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青青的悠然 -【惑國毒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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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00 PM

第十五章 螳螂捕蟬 下

    “嗯,前几日就已回來了。”秋善京低頭微微一笑,唇角笑容貞靜幽雅。

    秋葉白看著她,眸光微動,這樣的女子,雖然不若秋善寧這般容貌讓人印象深刻,雖然出身庶女,但是一身大家閨秀氣質卻已經讓她勝了秋善寧一籌,便是入宮奉選,也未必不可。

    她微笑問:“不知三姐姐喚我有何事吩咐,莫不是也與那春日宴的帖子有關?”

    她手上可沒有第二份春日宴的帖子,方才秋善京應當是看見她答應把帖子給了誰。

    秋善京遲疑了片刻,也不知在想什麼,臉上浮現出混合著遲疑和不安的神色,手里的帕子絞纏了好一會,最終連臉頰也泛出紅來:“我……我不是……我只是想……請四弟幫我勸勸六妹妹,陳家公子的婚事,不是我要搶的……只是……她終歸比我年紀小……若是不想嫁給亭國公的世子爺還有機會……。”

    秋葉白看著她結結巴巴地說話,說到秋善京最后臉上全是尷尬和羞恥的緋色,聲音也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低。

    秋葉白倒是覺得她能這麼直白地表現出她的私欲,已經算是有勇氣了。

    她這位三姐卻因著二姨娘早逝,身邊也無人照拂,徹底被忽視,竟是拖到了十九歲,都未曾嫁人,所以她倒也是能理解秋善京這種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而且還是一根不錯的浮木的心情。

    但是……

    秋葉白溫然一笑:“三姐姐,四弟雖然能明白你的苦處,但是卻也干涉不了人心,畢竟最后得到一樁好姻緣的是你,而不是善寧。”

    很多事情是只看結果,不問過程的。

    “何況……。”她頓了頓,淡淡地道:“何況善寧不喜我這個兄長,又如何會聽我勸解,三姐姐不知道麼?”

    秋善寧視她這個‘兄長’為毀壞她良緣的元凶,秋家里誰人不知,此事都成了仆佣們茶余飯后的笑料,就算秋善京回來不久,也不可能不知,那麼,秋善京來這麼問的用意,可就有意思了。

    秋善京秀氣溫婉的面上閃過尷尬和茫然,隨后有些著急地道:“不,四弟……我只是想說……只想請你不要幫六妹妹毀了我的婚事……。”

    她說出此話后,一下子就臉色發白,用手捂住自己的唇,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說。

    秋葉白眸光幽幽地看著她,眉梢地微微揚起,輕笑了起來:“三姐,你覺得你有什麼立場說這些話呢,何況若是讓人聽到了,只怕覺得我這個弟弟不尊長姊,以下欺上了。”

    面前的俊美年輕人明明就是微笑著的樣子,但是不知道為何秋善京心中卻覺得他的眸光如雪一般浸涼,讓她心中微寒。

    秋善京咬著唇,一時間無語,隨后苦笑道:“我……並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春日宴上陳家公子也會去,六妹妹容色極美,也一向是個直心腸,我怕陳公子……也罷,也罷,是我方才聽到六妹妹和四弟你的談話,四弟只當我是豬油蒙了心,才來說這些不得体的話,我……我再也不說就是了。”

    秋葉白看著秋善京垂頭低首攪著手帕的小家子氣模樣,眸光微冷,原覺得秋善京身上有些大家氣度,卻不想還是她看錯了麼,只是,看她的樣子非常計較陳家這樁婚事,若是半途折騰什麼么蛾子出來,只怕會把火燒到秋善寧和風氏身上,甚至牽連到她帶走風氏的計划。

    秋葉白沉吟了片刻隨后,看著她淡淡地道:“三姐姐放心,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母親已經將你許給了陳家公子,我自然不會做出不合時宜的事儿來,也不會讓善寧做出不合時宜的事來。”

    秋葉白的許諾讓秋善京一驚,隨后眼底浮現出一絲喜色:“真的麼?”

    秋葉白看著她喜形于色的樣子,聲音微涼,溫然道:“葉白從不輕易許諾,自然會做到,但是,我也同樣希望三姐姐這樣聰明的人,不會在你出嫁前做些不合時宜的事。”

    這是毫不掩飾的警告了,秋善京聞言,臉色有些尷尬,隨后也慎重地點頭道:“四弟放心。”

    隨后,她低頭轉身,匆匆離開。

    秋葉白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小路轉角落,眸里閃過一絲異色,輕笑一聲隨后亦轉身離開。

    她離開沒多久,花叢不遠處忽然鑽出一個人來,正是應該已經離開的秋善寧,美麗的小臉上卻一片陰沉,恨恨地盯著秋葉白漸漸遠去的身影,她喃喃冷笑:“原來這就是我的好哥哥,我方才居然叫你哥哥,毀了我的婚事罷了,居然還和秋善京那賤人勾結在一起算計自家妹妹!”

    若不是方才有個婆子告訴她掉了個荷包,她也不會折回來,雖然荷包沒有找到,卻讓她聽見這樣一出好戲。

    秋善寧咬著唇,眼底閃過怨恨的冷光。

    既然你和秋善京那賤人都覺得我會做出不合時宜的事,那我若不在春日宴上做點不合時宜的事儿,怎麼對得起你們呢!

    她眼珠子一轉,一咬牙轉身匆匆地離開。

    寂靜的花園小道里,女子細碎的腳步聲匆匆離開,又恢復了一片寧靜。

    然后沒過多久,一道窈窕端麗的身影款步從一個轉角折了回來,她看著空無一人的花園小道,微微一笑,迷蒙如湖水般的眸子閃過幽幽冷光,端麗的面容上神色莫測。

    “三小姐,我已經照你的吩咐告訴六小姐她荷包掉了……。”一道怯怯的喑啞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秋善京回復了尋常的笑容輕柔,轉身將一把碎銀子放在那婆子手里,笑道:“老王家的,你可看見了什麼?”

    那婆子看著秋善京溫柔婉約的模樣,心中卻是莫名的一冷,立刻搖頭:“我什麼都沒有聽見。”

    ——老子是分界線的小菊花很嫵媚的分界線——

    大雪紛飛,山中一片銀裝素裹,漫山紅色寒梅綻放出一片迷人香色,梅本該清麗素雅,卻不知為何在這山間過分的綻放卻顯出一種嫵媚到妖異氣息,濃烈如血。

    一道暗紅色的身影懶洋洋地伏在樹下那精致貴重的金絲楠木雕成臥榻上,長長地紅色袍子拖曳開來宛如紅梅流淌下來凝成一般,這穿著張揚華美紅袍的美人雖然被一頭烏黑的長發掩去了面容,但垂在衣袖外的素手膚光勝雪,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指尖一只細長的純金雕龍旱煙管,宛如山嵐欲色凝成的妖魂。

    身邊跪著的一名紅衣大太監正用擦火石為對方點煙,恭敬地道:“殿下,三皇子的春日宴,您真的不去了麼,聽說今年會來不少大家公子,三皇子多發了些請帖,一些姿質甚佳的庶子也能參加,說不定有能入您的法眼的?”

    他總覺得有些不妥,畢竟是陛下命令三皇子精心准備的,不過去年攝國殿下就沒去,今年只怕會讓陛下也失望了。

    甄公公見伏在榻上的人影動都不動,也不敢再說話,只是放棄了勸主子的念頭。

    但那紅色的伏在榻上的慵懶人影忽然動了下,幽涼冰涼的聲音響起:“庶子……呵,百里靖宇倒是好心腸,要為本宮選男寵,本宮……自然是要給面子的。”

    庶子……他記得,有一只苟活了許久的小蟲儿,也是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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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11 PM

第十六章 古怪

    時間過得極快,冬去春來,冰消雪融,鶯飛草長。

    上京里此時已經是人人皆換新春裝,春雨霏霏的天氣讓万物都顯出一種迷蒙的新綠來。

    這日一大早,天尚蒙蒙亮,各豪門貴階的大宅門前都早早停了套好的馬車,各門各戶人聲喧鬧,皆是准備前往皇家別園秋山行宮參加春日宴。

    秋葉白一身簡單的青竹紋直襟袍子,坐在秋府門前三輛馬車的最后一輛簡朴的小車里半闔著眼打瞌睡。

    “哥哥還真是好本事,竟然能讓二哥哥讓出了他的請帖。”一道女子不陰不陽的聲音響起。

    秋葉白抬起眼慵懶地掃了眼正被貼身嬤嬤扶上馬車的秋善寧,只見她素白的臉儿薄施脂粉,頭上挽著雙環髻,配著一套點翠素銀的頭面,上著一件丁香紫羅地繡蝶戀芍藥的褙子,下面一件雨過天青的馬面裙,打扮得並不甚華美貴重,但卻極為雅致,將她精致俏麗全然凸顯,宛如三月枝頭初綻蕾,聘聘婷婷,只可惜眼底那種譏誚生生讓她姿色折了三分。

    秋葉白淡淡地“嗯”了一聲后,繼續閉上眼,老僧入定般地繼續打自己的瞌睡。

    她可沒興趣陪這小丫頭玩宅門斗嘴斗心眼的那一套把戲,有這時間,不若多睡一會,這種涼颼颼的天一大早起床真真儿是浪費好韶光。

    秋善寧瞅著秋葉白對她視若無睹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惱色,嘴儿一扁,剛要再譏諷秋葉白,卻被身邊的陸嬤嬤拽了拽衣袖,她轉臉瞪了眼陸嬤嬤,見自家嬤嬤露出哀求的神色,她才撅嘴忿忿地坐到一邊去。

    陸嬤嬤看著車內宛如陌路的兄妹兩人,心中苦笑,姨娘啊姨娘,您當初送走了四少爺的時候,大約沒有想到這日罷。

    一路無話,車隊往秋山而去。

    路上除了秋家車隊,還有不少其它高門大閥車隊,倒是熱鬧。

    只是走了一個時辰,等到了秋山下時,車隊就停了下來,車夫探頭進來道是要等候安排進山,畢竟秋山大路就這麼一條,人一多,自然是要按照先來后到,還有各家在朝中地位來安排誰先進山,由皇家羽林衛的人負責秩序的維護。

    起初倒也沒有什麼,但是等了半個時辰后,陸嬤嬤就覺得有些不對了,雖然秋家家主老爺在朝廷里只是個三品的戶部侍郎,但秋家畢竟是封了世襲一等伯的,主母還是太后的親侄女,地位非同凡響,論理不該等那麼久。

    陸嬤嬤下了車往前一探看,瞬間就傻眼了,原來前面等的那輛馬車雖然看著很像杜珍瀾嫡出的七小姐秋善媛的馬車,但實際上根本就不是,前面兩輛馬車已經不見了,她趕緊打探了一番,這才從負責登記的人那里知道原來秋家的頭兩輛車早就上山了。

    陸嬤嬤無奈,只得趕緊折回車里和自家主子商量。

    “那負責登記的羽林衛侍官長說車序早就排好了,秋家的馬車早就進去,如今其它人家的他也得罪不起,所以咱們家落下著一輛車就只能重新登記。”

    陸嬤嬤一說完,秋善寧瞬間臉色就冷了下來,她眼底閃過惱恨:“呸,什麼錯失先行,我們家那几位嫡出的什麼德性我還不知道,不就是不想和我們一起進山麼,還有那羽林衛的什麼得罪不起其它世家,還不是看著我們是庶出麼,所以便可以輕慢,若是我那五哥或者七妹在這里,他們這些賤胚子敢這般無禮麼!”

    陸嬤嬤默然,心中雖以為然,但是卻不敢說出口,只是看了眼閉著眸子的秋葉白。

    秋善寧看著她的目光落在秋葉白身上,便冷笑了起來:“嬤嬤,別指望咱們家四少爺了,等著他想出個法子來,只怕這春日宴都要結束了!”

    秋葉白終于開了口,悠然道:“若是妹妹等不得,咱們也是可以回去的。”

    秋善寧心頭煩躁,頓時惱火起來:“秋葉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打什麼主意,不就是不想讓我參加秋日宴麼,枉我當初還當你是好人!”

    秋葉白眼皮子都沒掀,只懶洋洋地道:“妹妹說笑了。”她可沒說自己是好人。

    見著秋葉白那副不慍不火的樣子,秋善寧氣結,望了眼窗外,絞著手上帕子恨恨道:“我就不信了,今儿有帖子還上不去了。”

    說罷,她憤憤地掀了簾子就下車去,陸嬤嬤大驚,趕緊跟著跳了下去:“六小姐,您這是去哪儿?”

    秋葉白看著車簾子晃動,輕嗤了一聲,繼續——睡覺。

    ……

    半個時辰之后

    “哐嗤,哐嗤!”馬車輪子碾著小石子一路艱難地向崎嶇的山路上慢慢地滾去。

    秋葉白無語地瞅著捂住自己嘴,臉色青白的秋善寧:“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路,你確定你能在春日宴結束前上山麼?”

    秋善寧瞪著秋葉白剛要說話,忽然臉色又是一青,掀開窗簾子,她把頭伸出去:“嘔!”

    陸嬤嬤趕緊緊張地拍著秋善寧的背:“小姐,您怎麼樣了。”

    秋葉白看著秋善寧吐得七葷八素,暗自好笑地搖搖頭,嘖,人吶,不作就不會死,這丫頭以為買通了羽林衛的人就能從另外的小路順利上山,卻不想小路崎嶇,馬車顛簸得讓這從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任性小姑娘吐了痛快。

    陸嬤嬤看著自己捧在手里的小姑娘吐得話都說不出來,急得滿頭大汗,只好求救地看向秋葉白:“四少爺,您看咱們在前面的下去歇一歇可好,六小姐怕是受不住了。”

    秋葉白淡淡地道:“可別耽誤了六妹妹參加春日宴。”

    陸嬤嬤干笑:“不會不會。”

    秋善寧軟綿綿地瞪了秋葉白一眼,但自己渾身有氣無力,連話也說不出來,心知自己這般模樣,只怕上了山也難看,只好點頭。

    不一會,到了個半山陡峭小崖之上,秋葉白囑咐了馬車夫停下,便扶了秋善寧下車后,也懶得理會她,自行到一邊剛長出郁郁蔥蔥小芽和五彩山花的坡邊去練習吐納去了。

    看著滿山的迎春,她放松了下來,輕呼吸了一口山間清透潮潤的山嵐,只覺得滿心舒爽,比起那些皇家園林里華美燦爛的春日櫻,她倒是更喜歡這隨風而舞 的山間野花,自由而燦漫。

    她看著那些星星點點迎春,想起家里那木訥的寧春小丫頭,輕笑了起來,這迎春花倒是合適那丫頭。

    她正打算伸出手去摘些來,卻忽然聞見空氣里一股子極淡的腥鏽之氣,多年混跡江湖的敏感讓她立刻收回手迅速地一轉身貼著樹坡往下一看。

    只見不遠處一隊百來人的羽林衛正浩浩蕩蕩地護送著一頂黑色的華美肩輿前行,忽然安靜的空氣里一聲凄厲的呼哨,無數尖利的破空聲而起,隨后一陣密集的黑色物体破空而去,帶著濃烈的殺氣密集宛如蝗蟲直奔那羽林衛而去。

    “嗤嗤嗤嗤——!”

    那羽林衛何曾想到這秋山自家地盤竟然會有人伏擊,何況這般密集而近距離的暗器奔殺而來,他們只能錯愕地瞪大了眼。

    “啊——!”

    “有刺客——!”

    “啊啊啊……!”

