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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12:16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3:30 PM 編輯

第30章 殘酷

    趙管事此人,最大的優點是專注,是以,在農事方面他是不折不扣的行家里手,但是,最大的缺點也是專注,尤其是和隊友的關注點發生偏離的時候,壓根就拽不回來,只能越跑越偏。

    許大管事和閆大掌櫃此時深有感觸。

    白疊子一事,白素錦早前也透露過一些信息給趙管事,不過沒說明具體用處。這半個月來,預留出的四百畝地已經按照白素錦的要求規整出來,就等著播種。這些日子趙管事吃肉都不香了,苧麻已經播好種子,稻谷也開始育苗,可莊子上近一半的田地還空蕩蕩放著,這讓他每天看著心里跟貓撓似的。好不容易盼到種子來了,怎麼能不激動?

    別看白素錦表面上波瀾不驚,心里邊也忍不住打鼓。她只是個學考古的,不是學農的,知識面是夠寬,但主攻的是是實物鑒定,譬如棉花這東西,你要說它的引進種植歷史、大概的種植流程、紡織加工工藝等,白素錦能給你滔滔不絕說上三天三夜,可實際動手種棉花......抱歉,從來就沒自己種過!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啊!

    眼下也只能摸著石頭過河。

    盡管反復用“變則通、通則存、存則強”來自我鼓勵,但白素錦心里清楚,自己敢這麼大膽,說到底就是︰有錢,任性!

    白素錦也沒急著進莊子,馬車駛進大門停在影壁牆後,白素錦就在馬車里等著,沒過多久,商行的貨車就到了,跟車來的是商行的二掌櫃賀元。

    “表姑娘,這是您要的白疊子種子,商隊的陳把頭說,您要的數量太大,所以多跑了兩個小縣,晚回了幾天。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每袋種子抽十粒出來試過,十之八九都發了芽。”

    白素錦心里最大一塊石頭終于落地,“賀掌櫃辛苦了,待陳把頭從冀北回來一定要通知我,我要好好請他喝頓酒才行。”

    陳四是許家萬通商行旗下最有經驗的商隊把頭,專跑西部和北部的商線,白三姑娘接手娘親的陪嫁產業後沒少同他打交道。陳四的長相和他的性格一般,粗獷、豪放,平日里沒什麼消遣,就好喝兩口小酒,也懂得節制。

    賀掌櫃替陳四道了聲謝,回頭和許大管事幾個指揮者伙計將滿滿三車種子運進了倉庫。

    “這是......硫磺?”趙管事看著最後從車上卸下來的幾大包東西,納悶地問道。

    白素錦點頭,讓幾個伙計將硫磺搬到院子中間,又讓他們取來草木灰,硫磺碾成粉末後和草木灰攪拌在一起。

    “播種的時候,先撒一些在坑底,然後再撒種子,囑咐大家節省一些用,千萬別糟蹋了。”雖然此時火藥尚未出現,硫磺還沒有被控管,但開采出來的數量也是非常有限,短期內,即便是萬通商行,一次性也只能弄到這麼些,白素錦估摸了一下,四百畝地,看看夠用而已。

    “莊主,這東西有何用?”拌了硫磺的草木灰刺鼻的氣味仍不容忽視。

    “硫磺雖氣味濃烈,但適量使用可以起到驅蟲的效果,白疊子種子精貴,咱們又是第一年引種,還是謹慎一些為好。切記,每次播種結束後,都要讓伙計們用皂角仔細洗兩遍手,尤其是手指甲,播種期間和結束後兩三天內,盡量不要用手直接抓饅頭之類的吃食,雖說硫磺對人的身體無甚大害,但還是要小心。”

    趙管事連聲應下,將白素錦強調的事情仔細記在心里。

    春耕農忙時間很短,每年這個時候,整個小荷莊的伙計和雇工們都會參與到播種中來,織造坊那邊也會暫時停工兩天。但是由于今年白素錦讓預留出四百畝地,所以織造坊的活計一直沒有停,這次播種白疊子,趙管事和許大管事商量了一下,全體出動,爭取在今明兩天內將種子撒完。

    白素錦主要負責勾畫藍圖、驗收每階段成果,具體的操作,幾乎是甩手掌櫃。

    當千里迢迢從京城趕過來的兩位禮部官員來訪時,白素錦正在地頭巡視,得到通報後眼楮都沒眨一下,直接讓人將他們帶到了田間地頭。

    此次禮部來的這兩位︰沈之行,禮部總司的員外郎,官階從五品,不過四十歲上下模樣,“官肚”卻是十分醒目,淡眉狹目,臉面一團和氣,言笑晏晏,看似平易近人得很。而另外一位叫郭焱的則完全不同,雖來自禮部的儀制司,但官階卻是和沈之行同品的員外郎,不足而立之年,出身清流之家,祖父乃當今東閣大學士郭恕行。

    同圓滑世故的沈之行不同,這位郭大人甚是有官威,分明眉清目秀的一張臉,偏偏繃得一本正經,看到站在田邊的白素錦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強烈不認同。

    白素錦自然不會去干那熱臉貼人冷屁股的事,清流什麼的,誰愛捧著捧著,誰愛慣著慣著,在她面前,心情好的時候當視而不見,心情不好的時候算他倒霉。

    踫巧,今兒心情還算不錯。

    “莊主,將軍府上的林大總管來了,說是奉將軍的命令,將府上的賬冊送來給您過目。”許大管事和兩位禮部大人告了個歉,對白素錦說道。

    竟然把禮部的兩個人和府上的大總管打包一起扔過來,這個周慕寒到底在打什麼餿主意?

    見招拆招吧。

    囑咐了許大管事兩句,白素錦引著沈之行和郭焱回到扶雲軒,外客廳內,林大總管也沒避著兩位大人,直接將府上的賬冊呈給了白素錦。

    林大總管名叫林福,周慕寒外祖林家的家生子,年近五十,父親是林家的上一任大總管,周慕寒就任川省總督建府臨西城後,林老將軍就將林福安排在他府里就近照顧,當年周慕寒住在林府時,就是林福照顧他的。林福雖是林家的家生子,但前日在馬車里,周慕寒提及他,言語間都是當成長輩在尊敬,白素錦自然不會怠慢。

    然兩位官家大人在,縱使再不怠慢,林大總管也沒有享受落座的待遇,白素錦便尋了個借口將他遣了下去。

    臨退下前,林大總管對白素錦道︰“姑娘,將軍離府前特意交代,說是讓您先將總賬過過目,如此,和兩位大人商討大婚之事更好把握分寸。”

    白素錦招待兩位大人用茶,自己將放在一堆賬冊最上面的總賬拿了起來,習慣性翻到最後匯總的一頁。

    當看到那行繁體大寫的數字時,白素錦感覺到了來自現實的滿滿惡意和殘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12:1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4-3 11:52 PM 編輯

第31章 甩手

    堂堂一員封疆大吏,府上總賬竟然只有不到四百兩銀子!

    確切的說,只有三百四十二兩六錢!

    放在尋常人家,算得上殷實小戶,可換成是大將軍府,白素錦真想喊來林大總管問問,府里下人們的月錢是不是快要拖欠了?

    這一刻,白素錦真真切切領悟到了周大將軍當日提親時那句“再難思遷”的深層含義了。

    想過他沒那麼有錢,但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窮!

    此時想想,周大將軍當日還真是誠實得厲害,曾經認為他自貶身價的自己簡直天真爆了。

    任憑內心再激動得想要撓爛一面牆,臉面上也得死死撐住那抹不動聲色。白素錦開始隱隱後悔,答應周慕寒的提親,似乎是從白家的小土坑里縱身一躍跳進了萬丈深淵......

    “我等奉聖上和太後娘娘之命籌辦世子爺大婚,不知......姑娘這邊可有什麼具體的想法?”看白素錦將手中的賬冊放下,沈之行問道。雖還未舉行正式的大婚典禮,但白素錦手里卻握著實實在在的從一品誥命文書,故而沈之行這會兒非常客氣。

    白素錦嘴角噙著淡淡笑意,搖了搖頭,將剛剛放下的大將軍府總賬遞予沈之行,“大婚之事,但憑兩位大人按照規制來籌備即可,只是......在不失儀制的前提下盡量節儉為上,大人也看到了,大將軍多年來雖因戰功蒙受聖上諸多恩賞,但十之七八都已補貼軍中,大婚一事,還是從簡吧,想必大將軍心里也是此想法。”

    人還未正式過門,大將軍就將府內的賬冊送了過來,可見對這位未來夫人的重視和信任程度,即便性子再清高如郭焱,對白素錦的態度也收斂不少。十三爺的殺伐果決可不是浪得虛名,招惹了他,即便在金鑾殿上也是動過手的,最後雖受了聖上的訓誡,但也僅僅是口頭上的訓誡而已。是以,朝臣們彼此心照不宣,若非真說不過去,誰也不會動不動在聖上面前參周慕寒一本,那只能是費力不討好!

    然而,總有那麼些人想不開,譬如白素錦眼前這位禮部員外郎郭焱郭大人。周慕寒此次不惜破例請賜金書鐵券為聘,求娶的竟然是位退過婚的商家女,此事一出,皇上御書房的桌案上不知堆積了多少御史台和其他朝臣們的折子,其中上折子最勤快的就數現如今正坐在扶雲軒外客廳里的這位郭大人。

    聖上不勝其擾,將那些上奏曰“禮不可破”的折子統統都壓了下來,還把蹦得最歡的郭焱派到了臨西,大有“誰惹的麻煩誰解決”的意思。

    鎮北將軍府大少爺林謹行時任御前一等侍衛,也是聖上同周慕寒秘密飛鴿聯系的經辦人,自然受命將眾人的反應告知了周慕寒。而當日在馬車上“閑聊”,周慕寒自然也將情況轉述給了白素錦。

    這些個皇家人啊,當真如小說里所描述的那般,慣會用這些借刀殺人的手段!

    反正將軍府的家底就這些,自己也沒什麼要求,大婚的籌備白素錦鐵了心當甩手掌櫃,送兩位大人離開時,自然對他們或笑中帶苦、或冷中帶霜的臉色視而不見。

    “大總管不必如此客氣,將軍親口/交代過,您是自家人,讓我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您商量。”這一次,白素錦將林福林大總管請到了扶雲軒內院的茶室,就連沏茶用的,都是塔達木族長贈送的私藏濮茶。

    不同于周慕寒一年有大半時間巡查戍邊,剩下的時間還要忙于處理政務,林大總管常年留守大將軍府,一手經營周慕寒的信息網,對臨西、乃至川省的權富之家多有了解,白家三姑娘其名,如雷貫耳。當初聽到大將軍告訴自己說,他要迎娶白三姑娘,林福腦海中第一反應便是︰當真什麼鍋配什麼蓋!

    當然,他並無絲毫挑剔白三姑娘之意,只是覺得,除了出身差距較大,這樁婚事委實中意。就連白三姑娘“不容妾室”的條件在林大總管看來,也絲毫不突兀,這就是白三姑娘的性格和作風。

    周慕寒看重的人,林福自然會隨著他以誠待之。所以白素錦賞座,他便坦然受下。

    “當日將軍趕著去城西大營,只匆匆見了一面,不過,將軍臨行前特意交代,凡事有您在,我勿需著慌。”

    昔年獲悉周慕寒要在臨西建府,林老將軍將林福派過來時,除了將唯一外孫托付給他照顧,還將他的賣身契一並給了他。從此,林福一家就不再是鎮國將軍府的家生子,而是撫西大將軍府的內臣。憑著周慕寒如今的身份地位,即便是臨西知府段大人見了林大總管,怕是都要客氣兩分。

    從周慕寒六歲進鎮北將軍府,林福便近身照顧,這麼多年,他如此積極于一事,唯見過兩次。一次,是年少投軍,另一次,就是迎娶這位白三姑娘。

    看著白素錦眉宇間的坦蕩從容,林大總管抿起唇角微笑著呷了口茶。入口微苦,回甘迅猛,只消一口,唇齒間就漾著純郁的茶香。

    人如其茶。

    “姑娘請放心,老僕不才,勝在身子骨還算硬朗,將軍雖不能時時在府中,但有老僕在,定會傾盡全力護得姑娘周全。不過,這主持中饋、打理將軍名下產業之事,怕就要讓姑娘受累了。”

    呵,看來這主從兩人是一早就通好氣了。

    家主周大將軍負責賺軍功、聖寵,作為未來當家主母的自己負責掌握財政、開源創富,而林大總管負責肅清內外院的障礙。

    嘖嘖嘖,這黃金算盤打得可真夠劈里啪啦響的!

    既然上了周慕寒這艘船,不管怎樣,總比自己在這個女性處于絕對弱勢的社會里獨自漂泊的好,外祖許家雖是個可以停靠的港灣,但卻不是可以最終停靠的碼頭。

    莫說許家有族規,三代之內嫡系親屬間禁止通婚,就算是可以,白素錦也會想法設法給推掉。

    對生活在大歷的白素錦來說,婚姻,是必要且必須的。

    這也是白素錦為什麼初次見面就會對周慕寒所提出的條件動心的原因。

    “力所能及之事,素錦自然責無旁貸,日後入了府,還少不了大總管多加提點。”

    “姑娘盡管放寬心,府內人際單純,待您入了府,闔府上下也不過您與將軍兩位主子。早前也有人存了些心思送來幾個通房丫頭或女子過來,但將軍素來潔身自好,不曾沾惹分毫。姑娘同意結親後,將軍就吩咐老僕將這些人都打發出府了,只是......”

