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芒鞋女 -【重生之原配嬌妻】《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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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12:52 PM

第105章 論心計者

    沈月淺不止腿抽筋,雙腿腫大得穿不上鞋子,在床上躺了兩日,針線房趕制了一雙出來,和文博武穿的不相上下,她擔憂之後瘦不下來,龔大夫給她把脈的時候問了問,龔大夫蹙眉,“生完孩子後臃腫會散去,能不能完全恢復不好說。”

    龔大夫抽回手,肚子沒有什麼問題,和平時一般說了兩句,提醒沈月淺每日都要下地散步,三個孩子就是他也說不準。

    “我記著了,龔大夫看得出是一月還是二月?”剛開始,龔大夫說她一月就要生,最近又改了說辭,沈月淺一顆心不上不下落不到實處。

    “依著日子算是一月底,最近把脈發現孩子長得慢了下來,我也說不準了。”

    年關了,寧氏應酬多,雅築院難免有疏忽的時候,龔大夫搬過來住在雅築院外邊以便隨時幫沈月淺把脈,這點另沈月淺覺著安全不少。

    武定將軍府的事暫時按兵不動,一切等文忠醒了再說,廖家和謝家的事情先查著,當年的貪污案沒有鬧到明面上,便是皇上有心不想給對方活路,死的人若是武定將軍府的,殺沈懷淵就是沈懷淵察覺到什麼,需要殺他滅口。

    沈月淺記著杜鵑來一事,文博武整日忙得不見人影,沈月淺想問點什麼也尋不到人,就連文貴好似也特別忙似的,管家送了給沈家的年禮單子給沈月淺過目,語聲謙遜,“大夫人忙得脫不開身,命老奴準備好了東西給您過目,若是差什麼您提醒老奴兩句。”給周家和沈家的年禮名義上是差不多的,不過沈月淺是長媳,東西自然更要好一些。

    沈月淺一目十行,心中訝異,“會不會太多了?”小的時候沈家也給周氏娘家隨過年禮,比起這個不過也就一角的事,偏生每次王氏說起的時候好似送了許多似的,哪怕知道王氏為人是個摳門的,除去那些,文家給沈家的年禮確實太多了,其中還有幾樣貴重的東西,沈月淺心中過意不去,周氏和小七兩人在府裡,開銷不大,管家送的東西多,周氏反而會覺得不安。

    管家松了口氣,嘴角漾著和煦的笑,“不多,往年府裡也是如此送禮的,您可有還想送的?”

    “這些就夠了。”周氏不是貪財的性子,自己用的東西,好壞她是不甚在意的,何況文家送的禮皆是好貨呢,沈月淺隨手將單子還回去,沿著走廊慢悠悠走著,文博武沒有時間陪她,天冷了她也不喜歡動,若不是玲瓏監督她只怕她都懈怠下來了,沒走一刻她都要休息好一會兒,之後再慢悠悠走,不知不覺到了一處院子,看景色,該是甚少有人來往的,甬道上的雪清掃地乾乾淨淨,而兩側的景致都被白雪覆蓋,沈月淺側目,玲瓏招身邊的丫鬟上前詢問,回來的時候才說是老將軍之前的姨娘住的院子,死後維持原樣沒有動,平時也沒有人來。

    沈月淺蹙眉,“沒有人的話我們還是走吧。”老將軍為人風流,光是姨娘就有好幾位,其中一位最是得他寵愛,這也是引起文太夫人吃醋的根由,玲瓏打聽到不少事,奈何走廊上不是說話的地方,故而只能忍著,回了屋裡,玲瓏才細細告訴了沈月淺,那個院子住的就是二老爺三老爺的姨娘,年輕的時候甚是得寵,大將軍娶了大夫人後才慢慢失了寵,老將軍死後不到三個月她也跟著死了,說到這,玲瓏下意識地四周望瞭望,湊到沈月淺耳朵邊小聲道,“那位姨娘從小就伺候文太夫人,當初伺候老將軍還是文太夫人主動提出來的,誰知一發不可收拾讓姨娘騎在了自己頭上,生了兩位老爺,有傳言說那位姨娘的死就是大夫人做的,老將軍死後身邊的姨娘全部死的死走的走,一個都不剩,都是大夫人坐下的,那位姨娘死之前好似和太夫人說了一些話,之後太夫人和大夫人面和心不和,幾十年過去了,兩人關係都沒得到緩解。”

    沈月淺挑了挑眉,玲瓏退後一步住了嘴,有的事情過去再久知道的人會在暗地說著,玲瓏也是無意間聽將軍府兩位管事姑姑吃了酒說起來的,一問才知道還有這些事。

    “出了這道門,說話做事都注意著些。”沈月淺看得出文太夫人和寧氏關係不如表現出來的和睦,沒想到竟是因為一個小妾,文太夫人當初讓她伺候老將軍,提拔的心思少,估計是為了老將軍,愛好聲色犬馬的一個人要想滿足他,除了送美人沒有其他,那名小妾只怕也是個有心思的,籠絡了老將軍不說,臨死前一句話造成文太夫人和寧氏兩人的隔閡,或許是為二房三房考慮也說不準,想明白了,沈月淺嘆了口氣,“生活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或許還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罷了。”

    文太夫人的心思不難猜,一家人和和氣氣就好,而寧氏對一切眼球甚嚴,實則也是個沒有其他心思的,一切都是為了將軍府的利益和文戰嵩,人是寧氏殺的,只怕就是為了文戰嵩,聯想府裡死了的兩位小姐,沈月淺大概明白了什麼,可惜文太夫人幾十年都沒想清楚,目光溫柔地瞥向自己的肚子,她一定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又被人加害的一日,如若不然定會加倍奉還,文太夫人卻不聞不問,說起來並非是一名好娘親。

    夜幕低垂,沈月淺手裡翻著從翰林院找來的鬼怪之說的書籍,翰林院編撰好了,如今是校正的階段,沈月淺卡看得津津有味,有人進屋也沒發現,故事跌宕起伏,陰風陣陣,好似後背有冷風吹似的,最精彩的部分手中的書被拉走,嚇得沈月淺身子顫動了下,看清是文博武後,美目含嗔地瞪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神中還殘留著一絲絲恐懼。

    文博武看了眼封皮,心中不太高興,“看這種書做什麼?二弟早就說過是假的,看了你就不就得害怕嗎?”文博武翻到沈月淺看的那一夜,隨手擱到旁邊書桌上,“天色已晚,早些睡覺吧,今日去了一趟沈府,小七明日過來看你和孩子,早些睡。”小七特別喜歡沈月淺的肚子,最常念的就是要送一幅特別的東西給三個孩子,小七興致勃勃問她的意思,文博武望著一張亂七八糟什麼都有的畫冊覺得莫名,他和沈月淺長得好看,生出來的孩子自然也不會差,小七的畫功畫他三個孩子,真的是侮辱未出生的孩子了。

    沈月淺揚眉,“明日他不用念書嗎?”夫子是周氏花了銀子請來的,一年之中若非沒有特別的事情不得離開,之前陪她就落下不少課業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對小七不好。

    文博武不以為意一邊吩咐玲瓏傳膳,一邊解自己的衣衫,沈月淺動作笨拙,文博武也不想她累著了,每次回來都是自己換的衣服,好在以後對身邊的小廝都可有可無,沒人伺候了也不覺得有什麼。

    沈月淺默契地接過他褪下的衣衫搭在屏風上,流轉兩人的氣氛好似十多年的老夫老妻。

    “夫子今日家裡有事,告了兩天假,小七得空才過來的,你眼下肚子大了,可要離小七遠一些。”小七在沈月淺跟前還算收斂,文博武仍然擔心,沈月淺在屋子裡還好,出了屋子他一顆心都是提起來的。

    “小七不會亂跑亂撞的,我想起一件事情來了,你之前查武定將軍府的事情可有眉目了?杜小姐說的一番話你也聽著了,你說闖進杜家閣樓的到底是誰?”沈月淺記性反反覆復,這句話一直在她心頭,可想起來的時候文博武不在,文博武在的時候她又想不起來,難得今日想到了,立馬就問了出來,否則一轉身她什麼都忘了。

    文博武低頭穿褲子,修長的雙手提著褲子,輕描淡寫道,“還沒有去查,年關了,兵部軍營正是忙的時候,開春後再說吧。”這些日子大山沒有身影,文博武覺得大山怕是出事了,文忠都差點沒了命,何況是大山,穿好褲子,讓沈月淺去衣櫃給他拿衣衫,回來,沈月淺就問起了其他,文博武抿脣笑著回答,再未說起武定將軍府的事。

    大山是過年頭一天回來的,身側跟著位輓了婦人髻的女子,女子身形不高不低,皮膚白,若非身上的衣衫,沈月淺會以為是哪家落寞的小姐,可她身上的衣衫是武定將軍府下人標誌的衣衫,沈月淺默默地將視線落到大山身上,他身量重了不少,猛地一剎那沈月淺還以為自己認錯了,“大山,你這些日子過得好像還不錯?”將文博武叮囑的事情往地一干二淨。

    大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他也是沒有法子,尷尬地扯了扯身邊的女子一把,“主子,這是內子……奴才……奴才成親了。”大山擔心沈月淺會責罰他,一言不發地低著頭,平時老實的一個人此刻竟滿臉愧疚。

    他身側的女子好似早就知道大山是沈月淺的人似的,屈膝跪倒在地,“奴婢菊花,給大少夫人請安,奴婢是大山媳婦,上上個月成的親,還請大少夫人不要怪罪大山,都是奴婢的錯。”

    沈月淺瞥了眼玲瓏,後者上前扶起菊花,“先起來說話吧。”

    “大山年紀不小了,之前一直幫我東奔西跑我還擔心他終生大事不好辦,如今成親了,我心裡自然是為他高興的,玲芍也在,待會你們下去好好聚一聚,玲芍若知曉有了嫂子,該是高興的。”玲芍當初被賣到沈家也是迫不得已,沈月淺從頭到腳地打量著菊花,方字臉,柳葉眉,大眼睛,越看越覺得好看,沈月淺客氣地寒暄兩句,大概清楚對方的性子,為大山高興,大山年紀不小了,有人願意給他做續弦也是他的福氣,他對大山這兩個月的際遇好奇不已。

    好在大山立馬給她解了惑,“奴才有幸得菊花一家相救才保住了命,之後一直住在菊花家,菊花衣食不懈怠地照顧了我好幾日才清醒過來,和菊花成親後也沒尋著機會回來,還請大少夫人不要見怪。”說著,給菊花使眼色,後者規規矩矩地給沈月淺行禮後退出去了。

    人不在了,大山才說起當日的情形,他一般假扮武定將軍府莊子上的小廝去武定將軍府送菜,那日好不容易支走了身邊的人,他徘徊很久才進了閣樓打探情況,之前他遠遠地經過那邊,發現那邊戒備森嚴,故而起了查探一番的心思,那日不知府裡出了什麼事,閣樓邊一個人都沒有才被他鑽了空子,誰知道出來的時候被發現了,被對方射中一箭,要不是他跑得快跳到了裝菜的木框裡,只怕難逃一死了。

    “閣樓是武定將軍府重地,奴才聽說杜太夫人住在裡邊,可奴才進屋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還有一件事奴才覺得奇怪,既然是太夫人住的地方,怎麼說也有一些梳妝盒子,梳妝檯上卻是乾乾淨淨的,書架上的書擺放得整整齊齊,不知情地進了屋還以為是大戶人家的書房呢。”大山翻了一圈什麼也沒查到,菊花救了他,若非菊花爹性命無多他也不會娶菊花,安葬好菊花爹他身子恢復得差不多了才想著帶菊花回來。

    沈月淺凝眉,還想細問兩句,這時候,院子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文管家腳步匆匆走了進來,目光狠厲地落在門口侷促不安的菊花身上,沒有等通傳徑直進了屋子,是他的疏忽,大山是大少夫人身邊的人,竟忘記盤問他帶回來的人了,如今出大麻煩了。

    “怎麼回事?”沈月淺望向突然進屋的文管家,心跳得厲害,總覺得哪兒出事了。

    文管家面上無波無瀾,說出的話讓沈月淺坐不住了,“武定將軍府的杜將軍來了,說是他們府裡的丫鬟私通外人來了咱們府,帶著人上門抓人來了。”理由是那名丫鬟偷了文太夫人的最喜歡的首飾,不管真假,門口那名女子是武定將軍府的人錯不了。

    沈月淺大驚,也反應過來了,那名女子穿著素色的衣衫,腰側掛著的牌子寫著大大的杜字,她去過武定將軍府一次就認出菊花穿的衣衫花色是武定將軍府下人穿的,何況是武定將軍府的人。

    “大少爺去兵部辦事了,杜將軍領著人在門口和侍衛爭執起來了,一炷香的時間大少夫人不放人他們就是殺進來了。”文管家有法子通知到文博武,如此一來,之前文貴他們做的事情就暴露了,文管家不願意為了一個女子暴露文貴他們。

    大山也反應過來,“是我疏忽,竟然忘記這一茬了。”射他的人箭法準,要不是他被小路上的石頭崴了腳只怕會當場斃命,即便如此,他中了三箭,在莊子上養了好些時日才緩過勁來,之後和菊花成親調理身子,他只和菊花說了他主子是沈月淺,其餘什麼都沒有說,菊花說願意跟著她,今日給沈月淺請安後再花點銀子將自己的賣身契拿回來,沒想著菊花的衣衫出了岔子。

    門口的菊花聽著文管家的話身子一顫,她爹臨死之前一定要將她嫁給大山無非就是看中大山將來是個厲害的人,“閨女,你相信爹,大山那孩子將來絕對是個有前程的,你別看他現在落魄,將來有飛黃騰達的時候,莊子上的人不是不好,爹總希望你能安安生生過好日子,大山年紀大又成過親,知道怎麼疼媳婦,你嫁給他,一定不會吃虧的。”

    菊花不能讓她爹帶著遺憾死去這才答應下來了,沒想到大山不是武定將軍府的人,真正的主子是文家大少夫人,菊花相信她爹說的,大山將來一定是個做大事的人’,才想著隨他來大將軍府,聽完文管家的話,菊花面色一白,看向自己腰間的牌子,這個牌子一直帶著好些年了,竟然忘記取下來,身上的衣衫也是武定將軍府新年入冬分發的新衣服,想著第一次見大山的主子不能穿得寒磣了才挑了件新款的衣服,沒想著竟然暴露了身份。

    沈月淺手指一下兩下的敲著桌面,杜將軍親自帶人來肯定是發現了菊花,她要是不將人交出去,之前和杜鵑說的一番話就白費了心思,擺明了之前查探閣樓就是她的人了,看向低頭不語的大山,沈月淺忍不住開口問他,“你怎麼看?”

    “人是奴才帶回來的,奴才願意帶著她出去。”大山知曉其中利害,說得決絕,“奴才答應了菊花爹會好好照顧她一輩子,奴才只希望……如果有可能,大少夫人將奴才和菊花葬到一處,至於奴才的妹妹,就說是奴才對不起他。”大山向菊花爹隱瞞了身份,那日武定將軍府出了那麼大的事菊花爹還願意幫他,衝著這一番恩情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菊花出去受死,何況,兩人已經成親了,大山更不會同意。

    沈月淺隨口一問,不想大山說出這番話來,站在門口欲進屋的菊花一怔,眼眶濕潤,進屋跪在地上,“奴婢是武定將軍府的人,奴婢不會給大少夫人添麻煩的,至於相公,當日本就是我爹臨終前所托,做不得數……”

    說著,給菊花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欲離開,沈月淺知曉夫妻兩誤會了她的意思,“文管家,找身衣衫給菊花換上,府裡可有會功夫的丫鬟?”今時只能李代桃僵了,能不能躲過武定將軍府的懷疑,一切都看文管家找得出這樣的人不。

    文管家立即會意過來,領著菊花走了,沈月淺讓大山跟著下去,朝走到門口的文管家道,“二夫人一直在太夫人跟前侍疾,院子出了事丫鬟反應慢是正常,杜將軍疑心重,為逼真,最好的法子就是反咬一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杜家沒話說。”沈月淺本來想得是找兩個會武功的人穿著大山和菊花的衣衫,在府裡盜竊後離開,轉而一想不對,大山帶著菊花大搖大擺進了將軍府,杜家的人肯定也是見著的了,這個法子絲毫沒有洗脫嫌疑反而有種沒法子的感覺。

    可如果兩人有將軍府的腰牌就不好說了,在府裡鬧出了動靜,穿得是武定將軍府的衣衫,讓杜仲百口莫辯,人他承認是武定將軍府的,她就讓外邊的人評評理好了。

    文管家了然地點了點頭,領著兩人走了,沈月淺身提到了嗓子眼,讓玲瓏去打聽外邊的情況,玲瓏回來得快,幾乎算得上是小跑著回來的,“打起來來了,杜將軍帶的人多,我們的人節節敗退,大夫人帶著人過去了。”

    文戰嵩不在,文博武和文博文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府裡男丁就剩下二房的,他們是絕對不會出頭的,沈月淺想去看看,玲瓏攔著,“大夫人過去了不會有事的,您懷著孩子,萬萬不能去。”

    沈月淺微微一想,認同了玲瓏的想法,只希望文管家速度快些,找的那兩人能逃脫杜家人的追蹤才好,“你再去前邊看看,讓大夫人別衝動,派人去知會大少爺一聲。”

    寧氏壓根不知曉發生什麼事,前邊人說武定將軍府帶著人上門她還雲裡霧裡,無論如何是不能讓人闖進來的,杜家不給文家面子,寧氏也沒必要顧忌那麼多,帶著將軍府的人,和杜家的人對峙。

    杜仲一口咬定偷了杜太夫人首飾的人進了院子,絲毫沒管寧氏乃一介婦人,“她穿著我武定將軍府的衣衫,堂而皇之進了大將軍府,門口的人有目共睹,我倒是想問問文大夫人是什麼意思了。”

    寧氏面色坦然,不疾不徐道,“杜將軍莫要無中生有,欺負我們大將軍府沒有人,今日你敢帶著人光明正大地殺進來,我家老爺不在,來日我必進宮在太后跟前說說今日之事到底誰對誰錯。”

    杜仲知道拖下去的時間越長對他越沒有利,冷哼道,“正好,我也讓皇上評評理,說你文家的人進我杜家偷東西,要知道皇上最討厭以權謀私之人,我倒是要看看皇上包庇你文家不?”杜仲不願意和寧氏多說,抬手讓身後的人衝進去,寧氏面上一動不動,臨危不亂,“來人,誓死也攔著,殺了衝過來的一人我獎勵五十兩銀子。”

    杜仲有備而來,寧氏知曉不是對方的對手,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寧氏不擔心有人不喜歡銀子,她的話說完,文家這邊果真嚴陣以待,拔刀相向。

    交手不過兩招,就有丫鬟從裡邊跑出來,嘴裡大喊著,“不好了不好了,二夫人院裡遭賊了,還打傷了院子裡灑掃的丫鬟以及側門的婆子跑出去了,大夫人,眼下可怎麼辦?”

    寧氏心思轉得快,立即明白了,“真是賊喊捉賊,杜將軍剛才信誓旦旦地說武定將軍府的人進了我文家,接著文家就出了事,這件事我必追究到底,來人,去問問前邊人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很快文管家就回來了,帶了侍衛的說辭,“說是一男一女,男子在門口出示了二夫人院子的令牌,侍衛就沒有多問,已經派人請二夫人去了。”齊氏一直在太夫人院子,對這些事哪會知道,問明了侍衛牌子的顏色,形狀,齊氏心中有了印象,蹙眉道,“那個令牌我有印象,之前下邊報上來就說令牌丟了,若非我走不開早就去回事處重新領了新的了,難不成有人撿著牌子來府裡作亂?”

    寧氏似笑非笑地瞪著杜仲,“還請杜將軍給個說法吧。”

    杜仲目不轉睛地望著齊氏,齊氏的為人他打聽了許多情,知道她是不會幫著寧氏的,除非,事情是真的,再看寧氏,杜仲心思一沉,是他魯莽了,以為人贓並獲,不想被對方設好了陷阱,他一直懷疑和杜家為敵的人是大將軍府,杜鵑說了一番話打消了他不少疑慮,可心底仍不放心,安置在大將軍府的眼線並沒有撤走,今日見著兩人一進府就有人稟告了他,誰知鬧到現在的局面。

    “分明血口噴人,不要以為得皇上器重就能為所欲為。”杜仲長相隨了杜老將軍,周身肅殺之氣重,寧氏如果不是和文戰嵩成了夫妻,對這樣的人估計是害怕的。

    寧氏譏諷道,“我倒是想問問杜將軍有什麼資格闖進將軍府,武定將軍府的人有我文家自由出入的令牌,來人,備馬車,我要進宮問太后要個說法。”寧氏也不是怕人的性子,待文管家吩咐下去後,寧氏果真進了宮,杜仲給身後示意全力追捕從文家跑出去的兩人,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的人竟然有兩邊府裡的標誌。

    杜仲走的時候鐵青著臉還沒回到府裡,身邊的小廝來報說人跟丟了,“將軍,據追捕的人說,兩人好像確實是心術不正之人,逃跑到大街上還趁機偷了兩個錢袋子,我們的人一追上去兩人就跑得沒了影子。”

    杜仲擺手讓他退下,稟退所有人後去了書房,神色沉重。

    “事情怎麼樣了?”傳到一道渾厚的詢問聲。

    “人跟丟了,我仔細看過齊氏和寧氏臉色,不像是說假的,大將軍府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杜仲相信一切都是事實,可又覺得還有什麼他沒弄清楚。

    如果今日的事情都是有人想出來的應對的法子,杜仲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應變能力,“我懷疑文家藏有高人,要不要找人進去試探一番?”杜仲神色恭敬地問道。

    “大將軍府沒有因為這件事戒嚴?”

    “戒嚴了,我離開的時候寧氏進了宮,她吩咐人戒嚴,文家不缺人,不一會兒就來了許多人。”沒有抓到人,之後想要再去文家就麻煩了,杜仲沉著臉,果真,不一會兒就聽小廝稟告說文家來人了,文博武帶著兩百府兵來了,不等杜仲回話又來小廝稟告,“將軍,博武將軍帶著兩百人往裡衝,對方身後矯健,傷了我們不少人,可如何是好?”

    文博武手裡精兵多,兩百府兵是他訓練出來的,本事自然不差,杜仲蹙眉,文博武是準備秋後算賬了?杜仲轉身欲走出來,被身後的人叫住,“文博武的性子可是出了名了狠厲,你別和他正面衝突。”文老將軍人沒有本事,後人卻是一個比一個厲害,杜仲不見得有文博武的身手,打輸了就丟臉了。

    杜仲稱是離開,還沒到弄堂,前邊就傳來兵器撞擊的聲音,夾雜著人的悶哼大喊大叫,杜仲加快步伐,文博武一身黑色錦服,一動不動地站在冷眼旁觀雙方打架,杜仲身側的小廝說了聲住手,趁此機會,文家的府兵手起刀落,差不多有二十多名府兵腦袋滾落在地,杜仲咬牙,“你別欺人太甚。”

    文博武不以為意,“杜將軍說得什麼話?誰知道你抬手是不許動的意思,身邊的人反應快都沒來得及收手,不過二十幾個人,杜將軍也不是會在意他們性命的人吧,否則也不會帶著他們去文家鬧事了。”

    杜仲咬牙,“你什麼意思?”

    文博武挑眉,促狹地望著杜仲,“顯而易見的鬧事,杜將軍看不明白?”語聲一落,抬起手,又是二十多個人頭落地的身影,武定將軍府的人何時見過這種場面,瞬間紅了臉,憋著一口氣等杜仲一聲令下殺個痛快。

    “不好意思,您身邊的人反應也太慢了,我抬手就是往前進的意思,他們打不過也該知道閃躲才是?”文博武聲音低低的,好似在談論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似的。

    “文博武,你不要欺人太甚。”文博武是想報復他帶著人上文家的事情,杜仲現在不想和他多說,畢竟孰是孰非之後才有定論,隱忍道,“我府裡的人知曉太夫人多寶貝那件首飾才會想著將其奪回來,這件事之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杜將軍過笑了,我哪需要什麼交代?今日來就是純屬報復而已,我要讓整個京城的人看看,哪怕我爹不在,只要我在,誰敢傷我身邊的人,一定讓對方生不如死。”文博武雲淡風輕的語氣讓杜家府兵身子哆嗦了下,連報復都說得如此坦然的人哪會將他們的生死放在眼裡。

    杜仲心中憋著氣沒處撒,臉上紅了白,白了又紫,好不精彩,“今日的事情真相如何我查明後會給你一個說法,你帶著人找上門是什麼意思?”