    無數慘烈的叫聲伴隨著血腥味道瞬間響徹了安靜的山谷。

    他們几乎無法抵擋,那些全部都是極短的寸箭,爆發力極强,瞬間入体之后直接穿透了人体要害,無處可躲。

    而且明顯淬了毒,連只是受了傷的羽林衛都瞬間倒地抽搐,喪失了戰斗力,立刻淪為后來從隱蔽處衝出來的黑衣殺手們的刀下亡魂。

    “殺!”所有的黑衣人衝出來,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抄起長刀衝殺入剩下的羽林衛之中。

    這是一場血腥儿慘烈的屠殺,血漿四濺。

    秋葉白隱在坡上,微微凝眉,這些黑衣人數數竟然有兩百人以上,不但人數全然超過了那些羽林衛,而且身手極佳,刀下又狠又准,看來是主謀者對目標要一擊必殺了,才會出動這麼多出色的殺手。

    但是她的目光落在那黑色的肩輿上,不免停了停,只覺得呼吸微微停滯,一股子陰冷之氣爬上脊背。

    不知為何,她只覺得那肩輿和那肩輿周圍的人古怪到了極點,所有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而且仿佛對面前那場血腥殘酷的屠殺視若無睹,那些人就那麼安靜地站著,或者說那肩輿和它周圍的人仿佛在另一個空間,死寂而沒有一絲生人氣息,仿佛被一團黑霧籠著一般。

    猩紅的熱血飛濺上他們的臉,也沒有讓他們動一動,只是流淌下來,宛如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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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13 PM

第十七章 控鶴監

    猩紅的血液一點點地彌漫開來,羽林衛們求救與反抗,黑衣殺手們的殺戮仿佛都不在那些肩輿周圍人的眼里,無謂敵友,無進無退,而詭異的是只要有人靠近他們,不管是殺手還是羽林衛都瞬間悄無聲息地倒地。

    秋葉白遠遠看去,那些人頭戴描金黑紗冠,面色蒼白,唇色嫣紅,居然都是清一色的年輕俊美男子,只是他們面無表情,人人身著昂貴的云錦白袍黑緞披風,若是不細看,倒像是送葬的靈隊,他們拱衛其間的精致肩輿更像是棺材,而這些美人們就像是手藝精巧的傀儡師制作出來的墓前紙人,無一絲人息。

    便是秋葉白這樣混跡江湖見慣了異事之人都覺得詭異莫名。

    黑衣殺手們迅速而干淨利落清除了所有羽林衛,包圍了對方,為首的一人似乎也察覺了站在自己面前那些‘送葬人’的異樣,他並沒有馬上下令讓自己的人攻殺上去,而是立在原地,厲聲道:“交出肩輿中人,饒爾等不死。”

    但是那肩輿周圍的人面無表情,對面前的殺氣重重視若無睹,眼珠子都沒動,那種安靜到詭異的氣息,讓這山間鳥獸皆沉寂。

    寂靜無聲,仿佛一團冰涼的霧氣悄然地蔓延開來,讓人生生起了一層白毛汗。

    那殺手頭領也不知是因為面對這種詭異的情形感覺到了危機,還是因對方的不理不睬而大怒,尖聲道:“都是聾子麼,交出肩輿中人,否則叫你們跟那些羽林衛一般死無葬身之地!”

    瞬間所有的黑衣殺手都逼近了那些黑披風白袍人,手中閃著血色的刀光在空氣里滲出凌厲的殺氣,仿佛下一刻便要百刀齊下將對方剁成肉醬。

    終于,對方的人群間,一名著精致描金黑披風白衣的騎士緩緩策馬而出,馬上的年輕男子容貌極為俊美,因著眉目纖細,白衣黑披風顯得他那陰柔俊美的容貌籠著一股冷氣,他微勾唇角:“你們擋著殿下的路了。”

    他語氣輕渺,高高在上得仿佛就像面對的不是數百剛剛殺紅了眼的殺手,而是一群跪在他們面前乞求著的螻蟻。

    那黑衣首領看著他,忽然放肆地大笑起來:“哈哈哈……控鶴監的小鶴們也敢在爺們面前大放其辭了,不知……。”

    “噌!”

    黑衣首領話音未落,一道細微的金光閃過,破空之聲響起,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一個血洞在他腦門正中打開,白的紅的腦漿緩緩流淌而下,他錯愕地瞪大了眼,死不瞑目。

    那黑披風的美貌騎士,抽回自己手上沾染著對方腦漿的極為細長的鞭子,笑意淡淡:“再說一次,你們擋住殿下的路了,請讓開。”

    聲音溫文,獨一‘請’字卻帶著一種詭譎而猙獰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一眾黑衣人錯愕地看著他,几乎沒有人看清楚他是怎麼動手,眨眼之間自己首領的性命已經不在。

    看著男子策馬進了一步,所有黑衣殺手竟然不自覺地退后一步,但是下一刻,黑衣殺手們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驚恐和惱恨,隨后齊齊大喝:“殺!”

    舉刀以雷霆之勢衝殺了過去。

    那些人再厲害也不過二十來人,他們一人一刀的都能將對方剁成肉末!

    馬上的俊美騎士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與他陰柔的容貌不同,他的笑聲極為尖利,宛如刀子刮過金器,刺耳難聽:“嘻嘻嘻嘻——控鶴監十八司,聽令,鋪路!”

    “噌——噌——噌——!”空氣里瞬間響起數到尖利的嗡鳴破空之聲,仿佛死神的低鳴,所有的白衣黑披風者手中瞬間彈出一把造型奇詭的黑色雕骨火蓮彎刀,隨后向空中一拋,那彎刀造型奇特在空中一下子骨片展開團成圓形,厲射彈射向那些黑衣殺手。

    黑衣人們一愣,原見對方陣勢詭譎,都有所忌憚,停下衝殺,結陣防御,卻見那些人不過是將尋常彎刀投擲過來。

    黑衣殺手們皆冷笑起來,毫無章法地隨便一拋就以為能擋住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殺手麼。

    連躲在一邊的秋葉白都微微顰眉,卻只覺得那些刀子去勢有些古怪,她還沒琢磨出來個所以然。

    黑衣人們已經再無顧忌地衝殺了上去,才要揮刀,卻不想忽然聽到金戈碰撞之聲,他們下意識地抬頭,錯愕地發現那些彎刀在半空中相互碰撞下,“砰!”一聲厲響,瞬間爆開無數片光影,因為光影太過密集,几乎就像一陣自天空席卷而來的黑紅色風暴或者一種可怕的食人蜂,嗡嗡之聲不絕與耳,攜著陰沉暴烈的殺氣鋪天蓋地而下,蔓卷入黑衣人之中。

    “啊——!”

    “啊啊啊——!”

    霎那之間,凄厲的慘叫聲再次划破山谷的幽靜,血腥味四溢。

    而這一次,慘烈的尖叫者換成了原本的屠戮者。

    衝在最前面的大批黑衣人瞬間停住了腳步,仿佛齊齊被點了穴,隨后瞬間如破掉的人偶一般齊齊落地——肢離破碎,滿地腥紅,血雨漫天。

    在外圍警戒的黑衣殺手們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些無數碎片光影在將他們的伙伴割裂成非人的血肉之后,竟然借著破碎血肉之勢再次回旋至半空“噌噌噌”几聲,再次合成十八把彎刀在半空中划過優美的弧度,噌地一聲回到了那些白衣黑披風的人手里。

    恐懼瞬間在血腥的空氣里蔓延開來,幸存的黑衣人們渾身不可自已地發起抖來。

    那種殘酷血腥的畫面讓秋葉白都忍不住顰起眉來,那彎刀太可怕了,那不是武器,而是殺之器,只為斬碎人肉骨骼而存在。

    而最讓人不寒而栗的是那些站在肩輿邊的白衣黑皮膚者在瞬間締造出這般血肉的地獄后,他們精致俊美的面容上依舊是面無表情,仿佛毫無所覺,宛如提線偶人。

    而那為首的陰柔美貌男子,聲音輕柔含笑再次重復:“各位,你們擋著殿下的路了。”

    地獄無聲,惡鬼含笑,不過如此。

    黑衣人們早已抖如糠篩,只能看著那陰柔男子身后的十八把骨蓮彎刀緩緩再次舉起。

    就在黑衣人們恐懼地不斷后退之時,那黑色華美的肩輿里忽然傳來一道冰涼悠遠的聲音,宛如來自遙遠而死寂的空間:“一白,你把本宮的肩輿弄髒了。”

    那把聲音涼薄而低柔,帶著慵懶的沙啞,聽不出男女,卻讓人有一瞬間的恍惚,只仿佛在那聲音響起一瞬間,便見天色瞬暗,六道之間**紅蓮徐徐綻放,芬芳妖嬈,顛倒靡離,那惡之香,破滅靈台清明,惑盡紅塵眾生。

    黑衣人們的神色閃過不自覺地痴迷,竟連手里的刀子都微微松了松。

    那被喚作一白的陰柔男子瞬間臉色一窒,恭敬地對著肩輿拱手躬身,恭敬至極:“一白知錯,殿下責罰。”

    秋葉白躲在樹林邊上,只覺得眼前有些模模糊糊,隨后忽然覺得心頭一陣不適,她立刻狠狠一咬舌尖,清醒過來,而一種詭異的危險的感覺瞬間爬上她的背脊。

    這種僅僅憑借聲音就能蠱惑人的神智者,若不是邪功大成,就是極為可怕之人。

    那肩輿里沙啞低柔的聲音地再次響起,輕如欲色紅蓮隨風動:“回控鶴監領罰,控鶴監十八司,起。”

    然而,隨著那一聲起,忽然一片暗紅色的霧氣瞬間從那肩輿里飄開,那霧氣散得極快,霎那之間就浮動開去籠向四面。

    黑衣人們到底是訓練有素的殺手,立刻反應了過來,那詭異的霧氣必定有問題,所有人大驚失色地疾退,但是他們再快卻快不那些詭譎霧氣,竟一下子就被覆了過去。

    所有被霧氣觸碰到的人全部都齊齊一僵,竟然定在了原地,維持逃離的姿勢卻沒有動彈,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秋葉白接著看見極為詭譎的一幕,那二十多白衣黑披風的控鶴監十八司之人忽然齊齊足尖一點,優雅地簇擁著那沉重的黑色華麗肩輿浮了起來,隨后竟然踩著那些黑衣人的頭向前方飄去。

    點血不沾,干干淨淨。

    眼看著那些動作整齊優雅的可怕人偶們就要飄到自己小懸崖的下方,秋葉白才倒抽一口涼氣地發現原來那些飄過黑衣殺手們身上的詭譎‘霧氣’根本不是霧氣,而是一片紅色的極為軟細的蛛絲狀線,那些軟線悄無聲息地穿過了所有黑衣殺手們的頭與肢体,將他們‘織’成了一片人牆,或者說‘人肉墊腳石’。

    無一活口,死而不倒。

    她瞬間不寒而栗,掌心一片冷汗,這種殺人方式,簡直……匪夷所思到恐怖,非人所能為,難不成是鬼麼。

    秋葉白還沒來得細思,隨后就聽見身后傳來一陣秋善寧的尖叫:“啊——啊——啊——鬼——鬼——!”

    底下那些扛著肩輿飄蕩前行傀儡美人偶齊齊抬頭,二十几張面無表情的蒼白臉孔正正對上秋葉白錯愕的臉。

    秋葉白渾身立刻起了一身白毛汗。

    ……

    大眼瞪小眼。

    秋葉白干笑:“呵呵,今日時運真好,竟能見各位陰司收魂,請自便,自便。”

    但是很明顯她的運氣還沒‘好’到底,下一秒,她就被什麼滾下來的人狠狠地一撞,秋葉白瞬間瞪大了眸子,身子前傾,一個倒栽蔥徑自朝下面黑色的華美肩輿直直栽了下去。

    然后——

    “砰咚!”一聲巨響。

    秋葉白直撞得眼前一黑,不知撞上了什麼,一聲吱嘎亂響,隨后猛然一陣天搖地滾,山崩石塌,煙塵四起。

    她被撞得七葷八素,仿佛撞到了什麼人,一瞬間,眼前鼻間芳紅靡麗,膚光如玉,暈過去前,她惡狠狠地罵了一句

    ——哦,操!

    一個女人的身体,要不要那麼硬啊!撞死她大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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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1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20 11:56 AM 編輯

第十八章 媚生

    這年頭,万万沒想到的事儿,其實不多。

    但是如今,地上、地下三撥人都万万沒想到——

    這第一撥是秋善寧。

    她死白著臉,灰頭土臉地被陸嬤嬤拽上車,駕車的車夫也死白著臉一路駕車往來處狂奔。

    “奶媽……我……我不是故意撞四哥……我只是想跑……那些鬼……怕。”秋善寧瑟縮在車里,渾身發抖,語無倫次,她雖然性子嬌縱了點儿,但是万万沒有想過要害人至死,還是自己的親哥哥。

    陸嬤嬤臉色鐵青地將秋善寧抱在懷里,她自個也嚇到了,全然說不出話來,但是……但是她們也沒法子,不說四少爺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是死是活,底下那些人不是惡鬼,也勝似惡鬼,只怕不會留活口,所以他們不是放棄四少爺,而是她們這些婦孺也只能逃。

    而第二撥人則是終于從煙塵滾滾中狼狽散開來的‘惡鬼’。

    ‘惡鬼’們,無一受傷,只是華衣上沾了些灰塵罷了,他們齊齊低頭瞅著面前漆黑的大坑,原本就白的臉,此刻更是面無人色,愈發顯得沒有人氣了。

    一道人影蹭蹭几下忽然從坑里飛身而出,帶出一片塵土,落在地上。

    “如何?”一白手里握著鞭子,一臉陰沉地看著對方。

    “回奉主,此處看樣子是一處被盜過的前朝古墓,春日下了十几日的雨,地下的土松了,方才那刺客飛身砸下,衝力太大,所以連著殿下一起落了下去,屬下方才探查,發現土坡再次陷落,尋不到殿下蹤跡。”那司衛面色鐵青地搖搖頭。

    万不曾想到,他們控鶴監十八司是控鶴監鶴衛里最拔尖的司衛,竟然會讓一個刺客當頭就這麼害了主子。

    一白閉上眼,陰柔俊美如水中寒月的面容籠上一層郁色:“立刻通知其它人,找,找不到——。”

    他頓了頓,陰沉沉地咬牙道:“咱們都下去給殿下陪葬。”

    ……

    至于最后剩下這万万沒想到的就是——

    “我艸,疼死了!”黑暗中,緩緩從一堆散土、碎木頭、金絲紅紗里掙扎出來的人,懊惱地低咒了一聲。

    秋葉白撫著額頭,明顯感覺到頭上有擦傷,外帶腳踝上痛得一抽一抽的,扭了!

    她這輩子除了練功,就算是在江湖上跟人動手都几乎沒受過傷,万沒想今日‘撞鬼了’,倒霉透頂。

    她閉了閉眼,等著眼睛習慣了這黑暗,才發現自己掉進了一處很深的洞穴,洞穴里並沒有伸手不見五指,而是有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昏暗光線,看得到一處蜿蜒的穴道通向不知何處,洞穴里非常潮濕溫暖。

    秋葉白看了看自己掉下來的地方,她方才摔下來的時候,被嚇了一嚇,竟未及運功提氣,在摔下來的時候為防止自己撞上那肩輿頭破血流,便運足了十成功力打算一掌擊破那肩輿,然后借反向之力,脫離危險,卻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那肩輿下面的地面竟然是空的。

    待她發現那里堆滿了那架肩輿的殘骸還有土層,几乎把洞口全部都封住了,便放棄了從原路出去的念頭

    常年在江湖里打混,秋葉白習慣性地迅速勘察周圍的環境,判斷自己的處境,正打算順著那穴道往前勘探一番,看看是否有其他的出路。

    但是剛走了兩步,她就覺得自己踢到了什麼東西,軟中有硬。

    秋葉白混過江湖,手上也沾過血,所以立刻判斷出那是一具人体。

    她低頭看著地面上被塵土和紅紗蓋住的人形物,忽然間記了起來,自己砸下去的時候,似乎……那些人稱的殿下就在那肩輿里,她看著那些人都是飛花摘葉踏雪無痕的高手,那位不知什麼來頭的殿下難道卻沒逃開跟著她一塊下洞了麼?

    她蹲了下去,看了看那露在紅紗外面的一截手臂,只覺得那只手臂白瑩瑩仿佛能在黑暗中發光一般。

    想來應當是個女子吧,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她伸出手觸上那手臂,瞬間手上顫了顫——冷!

    秋葉白顰眉,那分明是死人屍体才有的溫度,自己摔下來應當沒有多久,這女子竟然已經死透了麼?

    莫非是自己把她砸死的?

