。

    當車隊到達京城十里外的遠心亭時,遠遠地便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正坐在母親懷裡歡快地啃著包子的長極小朋友聽到外面的動靜,好奇地探頭看向車窗,卻不想車窗被人打開了,然後是馬車旁,一個坐在高頭駿馬的赭色錦袍的男人探手進來,將他們母子倆一起抱到了馬上。

    被母親緊緊抱著的小長極不僅沒有被嚇到,反而哇的一聲叫了起來,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特別是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馬上,更是興奮得直接扭身摟住了那男人的脖子,叫道:“長極騎馬馬,棒棒噠~~”

    衛烜將他拎起來,父子倆面對面,冷著臉道:“叫爹!”

    長極眨巴著眼睛,然後萌萌地喊了一聲爹,繼續伸爪子摟著他不放,叫道:“爹爹,騎馬馬,快快的~~”

    衛烜不耐煩應付這討債的兒子,將他扔給了旁邊旁邊騎坐在馬上的路平,然後一扯韁繩,摟著懷裡的人就這麼走了。

    風在耳邊呼呼地吹著,阿菀將臉埋在他胸膛上,忍不住捶了他一記,“你幹什麼啊?”

    她的聲音消失在風裡。

    摟著她的男人只是收緊了臂力,用他身上的披風裹緊了她,讓她安安穩穩地待在他懷裡。

    馬上的風很大,刮得她臉頰有些生疼,只好將臉埋在他懷裡,雙手緊緊地摟住他的腰,呼吸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縱使在顛簸的馬背上,只要這個人在身邊,依然讓她感覺到一陣安穩,緣於一種心靈的穩定。

    無論歲月如何變遷,只要他在身邊,她便能變得從容而安定。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風聲終於停下來了,她從他懷裡探頭,便見他們已經到了一處廣闊的平原處,從遠處可以看到那延綿不斷的青山、還有山下流過的河流,遠山如黛,河流如匹練,和風吹過,腳下的蘆葦一層層蕩開,有一種“天似穹廬、籠蓋四野”之感。

    她只看了一眼,便被人捧起臉,然後是那人熟悉的氣息攫取了她的呼吸。

    直到他戀戀不捨地將快要窒息的她放開,依然一遍又一遍地舔吻著她的唇瓣,低首看著她的目光深邃而瘋狂,帶著深沉的悸動,再一次將她緊緊地納入懷裡。

    “阿菀……”他的聲音低沉而壓抑,“事情都過去了,以後不會再讓你擔心了。他……他死了,是我推動的……”

    他的語氣初時有些不穩,但到最後時已經恢復了堅定。

    縱使為了她,他也要讓自己好好活著。上輩子他們有緣無份,這輩子他定要他們緣定終身。

    阿菀聽得心驚,雖然只是寥寥數語,但仍是可以想像當初他被困在皇宮的那一個月,是如何的艱險。

    她心裡有些難過,忍不住緊緊地摟住他的腰,將臉靠在他懷裡,給他無言的安慰。

    衛烜沉默了會兒,終於抱著她翻身下馬,然後將馬丟到一旁,牽著她的手,神色柔和地望著她,問道:“阿菀,你要不要去走走。”

    阿菀看他,發現以往總是不經意間浮上他眉稍的陰翳鬱氣不知不覺消失了,整個人變得明朗而柔和,雖然看著她的眼神偶爾還是有些異樣的瘋狂感覺,到底比以往好多了,顯而易見,新帝登基後,讓他如同放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懸在腦袋上的刀被放下一般。

    阿菀看著也很高興,喜歡他如此明朗輕快的模樣。

    她笑盈盈地道:“我不想走,我們什麼時候回去?”然後不免埋怨他一句,“爹娘和長極都在車裡呢,你就這麼將我帶走了,連岳父岳母都不見一面,若是傳出去,未免讓人覺得你行事輕狂。”

    衛烜啞然,他先前見到她時太激動了,以致於腦袋發熱,直接扛了她就走,還真是將康儀長​​公主夫妻給忘記了。不過這種話不能說,便一副自信的模樣道:“你放心,周圍沒有其他人,那些護衛都是我的人,不會說出去的。”

    阿菀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這男人總是這樣,“不過還是回去吧,指不定京里的父王也等著呢。”

    “他才不會管我們,只是等那討債的罷了。”

    “喂!”阿菀瞪他。

    “好好好,是長極。”他又嘀咕了一句,“那個沒眼色的小鬼,看著依然討厭!”

    阿菀先是瞪他,瞪得他再次改口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

    衛烜是什麼性子的,她自小便知道了,既然答應了她,便會做好。不是她自誇,長極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很容易招人喜歡,加上他那股黏人勁兒,怕沒有人能拒絕。所以這次回來,她並不擔心長極會如何,只擔心他這當爹的因為那些心結做得太過份,傷了長極的心。

    不過現在見他因為自己生氣而忍氣吞聲,心裡變得軟軟的。

    “阿烜,風太大了,我有點冷,回去吧。”阿菀換了個藉口。

    果然,這次衛烜沒有再逗留,將她抱到馬背上,自己翻身上馬,將她擁入懷裡用披風密密地裹緊後,一拉韁繩,朝京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京城的天空清澈而明亮,而遠處的遠心亭旁的車隊依然等候在那裡,並沒有因為某人的親自到來啟程,原因便是小傢伙不答應,要在這裡等他娘親。

    “長極,你爹自己跑去玩了,不聽話,長極可不要學你爹!不如長極先和祖父回去吧,祖父給你準備了好多好吃好玩的!”

    “不,等娘親!”小傢伙堅定地握著拳頭道。

    “長極,你不喜歡祖父麼?”

    “喜歡,可是,要等娘親!”

    “長極……”

    “等爹!”

    “……”

    瑞王看著彷彿和兒子一個模樣兒搗鼓出來的孫子,看他古靈精怪又熊熊的樣子,頓時淚流滿面。

    不會又來一個熊孫子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10:01 AM

第二百一十三章

    慶豐元年,春。

    春光明媚,皇宮中的御花園裡的春花綻放得燦爛,奼紫嫣紅,映襯得晴空之下金碧輝煌的宮殿徒添了幾分湛然明朗,一掃前些日子春雨淅瀝時的陰霾,連經過的宮人們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迎著春光,宮人們忙著將一盆盆花搬進鳳儀宮。

    鳳儀宮內的地磚皆為漢白玉石,庭院中也鋪了最堅硬的石板,皆是以安全為主,並無其他植物點綴。不過作為中宮皇后的宮殿,每個季節內務府都會將花房裡精心栽種在花盆裡的各色鮮花搬過來裝飾,花團錦簇,顯現出一片繁華之色。

    春光明媚之日,難得一個休沐日,身穿著明黃色、繡著龍紋、翟紋和十二章紋的袞服的慶豐帝攜著孟皇后坐在鳳儀宮的庭院中,賞著百花喝茶,四歲的二皇子衛濯彷彿一刻都閒不住,在花道中跑來跑去,一群宮人追在他身後,生怕他不小心摔倒,或者是紮到花叢中,被隱藏在花中的小刺傷著。

    孟妘看了眼過份活潑的小兒子,很快目光便移到了手上端著的茶盅上。

    茶香氤氳,是今春江南上貢的紅茶。

    她記得阿菀喜歡喝紅茶。

    “怎麼了?你今天精神不太好。”

    溫雅的男聲響起,她抬頭望去,便對上一雙溫潤而關切的眸子,等她拉開視線時,終於恍然發現昔日的那個人已經成為了一位帝王,不怒自威,有著帝王該有的威儀及氣度,唯一不變的是,他看起來依然有些清瘦,顯然這段時間發生的一系例事情及忙碌,讓他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些肉又沒了。

    見她不說話,他探手過來,摸了下她的額頭探探溫度,心裡琢磨著是不是昨晚她歇息得晚了,方才精神不好。

    這熟悉的舉動,終於讓她清冷的面容上浮現些許笑意,“我沒事,只是在想,不知道壽安他們什麼時候抵達京城,很久未見他們了,怪想念的。”

    慶豐帝聞言鬆了口氣,跟著笑道:“一個月前就讓人捎消息進京了,許就在這幾天吧,聽說這些天烜弟每天都要出京等在遠心亭那兒,只要壽安和康儀姑母回來,便能在第一時間看到。”然後不知道想起什麼,有些忍俊不禁,“烜弟還是那性子。”

    見他神色有些異樣,孟妘忍不住道:“他怎麼了?”

    太子見桌上的草莓紅艷,拿了一顆餵她吃,方道:“也沒什麼,烜弟前些天和小皇叔約去鬥鵝,誰知小皇叔鬥輸了,烜弟那兩隻大白鵝可凶悍得緊。小皇叔輸了他一尊三彩佛陀,那可是小皇叔在西夷那兒尋到的,一直寶貝得緊,卻沒想到被他給得走了。”說著,他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不過烜弟轉身就將那東西讓人送宮裡來給朕了,讓朕答應給他放幾天假,讓小皇叔氣個半死。”

    孟妘想起那尊三彩佛陀,確實是件流光溢彩的寶貝,不過也不算得世間難得的寶貝,當年衛烜被先太皇太后養在仁壽宮時,宮裡什麼寶物沒見過?估計也不太稀罕,不過是想讓榮王心疼罷了。

    “還有,昨天,烜兒進宮來,再次同朕提了下兵符的事情。”慶豐帝見孟妘看向自己,朝她微微一笑,笑容柔和俊雅,“不過,朕並未應他。”

    孟妘是個聰明的,很快便知道他的意思了,不由得握住他的手,喃喃道:“阿燁……”

    慶豐帝拍拍她的手,目光一如初見時的那般溫潤柔和,是個骨子裡十分溫柔的人,縱使這段日子的歷練也沒能改變他骨子裡的東西,也是她最愛他身上的一種品質。他慢悠悠地道:“烜弟的性子朕也知道幾分,朕自不是那等刻薄恩寡之人,且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朕還想要重用他呢。所以便給他放個假,讓他去接壽安母子倆,省得他又來宮里和朕鬧。都是當爹的人了,還能這般胡鬧,怨不得瑞王叔總是罵他不孝子,轉身勞心勞力地給他收拾爛攤子,給人賠罪,這朝臣沒少被他得罪的,遲早有一天要給他得罪光了。”

    孟妘聽了也有些忍俊不禁,笑道:“他自小就是這脾氣,我們都習慣了,幸好壽安能克制他。”

    “這就叫一物降一物了。”慶豐帝也忍不住笑起來。

    他們都是一起長大的,雖說身份有別,但是歲月這麼漫長,很多事情都看在眼裡,也參與了進去,對彼此的事情很了解。也是因為太過了解,所以有些事情縱使不說,他也能明白,甚至能放心。

    氣氛很快便輕快起來,夫妻倆如同過去在東宮時,若是無事的話,會坐在一起說話閒聊,享受悠閒的氣氛,直到二皇子跑回來,歡快地撲到皇帝的膝蓋上,利索地跳到父皇膝上坐著,抬起一張白嫩可愛的臉蛋朝他笑得歡快,讓人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等到正在靜觀齋讀書的皇太子衛灝下學回來後,鳳儀宮更熱鬧了。

    從春天伊始便遷入仁壽宮的太后聽說皇帝陪著皇后在鳳儀宮賞花,兩位皇子也在時,頓時心酸了。

    “燁兒正是忙碌的時候,哪裡抽得出時間來陪她?莫不是她又搞什麼了吧?”

    聽到太后的話,侯在一旁的宋嬤嬤頓時汗了下,生怕已經榮陞太后的主子要像年輕時那樣出昏招,屆時可不夠皇后隨手收拾的,得打消她的念頭,忙道: “聽說今日天氣好,皇上心情不錯,便留在鳳儀宮和皇后說說體已話。皇上登基至今,忙碌了那麼久,偶爾也該歇歇同,可不能壞了身子。”

    誰知太后更不高興了,“若不是這后宮裡只有皇后……你說,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的?怎地燁兒只有一個皇后,豈不是教天下人看笑話?”她摸著手上的血玉鐲子,若有所思。

    看到她這神色,宋嬤嬤不由菊花一緊。

    太后一思考,宮人就覺得自己要遭殃,這是無數的經驗積累來的。以前太子未登基前,太后和孟皇后過招,太后從來就是輸的那個,被孟皇后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何況現在太子登基了,孟皇后母儀天下,又得皇帝寵愛信任,太后再想出昏招,恐怕依然是輸的那個。

    而且現在看來,太后是覺得頭頂上的兩座大山沒了,以為自己尊為太后連皇上都要孝順自己,有些矜傲狂妄起來,屆時沒眼色地和皇后過招,這後果不用想也知道了。

    “雖說皇上要守三年的孝,不過也可以酌情處理,可以先選了新鮮的宮人入宮,三年後再給份位就行了。”太后打著主意。

    宋嬤嬤聽得頭皮發麻,要不要選妃其實就是男人的一句話,皇后縱使是個有手段的,若是皇上自己有這個心也擋不住。所以這事兒真不需要太后操心,反而會因為插手這些事情讓皇上不喜罷了。

    只是這種話不是該宮人說的,宋嬤嬤只得慌忙轉移話題,陪笑道:“老奴先前聽說,瑞王世子昨兒又進宮來了,皇上放了他幾天假,為的是瑞王世子妃就要回京,讓他好出城去迎接。”

    太后聽得直皺眉,“烜兒這性子也太渾不吝了,哪有男人這麼巴巴兒地去迎的?”

    宋嬤嬤陪笑道:“瑞王世子妃可是帶著瑞王府的孫少爺回來呢,這可是瑞王世子的第一個孩子,聽說瑞王也盼得緊,都將西郊營的事情放一放,也想去迎接呢。”

    太后想到了什麼,終於展眉道:“是了,以瑞王世子妃那身子,怕是這輩子只有這麼個嫡子了,寶貝一些也是應該的。哀家記得當初皇上在時……哎,是先帝在時,當時是烜兒侍疾……”

    宋嬤嬤看她蹙眉不語,心頭也有些發懸。

    先帝駕崩前,將遠在邊境的瑞王世子傳召回宮,後來竟然讓瑞王世子越過諸位皇子,讓他在太極殿侍疾,這是從來未有的事情。初時他們還有些擔心先帝是不是病糊塗了,舍皇子們不用。幸好先帝駕崩前,將太子宣到面前,明言傳位於太子,後又有榮王、瑞王以及六皇子、七皇子紛紛作出表率,太子方能沒有波折地登基。

    可惜,雖然先帝病中傳位,但卻依然有皇子們不服氣,單以陳妃、九皇子等挑事,也給新帝添了不少麻煩,幸好被衛烜直接彈壓了下來。

    雖說先帝對衛烜另眼相待,就連病中侍疾也越過諸位皇子,獨欽點了衛烜。可惜,衛烜到底不是皇子,最後登基的依然是太子。

    且現在看來,新帝對於衛烜依然是寵信有加的,衛烜欲要上交兵權,慶豐帝並未收回來,反而賞賜不斷,似有重用之意,將京中那些以為慶豐帝上位後就會猜忌衛烜、將之奪兵權流放的流言壓了下去。

    宋嬤嬤雖然不懂得這宮裡的主子們在想什麼,但也知道縱使先帝不在了,衛烜依然榮寵不斷,斷斷是不能得罪的。所以,她也樂得為瑞王世子說好話,忙不迭地轉移了話題。

    *****

    過了幾日,康儀長公主夫妻、瑞王世子妃攜兒子一起回京的消息傳進了宮裡。

    白天時孟妘從夏裳那裡聽了一耳朵,等晚上歇息時,慶豐帝回來時也和她說了一耳朵。

    孟妘面帶著淡淡的微笑,看著燈光下穿著橘黃色常服的男子,神色柔和,眸色溫柔如水,看得慶豐帝心中微跳,面上也不經意流露出歡喜的笑容。

    這是自他登基後,她第一次笑得這般溫柔歡欣,讓他心裡也跟著高興,終於明白,縱使得到了這個天下,若無這人在身邊,人生又有何樂趣?所以他願意包容她的缺點與小性子,願意相信衛烜,願意繼續重用衛烜,願意難得糊塗。

    衛烜雖然行事乖張,卻頗有原則,只要不觸及他的逆鱗,他本人還是極為好說話的,並不會真的抓著權不放,是個難得的明白人,狂得明白,也看得明白。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所以,當知曉父皇做了那麼多安排,將衛烜利用到死時,只為了保證這江山繼續下去,保證無論以後哪個人登上這位子,都不會受到其製掣時,他心情十分複雜,甚至不免有幾分嘆息。

    直到登上這個位置後,他才明白了父皇所做的一切的目的,可是卻不苟同。

    人心都是肉做的,他無法像父皇那樣冷靜殘酷地將一切都可以利用徹底,甚至是連自己捧在手心裡寵愛了一輩子的孩子也可以這般利用,直到最後,還要利用他的死來保新帝登基後的順遂。

    “你若是想她,明日便召她進宮來說說話。”慶豐帝拉著她的手說道。

    孟妘倚坐在床頭,笑著看床前溫柔的男子,此時他並不是高不可攀的帝王,而是一個平凡的丈夫,難和她說體已話不必顧及什麼規矩的丈夫。她笑道:“這可不行,壽安今日才到京,她身子素來纖弱,須得讓她多歇息幾天方行,並不急於一時。”

    慶豐帝聽得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卻見宮人端來了熱羊奶,神色頓時變得有些無奈。

    “阿燁,喝點羊奶再歇息吧。”孟妘親自去端了過來。

    慶豐帝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知她一直在意,便也不再多言,接過喝了,又漱了口後,方揮手讓宮人退下,和她一起躺在床上。

    “你似乎很喜歡壽安。”慶豐帝摟著她,輕輕地扶梳著她黑綢般的長發,聲音如夜般安靜溫和,和她的清冷形成對比,“壽安、福安兩個妹妹,你掛念得更多的是壽安。”

    孟妘將腦袋貼在他胸膛上,摟著他的腰,輕聲道:“福安是個讓人疼的孩子,無憂無慮,特別地歡快,是可以寵的小妹妹。而壽安……她自小身子不好,卻很懂事聽話,而且我的很多想法和行為,她都能理解,和她說話我很高興。我喜歡壽安的性子,安靜、通透、豁達,並不因為自己的身體不好自傷自憐,也不因為長輩們的過份寵愛而嬌縱任性。”

    黑暗中,慶豐帝半晌方道:“既是如此,那讓壽安留在京城裡陪你可好?”

    “算了吧。”孟妘的聲音有些懶散,彷彿沒有聽明白他的暗示,說道:“烜弟的性子你也知道的,若是沒其他事情,指不定他早就帶壽安出京遊玩去了。”

    新帝登基,衛烜雖然不表露什麼,但是孟妘見過他幾回,能感覺到他似乎放下了什麼心事一般,整個人都輕鬆起來。衛烜當初要上交兵權,除了怕新帝猜忌外,其實也有放下一切當個富貴閒人、遠離京城之意,可惜他也許並未想到——或者也想到了,現在的皇帝不是先帝,他是一個心胸寬廣、有容人雅量之人,他敢用人,便能給予足夠的信任,不會逼得人活不下去只能造反。

    衛烜沒有造反,只是推動了京中的局勢,加速了文德帝的死亡罷了。

    這件事情,孟妘誰也沒有說,甚至連枕邊的丈夫也沒有說。衛烜當初的行動雖然隱秘,宮中所得用的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埋下來的——這才是她覺得可怕的,衛烜到底是在多大的年紀時就預測到了自己將會有的結果,然後將這一切安排好?能知道先帝之死與衛烜有莫大關係的,也唯有她和瑞王罷了。

    孟妘心裡自有一桿天枰,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所以她選擇了當作不知道。到底,衛烜沒有做得太絕,她也憐惜阿菀。

    ****

    阿菀回京的第二天,便遞了帖子進宮。

    孟妘看罷,嘆笑了下,便讓她明日進宮。

    “母后,是哪個姨母要進宮?”皇太子殿下好奇地看著母親。

    孟妘笑看著長子,輕聲道:“還記得你寢宮裡的多寶閣架子上一個紅漆描匣子裡裝的那些東西麼?你寶貝得不讓人碰,便是她以前親自給你做的。”

    皇太子愣了下,馬上漲紅了臉,既尷尬又有些小羞澀,抱怨道:“母后怎麼連這種事情都知道?是不是德安那大嘴巴說的?”

    德安是皇后派到皇太子身邊伺候的一名小內侍,為人機靈且端正,皇太子也挺喜歡他這股機靈勁兒,很省事。

    “自然不是,你是德安的主子,他斷斷不會越過你和我說這些事情。”孟妘摸摸兒子飽滿的額頭,笑道:“這些東西還是我小時候給你收拾的,我怎麼不知道?”自己生的兒子有什麼特殊的愛好她會不知道麼?

    皇太子還是覺得羞恥得不行,小男孩以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原來早就被母親窺探了的那種心情,真是太複雜了,不由得鬱悶地道:“兒臣知道了,是住在明水城的那位壽安姨母。聽說長極弟弟三歲了,兒子還沒有見過這個弟弟呢,不知道會不會像烜叔那般漂亮。”

    “胡說什麼呢,男人哪能說漂亮。”孟妘將長子拉到跟前,給他整了下衣服,說道:“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要看品性品德。而且說男人漂亮,此語未免過於輕狂,太傅是如何教你的?難道你在靜觀齋中只學到了這些?”