    “可是還有不便處置之人?”

    周慕寒此時的身份地位,又怎麼少得了存心拉攏之人?!

    聽白素錦如此問,林福便知她是個心竅玲瓏之人,也就直話直說,“西苑有兩位出身揚州的藝娘,乃去年大將軍回京述職之時二殿下與三殿下所贈,老僕有意使些銀子放她們離開,可她們執意無處可去,寧可留下為奴為婢也不肯離府。礙于她們是兩位殿下親手所送,老僕也不好過于逼迫,故而著實有些為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12:16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3:31 PM 編輯

第32章 面世

    來自揚州的......藝娘?

    結合著林大總管提起她們時有些閃爍的眼神,白素錦心下暗暗揣度︰莫不是文獻中提及的曾盛極一時的“揚州瘦馬”?!

    誒呀呀,兩位皇子殿下還真是送禮的一把好手。

    “大總管也勿需為難,既然是兩位殿下所贈,便依著她們的意思,留在府里為婢吧!哦,對了,既然是藝娘出身,怕是能歌善舞的,就安排在司樂房吧,府內總要辦些酒宴,正好也能讓她們才有所用。”

    “是,老僕回去就按您說的辦!”林大總管這句話應得是中氣十足。這家里啊,還是有位主母好!

    周慕寒的世子冊封典禮雖未正式舉行,但皇上已經正式下旨,所以,大婚要按照親王世子的規制來辦,婚成禮當日,首先要在白府舉行冊立禮,白素錦受封榮親王世子妃,而後才會開始親迎禮,第二日晨起後,正式受封從一品誥命。

    世子爺還沒舉行正式的冊封典禮,世子妃倒是先行一步,大歷有史以來第一遭!恪禮之家出身的郭焱郭大人對聖上屢屢寬縱一位手握重兵之臣的行為甚為憂心,也相當看不慣周慕寒恣意兀我、無視綱理的性格。至于白素錦,郭焱還真不是會遷怒的人,實在是白三姑娘的所作所為和風評太挑戰他對女子德行的評判標準。

    郭焱對自己態度不好,白素錦也懶得在乎,這種打著維德旗號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男人,在另一個世界時白素錦也沒少踫到過,純屬你越搭理他他越語瑟的類型,跟他講道理沒用,就得用現實的大耳瓜子狠狠抽他。

    更何況,白三姑娘和自己的行事作風,在這個社會的游戲規則里,也是講不出什麼道理的。人權?平等?滾蛋吧!你在一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里跟人家談男女平等,簡直是亟不可待地找死,這可是個連男男都不能平等的階級社會好嗎?!

    好在郭焱和沈之行住在臨西使館,自己眼不見為淨。

    播種白疊子進行的異常順利,老天爺也格外賞臉,撒種時天氣微陰,完工當天下了一場透徹的春雨,次日就放晴,氣溫開始穩步上升。溫度、濕度都合適,還有摻了硫磺粉的草木灰驅蟲、增加肥力,一旬後,四百畝田地里長出了齊刷刷的白疊子幼苗,沐光而立,子葉舒展,一派生機盎然,趙管事一天天樂呵得嘴都合不攏。

    當白疊子幼苗長到一掌高的時候,時間已經悄然走到四月底。整個白府都在緊張又雀躍地進行最後的嫁妝點查,白素錦則帶著一樣精心準備的特殊禮物回到了府里。

    白宛靜明日便要出閣了,今兒一早是最後一次來給老太太請安,說起外嫁的話頭兒,忍不住有些傷感,小齊氏見狀忙錯開話題,說起了各房給白宛靜添箱的事兒,言辭間顯然有幾分是說給白素錦聽的。

    白素錦也不急著開口,旁觀小齊氏拉著幾個女人熱鬧鬧說著各自添箱的物件。

    白家第一個姑娘出嫁,白老太太作為府內輩分最高的大家長,自然不會怠慢,出手就是一整套南珠赤金頭面。這套頭面用了整整十二顆南珠,每一顆南珠都是精心挑選的上等品級,不說價值連城,那也是臨西府獨一份。

    小齊氏看到老太太將這副頭面賞給白宛靜那丫頭,當時恨得牙根直癢癢,她本以為,這合該是給自己女兒的。還得怪馮大人家的大太太死的不是時候,哪怕再拖上半年,自己女兒也就過完及笄禮嫁過門去了,何苦還要像現在這樣苦苦等著三年孝期!

    可縱使心里再不甘不願,作為白府後院的當家太太,小齊氏也不能太小氣,為了給白宛靜添箱,特意到多寶閣打制了一只赤金掐絲點翠轉珠垂紅寶石的步搖。白大姑娘白語婷添了一只赤金環珠九轉玲瓏鐲,並兩個自己繡的香包。至于兩房中的男子們,大多送的是家具擺設書畫等物件。

    “三妹特意從莊子上回來,可是趕著給二妹添箱?”

    白素錦抬眼,緩緩掃了白三少白語年一眼,忽而唇邊牽出一抹諷刺的冷笑。

    余氏連忙開口道︰“早先多虧了那匹金絲月錦,靜姐兒的嫁衣才能趕制出來,怎好再讓三姑娘破費添置東西!”

    余氏說罷,白宛靜也從旁附應。

    白素錦將手中半溫的茶盞放到桌上,視線在屋里掃了一圈,而後不緊不慢說道︰“金絲月錦固然精貴無比,但家里人張嘴,我斷然沒有吝惜的念頭,能一解二姐燃眉之急,算是它用得其所。說來,我也沒有三哥那般滿腹詩華,能自己作畫題詩送給二姐,只好弄些俗物,聊表心意。”

    白語年送給白宛靜的那兩幅書畫說是出自他自己之手,實際上是花了幾十兩銀子托同窗尋人畫的,如今被白素錦話中有話含沙射影般指出來,氣憤的同時,難免帶著一絲隱隱的心虛。

    白素錦刻意看了白二少一眼,對方絲毫不為所動,亦如往昔般兀自沉默喝茶,大有聽之任之的意思。

    還真是個耐人尋味的白二少啊!

    得到白素錦的指令,雨眠捧著一方雕紅漆牡丹花開的匣子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將匣子放到白宛靜手邊的桌子上後,又在白素錦的示意下退到了廳門之外。

    “這是莊子織造坊里剛織出來的新鮮料子,我瞧著好看,就請城南錦繡坊的繡娘給二姐做了件嫁衣的罩衫,昨兒臨天黑才取回來,正巧能趕上今日給二姐添箱,就是不知合不合二姐的心意。”

    白宛靜連聲應著謝,而後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緩緩打開了匣子。

    看著被白宛靜托在掌中的那塊折疊整齊的料子一點點被打開,當一件完整的罩衫呈現在眾人面前時,縱是慣常面無表情的白二少也忍不住一臉的驚訝,身體微微前傾著。

    罩衫用整匹料子剪裁而出,長及白宛靜腳踝,正好匹配嫁衣的尺寸。罩衫對開襟,紅底,浮繡淡金色團花,衫腳繡縫暗扣,穿的時候在暗扣中墜以珍珠。

    白老太太小心翼翼摸著手中的料子,觸手光滑如絲,薄如蟬翼,輕如鴻毛,配上城南錦繡坊卓越的繡工,任憑誰看到都會愛不釋手。可以想象,明日大婚之時要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這是......純蠶絲織的吧?”這樣的手感和質地,余氏覺得自己新做的那件湖錦襦襖的面料也沒這個好。

    “不是,是用麻紗織的,一點蠶絲也沒用。”白素錦眼角眉梢都透著笑意與驕傲,“此種新布料名叫花,前些時候莊子上出了些麻煩,不少原麻和生紗積壓在庫里,許大管事和閆大掌櫃就帶著織造坊幾個有經驗的老織工徹夜研究對策,熬了許久也才略有眉目,幸好外公來的及時,幫我們解決了大問題,最後才得以織出花。只是,花織造繁復得很,再加上織工們初接觸,手還很生,緊趕慢趕也才織出一匹像樣的,就先緊著給二姐做了嫁衣的罩衫,過幾日,定然給祖母和兩位嬸娘也做上一件,穿個新鮮!”

    聽得白素錦這麼說,向來自持慎重的余氏也掩飾不住眉眼間的震驚和喜悅。

    要不說了,女人的錢是最好賺的!

    白素錦這邊鋪完最後一步路,靜等好戲開場,而某些人的處境就不那麼好了。

    這天午後,蘇家大少爺蘇平接待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來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12:16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3:31 PM 編輯

第33章 驚艷

    “什麼?!”聽罷來人所述,甦平驀地坐直身體,“你是說,你們家三姑娘不僅解決了原麻和生紗的庫存積壓,還因此研究出一種新的料子?”

    “事實就是如此。據她說,那料子叫花,我親眼所見,色澤鮮潤、輕薄無比,整件罩衫可以疊成巴掌大小,盛放于一方小小的匣子里。”

    “當真一根蠶絲也沒用?”甦平著實難以置信。

    “三妹那個人你也是知道的,要麼不說,說了便作數。”

    聽來人這麼一說,蘇平的臉色愈加難看兩分。

    是啊,白家三姑娘不受拘于後院雖多遭詬病,但行走于外院,為人雷厲風行、落落大方,尤其是“言必行、行必果”的行事作風,實際上深得人心,便是甦平自己,心底里也是相當佩服白素錦的。只可惜,就差最後一步,誰成想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走了,這讓蘇大少心中怎能不怨不憋氣!

    當然,蘇平心里的怨氣主要是沖著蘇榮,但還是有那麼幾許懊惱是沖著白素錦的。她怎麼就不能暫時忍下這一口氣呢,自己分明那麼清楚地暗示過,待她嫁入蘇家,有自己這個家主給她撐著,不過是處理掉一個沒名沒分的外室而已,難道還會讓她受委屈不成?!

    蘇大少心底的這份不滿和懊惱在聽到白素錦答應撫西大將軍的提親後瞬間膨脹,他甚至開始懷疑,白素錦是不是和撫西大將軍早有貓膩,這才會緊緊揪著蘇平和林瓏的事不放,如此決絕地退掉兩家的婚約。

    撫西大將軍......川省總督......榮親王世子......

    甦平逐漸收斂起情緒,臉色再度恢復往常那般如水沉靜。

    看來,某些事是時候做決定了。

    直到來客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之內,蘇平才默默轉身,走進書房後摒退伺候的下人,研墨提筆。

    古時,婚同“昏”,上午迎親,傍晚拜堂。

    白宛靜出閣這天,天還未亮,整個白府就活躍起來,白素錦起身的時候趙媽媽已經準備好了燕窩胭脂粥,小火在灶上煨了近半個時辰。

    做這道粥品所用的胭脂米白素錦還是第一次吃到,色如胭脂,異香撲鼻,口感軟糯爽滑,不愧是米中極品。

    只是,胭脂米配燕窩,這日子過得略奢侈啊......

    白素錦一邊握著羹匙舀粥喝,一邊腦子里浮現出將軍府總賬上那串余額。

    “這胭脂米是舅家二爺特意讓商隊捎給您的,足足兩石呢,劉大掌櫃都給送到了莊子上,老奴已經備出一石,您看......什麼時候給將軍府送過去?”趙媽媽滿臉的笑意。

    這人情做得也太到位了吧?!

    而且,不知為何,白素錦直覺上覺得,如果把這一石胭脂米折現成白花花的銀子送過去的話,大將軍應該會更高興!

    用力搖了搖頭,白素錦自我反省︰以己度人不好,不好!

    到清風苑的時候,院里人來人往,異常熱鬧,白素錦在白老太太等人面前露了個臉表示自己來了之後,全程隱在人後,盡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白宛靜身著鳳冠霞帔,妝容精致,眼底盈動著喜悅,也夾雜著幾許忐忑,手被余氏握著,靜靜聽著母親的喃喃叮囑。

    這副光景,無論是哪一個世界的白素錦,都是心有羨慕並向往擁有的。

    活了兩輩子,自己好像都沒什麼父母緣啊......

    時辰一到,蘇家的迎親隊伍準時到了大門口,白府正房門、二門敞開,大紅的喜布從清風苑一直鋪到正門的花轎邊,同胞長兄白大少白宛廷親自背著白宛靜,將她一路送進花轎。

    白素錦站在二門門口,看著白宛靜伏在白宛廷背上,大紅色金絲月錦縫制的嫁衣外披著薄如輕紗的花罩衫,在陽光的映照下,鮮艷,奪目,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真是個好天氣啊!

    “放心,你出嫁那天,自有我背你上花轎。”

    擦肩而過時,白二少用低沉的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直到白語元走出視線所及,白素錦也沒緩過神來。

    于是乎,三姑娘站在二門口,神色迷離、目不轉楮看著大門方向的模樣被其他下人們看在眼里,很快興起一股風言︰三姑娘怕是後悔了。

    有人覺得不可能,人家三姑娘嫁出去,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夫人,身上有著誥命的,還是咱川省的總督夫人,這榮耀,哪里是甦家能比的?!