    文博武勾了勾脣,“杜將軍年紀不算大,耳朵倒是背了,我不是說過報復嗎?當然,我改主意了,就是想問問杜將軍查明真相後如何給我一個說法?我要的不多,今日多少人去了我大將軍府,一人不少的全部交由我處置,否則,別怪我不給武定將軍府留情面。”

    不等杜仲說話,文博武挑眉地抬了抬手,杜仲身側的人反應極快地往後退了一大步,文博武嘴角嘲諷的笑意更甚,“不用怕,一切等你家將軍查明清楚原因了再說,但願不要讓我失望,五天后我再領著人來。”

    說完,轉身悠悠然走了,杜仲低頭就是一片睜著眼的血淋淋的腦袋,心生厭惡,瞥了眼眾人的神色,怒不可止,“還不快將人收拾了?”今日他帶人上門逼得文家侍衛節節敗退,他以為文家有意藏拙,剛才算是見識到了,比起他們訓練出來的那批人,今日文博武帶過來的人絲毫不差,杜仲蹙眉,這時候,門口的小廝說宮裡太監來了,皇上讓他進宮,杜仲蹙起的眉頭更深了,本以為勝券在握,不想最後成這樣,皇上自然是偏心文家的,杜仲沒理會,轉身回了書房,待了大半個時辰才出來,急衝衝進了宮。

    打架的時候文博武站得遠,身上沒有濺到鮮血,不過擔心沈月淺聞著味道,拐去宅子換了身衣衫才準備回去,穿著大山和菊花衣衫的兩人給他請安,文博武揚手,“文管家已經安排好了,你們之後再回府,別露出了馬腳。”

    他身邊有武功的人不少,沈月淺被刺殺後,他就在她身邊安插了會武功的人,不過身份不起眼,沈月淺發現不了。

    文全松了口氣,大山長胖了,他穿這身衣衫太過寬鬆,也不知曉對方看出他的身形不同於大山的沒,文博武沒有停留地回去了,今日的事情沈月淺反應快,否則不好收場,杜仲想要人贓並獲,也要看看能不能。

    他是故意帶著人去武定將軍府鬧事的,據沈月淺說杜仲對那位福榮差不多是言聽計從的地步,常年做主的人疑心病重,文博武就是有意抓著對方這點,他上門鬧一通,對方一定會認為他是惱羞成怒覺得文家沒了臉面才如此做的,實則,他是想看看武定將軍府的詭異,走進去,確實不太尋常,前邊遇著地多是小廝,連灑掃的人都是小廝,經過兩座院子沒遇著一個丫鬟,完全說不過去,朝廷對府兵人數有要求,對丫鬟小廝卻是不加干涉的,如果杜家的小廝人數多得離譜定會引起懷疑,眼下來看,多年都沒發現杜家小廝人多,指不定就是和人說話時,嘴邊提及的是奴才總數,杜家,拿小廝充當丫鬟,只怕還有另一層意思。

    文貴也在,他也發現了,“大少爺,奴才留意到那些小廝都是有底子的。”文貴和文博武一樣,雙方打架的時候他多在觀察,自然發現那些小廝躍躍欲試想要幫忙的心情,不過心有忌憚,徘徊不前罷了。

    文博武點頭,回到院子,沈月淺正和大山說話,見著他,沈月淺一顆心落到了實處,“你將打聽到的消息和大少爺說吧,至於菊花出府拿回賣身契,估計有些麻煩。”

    文博武沒想有朝一日杜仲會領著人闖進來,杜仲懷疑他一定會想辦法試探文家侍衛的底子,他讓侍衛若是依著杜家的人不用拼盡全力,保住性命就好,不讓杜家懷疑府裡有高手,又不至於讓杜仲覺得文家不堪一擊,本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事情自然而然就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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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12:53 PM

第106章

    從宮裡出來,杜仲鐵青著臉,明知道皇上的心思是偏的,沒想到偏得如此厲害,他就是懷疑錯了對象,自然會想法子給文家賠罪,皇上插手就是不管事情結果直接認定是他的錯,杜仲有苦說不出,只能應下,答應親自去文家給文博武賠禮道歉,文博武的性子不見得會將這件事接過去,杜仲回院子的時候愁眉不展,院子已經收拾乾淨了,可還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稍微吸吸鼻子就能聞見,杜仲抿脣不語,僵硬的線條看得出是極為生氣的。

    杜仲回屋琢磨了一晚上,果真沒有再將目光放在大將軍府,文博武為人向來囂張不給人留情面,如果闖進閣樓的人是將軍府的,文博武今日不敢大張旗鼓帶著人上門,問身邊的小廝,“府裡的小廝丫鬟可查清楚了?”

    “奴才查過了,當日兩人穿的衣衫是今年分發給莊子上的,南邊莊子少了兩人,前些時候還來過府裡,不過只在回事處待了會,沒有進閣樓,奴才懷疑另有其人。”可不是那兩人也不對,其他莊子上的人如果少了,管事會稟告聲,尤其還是在這樣的關卡更不會有疏忽,他也說不準問題出在哪兒了。

    杜仲皺眉,如果那兩人真的是莊子上的人之後又去大將軍府行竊,顯而易見是想挑起武定將軍府和大將軍府的爭鬥,他們已經盡量隱藏實力了,誰發現了不成?杜仲轉去了閣樓,門口的兩位小廝給他行禮,杜仲一一點頭,在屋裡,說了許久的話才沉重地走了出來,差大將軍府的人有了結果,“文家掌家的是寧氏,並沒有其他謀士。”

    “我知道了,你問誰打聽的消息?”文博武說到做到,出了這事,府裡只會更加強戒備,之前他們都什麼都沒查到,怎麼偏生這時候打探到消息了?

    小廝嚴肅著臉,聲音沙啞,“據說是文二夫人身邊的丫鬟,細細問過進賊一事,確有其事,再者,二夫人和大夫人關係不好,雖然沒有鬧到明面上,可身邊的人是知曉的,文二夫人因為衝撞了文大少錢夫人,在文太夫人身邊伺候好幾個月了,依著意思,要等文大少夫人生完孩子才將人放出來。”

    杜仲沉著的臉微微舒展開來,如此一來,齊氏更不會像是幫著寧氏說話的人,那兩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揚手吩咐身邊的小廝,“你繼續盯著,文家二夫人可以利用,不過切莫過了頭。”利用得好能知道文家大小事,利用得不好,文博武用一個齊氏就能毀了他們多年的心血,尤家和奎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杜仲當然不願意冒險。

    小廝稱是走了,杜仲還有事情忙,杜鵑去了一趟大將軍府什麼都沒試探出來,京裡邊定還有他不知道的勢力存在,事情棘手,杜家的人得開始轉移,近段時間不能全部在府裡藏著了。

    交代好了,杜仲又換了批丫鬟進府,府裡的丫鬟小廝均衡不少。

    杜仲帶著禮物上門這天遇著文博武休沐,沈月淺剛吃過早膳,門口的丫鬟就說杜仲來了,沈月淺蹙眉,“會不會出什麼事?”大山和菊花在府裡,杜仲只需要拿著小廝的畫像一一盤查就知道少了誰,堵在府外,大山和菊花總有出去的一天。

    文博武擱下筷子,接過玲瓏遞過來的巾子擦拭了嘴角,眉眼漾著淡淡的笑意,“不會出事的,他今日來只怕是另有所圖,我陪你去外邊走走,待會再去前邊,文貴,貴客來了,小心伺候著。”絲毫沒有給杜仲面子的意思。

    見文博武勝券在握,沈月淺松了口氣,小心翼翼道,“不用了,你先過去吧,明日答應小七要回去,今時的情形只怕是不可能了,你讓文貴去趟沈府給我娘說一聲。”小七明日放假,讓沈月淺回去看他騎馬,小七奇術精湛不少,自然想要在沈月淺跟前炫耀一番,沈月淺也答應下來了,不想是現在的情形。

    文博武扶著她的手,這幾日,手指也臃腫了,不再是十指纖纖,肉嘟嘟地好看得多,想起生完孩子手上的肉就慢慢散去,文博武略有遺憾,“手指維持現在的樣子就就好了。”伸手捏了捏她的中指,軟嘟嘟的,十分舒服,“阿淺再胖些,生完孩子也別急著瘦,你皮膚白,肉嘟嘟地也好看。”文博武見過沈月淺臉頰有嬰兒肥的時候,那時候的沈月淺掏麵粉腮,脣紅齒白,眉目如畫,說不上絕艷傾城,可看著讓人覺得舒心。

    沈月淺噘嘴,“我肯定是要想法子瘦下來的。”有宋安雯的例子在前,沈月淺從不覺得胖是件好事,反握著文博武的手,白茫茫的天地,銀裝素裹,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文博武用襖子裹著沈月淺,說起三個孩子的大名來,“爹說孩子的名字要慎重,每日都引經據典也可能找到合適的,盡量在孩子出生的時候想出來。”

    “不急,疊在外邊的事情忙,讓他別太操勞了。”沈月淺步子邁得小,文博武走一步她要兩步,文博武放慢了步伐將就她,“我和二弟的名字也是爹想的,爹肚子裡墨水不多,可對孩子的心不是騙人的。”

    經過兩處亭子,沈月淺準備回了,催促文博武,“杜將軍等了有一會兒了,你快過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好。”沈月淺不喜歡有人等,不管對方是不是自己樂意見的,她心裡都不樂意,文博武無非想落杜仲面子,在沈月淺看來完全沒必要,大將軍府和武定將軍府交集不多,禮數周到了就好,沒得無緣無故落下話柄來。

    文博武蹙了蹙眉,“我陪你回去後再說。”杜仲來得早只怕是料到他會拖著不見了,既然杜仲揣測對了他的心思,文博武也樂意給杜仲這個面子,扶著沈月淺回屋,服侍她睡下後在書桌邊看了一會兒書才去了接待人的垂花廳。

    一路走來,杜仲發現將軍府戒備森嚴,比上次人數明顯多了不少,杜仲來的時候就知曉文博武不願意給他和解的機會,才提早來了,冬日的雪下得沒有停歇的時候,喝了大概一壺茶,才見著文博武從院子盡頭緩緩而來,小廝撐著傘,愈發襯得文博武閒散逸志,杜仲抽了抽嘴角,面上裝作歉意的樣子,“文大少爺來了?”

    文博武淡淡一瞥,文貴識趣地收了傘,文博武就迎著大雪走上了台階,幾步路的距離肩頭落了不少雪花,文博武絲毫不在意,伸手撣了撣,跨進屋子裡徑直在杜仲旁邊落座,目光掃過又空了的茶杯上,朝外吩咐道,“給杜將軍奉茶。”

    杜仲嘴角僵硬,冬日如廁的次數多,再多喝幾杯,他就該出糗了,不過沒阻止小廝奉茶,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有勞了,今日來也是因為之前的誤會,早前府裡去了人,偷了太夫人重要的東西,我身邊的人都快抓到人了被莫名衝出來的人救走了,不瞞你說,那些人的祖上都是追隨過我父親的,能力如何我再了解不過,放眼整個京城,能尋到除了大將軍府的對手,我心裡都沒譜。”

    和文博武說的一半是實話一半是假話,虛虛實實,杜仲讓文博武自己去判斷,目光盯著文博武一動不動的眉,對文博武他心裡是讚許的,小小年紀皇上就對他信任有加,予以重任,比起他的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人物要是放在杜家多好,心裡不免覺得嘆息,只聽文博武嘲諷道,“武定將軍府守衛出了岔子就出來隨便攀咬人?依杜將軍話裡的意思,京城裡能和武定將軍府為敵的只有大將軍府了?”

    杜仲自然是這麼認為的,誰知,文博武又譏諷道,“不過,在我看來,武定將軍府的實力還不足以和我大將軍府為敵,當然,也有我看走眼的時候。”文博武姿態高貴,語氣輕蔑,杜仲心裡莫名松了口氣,文博武再好,終究是太年輕經驗不足,槍打出頭鳥的道理還沒參悟透,今日換做是別人,雙方只怕又鬧起來了,為了嘴上痛快逞一時之氣,不值得,文博武看不起人,除了自信還有某方面的自負,一個人有了缺點就不怕找不到法子對付他,聯想之前文博武對武定將軍府的行為,杜仲態度愈發和善了。

    “武定將軍府不比之前,你看不上我們自然有你自己的理由,今日來還是希望你不要介意之前的事。”皇上召見他進宮全京城上下都知道了,皇上偏袒文家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的結果,雖然出乎他的意料,可細細琢磨好似又在意料之中,皇上給文家的權利越大,文家承受的就越多,從來沒有天上莫名其妙掉餡餅的事。

    文博武挑了挑眉,手把玩著手裡青花瓷的杯子,漫不經心道,“杜將軍要是沒有什麼事就回去吧,還有幾日就過年裡正是府裡忙得時候。”話完,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一副送客的模樣將杜仲接下來的話吞回了肚子裡,他還想著讓文博武查那兩人的事情,眼下卻是不好開口了,猶豫片刻,他硬著頭皮道,“不知道府裡之前行竊的人找到了嗎?”

    “不牢杜將軍費心了,我自會想辦法,既然將主意打到我文家人的頭上就要有能力承擔後果。”說完這句,不等杜仲接話,起身差文貴撐傘,晃悠悠走了,杜仲蹙眉,文博武的意思就是人沒抓到了?兩人到底是什麼人,還有之前被杜家軍重傷的幾人又是什麼身份,一切都還是謎。

    文貴將兩人之間的對話聽在耳裡,不明白文博武為何要那樣說,欲言又止地看著文博武,張了張嘴,忍不住問道,“大少爺那麼說會不會讓杜將軍對您心存怨恨?”杜仲其人他不太了解,可憑藉這些日子的觀察來看,杜仲絕不是簡單的人物,文博武那樣說,哪怕杜仲沒有什麼想法對他也喜歡不起來吧。

    文博武垂眸,目光落在撐著傘的那雙手上,話鋒一轉,“文忠可醒了?”

    “龔大夫說就這些時日了,身上的傷口好得差不多了,再吃一副藥就該醒過來了。”想起文忠的病情,文貴心微微一沉,暗忖道,“最近武定將軍府沒有什麼動靜,外邊的眼線沒了……”

    “該幹嘛幹嘛,其他的不用管。”武定將軍府的事情只有等文忠醒來的時候再說了,大山說閣樓一個人都沒有,杜仲出了名的孝子,平時看管得嚴的地方怎麼突然沒了守衛,之前給杜太夫人看病的大夫都沒有從府裡出來,武定將軍府肯定有其他出入的通道,指不定平時武定將軍府做事都是從暗道走的。

    回到院子,玲瓏剛好提著食盒進屋,文博武揚起嘴角,“大少夫人醒了?”

    “醒了。”玲瓏恭敬答道,吩咐旁邊的丫鬟傳膳,她手裡的食盒是沈月淺想吃的糕點,說先吃點墊墊肚子,等文博武回來後一起用膳,如今人回來了,她手裡的食盒也用不著了。

    文博武推開門,沈月淺穿了件單衣躺在南邊炕上,露出大半截手臂在外邊,文博武蹙眉,上前試了試她手心溫度,發現暖和後才鬆開手,脫了鞋躺在她身側,“我們就在炕上用膳吧,天冷了,我也不想動了。”手撫摸著沈月淺肚子,目光溫柔,“今日可踢你了?”

    文博武走了不過兩炷香的時間,她睡到剛剛醒就是因為肚子被踢了一腳痛醒的,孩子活動頻繁,遭罪的是她,語氣既生氣又高興,“剛才還踢我了,估計是肚子餓了。”

    玲瓏搬著茶几擱在炕上,照樣擺放了糕點,沈月淺蔥白般的手夾起其中一塊,眼饞得緊,“桂媽媽的廚藝好,將來走了我怕是最不習慣的了。”桂媽媽收的徒弟是文博武的人,沈月淺嘗過,遠遠比不上桂媽媽。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讓文水反覆多練習,時間久了次數多了有經驗了自然就做得好吃了。”文博武在沈月淺拿起一塊的時候直起身子,就著沈月淺的手咬住了糕點嚇得沈月淺手一縮,一大半糕點掉在了炕上,沈月淺埋怨地瞪著文博武,後者置若罔聞,反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脣,龔大夫說懷孕三個月就可以行事了,他擔心沈月淺身子承受不住一直沒碰她,偏生沈月淺不是個安分地,偶爾會撩撥他,最後雖然辛苦沈月淺滅火,可文博武心裡始終不痛快,手怎麼能和身子比,好比此時,若不是沈月淺穿的衣衫太過撩人,他也不會生出別的心思來,沈月淺穿的衣衫領子本來就大,還若無其事地動來動去,露出大半的風光,懷孕後,沈月淺那裡大的不少,握在手裡舒軟溫暖,文博武手指動了動,在沈月淺嬌嗔的目光中探進了衣衫內側,熟稔地握著老地方,手指微微用力,不知足地嘆了口氣,“等生完孩子可得由著我折騰一番。”素了好幾個月了,心中不難受是假的。

    沈月淺懷孕身子本就敏感,瞬間軟了下來,抬手拍文博武的手,瞥了眼站在門口招呼丫鬟傳膳的玲瓏,咬牙道,“快鬆開,丫鬟進屋了。”不知文博武從哪兒學來的怪毛病,每次睡覺手裡都要捏著她胸前的渾圓才會閉上眼,沈月淺習慣了許久才適應下來。

    文博武也知道現在不是挑火的時候,抽回手,飯吃到一半才回過神來,沈月淺一身單衣,裡邊也是沒有穿衣服的,難怪他的手一進去就爬到了山峰上,目光深邃地望著沈月淺,看得沈月淺心裡發毛,支支吾吾地問他,“什麼事?”

    文博武搖頭,半晌才道,“在屋裡喜歡這樣穿就穿著吧。”難過沈月淺衣服的顏色深邃,他沒留意她胸前兩處明顯和平時不同,嬌滴滴的小圓點一晃一晃地掛在胸前,上下起伏,之前沒注意就算了,發現了,文博武的目光再難移開眼,口乾舌燥,身子跟著熱了起來,沈月淺不明所以,直到文博武目光太過專注,沈月淺順著他的視線往下才發現自己衣衫不妥當。

    那處大,穿著肚兜睡覺好似勒著身子不舒服,沈月淺就將裡邊的衣服脫了,醒來肚子餓,吩咐玲瓏拿點糕點進屋,躺在炕上一動不想動,沒想著竟然忘記穿裡邊的衣衫了。

    沈月淺臉紅得厲害,低著頭,扯過旁邊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臉紅得能擰出血來,低著頭,緊緊包裹住自己,一動不動,她記性不好,竟然忘記了如此重要的事,在屋子裡還好,要是這樣一副樣子出了門,旁人怎麼看她,越想,臉上的燥熱越甚,沈月淺索性趟了回去,慢慢挪到裡側。

    文博武哭笑不得,擱下筷子,促狹地望著將自己裹成粽子似的沈月淺,“你身上哪兒我沒見過?不用不好意思,在屋裡,哪怕不穿衣服我也是樂意看的。”

    文博武不要臉,沈月淺扯開被子露出個腦袋,美目含嗔道,“沒個正形,孩子生下來你離我遠點。”臉色發燙,身上愈發熱了。

    文博武擔心沈月淺冷,屋子裡燒了炕,又燃著火爐,和春天的溫度差不多,沈月淺在屋子裡穿單衣也是不怕的,“明日將火爐子撤走吧。”都是屋子裡暖和的緣故,沈月淺是絕不會承認是她記性不好忘記穿衣服的緣故,一定是屋子裡溫度太高了。

    文博武也不拆穿她,了然地點了點頭,“不用,這樣就很好,我問?問過龔大夫了,以後散步我們就在屋子裡走走就好,你身子到了關鍵的時候,要是著涼了就麻煩了。”

    沈月淺懷孕後感冒過一次,剛開始沈月淺不肯吃藥擔心對肚子裡的孩子不好,捱了好幾日,愈發嚴重,最後沒有法子才喝了藥,那幾日,沈月淺身子不舒服,鼻涕橫流不說,眼眶裡不時落淚,說話嗓音都變了,龔大夫說變天的緣故,那幾日,是文博武最提心吊膽的時候,他寧願沈月淺什麼都不穿感覺熱也比穿得厚著涼了好。

    沈月淺不說話,文博武過來抱起她,揭開她身上的被子,目光一沉,沈月淺裹得緊,目光沉重,文博武的領子滑落到肩頭,胸前傲然挺立,粉紅的一圈紅暈露出大半,而殘餘的風光若隱若現地隱在衣衫下,沈月淺被文博武眼底閃爍的光嚇得呼吸一滯,忘記要伸手擋著胸前的風光。

    “阿淺。”文博武聲音低沉得好似黑暗中若有似無的一聲嘆息,激得沈月淺身子一顫,話都說不清楚了,“什麼……什麼事……”語聲一落,呼吸就被他奪了去,四脣相對,沈月淺喉嚨乾得厲害,帶著呼吸都變得急促。

    兩人好些時候沒有親熱過了,沈月淺不適應,立即身子就軟了下來,手下意識地抓著他肩頭的衣衫,氣若游絲,呼吸交融,沈月淺快暈厥過去的時候才感覺自己頭頂的壓力消失,是彼此濃濃的喘息聲,“之後再收拾你。”

    呼吸厚重,溫熱的氣息噴在沈月淺耳根,臉頰緋紅,沈月淺別開臉,氣喘吁吁,鬆開手,他肩頭的衣衫褶皺一片,沈月淺往外推了推,氣息不穩道,“吃飯吧,我肚子還餓著。”

    那種感覺許久不曾有過了,沈月淺有些許的懷念,不過,她是不會告訴文博武的,平時他就是個沒臉沒皮的,要知曉她心中的想法,生完孩子自己就真的沒有好日子過了。

    “你想不想我?”文博武擁著她躺下,拉著她的手慢慢感受他心中的想念,沈月淺閉著眼,又羞又惱,沒有關門,旁人進屋見著兩人今時的情形會怎麼想她,掙扎了兩下也沒抽出手,沈月淺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這時候,肚子動了一下,沈月淺身子一縮,面容難受,觀察著她神情的文博武瞬間鬆開了手,語氣溫柔,“是不是孩子踢你了?”

    孩子在肚子裡有意識了,這也是文博武不敢亂來的原因,他在沈月淺跟前不要臉,不代表他在孩子跟前也是個毫無節制的,手小心翼翼的摸向跳動的地方,臉貼上去,小聲叫了聲,“是荔枝吧?”

    噗嗤一聲,沈月淺笑出了聲,文博武對著肚子只會叫荔枝,桂圓和蘋果從來沒聽他叫過,連是男是女都不知曉,虧得文博武樂此不疲,這時候,肚子又跳動了一下,文博武歡喜,得意地望著沈月淺,“看,荔枝跟我打招呼呢。”

    三個孩子,跳動的頻率不同,文博武怎麼知道每次和他打招呼的就是他叫的荔枝?好奇地問出口,文博武興致盎然道,“我是她們的父親,時間久了,當然會聽清楚我的聲音了。”

    兩人也不急著吃飯了,文博武貼在肚皮上說了許久的話,沈月淺困意來襲,閉上眼,不一會兒就睡著了,肚子沒動靜了,文博武才抬起頭,見沈月淺嘴角噙著笑,睡得酣甜,文博武小聲地給她蓋上被子,瞥了眼茶几上的飯菜,起身下地,抬起炕上的茶几擱在地上,再翻身上床,擁著沈月淺睡了過去。

    這一睡,沈月淺睡到傍晚才睜開眼,文博武躺在靠枕上,手裡翻著她之前沒看完的書籍,沈月淺探頭瞥了眼外邊天色,門窗關得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到,文博武順了順她烏黑的秀髮,“時辰還早著,肚子是不是餓了?”

    沈月淺早就肚子餓了,中午吃得又少,聞言,肚子配合地咕嚕了聲,文博武朝外叫了聲,給沈月淺蓋好被子,玲瓏端著盤子進屋,都是沈月淺喜歡的菜,沈月淺迫不及待地拉開被要下地,被文博武攔住了,視線落在她胸前,沈月淺明白過來,縮著身子,一動不動了。

    誰知,玲瓏帶著人退出去了,沈月淺伸手撈自己的肚兜,才發現身子崩得厲害,不知什麼時候,裡邊的衣衫已經穿上了,看著言笑晏晏地文博武,沈月淺瞪了他一眼,文博武捏了捏她的肉嘟嘟的手,“書裡邊說的都是無稽之談,虧你看後還半夜嚇得不輕。”翰林院整理出來的書籍應有盡有,不見得所有的都是有根據的,沈月淺看了鬼怪之說,半夜如廁都不敢自己去,剛開始死活不肯說原因,要不是有次他回來得巧,將玲瓏嚇得半死一問才知曉緣由,只怕到現在沈月淺都瞞著。

    沈月淺心裡彆扭,也想起之前的事情了,那些故事她想看又不敢看,膽子大的時候就隨手翻翻,膽子小的時候就讓玲瓏看了說給她聽,誰知兩人都是草木皆兵的性子,那幾天著實被嚇得不輕。

    “我知道啊,我膽子大著呢。”沈月淺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文博武挑眉,掀開被子下地,“你膽子大著,以後晚上別叫我了。”文博武穿好鞋子,扶著沈月淺起身,彎腰給她穿鞋,月份大了,很多事情沈月淺都辦不到,文博武在府裡服侍沈月淺的就一直是他,漸漸也習慣了,穿鞋寬衣,文博武駕輕就熟。

    沈月淺肚子餓得不輕,好幾盤菜都見了底,文博武卻高興地也吃了不少,飯後兩人就在屋子裡到處走,孩子的衣衫專門做了一個衣櫃,衣服褲子襪子分開,沈月淺打開,衣櫃裝得滿滿的了,文博武湊上前,大半的衣衫都是府裡的針線房和周氏做的,各種各樣的款式都有,色彩斑斕,文博武目光含笑,“我們的孩子真是有福氣,這麼多人疼他們……”

    沈月淺瞥她一眼,揶揄道,“不會連孩子地醋你也要吃吧?”

    “我倒不是吃醋,心裡高興罷了,今時的我,好好照顧你們娘四個就是我的責任。”文博武扶著她,奇怪的是晚上吃飽飯後,肚子沒動靜,忍不住和沈月淺寒暄,“會不會是之前玩得太累了,在肚子裡還沒回過神來?”

    “可能是吧,我也不太清楚。”文博武一直不想早生孩子,真聽到孩子動靜了,他比誰都積極,有時候寧氏和她說話遇著孩子踢人了文博武臉色就不太好看,寧氏只當文博武一直那樣的性子,得知事情始末也苦笑不得,之後文博武在府裡,寧氏和她說話都不敢占用她太多時間,不想文博武不開心。

    不得不說,寧氏作為婆婆,做的事情比周氏都不會少,周氏懷小七的時候過得是什麼日子沈月淺還有印象,不僅僅是休息不夠,王氏見天的作妖,周氏能保住這個孩子已經是萬幸了,寧氏不僅免了她晨昏定省,府裡一切都是為她著想,想起第一次見寧氏的時候,沈月淺暗暗覺得她是不好相處的人,至少她認為寧氏不如文太夫人好相處,結果卻出乎她的意料,文太夫人才是不好相處的那一個。

    走兩圈,沈月淺想起明日的事,“你看和我娘去了消息?”