    聽到她後面的聲音已經變得嚴厲,皇太子忙認錯道:“母后,兒臣知道錯了。”

    孟妘盯著他看了半晌,終於摸摸他的腦袋,放緩了聲音說道:“你知道就好,雖說本朝官員擇選的其中一個標準便要看儀表外貌,可是有時候外貌卻是最不准確的。當然,好看的樣貌也會給人一種賞心悅目之感,可以欣賞,卻不能沉迷。”

    皇太子聽得似懂非懂,不過他是個孝順聽話的孩子,縱使不是很明白,很快便將母親的話記住了。

    等瑞王世子妃攜其子進宮時,皇太子特地提早下課回了鳳儀宮,當看到瑞王府的長極弟弟時,還是覺得很漂亮。

    當然,讓他覺得最漂亮的還是坐在母親下首位置的那位穿著石榴紅遍地金的褙子的貴婦人,縱使她只是坐在那裡微笑不說話,但是氣息卻很是親切柔和,讓他覺得無比的熟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10:05 AM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宮人將茶果點心呈上來後,便安靜地退到一旁候著。

    孟妘看著挨在阿菀懷裡、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自己的孩子,面上忍不住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長極,我是你姨母。”她柔聲說道。

    長極看看她,又轉頭瞅瞅自己娘親,見娘親點頭,才歡快地朝她笑著叫道:“姨母!”

    孟妘哎了一聲,將提前準備好的表禮親自遞了過去,然後拉著小長極白胖的手,輕聲細語地和他搭話,誘導著他說話,詢問的都是一些很平常的事情。

    長極確實是個脾氣好的孩子,並且十分自來熟,見孟妘神態親切,輕聲細語,很快便奶聲奶氣地和人家搭起話來,回答的聲音無比的響亮,若是被問得答不出來,會扭頭去看娘親,然後阿菀便會簡單地引導,他又懂得接話了,繼續聲音響亮地回答,自個笑得很歡快。

    孟妘見他機靈可愛,心裡也由原本的喜愛上多了些歡喜,便將他摟到懷裡逗他。

    皇太子端坐在母親身邊的位置上,看著長極歡快的模樣,也忍不住臉上帶了笑意,只覺得這個弟弟可真好玩兒,不僅長得漂亮,而且比起只會搗亂的二弟好玩多了,至少他看起來很乖,母親問什麼都老實回答,回答不出來的也不會含糊混過或者低頭不說話,而是會機靈地回頭去找娘親,得了提示繼續來。

    皇長子小朋友不知道,其實還有一種小孩是天生會裝乖賣萌,長極便是這樣的類型。幸好也因為這小朋友的性子好,才能在那樣一個爹冷顏下依然健康成長,覺得自己真是萌萌噠。

    阿菀也將事前準備好的表禮送給了皇太子,見八歲的男孩偷偷瞄來的視線,朝他微微一笑,卻不想小朋友與其父相似的白晳俊雅的臉皮微微泛紅,不由得有些好笑,以為小朋友害羞,如同以往般,拉著他還帶些屬於小孩子的嬰兒肥的手與他說話。

    其實她卻不知道,皇太子這會兒心里挺尷尬又歡喜的,尷尬於昨天母親將他的小秘密給揭了個透,又歡喜於能再見到她,覺得她就和自己記憶裡一樣。當年阿菀隨衛烜去明水城時,皇太子其實已經記事了,只是時隔幾年過去,記憶漸漸地變得模糊,每次收到了從明水城送來的禮物時,便會隱約有些印象,等現在再見,終於又記起了這人,心裡自然是滿心歡喜。

    他還記得這人陪自己玩耍時的愉快,和那些只會陪著笑臉說這樣不行那樣不行的人是不同,就像另一個親人。

    “姨母,你們這次回來了,以後還走麼?”皇太子端端正正在坐著,微微傾著前身詢問。

    阿菀笑道:“暫時應該不會走了,以後就不知道了。”

    皇太子想了想,覺得以後的事情很難說,便不再提這話,轉而詢問阿菀在明水城的事情,等聽阿菀說起明水城的地理環境、氣候、人文風俗時,很快便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阿菀的聲音不疾不徐,柔和安定,總會在無形中安定人心,皇太子不知不覺聽得入了迷,連原本被孟妘拉著說話的長極此時也坐在孟妘懷裡,聽著母親說話,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們。

    作為皇太子,大夏未來的繼承人,縱使年紀小,卻已然可以知曉一些事情,阿菀知道若是不意外,慶豐帝百年後,皇太子將來定會登上那位置。作為一個皇帝,可能一生都不會親臨邊境那等地方,但卻可以從旁人那兒知道,世界上還有那樣的地方,讓他心裡有個概念。

    所以,孟妘只是微笑地坐在一旁,和兒子一樣傾聽阿菀說明水城的事情。

    只是明水城的事情還未說完,噠噠噠的腳步聲在外頭響起,便見到今兒一早被太后接過仁壽宮去玩耍的二皇子衛濯回來了,一回來就要撲母親懷裡,卻不想母親懷裡竟然被一個陌生的小孩霸占了,二皇子頓時炸毛了。

    “我的,這是我母后!”他像個小炸彈一樣撲過來,就要將長極扯下去。

    長極見一個小哥哥蹦過來要扯自己,很利索地自己翻身蹦了下去,然後蹦回自家娘親懷裡,偷偷朝二皇子扮了個鬼臉。

    二皇子見狀,頓時氣壞了,覺得這小孩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唬弄自己,撲過來就要打他。

    “濯兒!”孟妘冷聲叫道。

    張牙舞爪的二皇子頓時像被點了穴一樣定住了,然後不情不願地回身看向母親,扁了扁嘴,心裡委屈極了,抽泣著說,“母后,他……他給兒臣扮鬼臉,還和兒臣搶您……”

    “胡說,這是你長極弟弟。”孟妘的聲音依然是淡淡的,“母后平時是怎麼教你的?你是哥哥,要讓著弟弟!”

    雖然皇太子兄弟倆平時都喜歡黏母親,這緣於孩子的一種天性,可是若是母親聲音變冷,又會下意識地害怕敬畏,相比之下,他們的父皇總是溫淺隨和,私底下對他們更是寵愛有加,讓皇太子兄弟倆反而沒有那麼害怕,某些時候可以和父皇熊得不行。

    二皇子聽後,看了一眼挨坐在阿菀懷裡的長極,依然扁著嘴道:“母后,這個漂亮的嬸嬸是誰?”

    “是你烜叔的妻子,母后的妹妹,你可以叫她姨母。”

    “是這個弟弟的娘親麼?”二皇子指著探著腦袋看他的長極。

    孟妘含笑點頭。

    然後,讓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二皇子一聽馬上跑過去,將長極從阿菀懷里拉了出來,先是一副哥倆好的模樣,摟著他的小身子笑道:“行了,你既然是弟弟,我今天就大方點兒,不和你計較了。不過你霸占了我母后,我也要霸占你娘親才公平。”

    說著,直接撲到阿菀懷裡,小手死死地摟著她,像隻猴子一樣爬到她懷裡坐著。

    長極也被二皇子的舉動弄懵了,終於繃不住,跳過去扯他,“不准,這是長極的娘親,長極不要你娘!”

    “偏不偏不,我就要佔你娘,不給你!”二皇子摟得死緊。

    長極憋得滿臉通紅,氣急了,終於也扭身衝到孟妘的懷裡,大叫道:“我也要佔你娘,不還給你了!”

    二皇子終於急了,抬頭一看,那小鬼又跑去霸占著他母后了,再也坐不住了終於從阿菀懷裡跳了出來,卻不想那小孩竟然趁機跳下來,飛快地撲了過來,撲回了他娘親懷裡,自己緊緊地抱著,又朝他扮了個鬼臉,彷彿在​​嘲笑他一樣。

    二皇子……二皇子他哇的一聲哭了。

    長這麼大,二皇子第一次遇到這麼無賴又狡猾的人,竟然如此欺負他!

    長極見狀,也哇的一聲哭了,而且哭得比二皇子還大聲,可見肺活量有多好。

    瞬間,鳳儀宮的正殿響起了兩個小破孩震天的哭聲,彷彿要將屋頂都掀了似的。

    從兩個孩子搶人開始,眾人便饒有興趣地看著,直到他們一高一低地哭起來,真是哭笑不得。

    阿菀將兒子抱到懷裡,拿帕子給他擦臉,孟妘也和皇太子一起哄著二皇子,好一會兒後,才將兩個哭得像破銅鑼的孩子給哄停了。

    “濯兒別哭了,你是哥哥,再哭就給弟弟看笑話了。”孟妘擦著二兒子的花貓臉,“你瞧,你大哥就從來不會在你面前哭。”

    二皇子抽抽嗒嗒地看向兄長。

    皇太子馬上笑道:“母后說得是,二弟幾時見哥哥哭過?”

    二皇子想了想,以他有限的生命中,似乎從來沒有見哥哥哭過,反而是他稍有不如意,總是扯開喉嚨大哭,於是馬上將眼淚憋了回去。只是等母親給自己擦臉時,突然想起那個和自己搶娘親的小破孩,扭頭看去,誰知那小破孩已經坐在他娘懷裡,正在喝果汁了。

    二皇子覺得自己的面子裡子都被這討厭的小孩給敗了,他好難受,要去和父皇告狀。

    於是,二皇子好不容易從太后那兒回來,又跑了。

    “娘娘,二殿下去了太極殿。”宮女忙過來稟報。

    皇太子一聽馬上急了,就要去將熊弟弟給帶回來,還是孟妘制止了他,說道:“隨他。”

    皇太子看著輕描淡寫的母后,不由得想到了一個詞:秋後算賬!頓時對熊弟弟投以十分同情,決定自己還是乖乖聽母親的話,省得到最後,連父皇也護不住他們。

    沒有理會跑走的小兒子,孟妘見阿菀正給長極餵果汁,說道:“濯兒的性子有些剛烈,又是個憋不住話的,恰好長極可以治治他。”說著,看向長極的目光有些溫柔,“不過長極以後可是要和哥哥們好好相處哦。”

    長極正喝完了一杯果汁,聽後忙抬頭朝孟妘猛笑,歡快地道:“姨母,長極知道!”

    孟妘聽罷,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深了。

    阿菀啞然失笑,剛才的事情,雖然是二皇子挑起的,但若是沒有長極挑釁,二皇子也不會這麼暴跳如雷,而自家這孩子平時看著純良,但某些時候很懂得如何博取人們的同情心,有點先發制人的感覺。

    就和他爹一個熊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10:11 AM

第二百一十五章

    等二皇子尋到他爹告狀時,長極已經跟著他娘親離宮了。

    二皇子扯著他父皇回到鳳儀宮一看,發現討厭的小鬼不在了,那股氣憋著發不出來,頓時氣得想哭,抽泣著看著他父皇,哽咽地說:“父皇,他是壞孩子,欺負人!”

    慶豐帝捏著小兒子軟軟胖胖的小手,看他與妻子相似的眼睛裡含著淚,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模樣,雖然心疼,可是卻很想笑。

    小孩子間的打打鬧鬧並不奇怪,而且先前瑞王世子妃進宮時,衛烜便帶了他兒子到太極殿給自己瞧過,那孩子雖然長得像衛烜,可性格卻不像其父,反而是個格外乖巧可愛的孩子,與壽安比較像,顯然被康儀長公主和壽安教得很好。所以要欺負人也不會欺負到哪裡去,倒是自己這小兒子可能是被他們過份寵愛,性子霸道剛烈,欺負對方差不多。

    於是二皇子殿下因為自小性格問題,縱使被長極暗中欺負了,眾人還是覺得他去欺負對方差不多,眾人對他這種印像一直到他們長大後都沒有改變過,使他從小到大不知道在長極這裡吃了多少暗虧。

    現在,還是萌萌噠一個的二皇子殿下不知道自己以後的命運,發現長極已經隨他娘親出宮了,頓時不依,猴著慶豐帝,讓他明日再將那討厭的小孩召進宮來罰之類的。

    慶豐帝對於小兒子還是很疼愛的,長子衛灝因為是皇太子,行事須得穩重自持,三歲以後就不再和父母撒嬌了,被事事嚴格要求著,慶豐帝知道長子的責任,也怕長子將來沒有擔當,不敢過份寵愛。倒是小兒子以後可能會當個賢王或閒王,寵愛多一些也無妨。

    所以,就當慶豐帝架不住小兒子的請求要點頭答應時,皇后正巧換了件衣裳從內殿走出來,看到父子倆的模樣,頓時瞇起眼睛。

    二皇子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也不敢再猴在父親身上了。

    慶豐帝忙捏了捏小兒子的胖爪子示意他乖一些,朝孟妘溫和地笑道:“阿妘,瑞王世子妃回去了麼?你們許久未見了,怎麼不多留她一會兒?”

    孟妘似笑非笑地看著躲到丈夫身後的兒子,說道:“我怕再留下去,你兒子就要帶你過來欺負弟弟了。”說罷,她坐到炕上,沉聲道:“濯兒,過來,娘親有話說。”

    二皇子下意識地將身子往父皇身後躲,慶豐帝也忙將他掩住。

    “阿燁!”孟妘聲音有些冷。

    慶豐帝聽她竟然當著孩子的面叫自己的名字,顯然是生氣了,也不敢再護著小兒子,忙將他推了出去。相比小兒子,他還是生怕她生氣,屆時氣壞了身子可不好。況且,他也知道,小兒子的性格確實需要個人來拘著。

    二皇子:父皇太不靠譜了!

    二皇子覺得他幼小的心靈被冷酷無情的母后和不仗義的父皇傷透了,他決定以後要離宮出走,住到皇叔他們家去,讓父皇后悔一輩子!

    皇太子在燈下伏案練字,聽到德安來報二皇子殿下被皇后罰面壁思過時,並未停筆,只是淡淡地應了聲知道了。

    待過了一刻鐘,皇太子終於將今日的大字寫完後,端詳了下自己寫的字,有些鬱悶地捏捏自己細瘦的手腕,覺得自己寫的字依然不過關,日後須得仔細練習才行。

    他在心裡邊擬定著學習計劃,邊就著宮女端來的水淨了手,又換了一身衣裳,方道:“去鳳儀宮偏殿。”

    二皇子年紀還小,依然是住在皇后宮裡,反而是皇太子,自從被冊封太子後,他便有了自己的宮殿,幸好因他年紀並不算大,並未移出后宮,要去鳳儀宮並不需要多長時間。

    皇太子來到鳳儀宮後,先去給父母請安。

    孟妘見長子過來,拉著詢問了他的功課和起居後,便沒再說什麼了。

    “母后,我去看看二弟。”皇太子很有眼色地道。

    孟妘沒說話,只是轉身進了內殿​​,皇太子馬上知道母親這是准許的意思了。雖然母親對弟弟嚴格要求,但也不會真的什麼都不管。

    等他要去偏殿時,皇太子被他家父皇偷偷地拉到了一旁。

    “灝兒,你弟弟的性子比較急躁,心裡指不定如何委屈了,你要好生安撫他,省得他憋著,就要離宮出走,住到你的幾位皇叔家裡去,這可不行…… ”慶豐帝細細地叮囑長子,然後從袖裡摸了摸,摸出了一個繡著雙龍戲珠的明黃色荷包,又道:“裡面是幾朵西洋進貢的水晶向陽花,你二弟以前想玩,朕沒給他,今天他心裡難受,就給他玩,讓他別弄丟了,這可是父皇要送給你們母后的千秋禮物。”

    皇太子看著囉囉嗦嗦的父皇,那張俊雅乾淨的臉龐在夜晚的燈光下,顯現出不一樣的柔和色澤,看得人心都要發軟了。他心裡止不住地嘆氣,父皇這種容易心軟的毛病可真不好,雖說不能像皇祖父那般冷酷無情、殺伐果決,可也不能過份心軟,會讓朝臣和皇叔們生出異心的。

    所以,有這樣的父皇,真是讓作兒子的操心,他要更冷靜,要以更客觀的眼光看待事情,可不能像父皇一樣,私底下這般容易心軟。

    皇太子暗暗地下了決心後,面上卻不顯,等皇上終於囉嗦完了,方笑道:“父皇放心,二弟就交給兒子了,稍會兒子會帶他去歇息的,你和母后也早些歇息,別熬壞身子了。”

    慶豐帝聽得極是熨帖,兒子孝順是每個父親都會樂見的事情,長子自出生時就是皇家的第一個孫子,成為皇長孫的壓力十分重,加之三歲時便被先帝指定要給他啟蒙,去了靜觀齋學習,他未登基的那段日子因為父皇心思難測,日子十分晦澀難熬,也是有這個孩子在父皇面前盡孝,後被封皇太子,更不像能平常的孩子那般頑皮了。

    慶豐帝看著長子沉靜的神色,心頭止不住發軟,彎下身攬住兒子的身子擁抱了下,等他放開時,見到素來老成持重的長子麵皮微紅的模樣,心裡不由得有些想笑,面上卻故作沒發現,聲音平淡地道:“好了,你去吧。”

    皇太子朝父親施了一禮,便往偏殿去了。

    偏殿裡燈火輝煌,宮人靜悄悄地站著,只有一個可憐的小破孩面對著牆壁思過,幼小的身影顯得有些倔強。

    “二弟。”

    二皇子聽到兄長的聲音,高興地轉頭,等發現只有兄長並不見父皇母后的身影時,頓時鼓起了腮幫子,又扭頭不理會。

    皇太子忍不住好笑,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紀的,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脾氣。想到他生氣的對象,皇太子暗暗皺眉,覺得弟弟這般隨意地發脾氣可不好,這種性子以後很容易闖禍的,母后罰他是應該的,就怕他以為凡事有父皇兜著,不管不顧,如此下去,將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況且,長極是多可愛的孩子啊,特別是壽安姨母的孩子,自然不能如此相看兩厭,徒惹長輩傷心。

    皇太子走到弟弟面前,站在那裡看著他不說話。

    二皇子是個憋不住話的,雖然很失望來的人不是父母,可是兄長來了只是站在一旁不說話,就讓他有些克制不住了。

    “大哥,你怎麼不說話?”

    “說什麼?”皇太子淡淡地道,“誇讚你今天發脾氣發得好?”

    二皇子縮了下腦袋,總覺得這一刻的大哥像極了母后,讓他不敢造次。明明哥哥長得像父皇居多,可是一沉下臉來,那股子氣勢,極像母后生氣的模樣,讓他每次一見心頭就發悚,真是恨不得兄長不僅長得像父皇,連性子也像就好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他欺負我……”

    “長極弟弟比你還小一歲呢。”皇太子指道。

    二皇子嘀咕道:“可是他就是個壞孩子!”

    “他怎麼壞了?”

    二皇子一聽,頓時來精神了,拉著兄長就嘀嘀咕咕地訴說長極的壞。

    皇太子平靜地聽著,等二皇子說完了,一臉期盼地看著自己時,皇太子突然道:“你站了那麼久,不累麼?”說著,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弟弟的肩膀,小破孩果然兩腿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地上鋪著厚軟的地毯,摔上去也不疼,所以皇太子並不心急,反而是二皇子氣急了,眼淚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吸著鼻子要哭的模樣。

    二皇子此時的心情是這樣的:大哥為什麼要戳倒他?太過份了太過份了太過份了……

    皇太子彎腰將他抱了起來放坐到榻上,讓宮人去打來乾淨的水給他洗臉,然後又吩咐人去準備一些吃的東西,將原本還氣得想哭的二皇子感動得覺得這世界上只有哥哥好,有哥的孩子是個寶。

    皇太子親自給弟弟洗了臉和爪子,又將一碗雪梨蛋奶羹端過來餵他,對他道:“其實你今天做錯了,知道麼?長極年紀比你小,是弟弟,你應該愛護他,而不是見到他就和他搶母后,母后縱使疼愛他一些,也越不過你去,你今日如此行為,只會讓人認為你過於任性嬌縱,心裡不喜歡你……”

    二皇子邊張嘴吃著兄長餵來的東西,邊含糊地道:“那好吧……我以後不和他搶,可是我還是覺得他討厭……”

    *****

    被二皇子覺得討厭的長極小朋友卻覺得二皇子真是太有趣了,挑釁一下就氣哭了,像個哭包一樣,只會告狀,真是沒用。

    像他被人欺負了,都不會去告狀,而是讓大人看見了,大人就會護著他了。

    長極小朋友軟軟的小手拉著母親的手,心情很好地一蹦一跳地走出皇宮,很快便在宮門前看到來接他們的父親。雖然前天才回到京城,和他只相處了兩天時間,但他是個自來熟的孩子,知道別的小朋友都是有爹有娘,這個就是他的爹了,所以他很喜歡這個爹。

    “爹爹~~”他撲過去,摟住他的長腿。

    衛烜低眸,看到討債的兒子抬著一張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臉蛋朝他笑得蠢蠢的,頓時臉皮有些不受控制地抽了下,回想著自己小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麼的蠢。

    好像……沒有吧?