    但也有人覺得白三姑娘心生悔意沒什麼好奇怪的,那撫西大將軍的名聲誰人不知,妥妥的殺神附體,還是克妻命,這潑天的富貴最後能不能享受著現在說來還是未知呢!再者,就算是順順利利嫁過去,商家女入了權貴之家,身份上矮一大截,還不知上上下下要受多少白眼,哪里如嫁進蘇家自在。

    這股風言風語的討論日後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當然,此時的白素錦渾然不知,正是這會兒她一個不受控制的反應引起的。

    蘇家迎娶新人,不僅臨西商界數得上名號的當家家主都在觀禮現場,就連知府段大人也親自到場。

    白素錦不在現場,無從親見眾人看到新娘子那身嫁衣時的反應,不過,效果反饋得異常迅速,第二天廣蚨祥一開店,就接待了好幾批奉主家之命前來打聽花的婆子或丫環。

    鋪子櫃台上的伙計按照大掌櫃早前的交代,一致回復︰暫時沒貨,七天後東家會在小荷莊舉辦品茶會,屆時現場開售花,有意前往的,可先領柬帖。

    晌午剛過,準備的三十張柬帖就被搶光了。

    送走又一波悻悻離開的僕婢,二掌櫃許經年撩開布簾進了後堂。

    “莊主,柬帖都發出去了,還有十幾家沒拿到帖子的,一直在追問花何時能上貨架。”

    白素錦手勢示意他坐下,怯意地呷了口茶,“再有人來問,按之前說好的,一律回復她們,發出的柬帖是按照花量定的,鋪子里,花一個月後正式上貨架,但每天只有十匹,早來早得,不接受預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12:16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3:33 PM 編輯

第34章 回門

    “是。”許經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應下,神情平靜得仿佛白素錦的做法理所當然一般。不久之前,他就是用這麼一張臉打發了府衙同知余大人府上的大丫環。余府,就是白家三太太余氏的娘家。

    許大管事那個人就跟一池平靜無波的溫水似的,許經年受他影響,潛移默化,年紀輕輕就有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趨勢。並且,完全繼承了他老爹的行事原則︰一切行動只聽莊主指揮。

    說起來,若不是抱上了周慕寒這條大金腿,早到早得,不接受任何人預訂這種霸氣側漏的話,白素錦還真不敢說。不消別的,那些官太太就夠她喝一壺的了。

    “過幾日,怕是要你親自再跑一趟商河了。”

    許經年是許大管事與夏媽媽的長子,雖未及弱冠,打理生意卻是一把好手,尤擅做賬,早先在莊子上幫助許大管事處理事務,去年秋上硬是被閆大掌櫃要到了廣蚨祥來,白素錦前陣子去百越,特意點了他隨行,一路考察過來,決定培養他負責滇北的生意,從百越回來後,這段時間和百越、北濮的往來聯系都是他在一手負責。做甩手掌櫃這種技能,白素錦是越來越熟練了。

    “小人正打算過兩日動身去百越,那爾克族長送來消息,說是第一批桐華布已經備好。莊主可是另有交代?”

    白素錦將隨身帶著的書信遞給他,“這封信你務必親自交到塔達木族長手中,另外,備下一份契約書,北濮的茶,有多少我們要多少,以行價加兩成的價錢收購,現銀支付,不打白條。還有,你讓塔達木幫忙聯系一下,看還有那些族寨做茶的,只要他們願意,都可以一並簽了契約書。但是,前提條件一定要強調清楚,茶的質量必須保證。”

    許經年眼楮都沒眨一下,“是,小人謹記。”

    “茶行也可以著手準備開張了。”

    “是,鋪面再有五日便可完工。”

    白素錦默默將盞中剩余的茶水一飲而盡,和這麼個惜字如金的人說話可真無趣,開始有點懷念閆大掌櫃和趙管事的喋喋不休了......

    這次大手筆收茶,一來,日前收到了許唯良的書信,說是下月中旬他便會提前來臨西,正式著手準備籌劃的大事;二來,接手將軍府的家產後,尤其是在看了周慕寒名下的御風馬場的賬目後,白素錦覺得賺錢一事迫在眉睫。

    周慕寒名下,一座府宅、一個馬場、一家鐵器鋪子、三百畝田地、三百多兩現銀,以及庫內若干聖上賞下的不便變賣的珍玩器物。

    其中,虧損最大的,竟然是馬場!

    白素錦特意請來林大總管詢問,得知真相後只能無語望天。

    不是林大總管和馬場的蕭管事經營不善,而是大將軍太能敗家,軍中的都指揮使一哭窮,馬場的馬匹就被人家給低價弄了去。鐵器鋪子的情形也差不多,年底清算,勉強維持平衡。

    若是沒有林大總管當初執意購下的那三百畝地,白素錦甚至要懷疑大將軍府是不是要揭不開鍋了!

    老話說,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周一世窮。即便分工不同,可白素錦覺得,成親之後,非常有必要對周大將軍進行一番理財啟蒙了。

    小家顧好,大家都好。我若安好,便是晴天。這才是白素錦的信仰。

    白宛靜三朝回門,白素錦本意回避,不料余氏竟特意派人來請,白素錦自然坦蕩蕩出席回門宴。

    回門宴設在福林院,白老太太和一眾女眷一桌,白二爺、白三爺和新姑爺並幾位白家少爺一桌。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其樂融融,然而仔細觀察,新姑爺甦五少的態度隱約透著寒暄敷衍。

    白素錦飛快斂去唇邊的冷笑,專心吃著面前的這道清蒸鱸魚。

    大歷餐桌上的用油多為動物油脂,也就是豬油,又稱葷油。葷油做菜香則香矣,但是高熱量、高膽固醇、高飽和脂肪酸,長時間單一食用,容易引起肥胖病和心血管疾病,尤其是老年人,實在不適合多食用。

    白素錦看著白老太太連喝了滿滿兩碗油膩的濃湯,忽然就沒了食欲。想想自己之前在百越北濮附近買的那幾千畝山地,好期待美味又健康的橄欖油和茶油啊......

    “三妹,你送我的那件花罩衫著實讓人愛不釋手,婆母和小姑們見過後贊不絕口,就連大哥也稱贊是布料中的極品,下月初便是婆母的生辰,姐姐腆著臉想和你討買一匹,作為生辰賀禮,不知可否?”

    見白素錦入席後便沉默不語埋頭用飯,這會兒終于撂下筷子,白宛靜終于抓到了說話的機會。

    白素錦抬眼看了看白宛靜溫婉恬靜的笑臉,眉宇間浮上幾許為難,緩聲道︰“二姐,實不相瞞,你這話說晚了一步,打從今兒一開店,許多達官貴太太們就打發人來廣蚨祥的櫃上買花,大掌櫃哪個也開罪不得,只好按著她們來的先後順序派了三十張柬帖,承諾七日後在莊子上辦個品茶會,當場將花給各家。實際上,品茶會也不過是個緩兵之計,織造坊的庫房里根本就沒有三十匹花,日夜趕工,能在承諾之日趕織出來已屬不易,若不是我先留了話,怕是之前許諾給祖母和兩位嬸娘的份兒都要被頂過去了。如果二姐委實急著用,怕是要和祖母、嬸娘們商量商量了。”

    白宛靜臉上的笑意凝固,身體微微前傾,話音里帶著股急切,“當真一匹也勻不出來嗎?”

    白素錦毫不遲疑地點頭,“著實如此。”

    白宛靜聽罷,目光閃爍地看了看白老太太、小齊氏和母親余氏,三人的臉色都不甚好看,悶著聲音不說話。

    自家三姑娘孝敬的花,還沒到手,就要被剛嫁出去的姑娘討去孝敬婆母,這種事,放在誰身上都不會高興。盡管白宛靜沒開口,但她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曾動了這般心思的念頭,所以,就算這會兒極力掩飾,氣氛也不復開始那般和樂。

    作為晚輩,白素錦不方便提前離席,索性眼觀鼻鼻觀心,繼續充當一株會呼吸的綠色植物。

    大歷的風俗,新婚夫婦三朝回門要在娘家住上三天,所以回門宴結束的比較晚,白素錦從福林院出來的時候天色已大黑,中通路兩旁掛著的燈籠都已經點了起來,一路明亮。

    白素錦在席上只喝了一小盅白宛靜敬的酒,菜也沒用多少,趙媽媽深知白素錦的口味,料到會如此,一早便在廚房煲了雞湯,撇去浮油,下了碗湯頭清亮的手 面。

    白素錦吃完後不能更滿足。

    不管各房如何,白素錦這一晚上睡得格外好。

    第二日一早用過早飯,白素錦就打算出府回小荷莊,倒不是怕人折騰麼蛾子,純粹是手里的事情多,沒看戲的時間和心思。

    可惜,總有那麼些人,就是不禁人念叨。

    譬如,蘇五少。

    這不,剛出城沒多遠,馬車就被人攔住,車廂外蘇五少沉著聲音說道︰“三姑娘,能否借一步說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12:16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3:34 PM 編輯

第35章 埋雷

    可否個屁!

    白素錦這會兒忍得幾乎要吐血才沒爆粗口。

    條件反射地想拒絕,可掀開車窗簾子看到蘇榮一臉不談談就誓不罷休的臉,白素錦磨了磨牙,讓人將馬車停到路邊。

    “不知二姐夫有何話想要說?”白素錦下了馬車,肅著臉說道。

    聽到白素錦加重語音吐出“二姐夫”三個字,蘇榮的臉色簡直青中泛著黑。

    “白素錦,當日你執意決絕退婚,可是因為早與那撫西大將軍有了首尾?”

    啪——!

    蘇榮話音還未落,白素錦抬手就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白素錦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蘇榮只覺得半張臉火辣辣的疼。

    可是,相較于皮肉上的痛疼,蘇榮顯然是被白素錦直接上手的舉動給驚住了,好幾秒後才緩過神來,既怒又急,領口露出的半截脖子都是紅的,看得人幾乎要懷疑他下一刻就要氣爆血管了。

    邊上蘇五少的隨從見他被打,剛要上前,就被白素錦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蘇榮,當日白府大門口,我是給你留了臉面的,沒想到你竟然這般給臉不要臉。”

    白素錦的脾性,向來是越氣越冷靜,嘲諷地盯著蘇榮的眼楮,一字一句緩然而擲地有聲道︰

    “偷偷摸摸在外面養女人的是你蘇榮,不知分寸搞大她肚子的是你蘇榮,酒後失德睡了人家姑娘的是你蘇榮,屈服家族壓力迎娶她人、辜負那母子兩人的也是你蘇榮,出身商賈之家,卻以讀書人自恃,輕賤商賈,自己分文不賺又心安理得享受商賈之家提供的安逸生活,也是你蘇榮。你自己無德無能、端行有虧,不知自省反而倒打一耙,往我白素錦頭上倒髒水,哼,抽你這一巴掌只是個小小的警告,若是讓我再聽到這般毀人清譽的屁話,別怪我狠事做絕,斷了你科考之路。今時今日的我能不能做到這點,你大可以試試看!”

    是啊,出言誹謗未來的榮親王世子妃,單憑這一點,就足夠絕了蘇榮的科考之路。

    猶如當頭被潑了一盆冰水,蘇榮心頭上籠罩的那團憤怒之火瞬間被澆熄,四月天里,從骨頭往外滲著寒意。

    目送白素錦的馬車在視線里漸行漸遠,驚懼稍稍退卻的同時,蘇榮心底滋生蔓延出絲絲縷縷的羞愧難堪和......猜疑,腦海里反復回想起白素錦臨離開前扔下的那番話。

    白素錦說︰“我之所以知道林瓏的存在,是因為有人送了封匿名信到我手上,我既然當時沒有發作,存的什麼心思,只要你不是傻的,必然想得到,可偏偏林瓏眾目睽睽之下鬧到了白府大門口。以她的性情和城府,是自己的盤算,還是另有別有用心之人暗中教唆,依你對她的了解,難道就沒懷疑過?還有那次醉酒之禍,你當真全然確定是巧合?”

    原來,白素錦知道林瓏的事,並非是她早在暗中派人調查......原來,若沒有白府門口那場鬧劇,白素錦是決心敷衍過自己的荒唐......

    蘇榮久久地站在原地,臉上的迷茫慢慢收斂,雙眸漸次清明,心下開始細細琢磨林瓏這兩個月來的言行舉止。

    還有,那次酒後失行......真的純粹是巧合?

    “蘇五少爺還在那兒站著不動呢!”清曉坐在一旁的車轅上偷偷探頭往後看,嘴上跟白素錦打報告。

    白素錦用左手揉著微微發疼的右手,眉宇間肅殺之氣漸漸平息,淡淡道︰“以後要喚他二少姑爺才妥當。”

    這猜疑啊,就像種子,一旦被種進心里,就會在血肉的滋養和灌溉下瘋狂而肆意地生長,拔不除,砍不斷!

    匿名信和意外事故一直沒有具體而有力的線索,離開前故意說那番話,白素錦也是另有打算,拉著蘇榮下水攪和攪和,搞不好會打破眼下的僵局。

    至于牽扯到白宛靜......