    秋葉白這麼一想,忽然心中生出些不安來,她手上從來沒有無辜者的血,這位不知是何人,雖然方才手段詭異可怖,但方才到底沒有對她出過手。

    她想了想,還是把那紅衣女子周圍的塵土和壓在對方身上的那些殘骸碎渣的全部都清理掉,打算給那女子再仔細把把脈,看能不能還有救。

    等著秋葉白把覆在對方臉上的紅紗取下時,瞬間就覺得自己心頭驀地一撞。

    迷離的光線中,一張白皙的面容靜靜地浮現在空氣里,膚光如玉,昏暗中仿佛都帶著淡淡光芒,秀逸修長的眉染了青黛斜斜地揚起,一雙修長的眸子半闔著,就像是丹青聖手用最細致的筆和沉香墨細細地勾繪而出,線條深邃又柔和,眼尾極長,向上挑起。

    孔雀翎般的睫羽長而微翹在細白的皮膚上烙印下神秘的陰影,飛眉修眸,丹青水墨畫一般寫意風流,眼角下一點紅痣,像是細小的暗紅寶石。

    玉雕刻一般的鼻梁,比尋常人都要高挺,薄而精致的唇靜靜和抿著,帶著一點子血櫻的柔粉。

    秋葉白有一瞬間的恍惚,總覺得自己面前是一尊非人的玉雕,美,卻美得脆弱精致而詭譎非常,帶著一種不屬于人世的詭氣,讓人感覺呼吸都沉重。

    她忽然想起一段話來,有些人的臉即使几十年后,都讓人會記得清清楚楚,不管對方賜給你的是痛苦還是愉悅,不管多少年不曾看見,都仿佛永不退色,他的眉梢眼角都刻入神經最深一處,想起來,在最敏感而細微的知覺之上,戰栗讓你永不可忘。

    她正出神,那玉雕美人忽然間睜開了眸子,毫無表情地看著她。

    尋常人昏迷中睜開眸子,都是要眨了一眨,如秋葉白這般在瞬間看見原本的屍体瞬間睜開眼,都會嚇得心髒要驟停。

    但對于秋葉白而言,卻覺得自己心髒不是驟停,而是這麼近距離地瞬間看見那一雙眼睛,仿佛一下子心髒就被一雙冰涼的手一把捏住了,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瞳,黑色詭異地几乎占據了眼睛的三分之二,極為黑沉的色澤,几乎看不到瞳孔,就像人世間最深的深淵,或者暗不見底,無邊無垠的黑暗之海。

    仿佛無機質的不屬于人間的生物才擁有。

    隨后那雙眼睛似乎閃過一絲極輕的笑意,那一瞬間,仿佛所有的幽暗與遠離人間的冰冷全部都退卻,一團血色深紅綻放開——欲海無涯,歡喜佛笑,魅相入魔,風華絕代。

    那眼下的一點朱砂,便是最艷的血,最媚的骨,勾動最糜爛的情慾。

    秋葉白只覺得呼吸一下子就不屬于自己了,或者說瞬間觸電一般,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心髒瞬間傳來麻痹的感覺,背脊一陣酥麻。

    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在開眼閉眼之間,一顰一笑之間,有這般巨大詭異的反差,藏秀含蘊邪妄非常,竟然全然想沉醉在那雙眸中,在這潮濕而糜爛的情慾中,欲生欲死。

    欲……

    秋葉白的身子忽然莫名僵住,常年混跡江湖和她身為女子天生敏銳的直覺忽然叫囂著危險,這直覺讓她瞬間清醒過來,她驚愕地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騎到了那絕代美人身上,伏著身子,然后自己扯開了衣領,把一截雪白的脖子送到了對方精巧的菱唇下。

    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姿勢,不管是男女交歡的角度,還是——死亡的角度而言。

    “操!”對自己詭異狀態的恐懼感,瞬間讓秋葉白一下子彈開來去,直到背脊撞上堅硬的岩石,痛感才讓她瞬間喘著粗氣徹底清醒過來,劫后余生,讓她完全忘卻自己保持的優雅風流形象,漲紅了臉惡狠狠地罵了句髒話。

    “嘖……差一點,小蟲子,你還真是敏銳啊。”幽幽涼涼的聲音響了起來,尾音帶著一絲危險慵懶的沙啞。若來自地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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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17 PM

第十九章 勾魂攝魄

    “嘖……差一點,小蟲子,你還真是敏銳啊。”幽幽涼涼的聲音響了起來,尾音帶著一絲危險慵懶的沙啞。

    秋葉白一愣,有些狼狽地抬起頭看去,正巧見著那風華絕代的美人伸出舌尖,頗為惋惜地舔了下嫣紅唇角,一點子水色沾染在薄唇上,灩漣異常。

    她莫名其奇妙地口干舌燥起來,隨后她狠狠捏了一把自己大腿,眯起眸子盯著對方,忽然忍不住挑眉,錯愕地睜大了眸子:“攝……攝國殿下!”

    原來那些怪異的惡鬼們扛著的居然是這一位,怪不得方才那什麼控鶴監屠戮的場面那麼變態!

    真是冤家路窄!

    她心中只覺得一万草泥馬奔騰而過,沾上這位殿下的事就沒好事!

    美人輕輕地笑了一下:“看樣子,你還記得本宮,真是不太妙呢。”

    秋葉白看著對方唇角的笑容,慵懶,輕渺,帶著點魅惑勾引,顛倒眾生,偏生與他笑容不同,那幽異眼眸卻異樣專注地看著她,幽黑得像能囚禁人靈魂的鏡子,矛盾詭譎到極點,卻莫名地讓人她只覺得在那目光下心髒莫名奇妙地又是一陣麻痹感,手腳酥軟。

    身体控制不住地一搖,扭傷的腳腕瞬間傳來痛感,恰到好處的讓秋葉白瞬間保持了靈台的清明,她顰起眉,慢慢退后一步,垂下眸子不去看對方,冷笑一聲:“是啊,不太妙,就算葉白記性不好,殿下也不會放過我吧,畢竟——。”

    她頓了頓,冷道:“秘密被第二個人知道了,就不再稱之為秘密了。”

    何況是當一個人擁有無上的權勢時,秘密就會成為他的弱點,面對弱點,如果不能消除掉,那就讓所有知道弱點的人成為死人,只有死人才是永恒的保密者。

    而她自己,很不幸地在三年前的某個夜晚,作為一個倒霉路人甲,被牽連進那一場香艷的刺殺里,看見了妖魔吞食獵殺者的場面,也同時撞破了妖魔保守的秘密。

    看見秋葉白極為忌憚地避開正視自己的面容,而沒有再露出常人臉上那種驚艷和痴迷,紅衣美人仿佛覺得有趣一般,唇角笑意更深,聲音也愈發喑啞低柔:“呵,本宮倒是很好奇,這三年你蟄伏著是為何,如今杜家或者說秋家終于忍不住了麼?”

    秋葉白聽著那把聲音低醇微啞,輕笑起來的時候連空氣仿佛都充滿了奇異曖昧粘膩,若遠若近,仿佛情人就在耳邊輕喃低語一般,撩動著人心底的欲念。

    她忍不住顰眉,又退了一步,拉開與對方的距離,淡漠地道:“殿下不必拿話套我,我若說三年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夜的人是你,或者說根本不知道與我動手,要置我于死地的人身份就是當今的攝國公主,更不知道傾國傾國的攝國公主百里初殿下原是個男儿身,我只是數月前被家母召回京城,與殿下無意在長街相遇之后,才完整的知道了殿下的秘密,亦從未告知過任何人,不知殿下信否。”

    她喜歡說實話,哪怕對方並不相信。

    但她也並不在乎對方是否相信。

    空氣里沉靜下去,寂靜一片,對方沒有回答,但是她卻覺得呼吸有些凝滯,空氣里充滿了怪異的壓迫感。

    許久,百里初輕笑了起來:“呵……秋家四少爺,本宮如今失血過多,動彈不得,你可殺了本宮去向他們領功,不必這般煞費心機的隱瞞。”

    百里初此刻聲音低柔,若極好的沉酒散發出的香氣,讓人聞之心頭酥熏,若不是她三年前領教過對方的手段,又剛剛親眼目睹了控鶴監和他屠戮敵人的血腥場面,只怕都會迷失在這一把奇異迷人的聲音里,任他予取予求。

    這種僅僅憑借容貌眼神和聲音就能控制人意志的人,是極為可怕的,更何況對方手上還有生殺予奪的權力和非同常人的心智,這種人最缺乏的就是同情心,而最不缺的就是多疑。

    所以——對于這種人,要麼根本就從不為敵,既然已經為敵了,就死磕到底。

    秋葉白照樣不去看他的臉,只一邊挽起袖子,一邊冷淡地道:“第一,我背后除了我的影子沒有任何人,信不信由你;第二,殿下不必再對我用攝魂之术,尤其是您剛才試圖在我脖子上開個血口子之后,不若就省下你賣笑的力氣,反正一時半會你的人也下不來,咱們可以完成三年前沒有完成的事,不管誰最后能活著出去,都算公平。”

    能這麼勾魂攝魄,這位殿下除了容貌之外身上必是懷有强悍邪术的,不去看對方的眼就好。

    ‘賣笑’兩個字一出,空氣里的曖昧感迷離感仿佛瞬間被什麼凍結起來,隨后徹底消散,一股子極陰寒的氣息立刻蒸騰起來。

    “賣笑——你還真是有膽色。”百里初看著她,大而眼尾細長上挑的精致眸子眯起來,形成一種嫵媚到猙獰的弧度。

    秋葉白撿起一根摔岔了的粗大木棍掂了掂,朝他走了過去,微笑:“看來初殿下不賣笑的時候,還是很像個男人的麼。”

    反正都撕破臉了,她一點儿也不介意在這個對方的痛腳上多踩几腳。

    空氣里的溫度仿佛霎那間降到冰點,百里初沒有說話,那占據了眼眸三分之二的漆黑眼瞳盯著秋葉白,眨都不眨,幽幽沉沉,眼中仿佛籠上一層黑霧,驚悚而讓人不寒而栗。

    秋葉白被他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那種像某種恐怖而强大生物的無機質眼瞳盯著的感覺又來了,她警惕而小心地靠近對方,防備著對方的偷襲。

    當年交手的時候,她就是掉在他身上,被他那張臉蠱惑了,以至于對方雷霆万鈞的一掌朝她天靈蓋擊下來的時候,她還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看,或者說直勾勾地盯著他光裸的胸部,傻乎乎地可惜這樣的尤物胸前卻是一馬平川,若不是她的身体被訓練得比腦子反應快,只怕今日就不能站在這里。

    但是百里初忽然面無表情地閉上了眼,竟是一副全然沒看到她手中舉起的棍子的模樣躺在那里。

    秋葉白一愣,隨后眼底寒光一閃,足尖忽然一點一踢,一顆石頭瞬間朝著他胸口天池大穴擊出,只等著他閃避的那一刻,她手上的木棍就直接跟上擊碎對方的天靈蓋,就算一擊未得手,也會重傷對方。

    但是沒有想到,那一顆石子竟然直撞上百里初的胸口,他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精致的面孔上因為劇痛呈現出瞬間扭曲來,隨后便再無聲息。

    秋葉白看著他似乎昏過去了的樣子,微微顰眉,對方的身手她是見識過的,雖然她能看得出他摔下去也受傷了,但是不該會這般不堪一擊。

    秋葉白遲疑了片刻,警惕地慢慢靠近,隨后拿起手中棍子戳了戳對方,這麼一戳,百里初沒有動靜,但是棍子上的木刺就帶下來了一片紅紗,隨后一股子濃郁的血腥味瞬間扑面而來。

    她一愣,一眼借著昏暗的光線看到他肩頭上那穿刺而出的黑色木刺,紅紗上都是凝結了的大片血液,看樣子不知道他的背后是不是還有更多被木刺刺穿的傷口。

    確認對方是受了重傷,秋葉白松了一口氣,她走到百里初的身邊蹲下,遲疑了片刻,隨后慢慢地翻起他的肩頭,果然看見一只粗大的木刺從后肩穿過,比起前面的細長木刺,百里初背后扎進去的几乎就是木棍,傷口猙獰之極。

    秋葉白心中慶幸,還好她人品好,沒這個變態那麼倒霉,掉下來被碎掉的肩輿殘骸扎了個對穿。

    她捉想了想,就低頭在他身上摸索起來。

    這位殿下身上應該有些腰牌之類的東西,外頭只怕都是他的人馬或者來尋人的羽林衛,她拿了那東西,逃出去以后說不定能用上。

    她一邊掏摸,一邊暗自嘀咕:“嘖,看著跟只白斬雞似的,不想摸起來倒是很有料。”

    他胸部腰腹的線條起伏,相當的結實。

    不一會,她摸到一塊硬質的牌子,掏出來一看,果然是一塊印著攝國二字的黃金令牌,她正滿意地塞進懷里,但是下一刻,忽然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她下意識地往百里初的臉上瞟了一眼,瞬間撞進一雙精致卻幽深漆黑得異常的眸子里,那雙眸子里詭譎的霧氣仿佛瞬間就蔓延了出來,讓秋葉白腦中一空,覺得周圍顏色都黯了一黯。

    她心中暗叫不妙,正要退開,卻發現自己身体莫名其妙地動彈不得。

    而面前原本躺著的人則慢慢地坐了起來,看著她,露出一個優美而陰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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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19 PM

第二十章 一笑驚魂

    一笑驚魂,莫過如此。

    秋葉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看見他先慢條斯理地指尖微微運氣,然后手法熟練地封了他身上的几處大穴,然后伸手握住了插入他后肩的那碎木棍子,輕巧干脆地一拔。

    “嗤。”血色飛濺出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肩頭流淌而出的大片血色,露出了還算滿意的輕笑:“嗯,浪費得不多。”

    秋葉白跟看鬼似的看著他那一系列流暢利落,甚至堪稱優雅的動作,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個人難道沒有神經麼,完全不會覺得疼?

    那插進他肩頭的可不是刀,拔出來利落,而是帶著參差不齊的尖銳木刺的斷口,若是在后世,起碼也得進行外科手术是才能動手拔除,這個人居然跟把蘿卜似地揪住斷木隨便地一抽就抽了出來,她几乎都能看見拔出來那木棍上帶出來的血肉。

    惡——!

    秋葉白並不是沒有見過血腥的,但是她見慣了都是對別人狠的,人對別人有多狠都不稀奇,但是面前這位,明顯是對他自己也狠的那類。

    師傅說過,她的眼界、武藝和情智都已是上等,游走江湖,全可保一世平安,游刃有余,可將藏劍閣發揚光大,若真的生為男子入朝為官,也能避開明槍暗箭成就一番功名,到老也可聲名不墮,尋常人不是對手。

    但是有一種人,如果遇到,必要繞道而行,不可為友,更不要為敵。

    那就是不把自己當人的人,才是這個世上最不可捉摸又最殘酷的人,他們是沒有底線的。

    很明顯面前這位就是不把自己當人的。

    她有點倒霉,明顯,最上策的繞道走不成,而她更不認為在自己才試圖把他那顆漂亮得不像人的腦袋敲爆出腦漿之后,這位行事陰狠乖戾又毒辣的殿下還會把她當朋友。

    很明顯,那几下子點穴止血還是有效的,百里初肩頭上的傷口很快就止住了血,雖然臉色白得近乎透明,但是神色極為淡然,隨后,他看向一邊蹲著卻動彈不得的秋葉白,也不知在打量什麼。

    他不使用魅术看人的時候,本來就占據了眼睛三分之二的眼瞳更微微放大,顯得眼睛異常的詭冷,雖然漂亮,卻帶著十足十的非人生物的感覺,仿佛能看到你的心底最深之處。

    秋葉白被他看得有點發麻,强自鎮定下來,腦子里一邊高速運作尋思逃脫的方法,一邊冷冷地道:“殿下的攝魂之术果然厲害!”

    百里初仿佛沒有聽到她說話一般,只漫不經心地湊到她面前,輕嗅了一下,隨后微微顰眉,伸出嫣紅的舌尖輕舔了下他因為失血過多有些干裂唇角:“嗯,体味干淨,沒有任何渾濁的味道。”

    秋葉白再堅强的神經,此刻瞬間也瞬間驚悚起來。

    媽蛋啊,這種此肉看起來還算可口,雖然不算美味,但是也勉强能填肚子的口吻是怎麼回事?

    她不會那麼恰好碰到一個吃人肉的上層變態了吧!

    即使在后世那樣高度文明和發達的社會,還有不少食人狂熱愛好者,何況是在這種還有‘菜人’“兩腳羊”存在的古代,雖然中原地區文明已經是相當發達,可是作為特權貴族中吃膩了山珍海味,喜歡吃‘蒸人肉’的禽獸也不是沒有的。

    特別是生在最容易心理扭曲的皇家之中,出這麼一兩個奇葩變態也不奇怪。

    “小蟲子,你還是處子之身,從來沒有碰過女人吧。”百里初漫不經心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起來。

    秋葉白心中警鈴大作,沒碰過女人?難道碰過女人就不干淨了?