    “不用,我約了小七去外邊的宅子,宅子後邊是一處空地,他要騎馬的話正合適,之前說帶你去我們將來的家看看也沒尋著時間,明天正好一起了。”新宅子那邊已經布置出來了,只等沈月淺生完孩子就搬過去,皇上沒有催促也是因為沈月淺生孩子的原因,最多等孩子滿月,皇上的旨意估計就下來了。

    沈月淺隱隱好奇起來,不禁反問,“之前你不是給我看了圖紙嗎?那些圖紙呢?我再看看。”文博武眼光高,宅子布置得一定十分好看,沈月淺心中歡喜,可能早就知道會搬出府單獨過的原因,沈月淺人住在這裡,心底對這邊一直是沒多少喜歡的,可能那邊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家吧。

    文博武打開抽屜拿出一沓紙,因為沈月淺懷的是三胞胎的緣故,宅子變動了不少,他專門吩咐人在他們住的院子旁邊建造了一塊小孩子玩的房間,地板上鋪的是褥子,褥子上邊是地毯,五顏六色得地毯看上去十分討喜,再者房間格局也變了許多。

    夫妻兩你一眼我一語,討論宅子都到了後半夜,文博武收起圖紙的時候沈月淺小臉還興奮著,一副“恨不得馬上搬過去”得神情愉悅了文博武,“等孩子滿月了我們就過去。”

    那時候文戰嵩也差不多回來了,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在一起商量,這邊的家產他準備全部留給文博文,文博文不似他擁有上輩子的記憶,兄弟兩關係好,沒必要因為那些事爭執不休,文博武和沈月淺先透了氣,沈月淺贊同,她想的不是文博文,而是二房和三房,老將軍死的時候說了分家有二房三房的事,寧氏管家懶散只怕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二房三房一起分去大將軍府差不多一半的家業,刨去二房三房的,大房占六成,賬面上來看,不見得有多少,沈月淺同意文博武的意思,真分家,鬧得最厲害的怕是二房和三房,寧氏操持家業不容易,憑什麼讓二房三房白白占了便宜,聽說了老將軍的陳年往事,沈月淺覺得寧氏對老將軍不喜歡只怕有兩位死去的小姐的緣由,再者還有文太夫人的原因,他們搬出去不分家,二房三房就不能趁機鬧事,等文太夫人死後文家分家的時候,沒有長輩抵著,說了算的還是寧氏,不怕二房三房不老實。

    他們想得好,卻是沒問過文戰嵩這位當家人的意思,天寒地凍,一路上有文博武介紹的人,文戰嵩沒遇到什麼麻煩事,不過在經過江南的時候,文戰嵩隱隱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尤家敗落,財產全部充了公,可是巡撫卻說江南的堤壩沒有銀錢鞏固,文戰嵩不懂水利,和工部尚書去堤壩查探一番,堤壩刷新過可也不難發現有些年頭了,其中好些石磚都沒了,用的是泥土填充,文戰嵩久經沙場,眼力好,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問題,沒有當場說破,和工部尚書回到衙門文戰嵩才提出了困惑,工部尚書皺眉,江南巡撫之前幫著文家對付尤家不是什麼秘密,文戰嵩過河拆橋,工部尚書也不好說什麼,擰眉道,“石磚刷成和泥土一樣的顏色,對方明顯是想瞞天過海,就是擔心巡撫背後還有人操縱著。”今日巡撫的表情來看,他眼底也閃過好奇,說明他也看出不對勁了,不過在他地界出了問題,他還是希望矇混過關的,尤其對方還是文戰嵩。

    “今晚我去打探一番,明日就將這件事挑開了說,他哪怕不知曉事情真相,作為一方父母官他也有監督不利的職責。”文戰嵩心中有了計較,江南的水或許不如表面平靜,漆如果是之前刷的,還能說是尤家的人在背後作怪,可看痕跡明顯就是這幾日所為文戰嵩不明白背後之人的目的,為免打草驚蛇今天才沒提出來。

    工部尚書點頭,“有勞大將軍府了。”文戰嵩身邊人才輩出,和文戰嵩一起,刑部尚書一點不擔心會出事,故而也沒將文戰嵩出去查探的事放在心裡,夜裡洗漱後就睡了,等著第二天文戰嵩將事情挑開,不管誰的職責,降職是免不了的。

    翌日一早,工部尚書穿好衣衫走出房門,隔壁文戰嵩的房門還緊鎖著,心中好奇,文戰嵩是習武之人,每日清晨都要起床練武,一路上沒有懈怠過,今日的情形還是第一次,指使小廝上前開門,久久沒有動靜,文戰嵩身邊的小廝也不見了,工部尚書讓人推開門,房間空空如也,被子整整齊齊地疊著,工部尚書知道壞了事,讓人去昨日堤壩尋人,誰知,文戰嵩像是消失似的,平白不見了蹤影。

    工部尚書嚇得冷汗涔涔,大將軍出了事,回京後不說皇上,博武將軍會剝了他一層皮,顧不得寫摺子,率先給文家去了信,派親信送出去,務必馬不停蹄地送到文博武手上。

    文戰嵩的生死不僅關係著這次為皇上效力的事,好關係著邊關,文戰嵩在邊關戰功顯赫,退回京城外也照樣另敵人不敢輕舉妄動,而且,文戰嵩還是保護京城的最後一道防線,他出了事,京中不知掀起多大的風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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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12:54 PM

第107章 齊家陰謀

    文博武收到來信的時候已經是過年了,送信的小廝是工部尚書的親信,事關重大,他文戰嵩失蹤的消息不敢傳出去,文博武和沈月淺在太夫人院子團年,齊氏比之前話愈發少了,跟著譚嬤嬤忙前忙後,而且有意無意地避著沈月淺,像是之前得過叮囑的人,文太夫人對齊氏的表現還算滿意,話題多是圍繞著沈月淺的肚子,反而沒將話題移周淳玉身上,文貴進屋湊到文博武耳邊說了兩句話,文博武蹙了蹙眉,起身朝專心吃飯的沈月淺道,“我出去有點事,你們先吃著。”

    沈月淺不解地抬眸,上首的太夫人道,“什麼事吃完飯再說。”這頓飯有講究,最怕的就是中途被人打斷,小戶人家團年的時候常常都是關起門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吃飯,文太夫人在這方面十分看重,寧氏也是,忍不住勸文博武,“吃快些,吃完了就去。”外邊的事情她不怎麼過問,故而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文貴心中著急,小廝是從江南來的,一臉急切,定是遇著什麼大事了,文貴欲再說兩句什麼,對上文太夫人警告的目光,他頓了頓,轉身先退了出去,在二門和小廝說了兩句話後,再也不敢耽擱,再次闖進了屋子,文太夫人面上隱隱有了怒氣,文貴置若罔聞,低頭在文博武耳朵邊耳語了兩句,沈月淺離得近也聽見了,目光一怔。

    文博武推開凳子,面色從容地站起身,“我吃好了,祖母慢慢吃。”腳步匆匆地往屋外走了,文貴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邊。

    “博武這孩子,有什麼比一家團年更重要的?”文太夫人心中嘀咕了兩句,調轉視線,瞥到沈月淺吃得高興,心裡舒服了些,“晨曦多吃些,你肚子裡的三個孩子不能餓著了。”

    之前是文博武給沈月淺加菜,文博武走後,寧氏坐到了沈月淺身邊,不時給她加菜,一頓飯吃完了也不見文博武回來,沈月淺心中記掛,“祖母,我先回去了。”

    尤家在江南沒有了根基,文貴說江南出了事,必然和尤家有關,沈月淺心下擔憂,想回屋等著,誰知,文貴又折身回來了,叫走了文博文,寧氏擰眉,猜測到出了事,故而附和沈月淺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些,讓轎子跟在身後。”沈月淺今時的情形,定然是走不回去的,轎子得一直跟著。

    沈月淺點頭,目光專注地望著文太夫人,文太夫人神情一僵,寧氏已經代她回應了沈月淺,她要是再說什麼就是不給寧氏面子了,想了想,臉上徐徐綻放出一抹笑,“你娘說得對,路上小心些。”

    天色已經暗下,寧氏和齊氏裴氏要在太夫人院子守歲,周淳玉乖乖站在寧氏身側,等沈月淺走得不見人影了,才轉身和寧氏說話,“娘要不要讓人將煙花搬過來?”

    府裡準備了煙花爆竹,沈月淺懷著孩子擔心嚇到她了,寧氏讓人將東西全部收了起來今年不放了,雅築院離這邊遠,動靜也小得多,不怕出了事。

    聞言,寧氏收回了目光,溫和道,“自是要熱鬧一番的,你去吩咐一聲吧,再過半個時辰開始放。”

    沈月淺回到屋裡就讓玲瓏去打聽打聽消息,她擔心尤家卷土重來,鬧出了什麼事情來,尤氏不是省油的燈,由此可見尤家也不是好對付的,不成想,玲瓏回來說人是工部尚書府的人,沈月淺心思一轉,工部尚書和文戰嵩一起出京辦事了,怎麼會找文博武說事,還將文博文叫走了?

    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睡一覺醒來時,床畔空空如也,沈月淺直起身子,朝門口叫了聲玲瓏,“大少爺還沒回來?”如果是兵部和軍營的事沈月淺還理解,什麼時候工部的事也歸文博武管了?

    “大少爺還沒回來,可要奴婢去催一催?”玲瓏挑開簾子,進屋,順便將床前燭台上的蠟燭換了新的,低頭和沈月淺說話,“二少爺和大少爺都在,半個時辰前奴婢去看過,書房的等還亮著。”

    玲瓏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口就傳來動靜,玲瓏眉色一喜,“肯定是大少爺回來了。”轉身,文博武已經到了跟前,玲瓏低眉順耳地行禮後翼翼然退了出去,文博武目光陰沉,沉著臉,滲人地緊,沈月淺皺眉,掀開被子朝文博武伸手,她肚子大了,起床需要人攙扶,文博武目光一揉,輕輕地扶她起來坐好,張了張嘴,不知從何說起。

    沈月淺雙腿掉在床沿上,仰頭看他,“要不要洗漱了?”

    “不用,我和你說說話。”文博武在沈月淺跟前坐下,伸出手搭在她肚子上,猶豫良久嘆了口氣,“孩子今天就出來多好?”文戰嵩身邊的小廝都會武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不相信是尤家做的,工部尚書信中說了事情始末,明顯有人故意拿堤壩的事情引文戰嵩出去一網打盡,文戰嵩掉進別人設的圈套裡了。

    沈月淺好氣地看著他,現在要是生下來,孩子就是不足月的,不知道好不好養活了,沈月淺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來,見文博武眼神有她看不懂的情緒,心底一驚,“是不是出事了?”

    文博武不準備瞞她,這時候,玲瓏折身回來,神色複雜地打開衣櫃,替文博武收拾衣衫,沈月淺疑惑地望著文博武,文博武第一次不敢直視沈月淺的目光,別開臉,目光落到一處衣櫃上,孩子的衣衫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他還記得當初畫花樣子的情形,本以為能親眼看著三個孩子穿上屬兔的衣衫,眼下,只怕是見不著了,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有件事我和你說,你心裡有個底。”

    接下來他說的話極為重要,目光悠悠然重新落到沈月淺忽然轉白的小臉上,“你是不是猜到出事了?爹和工部尚書去京外考察各處的水利,進入江南後人不見了,事關重大,二弟沒有經驗,我要親自去一趟。”

    頓了頓,捧起沈月淺木然的小臉,心中莫名一痛,重來一世,他以為只要自己不離開京城就沒人可以強迫他,他永遠記得上輩子他離開京城後沈月淺遭遇了什麼,聲音微微沙啞,“你在府裡好好的,我讓文全跟著你,文忠醒來就這兩日的事情,武定將軍府那邊有二弟在,你安生生孩子就是了。”

    情不自禁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吻,繾綣道,“你在府裡好好的,我盡量趕回來。”

    沈月淺不可置信,眼角已經帶了淚花,抱著他,手上力道極大,祈求道,“可不可以等孩子剩生下來了再走。”上輩子她孤苦無依,文博武是她心底唯一溫暖的光,這輩子以為所有事情有了不同,沒想著他還是要離開京城,是不是冥冥之中早就註定好了?她和他,不是能一起到老的人,趴在他肩頭,放聲嚎啕大哭,他走了,或許事情和上輩子沒有區別,她和他註定會錯過,上輩子她不敢回應他,今時有了光明正大回應的理由,還是逃不開分離。

    文博武心中情緒迂迴百轉,就是他,心裡也是害怕的,害怕他一走,回來的時候沈月淺身邊有了其他人,沒有好好護著她是他一輩子的痛,手輕輕順著她的背,聲音哽咽,“我會盡早趕回來的,府裡有娘和二弟,不會出事的。”文博武和文博文討論過前往江南的事宜,文博文官職不算低,可對江南的情況一無所知,遇著事情沒有經驗,文戰嵩失蹤了,如果文博文再出了點事,那時候他兩邊忙得脫不開身,二房三房趁機鬧事,文家就成一盤散沙了,文博武不想那樣的事情發生,他去江南,文博文穩住京城,這樣才是最好的法子。

    “我不想你走,不想你走。”沈月淺再緊了緊手裡的力道,記憶裡,上輩子文博武一走就是兩年,那兩年出了很多事,多得改變了她一生,她滿足於現在的生活,不想改變了。

    文博武心中難受,她心底有多怕他心中就有多恐懼,“聽話,我很快就回來的,路上會給你寫信,你好好生下我們的孩子。”文博武瞥了眼外邊的天色,江南離得遠,距文戰嵩失蹤已經快十天了,京中還沒有消息傳來,他要趁著皇上發現之前離開京城,待事情傳開了,他就走不成了,五萬將士是皇上的護身符,也是文家的,文博文對軍營不感興趣,不如他駕輕就熟,他一走,對軍營的將士來說多少會惶惶不安,文博武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她的背,待沈月淺情緒穩定了,才拉開沈月淺雙手,從懷裡掏出一塊布袋子,塞到沈月淺手上,“這東西你好生拿著,我和二弟商量過了,你拿著比較安全。”

    他離開京城,兵符至關重要,皇上身子一直反反覆復,如果有人蓄意謀反,能保住沈月淺的就是這個東西了,“哪怕你生孩子也不要讓它離開你身邊。”

    沈月淺隱隱明白那是什麼,詫異地望著他,小臉上滿是淚,收拾好包袱的玲瓏出聲提醒,“大少爺,包袱收拾好了。”

    文博武點頭,示意玲瓏退出去,他連夜就要走,等不到天明十分了,細細吻掉她臉上的淚,輕聲道,“你閉著眼睡吧,我找到爹立馬就回來。”江南有巡撫,尤家沒有能力反抗,定然是其他人所為,背後之人或許算計好了他會離開京城,可是他沒有法子,文博文去了,文戰嵩活著的機會更小,或許連文博文都沒命活著回來。

    沈月淺知曉留不住他了,吸了吸鼻子,緩了緩情緒,聲音哽咽,“你要早些回來,我送你出去。”沒有法子改變的事,她除了接受別無選擇,抓著文博武的手舍不得鬆開,臉上盡是留戀,“你什麼時候走?”

    沈月淺此時的衣衫不適合出門,抬眸讓玲瓏伺候她更衣,文博武攔住她道,“你不用送我,東西你好好收著,明日有人問起來你只當不知情。”京中未來的局勢他大概猜著了,他一走,宮裡恐怕要生變的,他已經給太子去了信,“你真遇著事情了去太子府找太子,他會幫你的。”目光落到沈月淺手裡的兵符上,文博武腦子裡有什麼一閃而過,快得他抓不住,搖了搖頭,目光微微一滯,“我馬上就走了,你繼續睡吧。”有時間的話他願意等沈月淺睡著了再走,可等不及了。

    沈月淺固執地要起身送他,天寒地凍,文博武怎麼能讓她著涼,最後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你送到門口就好,出了院子就該惹人懷疑了。”沈月淺不知情的話危險小些,京中局勢瞬息萬變,文博武不能看著她陷入困境中,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短短十幾步路的屋子,兩人走得極為緩慢,沈月淺肩膀微微顫抖,強忍著情緒,低著頭,聲音斷斷續續道,“你別擔心我,我會好好生下我們的孩子的,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文戰嵩生養文博武,身為人子,怎麼能眼睜睜看著父親出事而坐視不管,他不只是他的丈夫,他還有自己的責任,十幾步路的時間,沈月淺心中已經明白了許多事,哪怕最後的結局落到上輩子一樣的境地,她也要堅強的活下去,一個人,也要活下去。

    文博武雙手捧起她的臉,看出她臉上的堅毅,有的事情他從來不敢想,也不敢問,“你放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說好要護著你,怎麼能留你一個人沒有伴兒。

    兩人對視片刻,沈月淺張了張嘴,文博武比起食指貼在嘴脣上,“我都知道,你保護好你自己就是了。”說完這句,文博武走了出去,背後的一雙眼睛太過專注,文博武不敢回眸,害怕一回眸,他再難離開,瞥了眼抱著包袱的文貴,利落迅速地離去,沈月淺站在門口,臉上的傷心換做慢慢深情,有的情緒上輩子不曾感受到,當明白過來的時候盡是不敢正視的遺憾,眼看著文博武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了,高大的身形越來越小,沈月淺忍不住,輕輕叫了聲,“博武哥哥……”

    北風簌簌,吹散了她繾綣地溫柔,文博武頭也不回地拐進了另外一條道,黑色的身影徹底融入了黑暗中。

    玲瓏心中難受,不明白出了什麼事,替沈月淺緊了緊身上的襖子,“主子,回屋休息吧。”

    沈月淺搖頭,伸長了腦袋往遠處望,喃喃自語道,“怎麼這麼快就沒人了?”文博武雙腿長,平時走路就快,可和沈月淺一起的時候總會將就她的腳程,讓沈月淺忘記他本來是個走路極快的人了。

    而拐角處,文博武的身形隱在一處樹叢中,和旁邊的文貴耳語,“你先出去候著,我馬上就來。”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燈火通明的院子,趴在門邊的身形格外引人注目,她望著他,他怎麼捨得走,從來,他都是默默陪在她身邊的人,哪怕先轉身的是她。

    又過了許久,門口的人影動了,一步三回頭地往屋子裡去,待門漸漸關上,看不清屋裡的情形了,文博武才走出來,目光深不見底,站了一會兒後才轉身離開。

    宵禁了,文博武手中有出城的令牌,守城的侍衛見文博武出示的牌子,小心翼翼拉開了城門,文博武雙腿瞪了瞪馬背,走出城門不到十米發現旁邊的馬車,文博武頓足,朝文貴等人揚手,徑直走了過去,車夫恭順地施禮,掀開簾子,露出一身寶藍色蟒袍的衣衫,文博武眉宇冷靜,並沒翻身下馬,“事情緊急,還請太子殿下見諒。”

    太子收到消息就知曉文博武一定會離開京城的,擔心和文博武錯過了,故而才出城守著。

    “本宮想知曉博武將軍話裡的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文博武說京中只怕會生變,讓他在文家困難的時候幫襯沈月淺一把,太子不是不講情理之人,沈月淺對洪素雅恩重如山,就是他的太子之位因著洪素雅懷孕才得以穩固,不用文博武提醒,文家出了事他也會護著沈月淺,除非,文博武話裡有另一層意思,沈月淺代表的不僅僅是沈月淺而是整個文家,太子才發現事情不同尋常。

    文博武沒急著回答,目光四下打量,車夫會意,跳下馬車,遣散了馬車身後的侍衛,太子眉色凝重,“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皇上讓我爹各地水利的事情太子該有所耳聞,誰知到了江南,人無緣無故失蹤了,其中意味著什麼太子稍微細想就明白。”上輩子太子順利繼位,文博武不是□□,太子繼位對文家算不上親厚,可是明裡暗裡沒有給文家使絆子,太子為人正直,這輩子,文博武不介意親近他,可最近京中的局勢來看,太子上輩子登基後日子只怕是不好過的,可沒聽說有皇子謀反的事。

    太子蹙眉,凝重道,“江南不是在你掌控中了?”問完了,太子自己挑了挑眉,如果江南在他掌控中就不會出現如今的事情,太子不由得對文博武多了幾分信任,上位者最忌諱的就是包藏禍心,畫地為牢的臣子,文博武明顯懂得把握其中的度,“京中的事情離不開你,你可安排好了?”京中的事情如果真的有變化,文家手下的五萬將士就是京城最後一道防線,必要的時候還是幫他的最後一股勢力,想明白了,太子不願意文博武離開,起碼,文博武在京城比文博文有用得多。

    “江南的情形二弟不熟悉,事關家父生死,我親自前去自然更穩妥,太子來這邊怕是想清楚了關鍵,微臣也算放心不少了。”他離開京城勢必會有影響,今晚太子出現,虛虛實實難言真假,背後之人就明白他投靠了太子,離京與否也不敢貿然挑事,誰知道他是真的離開京城了還是和太子練手虛晃一招?

    和太子有了默契,文博武離開時臉上的情緒輕鬆不少,他帶出京的都是手底下能信任的,一路上思索著江南的事,巡撫只怕對文戰嵩失蹤的事也是不知曉緣由的,對於尤家,文博武目光一沉,不管是不是尤家,尤家都沒必要留著了。

    一晚無眠,沈月淺起床的時候雙眼腫脹,問玲瓏外邊可有什麼消息,玲瓏不明所以,想了想,道,“昨晚守歲不知為何太夫人受了風寒,二夫人在旁邊伺候著,龔大夫已經去太夫人院子了。”

    也就是說文博武離開京城的事情還沒有傳開,沈月淺心裡難受,“我知道了,待會去看看太夫人吧。”文太夫人年紀大了,文博武又不在,能替他盡盡孝也是好的。

    玲瓏稱是,先用法子消除了沈月淺眼圈周圍的黑色,服侍她洗漱好吃過飯,正準備去出門,文全就來了,稟告沈月淺道,“大少爺吩咐過大少夫人不得出院子,還請大少夫人明白大少爺的苦心。”

    哪怕是一家人也有好壞,文博武臨走前吩咐了,沈月淺半步不得離開院子,沈月淺蹙眉,說明了實話,文全擰眉,“小的去問問太夫人病情後再說,再過不久您就要生了,若被過了病氣,奴才也不好向大少爺交代,還請您謹慎些。”

    文全說完轉身就離開了,不一會兒又折身回來,目光凝重,“太夫人沒有什麼大礙,大少夫人別擔心。”給玲瓏使眼色讓她扶著沈月淺回屋,文全又將院子裡的人敲打了一番,守門的侍衛從院子門口擴張到了雅築院的小道上,文全能瞞著沈月淺,可是要給玲瓏透個底,“這些日子你和玲霜四人多多用些心思,太夫人不是著涼而是中毒了,你別和大少夫人說以免她擔心。”

    文博武不在,大少夫人心裡本就沒個主心骨,若傳出太夫人中毒的事,大少夫人心中只怕更擔心,憂思成疾,玲瓏也知道其中深淺,神色肅穆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怎麼做了,那外邊的消息要和大少夫人說嗎?”

    “什麼事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裡有個度,大少夫人正是關鍵的時候,什麼都瞞著反而會讓大少夫人起疑。”文全細細叮囑了一番,轉身走了,走到門口,服侍文忠的丫鬟說文忠醒了,文全擰眉,轉而去了前邊,文忠被武定將軍府的人襲擊,知道了什麼秘密誰都不清楚,文全吩咐人去找二少爺,自己去見了文忠,文忠剛醒過來,嘴脣乾得厲害,說話都打哆嗦,丫鬟正伺候他喝水,“可感覺好受了,到底發現了什麼,為何會引來武動將軍府的人追殺?”

    文忠抬手讓丫鬟退下,苦笑道,“幸得文貴來得快,不然我真的就去見地下的兄弟了,大少爺呢?”文忠不是不信任文全,而是下意識地習慣問文博武了。

    文全搬了凳子在床邊坐下,眉頭緊鎖,“大將軍在江南出了事,大少爺去江南的,如今府裡做主的是二少爺。”他也不急著問文忠的事情了,想了想,將文忠昏迷期間的事情說了,文忠蹙了蹙眉,身子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沒想著發生了這麼多事,你知曉為何武定將軍府的人要殺我滅口嗎?”他發現了武定將軍府的秘密,想到這個,他身子哆嗦了下,文全搖頭,“算了,你還是別和我說了,總覺得滲人地慌。”跟著文博武打拼十多年了第一次從文忠臉上發現這種神情,文全心裡不虛是假的。

    “不是都說老將軍死了嗎?我卻見著他本人了。”杜老將軍面容發生了些變化,看上去老了許多,可文忠有眼力,一眼就認出在屋子裡和人議事的是杜老將軍,“你說這件事玄乎不?”