    雖然很想抽回腿不理會這討債的蠢兒子,可是見阿菀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衛烜只得違心將討債的兒子抱了起來,和阿菀一起登上瑞王府的馬車。

    “怎麼如此遲?沒有累著吧?”上了馬車後,衛烜便關切地問道。

    阿菀朝他笑著搖頭,“皇后是知道我的身子的,怎麼可能會讓我累著?你別多想。倒是先前在皇宮裡,長極和二皇子有些衝突,一起哭得震天響,後來二皇子跑去太極殿尋皇上了,也不知道會如何。”心裡多少有些擔心慶豐帝登基後,脾氣會不會變了。

    衛烜撇嘴道:“也沒如何,那小子哭著進了太極殿,我當時看到了,不過因為皇上還在議事,便讓徐安將他帶到偏殿去玩耍,他走時倒是多看了我幾眼。”說著,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兒子那張臉。

    阿菀忍不住抿嘴一笑,也不再和他說其實長極長得像他什麼之類的,她倒是希望長極長得像自己,讓他能愛屋及烏,偏生長極卻長得像父親,唯有一雙眼睛像自己。

    長極坐在旁邊聽著父母說話,等他們說完後,馬上猴到了衛烜身上,“爹爹抱~~”

    衛烜:“……”

    見阿菀盯著自己,衛烜只得伸手將甜蜜蜜地黏過來兒子抱住,從馬車的一個暗格里拿出一匣子點心塞給他啃,省得他沒事就盯著自己看。

    於是長極一路上坐在父親懷裡啃著點心回到瑞王府。

    還未下車時,便聽到一聲悅耳的女聲驚喜地叫道:“車裡的是大嫂麼?”

    長極好奇地探腦袋,看到了馬車旁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的一個穿著香色百蝶花卉紋褙子、淺青色馬面裙的女子,頭上簪著一朵珊瑚綠松石蜜蠟的珠花,體態纖細,臉龐白晳小巧,看著就是個美人,而且長得有些像他爹。

    此時,這個長得有些像他爹的美人神色十分激動地看著馬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10:17 AM

第二百一十六章

    阿菀撩開馬車車簾,看到馬車旁挽著婦人髻、卻依然像個少女一樣靦腆羞澀的女子,臉上露出了歡愉的笑意。

    “嫤妹妹!許久不見了!”

    衛嫤激動地看著她,眼眶不覺有些發紅,欣喜地看著她,眼淚就要掉出來時,看到從馬車出來的衛烜,眼淚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耷拉著腦袋,就像一隻被欺負得可憐兮兮的小狗,更惹人憐愛了。

    阿菀見狀,不禁瞪了眼衛烜,瞪得他莫名其妙,再看衛嫤那模樣,便知道阿菀以為是他回京這段期間欺負這個異母妹妹了,不過根本沒放在心上,我行我素地下了車,先將阿菀扶了下來,再將撲過來的討債兒子抱下。

    原本想將討債的兒子放到地上的,誰知他伸出白嫩嫩的雙手摟著自己的脖子,小身子依然死死地依在自己懷裡,還抬頭朝他笑得歡快又甜蜜,奶聲奶氣地叫道:“爹爹抱~~”

    衛烜頓了下,眼角余光發現阿菀又盯著自己,只得抬起手臂,托住小傢伙的小屁股,由他坐在自己的胳膊間。

    小長極被他抱住,顯然很喜歡這個高度,頓時大笑起來。

    衛嫤的注意力很快便又被那對父子間的相處模式給吸引了,頓時也覺得衛烜不是那麼可怕了。在她心裡,疼孩子的男人長得再凶悍,也是有可取之處的,先前因為衛烜出手教訓丈夫周拓時的那種狠勁兒讓她心裡產生的害怕又淡去了許多。

    “嫤妹妹怎麼來了?”阿菀高興地攜著疾走到面前衛嫤的手,將她上下一打量,發現雖然和以前一樣體態纖細,顯然嫁人後依然沒什麼變化,不過精神還算是不錯的。

    衛嫤嫁到承陽伯已有兩年了,卻一直沒有消息,瑞王妃為這事愁壞了,沒少去燒香拜佛,又給女兒找了很多生子秘方,可是好像都沒什麼用。周拓雖然是承陽伯的嫡幼子,可是子嗣大事依然被長輩們看重,衛嫤一直未有消息,承陽伯夫人不免有些微詞。

    阿菀原本還擔心衛嫤會抑鬱,卻不想精神還不錯的。

    衛嫤朝她笑得很甜,“我聽說大嫂和侄兒回京了,今兒回來看看你們,卻不想你們一早就進宮了。”

    阿菀見她的模樣,似是要回承陽伯府,不過因為她回來了,衛嫤便又跟著她轉身進了垂花門,衛烜抱著胖手吊在他脖子上的討債兒子走在其後,身後是一群丫鬟婆子們簇擁著。

    他們先是去正院給瑞王妃請安,卻不想今日瑞王也在,並未去西郊營。

    瑞王一看到孫子,頓時雙眼發光,便伸手道:“長極,到祖父這兒來,祖父抱你。”

    長極瞅了下祖父,又抬頭看看衛烜,在他有限的認知裡,“爹”這個稱呼要比“祖父”熟悉多了,在明水城時陪他玩的朱家姐弟幾個掛在嘴裡的都是爹多,別人都是有爹有娘,他只有娘親,知道爹在京城裡不免十分期盼。等回京後見到爹了,自然要先黏著爹了。

    於是,他抿著小嘴搖頭,雙手又摟緊了衛烜,一副誓不離開爹爹的神情。

    瑞王看得憂傷極了,這熊兒子有什麼好?看著一臉冷淡,顯然一點也不稀罕的模樣,作父親的還不知道這熊兒子的德行麼?小長極還能這麼黏他,一定是康儀和壽安將他教得好,絕對和他的人格魅力沒一銅板的關係。

    瑞王妃看得好笑,當作沒發現那祖孫三人的較量,招呼阿菀和女兒過來坐,又忙讓丫鬟上茶點,十分忙碌的模樣,顯然對女兒去而復返很是高興。雖說女兒是嫁在京里,坐馬車來回也不過一個時辰左右,可是到底是別人家的媳婦了,回娘家也不能待得太久,免得婆家人說嘴。現下阿菀回來了,女兒多待會兒也無事。

    母女婆媳婦三人坐在一起說得高興,衛嫤讓人將一個用大紅錦緞包袱拿過來,對阿菀羞澀地道:“聽說大嫂和長極要回來,我便給你們做了套衣服和荷包、汗巾等物,希望大嫂喜歡。”然後又駙上給小侄子的表禮。

    阿菀歡喜地接過,邊打開來看邊對衛嫤嗔道:“嫤妹妹的針線我素來是相信的,不用看也知道是頂頂不錯的。只是以後莫要如此了,累著自己怎麼辦?”

    衛嫤十分高興地道​​:“不累的,我喜歡做這些東西,給大嫂和侄兒做,是我的一點心意。”

    阿菀知她喜歡伺弄針線,就如同有些人喜歡詩詞歌賦筆墨丹青等物一樣,雖說不夠風雅,卻也是她的愛好之一,她自不會打消她的熱情。後宅婦人少有消遣之事,這也是一種消遣,她自不會多說什麼。

    打開來看罷,那衣裳的針腳整齊細密,就像機械做出來的一般平整,衣服上繡的富貴花卉和祥雲紋栩栩如生,看著就喜歡。

    “嫤妹妹的手藝越發的好了!”阿菀贊不絕口。

    衛嫤害羞地抿嘴笑。

    瑞王妃見這姑嫂二人並不因為幾年未見而有所隔閡,心裡也十分高興。父母總有老去的時候,出嫁女一生中所倚仗的多是娘家的兄嫂,女兒和娘家嫂子交好,等自己百年後,也不怕女兒被人欺負。

    想罷,她也跟著說道:“自從知道你回來後,阿嫤便一直盼著了,你回來也好,以後她也有個說話的人。”

    阿菀笑道:“我喜歡嫤妹妹,沒能參加嫤妹妹的婚禮,心裡也十分遺憾。”

    婆媳三人說了會兒話,便又聽下人來報,二少爺衛焯回來了。

    很快便見到一名十來歲的俊美少年走了進來,腳步有些急促,進來時便往廳堂裡看過去,當看到衛烜和被他抱在懷裡的孩子時,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頓時彎成了月芽,頰邊因為笑意而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顯得有些憨氣。

    衛焯先是給父母和兄嫂、姐姐行禮請安,然後馬上蹦到衛烜那裡,“大哥,我回來了。長極,小叔叔抱你好不好?”

    長極再次將腦袋搖成了波浪鼓,又伸胖手摟緊了衛烜的脖子,整個人繼續吊在他脖子上。

    衛焯頓時有些失望,捏了捏小侄子的胖手,“長極,你不喜歡小叔叔麼?”然後很快又振作起來,“對了,我有禮物送給長極。”說著,便走了出去。

    等他回來時,手裡拿了一個兩個巴掌大、用牛皮做的彩色小皮球,皮球上繫著做工精緻的金色鈴鐺,輕輕一晃,便叮叮噹當地響起來。

    “長極喜不喜歡?”

    長極果然被色彩鮮豔的皮球吸引了,一隻手攀著衛烜的肩膀,一隻手伸過去接了過來,朝衛焯說了聲謝謝,就理所當然地坐在衛烜懷裡搖著皮球玩。

    衛焯見他喜歡,喜得整張臉都亮了。

    衛烜見蠢弟弟的模樣,撇了下嘴,然後將懷裡的討債兒子丟給他。

    長極嘟起嘴,見父親冷眉冷眼的,便投入小叔叔懷裡,和他一起玩兒,將眼巴巴地看過來的祖父無視了。

    瑞王很受傷。

    傍晚,衛嫤被留了一頓飯後,方告辭離開。

    不過在離開之前,便有下人來報,周郡馬過來接郡主了。

    聽到下人來報,衛嫤馬上拿眼睛去覷衛烜。

    阿菀見狀,也忍不住看​​了眼衛烜,有些懷疑這位世子爺是不是對周拓這位妹夫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方才會讓衛嫤總是下意識地看他。

    衛烜很淡定地坐著,低頭喝茶。

    很快地,一身朝服的周拓被人引到廳堂,斯文有禮地朝眾位長輩行禮請安,特地來拜見阿菀這位嫂子,然後給長極見面禮。

    “知道大嫂和侄子回來,我便想和阿嫤過來拜見一翻,近來公務忙沒有假期,實在是愧疚。”周拓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忙忙解釋道:“原想今日陪阿嫤一起回來,卻不想衙門臨時有事被叫過去了,現下才過來……”

    “無礙,公務要緊。”阿菀仔細打量周拓,在心裡暗暗地估量他。

    周拓是個面相斯文清雅人物,外表自然比不得衛家的男人的出色,不過也自有其出凡的風姿儀度,行舉斯文有度,笑起來時有些憨厚,顯然性子是不錯的。

    雖然還不知道周拓的性情如何,但第一印象卻是不錯。

    阿菀笑著客氣了幾句,便坐在一旁不說話了,由著瑞王夫妻和女婿問話。

    說了會兒話,周拓婉拒了瑞王府的留膳,帶著妻子離開了。

    衛焯去送他們。

    一直送到門口時,衛焯一臉天真地看著這位姐夫,等衛嫤上了馬車後,拉了拉他的袖子,等周拓看過來後,小聲地問道:“姐夫,你還疼麼?”

    周拓一臉沉重地看著小舅子,說道:“還有點疼。”

    衛焯噢了一聲,然後裝模作樣地道:“我大哥就是這性子,姐夫別見怪。不過我卻喜歡得緊,至少他很有擔當,是不是?”

    周拓頓時有些胃疼,覺得這小舅子一點也不天真無瑕,反而時時在補刀。不過想想自己也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妻子的事情,頓時很理直氣壯地挺直腰桿,和小舅子搭了幾句話,方上了馬車和妻子回承陽伯府。

    衛嫤見丈夫上車,便好奇地問道:“你和焯兒說什麼呢?”

    周拓覺得這是男人的事情,便含糊地道:“也沒什麼,只是說了些話。”見妻子一雙盈盈如秋水的眸子柔柔地看過來,看得他心軟成一團,不由有些臉紅地道: “你別擔心,沒事的。”

    衛嫤想到前陣子的事情,耷拉著腦袋,絞著手,悶悶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大哥會這樣做,不過他也只是擔心我……”雖然又一次被衛烜嚇得見他就怕,但衛嫤仍是覺得這個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了,縱是丈夫,也沒法代替的。

    周拓忙拉著她的手,柔聲道:“沒事沒事,我沒放在心上。”然後低聲道:“本來也是我不對,大舅哥打我是應該的……”

    馬車裡,夫妻倆難得交心,看著對方,都傻笑起來。等到了承陽伯府裡,小夫妻倆已經甜甜蜜蜜了。

    承陽伯府的世子周拯知道小弟今兒去瑞王府接弟媳回家,所以早早地等在門口了,冷眼看著扶著弟媳下車的蠢弟弟,見兩人一副甜蜜蜜的模樣,眉頭不由得跳了跳。

    “大哥!”

    夫妻倆看到他,忙過來行禮。

    周拯淡淡地應了一聲,對衛嫤道:“弟妹,我找拓弟說些事情。”

    衛嫤乖巧地點頭,識趣地道:“那我先去給娘請安,你們聊。”說罷,便帶著丫鬟婆子往承陽伯府的正院行去。

    等衛嫤走了,周拯看著小弟走過來,憨憨地看著自己、滿臉疑惑的樣子,問道:“今天去瑞王府了?”

    “對。”

    “沒挨打?”

    “大哥!”周拓一臉莫名其妙地道:“我為什麼要挨打?難道你巴不得我挨打?”

    周拯哼了一聲,厲聲說道:“你既然娶了郡主,便好生待她,不然我第一個不放過你。”當年他跟在衛烜身邊,沒少見識衛烜的手段,自是知道這位主可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縱使他看著對兩個異母弟妹沒什麼臉色,卻也容不得旁人欺負。

    原本他以為這弟弟憨厚老實,娶了性子靦腆羞澀的衛嫤,只要衛烜在,便能保弟弟一世榮華安穩,可誰知架不住家裡的長輩們犯蠢,還有這弟弟也跟著犯蠢。所以,衛烜當時將這弟弟拖出去一陣好打,親娘哭得像死了兒子一樣,他也不敢去求情。

    “我自是要好好待她,阿嫤很好,我愛重她都來不及。”周拓撓了撓腦袋,“那真是個誤會,是娘自己一頭熱,我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就被打了。”他一臉鬱悶的表情。

    周拯冷笑道:“那是你自己蠢,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娘的意思了,我還以為你會明白,卻不想你蠢到這程度。不過也好,給你個教訓,以後別再犯蠢了。”

    他自是知道衛嫤嫁過來兩年卻一直沒生養,所以娘才會急了一些,可是這事情也不能一味地怨怪在女人身上,且以衛烜的性子,就算衛嫤一輩子都生不出來,也由不得人來欺負他。

    周拓還是很鬱悶,當時他都被大舅哥打懵了,還是衛嫤來求情才沒有被打成豬頭,可是也讓他疼了好久,連他娘也被嚇住了,不敢再給他們院裡隨便塞人過來,況且他原本就不想要好不好?因為從來沒往那方面想,當時才會遲鈍地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不過等回到房,見到燈下邊做著針線邊等他的妻子,周拓覺得自己的心又活過來了,只剩下滿心的歡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10:23 AM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送走了衛嫤夫妻後,阿菀和衛烜也辭別了瑞王夫妻,帶著兒子回了隨風院。

    長極坐在父親懷裡,雙手抱著那顆彩色小皮球,走動時皮球上綴著的金色鈴鐺發出叮鈴鈴的聲音,在這春日夕陽西下的傍晚時分,添了幾分歡快的氣息,也讓他歡喜得一路搖晃著那顆皮球。

    衛烜冷著臉抱他,眉頭蹙緊,等長極將那皮球遞過來給他時,他忍耐地道:“你自己玩就好。”

    長極歪著腦袋瞅他,又將皮球朝他移了移,“給爹~~”

    “不用!”

    見長極固執地要將皮球給他,衛烜忍住將之丟了的衝動,拿在手裡。

    見他終於接了,長極很高興地朝他直笑,雙手又摟住他的脖子,側著腦袋看阿菀,咯咯地笑著,“娘,長極乖~~”

    阿菀忍住笑,笑瞇瞇地道:“嗯,長極好乖,都會和大家分享好東西。”

    得了表揚,小朋友更歡快了,挺著小胸膛。

    回到隨風院,阿菀讓人去打熱水給兒子洗漱,卻不想小傢伙揪住他爹的衣服,叫嚷著:“和爹一起~~”對這新鮮的爹,他還是挺熱情的,最主要的是,爹長得高,被他抱著,他可以看得更遠,更喜歡他了。

    衛烜眉頭又跳了跳。

    “好,一起!”阿菀依然很溫和。

    於是,父子倆一起去洗白白,阿菀親自擼了袖子伺候他們。

    看在阿菀親自伺候的份上,衛烜繼續忍了。

    坐在散發著松香的浴桶裡,衛烜騰出手扶住不安份的討債兒子,幫著阿菀給他洗白白,小傢伙像只跳蚤一樣,一會兒拍打著水花,一會兒從浴桶這頭劃到那頭,一會兒又趴在浴桶邊和阿菀奶聲奶氣地說話,十分忙碌,時不時地傳出屬於孩童的歡快笑鬧聲。

    “坐好,別亂動。”衛烜忍不住拍了下他光溜溜的小屁股。

    小傢伙聽話地哦了一聲,只是才坐了會兒,他突然又來事了,低頭盯著父親雙腿間的東西,又瞅了下自己的,伸出小胖手指著自己雙腿間的小蟲子奶聲奶氣地說:“和長極的,不一樣!”

    衛烜嘲笑道:“你毛都沒長齊,自然不一樣!”說著,很是驕傲的模樣。

    “長極長毛?”長極不解地歪腦袋看他。

    衛烜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笑意,不過是嘲笑,正準備說些什麼打擊一下這討債兒子的話時,終於被阿菀怒拍他肩膀一掌。

    “喂!別教壞他,他還小!”阿菀對這對父子實在是無語,難道男孩子成長階段都要經歷這種囧囧有神的事情?這男人和一個三歲的孩子比誰的鳥大,有必要麼?

    衛烜不以為意,嘀咕道:“反正他以後長大了也會知道的,不過是提前告訴他罷了。”然後捏著兒子軟噠噠的肥臉道:“小子,給老子記住了,以後守好你下半身的玩意兒,若是沒守好,小心老子閹了它!”說著,將光溜溜的小傢伙拎了起來,曲指彈了下那條小蟲子。

    長極趕緊雙手摀住雙腿間的玩意兒,扁著嘴看他,奶奶地問:“爹爹,守什麼?會被割掉麼?”不由得淚眼汪汪地看著一旁的娘親,他不想割掉。

    “對,割了它!”衛烜惡笑道,“不聽話、不孝順就割了!”

    小蟲子又被彈了下,長極嚇得眼淚都要掉了,結結巴巴地說:“不、不割,會痛痛……”

    阿菀見這男人竟然如此恐嚇兒子,實在是不像話,不由得抬高了聲音:“衛烜!”

    衛烜這才閉嘴,見洗得差不多了,自己從浴桶里站了起來,將清洗乾淨的兒子用大巾子裹住,將他放到淨房裡的一張榻上,然後自己慢條斯理地穿衣服。而被放在榻上的小長極仍是覺得很委屈,裹著巾子就坐在那裡抽泣,嘴裡嘟嚷著“不割不割,會痛痛”之類的。

    阿菀看得實在是好笑又好氣,白白胖胖的小包子露著白嫩嫩的上半身,可憐巴巴地坐在那兒抽泣,實在是讓人心疼又想欺負,便對衛烜道:“是你將他鬧哭的,你負責哄好。我身上都濕了,也得去洗洗,你先帶他回房,記得給他穿衣服。”

    衛烜瞥了阿菀一眼,又看著耷拉著腦袋在那兒揉眼睛哭的小傢伙,一言不發地過去將他用大巾子裹了起來,然後抱回房。

    等阿菀沐浴出來,便見那對父子倆已經和好了,在臨窗的炕上玩得高興,一個懶洋洋地倚坐在那兒,一個在他身上蹦來蹦去玩得高興,每當他要掉下去時,衛烜會伸手將他接住,讓長極笑得更開心了。

    阿菀看得心驚膽顫,見長極又從一個大迎枕蹦下來差點摔到炕下時,心臟幾乎都要停了。

    衛烜伸手穩穩地將他接住。

    小長極順勢窩進他懷裡,貼在他身上,看到阿菀時,高興地大叫著:“娘~”

    阿菀拍拍胸坎,將提起的心落下來,埋怨道:“你們玩什麼?這也太危險了!長極,要聽話。”

    長極馬上笑呵呵地道:“娘,長極乖,很乖,比小哥哥乖~~”

    他說的小哥哥便是今日進宮時遇到的二皇子。

    阿菀莞爾,“你這是自賣自誇麼?”

    長極趕緊搖頭,直嚷嚷道:“不自誇,長極很乖!”然後又將腦袋在衛烜懷裡拱來拱去,笑呵呵地說:“長極聽話,好孩子,爹說的~ ~”然後猴著他爹,奶聲奶氣地撒著嬌,“爹爹,是不是嘛?是不是嘛~~”

    衛烜沒吭聲,他懶洋洋地靠坐在那兒,神情難得的放鬆,整個人都顯得很輕鬆愜意,對小傢伙的話沒什麼反應,顯然再賣萌,也打動不了他。

    阿菀似笑非笑地看著衛烜,坐到了炕上,依到衛烜另一邊,被他伸手順勢摟住時,隔著衛烜伸手輕輕地掐了下兒子的臉,笑道:“你怎麼乖了?剛才不是哭得厲害麼?”