    她立刻譏誚地笑道:“初殿下是在說笑麼,在下今年已滿十八,十四歲就開葷了,至今御女無數,莫非殿下還沒開葷,不過也難怪。”

    說著她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百里初的下半身。

    百里初卻並沒有被她刻意的譏諷而激怒,而是挑眉看她,他如墨線細細勾勒過的精致眼角挑起一個魅惑的弧度:“是麼,那讓本宮檢查一下就是了。”

    秋葉白正被他那笑電得心髒又麻痹了一下,下一刻就看見他伸出手來直接朝她胯下摸去,她瞬間驚得差點栽到,雖然無法動彈,立刻一臉沉重地道:“我撒謊了,殿下說得對,我沒有抱過女人,沒有!”

    雖然不知道他是屬狗的,還是瞎猜,但是她確實沒抱女人,雖然她很想抱,但是奈何她娘生她的時候少生了一副男人傳宗接代的物事。

    百里初面無表情地收回手,隨后仔細地在他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仿佛摸到了什麼髒東西。

    秋葉白咬牙:“……你根本都沒有摸到好嗎?”

    百里初看向她,涼薄地道:“你很想讓本宮摸麼,摸過的人如今都成灰了。”

    秋葉白微笑保持沉默:“……。”

    不,她一點都不想。

    百里初伸出指尖在秋葉白的肩膀上一戳,秋葉白就不受控制地一下靠坐在土壁上,隨后她便看見百里初慢條斯理地起身了,然后走近她,慢慢俯下他修長的身子。

    秋葉白心中暗覺不妙,臥槽,這是要開始享用了麼?他是會先放血還是剃肉?

    “你要干什麼!”

    百里初伸出手停在她的衣襟上,正要扯開,卻忽然停住了手,轉眼看了他自己的左臂,微微顰眉。

    秋葉白松了一口氣,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瞬間又微微瞪大了眼,百里初的左胳膊靠肩膀處塌了下去,明顯是脫臼了,而這個家伙剛才居然一直沒有發現他胳膊脫臼了,不覺得痛?!

    百里初漫不經心地轉過臉,隨后他伸出右手扶住左邊胳膊往上利落干脆地一推,“啪擦”一聲,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骼接拼的聲音瞬間響起。

    然后他看向她,微微一笑,魅色微涼:“不好意思,久等了。”仿佛剛才是在幫別人接胳膊,而不是他自己。

    秋葉白面無人色地看著他,無力地干笑兩聲:“初殿下,果然利落人啊。”

    她背后早就冷汗如雨,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喊,這個是變態,這個絕對是超級大變態啊!

    “習慣了,自然就利落了。”百里初微笑道,隨后從他的后腰摸出一把極為精致的寶石小刀。

    “一會會有點疼,不必介懷。”

    秋葉白:“……。”

    見過殺豬的人溫柔地對豬說,別怕,一會就不疼了的感覺麼。

    她覺得自己就是那頭豬,他是那個殺豬的。

    如果他干脆利落,面目猙獰凶狠地直接跟著她要打要殺,她倒是絲毫不懼,現在這種完全不符合她看見他殺人時候那種殘酷利落作風的溫柔談話,簡直詭異變態到讓她有渾身發抖的衝動。

    這表示著,這事儿絕對不是一刀就能解決的,必定有問題。

    直到百里初冰涼的指尖扯開了她的衣襟,秋葉白瞬間才想起一個大問題——她致命的秘密也要曝光了!

    她一驚,想說點什麼立刻轉移百里初的注意力,但是百里初卻在讓她露出脖子和鎖骨之后,停住了手,然后那雙讓人毛骨悚然的漂亮眼眸微微眯起,停在了她的脖子上,隨后露出了一個近乎滿意的冰涼的掠食者才會有的笑容。

    秋葉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他手上的利刃一揮,她甚至還沒有感覺到疼痛,就感覺脖子上一涼,仿佛有什麼熾熱的東西流淌了出來。

    但是……

    她明顯地感覺到方才那一刀的深度根本不足以割破她的動脈,她還怔然之間,忽然一道修長龐大的陰影覆了上來,隨后她瞬間覺得自己被人抱住了,然后男子身体混合熏香和血腥的氣息一下子填滿了鼻尖,脖子上傳來麻癢濕潤的感覺。

    秋葉白梭然瞪大眼——

    百里初把臉伏在她雪白的脖子,精致的薄唇毫不客氣地近乎粗暴地狠狠地吸吮上她的脖子。

    男人修長結實的腿嵌在她的腿間,他冰涼結實的胸膛緊緊地壓在她的胸口,以一種交歡的姿態牢牢將她壓在土牆上。

    空氣里瞬間蒸騰起一種混著血腥味的糜爛的香氣,伴隨他濡濕粗糲的舌尖在她脖子上的移動和吮吸,讓她渾身不可自抑戰栗,血液迅速地循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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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2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20 11:57 A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魅色

    潮濕的呼吸噴在細膩的肌膚上,尖利和柔軟交替滑過她敏感頸項的傷口,啃噬與侵蝕著神經的末梢,帶著細微的痛和愉悅,脈搏瘋狂地跳動著。

    空氣里蒸騰著男人身上的種混合著血腥味的糜爛的、魅惑的氣息仿佛某種毒一般讓人眼神迷離,思維混亂。

    秋葉白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得快爆了,喘息著,迷迷糊糊地看著黑糊糊的土牆,只覺得自己渾身酥麻,任由對方予取予求,隨著血液的流失,危險的快感麻痹了所有的神智。

    “嗯……。”

    狹窄昏暗而而潮濕的空間里傳來低低的柔軟呢喃。

    那一聲滿是媚氣柔軟的聲音瞬間如一只尖利的針扎在她昏沉的腦中,驅散了那些腐糜魅惑的味道,她梭然瞪大了眼,剛才那個……那發出爽得不得了的呻吟的家伙是她自己?

    她瞬間腦子清醒了過來,臉色一陣白一陣青,最后變得通紅。

    往日里身邊的紅顏知己們被她調戲時候,偶爾會發出這種聲音,但是——好歹是調情啊,不是現在被變態壓在這里當作“食物”吸血!

    秋葉白咬牙試圖動了動,身上正在享用‘美食’的强大掠食者似乎察覺了爪子下小獵物的不乖,扣住她纖細腰肢的手不耐煩地狠狠一勒,差點把她肋得呼吸不過來,隨后那種昏暗的糜爛的血腥香氣又再度纏繞上來,伴隨著掠奪者曖昧的姿態和頸項間充滿侵略性的舔舐、甚至冰涼呼吸無一不吞噬著她的神智。

    昏天黑地。

    過了不知多久,享用完美食的掠食者終于支起身子來,魘足地舔了舔唇,隨后掃了一眼半躺著的秋葉白,直接對上她漆黑的眸子,百里初的動作動了動,似覺得有趣地彎起唇角。

    “你倒是第一個清醒得這麼快的。”

    隨后,他微微躬身對著她看,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怎麼,不舒服麼?”

    秋葉白看著他冷笑:“等你也被當成食物吸血的時候再來感受下我舒服不舒服吧,殿下!”

    百里初精致眼角挑起一個妖異弧度,涼薄地輕笑:“是麼,剛才叫得那麼淫蕩,如今不記得了麼。”

    “你——他奶奶的使了魅术!”她秀美的臉孔瞬間漲得通紅,又惱又羞,偏生他只那麼一笑,魅色頓生,又讓人覺得尾椎酥麻,方才那種曖昧的情形瞬間爬上腦海。

    這妖魔修為太高,臉看不得,身上聞不得,只要他願意,太容易蠱惑人的神智,連她這般處子都動了情欲,而欲念一動,血液就會加快流淌。

    秋葉白垂下眸子,壓下心中的惱恨與驚懼,冷靜地道:“不知殿下為何沒有立刻要了我的的命?”

    百里初看著面前俊美年輕人臉上雖還有被他氣息蠱惑后情欲未退的迷離緋色,但是已經迅速地鎮定下來,他幽深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異色,隨后懶懶地靠在土壁上,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輕笑:“不著急,會的。”

    說著他又伸出鮮紅的舌尖,意猶未盡地舔了下他沾染著血色的精致嘴唇。

    那掠食者一般陰冷詭吊的目光讓秋葉白不寒而栗,隨后眼底冷光一閃,若是她判斷沒錯,在救援到來之前,至少還有好几個時辰,他不會殺她,如此,她就有機會脫身。

    她目光落在看似閉目養神的百里初身上,忽然發現他臉色似乎都略微恢復了一些,不再如剛才那般蒼白如死人,愈發顯得眉目灩瀲,她微微顰眉,想起之前她觸碰過他的手腕,他的身体也曾壓在她的身上,那種溫度,非常奇怪,絕非正常人能有的体溫。

    正常人的体溫到了這麼冷,一般都是瀕臨死亡,或者已經死亡。

    也就是說百里初的体溫,是屍溫。

    但他卻沒有死!

    而且此人到底練了什麼邪术,竟然要飲用人血?

    直飲血,並不能補充人体失去的血液,這種道理,哪怕是如今這個時代的人也是明白的。

    江湖上似乎也有邪教門派會放人血練功,但是要麼是做什麼藥引,要麼純粹就是為了故弄玄虛地恫嚇。

    秋葉白腦子里高速地轉動著,但是並沒有得出一個合理的結論來,而與此同時,忽然間離他們不遠的洞口開始往下落土。

    起初秋葉白一驚,對方居然已經這麼快就挖掘下來了,但是下一刻,她發現有些不對勁了,因為連他們坐著的這一塊地方都開始落土了,而且落的土塊越來越大。

    她忽然鬧腦間靈光一閃,臉色微變:“不好,洞口要坍塌了!”

    春雨霏,土層本就松軟,而此處曾經被人盜掘,又遭受方才巨大的衝擊,必定不穩。

    百里初站了起來,看了那洞口片刻,隨后又低頭看了眼秋葉白,微微顰眉。

    秋葉白看著他的表情,唇角一抽:“……怎麼,殿下打算放棄我這個食物了麼?”

    這廝一臉這個破饅頭要不要帶走的表情讓她很有點想一腳踩在他臉上的衝動。

    百里初譏誚地看了她一眼,那眸光幽幽深深,讓秋葉白身上一冷,下一刻,他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肩頭,指尖微微用力,也不知他怎麼動作地,她只感覺瞬間打了個寒顫,然后便四肢都傳來暖流,身上一松。

    百里初已經頭也不回地往地道深處走去了,秋葉白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看著手上干涸的血漬,眸底閃過一絲寒色,隨后不動聲色地一邊跟上去,一邊將袖底劍出了鞘。

    她絕對不會讓自己淪為他人口糧。

    沒走多遠,只聽身后傳來一陣“轟隆”聲,那原本還透出光線的洞穴徹底坍塌,封死,一股子泥煙味涌了過來,地道的光線更暗了。

    百里初似乎頗為厭惡那些味道,明顯加快了步伐,秋葉白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見他優雅靈活異常,仿佛全然料到何處有岩石突起或者別的障礙,走在這坑坑窪窪的崎嶇地道里,竟如履平地,几乎完全看不出受傷的模樣!

    她心中忍不住嘀咕,這人是屬蝙蝠的麼?

    也不知走了多久,空氣里越來越潮濕,硫磺的味道越來越濃,也越來越熱,秋葉白走得一身汗,春日里還有料峭寒意,所以她穿的春衫並不算太薄,而如今這熱度明顯已經逼近炎夏。

    她只覺得呼吸漸漸有些不順暢,終至忍不住扶著一塊潮濕的岩石停下,但是她停下腳步的一瞬間,百里初仿佛后腦也長了眼睛似地停了下來。

    秋葉白心底暗自罵了一聲,這變態真是敏銳得不像人,完全讓她無法趁機脫離他的監視范圍。

    “我走不動了,太熱了,秋山有地熱,若是貿然亂闖,只怕會被燙熟!”

    百里初轉過臉,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走。”

    秋葉白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眼前一花,等到她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像貨物一樣被人夾在了腋下。

    “放本公子下來,你不是有潔癖麼!”她瞬間又惱又無奈。

    她的身高在女子之中屬于相當高的,和尋常青年差不多,但是位‘公主’殿下卻比她足足高了一個頭,明明看著纖細的身子,貼近了才知道對方身材的矯健,這種明顯的男女差異讓她相當的——郁悶。

    百里初冷淡地道:“糊口之食,雖然不甚干淨,但暫不必計較。”

    秋葉白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眼神陰郁,這個混蛋!

    你才不干淨,你全家都不干淨!

    走了沒多久,百里初停了腳步,隨意地將她一放,便往前方而去。

    秋葉白站穩了,眼前一亮,面前陡然開闊起來,十米見方左右,一處極為溫熱的泉眼正在裊裊冒著輕煙。

    她松了一口氣,看著水看起來極為清澈,走了頗久,口渴得不行,她低頭舀水喝了几口,卻忽然聽見水聲,她抬頭一看,瞬間睜大了眸子,聲音忍不住顫了顫,咬牙切齒:“公主殿下,你他娘的在做什麼!”

    百里初微微側過臉,看著她,輕佻地彎起唇角:“沐浴。”

    原來他早就直接除了衣衫,徑自走進了溫泉之中,溫潤的水氣蒸騰起來,柔和他眼底的無垠的詭吊幽色,愈發地顯得他容貌灼灼如妖華,魅色橫生,寬肩窄腰,肌膚瑩潤宛如頂尖儿的白玉,胸部肌肉線條性感,優美流暢,腹部肌理分明性感……再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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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2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20 11:57 AM 編輯

第二十二章 吸干你

    再往下……

    什麼都沒有!

    美人半身已經入水,煙霧模糊。

    秋葉白盯著他的浸在水里的下半身,莫名其妙地心底生出一絲遺憾來。

    看著他冰冷妖異的黑瞳里閃過譏誚,她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眼,卻掩不住臉上蒸騰起熱氣,她面無表情地暗嗤。

    遺憾什麼,綠竹樓中什麼美人她沒見過,這廝雖算得極品,皮膚好,卻也是個要人命的變態。

    秋葉白想起自己剛才喝了他的洗澡水,頓時心頭郁結,譏誚地彎起唇角:“公主殿下,瞧著您如此習慣在人前寬衣解帶,您控鶴監監衛三千,莫不是個幌子,怕是宮女多嬌娥,您金屋藏嬌,慣做了那些風月之事。”

    此言一出,不知為何她忽然感覺一股子陰冷的氣息襲來,那種被非人生物盯著的危險詭吊感覺讓秋葉白下意識握緊了袖底劍。

    百里初卻忽然轉回頭,優雅地靠在池子邊,閉著眸子,慵懶地道:“女子……若你是個女子,早已成了一具干屍,你該慶幸的。”

    他的聲音幽涼沙啞,只是那微微拖長的尾音,幽幽冷冷,讓人莫名地心中一寒,竟似無限殺意在其間。

    秋葉白身姿一僵,不動聲色地道:“女子如水,或清澈透潔,或溫香柔媚,更是孕育生命傳承者,殿下便是好那分桃斷袖,也當憐香惜玉才是。”

    “呵……。”那背對著她的妖魔輕笑了一下,並未曾答話。

    她看著他印照子在牆壁上的影子,被那些剔透的鐘乳石折射出的光幻化陰幽叵測的形狀。

    分明熾熱如夏,她卻忽覺得莫名陰冷。

    秋葉白眸底閃過陰郁之色,垂下眸子,下意識地微微攏了攏衣襟。

    不管這位高高在上、喜怒無常的殿下到底為何對女子抱有如此偏見不喜,甚至可以說殺意,對她而言,此刻就必須更為小心。

    秋葉白尋了個泉眼出處,喝了些水,看著那水潺潺地冒出往百里初所在的地方流去,她眼底閃過一絲憾色,此次出行,竟未帶防身的藥物,否則在這里下一點,要放倒百里初那變態不過片刻之事。

    百里初似乎有極大的潔癖,竟絲毫不顧慮他肩膀和后背那些猙獰的傷口,在這溫泉池子里一泡就是一個時辰。

    秋葉白熱得難受,卻不敢絲毫懈怠,只謹慎地尋了一處稍微遠離那些蒸騰熱氣,又可觀見三面的牆角處坐下,閉目運氣十二周天,放空靈台,調息將養。

    沒有人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獲救,更不知道,那個妖魔什麼時候會再次放光了她的血。

    方才那一次的交手,他重傷,卻几乎不費吹灰之力制住了她,那個男人已經成功證明他非人可及一般的身手。

    她和他就像是被關入籠子的獸,只是她是獵物,他是掠食者,但是,掠食者不從代表就是能活到最后的那個。

    這一調息,便不知過了多久,秋葉白的忽覺靈台一動,四周雖然安靜異常,但是……也太安靜了。

    她梭然警惕地睜開眸子,看向池中,竟發現百里初還浸在池子里,心中暗自起疑,不管是什麼人,受了那樣重的傷,又沾染了水,必定會引發感染,高燒不退,但是百里初卻全若無事之人。

    難不成那泉水是什麼療傷聖水?