    文全身子一顫,“不會吧?”杜老將軍死的時候,大將軍府還不如現在顯赫,他們和文博武在邊關抗敵,說起杜家的事情大家都唏噓不已,文忠見過杜老將軍一次,只一次足以認出他來。

    “確實是他,他對面的是大理寺的謝少卿,還有一人只怕就是大少爺口中的廖凡夫大人了,兩人對他態度十分恭順,只怕三人早就勾結了。”文忠細細琢磨著其中的事情,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吸了口氣,杜老將軍隱瞞死訊,只怕有大陰謀,至於是什麼,除了那個位子,怕沒有其他了。

    文博文聽文忠說完也蹙眉,之前有文戰嵩和文博武,他心安理得的什麼不管不問,如今事情堆積到一起了,還是如此大事,他也拿不出主意,想了想,道,“文全找一批人,夜晚去武定將軍府閣樓走一回,務必鬧得滿城皆知,至於謝家和廖家,我這邊先壓著。”

    文博武走的時候,說過武定將軍府和齊家的事情,眼下只有將沈懷淵的死重新翻出來,拖住對方才是正經,文全明白文博文的意思,點頭應下,文博文想了想,叫住退到門口的文全,“你注意別暴露身份。”

    文博武離開京城的消息是初五的時候傳出來的,今年她沒有回沈家拜年,周氏初四過來的時候沒見著文博武心中好奇的問了一句,沈月淺只說有事情忙,周氏沒有多問,如今事情傳了出來,最擔憂的就是周氏了,沈月淺只得讓文全給周氏去個信,說了原話,文全思忖一番,和周氏身邊人說的時候改了話,說文博武出門辦事了,並未離開京城。

    太夫人的病情不見好轉,侍奉久了,齊氏心中不樂意,說寧氏和裴氏對太夫人不孝順,她伺候了好幾個月,是時候輪流伺候了,寧氏不當回事,裴氏猶豫再三,跟在齊氏身後服侍太夫人。

    文博文問過太夫人的病情,龔大夫說不知道□□的成分,解藥不好配,尤其文太夫人年紀大了,藥量大的話容易損了身子,藥下去不是解藥反而成了□□,文博文忙得頭暈腦脹,“你配一副藥,不至於要人命,可是要她整日下不得床就行。”他懷疑事情是齊氏做的,他哪有心思對付齊氏,將人困住了再說。

    龔大夫了然地應下,面露猶豫,“會不會出事?”

    “不會,控制藥量,別要了她的命就好。”齊氏出了事反而府裡能安生,齊家沒落,可文戰嵩查水利是有意針對齊家的,指不定文戰嵩失蹤和齊家有關,換做平時文博文不介意和齊氏慢慢磨,奈何他眼下分不開身。

    龔大夫開了藥,當天晚上齊氏就暈過去了,府裡管家的齊氏,派身邊的親信去伺候齊氏,實則是文博文安插的人,齊氏剛要出麼蛾子就焉了下去,齊氏自己都不知曉文博文會光明正大算計她,她一生病,齊家著急了,頻頻想法子來探病,寧氏得了文博文叮囑,皆以府裡忙為由避開了,文博文察覺到事情不對勁,齊氏在齊家算不上受寵,齊家一而再再而三上門,其中詭異,文全從文忠醒來後草木皆兵,自然查探了番齊家,齊家上門身邊帶著位大夫,看來是準備給齊氏治病的。

    文全第一回沒當回事,第二回和文博文說了,前兩晚文全帶人闖進閣樓,結果空空如也,對方只怕早就有了防備,奇怪的濕一路走去也沒遇著侍衛,文全心中詭異,回來後背冷汗直冒,如今齊家的事情又冒了出來,文全心裡發虛,“二少爺,齊家和武定將軍府會不會是……”一夥的還沒說出來,文博文就搖了搖頭,“不是,你找人查查二夫人名下的產業,武定將軍府的事,還要給大哥去信後才能定奪了。”這幾日,軍營的事情多了起來,下邊幾位副將鬧不和,文博文得去一趟軍營,讓下邊的人看看身在文家,有的是法子收拾他們。

    文全張了張嘴,如今的情形查齊氏會不會是浪費時間?遲疑片刻,才稱是應下,這一查不要緊,查出來的結果讓他心驚,齊氏名下的嫁妝涉及到不同產業,算起來,都超過文家的家產了,回稟給文博文的時候,文博文難得松了口氣,“要是之前就將二嬸弄暈了,逼齊家露出了馬腳多好?沒想到我也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好了,齊家的事情不需要我們插手了,武定將軍府的事情才是真正棘手的。”

    文全跟在文博武身邊多年,耳濡目染了不少事,也知曉其中的利害,呼出了一口氣,“奴才知道了,大少夫人那邊要不要知會一聲?”從文博武走後,沈月淺幾乎是被圈禁的狀態,不給她漏些消息,心底擔憂著對身子不好。

    “說吧,除了爹和大哥的事情,能告訴的都告訴她。”文博武提醒過他沒有大事不要輕易打擾沈月淺,沈月淺懷了三個孩子,稍有不慎,生孩子的時候一屍四命,按著行程來看,文博武只怕剛到江南,忙得事情還多著,他不想文博武分心。

    “五皇子和二皇子最近有什麼動靜?”他是文官,對朝堂的了解和文博武不同,他敢斷定齊家依附的不是二皇子就是五皇子,至於武定將軍府,絕對不是太子府的人,“備馬車,我要出門一趟。”

    有的事情用不著他動手,也會有人願意代勞,走到院子門口遇著寧氏,文博文上前,“娘怎麼來了?”寧氏在這裡等著他,必然是有事情要說,這兩日,文戰嵩失蹤的消息已經傳開了,寧氏怕是聽到了風聲。

    “你爹的事是不是真的?”

    “我也不太清楚,昨日已經派人去江南問了,娘不用擔心,爹身邊的是些什麼人您也知道的,爹一定會沒事的。”文博文面色不改,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寧氏狐疑地望著他,“你大哥是不是出京了?”

    “應該沒有,太子殿下找大哥有事,大哥幫太子處理事情去了,娘不要多想,大嫂生產在即,娘盯好府裡才是,聽龔大夫說,祖母的病還需要些時日。”寧氏多年的堅持都是文戰嵩在的原因,文戰嵩出了事,寧氏有個三長兩短,府裡就亂了套了,文博文言笑晏晏地對寧氏道,“阿玉在府裡也沒什麼事,大嫂那邊忙不過來,娘讓阿玉幫忙如何?”

    寧氏揚了揚眉角,“這兩日我也琢磨著呢,你回屋和你媳婦說聲,明日來我院子。”寧氏不知曉文太夫人中毒的事情,以為普通生病了,齊氏生病的緣由文博文沒有瞞她,齊氏喜歡作妖,府裡正忙的時候誰都沒有心思和她玩,安分下來最好。

    文戰嵩失蹤的事情果真在京裡炸開了鍋,初五還不到早朝的時候,可是彈劾文戰嵩和文博武的摺子滿天飛,還有提出收回兵符的事情,太子和皇上先透了消息,皇上以上早朝商量為由壓了下去,可是摺子越來越多,皇上的日子也不安生,索性稱病讓太子全權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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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12:54 PM

第108章 朝堂爭執

    眾人都以為上早朝的時候是文家最難熬的日子,元宵節一過,皇上宣布早朝,一改之前幾日彈劾文戰嵩的情景,齊家貪污受賄被翻了出來,御史台的言官有了證據,齊家今非昔比,可伴隨齊家的事被翻出來的還有當年沈懷淵死之死,御史台熱鬧起來,便是朝堂上眾人都猜不透今時吹的是什麼風,本以為文戰嵩失蹤,文家逃不過一劫,如今齊家貪污受賄在前,沈懷淵的死因也有蹊蹺,其中有什麼陰謀,眾人稍微一猜想就能明白一二,總之,三件大事湊在一起,皇上下令徹查齊家之事,之後再查沈懷淵的死因,事情涉及到大理寺少卿謝長安,皇上讓他避嫌,讓刑部尚書張兆志大人協同覃家一起。

    眾人隱隱察覺到了風向的轉變,覃家和周家親家,周家和文家聯姻,覃家自然是偏幫文家的,等前面兩件事情查清楚了,文家的事情估計也明朗了。有官員站出來反對,文戰嵩的生死事關重大,沈懷淵的死已經是事實,齊家已經沒了當日的繁盛,三者權衡下來,文戰嵩的事情更緊急,官員上書道,“文家自來掌管城外軍營,聽說文大將軍失蹤,博武將軍也離開了京城,文家二少爺乃文官,怎麼能撐得過去軍營事務?微臣提議另請人代掌軍營事務,等文大將軍或博武將軍回京後再說?”

    皇上坐在龍椅上,明晃晃的龍袍襯得一張褶皺的臉愈發滄桑,深邃的眼神卻冷若玄冰,“愛卿說博武將軍不在京城?可是親眼看見他出京了?”皇上年紀大了,人卻不糊塗,最近朝堂的變化意味著什麼他大概猜到了,孩子大了有了其他心思,他管不著,可誰將目光落到他和太子身上,別怪他不留情面。

    皇上語聲一落,宮殿上針落可聞,說話的大臣神色一凜,毫不畏懼道,“文大將軍失蹤,博武將軍身為人子自然要以文大將軍安危為重,離京尋文大將軍乃人之常情,何況近日不見博武將軍人影,微臣猜測……”

    “真是夠大膽的猜測,軍營一直是文家兩位將軍管著,愛卿的提議就是我也不敢貿然應下,愛卿不是說文家還有位二少爺嗎?不如問問他的意思?”皇上懶得搭理這種人,文博文面上是個好說話的,骨子裡和文博武沒什麼兩樣,實則心思毒辣著呢。

    果真,皇上的話一完,文博文就站了出來,心思一轉,明白前兩日軍營有人鬧事的原因了,竟是有意試探文博武是否在軍營,文博文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望著李大人,“李大人對軍營的事情如此在意,家父失蹤一事雖然是事實,下官大哥還在呢,李大人覬覦我文家的權力莫非想要趁機謀劃什麼事?照李大人的意思,家父失蹤了,大哥有事忙得脫不開身,文家就活該被取而代之,不如這樣好了,待會走出這所宮殿,下官就拉著李大人喝兩杯酒,鬧得您好幾日都不能上早朝,然後以失蹤不在京城的名義提議下邊官員暫代您的職務如何?”

    李大人氣得拉長了臉,張了張嘴被文博文抵了回去,“下朝後還請李大人給下官個面子,說起來,在朝為官多年竟然還沒有和李大人好好痛飲過,李大人不要嫌棄下官年紀輕才是。”

    李大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在朝為官從來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敵人,他如今的官職算不上高,起碼是個京官,覬覦他位子的人不在少數,而且,文博文一番話讓他找不到反駁的話來,眉色一沉,靜默下來,身後有幫李大人的官員,擰著眉道,“李大人提議暫代軍營的職務和你說的性質完全不同,喝酒誤事可以告假,軍中事務耽擱一兩日還行,久了唯恐下邊的人會生事,就微臣所知,前兩日你出京就是處理下邊的事情去了吧?”

    文博文面上漾著輕和的笑,嘲諷道,“從來不知曉,下官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監督著,下官確實出京處理事情去了,下邊的人不聽話,自然要教訓一番,下官要讓他們看看,只要我文家在京城一日,不管誰包藏禍心,都能收拾得他服服帖帖,家父有這個能力,下官自然也有這個魄力。”說著,臉上的笑容更甚,卻是讓抬眸打量他的李大人心下一驚,在他看來,文博文不過是依附文戰嵩和文博武過安生日子的來,本身沒有多少能力,今時來看,卻是錯了,有些東西是骨子裡的,平日掩飾的光終究有衝破天日的時候。

    文博文一番話分明是告誡在場的人,哪怕有朝一日文戰嵩文博武不在了,他也不會讓那些別有心思的人好過,視線森然的掃過一行人,李大人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許多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多說一句,書案前的皇上滿意地盯著下邊站著的眾人,“誰還有異議可以趁機提出來,文愛卿在,和他當面對質即可,沒有異議的話,一切都按著順序來,一樁事一樁事的查清楚……”

    滿堂靜謐,不少人低著頭,沉默不語,文博武到底在不在京城誰都說不準,有消息稱博武將軍是在和太子殿下商議事情後不見的,很有可能是替太子辦事了,既然是給太子辦事,皇上只怕也是知曉的,太子不置一詞,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二皇子五皇子,文博武懷疑其中是兩人所為,不過沒有證據罷了,太子早些年的時候相信二皇子,如今是一點都不敢相信了,生在皇家,兄弟相殘的事情太多了。

    二皇子感受到太子的目光,微微一沉,齊家一完,無非斷了他大半的勢力,不過文戰嵩失蹤的事卻不是他做的,他還沒有這個膽子和能力,文戰嵩身邊跟隨的都是高手,這樣的人都能悄無聲息地沒了蹤影,二皇子目光一滯,如果文戰嵩的失蹤和文博武離開京城都是幌子,那麼文家和太子到底在密謀什麼?

    如果是在密謀,齊家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二皇子這些年所依靠的很多都是齊老太爺在謀劃,為避免出事後挑出了事端,齊家將所有的產業都系在文家二夫人齊氏身上,這件事他之前是不同意的,可這麼些年一直沒有出事,哪怕之前,刑部和大理寺也沒查到任何事,他心才漸漸穩定下來,不料齊氏莫名其妙生病了,且不讓任何人探望,齊家這才急了,沒有了齊氏在中間打掩護,齊家的人只有自己聯絡,不可避免會暴露出來,眼下的情形來看,齊家的事情已經瞞不住了。

    從宮裡出來,二皇子陰沉著臉,身後的宮人也眉頭緊鎖,想了想,蹙眉道,“二皇子可要想好後招,齊老太爺不是糊塗的,別被攀咬上一口才是。”齊家這次少不得會落得抄家流放如果皇上心情不好,滿門抄斬都有可能,這時候,和齊家保持距離,明哲保身才是最穩妥的法子,“要不要老奴去趟齊家,先警告對方一聲。”

    “不用去。”這時候,太子的人指不定盯著齊家等著他往坑裡跳呢,萬萬不能出了岔子,二皇子想了想,道,“皇后娘娘生辰快到了,記得替本王被一份好禮。”從小,皇后娘娘對她還算不錯,二皇子目前的保命符就是皇后娘娘了,有皇后娘娘在,哪怕齊家的事情波及到他,最多也就是提前去封地罷了。

    宮人明白過來,了然道,“老奴記著了,之前北邊送了一套千手觀音的玉佛,皇后娘娘宮殿早前的花瓶遂了一直沒遇著合適的,今時正好補上。”宮人低著頭,琢磨著齊家的事情絕不能聽天由命,還得想法子給齊老太爺送個信才是。

    文博文從宮裡出來就去翰林院告了半個月假期,李大人嚇破了膽,真怕文博文拉著他去喝酒,他不怕喝醉了出事,他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醉酒後喜歡說胡話,什麼都說得出來,若不是他妻子說起,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見著文博文身形,立即躲得遠遠的,他做過些不好的事,說出去的話,他的官職怕是保不住了。

    文博文不當回事,回到府裡讓文全將沈懷淵當年死的原因散播出去,至於真相是什麼,就讓張兆志和覃家自己去查了,傍晚的時候,文博文在書房處理公務,文全說周氏和小七來了。

    文博文抬頭,灰沉沉的天像要下雨似的,“先領著人去雅築院,去知會二少夫人一聲。”周淳玉幫著寧氏打理後宅了,不得不說,周淳玉卻是有兩下子,寧氏在他跟前稱讚好幾次了,周淳玉做事進退有度,對下人態度松弛有加,尋不到一絲錯處,有周淳玉幫忙,寧氏確實輕鬆不少。

    沈月淺近日小腹常常有墜痛感,身邊半步離不得人,第一次沈月淺喊肚子痛的時候,玲瓏以為她要生了,急忙去門口叫三位產婆,最後竟然是虛驚一場,龔大夫說還要再等些時日,讓沈月淺放寬心,可沈月淺如何能輕鬆下來,整日在院子裡無事可做,容易東想西想,玲瓏平時講的那些故事,恐怖的,好笑的都沒有用了,周氏來了,玲瓏身心輕鬆不少,稟告沈月淺的時候歡心不已,“夫人和小少爺快到了,奴婢去廚房讓桂媽媽準備些小少爺喜歡吃的糕點。”

    走出門的時候,玲霜讓玲瓏守著,她去就是了,沈月淺喜歡玲瓏服侍,玲霜和玲霧看得出來,前幾日沈月淺整晚睡不著覺一直是玲瓏守著,幾日下來,玲瓏眼圈周圍的黑色一層又一層,玲霜過意不去。

    玲瓏不和她爭,轉身走了回去,不到一刻,就聽到屋外傳來狗叫聲,以及小七的喊叫,“姐姐,姐姐。”

    沈月淺會心一笑,她坐在椅子上,不想起身,每次坐下的時候壓著肚子難受,好一會兒才能適應過來,這時候,她就不想起了,小七跑到門口就停下,一大一小的狗跟在左右兩側,小七雙手撐著腿,緩了緩氣息,低頭盯著仰頭等他吩咐的兩隻狗,小七直起身子,“姐姐懷孕了,你們不能進屋,就在門口趴著,不認識的人來了叫兩聲。”

    沈月淺聽著他小大人似的吩咐哭笑不得,正欲和玲瓏調侃小七兩句,一雙肥嘟嘟的手拉起了簾子,明明是寒冷的天,小七額頭竟彌漫著薄薄的漢意,“姐姐,娘也來了,在來的路上呢。”

    小七放輕腳步,一步一步地走到沈月淺跟前,目光先是落在她肚子上,隨即移到沈月淺臉上,驚奇不已,“姐姐,小侄子們好像又大了很多呢。”差不多半個月沒見過沈月淺了,她的肚子比起之前真的大得多,小七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爬到沈月淺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瞥向茶几上的盤子,沈月淺明白他心中所想,“玲霜給你拿好吃的去了,再等一會。”

    小七扭了扭身子,乖乖坐好,雙手搭在雙腿上,脆聲道,“好,我等著,府裡廚娘做的糕點都沒有桂媽媽做的好吃,我要吃棗泥糕。”好似椅子上有釘子似的,小七又挪了挪屁股,貼向沈月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擱在沈月淺肚子上,“他們怎麼都不動了?”想了想,話鋒一轉,“我是你們的舅舅,以後要乖乖聽我的話,我會帶著你們到處去玩,還會給你買糖葫蘆,糖人,還有花燈……”

    小七嘴裡碎碎叨叨念著,沈月淺眉眼含笑,側目打量著身形高了不少的小七,周氏進屋的時候她才移開了目光,和小七異口同聲地叫了聲娘,周氏盯著她圓滾滾的肚子,好笑道,“肚子又大了,看來我的外孫長大不少,孩子就該這樣。”

    沈月淺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解釋道,“我起身又坐下太麻煩了,娘不要和我一般介意才是。”換做寧氏,沈月淺不敢說眼前這番話,周氏的話她一點都不用擔心周氏會生氣。

    “你坐著就是了。”周氏來是得了周家的消息,覃家查齊家和沈懷淵的事情,心底自然希望文家好,周家人上門的話意思太過明顯,她來探望沈月淺的話就說得過去了,想著外邊傳言,周氏嘆了口氣,“你是個有福氣的,不管發生何事,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才是最好的。”

    沈月淺已經沒了文博武剛離開京城時的難受了,嘴角掛著淺淺笑意,目光落在周氏端著茶杯的手上,周氏的手和她不同,肉嘟嘟的,好似所有的贅肉都長在了手上似的,文博武最喜歡這種手,每次捏著她的手總抱怨不長肉,回過神,沈月淺微微一笑,“我心裡清楚的,娘放心吧。”文博武不在,她要他回來的時候看到三個平安健康的孩子。

    “你清楚就好,我來是有事找博文,可否讓你身邊的人給他去信?”

    沈月淺知曉外邊的事情,明白周氏找文博文是為了和刑部徹查齊家和沈懷淵之死的事情,忍不住問周氏,“爹的死如果不是意外,娘會傷心嗎?”

    周氏還沒說話,旁邊的小七驚呼起來,嚇得沈月淺身子一顫,周氏訓斥了他兩句,抬眸望去,卻是玲霜掀開簾子,端著盤子進屋,盤子裡的棗泥糕顏色嬌艷欲滴,小七迫不及待地下椅子,踮起腳尖拿,周氏緊緊擰著眉,訓斥道,“哪兒學來的規矩?幾步路的距離都等不得了?”

    小七吐了吐舌頭,索性一隻手端著盤子坐到窗邊去了,周氏嘆息,與沈月淺說小七的壞話,“他在府裡也沒這樣丟人現眼,翻過年大了一歲,常常鬧著要和吳二出府玩,外邊情形複雜,我沒答應,竟想著法子和我鬧脾氣,院子裡的植株被他拿剪刀剪得參差不齊,幸好平時沒有什麼客人,否則進府看著那樣的情形不知道怎麼笑話我呢。”

    孩子大了本來就有叛逆的時候,沈月淺不以為意,好笑道,“小七心裡有數,您慢慢和他講道理他會明白的。”可能沒有爹的緣故,小七懂事地比旁人要早,和周氏鬧無非也是無關痛癢,沒有觸碰周氏的底線罷了。

    “你幫著他說話就是了,看看他現在成什麼樣子了,很多時候我都想著,要是你爹在的話,小七的性子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周氏知曉沈懷淵的死另有蹊蹺後對小七就愈發疼愛,沈懷淵不願意去,是她讓沈懷淵放心走的,結果,卻再沒等到他回來,當時她如果輓留他一句,沈懷淵為了她也是會抗旨的,被降職無所謂,人在就好,可惜,一切都回不到過去了。

    沈月淺目光一凝,鼻子有些發酸,“爹在的話定然會像寵著我一樣寵著小七的,我記得小時候娘對我管教甚嚴,一直是爹爹幫著我,娘您總有操不完的心,爹爹則心寬很多,您和爹爹性子好,我和小七的性子也不會差,您別太操心了。”沈懷淵在的時候,最愛說周氏瞎操心,性子使然,周氏不是慈母的性子。

    “那些事你還記得清楚,你小時候我一直擔心你被你爹養成了飛揚跋扈的性子,女孩子還是端莊穩重地好,還好之後之後改過來了,否則,我只怕更操心。”周氏陷入回憶,聲音也有了淡淡的悵惘,“你爹甚少與人交惡,外邊的事情我知道一些,沒想到有的人哪怕你不招惹他,他也是會張口咬人的。”和沈懷淵成親的時候,周氏只想過小戶人家的生活,沒有多少人,一家人和和氣氣的,誰知,沈懷淵得了爵位,沈家的事情也複雜起來,最後,落得家破的結局。

    沈月淺眼眶濕熱,莞爾一笑,好笑道,“都說您是瞎操心了,我才不會讓您操心了,小七也不會。”說著,問窗邊坐著的小七,小七吃得津津有味,也沒聽清兩人說了什麼,一股腦地笑著,周氏好笑又好氣,只能默認下沈月淺的話。

    文博文和周淳玉來的時候,母女兩已經移開了話題,不管沈懷淵的死如何,都改變不了沈懷淵已死的事情,說得再多都不能讓沈懷淵活過來了,有的只是她和周氏共同的美好的回憶,其中夾雜著的淡淡的思念。

    周氏見著文博文,也不拐彎抹角了,開門見山說了來的緣由,“本來你娘要來親自來的,想想不合適,讓我走一趟,覃家和張大人共同查齊家和你姑父的事情,想問問你們是個什麼意思?”

    文博文料到周氏來就是因為這件事,故而才會帶周淳玉過來,周淳玉望向旁邊的文博文,文博文沉吟道,“勞煩您轉達一聲,按著規矩走就行,齊家的事情乃鐵板錚錚的事實,至於伯父的事情,還辰屏侯府一個公道就行。”

    周氏沈月淺在沈家遭遇的事情眾所周知,如果沈懷淵在,二房就不會陷入那樣的境地,雖然最後分家出來單過了,可辰屏侯府在京中明顯不如之前顯赫了,這點,傳到誰耳朵裡都覺得周氏是被連累了的,皇上會給沈懷淵一個公道的。

    周氏紅了眼眶,面上感激道,“不管查不出來的真相如何,衝著你有這份心思,我替你伯父謝謝你。”

    “不礙事的,都是一家人了,何須客氣。”思索許久,文博文讓周氏再傳達幾句話,張兆志是個貪生怕死的,齊家的事情查到齊老太爺身上估計就不敢往上了,此時需要一個人逼迫他才能成事,說了兩句話,文博文還有事情忙,“伯母難得來,今晚就住下吧。”

    “不用,明日小七要念學,待會就回去了。”周氏準備等沈月淺生孩子那兩日過來住幾天幫忙看著,文家現在的境況不算明朗,文博武又不在,她擔心沈月淺身子有個好歹,這樣的話,今晚是不能留下了,否則傳出去,對侯府名聲不太好。

    沈月淺也覺得周氏回去比較好,周氏在,她心裡就更緊張了,周氏走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文博文文家侍衛送周氏和小七回去,最近事情多,京裡不太平,擔心周氏在路上遇著什麼事。

    果然如文博文所想,張兆志查到的事情越來越多,心裡害怕更甚,準備將所有的事情推到齊老太爺身上,覃家不允許,手裡有張兆志的小辮子,橫豎都是死,張兆志當然願意先將對方弄死了再說,於是,接著往上查到了二皇子府,張兆志誠惶誠恐,二皇子記到皇后名下,名義上是太子親哥哥,二皇子和齊家聯手貪污受賄,還大肆收買朝堂官員,張兆志寫摺子的手都在發抖,有意給覃家記一功,對方不領情,讓張兆志自己領功就是了,沒有法子,張兆志將自己關在家中琢磨了一晚上,才寫了五頁紙出來。

    呈上去的時候,張兆志面色慘白,二皇子一蹶不振就算了,但凡有翻身的機會,他肯定沒有好果子吃,其中的彎彎繞繞他想得明白,心裡不死心,給文博文去了消息,如果文博武在他還能和他講講情面,畢竟,當初韓家的事情也是他出面解決的,希望文博武看在之前的面子上給他一條生路,可如今文家文博文說了算,張兆志一顆心不上不下,遞消息回來的小廝說文博文不在京城,去城外軍營了,張兆志灰頭灰臉,心底暗暗希望皇上因為這件事怪罪二皇子才好。

    皇上見著摺子,並沒有想象中的經驗,二皇子身邊的那個人不惜自殘也要進宮不就是想要幫著二皇子坐上這個位子嗎?皇上神色不明,將摺子遞給內閣幾位大臣,和太子二皇子傳遞著翻看。

    摺子上列舉了二皇子一系列罪證,且證據確鑿,齊家斂的金銀珠寶算起來和尤家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齊家還在京城有處地下錢莊,專門負責洗錢,這種事,張兆志花了兩日不到就查不出來了,和當時韓家的事情沒什麼兩樣,背後有誰推波助瀾不言而喻,張兆志站在旁邊,一言不發,頭埋得低低的,希望誰都不要發現他才好。

    太子一臉凝重,瞥了眼張兆志,心裡冷哼一聲,調轉視線,目光落到二皇子身上,這個二哥和他從來不親厚,年紀小的時候就有意無意避著他,兩人一個母后,去皇后宮殿請安的時辰永遠都對不上,後來他才漸漸明白,二皇子和他不是一個生母,皇后耳提面命讓他多親近二皇子,他心中也是願意的,可是非但沒拉近兩人的關係,反而讓雙方關係愈發僵硬,年紀漸長,兩人都知道如何收斂脾氣了才慢慢有了往來,私底下兩人都是沒有交集的,他和七皇子氣味相投,也明白有的人天生不對付,和性子沒有關係,七皇子在他跟前做多過分的事情他都能感受到沒有惡意,換做二皇子,他心裡卻是懷疑的。

    二皇子知曉這件事瞞不過去了,卻也不會傻等著被人咬一口,待摺子傳到他手上的時候,二皇子一個字一個字得真真切切看著,好一會兒太才抬起了眉頭,主動站出來應下這些事,“其中一些罪名兒臣承認確實有其事,可一些完全是子虛烏有,地下錢莊自來被朝廷所禁止,兒臣萬萬不會知法犯法,兒臣想問問張大人,昨日為何會派人去文家想要見津唐?”