    小長極鼓起腮幫子,奶聲奶氣地道:“娘壞,長極沒哭!男子漢,不哭。”

    阿菀噗的一聲笑出來,“我哪裡壞了?你明明就哭了!哭得像個小花貓!”說著,伸手在他臉上比劃著,“哪裡是男子漢了?我怎麼看不出來?”

    長極不依,氣得背過身子不理她。

    阿菀笑個不停,探頭去親了下衛烜的臉,笑問道:“你怎麼將他哄停了?”

    “毛都沒長齊的小鬼,懂什麼?哄哄就行了。”衛烜不以為然地說道,顯然不將兒子的哭鬧放在眼裡。

    見他不說,阿菀也不在意,和兒子玩了會兒,見他瞇著眼睛昏昏欲睡了,便讓衛烜將他抱去床上。

    衛烜擰眉,“他這麼大了,可不能再和父母睡了,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和父母睡過。”

    阿菀噓他,正想說他和長極不同,從小就被太后抱進宮裡養,和父母分開,然後又想到他出生後不久,嫡親的母妃便去逝了,將欲出口的話咽了下去,轉移了話題,“可是長極才三歲……”三歲的孩子在她眼裡都是小孩子,和父母睡沒什麼。

    衛烜這回卻沒順她的心意,將已然玩得累了睡著的兒子抱到隔壁廂房,讓奶娘和丫鬟陪著。

    阿菀嘆氣,雖然不放心,但到底沒再堅持。她知道衛烜的性格,能做到這一步已經算是很好了,若是再鬧下去,指不定會得適反效果。

    等衛烜回來後,阿菀已經洗漱完畢,坐在床上等他了。

    燈光下,俊美昳麗的男子難得放鬆,眉宇間都散發著一種愜意慵懶的氣息,摟著她上了床,親了親她的唇角,探手進她的衣襟撫​​著她的背,低聲道:“累了麼?”

    阿菀搖了搖頭,摟著他的脖子回親他,彼此的氣息交融,顯得很是親暱。

    夜更深時,阿菀懶洋洋地伏在他汗濕的懷裡,將有些冰冷的雙腳蹭著他溫暖的腿,腦袋靠在他的胳膊上,輕聲問道:“今天我見嫤妹妹似乎很怕你,怎麼了?”衛嫤那模樣,耷拉著個腦袋,一副既怕他又滿眼信任的樣子,實在是矛盾,讓阿菀不知道說什麼好。

    衛烜也不瞞她,輕描淡寫地道:“周拓那小子犯渾,我揍了他一頓,什麼都好了。”

    阿菀愣了下,撫著他的胸膛,“你揍他做甚?難道……他做了對不起嫤妹妹的事情?”

    “唔……倒是沒有,但是他蠢得看不出旁人的算計,所以我就揍了他一頓,承陽伯夫人心疼兒子,以後不會敢再隨便出餿主意了。若是那婆娘敢來一次,我就再揍她兒子一頓!”

    阿菀:真是好主意!

    阿菀頓時無話可說。

    周拓是承陽伯夫人所生的最小的兒子,捧在手心裡的寶貝疙瘩,最是疼他,所以當初瑞王有意將女兒嫁給小兒子時,承陽伯夫人自有一翻計較,覺得以後長子是要襲爵的,次子​​也是個有主意的,不用擔心。唯有這小兒子雖然也有些主意,可是架不住本性純良,對後宅之事上時常會犯蠢,便想著讓他娶了王府郡主,將來也能幫襯他,於是便歡歡喜喜地應了這樁婚事。

    可是衛嫤嫁過來兩年肚子都沒動靜,承陽伯夫人最是疼兒子,擔心兒子將來無子嗣送終,便折騰起來了,加之衛嫤也是個純良軟弱的性子,十分好拿捏,便想給兒子房裡塞人,怎麼樣也先懷上一個再說。

    可誰知,碰到了衛烜這麼個不按牌理出牌的煞星,他也不找承陽伯夫人晦氣,而是直接將周拓拖出去揍了一頓,並且讓承陽伯夫人親眼目睹小兒子的慘樣,看她還敢不敢再出餿主意。她敢出一次餿主意,便揍周拓一次,揍到她心疼得連膽子都升不起為止。

    一個連自己沒有後代都不會在意的男人,會允許妹夫因為妹妹沒有生養就睡旁的女人麼?敢有異心,直接揍!

    他才不管這世界上什麼男人三妻四妾​​是正理,只要不順他心的事情,也讓人不順心。上輩子曾養過這對蠢萌的異母弟妹一場,看在他們聽話的份上,誰敢欺負他們,衛烜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承陽伯夫人敢怒不敢言,雖然覺得衛烜太過份了,可是不管是先帝在時,還是現在的慶豐帝,都擺出一副重用衛烜的模樣,讓他榮寵依舊,縱使她進宮和皇后哭訴衛烜的惡行,估計皇后也不會理她,甚至可能會惹得皇后不悅,加之承陽伯也阻止了妻子再犯蠢,又有周拯勸慰母親,這事方才了結了。

    雖然覺得周拓有些可憐,但誰讓他娶了瑞王府的郡主,自古以來女子無論什麼身份,一般在婚姻上都是女人比較吃虧,所以阿菀對衛烜的舉動保持了一種默許的態度。這就叫幫親不幫理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會如此。

    於是放開心,她安安穩穩地靠在他懷裡睡覺了。

    衛烜低首親了下她的臉,也跟著入睡。

    *****

    回到京城,休息了幾日緩過那股疲憊勁兒後,阿菀便開始走動,帶著兒子去拜訪京中的親朋好友。

    她先是帶著兒子回了懷恩伯府拜見長輩,接著又去拜訪了威遠侯府。

    威遠侯老夫人年紀大了,自從太后去世後,身子也跟著不行,將威遠侯府的大小事情交給了威遠侯,便不再管事,安心地待在府裡頤養天年,只在某些時候指點一下看重的孫子之類的。

    衛烜和阿菀帶著長極上門來時,威遠侯老夫人十分激動,將長極抱在懷裡不肯撒手,笑著笑著眼淚卻流了出來。

    “外祖母……”衛烜吶吶地喚了一聲。

    阿菀看著也有些心酸。

    唯有長極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疑惑地看著父母,又瞅瞅威遠侯老夫人,伸出小手摸她佈滿了皺紋的臉,奶聲奶氣地叫道:“不哭、不哭……”

    威遠侯老夫人被他逗得破涕為笑,用帕子擦乾眼淚,說道:“好,聽我們長極的話,我不哭了,應該高興才對。”說著,又忍不住打量面前的外孫及外孫媳婦,一臉歡欣。

    衛烜目光沉瀲,對威遠侯老夫人的失態彷彿沒​​有看到一般,等她情緒平穩下來,方道:“外祖母,以後我們會孝順你的,你要好好保重身子。”

    威遠侯老夫人只是高興地笑著,連聲說好。

    在威遠侯府略待了半日時間,方才告辭離去。

    花了幾天時間,阿菀拜訪完了一些親近的親朋好友,人也安頓下來。

    卻不想,到了五月份的時候,她收到了靖南郡王府的消息,衛珠將要出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10:50 AM

第二百一十八章

    衛珠雙手擱於膝上,端端正正地坐著,微微低垂著頭,聽著坐上的繼母和父親、兄長商量著她的嫁妝之事,心裡一片百味陳雜。

    繼母的聲音不急不徐,天生帶了點兒嬌媚,她總覺得這女人很假,可惜父親卻彷彿很喜歡的模樣,難道男人都是喜歡女人裝模作樣?只是她也聽過有一個人天生也是這般不急不徐的嗓音,卻並無媚色,舒緩柔和,讓聽者的心總不由安寧下來,連衛烜那樣暴躁可怕的脾氣,在那樣的聲音安撫下,也會漸漸安定下來,將那人捧在了手心裡一樣的疼。

    這麼一個神遊,便沒有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等被父親問話時,她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低頭道:“全憑父親和母親作主。”

    靖南郡王的臉色好了一些。

    靖南郡王妃卻一臉詫異,覺得這繼女的牛性子,必不會這般好說話。莫不是……前天康儀長公主接她過府,和她說了什麼?

    三月份時,康儀長公主夫妻及瑞王世子妃回京之事,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並且對他們頗為羨慕。如今新帝登基第一年,孟皇后與瑞王世子妃自幼感情親如姐妹,瑞王妃回來便召了她進宮說話,聽聞一待便是大半天時間,比任何宗室勳貴夫人進宮時待的時間都久了一些。

    瑞王世子妃在世人看來,是個有福氣的,雖然自小便有個病弱的不祥名聲,可偏偏自幼便與那混不吝的混世魔王訂了親,成親以後,深得丈夫敬重喜愛,獨寵她一人,不知比這京里多少女人幸福。大抵女人這一生的榮華皆是系在男人身上,出嫁前是父兄,出嫁後是丈夫兒子。瑞王世子妃出嫁前是女憑母貴,被封了郡主,出嫁後有個一直聖寵不衰的丈夫,可謂這京里獨一人。

    康儀長公主不必說,是如今皇上的姑母,以慶豐帝寬厚仁慈的性格,必不會待慢這些長輩。若是康儀長公主肯出手相幫,衛珠以後也定能受用半生,不會在虞家過得太差。

    靖南郡王妃忍不住瞥了眼下面坐著的繼子繼女,覺得他們都是蠢的,有這麼厲害的一個人在,竟然生生疏遠了,沒能把握機會,不然早就讓他們翻身張狂了。

    待說完了嫁妝之事,一旁的靖南郡王世子衛珺笑著道:“父親,妹妹就要出閣了,若無甚麼要緊事情,還是讓她回去歇息。”

    衛珠抬頭看了眼兄長,見兄長溫和地朝自己寬慰笑著,心裡也有幾分暖意,只是掃向旁邊繼母身上鵝黃色淨面四喜如意紋妝花褙子,眼神又冷了一冷。

    靖南郡王聽到兒子的話,便道:“既是如此,珠兒便回去歇罷。”

    衛珠低低應了一聲,便起身與父母兄長行了一禮,退下去。

    靖南郡王見她行動間比往昔沉穩了許多,撫著下頜的鬍子,一臉欣慰。

    “果然咱們家大姑娘定了親,這性子也沉穩了許多,日後嫁到虞家,定不會墜了您的名聲。”靖南郡王妃湊趣說道。

    這話真是搔到了靖南郡王的癢處,滿意地看了妻子一眼。

    靖南郡王妃用帕子掩著唇微笑,低頭的時候,那笑容並未抵達眼底,甚至有些猙獰。

    這樁婚事雖不是她促成的,但是慶安大長公主當年是什麼意思她會不清楚麼?那小妮子就是個白眼狼,養不熟的,這種軟硬兼施的安排,日後待她嫁過去,只會更恨莫菲這大嫂罷了。

    不過怨恨又如何?淞州府距離京城千里之遙,出嫁女想要回娘家可不容易,屆時她心裡再怨怪,不出現在莫菲出前也是白搭。縱使娘家兄弟倆個疼她,可是鞭長莫及,能幫襯得了多少?日子是好是壞,還不是要自己過出來的?

    想到那年自己小產流掉的孩子,靖南郡王妃心裡就恨得厲害。因那時傷了身子,太醫說她沒辦法再懷了,沒有了孩子,等丈夫百年後,她這繼母只能看衛珺和莫菲的臉色過日子,繼母和繼子女再親能親過自己親生的孩子麼?心裡如何不恨?

    所以,她巴不得莫菲和衛珠鬥得更厲害才好,暗地裡也讓莫菲小產傷了回身子,又將禍事引到衛珠身上。只可惜當年慶安大長公主橫插一手,將她的很多安排都打亂了,又早早地給衛珠保媒,對莫菲孫女真是沒話說,死了都要將事情安排得妥當才死。

    慶安大長公主是文德二十六年春時逝的,因是福壽全歸,算是喜喪,當時的喪禮辦得極是熱鬧,先帝還派了太子過來弔唁,給足了面子。只是沒想到她死之前,都要給幾個孫女安排好了才死,也算得上是手腕厲害的人物了,只可惜她算計了一輩子,原本看好的三皇子還不是一樣廢了,反而拖累了三皇子妃。

    太子登基後,雖是宅心仁厚,也不過是隨便封賞了個閒散王爺的封號罷了,連封地都沒有,禮部之人慣會揣摩聖意,也樂得裝糊塗。

    慶安大長公主一脈,在文德二十四年時,鎮南侯因在沿海一帶屢屢戰敗之事被先帝一怒之下奪爵開始,便沒落了,直至今日,已經淹沒於京城,再隔上個十年,怕便沒人再想得起當年的莫家了。

    慶豐帝登基後,並未如何虧待在世的兄弟,如今在京中的諸位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雖有封號,可是形同幽禁,且五皇子更慘一些,先帝在時便已經不待見他,所以新帝登基時,只被封賞了個郡王,繼續被關著,聽聞現在人都病得下不了床了,慶豐帝倒是關照兄弟,日日派太醫上門去探望,雖然五皇子傳聞可能活不過今冬,但依然讓內務府給他延醫問藥,從未間斷,在民間贏得了不少好名聲。

    當時被先帝關起來的四皇子倒是被放出來了,不過新帝即位後不久,便請旨出京去了封地,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回京城來。而六皇子和七皇子因在慶豐帝即位時有從龍之功,倒撈了個親王的封號,如今都在宗人府裡掛了個閑職,倒也悠閒,只要他們不起旁的心思,這輩子也能如此榮養而終。

    八皇子和九皇子在慶豐帝登基時仍是不死心地聯合勢力搗亂,雖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可是卻是被派去皇陵中守陵,這輩子怕是無法出來了,也不過是如此。至於其他年紀小的諸皇子,皆另有封賞。

    靖南郡王妃將現今所有先帝時的皇子結局想了一遍,不得不讚歎慶豐帝的宅心仁厚,雖說有些是做給天下人看的意思,可是他能做到這程度,也算得上是能忍之人了,怨不得最終仍是他坐上那位子。

    商議好了衛珠的嫁妝後,衛珺便起身告辭離開。

    走到了庭院,五月的陽光明媚,太陽光明晃晃地刺得人眼睛疼痛。

    他抬頭看了眼樹稍上的陽光,深深地嘆了口氣,遲疑片刻,仍是選擇了回靖南郡王府的世子所居的澄瑞堂。

    走到澄瑞堂的花廳,便見瘦弱纖細的女子坐在美人榻上發呆,一隻手搭在一隻抱枕上,寬大的袖子滑落,露出細瘦蒼白的手腕。丫鬟們守在旁邊,安安靜靜的,宛若木頭一般,沒有反應。

    聽到動靜,她抬起頭來,看到衛珺走進來,目光微閃,慢吞吞地站起身來,淡然地道:“世子回來了,可要用膳或者是歇一歇?”

    衛珺目光微沉,聲音也同樣變得淡了一些,“還不餓,我還有些事,先去書房,你若是餓了,便自己用一些,不必等我了。”說著,看了她一眼,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便轉身離開。

    莫菲看著他的背影失神半晌,唇角微微露出一抹苦笑,有些心灰意懶。

    他們是夫妻,卻大半年的說不上一句貼心話,每次見面都是客客氣氣的,相敬如賓。她知道夫妻間表面上都是相敬如賓,可是私底下卻不是那麼回事,仍是偶爾能說上幾句體已話。

    她和衛珺的相處絕對不正常。

    可是衛珺卻好狠的心,曾經的體貼溫柔,到現在的冷淡矜持守禮。

    她掩住臉,心裡止不住地後悔,為何當初被衛烜踹下河後,不死了算了?反而要苟延殘喘地活著,最後嫁過來,心卻無法落在這兒,活著反而覺得無比的累。

    可是想到祖母去世前的話,她的心又硬了起來。

    憑什麼她要去死?她就要活得好好的!

    祖母說,她經歷的風浪太少了,情愛之事不能當飯吃過一輩子,生活中還有很多旁的東西要過的,讓她好好活著,將來生下孩子後,有了倚仗,才是她享福的時候。所以祖母到死前都沒有後悔當時阻止了她進瑞王府給衛烜當側室,因為祖母是個有遠見的,她看得清楚,衛烜能煊赫一時,並不能一世,他必不容於新帝,甚至也不容於先帝。

    先帝駕崩之前的一個月,衛烜被召進宮裡侍疾。

    那一個月,她常常在想祖母臨終前的那一句話,想著衛烜會不會真的也不容於先帝,先帝駕崩之日,也是他的死期。

    可惜,先帝死了,衛烜依然活得好好的。他不僅活得好好的,新帝登基後,衛烜幾次要上交兵權,都被新帝拒了,甚至新帝對他延續了先帝在時的模樣,依然信任有加,讓他掌著兵權,未有卸磨殺驢之意。

    可是,若是祖母知道如今衛烜的風光,會不會後悔呢?

    衛烜……除夕家宴時,她遠遠地看了一眼,那人依然俊美昳麗得如同這五月份的日陽,耀眼得讓人無法移開眼睛。一襲赭衣張揚而熱烈,風彩照人,與周圍那些或是討好或是諂媚的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有些人,天生便是要如此轟轟烈烈、肆意張揚地過一生的,衛烜便是這樣的人。

    每每想到他,她心裡依然難受得窒息。

    縱使當年救她的人不是他,縱使他當時並未給過什麼承諾,一切都是她在昏迷中聽差了的自以為是,可是他仍是她心心念念了十來年的人,那麼長的時間的精神支柱,如何放得下?

    正當她撫著心口難受時,丫鬟進來稟報:“世子妃,大姑娘來了。”

    莫菲臉色微微一變,深吸了口氣,將神色收斂起來,方道:“讓她進來。”

    等衛珠進來時,她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淡然端莊的模樣,坐在那兒看著走進來的小姑子,見她雖然將要出閣了,可​​眉稍眼角並未見喜意反而一臉冷淡,便知小姑子心裡仍在怨怪的,怨怪祖母當初硬要給她和虞家小少爺保媒,給她定下這樁婚事。

    淞州府距離京城太遠了,她並不想遠嫁。

    因是慶安大長公主出面保媒,靖南郡王也覺得虞家家風不錯,家族弟子有出息,便答應了這樁親事。

    莫菲當作不知道,說道:“珠妹妹來了,請坐。”然後吩咐丫鬟上茶。

    衛珠坐在那兒,看著她冷笑不已,半晌方道:“這天氣越發的毒了,可是我觀大嫂卻有些畏冷的模樣,還是叫太醫過府來瞧瞧,不然落下什麼病根可不好。”然後她端著茶盅抿了一口,繼續隱晦地道:“說來,大哥年紀大了,我也盼著有個小侄子喊我姑姑。”

    莫菲心口一堵,胸口一股鬱氣堵著發不出來。

    她和衛珺成親至今已有五年,她自從那年小產後至今一直沒有消息,公婆對她都有意見,婆婆也成天算計著往他們這兒塞人,衛珺雖然沒有接受,對女色上也並不如何看重,可是看他的樣子對她一直沒有消息也是難掩失望的。

    再君子的人,遇到子嗣之事,依然會有想法。

    他們認定她小產過後,身體過​​於虛弱,不利於子嗣,恐怕以後難有消息,所以個個都起了心思。

    莫菲掐著手中的帕子,好半晌方淡淡地道:“孩子之事看緣份。”

    衛珠冷眼看她,心裡止不住地冷笑,以為她不知道這女人的心思麼?當年她和大哥的婚事是如何促成的,她可是一清二楚,而且嫁過來後,心裡還念著別的男人,有她這麼當妻子的麼?特別是她念著的還是那個煞星,也不怕那煞星知道了,覺得噁心,一把毒死了她。

    莫菲不喜歡小姑子冷冷的眼神,那種眼神彷彿在說她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心裡有些煩躁不安,不由轉移了話題,“不知道珠妹妹今兒過來有什麼事情?”

    衛珠低頭喝了口茶,方道:“其實也沒什麼,我是來找大哥的,突然想起了些事情,和他說一下我的嫁妝之事。”說著,面上終於露出了些許出嫁女該有的羞澀。

    原本這種事情不應該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來操心的,可是繼母那樣的人,衛珠不敢什麼都不過問。

    “他在書房,你可以自去尋他。”說著,便端茶送客。

    衛珠也不想在這裡多待,起身便去了書房。

    將不對付的小姑子送走後,莫菲以為沒什麼事情了,卻不想陪嫁的丫鬟蕊兒臉色焦急地走進來,附到她耳邊道:“姑娘,世子身邊伺候的碧晴好像有了。”

    莫菲縱使有了心理準備,仍是被這個消息驚得身子顫了下,呆若木雞。

    她和衛珺成親五年,衛珺對她一向是溫和守禮,聲音總是溫溫和和的,從未和她大聲說過一句重話,極是照顧她的情緒,初時他也溫柔體貼,縱使對她沒有感情,依然守著她一個人。她以為自己是不在意的,可是現在聽到這消息,依然讓她心裡悶悶地難受起來。

    碧晴是先頭的靖南郡王妃去世之前放到兒子身邊伺候的丫鬟,原本是擔心繼母不善待自己留下的兒女,都在幾個孩子身邊作了安排。可能是有些移情作用,衛珺對於碧晴禮遇有加,極為倚重,所以這碧晴在澄瑞堂中有幾分臉面。

    可是,這碧晴卻懷上了衛珺的孩子。

    衛珺如今已經二十來歲,這王公貴族家的男子到他這歲數時,早就當爹了,靖南郡王知道繼妻當年小產傷了身子無法再生養後,終於對前頭妻子留下的幾個孩子上了些心,對長子的子嗣也極是看重。

    先前因為有慶安大長公主在壓制著,他也不敢動什麼心思,由著兒女們折騰,後來慶安大長公主不在了,又逢京中局勢不明朗,他每日過得心驚膽顫,沒有心思理會後院之事。直到新帝登基,一切塵埃落儘後,他方才將目光移回府裡,關心起後代之事。

    長子將來是要襲爵的,子嗣可是大事,若是莫菲不能生,難道讓長子無後不成?