    秋葉白微微顰眉,忽然覺有些不對,凝神看去,待看清那池子里的情形,瞬間悚然地瞪大了眸子。

    那……

    那是什麼東西!

    借著那些鐘乳石散發出來的光,她清晰地看見了百里初側對著她,裸露著性感白皙的上半身浸在池子里,破壞了他完美上半身的傷口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蠕動著。

    仔細看去,竟然是一條手指粗細赤紅色詭異雙頭蛇,那蛇形容猙獰,頭部竟有鱗片突起宛如龍犄角,邪氣古怪非常!

    那東西在他肩頭和傷口里爬動著,翻攪著,帶出一陣陣的膿血,而百里初竟仿佛全無所覺一般,面無表情,蒼白僵木,遠遠看去,他仿佛就像一具蒼白美麗的玉雕,竟是連呼吸起伏也沒有,任由那東西不停地在肩頭啃噬,血肉模糊,異常猙獰。

    秋葉白霎那間腦子里閃過念頭是——百里初已經死了,不知道地下鑽出來的什麼怪物在啃噬他的屍身。

    但是長久在江湖中打滾的經驗,讓她迅速地沉靜下來,耐著性子細細地觀察起來。

    這一觀察,她就發現不對經了,那東西的尾巴竟然在百里初的傷口里,也就說,那東西根本就是百里初体內長出來的?!

    她按捺下驚悚之感,隨后又定下心細細地觀察半個時辰。

    那東西初看著猙獰可怖,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發現那東西吞噬舔弄的膿血愈多,百里初的臉色反而慢慢地顯出一絲人氣來。

    她眸子里閃過異樣,忽然想起早年去南疆陪師傅采藥時候,曾經聽過的一些關于以蠱養人的傳聞,一般的苗家蠱王都在他們自己的体內養有命蠱,可驅毒避煞,那只雙頭蛇,莫不是百里初養的命蠱,在幫他療傷?!

    若是如此……

    任何高手在療傷時,都是最脆弱的時候。

    而她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此刻正是脫離對方控制的好時機。

    秋葉白微微眯起眸子,心底迅速地形成了一個計划,隨后她又觀察了一會,見一切平靜無異。

    她眼底寒光一閃,隨后足尖一點,瞬間抽出手中的袖底劍攜著厲風向百里初背后狠狠刺去!

    百里初對于她的瞬間暴起發難,似乎毫無所覺,竟然不閃不避開,任由秋葉白的劍尖直刺身后。

    但就在她即將把劍刺入百里初后心肌膚之時,竟然無法再前進半分,她瞬間一驚,卻未及抽劍,他一只白皙修長的手竟然伸向背后,直接輕巧地用兩指捏住了她短劍的劍尖,而百里初甚至依舊閉著眼,沒有回頭。

    下一刻——

    “叮!”一聲尖利的共振之聲几乎讓秋葉白覺得耳膜都要被震破,她手中的短劍瞬間變成了粉末。

    秋葉白微愕,但是下一秒,她眼中瞬閃過一絲冷笑,左手結印,指尖一彈,劍碎的霎那,一道銀光破風而去,徑自襲向百里初受傷的肩頭。

    那只怪異的雙頭蛇正從他肩上仰起頭來,下一刻,瞬間被那銀光切成了兩半,一只猙獰古怪的蛇頭瞬間飛了出去!

    “嘶!”那蛇痛極,瞬間發出一聲尖利細長的嘶鳴,暗藍色的腥臭蛇血一下子就噴向秋葉白,卻被早有准備的她一揮長袖擋住了飛出的毒血。

    背對著她的百里初,在蛇頭被砍掉一半的瞬間渾身大震,全身肌肉緊繃,隨后驀地吐出一口血來。

    “嗚——!”

    秋葉白唇角勾起冰冷的笑意,這便是聲東擊西,兵不厭詐!

    隨后,她立刻就要倒退離開,卻不想百里初的后腦似長了眼睛,在陡然受創之下,竟然還能一把伸出手來狠狠扣住了她纖細的腳踝,用力一扯。

    秋葉白不防,竟被他扯得往地面摔去,她立刻反應極快地一拍地面,就要借助反作用力跳起,卻不想忽然眼前一花,那原本掉在地上痙攣的蛇頭猛然跳起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

    尖銳的劇痛瞬間傳來,她大驚,低頭一看,臉色瞬間一白!

    哪里還有那蛇頭的影子!

    便是那一瞬間,那蛇頭不知怎麼竟鑽進了她的手腕里,消失不見,只留下一道火紅的紋路!

    而與此同時,一只精致修長卻冰冷得宛如死人的手捏住她的下巴。

    幽冷的宛如惡魔食人之前的帶著三分暴戾的沙啞聲音輕輕響起。

    “秋葉白——你那麼想讓我吸干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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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25 PM

第二十三章 讓本宮吃了你吧

    那人手指修長精致,捏住她的下巴的力氣卻大得離譜,几乎生生地把她下巴捏碎!

    陰狠暴虐的氣息几乎逼迫得她無法呼吸。

    他肩頭上的那條細長腥紅色的蛇降下來,几乎是湊著她的鼻尖,猙獰地對她瞬間張開獠牙,如此近距離的觀看那蛇,越發地顯得它猙獰怪異。

    讓她瞬間想起那鑽進自己体內的蛇頭,不免心中一顫!

    但是越是生死一線時候,秋葉白卻越發地冷靜,她一把捏住他的手,忽略掉面前那隨時一口咬上她脖子的毒蛇,抬起眼看向面前的男子,不急不緩道:“殿下身溫如屍,卻未死,以血肉飼苗疆秘蠱,若是在下沒有猜錯,殿下若非是身練邪功,便是中了奇毒,您失血過多,飲血不過是為了保持体溫和体力,或是供養您体內的蠱蛇,您若是現在將我斬殺,只怕您身上的那條蠱蛇也支撐不了多久。”

    面前的男人就算是氣息再掩飾不住的狠戾,但是他那雙詭吊嫵媚的眸子卻依舊是一片平靜。

    很明顯她的這般冷靜讓百里初停下了打算生生捏碎她的動作,他的手緩緩地撫摩上她的臉頰:“秋葉白,你倒是個聰明人,聰明得讓人想一點點的撕碎你。”

    他的聲音低柔沙啞,宛如情人的低語,只是里面意味不明的笑意,就像他的冰涼的指尖,讓人只感覺到讓人戰栗的猙獰寒意。

    秋葉白垂下眸子,放緩呼吸,淡淡道:“殿下能在這朝中多年,隱藏自己身份,葉白之智于您前不過是班門弄斧,只是以殿下之智當明白葉白不過是想求生罷了。”

    在獸的面前,不能表露出一絲一毫的畏懼,哪怕你居于劣勢,被對方咬住了咽喉,否則對方下一刻就會直接撕碎了你,這是狩獵的常識。

    百里初身上那條腥紅蠱蛇剩下的頭陰冷怨毒地盯著她,蛇信子直接觸在她的皮膚上,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仿佛隨時就要狠狠地咬在她的臉上。

    “是麼,求生……呵呵,那就讓本宮看看你,有沒有那個價值。”他涼薄地輕笑了起來,忽然捏住了她那被斷蛇頭鑽進去的手腕,冰冷的指尖捏上她的脈門。

    一股巨大的寒意毫無預兆地瞬間衝入秋葉白的脈門,直貫她奇經八脈。

    秋葉白瞬間微微睜大了眸子,隨后瞬間只覺得心肺几乎瞬間被那巨大的寒氣籠罩,她几乎看見自己的皮膚以肉眼能看見的速度迅速僵白,結出一層白霜,全身霎那麻痹,僵寒如冰。

    她忍不住嗚咽了一聲,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但是下一刻,后心處陡然爆開一股熱氣,几乎宛如火山迸裂一般的熾流瞬間就直散向全身經脈,那些被凍結住的血管霎那間寒意盡褪,所有的寒氣甚至立刻被倒逼向脈門之外,直接順著百里初的手指全數逆慣。

    百里初仿佛瞬間被燙了一下,他毫無感情的幽深黑瞳孔如獸一般微豎,難得閃過一絲異色幽芒。

    乍冷瞬熱,秋葉白只覺得自己渾身宛如從寒冰煉獄被人霎那扔進烈焰熔爐之中,這般巨大的衝擊讓她瞬間受不住五髒六腑的劇痛一下子吐出一口鮮血來,那血色落在鐘乳石上,竟然冒出一陣輕煙。

    “嗚——!”

    百里初面無表情地看著地面上的血色,隨后目光落在正痛得渾身發抖的秋葉白身上,他微微眯起眸子,沉思片刻,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頭,然后一低頭,狠狠地吮了上去。

    秋葉白正渾身難受,忽然被人這麼一抬頭,一張冰冷卻柔軟的唇一下子就封住她的唇瓣,然后有什麼滑膩冰冷的東西毫不客氣將她的唇吮了一遍之后,粗暴又笨拙地去撬她的唇瓣。

    她正處于徹底呆滯的狀態,唇上更不設防,竟讓對方瞬間長驅直入,直接掠取了唇間的柔軟與濕暖,鼻息間都是掠奪者身上帶著血腥味的冰涼卻靡麗的香氣。

    直到對方過分笨拙的動作碰疼了她,秋葉白才瞬間反應過來,眼底一下閃過暴怒,這個不要臉的混蛋,她下意識抬手就狠狠一巴掌拍在百里初的臉上。

    這一次百里初不知怎麼了,竟然讓她得手了,被她一巴掌就甩偏了臉。

    秋葉白自己也沒有想到竟能得手,也楞了楞,隨后就看見百里初偏過臉來,幽深的眸子盯住了秋葉白,詭異的瞳孔里的閃過了几乎可以說貪婪的目光。

    在秋月白心中警鈴大作,還沒有反應過來霎那,一下子就被對方狠狠地抓了過去,然后再次被——强吻!

    “嗚嗚……你……混……放……。”秋葉白大怒,大力地掙扎著。

    但是將她壓制在懷里的百里初的力氣几乎是大得出奇,而且很明顯不耐煩懷中之人的掙扎擾了他的興致,輕哼了一聲,手指下滑扣在秋葉尾追上一按。

    伴隨著一股子奇異的酥麻爬上背脊,和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奇異靡麗香氣忽然間濃烈,她眼前一花,身子骨一下子就軟了下去,只能任由對方予取予奪。

    百里初仿如饕餮在品嘗人間最美味的美食一般,不放過她柔軟口腔里所有的角落,直到她几乎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忍不住發出“哼哼”聲,他才戀戀不舍地抬起頭來,很是遺憾地伸出嫣紅的舌尖舔了舔他精致的唇瓣,把唇角上沾了到的她的血全數卷進唇里。

    秋葉白看著他的小動作,唇角弧度精致曳麗,灩漣如涂朱,莫名其妙地腦海里閃過一個詞——尤物。

    隨后,她立刻眯起眼,眼底寒光一閃,隨后毫不客氣地再次狠狠一掌朝百里初受傷的肩頭狠狠擊去!

    百里初動作極快,竟不退反進,一側身欺近她,整個人順勢一倒,就將秋葉白壓在了地面上。

    “嘭!”一聲悶響,秋葉白未及反應過來,便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方才擊出一掌,竟然將旁邊的鐘乳石柱擊成了碎石。

    這——!?

    她的功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隔空碎石!

    百里初慵懶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秋葉白,你果然是命大,在本宮之力助下,已是打通了生死玄關,身上功力已多了百年,江湖上只怕難遇對手了。”

    秋葉白錯愕,生死玄關?

    生者,未來之死;死者,過去之生。明生死,知往來,通玄關,得道矣。生死玄關乃是所有武學者追求的最高境界。

    她陡然想起方才經受的兩種極端得几乎將她撕裂的痛楚,冰火之境,短短霎那,生死之間,安然度過之后,竟然是打通了生死玄關?!

    但是……

    秋葉白抬起頭,看著壓在自己上方的蛇蠍美人,冷笑:“殿下說這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打破生死玄關,輕則終生殘廢,重則當場身亡。,您方才不過是想懲治葉白罷了,何必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殿下這麼說,怎麼聽著都像對葉白有所求。”

    雖然她打通了生死玄關,但是很明顯壓在她身上這個妖孽,竟然能避開她如此近距離的攻擊,只怕修為已臻化境,而且一身淫邪功夫,讓人不得不防,如今他能說出這類似要挾的話,而不是如之前輕蔑視她為螻蟻,想來是她身上起了變化,而正是他所需要的。

    “嘖,秋葉白,你真是狡猾敏銳得讓人一點都喜歡不起來。”百里初輕嗤,忽然壓低了身子,眼對著眼,鼻尖對著她的鼻尖,露出個堪稱顛倒眾生笑容:“不若,從今往后,跟著本宮,嗯?”

    秋葉白警惕地眯起眸子:“為什麼?”

    百里初輕嘆了一聲,聲音溫柔到驚悚的:“因為,本宮想吃了你啊,且放心,本宮會很溫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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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27 PM

第二十四章 餓了

    奇葩!

    秋葉白想自古皇家出奇葩,她果真見識到了!

    面前這位簡直是奇葩和變態的完美綜合体。

    秋葉白看著面前那雙線條婉轉曳麗卻詭吊如無機質生物的眼瞳,里面滿是毫不掩飾的掠食者對獵物的興趣,她微微地勾起了唇角:“殿下,您是想吃我的肉,還是喝我的血呢,讓葉白猜猜,只怕還是葉白的血吸引了殿下的興趣吧。”

    從那火紅的蠱蛇蛇頭入了她的体,到她忍耐不住他驟然發難,吐血在地,最后到他突然一改潔癖,竟强行輕薄于她,不,與其說是輕薄,倒不如說他是被她唇上的那些鮮血吸引,一嘗之下,證實了她体內的變化,如今才態度大變。

    百里初看著她片刻,見身下青年竟直視他的眼瞳,不閃不避,妖異眼眸里閃過一絲異樣幽光,懶懶道:“雖然本宮不那麼喜歡聰明人,但是和聰明人說話的好處,便是簡單,本宮是需要你的血,那也是你得了本宮的命蠱之后,當付出的代價。”

    秋葉白心中咯噔一下,暗咐果然猜中了,只怕蠱蛇頭入体后,機緣巧合,令她如今体內的血于百里初而言有解毒或者別的什麼功效,而且一定有什麼原因讓他顧忌著,無法將她立刻强行放血煉藥。

    她挑眉道:“殿下,若葉白不肯呢?”

    她素來不是尋常閨閣女子,雖然對方輕薄讓她也非常憤怒,但是前生后世多年歷練讓她絕不會糾結于對已經產生的損失,事實不會因為你多麼的憤怒或者痛苦而有任何改變,要麼力挽狂瀾,要麼另尋出路。

    如今,他既然有求于她,便讓她看看他的底線在哪里!

    百里初看著她,似笑非笑地用指尖滑過她細膩的臉頰,聲音陰魅暗啞:“你是聰明人,當知這人間種種榮華,唾手可得,若是你不願,也無妨。”

    看著百里初唇角那笑,秋葉白忽然覺得背脊一寒。

    這位殿下的無謂、無妨絕對不是因為他有多麼仁慈和寬容,而是明白地宣告,他想要做的事,絕對不會因為任何人的拒絕而改變,所以他根本不在乎你是否應承,問一問不過是上位者習慣性地一種姿態罷了。

    秋葉白太了解這種口氣,她垂下眸子,淡淡地道:“容葉白思索一二。”

    百里初這一次非常‘寬容’地道:“嗯,且洗干淨了,本宮不喜進食時,聞著異味。”

    秋葉白:“……。”

    這變態,是完全沒有聽見她說什麼,完全生活在他無人敢忤逆的世界里麼!