    白素錦眼眸微斂,含住眼底的陰沉。

    此番蘇白兩家聯姻,雖說互為裨益,但仔細推敲,最大的受益者,卻是白家三房,尤其是白宛靜。不是白素錦發瘋,名聲這東西,在實實在在的利益面前,脆弱而飄忽。雖一時聲名受損,日後也要時不時被人拿來說道,可與蘇家家主嫡親弟妹的身份相比、與成為白三爺仕途上一大助力相比,孰輕孰重,還真沒法下判斷。

    與白宛靜出閣前寥寥數次踫面,她眼角眉梢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得意和欣喜,讓白素錦大膽地做了以上推測。一個因為被玷污了名聲而不得不嫁的姑娘,按理說,不應該有這樣的神情。當然,也有可能是白二姑娘對蘇五少爺早芳心暗許,畢竟蘇五少爺在臨西城也是數得上的翩翩公子。

    可如果上面的推測是事實......如果白宛靜算計甦家五少太太的位置甚至在自己和蘇榮退婚之前......如果她手里握有蘇榮豢養外室並讓其身懷有孕的消息,又深知白三姑娘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格,還能做主自己的婚事......

    推測再合情合理,也只是推測,沒有證據,白素錦不便斷然出手,也一直沒有尋到合適的機會發招,沒想到今天蘇榮主動送上門來。盡管如此,對于他倒打一耙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的仇,白素錦恩怨分明地在心里重重記了一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遺憾的是,自己不是君子。

    且不管蘇榮回去後如何敷衍臉上的巴掌印,白素錦回到莊子上時,右手已經痛意全無,靈活如初。

    直到白宛靜離府,白素錦也沒回去,為了幾日後的品茶會,整個扶雲軒的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閆大掌櫃站在院子中間,看著廊下剛完工的繡屏,心里的算盤打得劈里啪啦直響,合算著要賣到什麼價錢。越算,嘴角扯出的弧度越大,白素錦本來在廊下欣賞屏風,一轉頭,看到站在陽光下笑得嘴角要咧到耳根的閆大掌櫃,頭皮有些發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03:48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3:34 PM 編輯

第36章 黑手

    小荷莊的建築處處體現著江南園林的風韻,站在橋上一眼望去,臨水而建的水榭樓台飛檐翹角、空靈精致,湖心亭靜臥湖中,四條水上回廊蜿蜒曲折將其與岸邊溝通起來,再遠處,騎樓、水閣粉牆黛瓦,掩映于煙柳、修竹之中,目之所及,處處可入畫。

    這次品茶會的場地,就設在蓮湖的湖心亭。

    湖心亭四面通透,現下每面各擺上了兩套四扇折疊圍屏,屏扇由紫檀木鏤空雕刻而成,屏心為素底花,上繡精致雅韻的四連圖。紫檀木低調華貴、花質素清雅、繡圖精美靈韻,如此一套屏風,無論是放在書房,還是內室,看著都讓人賞心悅目。

    事實上,這一系列屏風白素錦原本準備的是九套。交工時間急、質量要求高,城南錦繡坊傾盡半數以上繡工頂好的繡娘輪班晝夜不停趕工,總算是卡著交貨時間完工,為此,錦繡坊的東家傅延昭在交貨時硬是耍賴“黑”了白素錦一把,因而,那套“四美圖”屏風還未露面就被他給“友情價”買走了!

    品茶會的客人,都是當日蘇白兩家喜宴座上賓的家眷,男人們在前院多多少少都有生意往來,後院的太太姑娘們自然也不會全然陌生,和主家白三姑娘打過招呼後就按著各自的親疏遠近三三兩兩聚坐在一起。其中,臨西“小四象”之中秦家和汪家的當家太太居然都來了。

    前腳剛指使織造坊的管事終止了麻紗的購買契約,後腳就派了後院的當家太太來搶購花,見面還能毫無心理壓力地寒暄恭維,這兩家人的臉皮,還真是挺厚的。

    白素錦勾了勾唇,讓人開始上茶。

    雖說品茶會的重頭戲是花,但品茶也非完全是個噱頭。

    各家的太太姑娘們看著擺在面前的東西,有些摸不著頭腦。

    薄胎青釉的瓷碗中盛放著七分滿的棕褐色液體,散發著刺激人味蕾的復雜香氣,聞著有濃郁的茶香,又有淡淡的奶香,拿起羹匙舀動一下,碗底竟還有圓潤如珍珠般的小團子。

    入口絲滑,甜而不膩,齒頰留香。

    看著眾人臉上不約而同的驚喜表情,白素錦最終確認,庫里放著的那五擔濮茶有著落了!

    其實,如果用紅茶做奶茶的話,口感會適合更多人。看來,稍後可以讓許經年和塔達木族長商量商量。

    在座的女眷大多是商戶之家的後院當家太太,直觀的口腹之欲後,當然會領悟到它背後所代表的商機,可自己都能看得出來的東西,人家白三姑娘豈會白白拱手便宜他人?

    是以,即便有心打探,也沒人真能厚著臉皮直接張嘴,只都說些逢迎寒暄的贊美之詞。

    白素錦自來不太喜歡這種應酬場合,虛虛實實地跟她們應承了兩個來回,就讓人將提前準備好的奶茶制作方子連著花送到了各家太太的手上。

    品茶會後,庫里的那五擔濮茶當即被三十家客人坐地分掉了。

    價錢,是進價的十倍。

    大歷飲茶很普遍,粗茶不過十文一兩,即便普通人家,也不是難以享受之物。但市面上的茶,幾乎都是未經發酵的綠茶,濮茶的出現雖然有了一段時間,但一來濮族深居山中,濮茶“深養閨中”,二來為了迎合市場需要,濮族對外售出的主要還是綠茶,濮茶產量很小。是以,外界人對濮茶了解甚少。

    不過,了解再少,以進價十倍的價錢賣給人家,出手也是夠“黑”的。

    許大管事束手站在白素錦身後,看著一輛輛精致華美的青蓬馬車緩緩使出莊子,默默打量著站在自己前面的莊主背影,內心感嘆︰自從小莊主死里逃生後,出手的力度較之前果決凌厲了許多,氣勢也比之前更強了,這般看著,竟隱隱有著老主家的風範。

    “庫里現下還有多少花?”回扶雲軒的路上,白素錦問道。

    “截止到昨晚登記在冊的有六十五匹。”許大管事回道︰“新的紡車和織機已經備好,按照您的吩咐,分調了九十人過來織造花,這段時間試練下來,都已經上手,現在三個人一天至少可以織出一匹花,不過......”

    “大管事有什麼話盡管說。”

    “那老奴就直說了,莊主您當真要在三個月之後放手讓坊內所有織工都改織花?”織造坊內的織工只有十之二三是買斷的莊工,余下的十之七八,大多是附近村莊的農家人,雖都來歷清楚,但人心難測,尤其是在重利的誘惑之下。

    再高超的工藝,也不可能長久為一家所有。這個道理,許大管事自是知道的,但謹慎一些,維持數月甚至三兩年的獨佔之勢,也不是不可能的,這對自家來說,就足夠了。

    許大管事的心思,白素錦又豈會不知。

    白素錦停下腳步,眺望著不甚遠處綠意蔥蔥的棉田,忽而轉身對面帶忡色的許大管事笑道︰“大管事可知,那白疊子有何用?”

    許大管事坦言,“老奴聽劉大掌櫃提過,說是白疊子花開之時,一日之內能變幻出幾種顏色,一株上能同時見到幾種顏色的花朵,玄妙悅目得緊!但老奴私以為,莊主大費周章種下這麼多的白疊子,斷不會單單為了賞花。”

    不愧是許老太爺栽培出來、又深受許氏信任的人。

    不管什麼時候,這世上都不乏心思靈巧的精明人,但是精明而又懂分寸、知進退的,卻少之又少。

    “知我者,大管事也!”白素錦輕笑出聲,“我若說,這白疊子數年內便會將苧麻逼出川省大部分土地,並成就我小荷莊川省布業龍頭地位,大管事可會以為我在囈語?”

    許大管事聽罷第一反應就是︰自家莊主瘋魔了!

    可再仔細打量,眉眼清和,面色紅潤,哪里有半分神志不清的征兆。

    又聯想到最近一段時間莊主大刀闊斧的幾項動作,和她素來“言必行、行必果”的脾性,許大管事就不太好了。

    他覺得,怕是自己要瘋魔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03:50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3:35 PM 編輯

第37章 不速之客

    “你沒事吧?”劉大掌櫃應白素錦之邀來莊上,看到許大管事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樣,擔心地問道。

    許大管事搖了搖頭,心里不禁苦笑,自從那日聽了莊主的“豪言壯語”後,自己就有些腳步發虛,就跟喝醉了酒似的,到現在還沒完全緩過勁來,莫非真的是年紀大了,經不得太大的刺激?

    兩人到前廳書房的時候,將軍府的林大總管和御風馬場的蕭管事已經到了,許經年在一旁陪著,許大管事引著三人互相認識了一番,白素錦進來時,幾個人正在談論著府城里話題正熱的花。

    “表姑娘,最近傳出風聲,秦、汪兩家在大動作收購市面上的原麻和生紗,價錢幾乎抬高了一成,眼下看來,近期沒有收手的架勢......”萬通商行采貨渠道廣,對市場動態的把握比較敏銳。

    他們是想以大欺小,控制原料來逼迫三姑娘吐出花的織造工藝?!

    在座所有人不約而同想到一個可能性上。

    秦、汪兩家聯手,放眼臨西乃至整個川省,幾乎無人能與之匹敵,若是他們鐵了心要針對白素錦,即便有江南許家在背後支撐,怕也難以走多久。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書房內的氣氛一時陷入低沉。

    和其他人不同,許大管事倒是不擔心花,他知道白素錦手里握著後招,他更擔心的,是如果白素錦所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在不遠的將來,白疊子所帶來的翻天覆地的布業變革會將她置于何種風口浪尖之上。

    “各位請放心,這種情況,推出花之前我就預想到了,無礙,我自有應對之策,不過,還需勞煩劉大掌櫃繼續幫我留意一下他們的動態。”白素錦出言一掃屋內的陰沉,抬手示意大家用茶,語音明朗輕快道︰“這次邀諸位來,是想說一件三家合作的事。”

    以萬通商行的商隊為紐帶,將小荷莊茶行從滇北收購的濮茶販賣到北地蒙兀,再將蒙兀的蒙馬引入御風馬場。

    南茶北運,北馬南遷。

    聽罷白素錦的陳述,這回感覺恍惚的,就不只許大管事一個人了。

    “恕老僕直言,老僕所知,那北地之人應該是沒有飲茶的習慣......”林福林大總管說道。

    鎮北大將軍府林家三代鎮守大歷北疆,林福出身林家,年輕時也曾隨行去過北地,對當地的風俗民情自然有所了解。

    劉大掌櫃也附議,“確是如此,跑北地的商隊也曾帶過茶,但賣得不好,後來便舍棄了。”

    候在門外的雨眠在白素錦的示意下離開,沒一會兒功夫,書房門被推開,趙媽媽帶著幾個小丫頭魚貫而入,將手里的東西輕放到書房南窗下那張大桌子上後迅速地退了出去。

    屋內幾人看清桌上的東西後俱是一愣。

    但見桌上放著一個黃銅制的溫鍋,下層的炭火還熱著,上層盛著六七分滿的棕褐色液體,空氣中彌漫著漸漸濃郁的香氣,茶香中裹挾著奶香。

    幾個人跟著白素錦走到大方桌近前,發現桌上除了放著幾只碗,還有一小碟鹽,和一大碗金黃色的炒米。

    白素錦動手,將鹽和炒米倒進了翻滾的奶茶里,然後給每人盛了一小碗。

    剛想讓大伙兒嘗嘗看,門外傳來雨眠的聲音。

    “姑娘,有三位自稱來自城西大營的客人,說是有急事要見您。”

    城西大營?

    白素錦挑了挑眉,讓許大管事引著其他幾人暫到書房隔壁的暖閣回避,然後讓雨眠立刻將人請進來。

    忽然想到桌邊的東西還沒收拾下去,剛要喚人,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看來是來不及了。

    白素錦剛把窗子支開了條縫,便于散味,就響起了敲門聲。

    來人里有位熟悉的,不是旁人,正是薛軍師,仍是一身寬松的道服,走在軟甲正裝的兩個大兵前面。

    寒暄問候兩句,薛軍師將身後兩位介紹給白素錦。人高馬大、臉堂黝黑、說話渾厚如磬的那位,竟然是西軍的都指揮使趙恬,而另外一位身形與許經年相似,臉堂雖同樣黝黑,但言行舉止溫吞有禮的,是都指揮同知尚華。

    白素錦看著笑得明顯有些不自然的薛軍師,再看看兩位兵頭兒,直覺上就想立馬送他們出去。

    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強烈感覺!

    大歷的都指揮司同白素錦所知的那一世的職責範圍出入較大,分離出了練兵的任務,保留屯田和司務外,將一軍的軍費收支、軍需軍備采購與管理、後勤並入其中,是整個大軍的資金與物質支持部門。

    同時,也是整個大軍最有錢、也最窮的部門。

    這樣一個部門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找上門來,能有好事才怪!