    太子蹙眉,張兆志從二皇子嘴裡聽到他名字的時候就知道不好,沒想著是因為這件事,惶惶不安道,“微臣是有事想和文二少爺說,微臣也派人請過周家老太爺,覃家這戲協助微臣辦事,功勞不小,覃家也知曉前前後後事情經過,寫摺子的時候微臣想要讓覃家人出面,不料被拒絕了,微臣先讓人去周家,本想讓周家勸勸覃家,周老太爺沒有見微臣,微臣這才想著讓文二少爺出面勸勸。”

    覃家不僅僅是周家的姻親,還是文博武手下得力副將,讓文家出面也說得過去,說完這番話,張兆志冷汗直冒,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差點掉進了圈套,幸好文博文沒有見他,真是見了,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父皇,其中很多罪名都是子虛烏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兒臣承認和齊家有所往來,可是並沒有牽扯到那些事情,齊家自己做的兒臣也不知曉,至於錢財,兒臣承認有和齊家共謀一些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兒臣也是人,從來不會嫌棄錢少,至於貪污受賄也是被污衊的,兒臣生辰,文武百官送禮,簡單的人情世故禮尚往來怎麼也被灌上了這種帽子?就是四皇弟敢保證生辰沒有收到文武百官送的禮嗎?有的事情兒臣不好出面,借齊老太爺的手做些生意,有什麼錯?”

    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張兆志卻冷汗涔涔,第一次見識二皇子也是巧舌如簧之人。

    皇上不言語,深邃的目光緊緊盯著二皇子,良久才轉開了視線,落到幾位內閣大臣身上,滿朝文武百官都不敢亂說話,屏氣凝神等著,等著幾位德高望重的人說話。

    “眾位愛卿怎麼看?”

    其中一位是二皇子岳丈,避嫌不說話,另外三位皆低著頭,不明白皇上的心思,怕說錯了話,三人面面相覷好一會也沒個主意,稍有不慎就將二皇子推入萬劫不復之地,幫著二皇子說話又擔心引太子不快。

    皇上眼底盡是意味不明的笑,“文武百官,竟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的嗎?覃愛卿,你和張愛卿查的事情,你怎麼看?”

    皇上的話一落,有人提心吊膽,有人重重的松了口氣,側著耳朵,準備聽聽覃副將的看法。

    覃塘面色凝重,常年在軍營的緣故,容貌粗獷,劍眉入鬢,看上去就是個魁梧有力的,他無所畏懼地站出來,聲音鏗鏘有力,“皇上命末將和張大人查這樁事情就是對我二人的信任,事情有了結果,證據確鑿,若還要末將說什麼的話,末將就只能說關於我朝律法了。”

    語聲一落,滿朝震驚,按照律法,二皇子犯下的可是砍頭的大罪,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虧他敢說,一張口就是要二皇子的命,和齊家交好的人心裡都害怕了,二皇子出了事,齊家在劫難逃,保不準他們也是沒有命活的。

    可是,沒有人敢站出來為二皇子說話,生怕一個不小心被灌上同樣的罪名,一時之間,朝堂再次安靜下來,就是二皇子也沒想到對方竟是要他的命,屈膝跪在地上,聲音擲地有聲,“張大人和文家沆瀣一氣,還請父皇還兒臣一個公道。”

    皇上沒吭聲,仍舊冷眼旁觀著,依著年紀長幼,二皇子身後是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五皇子站了出來,凝眉道,“父皇,兒臣也覺著二皇兄是被冤枉的,還請您明察秋毫。”

    因著五皇子一番話,事情好似有了轉機,二皇子一黨也有了充分理由站出來為二皇子說話,五皇子幫忙說話,事情就變了樣子了,漸漸,要求皇上重新徹查這件事的人多了起來。

    太子站在旁邊不動,七皇子平時和太子五皇子關係都不錯,眼下也猶豫不決,他看得出來,太子是想任由事情發展下去的,他貿然出言相幫,只怕會惹得太子不快,不幫忙的話,五皇子那邊對他也有看法,七皇子算明白過來,兄弟間確實回不到小時候了。

    遲疑片刻,穩穩站著沒有動,太子心念一轉,心裡不高興是假的,二皇子身後有五皇子,他身後有七皇子,朝堂將他們的兄弟情也劃分開來,太子挑了挑眉,面露愉悅。

    皇上直起身子,疑惑道,“你也覺得你二皇兄是被冤枉的?”

    荀宥點頭,毫不猶豫道,“二皇兄從小就是個正直的,皇后娘娘說的話他從來不敢不聽,像地下錢莊這種事,不說他有沒有這個實力,他最怕的就是皇后娘娘傷心,這種事他一定不會做的,兒臣不是相信事情真假,而是從二皇兄和皇后娘娘相處來看,那些事,二皇兄絕對不會做的。”

    接著紛紛有人站出來為二皇子說話,皇上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人,目光落到文博文身上,他現在的身上是文家未來的接班人,可他仍站在翰林院一列,皇上看向他,“有人狀告你和張大人同流合污,有意污衊二皇子,你怎麼說?”

    文博文不卑不亢,視線悠悠落在話說得最多的李大人身上,“微臣和二皇子交集不多,況且污衊構陷皇子可是殺頭的大罪,這次要是坐實了微臣的罪名,李大人的願望怕就成真了,真可以讓人代管軍營了。”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傳遞出一個消息,文家和這件事不沾邊,有人巴不得將他拖下水,讓文家完蛋,目光不由得複雜起來,剛才狀告文博文和張兆志勾結的人可就是李大人了,意思不言而喻。

    李大人不明白眾人的目光,一張臉脹得通紅,“我,我可是就事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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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12:55 PM

第109章 水落石出

    眾人的目光明顯意有所指,李大人心中有氣,偏偏他心虛,臉色通紅,斷斷續續話都說不清楚了,來來回回重複著一句話,二皇子目光一沉,暗暗給他警告,有的時候不說話才是最明智的選擇,李大人的做法,只會給他帶來麻煩。

    接受到二皇子傳遞過來的目光,李大人默默地低下頭,文博文不冷不熱地哼了聲,“剛才聽李大人嗓門大,滔滔不絕,怎麼不說話了?我也就是隨便說說,莫不是說中了您的心事?”

    李大人瞪文博文一眼,不敢開口亂說話,緊緊抿著下脣,看得出來明顯是動怒了,大殿之上,誰都不敢發脾氣,李大人心中再存著氣,也只得忍著,打定主意不說話,低頭看腳下的鞋子。

    皇上目光悠悠然轉向太子,問,“太子如何看這事?”覃家主張重罰二皇子,事情的決斷有待商榷,貿然處置了二皇子,只會鬧得人心惶惶,以後的江山是太子的,皇上想讓太子拿主意,心中沒有城府,坐上這個位子不過是將他推入萬劫不復罷了。

    太子略微沉吟,過了許久才上前站了出來,語聲莊重,“兒臣以為既然是刑部查出來的事情,哪怕真是冤枉了二皇兄,二皇兄和齊家之間的關係也是不能抹滅的,若是睜隻眼閉隻眼,唯恐將來效仿的人多,韓家私設酒樓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懲罰二皇兄難以服眾……”太子說到這,視線慢慢轉到張兆志身上,“張大人掌管刑部大小事宜從未聽說出過紕漏,這種事情,張大人更拿手才是。”刑部本就是關押人的地方,張兆志更明白律法中的條條框框。

    被點名的張兆志面露惶恐,心中叫苦不迭,不情不願地張口道,“微臣確實理解一些,二皇子的事情微臣贊成覃將軍的說法。”覃塘辦事不給人留一絲情面,張兆志被迫成了那樣的人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他給二皇子留情面,將來他落難,二皇子巴不得他死,如今,他除了文家是誰都不相信了,文博武知道他的秘密,可從沒對外人提起過,知道自己太多秘密的人,除了成為朋友,沒有更好的法子,想清楚了,張兆志面上露出堅決的神色來,皇上目光流轉於二人身上。

    二皇子跪不住了,重重磕了磕頭,“還請父皇還兒臣清白,那些事情兒臣毫不知情。”二皇子此時心中明白了,皇上只怕是早就想查他了,所以五皇子開口的時候,皇上不問五皇子,而是問太子對這件事怎麼看,皇上是想借這件事讓太子在朝堂上站穩腳跟,有了覃家文家追隨,如今又有刑部尚書,吏部是沈家族人,多少會偏幫文家,文博武又在兵部任職,雖然現在兵部還沒落入文博武手中,不過也是遲早的事,而其他三部,工部,戶部,禮部只怕也不敢貿然戰隊了,皇上用一件事情就為太子穩固了朝堂的局勢,二皇子如夢初醒。

    “父皇,二皇兄定然是冤枉的,還請父皇三司會審,就是處罰也給二皇兄給明白。”五皇子堅定認為二皇子是被冤枉的,皇上勾脣一笑,溫和道,“他是朕的孩子,什麼性子朕心中是清楚的,你一直聲稱你二皇兄是冤枉的,不若這事交由你去查?”

    五皇子心中一凜,如果這時候還不知道皇上的意思那他就真的是白謀劃這些年了,二皇子的生死他不關心,可眼下時機不對,皇上收拾了二皇子,下一個只怕就是他了,兔死狐悲,還不是二皇子死的時候,沒想著皇上竟是想把他也拉下水,是不是說明皇上身子骨已經熬不了多少時日了,才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幫太子穩固江山,心中有了決斷,五皇子面上從容,凜然道,“兒臣願意協同刑部重新查理這件案子,若最後確有其事,兒臣願意連同二皇兄一起受罰。”

    五皇子話一出,之前篤定二皇子有罪的官員也拿不定主意了,左右搖擺不定,難得張兆志反應極快,擲地有聲道,“微臣願意協助五皇子重新受理此案。”當然,他惜命,那句最後“冤枉了二皇子的話,微臣願意受罰”這種話是說不出來的,李大人嘴裡冷哼了聲,嘲諷張兆志道,“怎麼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立下軍令狀?是不是心虛了?”

    張兆志心裡當然心虛,真冤枉了二皇子,不用他立什麼軍令狀皇上也不會放過他,凡事給自己留個機會,張兆志還要裝作不屑一顧的樣子,“李大人誤會了,下官是以為摺子上的事情皆是下官辛辛苦苦查出來的,真出了岔子,不僅僅是下官,帶著刑部上上下下的人都有罪,下官一個人沒了命不要緊,可刑部官員不少,他們都出了事,京中多少人家會夫離子散,故而,有的話下官是不會說的。”

    張兆志什麼性子和他打交道的人都清楚,最喜歡和稀泥,萬事不沾邊,膽小如鼠,極為惜命,接管刑部後確實沒有出過岔子,壓根是因為他明確說過不沾事,再大的事情鬧到他面前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化解的就一直拖著,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後人家自己沒耐性等他出面了,只有拿自己的方式解決,就不關張兆志的事了,除了在韓家的事情上邊,張兆志表現出雷厲風行來,其他低著頭過日子。

    故而,張兆志的話一說完,就有不少人笑出了聲,張兆志臉皮厚,不怕大家笑話,甚至還厚臉皮地拍了拍胸脯,得意道,“下官就是這樣的性子,不是逞強的時候堅決不出頭,埋頭扎紮實實做事才是下官的性子。”

    最後一句話皇上都聽不下去了,沉著臉道,“好了,既然事情有了定奪,可還有其他事情要啟奏的?”齊家的事情猶如他脖頸間卡著的刺,不查個究竟將其拔除了,心中難受得緊,如今找到了眉目,他心情也舒服多了。

    這時候,有人將文博武離開京城的事情再次提了出來,皇上不耐煩道,“這種事在辰屏侯老侯爺死因沒有查清楚前用不著再上奏了,再說其他的事。”

    大家都盯著文家現在的風向,江南還沒有消息傳來,文博武一直不見人影,其中發生了什麼還真是說不清楚,皇上不願意提這件事,其他又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皇上面露煩躁,下邊的官員們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了,下朝後,五皇子隨張兆志覃塘走了,打定主意要還二皇子清白似的。

    文博文回到府裡,文全立即迎了上來,將文戰嵩從南邊送回來的信交到他手上,順便說了今日府中的事情,“二夫人那邊是大少爺手裡的人,發現這兩日院子外有丫鬟徘徊,每次都是不同的丫鬟,她們也不好追出去過問,是不是齊家著急想要除掉齊氏了?”文全不知曉文博文心中的想法,要定二皇子的罪名,直接將二夫人弄醒讓她開口說實話就行,怎麼不用這法子?有了齊氏的供詞,齊家和二皇子就百口莫辯了。

    文全不知曉朝堂發生了何事,事關二皇子,事情肯定是棘手的,齊氏就是齊家致命的把柄,做什麼都有用,文博文淡淡斜他一眼,問起了一些事情來,“之前我去軍營,聽說了一些事情,你跟著我大哥好些年了,多少也是知道內情的,還請你給我解惑?”

    直覺告訴文全現在不走的話估計會遭殃,可文博文面上太過鎮定,下意識地,文全反問道,“不知二少爺想知道什麼事?”

    “前兩年,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從余家的莊子上回京,路上遇襲一事,我正好去那片地方為太夫人收集藥材碰到了,從歹人手裡救下了二少夫人,我一直以為是巧合,前幾日無意中聽到一些風聲,刺殺兩位少夫人的人,是誰派去的?”文博文去軍營,有服從他管束的,又不聽他命令的,前者無可厚非是忠心文博武的人,至於後者,他想法設法收拾他們就是,軍營最管用的法子就是手底下見真功夫,他是文人,稍微一使計對方就了退路,只能乖乖聽他擺布了,和文博武手底下幾個得用的副將一起吃飯時,無意間聽他們說起當年的事情,若不是他們撮合,他和周淳玉還走不到一起,文博文反詰一句對方就吞吞吐吐不說話了,文博文說文博武什麼告訴他了,對方絲毫沒有懷疑,一股腦將當年的事情說清楚了。

    他從未懷疑過文博武是為他好,當時太夫人生病也是偶然發生的,如今再想,哪怕文太夫人不生病,文博武一定會想其他法子讓他前去英雄救美的,很早的時候文博文就知曉文博武對沈月淺動了心思,沒想到連帶著他的親事也操心了進去。

    文全最初沒有反應過來,怔神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面色極其不自然,“二少爺說的那件事奴才也聽說過,您和二少夫人還是因為那件事結下的緣分呢,大少夫人身邊的小廝會功夫還倖免於難……”

    “你不用瞞我,有人都和我說了,我問你也就是想再證實一下,兩位少夫人在回京途中遇刺是不是我大哥吩咐下去的演的一場戲?”當時他對周淳玉確實有兩分好感,尤其在周淳玉說了喜歡自己的時候,好似剛剛發出的芽曬到了陽光,可以肆無忌憚的長成參天大樹似的,文博文心中自然是歡喜的,沒想到結果竟然是文博武暗中操作的,依著文家的周家的情況,外邊關於他和周淳玉的謠言自然也是文博武的手筆了,自己大哥的性子它多少清楚些,真心撮合他和周淳玉不假,只怕更是為了沈月淺,沈月淺和周淳玉未出閣的時候關係就極好,成為妯娌了估計也沒煩心事,文博武一半為他找媳婦,更多的是為沈月淺找一位省心的妯娌呢。

    文全乾咳嗽了兩聲,尷尬道,“二少爺說的哪兒的話?怎麼和大少爺有關,當時大少爺和大少夫人已經認識了,真要是他派去的人也只會說保護大少夫人的,之後事情查出來了,是前刑部侍郎的兒子劉書邦派人做的,和大少爺怎麼會有關係?”心中將那個給文博文報信的人罵了千萬遍,這種事情傳到大少爺耳朵裡,當時參與的人都要遭殃。

    文博文似笑非笑地盯得文全心裡毛骨悚然,目光七分溫和三分凌厲,多少和文博武神似,文全身子一哆嗦,訕訕一笑,“對了,還有件事沒和您說,今日您剛走後不久,武定將軍府的小廝來了,說是杜太夫人去了,走的時候面容安靜沒有半分遺憾,挑好了日子,三日後下葬,您看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杜老將軍沒有死的事情還瞞著,說起武定將軍府,文全心裡發毛,杜家到處都滲人得緊,尤其上次他們幾人一直直接衝進了閣樓,結果卻是一個人都沒有,委實和沈月淺文博武說的情況不同,屋裡打掃得乾乾淨淨,好似沒有住過人似的,杜太夫人的影子都沒見到更別說是其他的,文全琢磨著再找一日去看看情況,誰知杜太夫人死了,她一死,杜老將軍的事情更是成了謎了,要找到人談何容易?

    文博文只糾結周淳玉和他的事,沒弄個明白,他沒辦法集中注意力管武定將軍府的事,尤其他還派人查過劉書邦,那日他的確派人在中間刺殺兩人,不過更多的目的是衝著沈月淺去的,然而,在半路上等人的時候,他們被人襲擊了,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京城,擔心劉書邦知道後怪罪他們壞了事才硬著頭皮說他們本來成功了,沒想到半路遇到他經過才不得已退走了。

    文全聽到文博文說完一番話,臉上已漸漸垮了下來,文博文哪是來問他,分明是看看他如何撐著面子死鴨子嘴硬罷了,文全一臉悻悻然,索性只有裝傻到底,“二少爺說得什麼話,都是無中生有的事,大少爺忙碌異常,怎麼會有功夫理會哪些?必是弄錯了,大少爺不會管這些的。”

    文博文也不逼他,一步一步慢慢往裡邊走,文全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側,和文博文身後的文藝使眼色,後者無奈地攤了攤手,苦笑地說了兩句脣語,文全面露難色。

    文博文斜眼將文全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不動聲色道,“我當時救下人的時候旁邊並沒有丫鬟小廝,之後大少夫人叮囑過身邊的人不準亂說,你說誰還知曉這些事,鬧得滿城風雨?”救周淳玉本就是件小事,不想傳得滿城皆知,文博文當時沒有懷疑過誰,只當是當時的丫鬟婆子說漏了嘴,可沈月淺周淳玉關係熟了才意識到,當日在場的人,都是她們身邊的親信,得了吩咐就不會亂說的,故而,除了那幫刺殺的人,沒人知曉他和周淳玉之間發生的事,文博武雖然幫襯了他和周淳玉一把,可對他來說,心底還是不痛快的,為了一個沈月淺,連自己的親弟弟都算計了,怎麼想怎麼都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可文博武不在,他總不好找沈月淺抱怨這件事情吧,說起來,他成什麼人了?小肚雞腸和一個快生孩子的婦人過不去,文博文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想明白了,文博文心裡憋著的活愈發沒有地發泄。

    文全感覺文博文又望了過來,心中忐忑不安,想了想,硬著頭皮道,“奴才當時和文貴好奇,您也知道文貴是個喜歡打聽事情的,出去打聽了一番,消息是從余家傳出來的,估計誰余家哪位丫鬟不小心說漏了嘴吧。”

    文博文臉上徐徐綻放出一抹笑,“你們管得還真是多,連余家那邊都去問過了,若非當日去過的人,誰知道余家丫鬟在還是不在的?要知道,當時刺客暗殺的時候,二少夫人和大少夫人可是單獨在一起的,我救了兩人,結果偏偏傳出和二少夫人的事情來……”

    文全面露驚訝,大少爺吩咐的時候叮囑過不準對大少夫人動粗,只讓將目標鎖在周淳玉身上,想方設法讓二少爺撞見救下二少夫人成就一段佳話就好,難不成中間出了什麼岔子?文全不解的望著文博文,發現他眼底盡是了然,心知上了當,僵硬地抽了抽嘴角,抬手扶著額頭,假裝擦了擦上邊的汗,移開了話題,“今日忙,天還冷著,奴才都覺得汗了。”

    文博文不戳破他,他已經明白事情就是文博武做的了,目的就是給沈月淺找一個好性子的妯娌,看來,文博武還真是用心良苦,幸虧周淳玉是個性子好的,但凡是個會來事的,沈月淺哪會有安生的日子過,文博武欠他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不過,一切只有等文博武回來的時候再和他算賬了,依著文博武的性子,他不見得能討打好處,光是想著文博文心裡愈發不痛快,朝正低著頭一臉訕訕的文全道,“左右你在府裡,前些日子我去金軍營找人切磋了一番,幾日我們兩試試?都說大哥身邊的是高手,我正好幫忙試試,看看傳言是否有誤。”

    文全心中不樂意可是也沒有法子,文博文都說了,他敢迴避嗎?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臉上漾起巴結討好的笑來,“好勒,還請二少爺手下留情才是。”他不是文博武的對手,對付文博文應該還是可以的吧,文全如是想。

    可等真正見識文博文的伸身手後,文全悔得腸子都青了,他以為文博文有點功夫也就是一般能自保的程度,沒想著竟然在他之上,和文貴估計不相上下,文全忙的事情多,文博文的力道把握得好,每次都傷到他的非關節處,都說打人不打臉,文博文去專朝著她的臉打去,下來後,文全齜牙咧嘴地走了,照鏡子,自己被自己嚇得不輕,問龔大夫拿了藥膏,龔大夫要要等上些時日臉上的淤青才會慢慢消散,文全有苦說不出,都不好意思出門了。

    玲瓏給沈月淺說杜太夫人去世的時候,沈月淺心中驚奇不已,杜太夫人病重十幾年都有了,早不死晚不死,怎麼偏生這時候去世了?玲瓏心中倒是沒覺得多奇怪,只是嘆息不已,“杜老將軍每年都四處尋訪名醫,還是沒有將杜太夫人救回來,如果當初杜小姐一聽您的話請南山寺方丈為杜太夫人診治一番,杜太夫人指不定還能多活兩年,太遺憾了。”

    沈月淺認為事情不對勁,“你讓二少爺來一趟,就說我有事找他,記得讓二少夫人也過來一趟。”她畢竟是文博文嫂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說出去始終不太好,誰知道,文博文半分沒有避嫌的意思,“阿玉幫著娘打理中饋走不開,大嫂有事情和我說?外邊的事情文全知道的,玲瓏都和沈月淺說了,沈月淺找他說的事自然和那幾樁離不開。”

    “聽說杜太夫人死了,其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沈月淺懷孕後身子笨重了很多,帶著腦子也不靈活了,她總覺得隱隱哪兒有不對勁的地方,一時想不起來,緊緊蹙著眉頭,皺眉沉思。

    文博文點頭,“是的,武定將軍府既然給我們送了信,不過去祭拜一番說不過去,大嫂月份大就別來回跑了,娘和祖母也不去,我們去就是了。”府裡離不開寧氏,沈月淺的肚子出不得一絲差錯,算起來,他和周淳玉前往拜祭是最合適的,何況,他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打量武定將軍府情況了,“聽說大嫂和杜小姐有兩分情面,可是需要我們幫忙捎話的?”