    秋葉白看著百里初轉頭翻身就再次進入溫泉,他肩頭上那斷了一只頭的妖異蠱蛇陰毒地瞅了秋葉白一眼,隨后便消失在百里初的肩頭,她低頭看著自己手臂內側上如奇異圖騰的火紅色印跡,心中翻騰無比,隨后垂下眸子,掩去眼底涼色。

    沒有拒絕的權力麼,是的,她在秋家還有牽掛,至少在沒有處理好秋善寧之前,都不宜輕舉妄動。

    比起殺掉百里初,倒不如選擇對自己最有利能得到更多的局面。

    自己身上到底是帶著秘密的,万一秋家那頭生出變故,這位‘鬼公主’殿下,倒是一尊很好利用的大佛。

    那麼今日這番折騰何嘗不是另外一番機遇。

    一時間,不知是否達成協議的緣故,二人暫時算是勉强在這詭異的局面下各不相擾,百里初自顧自地閉目調息,竟仿佛一點也不擔心秋葉白再次對他下毒手。

    她瞅著那人又如白玉雕刻一般動也不動,隨后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衣衫,不說之前就出了一身汗,剛才一番打斗加上突破生死玄關,早被汗水浸濕透了,她低頭一聞,一股子酸臭轟上來,瞬時臉色就變了變,她忽然明白百里初后來為什麼一翻身又下溫泉了。

    她雖然沒有百里初那麼誇張的潔癖,但女儿家本就喜干淨,如今這副樣子實在讓她難受。

    但是……秋葉白警惕地瞟了眼百里初所在地,見百里初動也不動,看著又運功在療傷,估算著他不會那麼快完事,畢竟剛才療傷時,他身上的蠱蛇也受創不小,她遲疑了片刻,便走到離開他最遠的地方,除掉外衣、中衣,僅著里衣下了水。

    溫暖的泉水瞬間讓秋葉白覺得疲憊的身子骨一下子舒服了許多,忍不住舒服地輕嘆一聲,隨后也閉上眼開始借助溫泉之力調息經脈,同時開始細細地思索出去之后的種種復雜局面的應對。

    百里初浸在水中,緩緩地睜開他冰涼幽詭的眸子,看著遠處裊裊霧氣蒸騰而起掩蓋了秋葉白雖然略顯蒼白卻秀逸無雙的面孔,顯出那張秀美的面容多了几分莫測沉靜來。

    他微微眯起了眸子,這小子看著年紀輕輕,倒是殺伐果決,心機敏銳深沉,秋家子弟里一個庶子竟有這般手段,呵……

    真是讓人期待杜家和秋家人日后的日子。

    忽然不知怎麼想起方才在秋葉白唇間嘗到的味道,百里初修長指尖掠過唇間,精致唇角彎起詭譎弧度。

    原來,這種事儿的滋味,也不是原來以為的那麼難以忍受和齷齪。

    他垂下眸子,陰又眸子底閃過幽幽難明的神色。

    ……

    這一頭秋葉白調息了半晌,正打算起身,一道幽涼的聲音忽然在秋葉白耳邊響起:“本宮倒是第一次見人浸浴著衣的。”

    聲音如此之近,卻讓人全無所覺,秋葉白一驚,身子一晃,直直地撞進一副冰涼結實的懷里。

    她下意識地扶向身前人,觸目所及便是男子性感而線條肌理分明的胸膛,細細的水珠從他細膩的肌膚上滾下來,正巧滴落在她的鼻尖上,帶著一種奇異的靡麗香氣,讓她身子下意識地一顫,隨后定了定神,立刻退開一步,淡淡地道:“人人各有自己的不得已,殿下當自明白。”

    百里初看著面前青年人從錯愕到冷靜,竟不過霎那之間,他微微眯起眸子,目光落在秋葉白身上:“你身上有什麼?”

    秋葉白攏了攏衣襟,面無表情地道:“年幼多舛,不過一點傷罷了,只是葉白恥于露人之前。”

    與其讓對方猜測,倒是不如她先將話說死了。

    百里初看著她身上的抗拒,眸光神色幽深莫名,隨后微微勾起唇角,露出個近乎妖異的笑容:“但是,本宮餓了。”

    秋葉白唇角一抽:“……。”

    這種本殿下餓了,還不快點脫光讓本殿下吃一吃的口氣如此理直氣壯是怎麼回事?

    你餓了吃老子,老子也餓了吃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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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29 P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3-17 02:32 PM 編輯

第二十五章 畜生

    秋葉白垂下眸子,慢吞吞地:“嗯。”了一聲。

    隨后,她忽然抬起手腕,就著另外一只手指上的扣著的袖底劍一划,隨后抬起手腕遞到百里初面前,平靜地道:“殿下,請用。”

    百里初原是想看著面前之人被他逼迫出慌亂不堪的樣子,卻不想對方竟然干脆若此,他詭吊嫵媚的幽眸里閃過一絲異色,輕笑:“你倒是痛快。”

    秋葉白絕對不會讓他再抱著她脖子啃的,于任何意義上而言都太危險。

    而百里初本這一次並沒有為難她,他捏過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徑自吮了上去,腥香入腹,瞬間体內的寒僵之氣便仿佛瞬間消散了許多,他眼底閃過滿意,隨后眸光看向秋葉白,卻見對方除了臉色略顯蒼白之外,亦是毫無表情,仿佛全無所覺一般。

    百里初看著那高挑卻纖細的身形,眼底微微閃過一絲疑色,目光落在秋葉白平坦只微有起伏的胸口。

    于男子而言,面前青年雖然高挑,但是未免太過纖細了。

    秋葉白心中並不如表面上這般平靜,尤其是對方的舌尖在她細膩的皮膚上輕巧地舔吮,宛如被貓儿的舌尖舔弄一般,再加上與百里初如此近的距離,近得她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和聞見他身上靡麗的香氣,讓她只覺得血脈又開始加速流動了,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她不免微微顰眉,這個變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這種近乎催情的情慾氣息,實在是讓人不舒服。

    秋葉白正想著自己要不要默念金剛經,好讓自己清清心,卻忽然發現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頓時心中一凜。

    以百里初對女人的厭惡來看,他對女子身体當不會太了解,但是觀其行,卻又不似全然于風月一道全無所解,而控鶴監里美貌男子數不勝數,而且控鶴監中人都受他轄制,這位莫不是好些分桃斷袖之事?

    若是如此他對女子身体不了解,對男子也許就未必了。

    如果被他看出什麼來……

    在沒有確定他會不會因為她是的女儿身陡然翻臉或者因為秋家四女的身份生出別的什麼變故來,絕不可暴露自己真實身份。

    秋葉白眼底幽光一閃,拿定了主意,隨后忽然做出一臉警惕地樣子盯著百里初,聲音拔高:“殿下為何一直盯著葉白身上,我應承了您奉血為藥,可沒答應您進宮伺候,葉白身子骨雖然單薄了些,卻也只歡喜女儿家的蚊香軟語,于斷袖一道,毫無興趣。”

    秋葉白忽然咋呼起來,外帶那一臉悚然嫌棄的樣子,讓百里初精致上挑的眼角不太明顯地抽了抽,松了唇,幽涼微微沙的聲音響起:“秋葉白,管好你的嘴,嗯?”

    秋葉白因著那聲音的陰冷,背脊微微一麻。

    看著百里初清理了唇上的血跡之后,懶洋洋地靠在牆壁,一身陰戾幽魅之氣,仿佛所在處連光線都黯淡了。

    她心底吁了一口氣,到底將他的疑心給帶了過去,得罪也就得罪了他罷,方才她連動手行刺的事都做了,如今是虱子多了不愁。

    但下一刻,百里初忽然抬眼看過來,看著她臉上一抹微松,瞬間眯起嫵詭陰魅的眸子,先停在秋葉白的喉嚨上,又看向她纖細的手腕,也不知在想什麼。

    秋葉白心中一驚,暗罵這變態竟然敏銳多疑到這種地步,隨后她不動聲色地握住手腕,微微退離一步:“殿下,就算在下應承了您,願以血為藥,但是只怕經不得您這般三番兩次的頻繁所用,若是不几日就成了具干屍或者日日虛弱不得行,葉白倒寧願干干淨淨地去了。”

    她並不掩飾自己話里的威脅之意,整天手腕上來兩刀的,誰也不願意。

    百里初看向她,眸光莫測,片刻后漫不經心地道:“一月一次。”

    看著百里初又閉上了眼如入定一般,她心中終于放下一塊巨石,到底,這個一月一次已經比她想象中好太多,這個男人太不可捉摸也太危險,如果可以,她不想和對方打交道。

    真可惜——今日沒能殺了他,否則,便是一了百了。

    秋葉白垂下眸子,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惋惜。

    ……

    時間在各自修養之中過得極快,秋葉白也曾順著前面的地道探查,卻發現不過是盜洞,而且前面也有坍塌,堵死了去路,也只得在這地洞溫泉邊等候救援。

    她相信,這尊大佛在這里,上頭怎麼著也會拼死救人的。

    果然,在秋葉白小睡起來之后,就聽見了來處的地道里傳來了悉悉索索的人聲。

    未過多久,便聽見有人驚喜地喊:“找到了!”隨后匆匆地跪在百里初面前請罪。

    秋葉白看了眼百里初,見他依舊閉著眸,毫無表情。

    不喜、不怒、不悲、不驚。

    讓她微微顰眉,覺得此人果然難以揣測。

    接下來的事情便也算一路順利,來救人的人除了控鶴監的,自然還有羽林衛的大批人馬。

    那位殿下自然是被大驚失色的貼身近衛們護送了出去,而她這個罪魁禍也沒有被為難,百里初沒有發話,控鶴監的人自然不動手,而羽林衛的人也只當她是個倒霉蛋,跟著地陷一起落下地道。

    到了地面之后,久候的太醫們趕緊跟著攝國殿下去了行宮,秋葉白被安置在秋山一處行宮附近專門安置大臣家屬的精致院落之中,一名太醫竟非跟著她去看診。

    這些太醫們向來是不會降尊紆貴去為一個沒有任何功名的大家庶子診治,想來是百里初的吩咐,秋葉白無奈,只道她是擦傷,無大礙,而且太困,需要休息,見她堅持,太醫無奈,就只留下上好的傷藥便走了,道是改日再來。

    管院子的嬤嬤殷勤地送來換了一大桶熱水和几套流云錦制的上好新男裝,又讓几個美貌宮女來伺候。

    秋葉白全都打發她們走了,只暗嗤,原來這就是背靠大樹好乘涼麼,初殿下果然是大佛,對于他用的著的人,很是大手筆。

    她仔細關牢了門窗,隨后走到鏡子前,先沾了點梳妝台上茉莉頭油,指尖滑過脖子上一處有些驚悚的紅腫翻起的皮膚——那是百里初划傷的地方,然后很慢很慢地開始剝,不一會那些翻起的皮膚就被她撕了下來,然后露出脖子上一道細細微腫的紅痕。

    秋山泉是硫磺泉,有消炎的作用,特別是對于她這樣細長不深的傷口,根本不會到剛才看起來那麼驚悚的地步,只是百里初的劍划破了那貼在她喉間的東西。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半個巴掌大小的肉色凸起物,那是當年師傅花了万金請江湖一流易容鬼手為她做了好些假喉結之一,也不知是什麼材質,貼上去一個月不取都不會對皮膚有任何影響。

    秋葉白嘆了一聲,隨后將那不能再用的假喉結扔進了一邊的銅炭爐里,方才開始寬衣解帶,把身上那身髒破潮臭的衣衫一件件解開。

    好在春日寒涼,她能穿著里衣泡溫泉,還有中衣和外衣可以換,若是夏日,只怕少不得就要這麼生生漚几日不肯下水,必令百里初起疑,那位殿下多疑敏銳她是見識過了。

    所有的衣衫除下后,她開始拆自己身上的束胸,即使是在溫泉泡浴中,她都戴著束胸,真是不舒服。

    但多年江湖打滾,早已讓秋葉白練就一身謹慎小心,絕對不會拿自身安危開玩笑。

    她看著鏡子里自己紅腫的雪白柔潤,暗思,還好,她的胸部原本就是中等,也不是太大,否則夠她受的。

    等著秋葉白舒舒服服地泡完了熱水澡,換了衣衫,再用太醫留下的繃帶仔細把喉嚨纏好——如今脖子受傷,剛好是個掩護。

    這一頭她剛剛收拾完畢,那一頭寧春也找了過來,寧春擅長追蹤和醫理,秋葉白絲毫不懷疑她能找到自己。

    寧春一看見秋葉白,原本木訥的臉上一僵,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她和秋葉白不是一輛車,卻沒有想到一次分離竟然會出了那麼大的事儿。

    秋葉白劫后余生,也自然少不得對自家丫頭一番安慰,然后讓寧春幫忙診治了一輪,確定沒有什麼大礙之后,寧春方才放下了心,張羅著要弄飯去給自家主子。

    春日宴,足足開七日,她屈指算了算,已經過了兩日,便問寧春:“對了,府上的人怎麼樣了,還有善寧那里怎麼回的話?”

    按理說也府里該找人了。

    寧春聞言,臉上神色一冷,竟是閃了几分殺氣出來:“六小姐就是個畜生……。”

    話音未落,便聽見門外傳來一道沉穩略隱傲然的聲音:“六小姐,這就是你家兄所在之處了。”

    隨后便聽見一道柔弱可憐的女子聲音響起,似隱含哽咽與感激,令人憐惜:“多謝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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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35 PM

第二十六章 棄子

    畜牲?

    秋葉白素來知道寧春性子烈,但能讓寧春口出惡言,看來她那四妹妹還真是做了點什麼破事儿。

    秋葉白摸摸下巴,隨后透過窗子的縫隙看向窗外,小院的門已經被人推開,那守門的嬤嬤似有點茫然,剛想攔住人,卻已經被人推開。

    “這是三皇子殿下,瞎了眼麼!”藍衣侍衛毫不客氣地對著那嬤嬤斥道,那嬤嬤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對方已經領著人進了院子,秋葉白索性打開門走了出去。

    迎面而來的人里當中一個著深紫粉繡玉蘭褙子並水藍掐腰百褶裙的聘婷少女不正是她那六妹秋善寧又是誰,秋葉白順著她羞澀的目光看向她身邊的高大男子。

    那人面若冠玉,眉目極為英挺,眉心一點朱砂痔,不但沒有顯得媚氣,倒是更顯出他豐神俊朗,頗有點天宮寶殿里玉面二郎神君的味道,一身靛藍色流云錦繡蛟龍獵裝,上好的的白玉腰帶橫腰而過,足踏烏云繡金靴,更顯得通身的氣派非凡。

    秋葉白微微地眯起眸,如果方才在屋里她沒聽錯,這位就是當今皇后所出的嫡皇子,行三,喚作百里凌宇,封號定王。

    很明顯,百里凌宇比一臉羞澀,明眸含淚的秋善寧更快注意到了站在門邊站著的年輕人,百里凌云只見他一身精致竹葉青云錦袍,容色雖有倦色,卻難掩眉目之靈氣,秀逸非常,宛如雨中翠竹,偏生一身灑脫翩然氣息,百里凌宇眼底微亮,隨后看著秋善寧含笑道:“六小姐,屋門前這位可是你尋的兄長?”

    秋善寧正一副羞澀模樣,陡然聽定王這麼一說,下意識地轉過頭去,正正撞進一雙冰涼銳利的眸子里,讓她一個激靈,臉上就是一僵。

    秋葉白看著秋善寧臉色變了,似笑非笑地道:“六妹,消息果然靈通。”

    秋善寧看著秋葉白那如雪眸光,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心底寒涼,她沒有想到秋葉白沒有死,但是既然沒有死,她想秋葉白也不敢向她這個親妹妹追究什麼,隨后她心定了定,眨眨眼,淚水如珠子一般地滾了下來:“四哥哥……太好了,你沒事!”