    莫菲一時間不知所措,難受得心口發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10:56 AM

第二百一十九章

    阿菀自從聽說了衛珠的婚期定下後,便尋了一日時間帶長極回了公主府。

    康儀長公主夫妻聽說女兒和外孫回娘家時,喜得跟什麼似的,康儀長公主提前一天便讓人去似了菜色——都是女兒和外孫愛吃的,又準備好給長極玩的玩具等物,羅曄也將那些友人的邀請及應酬都推了,專心在家裡等女兒帶外孫回來。

    等瑞王府的馬車進了公主府,長極探頭出來看到早早地等在垂花門處的康儀長公主夫妻時,笑呵呵地叫起來:“外祖母、外祖父~~”

    然後不等丫鬟抱他,就朝走過來的羅曄身上撲了過去。

    他撲到羅曄懷裡時,摟著他的脖子又親親熱熱地叫了一聲“祖父”,讓羅曄喜得跟什麼似的。

    長極已經曉事了,知道“祖父”和“外祖父”不是一回事情的,可是從他學會說話起,便對著羅曄和康儀長公主他們叫祖父母了,縱使知道這不合規矩,但是私底下仍是對兩人親親熱熱的叫著,只是不給外人知道罷了。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每次一聽到他私底下喊“祖父、祖母”時,特別地高興,也樂得叫。

    阿菀隨後下馬車,見父母望著長極笑盈盈的樣子,心裡也高興,決定以後若是無事,便多帶長極回來探望他們。

    想來有長極在,父母應該不會再想著出京遊玩之事了。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是這般奇妙,當初康儀長公主夫妻還想著等女兒出嫁了,他們夫妻倆若是無聊,便一起下江南游玩。可是當外孫出生後,看著他從一個貓兒似的小團子長到能跑能跳能叫人的小包子時,又捨不得離開了,恨不得看到他長大成親生子。

    眾人一起去廳堂喝茶吃點心,敘話半晌後,羅曄很快便抱著長極去玩了,阿菀挽著公主娘的手坐一處說話。

    “娘,珠兒的婚期提前定在這個月的二十日,是不是匆促了一些?”阿菀蹙著眉問道。

    去年他們聽說衛珠與淞州府虞家定親時,便說親事定在今年秋,天氣不冷不熱發正適合辦喜事,可誰知現在才五月份呢,就提前準備婚禮了,莫怪人多想。

    康儀長公主嘆了口氣,說道:“說是虞老夫人的身子不太好了,老夫人想要閉眼之前看到疼愛的孫子成親,所以虞家的人過來交涉,靖南郡王通情達禮,便將婚期給提前了。”然後微微冷笑,繼續道:“其實內情卻不是這樣,而是虞老夫人和虞太太婆媳倆交鋒,虞家小少爺的婚事便成了她們之間的妥協之物罷了。”

    所以,這樣的理由,虞家和靖南郡王府都不太好意思公諸世人,阿菀自然也不知道了。

    阿菀聽得吃驚,縱使她已經嫁為人婦,上有公婆下有小叔,但因府中人口簡單,所以對於宅鬥這些事情是不太清楚的。聽公主娘這麼說來,虞家雖然是詩禮傳家,在江南一帶素有美名,可是人口復雜,衛珠嫁過去後,將來指不定要吃苦頭。

    “所以說,這樁婚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以後就看珠兒自己怎麼過了。”康儀長公主嘆了口氣,雖然擔心,但她不是衛珠的父母,無法左右她的婚事,縱使想要搭把手,可惜淞州府太遠了,實在是鞭長莫及。

    阿菀心有戚戚,也嘆了口氣。

    衛珠雖然移了性情,越長大越發的不可愛,可是因為她出嫁得早,與靖南郡王府也沒有什麼往來,和衛珠的接觸更是不多,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對著這小姑娘還是有些憐憫之心的。

    “我當年答應了阿妍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可惜我注定是要食言了。”康儀長公主說得有些失落,“靖南郡王府的情況,已經容不得旁人插手,過得是好是壞,也只能看他們了,能力所及之處,能幫就幫,就怕人家不領情。”

    說罷,微微嘆了口氣,縱然心裡明白,康儀長公主仍是為死去的好友難過。

    阿菀聽出了母親言下之意,頓時默然。

    見母親為衛珠兄妹幾個有些索然無味的模樣,阿菀怕她鬱結於心,忙轉移了話題,和她聊起了長極的趣事,順便說起長極的大名兒來。

    “父王終於給長極取好了大名兒,單字'淵',有深之意,其心塞淵,父王希望長極將來成為一個心胸舒闊而廣博之人。”阿菀笑著道。

    康儀長公主聽得滿臉笑容,嘮叨了幾次“衛淵”,笑得直點頭。

    先前他們在明水城,雖說等長極滿周歲時再給他取個大名,可是這是瑞王第一個孫子,而且又是寵愛的長子所出的孫子,不免重視了一些,未見到長極之前,名字取了一堆,說文解字都翻爛了也沒找著,後又有一連串的事情接踵而來,讓他一時沒有給孫子定下大名。直到阿菀帶著長極回來,瑞王終於將孫子的大名給定下來了。

    其實阿菀覺得兒子叫衛長極也挺不錯的,畢竟這是自家駙馬爹取的,可是瑞王是長極的祖父,大名兒還是別越過他比較好,便由著瑞王定了。

    等羅曄抱著孫子回來後,聽說孫子的大名定下來了,先是皺眉,等長極軟軟地叫了他聲“祖父”時,終於有些失落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但依然喜歡叫“長極”這個名字。於是久而久之,“長極”便成了長輩們對他的暱稱。

    ****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便是衛珠出閣的日子。

    衛珠添妝那日,阿菀和康儀長公主都過去了。

    康儀長公主給衛珠添妝的是一副攢珠累絲孔雀金頭面,阿菀的是一副珍珠赤金頭面,母女倆都有志一同地給了金頭面,金子成色極好,裡面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日衛珠在虞家,萬一有什麼事情,手頭緊張,還可以絞了金子來應急。

    很實在的心思,只望著那種萬一沒有發生才好。

    雖然康儀長公主已經不再怎麼管衛家兄妹幾個的事情,可是該做的也會盡力的。

    添妝完後,康儀長公主便被靖南郡王妃請去廳堂說話了,而阿菀則拐道去探望衛珠。

    衛珠是明日的新娘子,所以添妝這日,一直安靜地坐在房裡。

    阿菀到的時候,便見到穿著一身大紅提花錦緞的對襟褙子的衛珠端坐在房裡頭,莫菲和幾個年輕的姑娘陪坐在一旁說話,只是彼此間並不怎麼熱切,彷彿在應付公事一般。

    看到阿菀出現,眾人皆吃了一驚。

    衛珠驀地紅了眼圈,莫菲一臉僵硬,其餘幾個姑娘則緊張又好奇,拿著眼角猛地打量著阿菀,對她的事情也聽了不少,心裡十分羨慕。

    昔日她出閣時,不少人對她嫁了個聲名不好的混世魔王可惜不已,皆言那衛烜只是仗著太后和文德帝寵愛才有今日,屆時寵愛不在,衛烜也就是那樣了。可誰知,衛烜自從去了邊境後,不僅未像世人所想那般會逃回來,反而戰績頻頻傳來,不僅先帝對他十分重視,如今新帝登基,他依然榮寵不衰。

    妻憑夫貴,如今這京城裡還有誰敢嘆息瑞王世子妃命不好,拿瑞王世子曾經的渾說事?更不用說她嫁過去後,瑞王世子從未有過二色,獨守一妻,不知讓這世間多少女子羨慕不已。

    莫菲僵硬地起身迎接,吩咐丫鬟上茶點,又請阿菀入坐。

    衛珠也忙跟著站起來,在整理衣擺的時候,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她沒想到阿菀會在添妝之日親自過來看自己。

    阿菀待她如昔,卻顯得自己的心思越發的不堪。

    “明天是珠兒的好日子,珠兒應該高興才是。”阿菀笑著道,彷彿沒有看到室內的異樣。

    衛珠勉強笑了下。

    在阿菀輕聲細語地詢問衛珠時,莫菲僵硬地陪坐在一旁,不由自主地打量阿菀,見她穿石榴紅緙金絲雲錦禙子、銀紅色撒花裙,烏黑的頭髮挽了一個時下流行的髻,插了支百鳥朝鳳的纏絲赤金簪子,耳朵上墜了一對赤金嵌紅寶石石榴花墜子,襯得她膚色白膩光潔,眸如星辰,熠熠生輝,煞是好看。

    那通身的氣派,瞬間便將在場所有人都壓下去了,而更惹眼的還是她身上那種幸福而安然的氣度,是家庭和睦、丈夫敬愛才有的。

    她心裡驀然又升起了一股悔恨之意,就這麼恍恍惚惚地看著阿菀,然後在丫鬟進來叫時,恍恍惚惚地出去了。

    等她走回澄瑞堂後,看到因為懷了身孕被提為姨娘的碧晴被丫鬟扶過來請安時,心口再次疼痛得幾乎窒息。

    然後她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

    衛珠看到莫菲離開時的模樣,同樣心口一股子的惡氣差點發不出來。

    她是什麼意思?

    再看阿菀,心裡突然明白了,止不住地冷笑連連。

    只是冷笑過後,回想自己曾經的心態,又止不住地難堪自卑,覺得自己和莫菲,誰也越不過誰,都是一樣的人,自私自利。

    而這次,讓她再自私一次。

    衛珠聽著阿菀不急不徐的聲音,緩緩道來,整顆心都變得寧定,可是心裡卻知道,自己這輩子可能是最後一次聽她的聲音了,眼裡不禁湧上點點淚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走到這一步,與至親的人漸行漸遠,明明小時候母親還在時,大家都好好的,她也是個天真可愛的小孩子。可是一切都在母親去世後變了,她自己也變得越來越不堪,明知道康儀長公主不喜歡自己如此,用了心思糾正,依然不願意改回來,甚至喜歡開始做一些偏激之事,成為了連自己都討厭的那種人。

    阿菀見她眼角有水光閃過,像小時候那般撒嬌地叫著自己表姐,心裡也有些複雜,最後只能化作嘆息。

    兩人都知道,衛珠明日出嫁後,以後便難有機會回京了,不知何時方能再見,日子是好是歹也只有自己能品嚐。所以此刻,縱使以前有再多不好的事情,也沒有提起,轉而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確實如她們所想,衛珠自出嫁後,直到三十而終,一生都未回過京城。這對於一個一生好強的人而言,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於衛珠更甚。

    等阿菀待得差不多,要起身離開時,卻不想一個丫鬟有些慌張地進來,見有客人在,欲言又止。

    衛珠下意識蹙眉,想問“怎麼了”,瞥見阿菀還在這裡,到底將話咽了下去。

    所謂家醜不外樣,阿菀知道衛珠不想讓自己知道靖南郡王府的醜事,所以也識趣地告辭。只是她雖然識趣,但靖南郡王府的下人並不是嘴嚴的,等她回到前面廳堂時,基本上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莫菲回到澄瑞堂時見到衛珺的妾侍就暈倒了。

    阿菀回想剛才所見莫菲的模樣,蒼白瘦弱得可怕,聽說兩年前懷了身子時不小心小產,後來身體便一直不好,時常有心口痛的毛病,現在看來,想來過得也不好吧。

    靖南郡王府治家不嚴,阿菀讓人去打聽了下,很快便將靖南郡王府的事情打聽了個七七八八,頓時無話可說,只覺得這一家子的人過得都像是戰鬥機一般,時常在戰鬥,非得鬥得你死我活不可。

    等添妝完,阿菀便和眾多賓客一般告辭離開了。

    路上,康儀長公主和阿菀因為有一段路是同路所以一起坐馬車同行,便將先前得知的事情告訴母親。

    康儀長公主沉默了片刻後,方嘆道:“當初我覺得烜兒被太后和先帝寵愛過盛,性子定然不好,便不太想應下這門親事,覺得珺兒是個比烜兒好的,溫柔體貼又識情趣,稍稍教調一翻將來也會是個好丈夫。可如今看來……”

    衛珺到底是個受封建士大夫教育成長的正常男人,若是她真的將女兒嫁過去了,女兒身子不好不利於生養,怕也會走上莫菲如今的結果。

    子嗣在正常男人眼裡重於一切,妻子不能生也不要緊,還有能生的女人,提為姨娘便是了。可偏偏康儀長公主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寧願和離也不允許男人背叛離心,衛珺因為莫菲不能生養而抬了懷了身孕的碧晴為姨娘之事,康儀長公主只要想到若是她的阿菀經歷這種事情,她會恨之欲死。

    現在,她突然慶幸當初自己應了這門親事,衛烜縱使性情偏執古怪了一些,卻是個全心全意愛護阿菀的,對女兒簡直捧在心尖上,雖然這種愛不知為何已經偏執到了極點,甚至連子嗣後代都可以因為阿菀的身體不好而堅決不要,卻也算不得什麼大問題。

    阿菀聽到母親提這事情,不由得愣了下,十分驚奇,沒想到以前公主娘竟然想過將她和衛珺湊一起。

    “娘,我那時還小吧……”阿菀有些哭笑不得,“而且我當時的身體不好,妍姨再疼我,也不可能答應的。”

    “不,若是你當時沒有和烜兒定下婚約,你妍姨臨終前確實會提這事情。”康儀長公主倒是看得清楚,也知道一個母親的心情,若是她也會這麼做。

    康儀長公主可以想像,若是她真的給女兒和衛珺定下婚約,女兒的身子如果能養好,那也便罷了,如果養不好,怕是衛珺真的會另抬房姨娘生孩子。當然,這個前提是要自己不在才行,若是有她在旁看著,衛珺自不會做這種事情,莫菲如今會如此,還不是慶安大長公主不在的原因。

    阿菀尷尬地咧了咧嘴,無法想像自己和衛珺在一起的可能。

    嗯,可能是被衛烜那種蛇精病纏住了,習慣了他時不時地犯病,阿菀沒法想像自己和衛珺那種如玉君子怎麼相處。若是到時候自己不能生養,自己的丈夫去和別的女人生孩子,她會不會氣得做出什麼事情來,怕是會像公主娘一樣爭個魚死網破吧?

    可能是受到了母親的話的刺激,等阿菀回到府時,看到牽著兒子過來接自己的男人,一時間只覺得無論看他哪裡都滿意得不行,就算他對著兒子依然橫眉冷目的,仍是喜歡得緊。

    所以,當阿菀笑盈盈地過來挽住他,趁著人沒看見時大膽地親了他一下時,衛烜有些受寵若驚。

    阿菀雖然不是最注重規矩的,但是在外頭可從來不會如此輕狂大膽。

    今天她去給衛珠添妝,莫不是發生了什麼好事了?

    “爹抱~~娘親親~~”

    思索間,聽到討債兒子奶聲奶氣的聲音,衛烜邊彎身將他抱了起來,不過在討債兒子要去親阿菀時,他一隻手掩住兒子的眼睛,一隻手擋在阿菀臉上,讓小傢伙的嘴親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長極以為自己親到了娘親,很滿意地被父親抱著了。

    等回到了隨風院,阿菀回內室換了身衣服出來,見兒子到一旁去玩了,便坐到衛烜身邊,和他說起了今天自己在靖南郡王府的所見所聞和自己的感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11:19 AM

第二百二十章

    夜深了。

    衛烜坐在床上,背靠著個大迎枕,夜色暗沉,屋內的案桌上點了盞羊角宮燈,瑩瑩然的光芒,帷帳放下後,光線並不能透進來,卻也不至於漆黑到無法視物。安靜的黑夜裡,他的手指細細地撫著枕著他的大腿熟睡的女子烏黑如綢的發,眸色幽冥不定。

    自從聽完阿菀說的那一席話後,他心緒難平,整晚了無睡意。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憶前世的事情了,甚至不願意再回憶起前世時知道阿菀的死訊時那一瞬間的心情。今日再聽阿菀說起靖南郡王府的事情,突然間有些記憶再度湧上來。

    前世的阿菀是病死的。

    康儀長公主夫妻在阿菀及笄那年因暴雨而在一個雷雨夜意外而死,阿菀敬愛父母至孝,足足守夠了雙重重孝,為此她與衛珺的親事也一拖再拖,直到出了孝後才同意成親。原本她的身體就不好,經歷了父母雙亡的打擊以及守靈等等事宜,等到康儀長公主夫妻的喪禮辦完,她整個人也垮了。守孝時最是清苦,不過禮法不外乎人情,只要注意一些,也不是不能養回來,偏生因為孟灃的原因,三公主那瘋女人讓人給阿菀下藥,讓阿菀身體徹底地垮了,直到拖到她與衛珺成親時,已是強弩之末。

    前世的阿菀是死在了和衛珺成親的當晚,就死在他們的新房裡。

    他常想,以阿菀的身體情況,定能再拖個幾天,死在新婚之夜,縱使都知道她的身體不好,也不免會讓一些不知情的人以為衛珺克妻。他覺得阿菀是在報復衛珺,報復他不守信用,報復他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卻未能守住自己的承諾。

    以前他不懂,後來他聽了阿菀對婚姻一事的看法後,方知道阿菀對一生一世一雙人有多看重。或者並非看重的是那種純粹的兩心相知的感情,而是看重對方的忠誠。

    阿菀只是因為兩輩子身子不好的原因,習慣了安靜從容,給人一種隨時可以忽略的感覺,並不起眼。可是她也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驕傲,容不得背叛。

    衛珺到底迫於子嗣原因,背叛了阿菀。

    不管前世今生,衛珺皆因為子嗣,而做出同樣的事情來,那時不管他是被設計的,還是自願的,他都讓阿菀失望了。

    康儀長公主聰明一世,卻不想她算漏了人心。

    人心易變。

    當恩情慢慢地消磨完,當現實太多挫折誘惑,當壓制在頭上的權勢太大時,衛珺縱使依然敬愛阿菀,依然愛惜她,卻已經回不到當初的那樣純粹的感情。

    所以,他向現實屈服了。

    “阿烜……”

    安靜的夜色中,帶著睡意的呢喃聲響起,像春風般拂過心間,然後是枕著他雙腿的人伸手搭上他的手臂,將上半身​​拱了起來。

    “你怎麼還沒睡?不困麼?”她撐著身子起身,睡意朦朧,卻有些奇怪他怎麼還不睡。

    黑暗中,他的雙眼帶著慣有的戾氣和煞意,但聲音卻很輕緩柔和,低頭在她臉上親了親,柔聲道:“我想些事情,稍會再睡,你先睡吧。”

    她低低地唔了一聲,在他躺下來輕輕地撫著她的腰背時,這種熟悉的舉動,很快又睡著了。

    自從生下長極後,她的身體元氣大傷,好不容易養得如平常姑娘那般健康的氣色,也跟著消失了。如今養了幾年,才稍稍有些血色,卻依然沒什麼精神,白天比較嗜睡,夜晚也不容易醒,到了天氣稍涼時,手腳也跟著發涼。

    這讓他心痛壓抑,恨不得代她受過,也讓他堅定了以後再也不要讓她生孩子,有長極一個意外便足夠了。

    這樣的她都讓他難受得緊,更何況前世時她死在新婚之夜時的心灰意冷。阿菀其實是個最容易心軟的人,縱使他前世那般的不堪,她依然接受他,並且出於對他如弟弟般的愛護,私底下勸他收斂,免得惹了旁人的眼睛,將來新帝上位時,不管是誰對他都不好。

    這樣心軟的阿菀,若是連那樣不堪的自己都能接受,為何獨獨對與她相伴幾年的未婚夫如此狠心?只要她再多撐一會,撐過了新婚之夜,衛珺的名聲便會一直如常地保持下去,甚至在她死後,衛珺憑著皇帝的寵愛及地位,可以再娶一門於他有利的親事。

    所以,衛珺當時的行為傷透了她的心,讓她心灰意冷,並不願意再撐下去了。

    不過沒關係,她死了,衛珺怎麼能依然好好地活著,做他風光的靖南郡王世子,將來新帝登基時的功臣呢?