    白素錦挑眉看了薛軍師一眼,對方回了她一個無奈的眼神。

    “好香啊!”趙恬頂著一張濃眉大眼的黝黑硬漢臉,對白素錦扯了個憨憨的笑,特別不見外地大嗓門道︰“末將等出營匆忙,還未來得及用早飯,不知能否和夫......姑娘討些這吃食?”

    白素錦是真沒控制住,嘴角抽了抽。

    城西大營到小荷莊頂多不過四十里,不管騎馬還是乘坐馬車,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眼下眼看著就要巳時中,也就是中午十點,他竟然敢說出營匆忙沒用早飯,這是在挑戰自己的智商嗎?!

    堂堂三十萬西軍的都指揮使大人,為了口吃的竟然臉皮厚到這種程度,也真是夠拼的。

    白素錦開始隱隱同情大將軍和蕭管事,攤上這樣的主兒,是夠難應付的。

    不過......

    白素錦看了眼還在咕嘟嘟沸騰的奶茶,轉念一想,他們來的還挺是時候。

    “三位覺得這東西如何?”白素錦給他們每人盛了一碗,看他們喝了之後問道。

    手里的碗太小,趙括三兩口解決掉碗里的奶茶後,又給自己添了一碗,他身邊的尚華吃相雖文雅許多,但吃的卻一點也不比趙括少!再加上個旗鼓相當的薛軍師,白素錦眼看著一鍋奶茶嵖嵖嵖地減少。

    白素錦覺得,自己這句話可以不用問了。

    “沒想到啊,原來炒米還可以這樣吃!”尚華總算比另外兩人有眼力價,率先放下了碗,神色特坦然地看著白素錦,“軍中將士最常攜帶的干糧就是這炒米。說來咱們也是和那些北疆、西疆的夷族學的,易于攜帶、保存,也頂餓,成本相對也比較低,但也只是作戰的時候食用,這東西口感委實一般,沒想到這樣吃口感好了許多。還請姑娘解惑,這湯水是如何熬制的?”

    這個時候,說,還是不說,是個問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03:53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3:36 PM 編輯

第38章 大手筆

    白素錦與尚華默默對視數秒後,朗然一笑,“不瞞尚大人,這茶湯是用滇北濮族特產的濮茶與鮮牛奶熬煮而成。”

    “濮族?”尚華看向薛長卿,“那不就是軍師的家鄉?”

    聞言,趙恬也看向薛長卿,兩只大眼楮熠熠發光。

    薛軍師也是一愣,喝了口奶茶細細品味,沒想到啊,家里的茶竟然可以配出這樣的口感和味道。無奈趙括的視線太熱烈,可能的話,薛軍師真不想承認這是自己家鄉的茶。

    白素錦看他這副模樣心里暗暗開心,但也知道看熱鬧適可而止,開口幫他解圍。

    “沒錯,這濮茶的確是來自薛軍師的家鄉。可惜的是,濮茶不如綠茶好賣,工藝也復雜許多,所以做的量少,價錢也要比一般的茶葉高出幾成。莊上新開了茶行,會有專門的伙計負責采購濮茶,軍中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幫忙代購,不加收任何車馬、勞務費用,權當是勤軍了。”

    “那......敢問收購價是多少?”趙括顯然很感興趣。

    “粗茶三十六文,中等七十二文,上等一百零八文,特等暫時尚未定價。”

    趙括一聽,手里的茶盞差點滑出去。市場上普通的粗茶十文錢一兩,中等茶三十文,這濮茶最差的也要三十六文一兩,還真是貴啊。

    跟尚華交換了一下眼神,趙括抬手抱拳,道︰“末將先謝過姑娘好意,此事待稍後稟告過將軍定奪後,再給姑娘回復。”

    白素錦點點頭,給了薛軍師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奶茶不過是個插曲,趙括他們此行所為的是梯田。當日薛長卿回大營後,立刻就將從白素錦那兒得來的資料呈給了周慕寒,周慕寒連夜看完,第二日親自送到了都指揮司,若不是急著處理春夏換裝,趙括一早就跑來找這位未來將軍夫人了。

    大歷的軍隊按戍守地域劃分,分為御林軍、禁軍組成的中央軍,東西南北四大邊軍,以及各省地方軍。高祖十七年,大歷爆發大規模的旱災、洪災,社會秩序面臨混亂危機,高祖采用當任兵部尚書的諫言,在各受災地區招兵,自此開啟了大歷一朝災年募兵、募兵制取代征兵制的新兵制時代。

    實施募兵制後,職業軍人的出現使得大歷軍隊的作戰力大幅度提升,尤其是四大戍邊軍。但相應的,軍費開支也愈發龐大。因此,屯田對邊軍來說意義尤為重大。

    邊軍開墾出的田地大多直接用來種植糧食以緩解糧草壓力,然而,邊境地區環境相對比較惡劣,開墾拓荒耗時耗力耗工的同時,糧食產量也很低。這一難題始終如烏雲一般罩在各軍都指揮司的頭頂,撥不開、揮不散。

    當大將軍將一份名為圍造梯田的文冊扔到都指揮司後,身為都指揮使的趙括看完,好幾宿睡不著覺。

    激動、震撼、興奮......忐忑。

    是的,忐忑。

    開始時的振奮有多濃烈,接下來的忐忑就有多強烈。

    這種全新耕作方式在前期耗時耗工巨大,最後實際的收獲如何,未知。

    放棄糧食改種聞所未聞的白疊子,以此換糧,實際運作是否可行,也是未知。

    邊田產量雖低,可也是大軍兩三個月的口糧,若分出一多半的人力物力去圍造梯田,一旦失敗,都指揮司上下被懲處事小,數萬大軍沒飯吃事大!

    來小荷莊之前的這段時間里,趙括帶著都指揮司幾位同知、僉事反復研究,將不確定之處一一詳細列明,並備下了初步的解決方法,滿滿兩大張紙,這會兒正捏在白素錦手里。

    白素錦將手中的兩頁紙仔仔細細從頭看到尾,得出的最大觀後感是︰西軍都指揮司上下都有奸商潛質!

    “紙上所寫的應對法子,不知是大將軍示下,還是都指揮使大人的意思?”白素錦閱讀完畢,將兩張紙輕輕放到桌上,看著端坐在對面的趙括。

    饒是自詡臉皮厚如城牆的趙括,這會兒面對白素錦坦蕩清和的目光,臉上也不禁劃過幾絲窘澀。可轉而想到實實在在的糧草,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梯田一定要圍造,可前期試行的風險,自己吃不消,不得不拉個人一起承擔!

    “大將軍只讓我等研究圍造梯田是否可行,尚未看過這些內容。末將思量,若姑娘有意共謀,那待稍後做出個更詳細的章程呈報給將軍,倘若姑娘無意,此事怕要就此作罷,便也勿需再勞將軍費神。”

    果然如此。

    白素錦眉峰微蹙思量了一會兒,將桌上的兩張紙謹慎折疊起來塞入衣袖中,鄭重道︰“若成此事,單憑小荷莊一家之力是不夠的,我尚需與大管事商討後初步斡旋一番,稍後才能給兩位答復。”

    趙括一抱拳,“那末將等靜候姑娘佳音。”

    時近晌午,白素錦留飯,趙括與尚華是一點也沒客氣,許大管事引著兩人先到偏院稍作休息,薛軍師知道白素錦有話要與他說,故而暫留下來。

    許經年已將收購濮茶的契約擬好,白素錦手頭上留有一份樣本,這會兒拿給了薛軍師過目。

    “這......”當看到契約中收購價錢的條款約定時,薛軍師反反復復看了數遍,眉目間的驚喜與感激再難掩飾。原來,白三姑娘剛剛所說的末等濮茶三十二文一斤收購竟是真的,非但如此,還是有多少收多少,即時現銀支付!

    當初那句委托照拂的話雖不是戲言,但薛長卿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並未心存太大的希望,想著三姑娘能在萬通商行大掌櫃的面前給說上幾句話已是很給面子了,萬沒想到啊,竟會給族人帶來如此大的福祉。

    雖相識時間不長,但白素錦看慣了薛大軍師氣定神閑、狡猾如狐的面目,突然這般一臉真摯誠懇的感恩模樣,白素錦由衷覺得......吃不消!

    “薛軍師,還記得我帶回來的那五擔濮茶嗎?”

    薛長卿兩眼亮晶晶點頭。

    “日前的品茶會上賣磬了。”白素錦抿嘴一笑,“三百五十文一兩。”

    三......三百五十文......

    薛軍師被人點了穴道似的,全身僵硬地挺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眸光一閃,神色恢復如常,狠狠喝了口茶,嘆道︰“姑娘大才,薛某佩服!”

    “軍師謬贊。”嘴上雖說著客套話,白素錦卻眉眼彎彎,滿臉笑意送著薛軍師出了書房。

    薛軍師三人急著回營,用過午飯後便打馬離開。白素錦送別他們後,直接回到了外書房。

    林大總管幾人用過飯後再次回到書房,白素錦進來的時候,幾個人正圍著暖鍋低聲討論著。

    平心而論,這加奶加鹽又加炒米的茶,他們幾個是真喝不慣,味道怪異得很,起初由衷不看好,可沒想到有人卻異常喜歡。

    “軍中將士常年戍邊,與邊境外族交手,飲食口味必然也會多多少少受其影響,既然三位軍爺喜歡,那極可能也符合邊境人的口味,這濮茶的買賣,可以一試!”知曉來客的身份後,劉大掌櫃突然信心倍增。

    風險孕育機會和財富。這一點,但凡經商之人都知道,可有勇氣挑戰並甘于承受失敗後果的,又能有幾人?

    踫巧的是,劉大掌櫃不是安于守成之人,而蕭管事也是個銳意突破的。至于許寬父子倆和林大總管嘛,典型的“主家說什麼就是什麼”。

    于是,南茶北運、北馬南遷的商線就這麼建起來了,當中具體操作,便交由許大管事父子、劉大掌櫃和蕭管事負責,白素錦又一次做了甩手掌櫃。

    送走兩家主事後,白素錦將許大管事留了下來,從衣袖內抽出那兩張紙遞給他。

    書房內一時陷入寂靜,只有紙張翻動時細微的沙沙聲。

    “按趙大人的意思,梯田所有的產出都交由咱們收購,可支付銀錢,也可折算成糧食,但是,頭一年特殊,無論梯田秋收如何,咱們都要按照去年邊田的糧食產量結算。”白素錦勾了勾唇角,“若為之,大管事意下如何?”

    沉默思量好一會兒,許大管事穩聲道︰“凡事不破不立,梯田一事,老奴深以為是大好之舉,值得一試,開始之時雖有風險,但依趙大人筆下所言,去年邊田種植的小麥畝產不足兩百斤,咱們即便做最壞的打算,也還是能經受得住。”

    普通小麥市價十五文一斤,按邊田去年的產量,一畝地約合三兩。以西軍的人力物力,兩個月期限內圍造出萬畝梯田已是極限,滿打滿算下來,即便顆粒無收,損失合計三萬兩銀子,以自家莊主的身家和目前的賺錢速度,尚在可承受範圍之內,況且,再怎麼說也不可能顆粒無收。

    只是......

    “老奴有一事不明,今年的梯田為何不種麥,而是種菽?”許大管事不解。按莊主的本意,是要將新墾出的梯田全部種植白疊子的,今年改種別的他可以理解,一來播種期來不及,二來白疊子種子已用盡。可為什麼不直接種麥子呢,比照去年邊田的產量直接多留少補即可,多方便。

    “新墾出來的生地,第一茬種些菽類可以增加田地的肥力,我也記不得是哪本書看來的,只依稀記得看過這樣的話,權當一試。而且,種菽,我尚且有另外的打算,眼下且容我賣個關子吧!”白素錦雖涉農不深,但旅游時曾參觀過龍脊梯田景區,講解員是當地有名的農家子,白素錦至今仍清晰記得他說過,梯田圍造出來第一年要種植先鋒作物,譬如豆科類,這樣可以加速土地熟化,提高土地肥力。

    不管有效與否,反正目前手頭上也沒有棉花種子了,還不如種些大豆,年底的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既然白素錦早有思量,許大管事便也不再多問。

    三日後,許大管事帶著白素錦的名帖遞到城西大營,正式約見都指揮使趙大人,詳談圍造梯田的合作細則,與此同時,許經年也動身前往滇北。

    這時候,臨西城內上流圈子的女眷聚會上,以花裁制的衣衫和甜味奶茶漸漸風靡起來。

    廣蚨祥內,花第一天上貨架,不到一刻鐘就被提前排隊的客人搶光。此番情形持續了整整半個月!

    這天一早,白素錦前腳剛進廣蚨祥,後腳就有伙計送了張名帖過來。白素錦打開一看,竟是五福織造坊和榮生織造坊的兩位東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03:58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3:37 PM 編輯

第39章 臉面

    元味樓是臨西首屈一指的酒樓,清蒸白魚、三醉鴨、什錦素盤、水晶肘子四大招牌遠近馳名。白素錦依約而來,剛進門就被迎客的伙計引到了三樓的包廂,秦、汪兩位東家已經早一步到了。

    說起秦、汪兩家的關系,可以追溯到五福和榮生兩家織造坊的創辦者一輩,那兩位是親表兄弟,其後數代,兩家一直保持著姻親關系,現今的兩家家主——秦五爺和汪四爺,所娶的正房太太乃是寧家的嫡親姐妹。

    “世姪女來啦,快坐!”