    隨后她几步向前,仿佛激動之下要抓住秋葉白一般,卻又謹守禮儀地在秋葉白面前三步之處站住,淚水漣漣:“自從哥哥出事,妹妹日日向佛主祈求,若是四哥哥有個三長兩短,妹妹真的就不活了。”

    說完便是搖搖欲墜的樣子,秋善寧身邊的陸嬤嬤立刻几步上前,扶住了秋善寧,同時眼神閃爍地看向秋葉白。

    秋葉白看著陸嬤嬤那種懇求的眼神,心中譏誚地一笑,口中溫然道:“都是哥哥的不是,勞妹妹掛心,如今無事,也是佛祖保佑。”

    真的向佛祖祈求,秋善寧就不會有心思打扮得這般嬌俏動人,楚楚可憐了。

    她的目光越過秋善寧,向著定王一拱手,有禮道:“在下秋家葉白,多謝定王殿下將家妹送來。”

    定王身邊的侍從見秋葉白一個沒有功名在身的世家子弟竟沒有向自家主子行大禮,頓時惱了,正要開口叱責,卻被定王抬手攔住了。

    百里凌宇看著秋葉白不卑不亢,身上氣度愈顯飄逸灑脫,全無京城之中紈绔子弟的虛浮之氣,便含笑道:“秋四少不必多禮,能遇到令妹亦是緣分,令妹與你兄妹情深,羨煞旁人,她托求本王尋你下落,如今人已經平安找回,也已經是幸事。”

    秋葉白眸底興味的幽光一閃,秋善寧托定王尋她,這可真是稀奇事,而這位皇后嫡出的親王,居然能應秋善寧一個不打眼的庶女的請求,更是讓人覺得意味深長。

    她再次拱手,這一次面容上已經是帶了感激之色:“葉白多謝定王施以援手。”

    雖然把她救出地道的人是百里初那一頭的人,和百里凌宇半個銅子關系都沒有,但是既然這位定王已經開口,那這個順水人情,她承也就承了罷。

    秋善寧也對著定王盈盈下拜,順帶將她一截雪白的粉頸露在定王的眸下,羞怯道:“臣女多謝定王。”。

    秋葉白看在眼底,唇角彎起譏誚的笑意,她這個妹妹真是心大了。

    定王含笑讓佳人起身,隨后看向秋葉白,目光微閃,忽然含笑道:“這兩日估計四少身子不爽,但是明日是春獵之日,圍場有叼獸大會,四少倒是可以去看一看的。”

    秋葉白身形一頓,只當看不見秋善寧對她使眼色,只含笑道:“是,蒙殿下厚愛。”

    送走了定王,秋葉白便轉身看向秋善寧,卻見秋善寧已經轉身向房內而去,秋葉白挑了挑眉,自跟了上去。

    一邊的寧春忽然上前跟著她,壓低了聲音,面無表情地道:“六小姐自您出事之后第二日,才報了五公子和七小姐那頭,此后在尋您的過程中偶遇定王,便陪著定王尋了您一日半。”

    寧春說話極為簡練,卻立刻讓秋葉白聽了個清楚明白,她眼底閃過寒意,誰人不知出事的第一時間是救援最佳時機,而且秋善寧尋她是假,借著此攀附定王才是真。

    她這個妹妹,確實倒是襯得起寧春給的“畜生”兩個字。

    秋葉白進了房,隨后便看見秋善寧自顧自坐在凳子上喝茶,哪里有半分擔憂的樣子。

    她微微眯起眸子:“六妹妹果然是令為兄刮目相看。”

    秋善寧手上一僵,隨后抬起頭眼,冷傲地道:“秋葉白,你不用這般陰陽怪氣,你不是沒死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秋善京那賤人之間的協議,你身為我兄長,胳膊肘卻往外拐,我若嫁得好了,自有你的好處,今日不是看著我的面子,你以為你能得定王邀請,哼!”

    一邊的陸嬤嬤一驚,心里苦笑,親生兄長生死未卜,六小姐這般行事已經是偏了仁義失了親人情分,還這麼說,只怕是個人都心寒。

    秋葉白看著秋善寧的眼神已經全然冷了下去,有些人當真不值得她當作親人護著,那就只能徹底地作為棋子或利用或舍棄。

    陸嬤嬤看著秋葉白的眼神冰涼,只道四少爺這是被六小姐傷了心,她正想開口緩和一下,卻聽見秋葉白淡淡地道:“六妹妹,你的婚事,已經是大夫人做了主,若是生出變故來,只怕會連累到姨娘,秋家雖然勢大,但是你別忘了你不過是個庶女,最好安分一點。”

    秋善寧聞言,手上茶杯一抖,抬起頭狠狠地盯著秋葉白:“你,果然是我的好哥哥,若是我不應呢!”

    秋善寧容貌是所有秋家女儿中最出色的一個,而且相當討秋家家主的歡心,所以養成性子有些嬌蠻,最恨別人總提起她庶女身份,尤其秋葉白還是她血緣上的哥哥這般戳她心窩子,原本心中還剩下的那點愧疚瞬間全無。

    秋葉白看著她笑了:“沒關系。”

    說著,她往前兩部,走到了秋善寧身邊,手輕輕地擱在秋善寧的肩頭。

    秋善寧瞬間感覺肩頭一震,隨后一陣劇痛向全身襲去,她臉色大變,卻痛得叫都叫不聲,只張大了嘴,眼淚滾落下來,面容扭曲,卻動彈不得。

    陸嬤嬤看著秋善寧的模樣,瞬間大驚,她是看不明白小姐到底怎麼了,但卻明白是四少爺用了手段,她再看秋葉白的模樣,卻發現那年輕人雖然依舊是溫文爾雅含笑的樣子,但是眼底的深沉莫測卻讓人心驚不已,這絕非尋常人能有。

    “四少爺,六小姐必定是知錯了,您就饒了六小姐吧,她到底是您嫡親的妹子。”陸嬤嬤立刻扑通一聲跪了下來,臉色蒼白地求饒。

    她看著陸嬤嬤片刻,松了手,淡淡地道:“陸嬤嬤,六小姐因連著几日勞心焦慮,所以從今日起病倒了,手腳麻痹,需得在院子里靜養,不見人,你可明白了?”

    陸嬤嬤偷眼看了一邊僵木地坐在凳子上,只能流淚,卻依舊不能出聲,臉色慘白得就要暈迷過去的少女,立刻大力點頭:“明白了。”

    秋葉白笑了笑:“很好,一會我會請人將六妹妹帶回她的院子,你陪著吧。”

    說罷,她轉身離開,寧春鄙夷地看了眼秋善寧,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

    陸嬤嬤只覺得出了一身冷汗,哪怕是在定王面前,她都不曾感覺到這般的畏懼,所有人都看錯了四少,只怕秋家就要變天了。

    出了門,秋葉白看了看四下無人,輕聲吩咐寧春:“寧春,今晚傳信出去,明日把焰字組在京城的人調三人進秋山。”

    焰字組的人善隱匿、伏殺,寧春不由一驚:“您是……。”

    她看向天邊,輕笑,眸光幽涼:“明日叼獸大會,說不得什麼有趣的事呢。”

    她有預感,定王,可不是閑的無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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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41 PM

第二十七章 一只黃瓜的憂傷

    到了夜里,用了晚膳,看院子的嬤嬤就送來了一小匣子的藥物。

    秋葉白站在門口,看著那白玉雕刻成的華貴匣子,對著一臉恭敬地嬤嬤淡淡道:“替我謝謝攝國殿下。”隨手給那嬤嬤一些碎銀子。

    那嬤嬤也不推遲,拿了賞賜,也含笑而去。

    寧春接過了匣子,看了看里面的東西,分別倒出來嘗了嘗,眼底閃過一絲異色:“都是頂尖儿的活血護筋的藥物,有些几乎是聖藥一級,江湖上怕是天醫神君那里才能有的級別,千金難求。”

    秋葉白指尖撫摸過那些藥物,輕笑了起來:“看來這位殿下除了難以揣測之外,還是個極為細心的人哪。”

    百里初是聽到了定王的邀約,畢竟此事並不是什麼秘密,但是竟然當夜就送來最好的藥物,只怕是記得她腳腕受傷了,同時也是一種似是而非的示警。

    明日的叼獸大會,只怕不簡單。

    “既然是好東西,不用豈非浪費。”秋葉白眼底幽光一閃,笑著吩咐寧春。

    寧春點點頭,轉身去化藥去了。

    ——老子是四少的紅蘿卜的分界線——

    華麗精美的宮殿里,彌漫著貴重的鵝梨香氣,一只精致的青銅獸鼎擱在軟榻的步踏之上,里面一汪碧水上飄蕩著美麗的千重櫻花花瓣。

    鼎,乃國之器也,常做祭祀之用,最是神聖庄重。

    深紅淺紫的花瓣在這鼎里漂浮,生出一股子輕浮之氣,但是最輕浮的還不是這些花瓣,而是那盛著花瓣香泉的鼎里還有一只玉足在里頭懶洋洋地浸泡著。

    腳趾精美,腳踝優美,宛如玉器雕成,晦暗光線中,也擋不住那只玉足仿佛會自己發出柔光的白色。

    一名美貌的小太監恭敬地跪在那鼎前,小心地伸手在鼎里揉按著那只玉足,而另外一名美貌的小太監則小心地幫那玉足的主人用玉錘敲著腿。

    敢用一國鼎器做泡腳盆子的除了攝國殿下,大約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送過去了?”百里初幽涼微啞的嗓音響了起來,微微拖長的尾音慵懶而悅耳。

    “是。”一邊端著一碟精致點心的伺候眉目纖細陰柔的俊美青年恭聲道,他遲疑了片刻,輕聲道:“不知殿下為何如此看重此人,只是今日回稟的嬤嬤說他接了您的恩賞,卻無任何感激之色。”

    百里初取了一只點心懶洋洋地送到唇里,眸光陰幽莫測地輕笑起來:“若是他感恩戴德,本宮只怕就要想著他是不是要折騰什麼么蛾子出來了。”

    看著自家主子的神色,一白一楞,他几乎沒有見過殿下用這種口氣提起一個人,那兩日在地道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白沉吟了片刻,還是道:“殿下,屬下看他形容不像尋常人家養在鄉下的庶子,但是派去的人卻只查到他私下在庄子附近有兩個置辦下來的小店,並無其他。”

    越是如此,才越是值得懷疑。

    百里初一邊看著手里的奏章,一邊在身邊伺候的太監端著的盤子里拈了一枚玫瑰梅子含了,漫不經心地道:“再查就是,是人,活著,便有痕跡。”

    他很期待,拿住那人把柄的話,看見那人臉上露出驚慌神色的樣子。

    他頓了頓,忽然抬起眼看向一白,似笑非笑地道:“一白,你可是吃醋了,若是你哪日里能看著本宮眼睛半盞茶,本宮也不會吝嗇給你的賞賜,嗯?”

    一白沒有想到自家主子忽然抬起臉來,一下子撞進那雙黑多白少詭吊的眼里,只覺得心神一寒,几乎有一種自己的精魂靈智都要被那深淵黑洞吸干的錯覺,他呆滯了片刻,隨后瞬間大力地抽離心神,一身冷汗地低頭,努力調動內息平復血脈虛損,咬牙道:“臣不敢。”

    百里初看著跪在地上發抖的人,忽然輕笑了起來,又含了一只青梅子進嘴里:“呵呵……不敢,是,你們都不敢。”

    但是有一個人敢,這麼多年,就那麼一個人,讓他忽然就熄了把那人吸干或者做解藥的心思。

    他很想看看那人能有多大膽,能讓他維持多久的興趣,也看看那人的運氣能有多好。

    畢竟一出生就是秋家四子,而且還是男儿身,真是幸運啊。

    幸運得讓人嫉妒。

    不可否認的,主子心情好后后放低柔的聲音很悅耳。

    一白默默地想著,可是……也很讓人覺得不安。

    “是了,桃花魚卷怎麼還沒端上來?”百里初的聲音忽然變了,冷冷地道。

    一名藍衣管事太監立刻匆忙上來,小心討好地道:“回殿下,方才奴才見您和一白大人在談話,所以把桃花魚卷放在一邊小爐子上熱著。”

    桃花魚是極為罕見的泉水魚,每年也就几個月有,在京城外,而且快馬加鞭送來,活著的也就是那麼几尾,容不得他們這些人不小心。

    百里初看著面前的那一碟精致的魚卷,眯起眸子,扎了一塊進自己嘴里,隨后臉色一變,忽然抬手就把那疊魚卷給打翻在管事太監身上:“蠢,魚卷鮮嫩,如何熱得,如今味道全變!”

    主子大怒,周圍的太監瞬間扑通跪了一地,藍衣大太監更是連連叩頭:“殿下恕罪。”

    百里初曳麗無雙的面容瞬間陰沉到了極點,卻笑道:“暴斂天物,本宮餓了,可聽到!”

    那表情几乎稱得上猙獰,卻詭異的愈發顯得艷麗。

    “是……是……。”那藍衣太監嚇得趕緊點頭,擺手讓人上菜。

    不一會,他們面前長長地紫檀雕魚鳥台上放了几十碟子精致的菜肴,飯菜的香氣瞬間蓋過了空氣里的鵝梨香。

    百里初聞著那味道,滿意地眯起眼,唇角翹起個近乎溫柔的弧度:“這般味道,可比什麼香料都好。”

    一白忽然想起若是殿下讓人制了烤雞香、烤豬香、蒸魚香沐浴的時候撒在身上……他臉色忽然白了白。

    嗯,此乃大不敬,不可多想。

    百里初正優雅地用膳,忽然看見身邊寵臣的面色不佳,思慮了一下,筷子掠過雞鴨魚肉時候停了停,然后停在素菜一欄,親自夾起一整只腌黃瓜放在他面前,淡淡道:“賜你的。”

    一白看著自己面前的一條腌黃瓜,沉默了下去,忽然有點憂傷。

    一根黃瓜——難道他連一根雞腿都不值得麼。

    不過他忽然想起,主子非常善用一切詭異手段讓得罪他的生不如死,其中包括就黃瓜,他瞬間覺得腌黃瓜作為食用還是不錯的。

    “謝主子賞。”

    ——老子是一白大人的憂傷黃瓜的分界線——

    一根黃瓜能讓憂傷,也能讓人愉快,一早起來,秋葉白便看見寧春早早端進來的飯菜里有好几根水嫩的小黃瓜,春日瓜脆,最是爽口,這些黃瓜又是皇家專門作為水果種植的,她很喜歡,用了早餐,又讓寧春給她裝了袋,打算帶去看叼獸大會的時候,做個零口。

    剛剛出門,便看見定王的人已經等在門口,她爽快地道了句:“有勞了。”便上了車。

    那小馬車駝著她和寧春一路往秋山最大的獵場而去,走了一刻鐘,便隱約看見樹林稀少,場地開闊了起來,還能聽見不遠處野獸的咆哮夾雜著不少人的嬉笑交談之聲。

    秋葉白看著前面用黃布圍了起來,便曉得這就是到了圍場了,她正要下車,忽然聽見兩道利箭破空之聲夾著銳器而來,一道直取她的腦門,一道奔殺向她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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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43 PM

第二十八章 誅心之言

    秋葉白眼底寒光一閃,隨后仿佛絲毫不曾察覺那射來的利箭一般,抬手一拍那前面的車夫:“到地方了,我們在此地下來即可。”

    隨后,她仿佛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一轉身去拿自己擱在身后的那布袋。

    就是這麼一拍和一轉之間,竟然輕巧地避過了兩只奪命的利箭,讓凌厲箭鋒險險地擦身而過。

    但是前面趕車的車夫瞬間就倒大霉了,因他的位置高于秋葉白一些,兩只箭一只擦著他脖子帶出一道血光過去了,另外一道則狠狠地插進了他的背后,血光四濺,車夫慘叫一聲徑自朝車前摔落下去。

    秋葉白動作一頓,隨后厲聲叫了起來:“不好,有刺客!”

    她用了一分內力,中氣十足,聲音立刻遠遠地傳開來去。

    皇家設獵之處,自然警戒森嚴,除了羽林衛之外,不知多少暗衛巡邏,如今見有人這麼大喝,頓時炸了窩,無數全副武裝的兵衛們立刻拔出兵器衝了出去,迅速地結成陣型將出事地方圍了起來。

    領頭的羽林衛校尉一身甲胄,面色冷峻凌厲地走了出來,看了眼地上血色,厲喝:“是何人發現刺客的!”