    文博文心裡琢磨著武定將軍府的事,不過隨口一說,不想沈月淺抬高聲音大,“對了,就是這樣的了,難怪我之前一直覺得不對勁,一定是這樣的……”

    文博文詫異地抬眸望著她,沈月淺想得越多,額頭都滾出了汗珠,如果真如她所想,杜老將軍那人的城府只怕無人能及了,之前文博武和她說杜老將軍府戰功顯赫,城外軍營本該歸杜家管,最後不知道什麼原因落到了文家頭上,她以為武定將軍府做什麼事都是想和文家爭奪城外的軍營,如今想來,是他們被繞進一個怪圈了,杜將軍每年四處尋醫都一段時間不在京城,如今出了事,她才明白過來,著急地看著文博文,“二弟,京城估計要出事了,都說杜太夫人病重,可病重後太夫人除了杜小姐誰都沒有見過,杜小姐的年紀小,生下來杜老將軍就不再人世了,對祖母祖父也是沒見過面的,如果,閣樓的人一直是杜老將軍呢?杜太夫人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杜鵑是杜家最小的女兒,因為杜太夫人喜歡她,杜家都寵著她,甚少有反對的時候,只怕就是為了讓杜鵑給杜老將軍打掩護,這也是為什麼除了杜鵑,“杜太夫人”一個人不見了,因為杜鵑年紀小,認不出真正的杜太夫人,哪怕閣樓上是個年紀老邁的丫鬟,只有杜將軍萬氏說她是杜太夫人,杜鵑就會信以為真。

    文博文眉色一沉,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杜將軍每年出京給“杜太夫人”尋名醫的事情就有待商榷了,不是尋醫,就是辦其他的事情去了,和沈月淺對視一眼,文博文起身大步朝外走去,這麼多年,偶爾有針對文家的摺子,文戰嵩一直以為是武定將軍府嫉妒文家,一切來看,都是杜家放出來的□□,杜家,沒有想過在京中發展勢力,目標一直就在京外,杜仲在京外來回奔波這麼多年,不可能沒有積攢人脈,文戰嵩失蹤估計就是武定將軍府的人做的,杜家低調這麼久,目的肯定不單純,估計要出大事了。

    文博文急急忙給文博武寫好信,徑直去了軍營,撥出五千秘密前往江南,武定將軍府到底有多大的勢力他也說不準,目前要做的就是保證文博武的安全,至於文戰嵩,文博文也無能為力了。

    杜太夫人下葬的那一天,沈月淺沒有出門,從知道武定將軍府的陰謀後,沈月淺愈發小心翼翼了,哪兒都不敢去,玲瓏玲霜更是半步離不開她身邊,沈月淺記掛著文博文處理事情的法子,心中愈發擔心遠在江南的文博武了,京中發生的事他都還沒得到消息,杜老將軍謀劃了多年,他們是不是對方的對手都說不準。

    文博文性子沉穩了許多,眉宇間充斥著淡淡的愁緒,沈月淺開門見山問了文博文對杜家的看法,文博文沒有瞞她,如果不是沈月淺,他到現在都沒發現,杜老將軍竟然謀劃十幾年了,然他還有一點好奇,杜家沒有人進宮,杜家沒有可以支持的皇子,為何還要苦心積慮地如此謀劃,而且看不出杜家身後站的是哪位皇子,聽沈月淺的話後,凝眉問道,“大嫂有什麼看法?”

    沈月淺趁著記憶還在,徑直道,“我找你來就是說這件事,不管杜傢什麼心思,城門才是至關重要的,二弟可有法子讓城門加緊巡邏?”如果有朝一日京中鬧了起來,死的死傷的傷,賦稅繁重,對百姓來說都是災難,沈月淺緩緩道,“杜太夫人已經下葬,我們想要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你讓城外軍營隨時注意著周圍動靜,稍微發現異動立即出兵。”

    這些文博文都吩咐好了,和沈月淺說得不差,不等他回答沈月淺,沈月淺繼續道,“等杜太夫人頭七之前,你派人將杜太夫人的畫像送給杜鵑?小姐一張,這麼些年,她和杜太夫人朝夕相對,睹物思人,見著自己祖母的畫像心中一定十分感激的,順便送一張杜老將軍的畫像,十幾年陪著自己的到底是誰,杜小姐心裡該有個數才是。”

    文博文回味過來,杜鵑沒有見過兩位老人的畫像,畫像和真人,就等杜鵑來鑒定就是了,不由得會心一笑,沈月淺果真有法子,杜老將軍只怕都沒想到隱藏了十多年的秘密終究會栽到幫自己打掩護的孫女身上,文博文挑了挑眉,走的時候輕鬆不少,武定將軍府太夫人生前不出門,死後,杜將軍有意讓府裡熱鬧熱鬧,杜太夫人走的時候一臉平靜笑著死的,府裡熱鬧算是一起歡送杜太夫人早登極樂了,故而,頭七的時候給許多府上送了帖子,文博文趁著這個機會早就將東西湊到一起送給杜鵑了,杜鵑果真沒有讓他失望,打聽畫像上的兩人,文博文發現,杜鵑問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之前文忠發現的杜老將軍,也不問杜老將軍,而是找府裡的奴才,為此還拿畫像去請教了杜舟,杜舟說畫像上的人是祖父祖母,杜鵑當場哭了出來,又問杜舟她爹是不是庶子,杜舟以為她魔怔了,本就是忙的時候,脫不開身,只能由著她去了,周淳玉得了文博文的叮囑,主動親近杜鵑,因著沈月淺,杜鵑對她沒有敵意,三五兩句就將她手中畫像一事說了,沈月淺猜測得不錯,畫像上的杜太夫人和杜鵑平時見著的人的確是不是同一人,周淳玉好奇的是杜老將軍,杜鵑不肯多說,緊緊咬著脣,明顯是在府裡見過杜老將軍的,不過杜老將軍隱藏了他的身份,因為杜鵑握著畫像的手心情很複雜,周淳玉如實和文博文沈月淺說了杜鵑的一言一行。

    除了杜鵑沒有將事情鬧起來之外,和沈月淺想的沒有差,閣樓裡的人果真不是杜太夫人,一切都是為了杜仲能順利出京辦事的幌子罷了,至於杜老將軍,憑周淳玉說的杜鵑的反應,杜老將軍肯定在府裡是奴才了,這樣高高在上的奴才,沈月淺立即想到一個人,文博文也反應過來,心照不宣地沒有將那個人說出口,文博文派去京外朝武定將軍府的事情還沒有著落,文博文心中著急,本想再派出五千,沈月淺勸住了他,“萬萬不可,沒有摸透是武定將軍府的目的不要浪費過多的人力,守好城門,等著對方露出狐狸尾巴才是正經”

    文博武在的時候都沒有查到杜家的事情,這次只怕也是同樣的情形,只有等對方自己露出尾巴了才有跡可循。

    本以為杜鵑哪怕是懷疑也不會有後續了,不料在某一日杜家請客的宴會上,杜鵑和謝家小姐起了爭執,兩句不和打起來了,謝小姐罵杜鵑最近神神叨叨抱著兩副畫像過日子踩到了杜鵑痛處,轉身找杜仲嚎啕大哭,說閣樓上的祖母和畫像上不同,是不是杜老將軍有兩個妻子,當時杜仲和一行人說話,其他幾人震驚不已,杜鵑自顧地說著,扯開嗓子嚎啕大哭,質問杜仲閣樓上的老太婆不是自己祖母是誰,說著打開懷裡杜太夫人的畫像,說畫像上的才是她祖母,在閣樓上陪她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到底是誰。

    有認識杜太夫人的,見著畫像,確定是杜太夫人,驚奇不已地望著杜仲,杜仲臉色十分難堪,讓丫鬟先將杜鵑帶回去,待會再說,杜鵑鬧得厲害,說杜仲找一個假冒的人騙了她,她的祖母早就死了,杜仲擔心她爆出杜老將軍的事,親自上前掩了杜鵑嘴巴,拖著她往院子去了,他身側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

    這件事,不到一個時辰就在京城傳開了,沈月淺眉眼有了喜色,敲開一個口子,之後的事情就容易了,可是不消半日,謠言就改了風向,說杜太夫人在世的時候做疼愛杜小姐,太夫人意思,杜小姐憂思成疾,竟然瘋了。

    文博文派人打聽消息的來源,毫無疑問,從謝家小姐嘴裡傳出來的,謝小姐和杜小姐不對付不是一日兩日了,有的人說她太過了,更多的人是相信了她的一番話,如果不是瘋了怎麼會連自己的祖母都不認識了,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確實是瘋了後說的話,杜太夫人一直住在閣樓很多年了,對杜鵑寵上了天,人走了,對杜鵑打擊大,瘋了也說得過去。

    沈月淺不想到好不容易出現的口子被封了起來,和文博文商量法子,要杜老將軍承認還活在世上估計是不可能的,就得想法子將話題引到杜家,關注的人多了,一點事都能浮想聯翩,捕風捉影對杜家來說算不得什麼。

    “大嫂,不若還是我來處理吧,你過些日子就要生了,不用管外邊的事情了。”武定將軍府背後有高人,非一朝一夕能將對方暴露出來,文博文決定慢慢和杜家較勁,杜家能改變話題風向,他也照樣可以。

    翌日,御史台有御史彈劾杜仲,說他府裡有命案,一直以來,杜仲為杜太夫人尋訪的名醫進府後再沒有出來,十幾年也有差不多十多個了,杜仲面不改色,正義凜然的樣子說不出多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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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12:56 PM

第110章 生三胞胎

    如果換了人,定會被杜仲的表情迷惑,以為冤枉了他,可武定將軍府從來只有聽說大夫進門,並沒有聽說誰從裡邊出來,確實解釋不清楚其中的事情,杜仲脊背筆直,深邃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人,神色肅然,“如果不是時刻盯著武定將軍府的人怎麼會調查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縱然被彈劾,微臣也是不承認御史說的話的。”一副完全不想解釋的模樣氣得彈劾他的御史面上一沉,接下來杜仲說的事情更是讓御史無話可說,三言兩語就將話題轉移到御史的事情上,事無巨細,尤其還牽扯到一些私密事,御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氣得無言以對,朝堂風向瞬間轉到他頭上,接二連三被彈劾,他自顧不暇,哪還能繼續和杜仲對峙。

    頭一回,御史彈劾人被人蔘了一本,且被辯駁得說不出話來,自始至終,文博文冷眼看著御史和那些官員對峙,心中暗暗思忖著文全查出來的事情,武定將軍府背後沒有人支持的話,杜家的事情就明朗得多,謀劃多年,只怕就是為了那個位子,不過他更傾向於杜家背後有支持的皇子,文博文勾了勾脣,暗地裡謀劃這麼多年,對方若是沒有兩分能耐,怎麼這麼多年沒有被人發現?

    早朝散去,御史大概已知曉自己只怕是沒有前程可言了,他做的那些事被對方知道得一清二楚,今時鬧得眾所周知,年底吏部考核時,他怕是通過不了了,目光不由得慢慢移到身側之人身上,這件事本該不歸他管,可二皇子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為了轉移皇上注意,聞到風聲後,他想方設法將事情攬了過來,而一切都是眼前之人告知的,御史說不出心裡的感受,今日之後,他的好日子估計就是到頭了。

    文博文和周寒軒走在一起,他和周寒軒因著同在翰林院,兩人交情不淺,周寒軒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最近手裡不如之前忙了,文家要是有幫忙的地方,說一聲就是。”

    文家人脈廣,周寒軒也是和周老太爺商量過才敢有如此說,左右兩家是姻親,無論避嫌不避嫌在外人看來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不如將事情捅開了說,好比,寧國侯府也是和文家站在一起一樣,文博文態度軟和下來,目光不如之前清冷了,也是這些時候,旁人眼中的文博武和文博文愈發像了,都陰著臉,不苟言笑,目光森然肅穆,好似黑暗中尋找獵物的目光,令人毛骨悚然。

    “真遇著事情麻煩你的,眼下的事情我還能處理。”對周家,文博文態度還算不錯,這也是周寒軒願意幫襯的原因,他下邊妹妹不少,妹夫中屬文博文最好相處,在外人眼中是個清冷之人,就是在他們跟前皆態度謙恭隨和,周老太爺說起文家兩兄弟也是讚許不已,點了點頭,上前拍拍文博文的肩膀,“過些日子就好了,表妹什麼時候生,我祖母和娘還準備過府探望她呢。”

    周太夫人不怎麼出門了,不過心中始終放不下沈月淺,早些年,她操心周氏,文博武離開後,周太夫人很多時候夜裡睡不著,擔心沈月淺和周氏遇著相同的事情,懷著孩子沒了夫婿,年紀小小就要照顧孩子長大,身邊沒個人陪伴,周太夫人眼裡,周氏的今天都是她造成的,還對之前沒有反對周氏和沈懷淵的親事念念不忘。

    “龔大夫說還要等幾日,讓祖母和岳母來就是了,大嫂在府裡沒有什麼事,有人陪著說說話也好。”沈月淺擔憂文博武,最近身子瘦了不少,愈發顯得肚子大,一眼看去,竟有些害怕,文博文最近一直提著心,他不怕武定將軍府的人使陰謀,怕的是沈月淺肚子出了問題,那樣的話,文博武回來,他如何向文博武交代,“再等兩日,我決定去辰屏侯府皆伯母過來住,等大嫂生完孩子再說。”

    周氏是沈月淺親生母親,她陪著,沈月淺的心情總會要好些,兩人說著話往宮外走,剛走出宮門,文藝就迎了上來,面露急切,“二少爺,大少夫人肚子不舒服……”

    文博文面色一變,旁邊的周寒軒跟著變了臉色,著急道,“你先回去,我去辰屏侯府接姑姑過來。”兩人兵分兩路,駕著馬車快速離開,文博文更是一路飛奔,問旁邊緊緊跟著的文藝,臉色黑沉得可怕,“龔大夫說不是還有幾日才生嗎?怎麼會肚子不舒服,怎麼回事?”

    文藝也不知曉具體發生了何事,大少爺在江南隔兩日就會送信回來,今日送信的小廝將信遞給雅築院後,不一會兒就聽裡邊傳來消息說大少夫人肚子痛,信裡的內容是什麼他也不知曉。

    文博文目光一沉,雙腿蹬了蹬馬背,勒了勒手裡的韁繩,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府裡,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不過腦子裡一閃而過,就真的發生了,回到府裡,外邊有條不紊,好似不知曉雅築院的事情,文博文蹙眉,懷疑地瞥向身側的文藝,文藝好奇,風平浪靜,不像是發生了事情的樣子,兩人走到雅築院一條小道上才感覺到事情不對勁,丫鬟小廝行色匆匆,面露匆忙,越往裡走,遇著丫鬟也是倉促地給文博文行禮後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走到門口,寧氏和周淳玉也在,兩人握著手,背對著他,看不出兩人臉上的神情,而屋裡,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喊叫,文博文身子一顫,大步上前,問寧氏,“大嫂怎麼了?”

    角落裡的龔大夫也面露擔憂,解釋道,“大少夫人乃悲傷過度,氣血上涌,孩子要提前出來了。”

    文博文緊緊擰著眉,注意到寧氏另一隻手裡拽著信,眼角好似隱隱還帶著淚珠,文博文心裡有不好的預感,緩緩地走過去,伸出手拿起寧氏手裡的信,認認真真看著上邊的字,字跡倉促,到後邊墨跡越來越淺,文文博武做人講究,尤其對沈月淺,若非情非得已,絕不會將輕易透露出這時候的境況,他比什麼都在乎沈月淺,文博文毫不懷疑這一點,可是,蒼勁有力的字,除了文博武自己,絕非是旁人,文博文心中一痛,眼角有微微的濕潤,收起信,打起精神道,“文藝,扶著大夫人回去,這邊的事情有二少夫人看著,大夫人繼續忙自己的事。”府中出了事,更不能鬧得人心惶惶,伸手扶著寧氏,她一眨不眨地盯著緊閉的房門,眼神猶如一汪死潭,黑不見底,“娘,您先回去,等大嫂生完孩子了,我再請您過來。”手中的信不自主用力握緊,從小到大,文博武在他眼中從來都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這次的事情,定是出什麼岔子了,或許是大哥的誘敵之策,一定是這樣的,他的大哥,絕不會輕易認為沒了生的希望,文博文拿起信,一字一字斟酌,“娘,您先回去。”

    沈月淺身邊的丫鬟都在忙,文博文讓文全去沈月淺屋裡找文博武之前寫回來的信,一定有其他的事是他不知道的,沈月淺的產房在隔壁,文全進屋倒不會覺得衝撞了,文全徑直走了進去,屋子裡,玲芍在準備小孩子的衣衫,文全問了存放信的地方,抽開抽屜,果真裡邊有好幾封了,文全伸手將信全部拿了出來,遞給文博文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相反,神情蹦得緊緊的,去屋裡抬了凳子出來,讓文博文坐在台階上,細細比對,屋子裡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文博文額頭冒出了薄薄細漢,周氏和周寒軒來的時候,文博文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周氏擔憂到不行,進屋陪沈月淺說話,周寒軒陪周淳玉站著,目光不時看向和一雕佛像沒有區別的文博文身上,心裡隱隱明白出什麼事了,能讓沈月淺肚子不適,大半和文博武有關,京裡關於文博武的去向一直是個謎,今時看來,外界傳言不假,文博武人是不在京城的,估計去江南查文戰嵩失蹤的事情了,不知過了多久,文博文站了起來,眼神迸發著喜悅的光,走到緊閉的房門口,朝門口喊道,“大嫂,那封信不是大哥寫的,是有人故意模仿大哥的自己臨摹出來的。”

    屋子裡沒有動靜,文博文又說了一遍,果真,文博文的話說完不久,外邊就有消息稱大少爺的信到了,屋子裡的沈月淺肚子疼得好似不是自己了似的,今日是文博武寫信回來的日子,沈月淺一直惦記著,吃過早飯,玲瓏去門口等著,待將信遞給她的時候,她還滿心歡喜,文博武心裡會說些江南的趣事,還會講很多小孩子生下來後怎麼做的事情,很多事情沈月淺都在書籍上看到過了,可文博武寫的信,她還是一字一字認認真真看完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她都要反反覆復看好幾遍,卻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文博武會放棄求生的希望,只為了讓文戰嵩活下來,他要盡孝她不能攔著,可是,他也是她孩子的父親,三個孩子的爹,為什麼,為什麼他不再堅持一下,堅持活下來。

    視線漸漸模糊,隱隱聽到外邊傳來文博武的聲音,還有旁邊周氏的聲音,紛亂嘈雜,沈月淺意識也慢慢渙散,是不是,她也要死了?周氏坐在沈月淺身邊,感覺她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小,周氏大驚,使勁晃著沈月淺,淚眼婆娑道,“阿淺,快醒醒,你肚子裡還有孩子,你睡著了,孩子怎麼辦?博武回來的話見不到三個孩子會到處找的。”

    周氏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事,只能一遍一遍喊著沈月淺名字,說著文博武如何努力想要早些回來的事情,這一刻,她大概能體會當日生小七時,沈月淺的心情了,世上的親人在生死線徘徊,自己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比自己死還難受。

    周氏聽到文博文說的,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了,伸手翻開沈月淺漸漸閉上的眼睛,大聲道,“阿淺,你聽見了嗎?博武的信來了,快睜開眼,看看文博武的信再說。”

    周氏反覆的呢喃,目光緊緊盯著沈月淺泛白的眼神,心中害怕,旁邊三位產婆掐著沈月淺人中也無濟於事,好一會兒,沈月淺才漸漸睜開了眼,黑色的眼底彌漫著晶亮的光,聲音沙啞道,“娘,您說夫君來信了?”

    很少的時候她叫文博武夫君,更多是跟著小七一起叫博武哥哥,文博武不生氣,她總覺得叫博武哥哥兩人關係親近些,而此時,她氣若游絲,一聲博武哥哥好似都叫不出口似的,她怕叫一聲博武哥哥,那個人,就如上輩子似的,只能是和她保持著距離不敢上前靠近的博武將軍了,沈月淺有氣無力地拽著周氏的手,眼睛裡充斥著濃濃的血絲,反覆向周氏確認。

    這時候,玲芍從外邊出來,手裡拿著文博武寫回來的信,玲芍迫不及待當著她的面拆開,遞到沈月淺眼前,擔心沈月淺看不真切,一字一字念著,沈月淺喜極而泣,放聲哭了出來,“娘,您看,博武哥哥說他快要回來了,爹也沒事了,娘,一切都好了。”

    周氏之前一直不敢落淚,此時竟也忍不住,滴下兩行清淚,“是啊,博武好好的,所以,你要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等博武回來的時候抱著他們去接博武。”

    沈月淺含淚地點了點頭,這一刻,她願意相信是文博武寫回來的信,哪怕是假的,她也願意相信。

    三位產婆松了口氣,剛才以為沈月淺熬不住會昏睡過去,沒想著緩過來了,產婆不敢放鬆警惕,催促沈月淺用力,“大少夫人,孩子還在您肚子裡,一鼓作氣生下來再說。”

    再拖下去,孩子會越來越危險,三位產婆一邊固定住沈月淺身子,一邊讓沈月淺跟著她的聲音一起用力……

    門外,聽著產婆的聲音,文博文心中舒了口氣,和周淳玉道,“你先守著,吩咐廚房燉些雞湯,我還有點事情忙出去了。”目光給周寒軒遞眼色,而產房裡的玲芍拿著文博武的書信出來遞給文博文,文博文掃了一眼,眼底漸漸暈染了笑意,周寒軒也瞥到了,面上輕鬆道,“還好雨過天晴了,等表妹生下孩子,津蘇回來,一切就都好了。”

    文博文淡淡笑了笑,拿起手裡的信封,叫上文全走了,信是模仿的文博武的字跡,就是他也看不出任何破綻,可是,對方算漏了文博武的性子,文博武給親近之人寫信都有一個習慣,每次喜歡留下一點痕跡證明信是他寫的,文博武給他的信,每一個“的”字中間的一點都會稍微往上一挑,平時寫字的時候文博武是沒有這個習慣的,文博文乍一看文博武寫給沈月淺的信也沒發現破綻,而是他想到了文博武的性子,文博武將沈月淺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他毫不懷疑,如果有朝一日,文博武陷入了困境不得不死的時候,他會想好法子,要麼讓負氣讓沈月淺以為他不是個好人主動離開他,要麼會瞞著沈月淺,不時讓小廝給沈月淺送一封信,告訴沈月淺他過得很好,文博武眼中,沈月淺活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的生死並沒有多重,故而,文博文才懷疑信是假的,尤其在沈月淺快要生的時候,文博武更不會給沈月淺講外邊的事情,事實證明,他猜對了,信果真有問題,文博武寫信回來是報喜不報憂的。

    文博文和周寒軒走出院門口,和雅築院截然相反,一切都平靜如常,周寒軒忍不住稱讚道,“大夫人管家厲害,換做一般府上,估計早就鬧翻天了,這種時候還鎮定如常的確實少見。”

    文博文瞅了眼旁邊的人,明白過來,“我也以為府裡會鬧翻天,可能娘明白其中利害吧。”如果依著之前信中所說,文博武為了救文戰嵩自願求死,府裡定然是要鬧翻天的,不只是府裡,就是整個京城估計都要掀起風浪來,文家一派平靜,便是雅築院的消息沒有傳出來。

    “你準備怎麼做?”文博文叫他過來定然是要事情需要他幫忙,周寒軒想了想,他能幫文家的也就只是在朝堂上拉攏一些人,幫著文家熬過這些時日了。

    文博文搖頭,心中也沒個主意,面露迷茫,直到身後的文全提醒道,“大少爺在江南,估計掌握到了江南的情形,讓對方急紅了眼才想了這麼個法子,眼下不是追究真凶的時候,奴才覺得還是盡早讓這件事傳出去再說。”文全是文博武身邊的人,在軍營也有官職,不過平時在將軍府不顯山露水罷了,看文博文迷茫,他才出來說了自己的原因,“別人能用大少爺的字跡迷惑大少夫人,也能用同樣的法子迷惑別人,如果在字跡上做文章,意圖污衊構陷大少爺就慘了。”

    說著,給身後的小廝打手勢,他身邊跟著的自然是他信任的人,明白過來他的意思,躬身施禮後退下去了,文博文回過神,讚許地望著文全,“關鍵時刻還要靠你提醒我,不愧是大哥手裡的人。”

    眼下確實不是追究真凶的時候,而是武定將軍府,文博文懷疑事情和杜家有關,冷聲道,“你去找一位信得過的御史,明日早朝,我要看著杜家被推到封口浪尖上,至於二皇子的事,沒有轉圜的餘地,不顧一切也要將二皇子的事情定下來。”二皇子和江南的事情有沒有關係他管不著,一網打盡才是正事,反正,皇上也是有這樣的意思,文家就當是皇上始終的刀了,皇上目光盯著哪兒,文家就刺向哪兒。

    不一會兒,文博文心中就打定了主意,望向一邊的周寒軒,後者了然地點了點頭,如果說其他事情他幫的地方不多,這種事情上,他能幫他一把,孫家在朝堂有著舉足輕重的位子,由孫家引薦,他認識了幾位性子不錯的官員,在朝堂上風評極好,能請動他們出山的話,二皇子的事情就是鐵板錚錚的事實了,不過杜家,周寒軒無能為力,“你幫第一件事就是了,第二件,我心中明白。”

    文博文了然地笑了笑,會心地點頭,除掉二皇子,剩下的事情就是專心對付武定將軍府了,文博文沒有將五皇子放在眼裡,五皇子想要和二皇子聯合起來也要看二皇子有沒有值得利用的價值,如果二皇子什麼都沒有了,五皇子不見得會幫他,文博文想的是大皇子和六皇子,大皇子天生身子不好,有殘疾,對皇位沒有機會,而六皇子,年齡和七皇子不相上下,在朝堂沒有聽說和誰都得近,也沒有傳出其他不好的事情出來,這點,和七皇子很像。

    幾位皇子中,皇上一股腦的偏心太子是眾所周知的,想要奪嫡,就必須要對付太子,而想要對付太子,第一個就要瞞過皇上的眼睛,一招將太子斃命,但凡太子有一線生機皇上就不會放棄他,如此來看,武定將軍府隱藏多年,就是專門對付太子的了,回到書房,文博文給太子去了一封信,武定將軍府定然還要什麼事情是他沒有留意到的,他細細回想著武定將軍府的事情,文全也查過,和最初查齊家一樣,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另一邊,五皇子和刑部查二皇子的事情絲毫沒有進展,之前查到的證據好似都變得模糊起來,張兆志明白是中了其中的圈套了,五皇子是想要幫二皇子拖延時間,將齊家和二皇子的關係扯開了去,張兆志心裡急得不行,就是覃塘也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五皇子不動聲色地看著二人,面露譏諷,“張大人可還有什麼話說?有的罪名二皇兄是承認了的,可一些乃子虛烏有,張大人不會想要混淆一談吧?”