    白素錦進門,先開口的是秦五爺,四十多歲的模樣,略富態,眉目疏朗,嘴角噙著笑,在他右手邊坐著的便是汪四爺,年紀與秦五爺相仿,身形相比之下卻瘦削不少,臉部線條深刻,面色冷峻許多。

    秦五爺健談,白素錦神色自若地陪著他寒暄,左右是他們主動找上門來,話題扯得再遠、圈子兜得再大,總是要回歸正題。

    憑著秦五爺和汪四爺的身份,以往自然沒直接同白素錦打過交道,但據織造坊的兩位管事反映,是塊難啃的鐵疙瘩。

    幾次提到日前小荷莊的品茶會都被白素錦輕描淡寫地敷衍過去,秦五爺眉峰微挑,心想這個白家小丫頭還是個沉得住氣的。

    兩人私下交換了個眼神,汪四爺放下手上的茶盞,看向白素錦,“世姪女,開誠布公地說,今天請你來,是想談談你手里那花的事。我們兩家有意同你合作,一起織造花,不知你意下如何?”

    終于扯到正題上了嗎?

    白素錦心里暗暗松了口氣,從進包廂開始,茶都喝了小半壺了,這圈子再兜下去,還真擔心自己落下尿頻尿急的毛病。

    抿了抿唇角,白素錦低頭狀似為難了片刻,方才抬頭看向兩人,緩慢而堅定地說道︰“花一事,晚輩怕是要辜負兩位世伯的厚愛了。”

    這個結果雖在意料之中,但親耳聽到,秦五爺和汪四爺的臉色還是微微沉了下來。

    “世姪女不妨再仔細思量思量。”秦五爺抬手給自己斟了盞茶,看著茶盞內清亮澄澈的茶水,淡淡道︰“莫怪世伯我說話直白,以世姪女你目前的能力和廣蚨祥的規模,一家獨佔花買賣,怕是要吃不消......”

    白素錦垂眸不語,遮下眼底的那麼輕嘲。

    吃不消?

    這話算是變相的威脅吧。

    秦五爺抬眼瞧了瞧白素錦,繼續轉動手中的茶盞,“若是咱們三家合作,我和你汪世伯自然不會虧待于你。你只要出織造工藝,三年期,花的盈利,你佔三成,如何?憑五福和榮生現如今的規模和在布業中的地位,三年間花的利潤將如何,相信世佷女心中定然有數才對。”

    自然心中有數,當初還打著算盤算過呢!只不過......

    白素錦心里暗暗哼了一聲,只不過沒想到,這秦汪兩家家主的厚臉皮還真是挺讓人意外,只想用三年的三成紅利就想買走花的織造工藝,說的還跟自己佔了多大的便宜似的,真不要臉!

    經濟實力和地位決定不要臉皮的尺度,白素錦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秦五爺說罷,包廂里一時陷入安靜。

    沉默的對峙中,白素錦從容自若地慢慢呷了口茶,再抬眸看向坐在對面的兩人時,再不屑掩飾眼底的輕忽。

    這麼多年來,以秦五爺和汪四爺的身份地位,走到哪兒不是被捧著被奉承的待遇,雖一早預料到白家丫頭沒那麼容易同意,但斷沒想到,她竟敢當場給人下臉面。

    一時間,包廂內的氣溫冷下好幾度。

    白素錦卻絲毫不在意對面兩人的陰沉臉,目光坦蕩直接地看著他們,“這花是何種情況下琢磨出來的,想必兩位世伯同樣心中有數。再者,雖說花是在我小荷莊的織造坊里織出來的,但其中至關重要的環節乃是我外祖父的功勞,是以,花的織造工藝,有一半是屬于他老人家的,我無權獨自做決斷。此外,勞兩位世伯多慮,小荷莊織造坊雖小,但我也沒那麼大的心思,花的買賣,不過是織出多少賣多少而已,所以也沒什麼吃得消吃不消的顧慮。”

    白素錦這番話很是不客氣,但秦五爺和汪四爺的閱歷此時充分顯示出來。

    “如果預測不錯的話,你手里現有的原麻和生絲,即便全部用來織造花,也才勉勉強強能撐到秋收,而你今年莊上的麻田縮種了一多半,僅靠這些,怕是難以為繼,難免要從外面購買原麻和生絲,可這價錢和貨源嘛......”汪四爺冷眼瞧著白素錦,後面的話也不說完。

    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兩家大量收購囤積原麻和生絲的動作很是高調,連帶著同行也跟著動作,憑著白素錦同萬通商行的關系,自然知道眼下的行情。雖說白素錦背後有萬通商行的支持,無奈之時可以從外地購買原麻和生絲,可算上運費、人工費,成本並不便宜。

    從原材料上扼住人的喉嚨,真是夠陰險的。不過,能做到這種大手筆的程度,放眼臨西乃至川省,估計也就秦汪兩家聯手才能辦到了。

    不過,能被人這般惦念算計,更不容易,不是嗎?

    白素錦想想還覺得有些小驕傲。

    從劉大掌櫃那邊得來的消息,白素錦知道,不僅是眼下,就連今秋的原麻,大部分也被預購了,其中不少甚至是直接和農戶簽訂的契約,價錢高了不止兩成。

    但願今年風調雨順,是個豐收年,這樣農戶家能多收幾個錢。

    至于自家嘛......

    白素錦勾了勾唇角,“多謝兩位世伯關心,不過,我從未動過從外面購買原麻和生絲的念頭,故而也沒那層顧慮。誠如之前說過的,織出多少賣多少,我沒那麼大的胃口,一切量力而行罷了。”

    果然是塊不好啃的鐵疙瘩!

    想起兩位管事對白素錦的評價,秦五爺和汪四爺這會兒算是一致贊同。

    “是嗎?那希望世姪女日後不要有後悔的一天便好!”汪四爺冷哼了一聲,話音未落地,包廂門被霍然推開的同時,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朗然響起。

    “哦,後悔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04:00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3:37 PM 編輯

第40章 反省

    就在三人齊刷刷的注目禮中,周慕寒周大將軍一陣龍行虎步走到白素錦身邊,大馬金刀坐穩後,掃了眼行跪禮的兩個男人,淡淡道︰“起身吧。”

    白素錦眨了眨眼,回過神來,見周慕寒看著她挑眉,忙倒了盞茶遞到他跟前,低聲問道︰“將軍怎會來?”

    大歷風俗,有婚約的男女即便相識,拜堂前一個月內也是最好不要見面的。關于這點,白素錦和周慕寒都是知道的,可惜,一個不介意,另一個壓根就不在乎。

    不過是再提供一條茶余飯後的談資而已,話題多的人,就是這麼任性。

    換個更接地氣的說法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從總督衙門出來路過,看到你馬車停在門口,就想順路上來和你打個招呼,沒打擾到你們談正經事吧?”周慕寒直接從白素錦手里接過茶盞,瞧了眼站在對面的兩人,手勢示意他們坐下。

    白素錦強壓著嘴角的笑意,搖了搖頭。

    “是嗎?那就好。適才聽你們說什麼後悔,可是遇到了麻煩事?若我能幫的上忙,你盡管開口便是。”

    聽得周慕寒這麼一說,僵著身體坐在對面的秦五爺和汪四爺心尖一顫,額頭上迅速滲出一層冷汗。

    秦汪兩家雖富冠一方,但在手握軍政大權的周慕寒面前,尤其還是一個素有暴戾狠絕之名的實權者面前,一言一行如履薄冰,形容得並不為過。

    “沒什麼,不過是同兩位世伯在說些生意場上的閑話而已。將軍可是用過飯了?”

    聽白素錦適時岔開話題,坐在對面的秦五爺和汪四爺暗暗松了口氣,身體稍稍放松。兩人曾遠遠見過這大將軍兩面,一身戎裝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俊朗清雅,沒想到近距離接觸,周身透著的肅殺之氣如此懾人。

    聽到周慕寒說他尚未來得及用飯,秦五爺和汪四爺忙起身告辭,周慕寒面無表情地寒暄了句,由著白素錦起身將二人送出了包廂。

    合作沒談攏,威懾人不成反被人威懾,秦五爺與汪四爺此行可謂是出師不捷,越想越憋屈,決定回去後就開始著手進行下一番動作。

    高調收購了那麼多的原材料,秦汪兩家自然不會輕易放棄花,但是白素錦今天既然敢明著拒絕他們,自然做了應對的準備。那一世,白素錦雖長期居于象牙塔中,好不容易出來了也是從事人際關系相對來說沒那麼復雜的考古工作,但實際上,她可是地地道道的大商之家出身,尤其是母親一脈,寧城姜家,那可是全國數得上的富豪之家。當同齡的朋友們假日里沉浸在小說、漫畫、斗地主的時候,白素錦已經被表哥拎到公司里打苦工了。是以,這般長期歷練下,尤其是在表哥姜宥的耳濡目染下,商場行走間的這種狹路相逢,白素錦絲毫不陌生。

    白素錦很快返回包廂,一直候在門口的雨眠已經喊來了伙計,白素錦也沒讓他將桌上的菜撤走,只是多加了一道黃燜牛肉。這是周穆寒最喜歡的一道菜。

    至于白素錦為何知道得這麼清楚,那還得歸功于林大總管。初次見面時除了厚厚的一摞賬本,林大總管離開前還送了本小冊子,白素錦事後打開一瞧,從身高體重三圍鞋碼到衣食住行的喜好,林大總管羅列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交接工作做得異常到位,白素錦想不知道都難!

    元味樓的黃燜牛肉深合周大將軍的口味,但卻不常吃到,原因竟然是太貴,吃不起。這話說出去,估計沒人相信。如果沒看過將軍府的賬冊,白素錦也不會相信。

    大歷官員的俸祿由歲俸和養廉銀兩部分構成,按照官階品級有著明確的規定,自一品到九品至未入流,共十個等級,歲俸雖不多,但養廉銀卻高的很。以周慕寒為例,撫西大將軍從一品、川省總督從一品,兩職合並,享受的是一品俸祿待遇,歲俸兩百兩白銀,養廉銀足有三萬兩!這還不算皇上的恩賞。

    年薪三萬零兩百兩銀子,時不時還有豐厚的績效,府里大賬上就只有三百多兩現銀,連道一兩銀子一砂鍋的黃燜牛肉常吃都吃不起的一品大員,日子過到這種程度也是讓人開了眼界。

    白素錦眼睜睜看著一小盆米飯見了底,止住要去再添飯的雨眠,抬手給他盛了碗湯。估計待會兒吃完飯周慕寒就要往城西大營趕,一路騎馬,吃多了怕是要難受。

    周慕寒在白素錦跟前也真是放得開,黃燜牛肉的湯汁拌著剩下的米飯吃得干干淨淨,最後再喝光手邊的一碗湯。

    一小盆米飯、一砂鍋燜牛肉、一碗清湯,一頓飯。

    湯足飯飽,雙眸微微一眯,眉眼間盡是饜足之意。

    時不時就野外考古作業與桶裝方便面為伍的白素錦表示這個待遇已經很高了,但是看在“純原住民”雨眠眼里,這個大將軍也太好伺候了!

    周慕寒目光流轉間看到白素錦由始至終淡定從容沒有絲毫的意外,臉上的表情愈發輕松自在,“月底便是大婚,府里已經布置得差不多,抽空你派個近身伺候的媽媽過去瞧瞧,看還缺些什麼。還有,這兩日沈之行和郭焱應該就會來見你,無非是冊封禮的相關事宜,你且聽著,我已經同他們交代過,左右不是在京里辦,沒得恁多繁復講究,能簡則簡。”

    白素錦點頭,心里卻能預見再見郭焱時他的那張臉該有多臭!

    城西大營雖距離小荷莊不遠,但出了西城門不遠便是兩個不同的方向。岔路口,周慕寒翻身下馬,從衣襟里掏出件東西通過馬車的小窗子遞到白素錦手里。

    素淨帕子工工整整包著,層層打開來看,里面竟然是好幾張千兩面額的銀票,白素錦數數,竟然有一萬兩!