    秋葉白還沒作聲,不遠處就已經有數名羽林衛圍住几個拿弓箭的年輕人領著家仆走了過來,那几個人一路走一路囂張地高聲道:“哪里有什麼刺客,不過是場外哥儿几個練箭的准頭,這蠢物卻偏從這里走過,才著了道。”

    羽林衛校尉看過去,目光在那几個人華麗的獵裝上一停,隨后嚴厲的語氣略微緩和了一點:“原來是陳侯世子和兵部吳尚書三公子,茲事体大,若是驚擾了陛下,我等吃罪不起,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領頭的陳侯世子看起來油頭粉面,趾高氣揚地拿弓指著秋葉白道:“李校尉,本世子方才已經說了,此處是大伙私下練准頭的地方,誰不知道,我們還派人看住了周圍,偏生他非要從此過,可見是個不曉事的,硬闖進來,可與我等無關。”

    秋葉白打量了那几人,看著輕浮,但見他們下盤還算扎實,竟都是有些身手的。有武藝內息之人必定對周圍環境都較一般人敏銳,她坐著的車是耐力極好的矮馬所牽,這種馬的蹄子比尋常馬儿大不少,善于在顛簸的山地行走,但是都走不快,而且馬脖子上還有銅質鈴鐺,一路叮當作響。

    若說那些人沒有看見這麼大的慢悠悠過來的目標,分明就是睜眼說瞎話。

    何況一路上,她沒有遇見任何人阻攔。

    若是尋常人僥幸不死在箭下,而是受傷,必定嚷嚷出去。

    這種時候鬧出事端來,只怕都會被套上驚駕的罪名,吃不了兜著走。

    秋葉白垂下眸子,眼底閃過幽冷的光芒。

    片刻之間,已經有羽林衛士過來低聲對著那李校尉證實了陳侯世子的話。

    李校尉心中暗自道了聲晦氣,隨后看向那喊出‘刺客’二字的年輕人,見秋葉白低頭沉思,便以為他膽小了,不免更不悅,只道是哪家紈绔子弟非要逞能,如今鬧出事端來,才知道害怕。

    他聲音嚴厲起來:“這位不知哪家公子,可知天子近處尋釁滋事,不管何人,都要先受三十大板,看押起來!”

    此話一出,那陳侯世子臉上頓時露出輕蔑又得意的神態:“哎,這位秋家四少爺前兩日才伺候了攝國殿下,如今身子虛著呢,哪里能受得起三十大板。”

    那吳三公子也幸災樂禍地道:“正是,可惜得很,這麼點膽量都沒有還如此不守規矩,得意忘形,只怕是殿下都不喜了,否則早就隨駕伺候去了。”

    那些人七嘴八舌譏諷一番,李校尉看著秋葉白的眼神已經隱含了輕蔑,正打算揮手讓人將秋葉白綁了。

    卻忽然見秋葉白抬起臉來,有些遺憾地嘆息了一聲:“李校尉大人,非是在下不知輕重,只是定王今日著人來接在下前往圍場,車夫一路行來,穩穩當當,也並不曾猶疑,在下想來許是定王殿下已經重新將圍場周圍布置過了,卻不想如今竟然會遇上此事,殿下的人重傷,死活不知,這讓在下如何向定王交代。”

    定王殿下?

    李校尉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事竟然牽扯到定王殿下,而周圍一名副衛卻是聽過定王邀請之事,立刻朝李校尉點點頭。

    旁邊的人卻是聽明白了。

    定王身份高貴,又是這一次春日宴的主持者,如今他的人死在這里,這不但是尋釁滋事,還是藐視皇子令。

    陳候世子几個沒想到秋葉白竟然一下子搬出定王來,臉色都是一變,隨后怒道:“你胡說,我們從來都是在這里練箭,也沒有人通知我們這里不得射箭!”

    秋葉白看著李校尉,淡淡地道:“李大人,您自管請人取了車夫的腰牌去問問定王殿下,可有下令改換場地呢?”

    李校尉遲疑了片刻道:“這,定王殿下如今正在主持大局,只怕不好叨擾。”

    雖然這麼說著,已經有羽林衛迅速地取下那車夫的腰牌悄悄地退下了。

    秋葉白似笑非笑地點點頭,並不再說什麼,而陳侯世子和吳三公子几個見她那模樣,頓時惱火異常,又在那里指桑罵槐起來,譏諷秋葉白是個娘娘腔。

    這般比較之下,雙方氣度頓現高下,李校尉也不禁多看了秋葉白兩眼,只覺得身邊的年輕人身上一股清貴從容之氣,讓人看著便覺得心定,不免又多信了秋葉白几分,對著陳侯世子几個冷聲道:“殿下口諭未到之前,還請几位不要大聲喧嘩,影響聖駕,我等都吃罪不起。”

    陳侯世子和吳三公子几個吃了憋,只得氣哼哼地閉了嘴。

    一刻鐘后,那拿著腰牌去圍場里頭的羽林衛領著一個王府侍從模樣的人匆匆而來。

    吳三公子頓時眼前一亮,對著秋葉白陰笑道:“哼,隨口胡扯,還牽扯上皇室貴胄,你只怕三十板子都少不得了。”

    其他人也冷笑起來。

    秋葉白無動于衷,仿若未聞。

    那羽林衛附在李校尉耳邊低語几句,李校尉的目光在秋葉白身上晃過,隨后落在了陳侯世子身上,冷了下去:“殿下有口諭,他昨晚已經命人重新布置了圍場,周圍全部化為警戒帶,不許擅動武器,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陳侯世子瞬間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著驚叫:“不可能,定王殿下絕對不可能這麼說!”

    吳三公子也怒道:“你撒謊!”

    李校尉臉色一黑,正要說話,秋葉白已經神色冷然地道:“几位,你們是在質疑李校尉欺上瞞下麼?”

    李校尉領的羽林衛乃是邊防軍調防進來的,不是京城紈绔子弟軍,最是注重令行禁止,也不太與京城子弟結交,如今聽得有人這樣質疑自己,心中已是怒起,又聽得秋葉白這麼說,立刻一驚。

    欺上瞞下,假傳皇子口諭可是不小的罪名。

    他頓時厲聲怒道:“豈有此理,爾等豎子,怎可信口而言,尋釁滋事罷了,射殺無辜之人,驚擾聖駕,罪加一等,當著六十大板,拘押待審!”

    話音剛落,羽林衛們立刻衝上去將方才還趾高氣揚的几人拿下!

    聽得秋葉白几句話就挑撥得李校尉大怒,陳侯世子氣得臉色煞白,看向那站在一邊面無表情的定王侍從,眼底幽光一閃:“定王殿下……。”

    “定王殿下口諭就是如此。”那侍從冷冷地打斷了陳侯世子,目光陰沉地掃了一眼陳侯世子和吳三公子等人,隨后他目光落在秋葉白身上:“殿下昨晚新布置,也許這几位公子爺身邊的人疏忽,他們並不知曉,所以才誤傷人,四公子您說呢?”

    那李校尉聽著那侍從冰冷的聲音,憤怒的情緒也退了些,頓時有點后悔,這些到底是貴族子弟,尤其其中一人還是兵部尚書之子,他現在雖然有權責罰,但是也得罪了人,隨后他猶豫地看向秋葉白,指望秋葉白能說點松話,放過此事。

    秋葉白看著那侍從冰冷凌厲的目光,慢慢地笑了,笑意涼薄:“原來殿下旨意都能這麼緩一緩,所有人都可以暫時不知,避開責罰,這倒是殿下的仁慈了,陛下想來一定很高興有殿下這樣仁慈的皇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尤其是那侍從,臉色一白。

    這表面上是說定王仁慈,實際上分明是說定王殿下賞罰不明,政令不達,毫無威望,若是此話傳到皇帝的耳朵里……。

    “你……何出此誅心之言!”吳三公子等人臉色早已大變,他狼狽憤怒地瞪著秋葉白,哪里還有方才的囂張。

    秋葉白神色淡淡,是啊,誅心,就是不知誅的是誰的心,既然有人讓她一時不太平,那她就要讓那些人長久都不太平,不好過。

    那侍從陰冷地盯著秋葉白,不知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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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水中漂 發表於 2016-3-17 02:4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20 11:55 AM 編輯

第二十九章 誰人狠毒

    秋葉白也不去看那吳三公子和陳侯世子等人憤怒的臉色,只轉身對著那侍從手里折扇一閃,掩唇嘆道:“這位侍從官,雖然殿下如此仁愛,但是畢竟車夫到底還是因來接在下而身亡,在下還是要向殿下請罪,不知您可否帶路?”

    那侍從冷冷地看了秋葉白片刻,這個人是真蠢到聽不出殿下的意思,還是假傻,竟然敢這樣肆無忌憚地脅迫高位者們,偏偏……讓人抓不住把柄。

    那侍從終歸還是陰沉轉臉看向一邊同樣面色不佳的李校尉,只道:“定王殿下雖然仁慈,卻也不非可以糊弄之人,當然不能隨意讓人冒犯威嚴,這些公子們輕狂無度,既然不尊上令,校尉大人只管按例處置也就是了。”

    隨后,他斜眼看了秋葉白,硬邦邦地繼續道:“殿下忙碌,未必有空見你,且先跟奴才來就是了。”

    說罷,他轉身就走,秋葉白從容地對著李校尉一拱手,含笑道:“那就不打擾大人辦事了。”隨后,她就款步跟上了那侍從。

    李校尉無奈,不耐煩地一擺手讓人將這些人全部都綁了拖下去行刑。

    陳侯世子一邊掙扎,一邊惡狠狠地盯著她的背影,咬牙切齒地道:“秋葉白,你這混蛋竟敢害我,本世子總有一天要抽了你的筋!”

    其他几個世家子弟也都氣急敗壞,在帝駕身邊被扣了這樣的罪名,損了名聲,日后進仕都困難,紛紛叫罵起來,但是很快被塞住了嘴拖下去。

    秋葉白慢悠悠地走著,聽著身后那些叫罵和人被打時發出的慘叫,因著嘴被堵住,聽起來反而越發的凄厲,她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那侍從見秋葉白走得緩慢,愈發的不悅,回過頭來想叱責她,卻正正見著她含笑望過來,不知為何頓覺那笑意分明溫然,卻冰涼得讓人寒意入骨,他一個激靈,隨后轉身過去,面無表情地繼續帶路。

    她見他僵硬的背影,和刻意拉開和她們的距離,唇角笑意更深,在害怕麼?

    定王殿下身邊的人倒也不是蠢得不可救藥。

    寧春落后半步慢慢地跟著,輕聲道:“四少,方才那事有問題。”方才她沒有伸手斷了那兩只箭,也是因為秋葉白早已比了手勢阻擋了她的動作。

    秋葉白輕笑道:“呵,那几個人背后就算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定王殿下,只怕此事里,多少都有定王殿下的影子。”

    寧春一驚,壓低了聲音:“可是定王殿下怎麼會承認了他昨晚下了那樣的命令?”這不是在幫著主子麼?

    秋葉白狡黠地眯起妙目:“那是因為定王殿下必須認,他可不是在幫我,而是在幫他自己。”

    以她的能力,讓那些箭全碎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但是她只是避開那些箭,讓車夫承了箭,就是因為電光火石之間,她判斷出事情有異。

    那些人如果殺傷了一個大家族的庶子,此事也不會鬧大,但是殺了定王的人就不一樣了。

    雖然只區區一個王府奴才,卻會牽扯上定王的面子,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她昨晚才被救回來,身上有傷,又怎麼知道這條路早已經被貴族子弟們占據做了練箭之處,只怕連皇家叼獸大會在何處都不知道。

    就算她這個秋家庶子是無腦傲慢之人非要硬闖此處,那麼車夫卻是必然知道此路危險的,車夫是奴才,卻又是定王之人,根本不需要顧忌一個不打眼又沒有功名在身的秋家庶子,難道他闖進此處,不怕死麼?

    那車夫敢走此路只有兩個理由,要麼就是定王想要整治秋葉白,讓她受傷或者死,要麼就是此處必定是安全的。

    “昨日我被送回此處安歇,太醫是跟了來的,所有人都在觀望攝國殿下對我的態度,如果定王殿下不承認他昨夜就重新安排了布防,那就是他想整治我,那不但讓人猜疑他想要對付攝國殿下,還讓人猜疑他肚量很小,心思惡毒,定王殿下怎麼會肯擔這樣的一個名聲,還得罪攝國殿下?”

    秋葉白輕笑了起來,眸光幽涼,寧春卻出了一身冷汗:“四少,定王殿下為何這麼做,咱們沒有得罪他?”

    她輕輕搖了搖頭:“昨日定王出口相邀約一個庶子,這個庶子還和攝國公主扯上了關系,此事必定早已傳開,那些人卻還敢惡意傷人,而且出手就是衝著取我性命而來,如果沒有能人在他們身后撐腰他們怎麼敢,看今日之情形,未必一定是定王的手筆,否則以縝密出名的定王,就不會讓車夫那麼明顯地留下那塊定王府的腰牌,定王……。”

    她頓了頓,淡淡道:“不過是冷眼旁觀或者推波助瀾罷了,至于為什麼有人會對付我,也暫時不知。”

    哼,估摸著十有八九是因為她和百里初那變態扯上了關系,那妖怪除了長了一張臉是禍害外,渾身上下都彌漫著他是個禍水的味道。

    言語之間,她們已經走到了圍場里。

    那侍從領著她們一路几乎可以說是招搖過市,引來不少正在活動筋骨的貴族子弟們的目光,有好奇,更多的是輕視和鄙夷。

    秋葉白只目不斜視地一路隨著侍從過去,仿若未聞那竊竊私語,目光倒是在那遠處的不斷傳出咆哮聲的大鐵籠處停了停。

    叼獸大會,今年由定王主持,乃是建國的真武大帝為鍛煉世家子弟的勇武所設,就是取一惡獸放于圈定好的場地之中,讓世家子弟們報名下場,誰能打敗眾人,又獵得猛獸,便是春獵頭籌,皇帝有重賞,所以雖然很危險,年年都有人出事,但是不少世家子弟們還是爭先恐后地要參與。

    野獸啊……這位天極開國的真武大帝也是個有趣之人呢,喜歡這種人斗獸的血腥游戲,可見心性之殘酷了。

    秋葉白正是唇角微翹起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一道沉穩含笑的聲音傳來:“秋四少。”

    她轉臉看去,迎面領著大批全副武裝的侍衛而來的不是定王殿下又是誰,她恭敬地拱手為禮:“葉白見過殿下,多謝殿下抬愛。”

    定王看著面前的年輕人,目光莫測,此人能在事情驟發之時,不但能從殺身之禍里全身而退,還硬生生地將他拖下水,逼得他不得不順著他的話下了詔令,還要安撫陳侯和兵部尚書,這般心性倒是有趣得緊。

    只是……

    定王危險地眯了眯眼,抬手免了她的禮,只贊許地笑道:“方才聽聞秋家四少在誤遇利箭之前,臨危不懼,膽量甚佳,想來今日這叼獸大會的比拼里又多了一名勇士,本王也為你准備了東西,今日本王就可在你身上也下一份注,可望你不要讓本王失望才是。”

    秋葉白一怔,看著定王的神色,隨后淡淡一笑:“定王殿下抬愛,在下受寵若驚,只望不要讓殿下失望才好。”

    這位定王殿下似乎惱了她方才的脅迫,膽敢讓皇子殿下吃癟的人,不多。

    拿人命當賭注,也就是這些天潢貴胄們最血腥的愛好了吧。

    定王沒有見到對方臉上出現害怕的神色,面容也淡了下來:“期待你的表現。”

    隨后,他便領著侍從們轉身離開。

    看著定王的背影,秋葉白唇角勾起涼薄的笑容,懶洋洋地伸手摸了下自己裝著几只小黃瓜的袋子。

    今日算她不答應定王的要求,只怕也會被其他人設計下了那叼獸大會,既然如此,她便恭敬不如從命。

    只盼他們不要后悔才好。

    呵呵!

    ……

    那之前帶路的定王的侍從,跟在定王身后的大隊人馬里,悄無聲息慢慢拖慢了步子,然后落在隊伍的尾巴,左右見無人注意,一轉身鑽進圍場里搭起來的讓參賽者更換衣衫的數處小屋之一里。

    他輕輕關上門,敲了牆壁三下,立刻有一道窈窕的身形從搭滿衣服的架子后鑽了出來。

    女子溫軟的聲音響起:“怎麼樣了?”

    那侍從悄聲道:“小姐放心,我已經挑撥得殿下對那秋四少怒起,逼得他下了圍場。”

    那女子輕笑了起來,聲音柔軟卻帶著讓人心發寒的涼氣:“很好,東西都准備好了麼?”

    那侍從也笑了,陰氣森森:“保管秋葉白有去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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