    所以後來他讓人將衛珺送下地獄了。

    他怕衛珺下去後,依然會追著阿菀不放,當阿菀的未婚夫,所以他讓衛珺死無全屍,死在了異地。聽說死在異地的人,若是屍首不送回故鄉,便只能做個孤魂野鬼,終身不能回到祖地,這樣他就不能再見到阿菀了。

    後來,衛珺死後,靖南郡王府世子便由衛珝繼承,可惜這位是個脾氣毛躁激進的,手段沒有靖南郡王妃厲害,被害得摔斷了一條腿,最後自然只能讓賢,靖南郡王世子之位落到了靖南郡王妃所出的幼子上。

    衛珺、衛珝兄弟倆一個沒了一個廢了,衛珠沒了兄弟支撐,又鬥不過繼母,最後只能遠嫁他鄉,雖未知後果如何,以靖南郡王妃的性格,定不會讓她太過好過。

    想到這裡,衛烜深吸了口氣。

    所以對她不好的人,上輩子他都報復了一遍,縱使自己死了,還有路平在,他將所有的人脈留給了路平,路平定會遵照他的遺願,將一切的事情安排妥當。

    所以,這輩子再看這些人,於他而言不過都是一些失敗者,如今更是他動動嘴便有人代替他收拾。

    不值一提。

    而讓他高興的是,阿菀對衛珺的行為隱隱的厭惡排斥,更讓他高興。

    衛珺那樣傷她的心,所以這輩子阿菀是他的了。

    *****

    翌日,衛珠出閣。

    虞家人來京城迎了親後,過了兩日便拉著衛珠的嫁妝,帶著她南下回淞州府。

    阿菀並沒有去送衛珠,而是帶了長極回公主府陪她家情緒有些不太高的公主娘。

    對於衛珺兄妹三人,康儀長公主投入最多心血的是衛珠,衛珺和衛珝皆是男人,她能教導的並不多,而且男人到底比女人行事方便多了,只要他​​們有志氣,以他們的家世何愁經營不出他們的未來。衛珠是姑娘家,不免被世俗的框架束縛住,有很多不得已,不比男人自在,行事差錯一步,便無翻身之日,需要為她更多考慮。

    只可惜,衛珠最後與他們​​漸行漸遠,直到遠嫁。

    康儀長公主當初也並非無法為衛珠尋一門好親事,只可惜衛珠放棄了這個機會,沒有第一時間送信息過來,而是在定下後,才送過來,已經遲了。

    衛珠的行為狠狠地傷了康儀長公主的心,康儀長公主心里為昔日的好友可惜,心情不免有些抑鬱。

    有愛笑愛鬧騰的小長極在,康儀長公主的心情果然很快便好轉,然後抱著外孫和女兒聊起了宮裡的事情。

    “近來你常帶長極進宮,二皇子和長極還不對付麼?”康儀長公主對此十分關心,私心裡也是有想法的。

    以帝后現在的和諧,康儀長公主可以預測,未來的后宮可能會打破以往的傳統,只有孟妘一個皇后。慶豐帝是個心胸磊落仁厚的皇​​帝,與先帝的深沉冷酷算計恰好相反,並且也是一個並不看重美色的皇帝,對著原配妻子有不一樣的感情。所以,若是孟妘經營得好,慶豐帝只守著一個皇后也有可能,這種事情在歷朝歷代中也不是沒見過。

    以此情況下去,將來慶豐帝百年後,皇太子即位之事是妥妥的了。且二皇子與皇太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皇太子有容人雅量,將來兄弟倆會互相扶持,不會出現兄弟鬩牆之事,若是長極和二皇子交好,何愁未來沒個大好前程?

    只要長極經營得好,長極可以和衛烜一樣,聖眷不衰,恩澤後代。

    康儀長公主不管自己死後的子孫後代如何,她只希望看到長極活得開開心心的,沒有人能欺負。若是能與皇子們交好,於長極將來大有益處。

    阿菀笑道:“前陣子還鬧著,卻不想上回進宮,長極和二皇子卻好得像什麼似的,如今都捨不得分開呢。”

    康儀長公主吃了一驚,“怎麼好起來了?先前我聽說二皇子每次見到長極都要哭一哭、鬧一鬧,若不是皇后嚴厲教管,怕他要跑去和皇上告狀,說咱們長極的不是了。”

    “娘你別聽旁人胡說,二皇子年紀還小,其實也挺可愛的,小孩子家家的,情緒容易過去,很快便能玩得好了。”阿菀寬慰母親的心,然後瞥了眼窩坐在母親懷裡啃著包子的兒子,見他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朝自己瞅來,心裡暗罵了聲小滑頭,面上卻笑得很是溫和,“長極嘴巴甜,對二皇子小哥哥長小哥哥短地叫著,叫多了,二皇子也緩過來了,以長極的哥哥自稱,很是照顧長極呢。”

    康儀長公主不由失笑,拿帕子給懷裡的長極擦擦臉,柔聲笑道:“長極很喜歡二皇子殿下麼?”

    長極朝外祖母笑得萌萌噠,“喜歡,好玩。”然後他瞅著阿菀,又說道:“如果娘也給我生一個小哥哥就好了。”

    阿菀和康儀長公主都噴了。

    晚上,衛烜回來時,長極便去猴他。

    “爹爹,為什麼娘不給長極生個小哥哥?小哥哥能陪長極玩。”

    衛烜聽到兒子如此天真單蠢的話,頓時黑了臉,暗忖生了你一個討債的已經夠了,再來一個就要掐死算了……不,先掐死不靠譜的郁大夫。

    “蠢貨!你是我們第一個孩子,居長,你哪裡來個小哥哥?”衛烜嘲笑兒子的智商。

    幸好長極也是個甜萌的娃,並沒有將父親的話放在心上,他似乎天生就點亮瞭如何和蛇精病的父親相處的技能,每天都過得萌萌噠的,和同樣傻白甜的小叔叔一起,能無視父親的黑臉,自說自話。

    “那生個弟弟?”長極繼續猴著父親,“如果長極有弟弟,長極就會像爹爹對小叔叔那樣,對弟弟好的。”

    “有你一個(討債的)就夠了。”衛烜不為所動。

    長極眨巴著眼睛,“那妹妹呢?”他轉了轉眼睛,奶聲奶氣地問,“生個像娘親一樣的妹妹?”

    衛烜的動作頓時一滯……

    像阿菀的女兒?

    腦海裡浮現了阿菀小時候的模樣,包子似的阿菀,病懨懨的,卻總是端著架子,看著無趣卻讓他覺得可愛得緊,每次都想要撲過去啃她的包子臉,然後讓她破功,對自己怒目而視。每每想起來,都讓他歡欣不已,下次見面時,仍是想撲過去啃一啃。

    不過他很快又否決了。

    縱使像阿菀,仍是個討債的。

    子女的降世,每每是以消耗著母親的生命而誕生。若是孩子的到來,是要消耗阿菀的生命力,他寧可不要。

    等阿菀過來催這對父子倆去淨房沐浴時,便見到兒子猴子在衛烜身上嘀嘀咕咕的樣子,不免有些好笑。衛烜縱使不耐煩,但也坐在那裡由著他猴,看起來不耐煩吧,卻從來沒有將兒子趕下來。

    衛烜聽到阿菀的話,便抱著討債兒子去淨房了。

    父子倆一起洗澡,免不了又說一些囧囧有神的話,阿菀聽得猛翻白眼。

    等他們洗漱好後,阿菀便小聲對衛烜道:“長極還小,你別亂教他,若是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衛烜默默地回視她,然後用一種特別蛇精病的眼神盯著她冷聲道:“你以為那小子真的是個傻的麼?若是傻的,二皇子也不會被他耍得團團轉了。”

    阿菀:“……”無言以對。

    “……他這點一定是像你!”阿菀斬釘截鐵地道。

    然後見衛烜一臉心塞的模樣,心裡又有些後悔,忙道:“其實他愛笑的樣子挺像我的,開朗的模樣也像我。”

    衛烜默默地凝視她,一副她在說笑的神情。

    好吧,阿菀覺得自己敗退了。

    過了幾日,阿菀收到了陽城來的信,信裡的內容頓時讓她心喜不已,按捺不住,便遞了牌子進宮,帶著長極進宮去尋孟妘了。

    才進到鳳儀宮門口,二皇子衛濯小朋友一陣風地撲了過來。

    “長極,長極,我終於等到你了,你怎麼過了這麼久才進宮來?”二皇子拉著長極的手,好一通埋怨,“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不叫我,真是太壞了。”

    長極一副甜萌的可愛模樣,笑得很歡,“是好玩的事情,爹爹教我習武呢,以後我會很厲害噠~”

    二皇子聽後果然一臉羨慕,然後又跑去太極殿去猴皇帝了。

    阿菀抿嘴一笑,見兒子輕鬆地將二皇子打發後,便帶著他進鳳儀宮正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11:25 AM

第二百二十一章

    阿菀牽著兒子進了鳳儀宮的正殿,便見孟妘眉眼含著淡淡的笑意望著自己,彷彿在特地等她一樣。

    讓皇后等,這是十分體面的事情。

    但阿菀只是朝孟妘笑了笑,便帶著長極上前請安,行了家禮。

    孟妘先是吩咐旁邊的宮女將長極愛吃的棗泥山藥糕呈上來,等茶點都上來後,對阿菀笑道:“今兒怎麼想進宮來看我了?濯兒倒是常將長極掛在嘴邊,巴不得他常常進宮來,甚至和他父皇猴著,說是讓長極日後進宮當他伴讀,陪他一起吃住在宮裡……”

    阿菀先是嚇了一跳,忍不住看向正像隻小松鼠一般啃著棗泥山藥糕的兒子,也不知道他這小傢伙是如何那般得二皇子喜歡,明明初見面時,二皇子還被他氣哭過,要尋皇帝為他作主之類的,卻不想進宮幾次後,兩個小傢伙卻好得像親兄弟。

    “濯兒的個性有些毛躁,說風就是雨,我可沒答應。”孟妘也笑著睇了眼長極,心知阿菀只生了這麼個孩子,以後怕是難有孩子了,她自不會任著自己兒子胡來,將長極養在宮裡陪他。 “等長極年紀大些,便進宮到觀靜齋讀書,屆時長極要和哥哥們好好相處。”

    顯然孟妘已然清楚了先前自己二兒子又去幹了什麼事情,見長極和父親習武,他聽風就是雨,估計也鬧著父皇要跟著學。

    長極聽到孟妘對自己說的話,抬頭朝她歡歡快快地笑著,奶聲奶氣地答道:“長極聽姨母的話~~”

    小傢伙笑得很歡,嘴角邊還掛著紫釅釅的棗泥山藥糕的糕屑,襯得白嫩可愛的臉蛋添了幾分童趣,讓孟妘有些忍俊不禁,自己拿了帕子給他擦嘴,又得到了小傢伙歡快的道謝。

    機靈可愛的孩子總能輕易贏得人們的歡心,而長極這種自來熟的性格更是攻克所有女性的大殺器,單是聽著那奶聲奶氣的聲音,便讓人歡喜起來,再看他漂亮得如同那畫中金童的模樣兒,天真懵懂,更愛得不行。

    孟妘生了兩個孩子,也是母性大發,對長極十分喜愛。

    寒暄片刻後,阿菀方說明了今日自己進宮的來意。

    “是阿妡來信了。”說起孟妡,阿菀笑得眉眼彎然,見孟妘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歡愉的笑意,繼續道:“不知道阿妡有沒有和二表姐您說,她和沈妹夫打算回京一趟,中秋之前應該會回來。”

    孟妘笑著點頭,“我也是今兒早接到陽城的信,卻不想那丫頭也和你說了,還是一樣藏不住話。”

    兩人接著便一起絮叨起了陽城的事情來,氣氛更顯親熱,直到宮人進來稟報,皇帝和二皇子過來了。

    眾人忙起身去迎接,阿菀也牽著兒子跟在孟妘身後去迎接。

    慶豐帝帶著活潑的二皇子進來,又是一翻拜見後,方才坐下。

    剛登基未滿一年的慶豐帝看起來依然像當太子時的那般清俊溫雅的人物,但短短半年的帝王生涯,讓他身上多了一股不容人直視的威儀,更顯清貴非凡。

    慶豐帝也是個難得的美男子。

    他笑著對阿菀溫煦地道:“你們姐妹間感情好,壽安表妹有空便多進宮來陪阿妘說說話,省得阿妘一人在宮裡寂寞。”

    阿菀笑著應是,平和地道:“只要皇上和二表姐不嫌我煩就行了。”

    聽到她的回答,慶豐帝面露微笑,很滿意她自然不作做的回答。

    阿菀自幼與衛烜定親,又和孟家姐弟間情同手足,從小到大,與太子和清寧公主也時常見面,論血緣關係上來說,還是嫡親的表姐弟,情份自然不一般。縱使她嫁了衛烜,私底下慶豐帝依然以表妹稱她,她也禮尚往來,並未一味地恪守君臣之禮。

    和阿菀寒暄完,慶豐帝又將長極叫過來拉著他說話,見他雖然年紀小,但口齒清晰伶俐,配上那奶聲奶氣的聲音,讓人又愛又喜,心裡不由得更加喜歡,加之二兒子在旁邊暗暗地扯著他的袖子,他不禁好笑。

    “長極真是個乖孩子,不如給皇伯父當兒子算了,這樣你能留在宮裡,兩個哥哥都能陪你玩了。”慶豐帝笑道。

    聽到這話,鳳儀宮正殿氣氛有些微妙。

    慶豐帝這話與當年文德帝對衛烜的話是何等相似,這方才造成了衛烜與皇子們兄弟相稱。如今,慶豐帝也做出了與其父相同的事情,讓長極與自己兒子兄弟相稱。只是長極卻不若衛烜的囂張,反而是個很讓人疼的孩子。

    宮人們屏著呼吸,靜悄悄地立著。

    長極卻皺起眉頭,懵懵地看著他,有些遲疑地道:“皇伯父,長極有爹,不想當皇伯父的兒子,也不想離開娘親。而且,大哥哥和小哥哥不是長極的哥哥麼?”

    堂兄弟也是兄弟!

    慶豐帝失笑,將長極和二兒子都抱到懷裡,一邊一個讓兩個孩子分別坐在他腿上,笑道:“長極說得對,他們都是你的兄長!”

    阿菀心里長長地鬆了口氣,再看過去,見孟妘神色自然,覺得自己多心了。

    等慶豐帝逗完了兩個孩子,方問起她們先前說什麼事情那般高興,孟妘便將孟妡和沈罄秋日之前將從西北回京一趟的事情說了。

    慶豐帝看向孟妘,若有所思道:“振威將軍滿門忠烈,當初朱城守之事,也多虧了他們陽城才未破……”

    孟妘和阿菀都沒有搭腔,不過兩人心裡皆有些明白慶豐帝的意思,默不作聲地陪在一旁。

    慶豐帝被小兒子拉過來的,待得不久,說了會兒話,喝了盞茶,便離開了。

    慶豐帝剛離開,二皇子便拉著長極到偏殿去玩了。

    見兩個孩子手拉著手,邊走邊將腦袋湊到一起說話,阿菀和孟妘都不由莞爾。

    在宮裡一直待到晌午,被孟妘留了頓飯,阿菀方才攜著兒子回府。

    這半天時間,宮裡宮外已然將慶豐帝說的話傳了個遍,有心人便能從中窺出一二來。孟皇后自從嫁入皇室後,素來是個治家極嚴的,如今她掌管鳳印,鳳儀宮被管得像鐵桶一般,如今卻輕易讓這種消息傳出來,怕是刻意為之。

    有人不禁在心裡感嘆,“又是一個衛烜!這父子倆真是好命!也不怕盛極必衰……”

    阿菀沒太管外面的流言,翌日又帶著兒子去了康平長公主府。

    康平長公主夫妻出門尋友去了,不過孟灃正好休沐在家。

    孟灃的長子——小名官福像隻小鴨子一樣搖搖擺擺地跑過來,小臉紅撲撲的,過來了就拉著長極不放。

    “你好久不來了,都不陪我玩,太壞了,是不是只記著進宮找胖福玩?”

    胖福是二皇子衛濯的小名兒,原因是他出生時胖墩墩的,孟妘便給他取了這麼個逗趣的小名兒。自打他曉事以後,也懂得了羞恥之心,就不允許旁人叫他這小名兒,甚至放話誰敢叫他“胖福”他就將人打成胖豬。官福是他嫡親的表兄弟,私底下還是喜歡叫他胖福,感情真是時好時壞。

    不過孩子間自有他們間的玩法,大人們也不太弄得懂。

    長極搖頭,眨巴著黑亮的大眼睛說:“才沒有,長極和爹爹習武,很認真噠!”然後轉頭去找娘親作證明。

    “姨母,是這樣麼?”官福也眼巴巴地看著阿菀,一臉羨慕。

    阿菀抿著嘴笑著點頭。

    許是男孩子對於學武都有種嚮往,見長極比自己年紀還小,竟然就可以和父親習武了,便也去猴父親。孟灃原本被兩個小子逗得滿臉笑容,聽罷便一手抄著一個,夾著他們去院子玩了,留了阿菀和柳清彤一起說話。

    柳清彤親自給阿菀斟茶,和阿菀閒聊起來,得知阿菀為了孟妡的事情而來,笑道:“三妹妹一去好幾年,如今西北剛恢復太平,回來住個幾年也使得。以沈妹夫的本事,可以在京里謀個差事,定然不差。”

    阿菀笑著點頭,低聲對她道:“昨日我進宮,恰巧遇到皇上,皇上似也有這意。”

    柳清彤聽後,臉上止不住地發笑,也低聲道:“怕也是為了二姐姐罷,二姐姐那般疼三妹妹,皇上也是知道的,自然捨不得讓三妹妹一直跟著沈妹夫待在西北。 ”

    帝后感情好,於他們而言是幸事一樁,自然十分高興。而這些事情,以孟妘的聰明,自不會自己親自開口說什麼,但皇上能放在心上,說明他對孟妘依然愛重非常。雖說慶豐帝明言要給先帝守孝滿三年,可是偌大的后宮哪可能只有一個皇后,怕出了孝期後,朝臣便會建言皇帝廣納宮人充實后宮了,屆時后宮就不是一個皇后。

    柳清彤對這事憂心忡忡,總擔心以後進了宮人,影響到孟妘的地位。

    阿菀對她的憂慮略知一二,並不說話,時間會證明一切,她不敢打保票,自然也不會多作糾結。

    等孟灃帶著兩個孩子瘋玩回來,阿菀和柳清彤無奈地讓丫鬟婆子們帶兩個孩子下去梳洗一翻,換去身上汗濕的衣服,免得生病了。

    孟灃聽了阿菀陰晦透露的話,心裡也高興非常。他家三個姐妹,兩個都在京里,就只有這個最疼愛的小妹妹遠在西北,雖然時常通信,仍是心疼不已,若是能回到京來,自然是好的。

    第三日,阿菀又帶著長極去了安國公府。

    到了安國公府,安國公夫人竟然親自迎了出來,對阿菀笑得很是熱情,言語殷殷地將她迎進去,對著長極誇了又誇,讓阿菀有些忍俊不禁。

    回京幾個月,阿菀來安國公府走動的次數最少,原因便是對這安國公夫人實在無語。

    這位也是個能屈能伸的,當初阿菀小小年紀便攪胡了她的打算,又有衛烜那個混世魔王跑過來攪和,讓安國公夫人氣得心口發疼。可是這麼多年過去,衛烜聖眷依舊,怕仍是要風光個幾十年,阿菀也妻憑夫貴,在這京中可以橫著走了,哪裡還有人敢得罪?而這安國公夫人態度也轉變得很快,一點也沒有不自然。

    阿菀笑盈盈地道:“好久沒有看大表姐了,今日突然有些想念大表姐。聽說辰雅如今已經和您學習管家理事了,一恍眼便是個大姑娘了。”

    宋辰雅是孟婼所生的第一個女兒,當初安國公夫人對此十分不喜,只是礙於康平長公主未敢說什麼,但暗地裡還是不由表現出一二,當初弄來一個娘家侄女帶在身邊親熱如母女般便是她的抗議,可惜卻被阿菀和衛烜給攪胡了。

    安國公夫人面上依然笑瞇瞇的,一副與有榮蔫的模樣,直道:“是孩子的娘教得好!”