    “將軍......”白素錦詫異地看著他。

    周慕寒面頰上帶著絲難得一見的窘意,壓低聲線道︰“這是日前外祖父托人捎給我的,說是當做籌備大婚之用,眼下一時也用不到,還是你來放著吧。”

    縱身上馬,揚鞭馳騁遠去,周大將軍的動作行雲流水、瀟灑自如。白素錦目送視線中的背影漸漸消失于綠意蔥蔥的轉角,心里不停地反省。

    剛剛看到銀票時還在懷疑是不是大將軍的“小金庫”,簡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可恥啊有沒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04:01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3:38 PM 編輯

第41章 影子

    誠如汪四爺所言,由于原麻和生紗的庫存限制,小荷莊織造坊內的普通布料很快全部停產,原材料和人工全部投入花織造。首發隨著最後一批織工轉織花,第一批接觸花的織工則被安排去專門績紗。

    一時間,花的產量有了顯著的提高,廣蚨祥貨架上的花從每天十匹增加到了每天二十五匹,價錢維持不變,依舊是100文一尺,四兩銀子一匹。一尺花十斤糙米,這價錢無疑是昂貴的,可是,花的目標消費群體從一開始就不是普通人家。

    六月里,白疊子進入蕾期,蔥郁茂盛的枝葉間現出累累花苞。郭焱來莊子上這天,天氣特別好,趙管事正組織伙計們給田里追加最後一遍綠肥。綠肥是用秸稈加飼養牲畜的糞便集中在漚肥池里漚出來的,使用的時候拌上草木灰,肥力效果特別好,就是味道嘛,有些凶殘。

    白素錦在蓮湖旁的水榭台上接待的郭焱,沈之行在將軍府同林大總管商討大婚期間賓客的住宿安排,有關冊封禮的講解任務便交由郭焱來負責。

    水榭四面通透,涼風習習,石桌上備一壺清茶,靜坐其中,抬望眼,一池蓮葉無窮碧,遠眺,是蔥郁的棉田,依稀可見數多田工忙碌其中。

    清秋將木漆托盤中的兩碟茶點放下後便退了下去,同清曉一起候在不遠處的水廊邊上。

    許是美景于前的關系,郭焱的臉色比預想的和緩許多,正襟危坐,語速和緩有度地給白素錦細細講解著大婚當日的流程,尤其是親迎前的冊封禮。按照郭焱和沈之行的日程安排,明兒開始,白素錦就需要回白府了,為了冊封禮,清暉院需要做適當的布置。

    嘴唇抵著茶盞口,白素錦微微失神。還有半個月就是大婚,也是時候回白府了。

    “白姑娘,在下方才所言,不知你聽清楚了沒有?”發現白素錦神情有些恍惚,郭焱沉著臉問道。

    三十歲不到的大好青年,護雞崽一樣守著那些繁文縟節,成天板著一張臉,白白浪費了父母給的好相貌!

    白素錦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茶盞,開始出聲總結郭焱所述,提綱挈領地概括了整個大婚的流程,並著重點出了幾個環節自己所需要注意的事項。

    看著郭焱臉上乍起的驚訝漸漸沉澱歸于平靜,但在嚴肅中又透著幾許欣賞,白素錦彎了彎唇角。再怎麼說也是混跡象牙塔二十余年的學霸,這個程度的突擊檢查還是能應付的!

    左右來一趟,郭焱順便帶了一份空白名冊,白素錦知曉他的用意後,將空白名冊簿放到一邊,叫來清曉交代了兩句,不一會兒,小丫頭就捧著個紅漆匣子送過來。

    里面裝著的,是許大管事一早就擬好的宴請賓客名單。

    “煩勞郭大人先過目瞧瞧,這般造冊可合適?”

    大婚的喜帖要由禮部派來負責籌辦婚禮的承辦司統一書寫,這就需要將軍府和白素錦兩邊提供賓客的名單和身份信息。

    郭焱依言翻開名冊簿,越看,表情越嚴肅。

    原因無他,依白素錦的出身,賓客名單上所列的,自然都是名商大戶。

    士農工商。

    大歷雖勸課農桑、鼓勵商貿,每年國庫的稅收收入商人貢獻大半,可商人的地位卻依舊不高,這也是為何郭焱一個小小的禮部員外郎,也敢在白素錦這個準世子妃、準從一品誥命夫人面前絲毫不假辭色的原因。

    雖說妻憑夫貴,但出身卻是任何光環與榮耀都不能覆蓋的。白素錦甚至現在就能想象得到,商家女這個身份,將會如月下燈一般,未來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光環越大、越耀眼,這個身份所形成的影子就會越濃重顯眼。

    說白了,無非就是忌妒心作祟,總有那麼些人見不得別人好,非得從人家身上挑出些不如意的地方來平衡自己的心理。

    盡管白素錦難以真心接受,但真真切切擺在她眼前的現實是︰在這個絕對的男權社會里,女人的存在本身幾乎就是男人的附屬品。

    本體已然和丈夫的影子無甚分別,白素錦又怎麼會在乎商家女的身份所帶來的小小陰影呢!

    只是,作為“名震大歷”的撫西大將軍周慕寒的專屬影子,自己黑可是遠遠不夠的。

    “郭大人可是覺得名冊記錄有不妥之處?”白素錦明知故問。

    郭焱將手中的名冊簿合上後放回木匣中,肅聲道︰“名冊所記並無不妥。”

    白素錦捏著茶盞挑眉,眼神淡淡掃過去,“哦,那看大人的臉色,是對名冊上所請之人有看法嘍?”

    郭焱脊背登時發僵,抬眸看向白素錦,只見對方眼神清明坦蕩,並無絲毫旁雜的情緒,心神不禁一震。

    很快,郭焱便收斂好情緒,面色恢復如常那般嚴肅,但眼底的那抹倨傲卻淡了幾分。

    “不錯,在下的確不喜從商之人。”白素錦坦然在先,郭焱便也不粉飾,坦言道︰“不事生產而徒分其利,盤害農桑,動搖國本,是為不喜之一。商賈子弟多揮霍享樂、恣意妄為,觸犯法紀便以財疏通,擾亂風氣霍亂法度,是為不喜之二。”

    見白素錦始終淡然自若,沒有絲毫動怒的跡象,郭焱慢慢放開本有的那點顧忌。

    “聽大人這麼一說,那將軍與我的婚事,想必大人也是持不贊同的意見吧?”

    郭焱率然頷首,“的確。恕在下直言,姑娘與將軍,門不當戶不對,于禮,不般配。”

    看著郭焱頂著一張撲克臉說這番話,白素錦一個沒忍住,輕笑出聲。

    萬沒料到白素錦這般反應的郭焱郭大人心緒有些凌亂。

    白素錦堪堪收住笑意,“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難得一見大人這般坦誠直率的人,與你說話頗為暢快。聽過的大人一席話,我也有個疑問想要問問大人,你方才所說的不喜商人那兩點,權貴世家與商賈之家相比,哪個更甚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04:07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3:38 PM 編輯

第42章 無心插柳

    區區商戶子弟豈能與功勛世家相比較?!

    郭焱當即想要如此反駁,可不知為何,與白素錦淡薄無波的視線相對,到了嘴邊的話如何也說不出口,只能沉默著一個勁兒喝茶。

    白素錦觀他顏色,不難猜測到他此時所想。郭焱這般想法,不讓人意外,也沒什麼值得指責。無論什麼世界,三觀的屬性都帶有深刻的時代烙印以及所屬階級、地位的特性。

    “權貴世家之中有大人這般憑自己才能科舉入仕的子弟,商賈之家也不乏仗義疏財造福鄉里的兒郎,是以,單論一家優劣,于我看來,難免有以偏概全之嫌。當然,不喜商賈本是個人的自由,他人無權置喙,可大人如今奉皇命一手督辦大將軍與我的婚事,有些話雖不中聽,但也不得不說。”

    率性耿直、言行如一是優點,但也要看場合。

    “我雖敬佩大人剛正不阿、言行若一的品行,也尊重大人對商賈一行的態度,更可以接受大人對我的不認同和輕忽,但是,我並不希望我的至親之人面對這種狀況。所謂百善孝為先,大人就職禮部,掌管天下禮儀禮規,相信能夠體諒我的心情。”

    聽出白素錦言語中毫不掩飾的警告之意,郭焱當下心頭一凜。雖然還未正式行婚禮,但親王世子妃的冊封詔書可就在自己手里保存著呢,眼前之人,商家女的身份背後,是準皇家兒媳!

    當今聖上雖開明納諫,禮待諫臣,但實際上卻最是心思篤定、手段強硬。十三爺請娶商戶女的事,身為禮部臣子,上折子進言是本分,皇上自然不會怪罪,但眼下是領著皇命出京辦差,若是十三爺一個折子呈上去,參自己個不敬皇室之罪,那情況可就另當別論了!

    “是在下唐突,請姑娘見諒!”郭焱拱手告罪。

    白素錦很是大方地擺了擺手,“大人坦蕩君子,我才敢這般開誠布公。”

    台階都給鋪到腳下了,郭焱也不是不識時務之人。

    時近午時,白素錦留飯,郭焱坦然應下,神色雖依然嚴肅刻板,但眼底卻是清明從和、落落大方。見他如此,白素錦倒是生了兩分好感。

    午飯前,林大總管托人送來消息,說是稍後和沈大人一起過來商量賓客安置事宜,所以用過飯後,郭焱也沒急著離開,白素錦索性陪著在莊子上散步賞景打發時間,等著林大總管他們來。

    別看郭焱出身閣老之家,性情清高之中又帶著點倨傲,常年板著一張嚴肅面孔,可對農事卻熱忱得很,面對田工也能和顏悅色。

    白素錦坐在不遠處的涼亭里,看著郭焱絲毫不在意凶殘的綠肥味道在棉田里和趙管事幾人聊得熱絡,不禁又對他改觀許多。

    就著田邊的水渠洗了手,郭焱回到白素錦所在的涼亭,清曉忙斟了盞茶給他。六月中,酷暑已初露端倪,這會兒又是正午,郭焱在田里逗留了近半個時辰,這會兒臉色都發紅了。不過,情緒倒是高漲得很,顯然,他對那數百畝的白疊子田異常感興趣。

    說起這白疊子,郭焱是認識的,番邦進貢而來的那幾株就被種植在御花園之中,被花匠們精心伺弄著,郭焱出入宮廷,有幸見過數次,可同眼前小荷莊上這茫茫一片相比,無論是數量上,還是品相上,都無法比及。

    猶記得白疊子花期正盛時那短暫的一瞥,再眺望目之所及的這一大片田地,郭焱只是在腦中想象花期時的景象,心中就難以抑制心馳神往。

    然而,一擲數百畝種植白疊子,只為賞花?即便不甚了解白素錦,但兩次照面下來,郭焱覺得必然不會那麼簡單,看趙管事他們的模樣,分明是將這白疊子當成莊稼來伺弄。

    “在下心中有一不明,不知姑娘可否解惑?”既然想不通,郭焱索性直接問。

    眼楮都要黏在棉田上了,白素錦又豈會不知他要問的是什麼,但最終還是一笑搪之,“大人見諒,暫時還不便透露。不過,年底之時,定會告知大人。”

    既然白素錦此時不想多說,郭焱也不再追問。日光正濃,涼亭內卻清爽得很,郭焱看著不遠處頂著太陽忙碌不停的田工,眼底情緒復雜。

    白素錦忽而就想到了他之前提到不喜商人時所說的那句“不事生產而徒分其利”,看起來,應該是這位郭大人的感慨又冒出來了!

    “我這莊子除了近千畝田地,還經營著間織造坊,莊子上做事的伙計,分死契、長工和短工。簽了死契的,多是大荒之年逃荒過來的,人數不多,十之二三而已。長工和短工都是附近幾個村莊的村民百姓,僅是農忙之時,莊田里每日都要雇上二三百人,一茬春忙過去,每人最少也能賺上二兩銀子,除去田稅、種子等一干費用,一畝中等田的淨剩也不過如此。附近數個村子的女人們農閑時大多在莊內的織造坊做工,一個月下來也有多半吊的工錢。這僅僅是我這麼一個小莊子而已。”

    白素錦的視線從棉田中收回,看了眼思慮中的郭焱,“書中雲‘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天下士子皆知此道理,可一朝金榜題名入得仕途,幾番寒暑過後,又有幾人能仍秉持此初衷?商人逐利是天性,然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逐利的又豈只是商人,學子們忍得十年寒窗苦讀,所為的不還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為商之人總被置于逐利的風口浪尖,無非是對圖謀之物不加掩飾罷了。”

    郭焱年幼之時,祖父便已是當朝東閣大學士,內閣首輔,父親更是受當今聖上倚重的監察御史,生于權貴之家,人際往來間見慣了阿諛奉承、汲營算計,“一任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貪腐案子所見所聞還少嗎?

    是以,對于白素錦的話,他無從辯駁。

    事實上,白素錦也不是愛管閑事之人,只不過當初從百越回來在城外與周慕寒踫頭時,他曾交代過,禮部派來的這兩位員外郎,沈之行是五皇子一派,而郭焱雖為人耿直、性格不討人喜歡,卻是首輔郭大人一手教導出來的,極為疼愛與器重。周慕寒恣意獨行,在朝中多受非議,首輔大人卻一貫護航,所以,看在老首輔大人的面子,對郭焱稍加照顧。

    至于今日廢了這麼一番口水,白素錦也不是為了給商人正名什麼的,成百上千年形成的社會現狀必有其政治深意,豈是幾句話就能改變的,不過是想把郭焱的腦子暫時攪和亂了,短期內讓他別再在自己和外公一眾親人面前擺臭臉而已!

    白素錦此時絕對想不到,她這番完全從私心出發的一番話,給郭焱郭大人以後的人生帶來了多麼大的改變。

    林大總管和沈之行過來是商量大婚賓客的住處安排問題。白素錦的宴客名單上大多數都是當地商紳,只有錢塘外祖一家需要安置住處。而周慕寒這邊則不同,能參加喜宴的軍中將領好安置,直接住在城西大營即可,但京城來的一眾皇親國戚,依將軍府目前的狀況,實在是怕怠慢了,于是就想到了白素錦的小荷莊。

    翻看著林大總管遞上來的宴客名單,白素錦越看頭越暈。

    鎮北大將軍府以林老將軍為首,幾乎全府出動。這是外祖家,只有周慕寒這麼一個外甥,好不容易大婚,闔府出動也是情理之中,可這些個皇子們又是怎麼回事啊?!