    張兆志抽了抽嘴角,強顏歡笑道,“下官只看手中的證據,其他一切都是個人情感,下官為官多年處事公允,絕不會貿然污衊誰,還請二皇子相信下官對朝廷的忠心。”

    五皇子冷哼了聲,鄙夷道,“還請張大人明日早朝的時候也能挺直脊背將這番話對皇上說,順便,讓文武百官看看張大人對朝廷的忠心。”二皇子翻開摺子上寫的罪名,一條一條只給張大人看,翻下來,二皇子犯的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張兆志心中不痛快,礙於對方是二皇子殿下不好多說,和旁邊的覃塘小聲抱怨,“之前還以為你是個正直的,如今看來不過也是害怕麻煩的主,這件事你倒好,一點也沒討嫌。”

    覃塘挑了挑眉,視線轉到五皇子身上,他得罪二皇子的地方可不是一星半點,明日就是了斷的時候了,二皇子不定罪,他將來日子不好過,不過其中的事情不便和張兆志說,眉色正然道,“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即可,至於事情真相如何,皇上自有公斷。”

    文家那幾位爺都不是好對付的,五皇子和二皇子聯手不見得可以贏過文家那幾位,尤其二皇子還犯了事,文家定然不會輕易接過這件事情的,五皇子的事情明日就要上早朝揭開事情的真相,真相如何,二皇子和齊家只怕都忘記還有至關重要的一個人了,二皇子能將黑的說成白的,文家自然也能將黑的說成更黑,皇上心中早就有了主意了。

    傍晚的時候,覃塘來了文家,得知文家大少夫人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心裡為文博武高興,和文博文說話的時候注意到他嘴角噙著的笑沒有垮下來過,可想而知,兩位小少爺和小姐的到來對文家來說是多麼喜慶的事,和文博文說了五皇子的意思,等著看文博文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你按著規矩來就是了,明天五皇子拿出證據的時候你什麼也不說,張大人那人腦子靈光,他心裡比你更心虛,一定會幫你的。”齊氏是時候醒過來了,今日府裡有喜事,齊氏醒過來無可厚非,明天的事情逆轉全在齊氏身上,齊家不會讓齊氏和二皇子接觸,可不礙齊氏知曉二皇子犯下的事,哪怕真的和二皇子無關,齊氏身子好了,一切和二皇子都脫不了干係了。

    本來,文博文不想將齊氏牽扯其中,可五皇子出馬,文博文也沒有法子了,朝覃塘道,“你先回去吧,孩子洗三的時候過來喝酒。”文戰嵩和文博武不在,三個孩子的洗三也是要辦的,何況,好幾家走得近的人家必須要請,太子妃估計也是要來來的。

    沈月淺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生完孩子沈月淺就昏睡到現在,屋子裡安安靜靜的,沈月淺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肚子,感覺勒得難受,張口叫了聲趴在旁邊睡過去的周氏。

    周氏抬眸,見沈月淺睜了眼,喜不自勝,“阿淺,你醒了,我讓給你端湯去。”沈月淺生完孩子後一直沒有吃過東西,周氏去簾子邊吩咐了一聲,很快,玲瓏就端著吃的進屋了,面露喜色,“大少夫人醒了?”

    沈月淺左右望了兩眼,周氏明白過來,好笑地解釋道,“孩子被奶娘抱出去吃奶了,你剛醒,先吃點東西,奶娘喂好了孩子會抱過來的。”想到沈月淺不知道三個孩子的情況,玲瓏給沈月淺喂湯,周氏說了孩子的情況,“兩位哥哥在前邊,姐兒定是個有福氣的,聽親家說你和博武早就給孩子起好小名了,我們就叫大的荔枝,二哥蘋果,三姐兒葡萄,你覺得如何?”

    生下來就讓龔大夫看過,三個孩子在沈月淺肚子裡不爭搶,體重都差不多,就是產婆心裡都覺得好奇,說有的人家哪怕是雙生子都有體重相差很大的,有的生下來重,有的生下來輕,輕的自然是不好養活的。

    沈月淺臉上盡是滿足的笑,問起寧氏來,“我婆婆可看見孩子了?”自古都是重男輕女的,寧氏為文家生了兩個兒子,想來也是更看重孫子的,沈月淺想知道寧氏高興與否。

    周氏滿意地笑了笑,“你婆婆心裡高興著呢,抱著小葡萄舍不得放,說她生了兩個兒子,難得有個孫女,心裡不是一般的高興。”就是周氏心中沒料到寧氏竟然喜歡女孩多過男孩,不過也有可能是沈月淺一下生了兩個男孩的緣故,追根究底,周氏看寧氏抱著小葡萄舍不得放,心裡別提多高興,說明寧氏是個開明的,沈月淺日子要好過許多。

    沈月淺動了動身子,肚子緊得難受,伸手要探,周氏察覺到她的動作,攔住她,“你別動,肚子現在不舒服,過兩日就好了,娘也是為了你好。”生了孩子要恢復身材極為困難,沈月淺和文博武正是年輕的時候,她當然希望沈月淺一直漂漂亮亮的,沈月淺昏睡過去的時候,周氏就和玲瓏拿著之前就準備的布帶細細纏她的肚子,過兩日,等肚子適應了就要將其重新束得更緊些才行。

    沈月淺不明所以,周氏明白過來,她生小七的時候沒有用布帶,一是生孩子出了事,她沒有多少心思,再者沈懷淵已經死了,她多少有點倦怠了,長得再好看,身材維持得再好都沒有了欣賞的那個人了,出月子後,她身材恢復得快,大半是因為操勞的原因,沈月淺省事,她在院子裡安心帶小七,可心裡的煩心事沒有少過,光是想著二房的處境,她就整晚整晚的睡不著,之後沈府出了事,二房分家後她心中提著的氣才算是真正放鬆下來了,有的事情,周氏不便和沈月淺多說,畢竟關係到夫妻兩間的私事,“娘不會害你的,娘之前沒有用也是你爹不在了,娘多少有些放棄了,你不一樣,等博武回來,看你漂漂亮亮的才好呢。”

    沈月淺隱隱明白周氏話裡的意思了,面上一羞,還好,奶娘抱著三個進屋了,奶娘是文博武早就找好了的,沈月淺心中沒有好操心的地方,周氏細細觀察過奶娘,幾位奶娘動作利落,一看就是帶過孩子的,和魯媽媽三人不相上下,周氏面露滿意,起身抱過一個孩子,三個孩子手上系著繩子,荔枝的是紅色,蘋果的是綠色,葡萄的是紫色,三個孩子裹在襁褓裡,不看手上的繩子分不出大小,周氏抱著蘋果,穩穩坐下,教沈月淺抱小孩子的技巧,“孩子小,抱的時候手盡量不要晃動,孩子腦子沒有發育,手晃動的話容易混亂裡邊的神經……”周氏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沈月淺側耳聽著,手裡抱著葡萄,臉上還有隱隱的紅色,說實話,剛生下來的孩子真的很醜,不過不至於讓她討厭,門口傳來小七的喊聲,周氏哭笑不得,“他年紀大了不好意思進屋,奶娘抱著三個孩子出去的時候他見著後就別開臉,竟是嫌棄荔枝三兄妹長得醜,現在估計是後悔了,怕是小刀和他說了什麼。”

    沈月淺不樂意了,嗔怪道,“他生下來的時候更醜呢,醜得我都不好意思說還有資格嫌棄荔枝長得醜了。”噘著嘴,明顯不高興了。

    玲瓏收拾盤子出去了,小氣迫不及待地迎上前,雙眼泛著晶亮的光,“荔枝和蘋果睡了嗎?要不要抱出來?”其實,小七沒有仔細看過三個孩子的長相,奶娘抱出來的時候他看過一眼,太醜了,明明姐姐姐夫長得不差,三位侄子怎麼長得這麼醜?問小刀才明白過來,剛生下來的孩子都是醜的,等漸漸長大了才會漂亮,還說他嫌棄人家長得醜,等三個孩子長大了一定會因為這件事不高興的,故而才回來,想和三個孩子親近親近。

    玲瓏好笑,“外邊風大,三位小主子還吹不得風,小七少爺想要過來看三位小主子的話明日再說吧。”

    小七面露遺憾,嘟了嘟嘴,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轉身牽著小刀的手,“那我們先回去睡覺吧,明天早點過來吧。”走了幾步,轉身朝玲瓏道,“跟娘和姐姐說,我明天很早就會過來的看小侄子的。”

    聽到小七說的話,屋裡的周氏和沈月淺對視一笑,“他估計是想明白了,自己家的就是醜也不能嫌棄,何況,荔枝三人比小七剛生下來的時候可好看多了。”

    沈月淺愉悅得點了點頭,她看著三個孩子也比當時小七要好看得多,聽周氏又道,“你爹長得不差,你和小七自然不會醜到哪兒去,可是你爹比起博武,公正來說,確實博武長相更出眾,三個孩子比小七長得好看也是自然。”

    剛生下來的孩子看不出眉眼像誰,不過嘴巴像文博武是能看出來的,周氏細細比較了一番,三個孩子長大了肯定生得好看,小七之後肯定是要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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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12:57 PM

第111章 孩子洗三

    翌日的朝堂波濤洶涌,五皇子信誓旦旦證明二皇子是清白的,二皇子一行人咬著張兆志和文家的關係不放,彈劾張兆志與文博文沆瀣一氣,構陷皇子,張兆志臉色鐵青,對方來事凶猛根本插不進去話,待大殿中安靜下來他可以說話的時候,好似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張兆志張了張嘴,在眾多目光中,最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微臣在刑部,辦事雖說不上十全十美,可一直以來,微臣從來都是看證據抓人,齊家的事情上微臣更是如此,微臣和五皇子協同查案,事情詭異到微臣心驚的地步,好似一切證據都被銷毀了似的,昨晚,微臣擔心真的污衊了二皇子,寢食難安,專程去大將軍府問文二夫人身子骨可好了……”

    一口氣說完,張兆志呼出一口氣,而以為相安無事的二皇子,面容冷峻,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當初為了掩人耳目,齊家所有的鋪子都是過到齊氏手裡了,之前不是齊氏生病,所有鋪子莊子沒了中間的聯絡人也不會被文家抓到小辮子,二皇子和齊氏不熟,然而,若文家有意往他身上潑髒水的話,齊氏生病就是個幌子了,不過是等他跳坑的圈套而已。

    二皇子後背浸出了薄薄冷汗,打趁機打斷張兆志的話道,“父皇,兒臣想起還有一件事沒有和您說……”齊氏是齊家人不假,可更重要的身份是文家二夫人,這層關係在,文家想要往他身上扣頂犯罪的帽子,他決計不會讓文家得逞。

    張兆志聲音不疾不徐道,“還請皇上聽完微臣接下來要說的話再讓二皇子開口不遲。”

    張兆志不傻,哪會看不出二皇子要攔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自然不希望二皇子得逞,口若懸河將齊氏的口供說了,滿堂震驚,就連五皇子都忘記要說什麼了,他問過二皇子齊氏的事情,以為後顧無憂了,沒想著鬧出這種事情,目光森然地看向二皇子,後者也知曉凶多吉少了,常年平靜的臉竟然顯現出一抹慌張來,張兆志說完這些,臉上盡是汗水,“皇上若是覺得微臣所言有虛,可以讓文二夫人進宮證實微臣的話。”

    張兆志無比感激文家,若沒有文家幫忙,齊氏肯定不會說實話,雖然,昨晚不是他主動找上文家的,而是文博文給了覃塘消息,讓他去一趟文家,之後才從齊氏嘴裡聽來一些話,他不敢往深處想,齊氏面容憔悴,說話的時候神情木然,眼神沒有焦距,身在朝堂,張兆志明白一個道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越是糊塗,命越長,故而,他不去追究齊氏為何會是那樣的反應,只要是對自己有利的就行了,故而,他挺直了脊背,自認為手裡的證據是天衣無縫的事實,目光莊重而肅穆,眾人若有所思。

    皇上的眼神一一掃過二皇子五皇子,面上沒有多少表情,二皇子面上維持的鎮定在皇上的的注視下一點一點崩潰下去,冷峻的臉龐漸漸出現一絲裂痕,“眾位愛卿怎麼看?”

    齊氏是齊家人,有了她的證詞,其中的事情就是真的冤枉了二皇子也沒有辦法了,二皇子明白,五皇子也明白,五皇子頓了頓,不再開口說話,張兆志乘勝追擊,“微臣以為覃將軍說得正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還請皇上以大局為重。”張兆志要是看不出皇上的心思枉在朝堂混了這麼多年,皇上為了太子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可能要他殺了其他幾位皇子皇上手裡舍不得,可如果幾位皇子自己不中用犯了事,皇上是樂得高興的。

    張兆志的話說完,有其他朝臣附和,且附和的大臣在朝中都有著舉足輕重的位子,就是二皇子岳家在內閣為官都沒了話說,二皇子的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不過仍然有二皇子年輕不懂事想要讓皇上放他一馬的,也就一兩人,根本不能左右皇上的決斷。

    皇上的視線悠悠然轉到太子身上,見他面上並無多大歡喜,也沒有多大的沉重,心裡露出幾分滿意來,太子愈發沉得住氣,將來的朝堂風雲變幻,愈發穩重當然是件好事,不過面上卻不表現出多大的歡喜,“他畢竟是朕的兒子,君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二皇子犯了大忌,終生□□宮中,一輩子不得自由,如何?”

    張兆志心裡自然是高興的,本以為皇上會讓二皇子去封地一輩子不得回京,沒想到結果竟是囚禁一生,這樣的話,二皇子就再也掀不起風浪了,不過仍然有反對的,皇子被囚禁一生除非是犯了謀逆的大罪,眾位大臣都以為皇上會讓二皇子去封地,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二皇子松了口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在宮中更好,這幾日的觀察來看,五皇子對那個位子也是垂涎三尺的,他在宮裡,五皇子一定會想法子接應他的,不怕沒有翻身的機會。

    皇上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冷冷一笑,他既然決定囚禁他一輩子,斷然不會讓他和外邊有所接觸,宮中囚禁人的地方多,有些地方,誰都不清楚在哪兒,二皇子只怕是異想天開了。

    二皇子的事情定下來之後,朝堂看似平靜了許多,實則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知曉,朝堂還有不平靜的時候,當年,沈懷淵和武定將軍府,大理寺少卿一起為皇上辦事回來途中出了意外這件事還沒有查清楚,事情貌似和文家沒有關係,可文家和沈家聯姻,論起來,死去的辰屏侯是文博武的岳父,其中牽扯更深了,何況,文家大少夫人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更是奠定了在文家的位子,沈懷淵的死不知道會掀起多大的風浪呢,以及這些時候文戰嵩失蹤一直沒有消息,近日的朝堂處處透著危險。

    張兆志穩保住了自己的位子和命,心中歡喜不已,下朝後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去喝酒,要上前拉覃塘,不過被後者拒絕了,張兆志討了沒趣也不覺得被掃了臉面,走的時候嘴裡仍然樂呵呵的,不過在對著五皇子陰晴不定的臉色時,張兆志心中略有惶恐,這件事後,他必須要依附太子殿下了,文家和太子殿下是一邊的,他沒有辦法兩邊都不沾身,細細琢磨一番又釋然了,有的時候,順流而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心中稍微的不樂意也沒有了,相反,為自己找到了強大的靠山而高興不已。

    二皇子的事情鬧得滿城皆知,府上的二皇子妃跟著去伺候二皇子了,一眾女眷全部入了獄,到下午的時候,二皇子好似在京中消失了似的!二皇子府也空空如也,沒有人知道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去哪兒了,帶著二皇子身邊一直追隨的那位宮人也沒了蹤跡,文博文派人打聽二皇子身邊的人,文全回來的時候緊鎖著眉頭,“二少爺,人不在,好似憑空消失了似的。”

    往回二皇子殿下入宮他也一直跟著,今日卻是沒有看到蹤影,人不在了,以後只怕要出亂子了,文全思索片刻,張口道,“要不要奴才派人守著五皇子府?”

    文博文淡淡的瞥他一眼,聲音溫和如常,“也行,順便去告訴五皇子,經過二皇子的事情後我們下一個就要對付五皇子了。”孩子洗三的帖子已經發出去了,文博文琢磨著男客一邊要如何請客,文戰嵩不在,自然不能怠慢了貴客,“你給周家大少爺去封信,讓他明日早些時候來。”

    文全抽了抽嘴角,文博文說話聲音溫煦,,可說法的方式和文博武像極了,文全覺著,若是文博武聽著他的意思,定然會輕描淡寫地說“告訴五皇子我們要收拾他了也好,提前報信,他會感激你的。”

    文博武不在,文全覺得兩人行事愈發像了,文全稱是退下了,文博文給江南去了封信,文博武給沈月淺的信沒有報喜不報憂,文戰嵩雖然救出來了,文博武也受了傷,還有江南,並沒有想象中的平靜,滿月前回來多半是安慰沈月淺的,文博文將京中局勢說了,順便讓文戰嵩去查查武定將軍府在京外的實力,兩府對峙的情形已經十分明顯了,可是依然查不到武定將軍府存著什麼陰謀,就連府裡的賬本都沒有問題,文博文對武定將軍府也沒了法子。

    杜老將軍年輕時戰功顯赫,他不過試探一番武定將軍府,差點被武定將軍府的人殺個片甲不留,武定將軍府收集了朝中官員的情報,對官員府上的事情知道得十分詳細,這點,如果不是多年的謀劃是辦不到的,文博文目前想要查清楚杜家到底用什麼法子查清楚的那些事,各個府裡都安插了眼線是如何做到滴水不漏的。

    文博文寫的信交代地仔細,之前冒充文博武給沈月淺寫信的人是誰也沒找到,不過關於有人冒充文博武字跡的事情暗地裡已經傳開了,不怕將來有人拿這件事給文博武使絆子。

    沈文博文將洗三的事情整理清楚了,翻起了大理寺關於當年沈懷淵之死的記載,明明和武定將軍府有關,而查出來的什麼都沒有,大理寺的記載上輕輕帶了過去,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不過其中一件事倒是讓文博文好奇起來,事情發生的時候,廖凡夫在,謝長安和杜仲一個字都沒有提起,謝長安是大理寺少卿,不該將自己從這件事情中摘出去了才是,文博文想不明白,讓文藝進屋,“你去一趟大理寺,問問這些卷宗是誰寫的。”

    文藝會意,應下退了出去,文博文一字一字看著,杜仲為人謹慎,其中發生的事情估計是早就交代好的,乍一看卷宗上沒有紕漏,然而,看得遍數多了,還是能發現其中的問題,很多細節都沒有交代清楚,就算是意外身亡,卷宗上對當時在場的人的敘述也應該是仔細的才是,而如今看來,分明不是這樣的結果,謝長安人在大理寺,還出了這樣的事情,完全不應該才是。

    盯著卷宗看了一晚上,文博文將其中的疑點都提了出來,大卷宗是當時在場的人的口述,看來很有可能是廖凡夫的,直到文藝進屋,文博文才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闔上了手裡的卷宗。

    “二少爺,二少夫人給你端了銀耳湯,還說周家大少爺已經來了。”文博文忙了一晚上,文藝進屋將手裡的食盒擱在漆木桌上,緩緩道,“天不亮,奴才就去了大理寺,卷宗是大理寺的以為剛升職的李大人寫的,當時他剛升職,對卷宗記載十分仔細,卷宗上的內容是廖大人口述的,本來之前謝大人說過要看看,誰知後來謝大人有事情忙忘記了,卷宗就維持最初的樣子保留下來。”

    文博文微微點頭,調轉視線,目光漸漸有了暖意,“將食盒提過來,回屋給我拿一身衣衫來。”三個侄子的洗三禮請的人不多也是要好好拾掇一番的,想到三個孩子,文博文臉上有了笑,三個孩子長得像文博武,他心裡當然是為自家大哥高興的,誰都希望自己將來的孩子有自己的影子,走出去旁人一看就是父子,說起來面子上也過得去。

    迅速喝了一碗湯,文博文起身推開窗戶,腦子清醒了很多,院子裡花開得正艷,明明忙了一晚上,他卻沒有絲毫倦意,或許這就是擔當吧,之前有文戰嵩和文博武,他沒有什麼操心的地方,出了事有文戰嵩,文博武在,他只需要知道這件事就夠了,在翰林院,樂得清閒,最近才明白過來肩上的擔子,走錯一步就可能步入萬劫不復之地,只有保持清醒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才有翻身的機會,二皇子敗在了齊家的齊氏身上,或許現在二皇子都不知曉,齊氏對二皇子存的心思是不太明白的,齊氏不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很多時候喜歡做事不喜歡動腦子,好比她懷疑寧氏在文家田產鋪子的賬冊上做了手腳,可奈何拿不出證據,自己也不喜歡認真查,總希望提出來有人幫忙就好了,如果齊氏也是個精於算計的,二皇子不會陷入現在的境地。

    清晨的風帶著稍許涼意,一兩片花瓣隨風飛舞,繾綣落地,文博文嘴角跟著蔓延出淡淡的笑,抿了抿脣,轉身走了出去。

    文博武信中說找到文戰嵩了,盡量在孩子滿月的時候趕回來,故而,孩子洗三的時候,寧氏只給幾戶走得近的人家送了帖子,洪素雅肚子已經顯懷了,太子府有皇上派去的嬤嬤照看,她沒有什麼煩心事,臉蛋胖了一圈,眉宇間多了份初為人母的溫柔,寧氏上前給她行禮,洪素雅擺手道,“今日是三個孩子的喜事,免禮吧。”

    寧氏面容難掩喜色,孫子平安生下來了,丈夫和兒子也寫信報了平安,寧氏心中怎會不高興?和洪素雅寒暄,“三個孩子在屋子裡,太子妃先進屋坐坐吧。”

    文博武俊朗如逸,沈月淺貌美如花,兩人生下來的孩子自然是好看的,得知沈月淺平安生下孩子的時候洪素雅就想看看孩子模樣隨了誰,輕柔地撫了撫肚子,笑得一臉開心,“你忙你的就是了,讓丫鬟領著我過去就行。”出門在外,洪素雅沒有那麼多的規矩,讓寧氏忙自己的,由著丫鬟領著自己進去了。

    沈月淺坐月子,孩子讓周氏抱著,不過兩天,孩子臉上的血色消失了許多,露出白白淨淨的小臉來,三個孩子長得一模一樣,就是周氏不看繩子的顏色的話也分不出誰是荔枝誰是蘋果,沈月淺腰間的腰帶又勒緊了,躺在床上極為不舒服,可周氏反覆強調不能松下來,沈月淺只得忍著,下邊還有惡露,味道難聞,屋子裡燃著的熏香也蓋不過其中的味道,沈月淺睜開眼的時候,孩子已經不在了,玲瓏解釋道,“周太夫人和幾位周夫人來了,夫人領著三個孩子過去了,前邊來消息說太子妃也來了,給三位小主子送了許多好玩的東西呢。”

    太子妃來自然是給三位小主子體面,玲瓏心中高興,扶著沈月淺坐起來,順手拿起旁邊的靠枕墊在她身後,說起關於二皇子的事情來,沈月淺喜歡聽外邊的事情,玲瓏也不瞞著她,很多時候,不用她打聽文全都會主動和她,意思不言而喻,“二皇子昨日就沒了蹤跡,齊家也遭了秧,皇上念齊老太爺勞苦功高免去他的死刑,不過齊家下邊的人全部流放皖南,二皇子府被抄了家,身邊的宮人不見了,有人說是跟著二皇子一去被囚禁在宮裡了,有人說他死了,其中真相到底如何沒有人知曉。”

    沈月淺蹙眉,二皇子這麼容易就被定了罪,說起來也是令人唏噓不已,二皇子為何不靠著內閣大臣的岳家而和齊家牽扯上了?不由得和玲瓏討論起這件事,玲瓏因著沈月淺也知曉了朝堂不少的事,聽沈月淺說起,她也認真思考起來,“難道是齊老太爺對他有恩?”這件事確實怪異,二皇子和五皇子不是一類人,五皇子好美色,二皇子卻是個不太重欲的,和二皇子妃沒有傳出過什麼事情,倒是五皇子和五皇子妃聽說常常爭吵。

    沈月淺想不出個中緣由,吃過早膳,讓玲瓏去前邊問問幾個孩子可是餓了?昨天她就有奶水了,幾個孩子都吃過一點,小七小時候雖然有奶娘照顧,可之前一直是周氏手把手寸步不離守著的,自己的孩子自己帶才會和自己親近,沈月淺毫不懷疑這個道理,如果不是眼下走不開,她也希望自己照顧自己的孩子。

    玲瓏嘴角漾著濃濃的笑,“好的,今早小七少爺見著小主子還說小主子長好看了呢,一直想要伸手抱小主子呢,不過夫人擔心他年紀小抱不穩不讓他碰,一直沒答應,您是沒見著小七少爺跟在夫人身後一步一步走的情形。”尤其旁邊還跟著兩隻狗,憨態可掬的模樣讓人十分不忍拒絕,不過周氏硬是一句話也沒說,弄得小七噘著嘴,邊走邊喊,滿臉不情願。

    沈月淺挑眉地笑了笑,“三個孩子不重,小七應該是抱得穩的,娘太過小心翼翼了。”周氏擔心孩子出了差池不好意思和寧氏交代,小七喜歡三個孩子,就該讓他多親近親近,沈月淺私心裡也希望三個孩子和小七好,小七將來的前程不可知,以後難免會讓文博武幫襯一把,這時候,兩府關係越好對小七的將來越有利,沈月淺明白其中的利害,就當是她自私的一面了吧,文博武對小七一定是有求必應,可畢竟文家還有文戰嵩和寧氏,文博武做得過了,寧氏定然會不喜歡的,沈月淺不想文博武夾在其中難做人。

    江家和周家洪家都來了人,沈月淺一個人在屋子裡,聽玲瓏說外邊客人的事情,沈月淺心中歡喜,三個孩子討人喜歡,自己當娘的與有榮焉,說起三個孩子的事情,沈月淺嘴角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屋子裡的人好似都受感染似的,說起三個孩子都笑呵呵的,孩子剛出生已經有了自己的性格,荔枝哭起來的聲音最大,葡萄的聲音則要小許多。

    這時候,奶娘掀開簾子進了屋,聽到孩子的哭泣聲,沈月淺下意識地擰緊了眉,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餓了?”