    阿菀不禁莞爾。

    很快便見孟婼得了消息,帶著女兒宋辰雅匆匆迎過來。

    阿菀看著伶俐地跟在母親身邊的宋辰雅,她長得比較像宋硯,面容白晳乾淨,一雙丹鳳眼尤其迷人,穿著大紅織錦的褙子,頭上梳著雙丫髻,飾以珍珠頭箍,別著紅寶石珠花,亭亭站在那兒,給人一種明珠無瑕之感。

    她笑著上前行禮,舉止落落大方,雖然嫻靜溫雅,卻比溫柔似水的孟婼多了一絲堅強。

    阿菀很高興宋辰雅的性子不像孟婼,畢竟女孩子還是堅強一些比較好,才不會被人欺負,怕這也是宋硯所樂見的,方會將宋辰雅教導成這樣子。

    孟婼見到阿菀十分高興,與婆婆辭別後,便帶著阿菀去了自己院裡說話。

    宋辰雅很乖巧地坐在一旁幫忙照顧小表弟,邊聽著母親和阿菀說話,忍不住好奇地多瞅阿菀幾眼。阿菀來得不多,宋辰雅與她說話也不多,但是對於現在京城裡最讓人羨慕的瑞王世子妃還是挺好奇的。

    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自然也聽說了瑞王世子夫妻的事情,她心裡很是羨慕他們間無第三者插足的感情。她的父親雖然也無通房姨娘,只守著娘親一人,可是她總是無法看得懂父親的想法,不太明白​​父親清淡的神色下的情緒,反而是娘親一年比一年更敬愛父親,讓她有時候心裡會產生一種奇怪的想法。

    她不太想成為像母親那樣。

    不管是宮裡的皇后姨母,還是像在陽城的三姨母,或者是這位表姨母,都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及理念,都讓她忍不住想要學習嚮往,想有她們那樣的生活。

    阿菀和孟婼閒話大半後,便聽說宋硯帶著長子從明濟寺回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11:30 AM

第二百二十二章

    聽說丈夫和長子回來了,孟婼不由對阿菀笑道:“今日你大表姐夫休沐,同僚便邀他去明濟寺吃素齋,便帶著安兒一同去了,順便讓他見見世面。”

    阿菀見她說起宋硯時,笑意一點一點地從眉稍眼角邊溢出來,整個人都煥發著一種別樣的光彩,一時之間不由得有些怔愣。

    她回京後過來安國公府幾次,並沒有一次遇見過宋硯,倒是有時候聽衛烜說起朝中的局勢時,會說到宋硯這人做了什麼事情,又如何。不管怎麼說,宋硯娶的是當朝皇后的胞姐,和皇帝也算是連襟,慶豐帝是個胸懷磊落的,並未忌憚外戚,看在孟妘的面子上,對宋硯也雖未過於倚重,但該給的臉面也給了。而宋硯也是個有急智之人,不墮其祖之風,如今的安國公府,在宋硯這位世子的經營下,越發的顯貴了。

    正想著,便見穿著一襲深藍色素面鍛袍子的宋硯走了進來,容色淡瀲,一雙眸子深不可測,與往昔並無不同,教人一看便覺此子穩重清貴。長子宋辰安跟隨其後,他長得比較像孟婼,不過性子卻比較像宋硯,不過才七八歲之齡,卻喜歡學大人板著臉,看起來很是嚴肅。

    “壽安表妹來啦。”宋硯對阿菀微微一笑。

    阿菀聽他叫自己表妹,心裡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看了眼眉稍眼角俱帶笑意的孟婼,笑著應了一聲,說道:“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裡見到大表姐夫,大表姐夫看著好像都沒什麼變化。”

    宋硯扶著迎過來的妻子入座,看起來溫柔體貼,聽到她的話,目光微閃,回道:“壽安表妹也一樣。”

    宋辰安過來給阿菀行禮,舉手投足間頗有儀相。

    阿菀將事前準備的表禮給他,笑道:“一轉眼安兒便長這般大了,像個小大人了,看著像你父親。”

    宋辰安因為阿菀的話而雙目發亮,白晳的臉龐也露出些許紅暈,顯然阿菀這話讓他十分開心。

    阿菀心中微動,便明白宋辰安雖然性子像宋硯,但因年紀還小,火候還不到,做不到像宋硯這般不露聲色,不過如此也可愛多了。男孩子一般都喜歡模仿父親的言行,宋硯對長子投入的精力極多,大多時候都是帶在身邊言傳身教,也不怪宋辰安如此了。

    “姨母應該多過來坐坐,娘親時常念著您,有您在,娘親都高興了許多。”宋辰安笑著說。

    阿菀抿嘴一笑,“縱使我不來,大表姐也可以去瑞王府,我定會好茶相待。”

    孟婼忍不住抿嘴一笑,說道:“那好啊,改日我就要上門叨擾,你可不准嫌煩。”

    閒話幾句後,宋辰安便過去陪小表弟玩了,大人們繼續坐著說話。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大姐姐宋辰雅,又看像像隻小松鼠一樣坐著啃糕點的小表弟,見那張漂亮的臉蛋因為吃東西鼓鼓的,別有一種可愛,不禁抿嘴一笑,覺得這個小表弟的性格一點也不像瑞王世子,可愛很多。

    希望小表弟一直這般軟萌可愛才好。

    到底男女有別,宋硯坐了會兒,和阿菀寒暄幾句,便起身離開了。

    阿菀望了眼他的背影,又看向神色溫柔似水的大表姐,在心裡感慨。

    有些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或許有時候不知道也是一種幸福。

    阿菀今日過來,只是和親戚走動說說話的,坐了半天,又見了孟婼剛睡醒的小兒子後,拒絕了孟婼的留膳後,便攜著她家長極回府了。

    正在書房裡練字的宋硯很快便接到了瑞王世子妃離開的消息,頓時執筆的手一頓,一大滴墨滴在了宣紙上。

    宋硯看著宣紙上的那副壞了的字,半晌放下筆。

    一旁伺候的小廝機靈地端了清水過來給他淨手,然後又去茶房沏了茶過來。

    宋硯便坐在臨窗的羅漢床上喝茶,神色清淡,陽光安靜地從窗邊的夾竹桃走過,枝葉間漏下的陽光,讓一室靜謐。

    直到門口響起了輕悄的腳步聲,朱紅色繡聯珠紋襴邊的裙裾滑過門檻,視線抬起,是一張清麗的容顏,柔靜似水。

    “阿硯。”她微微笑著,笑容是平穩的生活賦予她的安寧婉然,“快午時了,聽說你還未用膳,可要讓人傳膳?”

    宋硯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問道:“壽安表妹回去了?”

    “是呢,我原想留她一頓午宴,偏偏她卻和我客氣,說長極要午休,認床,屆時會被他鬧得沒法子,只好先回去了。”她說著,溫柔得只有包容,並無嗔怪。

    宋硯凝視她清麗白晳的容顏,伸手握住她輕輕地搭在自己肩頭的柔荑。

    *****

    阿菀剛回府,便聽說榮王過來了。

    新帝登基後,榮王因當初的行為,慶豐帝對他頗為信任,讓他繼續管著內務府,如今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個聖眷不斷。他和瑞王作為慶豐帝如今尚在京城的兩位長輩叔叔,只要他們安安份份地做好自己的事情,比其他的那些皇子下場好多了。

    聽說榮王過來了,在瑞王妃那兒,阿菀便帶著兒子過去。

    問了管家,才知道瑞王現在還在西郊營未回來,衛烜也出門了,不知去了何處,並未和外院管事說明。榮王原本是來找衛烜的,誰知衛烜不在家,瑞王也不在家,便過去拜見瑞王妃這位皇嫂,打算在這裡等衛烜回來。

    瑞王妃在花廳招待他。

    阿菀進去的時候,便見到坐在瑞王妃下首位置的一張黑漆太師椅上的年輕男子,濃密柔順的頭髮用一個鑲南珠的金冠整整齊齊地束著,身上穿著一件紫紅色織金字紋的袍子,腰間束著一條鑲玉石的腰帶,左右兩邊各墜著通體潔白的羊脂玉佩,更襯得那人玉樹臨風,英俊不凡。

    兩人正在花廳裡說話,不過都是那年輕男子在說,瑞王妃笑著傾聽,神色安穩從容,歲月沉澱在她身上的氣華說不出的寧謐大方,很是舒服。

    “榮叔祖~”長極對著那年輕男子脆脆地叫起來。

    “哎呀,這不是我們家小長極嗎?去哪裡玩回來了?快過來給叔祖抱一下。”年輕男子說著,一把抄起了小傢伙玩起了拋高高的遊戲。

    比起幾年前的胖子,現在的榮王是個身段修長勻稱的年輕男子,已然不見曾經的胖子風彩,面容英俊,氣質矜貴,微微一笑,端的風彩盎然。可惜這性子一瘋起來,看起來又有些不太著調。

    長極被榮王拋高高,在半空中咯咯地笑起來,十分喜歡這個危險的遊戲,阿菀和瑞王妃卻看得膽顫心驚,生怕榮王沒接住將孩子摔了。

    “快放下來,快放下來!”瑞王妃迭聲叫道:“別驚了孩子。”

    聽到瑞王妃的聲音,榮王方一把接住落下來的孩子,抱著他,無辜地看著瑞王妃,又朝阿菀笑道:“壽安回來啦,好久不見了,你看起來氣色好一些了。”

    阿菀見兒子沒事,方鬆了口氣,這才有空閒去給榮王見禮,然後有些調侃地笑道:“小舅舅每次見面都要說同一句話,就不能說點別的?”

    榮王聽得赧然,摸摸鼻子,好像自己每次見到這外甥女都會說這樣的話吧?不過也沒辦法,衛烜就喜歡這套,他若說壽安如何好,衛烜便會開心,然後會幫自己出主意。所以習慣使然,每回見面,他便將話帶出來了。

    見他這副憨然窘迫的樣子,阿菀和瑞王妃都有些忍俊不禁,只覺得這人無論是胖瘦,似乎性子都沒有如何變過。

    “剛從安國公府回來的?去看婼丫頭了?”榮王和阿菀閒聊起來。

    “嗯,許久未見大表姐了,去看看她。”

    瑞王妃將長極叫到身邊,讓丫鬟端來他愛吃的糕點和剛榨好的果汁,自己掰了糕點餵他,見他乖乖巧巧地坐著,張開紅潤潤的小嘴咬,一副等人投餵的甜軟模樣,瑞王妃整顆心都軟了。

    看見長極,總會讓她晃然間以為看到了小時候的衛烜。

    那時候她剛嫁過來,太后擔心她是繼母,怕她暗地裡對繼子不好,所以將衛烜抱進宮裡養,也是養到了長極這般大的年紀,才讓瑞王接了回來。那時候,衛烜也是坐在這裡,卻滿臉不耐煩地打量周圍,在她要拿點心餵他時,他脾氣極大地直接打翻了,然後跳下太師椅就跑了,一群伺候的丫鬟嬤嬤只能拎著裙子追在他身後,滿院子亂躥,囂張肆意……

    這對父子倆真是極度不同。

    長極乖巧可愛,衛烜卻被寵得無法無天,甚至沒有是非觀念,只知任性行事,不論後果,實在讓人無法喜歡這樣的孩子,甚至擔心起將來他這種性子會發生什麼事情。

    這一切的改變是在衛烜六歲的那場大病。

    然後一切都變了,她曾經擔心的事情因為衛烜的改變,皆沒有發生,而最難過的那個關卡,在文德帝終於駕崩後,衛烜也算是邁過去了,終於讓她鬆了口氣。

    她隱約感覺到衛烜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心裡甚至隱隱猜出了一點,不過卻未敢太過仔細探究,甚至在觀望過後,發現衛烜的改變帶來的益處後,更沒探究的必要了。先帝對衛烜的寵愛背後所隱藏的目的及安排,她也是在衛烜進宮侍疾那段日子,她才猜出一二,當將所有的事情推測明白時,並不是不驚駭的。

    衛烜在五月下旬從明​​水城趕回來,日夜兼程,硬是累死了幾匹汗血寶馬,方縮成到了十天時間便回了京,然後並未回王府,緊接著便進宮了。

    那一次進宮,直到文德帝駕崩後的半個月,他才從宮裡出來。

    文德帝駕崩前的那一個月,衛烜硬是越過了所有的皇子,被文德帝欽點在宮中侍疾。瑞王妃雖說可以進宮,但她一個內宅婦人,在宮里活動的地方也不過是后宮,涉及不到前朝,自然是見不著皇帝和衛烜的,加之太后身子也不好,她和皇后兩人在太后身邊侍疾,更沒機會見到衛烜。

    直到她察覺到太后宮裡的異常,不經意打探,將一點一滴的事情仔細拼湊琢磨清楚後,終於大起了膽子給在太極殿侍疾的衛烜遞了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11:36 AM

第二百二十三章

    瑞王妃第一次自作主張地給在太極殿侍疾的繼子遞了話,原本以為衛烜會置之不理,卻不想衛烜讓一個內侍給她帶了話。

    他讓內侍帶給自己的話,意思里便是讓她照顧好太后和王爺之類的,便沒有其他了。

    可是瑞王妃卻從話中感覺到了什麼,之後的事情,雖然她並未在場,可是時常往返王府和后宮之間,哪裡沒有感覺到宮裡那股緊張的氣氛。

    隨著文德帝病重,宮裡宮外和朝堂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卻彼此心照不宣,衛烜則是被文德帝推到風口浪尖上的靶子,稍微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她幾乎以為文德帝一去,衛烜也難逃暴斃的命運。

    這便是文德帝在這種情況下宣衛烜回京侍疾的原因之一。

    他將衛烜推出來當靶子,由此來觀察那些皇子。

    只可惜,衛烜並不願意順著他安排的路走,甚至不願意將自己的性命葬送在​​宮裡。於是衛烜動手了。

    瑞王妃深吸了口氣,如果衛烜不動手,以文德帝的身體情況,他可以再活多一年。但是衛烜提前動手了,所以文德帝死了。

    臨死之前,不知道文德帝有沒有後悔自己一手扶持培養的孩子卻反噬了他一口。或者,他有沒有後悔將曾經珍藏在心中的女子所生的孩子養成了這般模樣,甚至死了都要擔心衛烜的存在對新帝的威脅。

    瑞王妃仍記得文德帝駕崩前的那日,瑞王跌跌撞撞地闖進了她的房裡,英俊的臉變得慘白,不復以往的英武從容。這個曾經馳騁沙場的男人,面對朝臣時肆意張揚的男人,此時卻是如此的狼狽和痛苦。

    “王爺……”她當時被他的模樣驚住了。

    只是她才開口,他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並且捏得緊緊的,讓她甚至感覺到了疼痛。

    然後她聽到他急促地問,“常演是誰的人?你是不是讓常演給烜兒遞了話……”

    常演便是她在仁壽宮侍疾時,衛烜讓他給自己遞話的內侍,一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內侍,文德二十三年時,才被調到了太極殿當差,卻是衛烜的人,沒有人知道常演是衛烜埋在太極殿中的人,她也是隱約猜測出來的。

    瑞王妃遲疑地點頭。

    然後,她看到瑞王的神色添了幾分驚恐,彷彿渾身都被抽光了力氣,無力地癱坐在了榻上,整個人彷彿一瞬間老了幾歲。

    直到文德帝駕崩的消息傳來,瑞王妃才明白了瑞王的失態為何。

    他應該也知道了衛烜做的事情。

    一邊是敬重的皇帝兄長,給他榮光富貴的人;一邊是寵愛的兒子,從小捧在心尖上的人。當兩者的存在相衝時,他必須要做個決擇。

    可是後來他什麼都沒說,直到新帝登基,他收斂了些脾氣,在宗室間周旋,盡心盡力地扶持著新帝,和衛烜又恢復了以往的相處方式。

    瑞王妃再次意識到,他有多寵愛衛烜,甚至能為這個兒子而做到這一步。

    “祖母~”

    失神間,聽到孩子奶奶糯糯的叫煥聲,瑞王妃回神,見坐在錦杌上的孩子歪著腦袋看自己,一張小臉與衛烜小時候像極了,時光突然倒流一般。可是當聽到了旁邊阿菀和榮王說話的聲音,她很快又回過神來,然後對那孩子露出溫和的笑容。

    那邊阿菀和榮王說著,很快便說到了榮王妃身上。

    “小舅舅娶了小舅母,終於有個人幫著打理後院,伺候生活起居,這人看起來也變了好多了,精神就是不一樣。聽說下個月初十是小舅母的生辰,小舅母那邊準備怎麼樣?”阿菀問道。

    說起妻子,榮王一副很高興的樣子,眼睛都笑成了月芽,喜悅之情顯而易見。他直言道:“今年是她二十歲的生辰,逢十自然是要大辦的,你小舅母很喜歡你,屆時你可要過來陪她慶生,不准找藉口不來!”

    阿菀笑道:“那是自然,承蒙小舅母不棄,我自然是要去你們那兒討杯茶喝的。”

    榮王先是高興了下,然後又嘆了口氣,說道:“還是你好,你小舅母嫁來京城,離家鄉千里之遙,不太能習慣京城的氣候和習慣,若非為了我,當初她也不會嫁過來了……”

    聽著他的感慨和不自信,阿菀和看過來的瑞王妃對視一眼,心裡不免有些好笑,覺得榮王這是要栽在榮王妃手裡了。也幸好榮王作為慶豐帝最小的皇叔,上頭沒有長輩可以管他後院的事情,隨便他如何折騰,也沒人會給他找不快活,縱使他給自己王妃伏低作小,也不會有人看不過去說他。

    對於那位榮王妃,阿菀回京後見倒是見了,第一眼印象便是看呆了。

    榮王當初發下豪言,說要娶個仙女當王妃,這話實在是不假,榮王妃只是坐在那兒,就美得如夢似幻,實在是讓人驚艷不已。阿菀不知道仙女長什麼模樣的,但榮王妃卻是她兩輩子所見過的最美的女子,美得有種驚心動魄之感。

    當然,等了解了榮王妃的事情,阿菀便知道所謂的仙女,能滯留人間,卻是要付出代價的。

    榮王妃天生有口疾之症,生下來便無法言語。

    縱有她有天仙般的美貌,卻因這口疾之症,一直未能說親。

    榮王妃係出江南名門世家文家,文家以詩書傳家,家族中有長輩在朝為官,單就進士便有十來個,在江南一帶頗有名望。她是文家三房所出的嫡女,也是三房最小的女兒,是文三老爺中年時所得,不免偏愛了一些,可誰知卻是個有口疾之症的。

    文三老爺夫妻憐惜女兒,也知道這世道女子活著不易,況且是有口疾的女子,怕也嫁不到什麼好人家,一直未給她說親,打算將她留在家裡養她到老,甚至打算在兩老百年之後,讓家中的孫子給女兒養老,直到她壽終正寢。

    榮王妃這一留,便被留到了十八歲,然後被遊玩到江南的榮王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三見便強娶了。

    文三老爺夫妻幾乎愁白了頭髮。

    他們知道女兒的美貌世間罕見,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加之女兒因為口疾之故,並不出門走動,人也乖巧安靜,並未給他們帶來什麼麻煩,在深閨裡養到十五歲,無人知道他們文家三房除了有三個兒子外,還有一個未出閣的女兒。文家其他幾房也知曉三房的情況,不管有意或是無意,也沒有多嘴地說出去,將她保護得極好。

    卻不想,這種保護在榮王妃十五歲時被打破了,得知文家有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兒,有男子無意間一面見之驚為天人,便譴了媒人來求娶。只可惜,當得知他們女兒有口疾之症後,紛紛打了退堂鼓,甚至有些品行惡劣的,以他們女兒有缺陷為由,竟然要納之為妾,還一副便宜了他們的模樣。

    文三老爺當時氣得渾身發抖,讓人將那前來提親的媒人打了出去,並且放話他們文家的女兒只為妻不為妾,否則寧願長伴青燈。

    他寧願養著女兒到老,也不讓人給糟蹋了。

    雖說文三老爺此舉讓文家一些人頗有微詞,但是因文三老爺為人固執,最後也只能作罷。而這三年來,陸陸續續地依然有人看中了女兒美貌上門求娶的,但文三老爺很堅持地拒絕了,其中也不乏有真心誠意地想聘之為妻的,文三老爺考核過後,仍是拒絕了。

    這一留,便留到了十八歲。

    直到榮王慕名而來,然後一見鍾情。

    連尋常的男子大多是覬覦女兒的美貌只是想納她為妾,何況是天家的王爺?

    所以榮王前來求娶時,文家人皆以為榮王和那些男人一樣,想要迎他們女兒回王府當妾侍的,親王妃之位尊貴無比,哪裡能讓個口不能言的女人來坐?

    所以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最後榮王能娶到王妃,也是回京搬了救兵才娶到的,這個救兵便是后宮的太后和皇后,而且其中還經了一翻波折。

    這事情阿菀也是回京後才聽人說的,很多人將之當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並且男女對這事情各有不同的看法,男人覺得榮王這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當時為了娶榮王妃鬧騰得厲害,連文德帝都沒轍。女人則覺得榮王情深意篤,並不介意榮王妃天生殘疾,雖說是心悅其美貌,卻仍是將之娶進門,並且十分愛重,不知多少人羨慕不已。

    阿菀當初聽時也頗感好笑,想不到榮王真的娶了個美若天仙的女子回來,當時心裡對榮王還有些微詞,以為他是看中了人家文家姑娘的美貌才娶的,加之文德帝能同意,其實也有一番的作態,阿菀雖未知其緣故,可看衛烜的神色,便知榮王娶榮王妃的內情並不簡單。

    後來當看到榮王與榮王妃的相處時,阿菀方知道,或許美貌是其一,但若是那個人不好,男人的新鮮感過後也會淡去,能讓男人情意不變的,還是那個人。

    聽他絮絮叨叨地說著他王妃為了他如何委屈,如何將就,阿菀和瑞王妃初時還能耐著心聽,等聽到最後,饒是兩人再淡定,也忍不住在心裡翻白眼。

    榮王妃一點也不委屈!

    相反,那姑娘活得很有滋味。她因為口疾之故,看慣了人情冷暖,又因有家人的保護寵愛,並未一味地自卑,反而是個極能體諒人的,豁達而不失良善,縱使嫁到陌生的地方,可是有榮王一心一意地寵愛,加上身份又尊貴,在皇室中輩份也大,還真是沒有誰能給她臉色瞧,不知有多安平喜樂。

    所以榮王總在嘴邊嘮叨他王妃有多委屈之事,阿菀和瑞王妃聽了只是一笑置之。

    正說著,衛烜回來了。

    長極一聽,便像顆跳豆一樣​​蹦下了錦杌,朝走進來的衛烜撲了過去,摟住他的一條長腿,抬臉朝他萌萌地笑著。

    “爹爹回來了~~”

    衛烜淡淡地應了一聲,摸摸他的腦袋,抬腳繼續走。而長極就這麼雙腳蹬在父親的鞋背上,由著他拖著走,面上的笑容一直不斷,顯然很喜歡這個遊戲。

    見衛烜神色如常地拖著隻小包袱進來,阿菀有些無奈,或許看在旁人眼裡,這是衛烜疼愛兒子的表現,很是縱容他。但阿菀可是和他從小長大的,如何不知道他只是懶得理會不會看人臉色的長極罷了,覺得這討債兒子黏人黏得煩,不理他讓他知難而退。

    榮王看到他十分高興,起身迎了過來,就勾著他的肩膀道:“阿烜,這次又要麻煩你了,來來來,咱們去你書房說話……”

    衛烜皺著眉,拉下他的手,一臉嫌棄地道:“有話就說,別拉拉扯扯的。”

    “若我不拉拉扯扯,你不會聽我說話。”榮王理直氣壯地說。

    衛烜給瑞王妃見了禮,又將甜萌的兒子拉開拎坐到錦杌上,隨意地道:“有你這麼當叔叔的麼?”