    白素錦頭暈,還有人比她更暈,那便是臨西知府段大人。

    一時間這麼多身份尊貴顯赫之人齊聚臨西府,安防工作的壓力如大山一般壓下來。真的是分毫差錯也不能出現啊,這賓客之中隨便哪一個出了紕漏,他這個小小的知府提頭都不夠賠的!

    小荷莊遠離城中鬧區,環境清幽雅靜,莊子四周築有護牆,用來安置一眾京中貴客的確是上上之選,白素錦當天下午就命人收拾好箱籠起身回白府,小荷莊全權交給許大管事和林大總管安排。

    即便沒有郭焱的提醒,白素錦這兩日也是準備回白府的。月底便是大婚,是時候回去和家主談談自己嫁妝的問題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04:10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3:39 PM 編輯

第43章 嫁妝

    白素錦是在第二天給老太太請早安的時候主動提出嫁妝一事的。本就是該得之物,白素錦說的堂堂正正,老太太和當家二太太的臉色卻比較復雜。

    也不難推測。雖說前頭有白二姑娘的嫁妝做比照,但白素錦畢竟是白家大房唯一的血脈,即便女子沒有繼承權,可白家能有今天,白家大爺的功勞眾人皆知,如果白素錦的嫁妝完全比照白宛靜,于理沒錯,于情,難免要遭人議論。

    是以,白素錦的嫁妝,多是一定要多給一些的,但這個尺度的把握,還真是讓當家的二太太為難。說到底,她就是摳門,舍不得往外掏銀子!

    二房夫妻倆跟老太太商量又商量,剛定出個輪廓來,沒料到白素錦自己問上門來。

    待出閣的姑娘自己問嫁妝,老太太心里登時不痛快,可一對上三丫頭那雙漆黑黝亮的眼楮,胸口就有些發毛。罷了,多給兩抬嫁妝趕緊把這冤家嫁出去吧,這樣自己就能真正過上舒心日子了。

    顯然,二太太小齊氏也是這般想法,立刻遣了身邊的丫環回清溪園取來了一方木匣,將里面裝著的冊子遞給了白素錦。

    白宛靜嫁妝七十二抬,另良田三百畝、城東郊小莊子一個,白三太太還給了一間西街的胭脂鋪子。

    白素錦不慌不忙地翻看著手上的嫁妝明細登記冊子。

    衣物、首飾、布匹、內外間的擺設、古董字畫、日常用品、藥材香料,一應物品倒是俱全,足有八十一抬,另良田五百畝,現銀五千兩,以及......母親許氏的全部嫁妝,並清暉院一干僕役。

    冊子的最後一頁,詳細記錄著母親許氏名下的各類產業,小荷莊、千畝良田、織造坊、廣蚨祥、豐泰糧行,甚至連剛開張的茶行也赫然在冊,白素錦不禁懷疑,若是他們能打開清暉院的庫房,估計這冊子還能再厚上幾分。

    在白素錦開口提嫁妝的那會兒,兩房的少爺、姑娘就很有眼力價地先行退下了,如今蝠廳內只有老太太、小齊氏和白素錦。

    看著白素錦輕輕放下手中的冊子,一言不發,臉色淡淡的也瞧不出個喜或不喜,小齊氏瞧了老太太一眼,也沒先開口說話。

    白素錦縴長的手指輕輕叩了兩下桌面,和老太太言語了一聲後,喚來候在門口的夏媽媽。

    蝠廳的門再次合上時,老太太手邊的桌子上也多了一方朱漆木匣。不同的是,當老太太看清里面那幾張微微泛黃的紙張時,兩只手抖得不能更明顯!

    這朱漆木匣中所存放的,不是什麼地契房契,而是三張借據,借款人的位置上赫然蓋著白記鹽行的商印!

    除此之外,還有一封白家大爺的親筆信,信中詳細說明了這三張借據的來歷,另附著一張股權契書。

    原來,白家大爺當年初涉鹽業,打通鹽課司與當時鹽運總商的關系、購買鹽引、運輸銷售......每個環節都需要大筆的銀子來周轉,期間,大太太許氏給了白大爺三次資金幫助,過後白記鹽行站穩腳步後,白大爺曾想將這筆銀子提出來還給大太太,但卻被大太太拒絕了,說是用這筆銀子以自己嫁妝的名義入股白記鹽行,以後留給兩人的子女。于是,便有了這三張借據和股權契書。白家大爺在信尾注明,若是兩人子女不想要白記鹽行的股權,便可以憑借據按所佔股數抽取現銀。

    這三筆資金援助,合計五十萬兩銀子,按當時白記鹽行的資產,佔一成的干股,如今算下來,少說也要翻上一番。

    “你......你如今拿出這個是何用意?”白老太太這會兒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小齊氏顫著聲兒艱難問道。

    “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父親這一脈只留有我這一點骨血,月底大婚出閣,咱們這一房與分家出去也無甚差異,所以,這才按母親臨終時的交代,出閣前同祖母和當家嬸娘商議,如何處置這份東西。”

    “胡鬧!”白老太太緩過一口氣,黑著臉狠狠一拍桌,厲聲道︰“你一個姑娘家,這是要明著和白家爭奪產業嗎?我尚還活著,何來分家一說!”

    小齊氏忙奔到門口著人去請白二爺和白二少爺,白素錦淡定從容地看著她遣人,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從醒過來開始,這蝠廳給自己的印象就是一次次面對白家人的群攻。

    鐵一般的證據在手里,如今還有周慕寒這尊大佛在背後,人再多又有何妨!

    “祖母言重了,孫女只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父親的親筆書信中也寫明了,這筆銀子,是母親的嫁妝,並非白家產業,祖母和二嬸娘給孫女的這份陪嫁清單里也清清楚楚寫著,母親的陪嫁一概歸為我有,所以,孫女不過是在點算母親留給我的陪嫁而已,何來爭奪白家產業一說?”

    “你......”白老太太既氣又急,偏又無話可反駁。

    按大歷的婚嫁律法規定,女子雖無權繼承家產,但陪嫁卻屬于私有財產,婆家不得以任何名義侵佔。陪嫁之物,女子去世後,若有子女,盡數由子女繼承,若無子女,則要盡數歸還娘家。所以,白素錦這會兒手握借據和股權契書清算許氏的陪嫁,白家沒有絲毫的余地拒絕。實際上,若是換做旁人握著這些東西,也是可以用些手段處理的,可白素錦的背後站著許家,更要命的是還有周慕寒,是以,莫說白老太太和小齊氏這兩個內宅婦人,便是隨後而來的白二爺和白大少、白二少,面對此種情形,也是束手無策。

    “三妹,你此時拿出這份東西來,是要同白家劃清關系嗎?你是咱們白家的姑娘,即便出了閣,白家也是你的娘家,你這番做法,實在是誅心之舉!”見過寥寥數面卻從未聽他說過話的白家大少白宛廷雙眉緊蹙出聲問道,眼中情緒復雜,有責怪,也有著痛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3-30 04:12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3:41 PM 編輯

第44章 誅心

    白家大少白宛廷,臨西士子中有名的風致人物,才德兼備,孝名遠播,家境殷厚,與師長、同窗往來謙和有禮、進退有度,剛及弱冠便高中舉人,只等著來年的會試,這兩年來,白家的門檻幾乎被媒人、紅娘踩矮了兩分。

    這三房長孫可是白老太太的心頭寶,如今見他出言為自己打抱不平,更是動容得幾乎當場落淚。

    好一場祖慈孫孝的場面!

    白素錦也不急于回話,面無波瀾地肅著一雙眼楮看著白宛廷。起初他還能與白素錦對視,可沒一會兒便傾身到老太太跟前低聲安慰著,以掩飾剛剛錯開視線時的尷尬與狼狽。

    若論誅心之舉,這世上最沒資格跳出來指責她白素錦的,便是他白家三房的人!如今竟然當面挾親情大放厥詞,倒打一耙,白家大少的聖賢書讀得可真夠到位。

    白素錦不回應,周身的氣息清冷疏離,一時間其他人也不知該如何再開口,場面就這麼僵冷了好一會兒,白語元清了清嗓子,將手中的書信小心折好放回木匣內,遞還到白素錦手中,依舊一副冷淡的嗓音,說道︰“證物確鑿,這份銀子的確在大伯母嫁妝之內,故而三妹此時提及,無可厚非。”

    白語元這番話一說,算是承認了這筆銀子的歸屬,另外幾人聽後俱是一愣,卻又無從反駁。家主白二爺明顯糾結不郁,可也不能現下就發作,便按捺著由白語元出面。他萬沒料到,大哥活著的時候處處壓他一頭,如今人死了,還留下這麼個大後招!也是自己粗心,只顧高興著接管家業,一時不察。不過,鹽行那賬房總管必定是得了大哥的囑咐,刻意隱瞞了此事,這人必不能再留了......

    白二爺雖面沉如水,卻也沒阻止白語元,顯然是默認了他的立場。

    “這筆銀子,不知三妹心里是如何打算?”白語元問道。

    白素錦淡淡一笑,“小妹無心鹽行,且入了將軍府後,少不得上下打點,所以,想著還是要銀子的好。”

    聽到白素錦這麼說,白二爺竟是稍稍松了口氣,連著臉色也緩和了幾分,可轉而想到從鹽行里抽出這麼一大筆銀子,為難道︰“一時間從鹽行抽出一成股份的銀子著實有些急,不如這樣吧,我一會兒就讓賬房那邊算出實數,然後從賬上分三筆支出來給你,可好?”

    “但憑二叔做主,姪女並無不可。”

    事實上,許氏臨終前除了留下這方木匣,還親自交代過,白記鹽行的賬房總管是信得過之人。否則,鹽行一成干股異常這種事,怎麼家主改易四年一直未泄露出來。

    早在白素錦決定回白府挑明要嫁妝前,她就私下見過白記鹽行的賬房總管黃先生了,並預先給他安排好了退路,就到許經年主事的茶行做總賬房。

    黃先生全名黃淮之,臨西府甦陽縣人,雖腹有經綸,卻考運不濟,而立之年才得了秀才的名頭,後屢試不中,心生頹意,又困于家中窘境,便決定放棄考學,在府城內謀差事之時被白大爺看中,做了賬房,可以說是一路見證著白家的崛起。白大爺是念舊情之人,在世時對黃先生頗為倚重,投桃報李,黃先生這麼多年來經手的銀子以萬兩計,卻從未出過一個銅板的差錯。

    知遇之恩,莫說守住一成股權的秘密,就算是傾盡家財,黃淮之也是在所不惜。且白二爺當家後,行事作風大異于大爺當家之時,對自己這些老人兒也不那般信任,做事掣肘許多,黃淮之幾次萌生退意,只是思及大爺所托之事尚未了結,這才堅持到現在。

    白二爺也的確沒讓人意外,白素錦大婚過後月余,黃先生便被委婉辭退。這些還是後話。

    這會兒白二爺應下了白素錦所提之事,出了蝠廳回到清溪園便是好一頓發火,砸碎了內堂里兩只小齊氏最愛的青釉白瓷瓶。

    小齊氏緊隨著白二爺離開,老太太直呼頭暈胸悶,白大少爺便扶著回了內堂,一時間,偌大的蝠廳便只剩下了白素錦和白二少白語元。

    白素錦回清暉院,白語元要去糧行,正好同行往二門方向走。

    由于之前糧源上的施手援助,兩人也不乏話題聊,交談中白語年竟對白素錦新開的茶莊頗為感興趣,想到他手里握著著大片田地,白素錦忽而也萌生了些想法,但卻沒有立刻挑明。

    快到清暉院門口的時候,白語元從衣襟內取出個巴掌大的冊子遞給白素錦,語氣一貫清淡,“我之前委托樊記打制了一整套陪嫁的內外間家具擺設,年前就完工了,這是清單,你且收著,我知道許大管事也在他家訂了物件,到時你讓他一並領取出來。只是......預訂時沒料到會是將軍府那般門庭,三妹且收著吧。”

    一整套的內外間家具擺設,還是年前就做好了的......這怕得提前一年就得下訂單吧?

    白素錦接過冊子,默默打量了白二少的側臉,好一會兒才開口低聲說道︰“多謝二哥。”

    白語元也沒再說什麼,無聲陪著白素錦走到清暉院門口,稍稍停駐了片刻後,斂眸離開,直奔二門而去。

    白素錦站在清暉院門口,看著白語元的背影有片刻的晃神,忽而就想到白宛靜出嫁那日,白語元對自己所說的那句背自己上轎。

    白語元......

    這還真是個耐人尋味的人物。

    雖然一時還不好判斷,但絲毫不妨礙白素錦接受他的“好意”。

    回到內書房,白素錦打開白語元給的冊子,一看還真是驚了。

    大到雕花千工床,小到杌子木匣,清一色的不是黃花梨木就是金絲楠木,齊全且精致貴氣,莫說抬進將軍府,就是抬到皇家的王府里,那也絲毫不降身價!

    一年前,白二少就備下了這等“添箱”,白素錦這會兒還真對他起了幾分興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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