    榮王笑嘻嘻地道:“咱倆一起長大的,不用這般計較,況且你也從沒將我當叔叔看。”

    兩人最後還是去了衛烜的書房說事,長極抱著他爹的腿蹭了過去。

    等晚膳時,阿菀趁衛烜去淨房換衣服,將乖乖地坐在餐桌前的兒子拉到面前,“長極,你榮叔祖又想幹些什麼了?”

    長極歪著腦袋用力地想了想,然後湊到他娘的耳邊道:“榮叔祖想要爹手裡那盆血玉石的盆景,說是要拆了那血玉石給叔祖母做一面血玉石珠簾作生辰禮物,順便讓爹爹的莊子送幾隻調教好的白鵝給他,說要給叔祖母打發時間。”

    阿菀恍然,怨不得榮王這回巴巴地過來討,這血玉石的產量並不多,當年都讓瑞王給承包了,除了當作聘禮送到公主府的那些外,衛烜那裡也有一些。榮王應該是沒辦法湊夠,所以就打上了衛烜收藏的那些血玉石的主意。

    “不過爹說,就是給我打彈珠玩,也不給他!”長極得意地說。

    阿菀:“……”

    看兒子那小樣,阿菀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拍拍他的腦袋,就讓他誤解去吧。

    等晚上歇息時,阿菀便和衛烜說起了榮王今日的來意,奇怪地道:“那血玉石你不是有很多麼?怎麼不送些給他?”

    衛烜哼了一聲,背過身道:“給他作甚?他欠我那麼多東西,我不樂意給他。”一副小雞肚腸的模樣。

    阿菀哭笑不得。

    “而且他最後拿走了我一個三尺高的紅珊瑚的盆景,那些紅珊瑚也足夠他做珠簾了。”

    好吧,阿菀無話可說。

    過了幾日,二皇子從宮裡過來找長極玩。

    長極正在院子裡蹲馬步,看到二皇子過來,雙腿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嚇得周圍侯著的丫鬟小廝都有些擔心。

    二皇子卻雙眼放光,嘲笑道:“長極,這就是你說的烜叔教你習武?”一副嘲笑長極短腿沒用的樣子。

    長極被丫鬟扶起來擦汗,雙臉紅撲撲的,嘴裡卻道:“胖福哥哥,你怎麼來了?”

    二皇子的笑臉僵住,然後是他的咆哮聲:“都說了不准叫本殿下胖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7-30 11:53 AM

第二百二十四章

    阿菀聽說二皇子來了,不由吃了一驚。

    二皇子年紀還小,正養在宮裡,輕易出不得宮,可是這會兒人卻來到了王府,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偷跑出來的,還是得了皇后的允許。若是偷跑出來了,以二皇子現在的年紀,能瞞得過人,以後可不得了;若是得了皇后的允許,也不知道他過來作什麼。

    阿菀忙迎了出去。

    才到院子前,便聽到了稚嫩中帶著憤怒的童聲大聲吼著“都說了不准叫本殿下胖福!”。

    跟著阿菀過來的丫鬟們聽到這聲音先是驚訝,想到說話人的身份,不禁有些惶恐。

    阿菀不由挑眉,心裡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二皇子又怎麼得罪她家長極了,長極才會去撩他。長極年紀雖然小,看著也乖巧可愛,但卻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二皇子又是個急性子,所以總被撩得蹦蹦跳,幸好二皇子被孟妘教導得極好,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胸懷磊落,並不記仇,倒是有些像孟灃那種疏闊豪爽的脾氣,外甥肖舅也不是沒有道理。

    等到了近前,便見庭院裡兩個孩子一個站在院子裡,一個站在台階上,一個滿臉怒火,一個滿臉無辜,形成鮮明的對比。

    偏偏此時她家那個甜萌的兒子還很無辜地道:“為什麼不叫胖福哥哥?官福哥哥總是這麼叫。”

    二皇子的怒氣果然被轉移了,握著小拳頭道:“好你個官福,下次再見,我要將他揍成胖豬!”

    “打架不好,皇后姨母說不可以的。”長極適時地插嘴道,屬於孩子特有的奶聲奶氣的聲音,讓人聽了心都要酥了。

    二皇子果然僵硬了下,然後有些不甘願地撅著嘴道:“那我以後再收拾他……”

    阿菀看得很樂,咳嗽了一聲。

    長極和二皇子轉頭看去,見她笑盈盈地站在白玉雕成的欄杆前,白晳柔美的面容襯著廊下開得正豔的夏花,安恬而悠遠,那迎陽而綻的鮮花彷彿成了她裙裾邊的點綴,讓觀者的心也莫名地寧靜起來,跟著她唇角邊的微笑而微笑。

    “壽安姨母~~”二皇子很高興地跑過去,伸出白胖的小手拉住阿菀的袖子晃了晃,“我來找長極玩,母后說了,只要宮門下鑰前回去就可以了,你不要趕我好不好?”

    誰敢趕當朝的二皇子殿下?這種話應該是孟妘叮囑的了。

    阿菀看向跟著二皇子過來的那群宮人,見伺候二皇子的奶嬤嬤和內侍都朝她點頭了,方抿嘴笑道:“既然如此,濯兒便留著吧,長極自己一個人在家,有你陪他玩也好。”

    二皇子一聽,只覺得渾身都來了勁兒,馬上挺起胸膛,拍著胸口道:“放心吧,我是長極的哥哥,會照顧他的。”

    阿菀摸摸他的腦袋,見他虎頭虎腦的,心裡十分喜歡,便一手牽著一個,帶他們回房。

    回到房,阿菀便讓丫鬟給長極換下身上沾了汗的衣服,又吩咐人上茶點。

    丫鬟將裝在攢盒裡的點心擺了一桌,還有羊奶和淮山汁、甜瓜汁。

    二皇子正好口渴了,捧著甜瓜汁來喝。

    等長極換了衣服出來,馬上拉著長極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話,詢問他是怎麼和父親習武的,難道就像剛才那樣蹲在那裡?可是姿勢好不雅的樣子……

    “這叫紮馬步。”長極心裡覺得二皇子這個小哥哥真是傻得冒氣了,怕他頭髮短見識也短不知道自己爹爹厲害,不免要給衛烜正名,將衛烜教他習武前的一翻話複述了一遍,聽得二皇子差點呈蚊香眼。

    阿菀聽得好笑,雖然兒子說得不全,但以他的年紀,並不能理解話中之意時卻能記得這麼多,也實屬難得了。

    二皇子皺著臉說:“怎麼烜叔說的和武師傅說的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長極眨巴著眼睛看他。

    於是二皇子便將武師傅當初教他習武的話複述了一遍。

    雖說二皇子羨慕長極能和衛烜習武,便去猴皇帝,讓皇帝也答應派個侍衛作武師傅教他,可他年紀還小,又是個活潑好動的,哪裡能穩下心來打基礎?沒辦法,武師傅只能由著他的興趣來學,可不就學了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了麼,根本就不算是事兒。

    阿菀明白宮里人的心態,自然不點破,見自家兒子皺著張包子臉十分不解,只覺得好笑不已。

    等兩個小傢伙吃了些點心,阿菀便帶兩人去正院給瑞王妃請安。

    二皇子過來時就直接闖隨風院來了,並未去瑞王妃那兒。

    瑞王妃見兩個孩子過來,十分高興,笑呵呵地吩咐廚房做些小孩子喜歡的新式點心,拉著兩個孩子說了很久的話,直到二皇子不耐煩了,拉著長極跑出去玩兒,她也不以為意,和阿菀一起跟著出去。

    午膳過後,兩個孩子一起四腳八叉地癱在涼蓆上睡著了。

    阿菀坐在床前,拿扇子給他們搧涼,看著兩個睡得虎呼呼的小傢伙,可愛的臉蛋紅撲撲的,柔軟可愛,心中一片安穩。

    直到刻意的腳步聲響起,阿菀扭頭,看到穿著一襲赭紅色錦衣的男子走進來,朝他豎了根手指噓了聲,又指指床上睡著的兩個孩子。

    衛烜走​​過來,看到床上兩個睡得昏天暗地的傢伙,眉頭擰起,撫著阿菀的肩膀問道:“他們吵你了?”

    阿菀笑道:“沒有,他們很乖的。”

    衛烜一臉不信的表情,覺得孩子都是討債的,兩個討債的加起來鬧騰,能將天都掀了。

    “行了,這裡交給下人就好,你也回去歇個午覺。”衛烜不容分說,將阿菀拉了起來,將她手中的扇子交給了一旁伺候的丫鬟,然後拉著阿菀回房。

    等躺在床上,阿菀見他坐在旁邊給自己打扇,不由有些好笑,說道:“難得你今天不忙,要不要也一起歇會兒?”

    衛烜低首親了下她的嘴角,氣息與她親暱地交融片刻,聲音溫和得醉人,“嗯,等你睡著了我就歇。”

    阿菀看他片刻,知道他是怕他跟著睡著了,沒人給她打扇會讓她熱醒,所以才會如此。

    “我讓人送個冰盆子進來,只一點沒關係的。”阿菀柔聲道,“你也歇一歇。”

    衛烜見她如此,遂不再堅持。

    等丫鬟將冰盆子送進來,阿菀便​​笑著靠在他懷裡,安心地歇了個午覺。

    等他們午覺醒來,便聽說孟灃帶他家兒子上門來了。

    官福活潑地跑了進來,對著正在讓宮女伺候穿衣服的二皇子和長極叫道:“胖福你太壞了,出宮來都不告訴我一聲,自己就過來找長極玩,再這樣下去,咱們就要友盡啦!”

    二皇子雙目圓瞪,抄起宮女手裡捧著的衣服就丟到官福臉上,吼道:“你再叫胖福,就友盡了!”

    “胖福別這樣,名字只是個代號……”官福笑呵呵地說,笑得有點兒像彌勒佛。

    真是個愛笑的孩子。

    二皇子氣得過去掐他。

    表兄弟兩個掐來掐去,滿室亂躥,宮女捧著衣服在他們身後追,長極蹲​​在一旁捧著臉看他們。

    阿菀進來看到,無奈地搖搖頭,親自過去分開兩個掐在一起的小朋友,又親自給二皇子穿衣服。

    二皇子原本還瞪著官福,等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柔靜溫煦的笑臉,她身上隱隱約約的香息撲鼻而來,清而不冽,香而不媚,不知怎麼地,突然就臉紅了。

    鬼使神差地,二皇子伸手摟住她,認真地道:“我喜歡姨母,姨母和我回宮好不好?”

    “不好!”長極跳出來,緊張地道:“這是我娘親,胖福哥哥太壞了,你自己也有娘親,怎麼能搶我的娘親?”最後已經是指控了。

    二皇子有些臉紅,爭辯道:“你懂什麼?我又不是搶你娘親,只是覺得姨母很好……”怎麼樣個好法,卻又說不明白。

    長極扁著嘴,自己緊緊地摟住自己娘親的一條手臂,委屈地瞪著二皇子,覺得這個小哥哥實在是太壞了,以後都要叫他“胖福”算了。

    阿菀笑了下,沒將二皇子的童言童語放在心上,給他穿好衣服,又拍拍兒子的腦袋,讓人給他們上了下午茶點。

    等吃了下午茶點,三個孩子又冰釋前嫌,瘋玩在一起了。

    到了傍晚,三個孩子依依不捨地分手,一個回宮,一個回公主府。

    送走兩個小哥哥,長極很歡快地跑去書房找他爹了。

    接下來的日子,二皇子都會磨著皇后讓他出宮來找長極玩,有時候是皇太子帶他過來,有時候是內侍帶過來,有時候是衛烜帶過來,不過活動範圍只有瑞王府。

    很快便到了榮王妃的生辰。

    榮王妃的生辰並沒有大辦,榮王隻請了一些玩得好的宗室和勳貴子弟過來喝杯酒,女眷中來的也是一些關係比較親近的,就生怕自己王妃吃虧似的,將其他人都拒絕了。很多想要奉承榮王的人沒有辦法,又不好冒冒然地過來,只能早早地打發人送來賀禮。

    榮王妃在榮王府的花廳裡招待過來給她祝壽的女眷。

    來的人並不多,只有二十來個,阿菀和柳清彤便在其中。

    榮王妃口不能言,但她只要坐在那裡微笑,便是一副讓人難以自持到屏息的畫,光是看她就覺得滿足了,根本不用她怎麼招待。

    榮王還是擔心他的王妃因口疾吃虧,生怕有誰給她不痛快,頻頻打發婆子過來探望,那婆子被指使得團團轉,暗地裡擦汗不已,卻只能苦逼地去轉播現場的情況。

    阿菀如何看不出其中的異樣,再想起先前榮王使人過來拜託她如何照顧他王妃的事情,不由啞然失笑。

    榮王妃性子恬靜,不過卻是個喜歡孩子的,阿菀帶了長極過來,官福和二皇子也過來了,還有幾個勳貴府的孩子,讓她十分高興,讓廚房做了很多小孩子愛吃的糕點和甜食招待。

    以二皇子為首,一群孩子在花園裡瘋玩,笑聲一遍遍地傳來。

    很快二皇子便帶著人跑了進來,好奇地窺探著,當看到微笑地凝望過來的榮王妃時,虎頭虎腦的小朋友臉紅了,羞澀地過來請安。

    榮王妃笑著給他擦汗,又拿了個果子給他。

    二皇子眨也不眨地看著榮王妃一會兒,才和長極他們出去玩。

    等出了門後,二皇子跳到欄杆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一群小弟們,握緊拳頭道:“我以後也要娶個像叔祖母那樣的仙女作妻子,一輩子只對她一個人好! ”

    其他的孩子聽了,對他哦哦哦地叫起來,也不知道是在笑他還是在噓他。

    年紀最小的長極懵懂地看著他,插嘴道:“那胖福哥哥你以後可不能再和宮女們拉拉扯扯了,也不能讓宮女陪你睡覺覺,不然你的妻子會生氣的。”

    二皇子瞪大了眼睛,覺得長極這小屁孩子懂個什麼,反駁道:“誰說的?”

    長極甜甜地道:“我爹說的!”想起他爹說若是他的小蟲子被別的女人碰了就要割了它的話,長極心里莫名地覺得這種話不能在人前說,決定私底下去和二皇子說。

    他們都這麼好了,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啦~~

    二皇子頓時糾結了。

    他天不怕地不怕,世界上就怕兩個人,一個是母后,一個是烜叔。

    只要母后板著臉,他便不敢任性了。比起母后,對於烜叔,二皇子總覺得他好厲害好可怕的樣子,只要烜叔掃一眼過來,莫名地就不敢放肆了。幸好長極不像烜叔,是個可愛的弟弟。

    於是,二皇子心塞了。

    而更讓他​​心塞的是長極私底下說的話,以至於後來讓他每次見到衛烜時,都會下意識地蛋疼,對漂亮的宮女也不敢多瞄幾眼,就怕小蟲子不保。

    不過二皇子很快又開心了。

    因為到了秋天時,母后告訴他,他有個小姨母要從西北回來了,並且還給他帶了個小表弟。

    當看到比長極年紀小一些的蠢乎乎的小表弟時,二皇子十分高興。

    又有蠢蠢的小表弟可以玩了。

    長極也很高興。

    因為終於來了個年紀比他小的弟弟了,而且這個小表弟看起來比二皇子胖福還要笨笨的,跌倒了也不哭,還會朝人笑得蠢乎乎的,只要給他吃的就開心了。

    小表弟有個很喜樂的小名,叫包福。

    就在長極拉著他娘親的手好奇地打量小表弟時,然後發現他被人擠到一旁,一個穿著大紅色織金褙子的女人將他擠開,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了他娘親。

    長極扁起嘴,等發現那個小表弟蠢乎乎地站在那兒,也被他娘親拋棄時,他心平氣和了。

    “阿菀、阿菀、阿菀……”

    孟妡摟著阿菀又笑又跳,十分激動,死死地不放手。

    衛烜和沈罄一起皺眉,到底沒有上前分開她們。

    孟妡摟了很久才放開,雙目喜悅地看著阿菀,眼裡滿滿都是重逢的喜悅。

    阿菀也很高興,笑呵呵地隨著她緊摟著自己,也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等那股激動過後,眾人終於坐下來說話。

    孟妡將已經自動跑去抓著父親袍子的兒子叫過來,夾著他的腋下將他舉到阿菀面前,眉眼彎彎地說:“阿菀,這是我兒子,你是第一次見他呢。”

    阿菀笑著摸摸歪著腦袋看她的孩子的腦袋,也將長極叫了過來,給好姐妹看看。

    看到長極後,孟妡一把將她兒子往阿菀懷裡塞,自己將長極抱了起來,往自己胸懷裡塞。

    沈罄的眉毛跳了跳,忍不住看了衛烜一眼。

    衛烜正看著靠在阿菀胸口的小破孩,眉頭也跳了跳。

    阿菀抱著小包福,看向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的孟妡,雙眼蘊著笑意,只覺得無論時光如何變化,她依然沒有變過。

    等衛烜和沈罄去了書房裡說事後,阿菀讓長極帶著小表弟到遊戲房裡玩後,方和孟妡說起體已話。

    姐妹倆許久未見,有說不完的話,不過一般都是孟妡在說,阿菀在聽,如同她們小時候。

    孟妡的話題跳躍很快,前一刻還在說育兒經,後一刻就跳到了朝堂上,轉眼又跳到了勳貴後院,或者是在西北的趣事。

    “……你知道麼,蔡家的旁支流放之地距離陽城很近,我有一回出城時,還無意中救了一個生病的蔡家人,看著真是可憐,不過他們享受了嫡支的庇護,自然也要承受嫡支附帶的後果,我也不可憐他們,只是覺得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孟妡有些噓唏。

    當初九皇子和蔡家所做的事情,等到新帝登基後,便開始被清算,九皇子被派去守皇陵,終生不得出來。而蔡家的嫡支被滿門抄斬,旁支被流放苦寒之地,其中被牽連在內的官員不計其數。

    蔡家罪有應得。

    噓唏了會兒,孟妡很快又轉移了話題。

    兩人一直聊到了天黑,直到衛烜黑著臉來趕人了,孟妡才嘟嚷著小氣鬼之類的,在瑞王府蹭了頓飯才滿意和丈夫兒子歸家,並且明言這幾天都會過來尋阿菀說話,顯然是嫁了個不愛說話的悶騷,積了幾籮筐的話要和阿菀傾訴。

    阿菀笑著應允,衛烜再次黑了臉。

    等送走了孟妡一家三口,阿菀轉身朝站在廡廊等她的男人回以一笑,上前挽住他的手,將自己依在他身邊。

    秋風乍起,夜風有些涼意。

    衛烜將她攬住,摸了下她溫涼的臉,沉著臉帶她回房。

    阿菀一直笑盈盈的,仰頭看著燈光下男子昳麗的面容,然後忍不住踮起腳在他漂亮的下頜親了一記,說道:“阿妡回來了,真好。”

    衛烜沒應聲。

    “不過有你在,更好。”她繼續說道。

    這略帶煽情的話,終於讓他耳朵染上了紅暈,抿著嘴,淡淡地應了一聲。

    阿菀心裡忍住笑,很想對他說,長極害羞時也是這樣,抿著嘴,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其實臉已經紅了。不過若是自己這樣說,他估計又要心塞了。

    兩人走進房,便見到坐在臨窗炕上玩一隻做得極為精緻的機關老虎的孩子抬起臉看過來,然後朝他們露出了歡快的笑容,跳下炕撲了過來。

    “爹爹,娘親,長極今晚要和你們一起睡~~”長極歡快地說。

    衛烜沉下臉,“不准!”

    “為什麼?”長極摟著父親的一條腿,抬起臉甜萌地看著他,“小表弟也和他爹娘一起睡的。”

    “因為你是男子漢,男子漢不能和妻子以外的女人一起睡。”衛烜滿嘴歪理。

    長極眼睛轉了轉,又歡快地笑起來,“那我讓娘親當我妻子,我就可以和娘親一起睡了。而且爹不是女人,和爹睡沒關係~~”

    衛烜黑了臉,果然是個蠢貨!

    阿菀再一次被這對父子倆弄得囧囧有神,不想再聽他們可以和誰睡的問題,將他們都趕去了淨房洗漱。

    沒洗乾淨,今晚哪個都不准上床!

    長極和衛烜一起從淨房探出腦袋,一副要她過來伺候不然就不洗的神情。

    看著那一大一小模樣兒相似的父子,默默地看著自己,阿菀心裡柔軟成一團,笑著走了過去。

  《全文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