    “也不知怎麼了,小姐見著人多就哭了起來,大少爺和二少爺沒有聽著小姐哭也鬧了起來,奴婢就將小姐抱回來了。”而且回來的路上,奶娘懷裡的葡萄也啊啊啊哭著,奶娘擔心孩子出了事,急急忙走了回來,沈月淺接過孩子,都說小孩子哭是沒有眼淚的,葡萄卻奇怪得很,哪怕小哭兩三聲睫毛都是濕的,荔枝和蘋果明顯就是喜歡乾嚎的主,哭得聲嘶力竭也不見有一滴淚,沈月淺擔心孩子長大了皮實,周氏笑話她孩子還這麼小,真哭的話不過也是因為餓了或者是身子不舒服,又說了小七如何不聽話,引沈月淺哭笑不得,最後只能由著周氏的話說了。

    不一會兒,孩子在沈月淺懷裡閉上了眼睛,沈月淺抬眸小聲道,“我將葡萄放在床上挨著我睡會,你先出去幫忙照顧兩位小少爺吧。”按理說,三個孩子出事,府裡的稱呼就該有所變化了,不過文太夫人昏迷到現在都沒有醒來,文戰嵩文博武又不在,府裡地稱呼還沿用之前的,稱呼三個孩子都是帶了個小字,說起來,和稱呼文博武文博文沒有什麼兩樣,好在只是雅築院,倒沒有混淆視聽的情況。

    奶娘點了點頭,比劃了個手勢後退出去了,玲瓏也不敢大聲說話,壓低了腳步,緩緩退了出去,在門口遇著小七身邊的小廝,玲瓏低聲問他,小刀面上不好意思,夫人不讓少爺抱孩子,誰知少爺就去花園了發了一通火,好些植物都遭了秧,今日有客人來,小七回過神知道犯了錯,明白其中的事情讓小刀先來知會沈月淺一聲,否則擔心之後周氏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小刀低著頭,面色通紅道,“小七少爺將花園裡的好些花都踢倒了,奴才來知會姐姐一聲,還請姐姐進屋和小姐說說。”

    玲瓏失笑,明白小七怕周氏訓斥才來找沈月淺的,想了想,拉著小刀往外邊走,“我們去看看,小姐睡著了,別打擾了她休息。”玲瓏以為小七不過小鬧,待看到歪歪扭扭倒下去的一片植株時,嘴角下意識地抽了抽,旁邊的小刀神色愈發忐忑不安了,臉上尷尬道,“玲瓏姐姐,能不能先讓花房搬些植株來將花盆換?”

    今時府裡的都是貴客,來來回回人多容易驚動了他們,玲瓏猶豫片刻,為難道,“今日估計是不行了,等傍晚客人全部走了再讓花房的人來吧。”擺手讓小刀去找小七,忍不住叮囑道,“讓小七少爺乖乖聽話,最近大少夫人忙的事情多,生了孩子最怕操勞過甚……”小七聰明,有的事情點到即止就行了。

    小刀走了,玲瓏彎腰慢慢扶起植株,有的枝椏斷了,玲瓏將植株扶起來,有的只是倒的扶起來就行,不一會兒,小七一臉頹唐地走了過來,低頭,乖乖認錯道,“玲瓏,我錯了,以後我絕對不亂發脾氣了。”他也沒想過要將花園裡的植株全部弄倒了,他明明長大許多了,可以抱得穩孩子了,他喜歡三個侄子才想抱他們的,和他們親近親近也好,沒料到周氏一點也不答應,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走到這,他心裡存著氣,感覺不過伸手掰斷了些枝椏,回過神,花園就成這副樣子了。

    小七過意不去,低頭幫玲瓏的忙,認錯態度好,玲瓏身為奴婢也不敢斥責他,慢慢和他講道理,“小七少爺,聽夫人說,侯府園子的話也被您折斷了不少,您別看著種花不怎麼費心思,實則麻煩著呢,您不知曉其中難處,花房裡,要培育很久才不會將花的枝椏培育得歪歪扭扭,培育好了還要定時灌溉施肥,看花盆裡的花更是難了,光,水分,一樣都不能少了,也不能多了,您發脾氣不要緊,浪費了一幫人的心思就是讓他們日子不好過了。”

    小七臉上越發愧疚了,他也知曉事情是不對的,不過當時管不住自己的手腳罷了,明白過來,小七重重地點了點頭,面上微紅,不好意思道,“我記住了,待會就去向姐姐認錯,玲瓏,姐姐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啊?”

    要是沈月淺在,一定會讓他抱三個孩子的,小七可喜歡三個侄子了。

    “一個月吧,一個月將身子養好了才能出來,否則會出事的,一個月您就能看到大少夫人了,那時候,大少爺也曾江南迴來了,說不定還會給您帶禮物呢。”文博武和沈月淺沒有成親的時候,文博武常常給小七禮物,逢年過節,只要小七喜歡的從來不缺,之後成親後送的禮物次數雖然少了,不過每次的數量特別多,估計是有什麼忌諱吧,文博武和侯府走得近了,旁人只會以為是沈月淺拿婆家的東西倒貼娘家,對沈月淺的名聲不好。

    小七聽了玲瓏的話面上歡喜,手扶著植株,小心翼翼地讓小刀刨旁邊的土,喜不自勝道,“姐夫每次送的東西都是我喜歡的,可惜娘都會絮絮叨叨說我浪費,玲瓏,你說我娘是不是不喜歡我啊,她從來不說我姐姐,難道我真的一點都不聽話嗎?”。

    玲瓏忙著,沒有抬頭,聲音鄭重道,“當然不是了,夫人最喜歡的就是您了,不過您是男孩子,以後是一家之主,夫人對您的期望自然也多些,小姐自幼懂事,從沒什麼讓夫人操心的地方,指不定夫人心裡遺憾小姐太聽話平時找不到念叨的機會,但凡見著您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就會嘮叨許久。”實則,小時候的沈月淺也是讓周氏頭疼的,不似小七隻能在園子裡發泄,沈月淺有沈懷淵寵著,什麼都天不怕地不怕,小七也是個沒爹疼的孩子罷了,玲瓏不由得面上一軟,說了幾件沈月淺小時候的事情。

    小七臉上好受了許多,也不那麼痛苦了,相反十分得意,“原來娘一直是那樣的性子啊,我還以為只是針對我的呢,玲瓏你不知道姐姐出嫁後我在府裡有多慘,哪兒都去不了,做什麼在娘眼裡都是不對的,有一陣子我都和吳二商量著離家出走的事情了,後來想想我要是走了,娘一個人在府裡沒有人陪著也挺可憐的,所以我忍住了。”

    玲瓏苦笑不得,“離家出走,你準備走到哪兒去?”

    “去外邊闖蕩,聽說外邊壞人可多了,我想去看看到底有多少壞人,我要一個一個將他們全部抓起來,就像之前那樣。”在燈會上救了一群孩子一直是小七心中最引以為傲的事,想了想,小七繼續道,“玲瓏,我和吳二商量好了,等我成親了有了媳婦了,我就去外邊抓壞人,一定要將那些壞人全部抓起來,那時候,我娘見不到我,就跟見不到姐姐似的,指不定會想念我呢。”

    玲瓏哭笑不得,“您的想法就是先成家後立業吧,夫人知道您有如此遠大的心思一定會高興的,就是大少夫人心中也會引以為傲的,小七少爺將來一定是有大作為的人。”

    小七不以為意,他可是聽夫子說過許多空有一腔抱負最後鬱郁不得志的人,他只希望好好的抓壞人,找個媳婦回來孝順周氏就好了,順便,可以經常看著三個侄子,他可是都聽見了,但凡見著三個侄子的人都說三個侄子將來一定是好看的人,他小時候也聽到別人如此讚美過他,試想,他和三個侄子走到一起又都是長得好看的人,多得意?

    吳二長得算中等,面容隨了他爹,很多時候吳夫人見著他都說希望他是吳家的孩子,小七對自己容貌也是十分自信的,故而,得意道,“我將來帶著三個侄子出去闖蕩去,姐姐一定會高興的吧。”

    兩人說著話,不一會兒就將園子收拾出來了,雖不如最初的時候好看,不過比剛才可是好看多了,這時候,前邊有人來了,玲瓏退到邊上,卻是太子妃身邊的宮人,走上前,對玲瓏道,“我家娘娘想要和文大少夫人說說話,不知可否傳達一聲?”

    宮人找不到路,若不是聽著聲音,還不知走到哪兒去了,玲瓏蹙眉,產房最是人忌諱的地方,尤其太子妃還懷著孩子,更是見不得血才是,怎麼會想著見沈月淺,玲瓏面上不悲不喜道,“好的,奴婢去說一聲,不知太子妃在哪兒,我家大少夫人不便挪動。”

    坐月子吹不得風,太子妃要見沈月淺,只有可能是在產房了,太子妃自己不覺得有什麼,她也不好多說,和小七告辭後,翼翼然走了,走了兩步後驚覺到事情不對勁,太子妃身側的人都是知道雅築院所在的,而且今日是孩子地洗三,太子妃更不會帶不熟識的宮人來,想清楚了,玲瓏心中害怕,轉身臉上勉強維持著鎮定的笑,“還請妹妹在此等候,我這就去通傳一聲。”

    說著,玲瓏快速的消失在小道上,心中想著那人的身份。

    那名丫鬟好似看出玲瓏的想法,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容貌較好,走路好似風都能將她吹起來似的,十分輕快,玲瓏只見過一種這樣的人,那就是之前冒充玲芍嫂子菊花的人,她給和沈月淺說過,她在府裡見過那個人,算得上是府裡走路最快得了,沈月淺告訴她,應該是有武功的緣故。

    冒充玲芍的嫂子後,那名丫鬟就來了雅築院,負責灑掃,其實也不是要她幹活,平時就在院子裡來來晃晃的走,為了保護雅築院的安全,不讓人貿然衝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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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12:58 PM

第112章 丫鬟身份

    玲瓏心中大驚,知曉事情不對勁,看對方神色有種不跟著去不罷休的目的,分明是有什麼陰謀詭計,男客在前邊,玲瓏身邊沒個商量的人,玲瓏步子漸漸慢了下來,壯著膽子將人往雅築院的方向領,不時和對方說兩句話,緊捂著嘴不說雅築院的事情,對方也知趣,一路上沒有多問,玲瓏問什麼她就答什麼,完全沒有剛才的盛勢凌人,如果不是玲瓏心思細膩只怕會被糊弄過去,快走到雅築院的時候,那位小丫鬟突然話鋒一轉,說起了之前二皇子的事情,玲瓏蹙眉,斟酌片刻才道,“二夫人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妹妹怎麼問起她來了?”

    “我就是隨口問問,之前聽太子和太子妃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很是痛惜,太子和二皇子關係匪淺,皇后娘娘從小對二皇子視如己出,兩人說親兄弟也不為過,眼下出了這件事,太子還想著幫二皇子求情呢。”丫鬟神色坦然,如果玲瓏是一般的丫鬟不怎麼出內宅的話真的被糊弄過去了,可是,她幫沈月淺打聽外邊的事情,沒有什麼她不明白的,太子早兩年或許和二皇子情義深,漸漸也被磨滅了,尤其其中還牽扯到朝堂紛爭,太子為人隨和,不輕易與人交惡,可二皇子暗地裡做的事情處處都是針對太子的,換做任何人都不會原諒這些事情的,玲瓏太明白其中的事情了,不過嘴上沒有反對她說的話而是順著她的話,略有遺憾道,“兄弟間情義深重,你看著我家大爺和二爺關係可好了,就是我們小時候兄弟間關係也是十分好的。”

    丫鬟點了點頭,步伐隨著玲瓏的步伐慢了下來,長嘆了口氣道,“可不就是,依我看指不定其中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呢,誰不清楚當時沈二夫人一直生病昏迷不醒,怎麼突然就醒來了?”擔心玲瓏胡亂猜疑,丫鬟立即補充了一句,道,“我不是說文家內宅存著什麼陰私,不過心裡覺得有些事情是不能讓外人知曉的罷了,文家近來可胡亂買了丫鬟或者小廝進府?”

    意思就是文家有別人府上派來的奸細,說不定文家自己都不知道,丫鬟愁苦著臉,一副為難的模樣道,“有的事情我沒和你說過,據說當時二皇子之所以陷入困境全是因著二皇子妃早前買回來一批貼身伺候的丫鬟,府上大少夫人剛生了孩子,正是缺人的時候,姐姐是大少夫人身邊得力的大丫鬟,可要幫忙把好關才是,尤其大將軍和博武將軍不在府,更是出不得一絲亂子。”

    玲瓏心中嘲諷,面上故作輕鬆地感激丫鬟,緩緩道,“妹妹多慮了,府上有大夫人看著,就算買丫鬟進府也要先送去敲打訓練一番後再送進府裡,大夫人身邊有嬤嬤丫鬟,經驗老道,比我們可厲害多了。”

    玲瓏一番話說的是實話,不僅僅是文府,京中不管誰買丫鬟進府都要先送到另外的宅子,過半年或是一年才會領進府裡伺候人,玲瓏狐疑地瞥了眼丫鬟,不掩飾心中的震驚,丫鬟望著她,明白過來她眼神的意味後,了然的微微一笑,“姐姐誤解我的意思了,這些規矩我當然也是清楚的,不過擔心大少夫人生孩子匆忙,府裡被有心人算計罷了。”她言辭懇切,好似真的為著沈月淺著想似的,玲瓏笑笑不語。

    到了院門口,守門的四位小廝微微頷首,向玲瓏打招呼,待目光落到她旁邊的丫鬟身上時面露嚴肅,伸手攔住那名丫鬟,神色凝重道,“玲瓏,大夫人交代過,除了雅築院的人,閒雜人等不能進去,就是你帶的人也不可以。”

    玲瓏蹙眉,斜著眼瞅著丫鬟,猛地敲了一記腦袋,“瞧我這記性,竟然忘記這茬了,妹妹怕是不知曉,從大少夫人臨近生孩子的時候就下過命令,除非雅築院和幾位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其餘一律不準進,妹妹真是對不起了。”

    丫鬟面露遲疑,斟酌片刻,低著頭,掩飾住了眼底神色,“姐姐客氣了,本就是太子妃想要來和大少夫人說說話,如果進不去,我在這裡等著太子妃就是了。”

    玲瓏當然不願意她等著太子妃,或許她就是衝著太子妃來的也說不準,玲瓏朝幾位小廝道,“不如讓她進去吧,待會太子妃就來了,她是太子妃身邊的丫鬟,太子妃知道了反而會以為文家待客不周了。”

    小廝說什麼也不肯,玲瓏進院子的時候見著那位丫鬟在,面上一松,大聲道,“綠勺,你在啊,我要進屋伺候大少夫人,院門口有太子妃身邊的丫鬟,你要是有空的話去那邊陪她說說話,太子妃不一會兒就到了。”

    綠勺從玲瓏眼神中看見了擔憂,明白院門口定是站著讓玲瓏擔心的人,擔心會危害到雅築院的安全,綠勺垂下眼瞼,脆聲道,“好的,打掃了院子我就去。”

    玲瓏挑開簾子進屋,手心手背上全是汗水,沈月淺剛喂了孩子,手裡翻著書,坐月子看書容易傷眼睛,沈月淺估摸著玲瓏快回來了,故而才找了本書隨意翻著,見玲瓏面色蒼白,以為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孩子出事了?”

    玲瓏緩了緩情緒,將剛才的事情說了,正說道一半,院門口就傳來吵鬧聲,玲瓏轉身站在簾子邊往外看,不過一會兒功夫,人已經抓住了,玲瓏松了口氣,細細將丫鬟的事情說了,今日太子妃來,洪家於家的人也在,定然說會話,就是要見沈月淺也是下午之後的事情了,之前玲瓏沒回過神來,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甩不掉了。

    “你出去知會一聲,讓人別鬧出動靜來,過些時候再去前邊請二爺處理這件事。”這時候來的人多,文博文正是忙的時候,打擾了他不好,只要抓住了人,不怕沒有時間拷問她,沈月淺琢磨著到底是誰派來的人,二皇子身邊已經沒有人了,為二皇子著想的人就剩下五皇子,五皇子在眾人面前表現得風流,沒有之前一樁事,沈月淺始終不相信五皇子會是對那個位子有所圖謀的人,,如果一個齊氏就能讓二皇子重新獲得自由,五皇子手裡估計掌握了為二皇子翻身的證據,沉吟片刻,沈月淺抬眸,神色清明,“你和二爺說說情況,別被人糊弄了。”

    那名丫鬟說不準是衝著洪素雅來的,洪素雅懷孕後甚少出門,她懷孕後,其他皇子府仍然沒有誰傳出過懷孕,有的人不想洪素雅順利生下孩子,自然會出手阻擾,所以不見得是衝著齊氏來的,叮囑了玲瓏兩句,話還沒說完,門口丫鬟說文博文帶著人走了,沈月淺給玲瓏招手示意她跟上去,別被人誤導了還不自知。

    玲瓏出門後,沈月淺也沒了看書的心思,抽開身後的靠墊,視線溫柔地落在旁邊熟睡的小嬰兒身上,神情安然,文博武信中說孩子滿月的時候會回來,手輕輕撫摸上孩子的臉,輕柔道,“再過二十幾天你爹爹就要回來了,見著你們一定會高興的。”

    齊家已經倒台,皇上讓文戰嵩和工部尚書繼續考察,這次務必要將工部清理一番,齊家沒了,可齊家留下的人脈還在,皇上不想任何人與那些有牽扯,結黨營私是皇上的忌諱,韓家,齊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依著沈月淺來看,皇上時日只怕沒有多少了,故而才急急忙忙想要將所有的事情替太子清理了,都說皇家最是無情,可皇上和太子是真的有兩分父子情的。

    雅築院門口剛出事,文博文就得到了消息,來的路上讓管家重新盤查番今日的客人,文家看守嚴格,不是混在客人堆裡根本進不來,管家會意,恭敬地轉身走了,還沒問出個所以然,就有丫鬟說假山後邊暈倒了一位丫鬟,穿的衣衫是江府丫鬟身上的,文博文面色不動,吩咐人將丫鬟抬進房間,目光落在眼前的丫鬟身上,衣服是太子府的,實則怕不然,文博文目光清冷,好似能看清人心似的,直勾勾瞪著那名丫鬟,語氣淡漠,“你的主子想要打探二夫人的情況,還想為二皇子翻案?”

    丫鬟閉嘴不言,她自認為功夫不錯,可以自由行走內宅,沒想到雅築院裡藏著高手,她一時不察才會被抓住了,緊緊咬著脣,別開臉不說話,文博文耐心極好,悠悠然坐在旁邊椅子上,見對方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也不著急,讓文藝泡杯茶,準備慢慢和丫鬟耗著,“剛才有人發現了一名丫鬟倒在假山那邊,你打暈她換了她的衣服,讓我來猜猜你的身份,你是五公主身邊的人?”

    二皇子的事情已成定局,且朝堂上沒人敢提起這件事,五公主不同,五公主是皇上最喜歡的女兒,當時和江家少爺的親事更是一段佳話,沒聽說五公主和二皇子有牽扯,中間只怕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地方,文博文緊緊盯著丫鬟,看到她聽到五公主的時候面上僵硬,文博文就知道自己說對了,蹙了蹙眉,隨即舒展開來,脣角徐徐勾出一抹笑,“你果真是五公主身邊的丫鬟?五公主和二皇子的交情並不如面上的冷淡?”

    發現那名丫鬟臉上依舊和之前一樣,文博文挑眉一笑,“我說錯了,你不是五公主身邊的人?”

    丫鬟不理睬文博文,視線落在屋裡的擺設中,來的時候她自信會將事情做好,不想最後出了岔子,大將軍府的水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深,主子估計都沒料到她會被人活捉,目光狠厲的落在文博文身上,京中人都說文家二少爺溫文爾雅,和文家大少爺截然不同,現在看來一切只怕都是傳言了,這樣犀利狠絕的文博文和文博武沒有任何區別,看上去叫人心驚膽戰,丫鬟知曉今日逃不過一劫了,面上露出決然,文博文失笑,“你不用一副悲戚的模樣,我不喜歡殺人,只是問你幾句話而已,你是不是五公主的人?”

    文博文不知曉五公主的性情,可江太夫人什麼性子他還多少了解一些,今日是文家大喜的日子,五公主就算要打探齊氏的情況也不會選擇今日,他明白,五公主更是了解,自然清楚即便要問什麼也不能選擇今日,他懷疑丫鬟並不是五公主的人。

    丫鬟神色變得古怪,文博文自然不會忽略她臉上的表情,文博文緊緊蹙著眉頭,他看來,如果真是五公主的人還好辦了,起碼不會覺得難堪,隨意藉著一個由頭將這件事接過去,人不是五公主身邊的就是有人托五公主幫忙,二皇子一事干係重大,五公主知曉其中利害,不是會幫忙的人,除非,要她幫忙的那人身份尊貴,五公主自己都不能拒絕的,文博文不由得想到了宮中那位,心中駭然,皇后娘娘和二皇子母子情深在京中不是什麼秘密,二皇子當初的事情傳開後,並沒有聽說皇后宮裡傳出什麼事情來,了解皇上如皇后,只怕知曉那時候說什麼,皇上都是聽不進去的,等皇上漸漸冷靜下來了,皇后娘娘再從中周旋,皇上或許會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輕饒二皇子。

    如此一來的話事情就複雜了,二皇子和太子註定不是走到一起的人,皇后娘娘希望兩個兒子都過得如意估計是不可能,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后娘娘不好親自出面才會想著借五公主的手來問問齊氏的境況,死一個齊氏可以救二皇子的話,皇后娘娘肯定會做的。

    想清楚了其中關鍵,文博文覺得事情愈發不好做了,自顧喝了一杯茶,思忖著合適的解決的法子,眼下的情形來看,丫鬟真要是皇后娘娘的人,如果在將軍府出了事,只怕會引得皇后娘娘不滿,人要是不死,回去後依舊沒有文家好日子過,文博文明白過來,未說話,就見對方臉上的僵硬漸漸散去,眉宇恢復了平靜,“想必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家主子讓我來查探文二夫人一事也是因為二皇子被冤枉了的緣故。”

    二皇子從小最聽皇后娘娘的話,出事之前二皇子就和皇后娘娘說了所有的事情,其中齊家的事情也事無巨細地說了,最後出來竟然被齊家栽贓,罪魁禍首就是文二夫人,出事的那一天,二皇子還來宮殿給皇后娘娘請安,說如果有人咬著他不放,他不能在皇后娘娘跟前盡孝,讓皇后娘娘好生保重,皇后娘娘生平最大的遺憾就是二皇子和太子不如親兄弟關係親厚,小的時候皇上不喜歡太子和二皇子親近,皇后娘娘也沒有法子,太子和二皇子長大後情緒不外漏,在皇后跟前表現得鎮定坦然,皇后娘娘看不出兩兄弟間的關係,偶爾聽身邊的宮人說起兩人之間的事,一直不認為,若不是二皇子出了事,皇后娘娘還不知曉這些年二皇子和太子已經漸行漸遠,許多事情都是事情發生後才明白過來的。

    文家的都是聰明人,如果文博文不是猜測到她身份了,臉上絕不會有這樣的表情,莫名的,丫鬟松了口氣,文博文知道了她的身份就不敢殺了她,也算是保住了一條命,目光漸漸變得溫和下來,“二少爺,我家主子也是希望雙方都好,二房三房不是大房的對手,齊家已經倒台,二房更是不敢和大房爭文家的財產了,我家主子說了,只要文家願意交出人,我家主子會在皇上跟前美言兩句,收回當初文老將軍死之前對二房三房的承諾。”

    當年的大將軍府鬧哄哄的,不如現在平靜,丫鬟來之前打聽了不少當年的事情,事過多年,大房和二房三房之間的關係還存在著隱患,軍營中沒有文家二房三房的少爺就是最明顯的事情,丫鬟擔心文博文不知曉當年的事情,特意提醒他道,“當年,老將軍在的時候文太夫人和文大夫人受了許多委屈,你回去一問就知道了。”

    文博文不為所動,換了姿勢,細細思索著丫鬟嘴裡的事情,戲謔道,“你家主子掌管後宮多年,我不懷疑她說的話,可是其中的事情卻不是你能做主的,老將軍臨終遺言,就是你家主子也沒有法子改變,你估計會錯你家主子的意思了。”

    皇后娘娘果真是想拿一個齊氏換二皇子的清白,明白前前後後的事情,文博文站起身,朝外叫了聲文藝,文藝應聲而入,低眉順耳道,“二少爺可是要去前邊了?剛才江大少爺還問起您了。”視線輕輕掃過對面站著的丫鬟,府中下人做事牢靠,丫鬟被捆綁得連掙扎都不能,收回目光,只聽文博文道,“我先過去了,辦事乾淨些,別被人發現了。”

    丫鬟大驚,不可置信地瞪著文博文,兩人已經將話挑明白了,他怎麼還敢要自己的命,怒氣衝衝地瞪著文博文,“你要是殺了我,事情傳出去,我家主子一定不會饒過你的,別以為有太后護著就萬事無憂……”

    皇上身子骨不好後,太后身子也一直反反覆復時而還時而不好,太醫每日都要請脈,不過這些文太夫人怕是不了解的,文太夫人每次進宮的時候太后都強撐著身子,最近文太夫人生病後,太后連偽裝都沒有了,面色憔悴不堪,皇上一如既往的每日都會去看望,母子兩會說許久的話,太后和皇上說過,如果不幸皇上先走了,一定要在路上等著她,下輩子還做母子,這些話聽得宮裡的宮人落淚,太后能活這麼多年全是因為有皇上的孝順,宮中最是世態炎涼的地方,宮人最會見風使舵,許多嬪妃連到死的時候日子過得不如宮中管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皇上孝順,太后身子不便的這些年全是因為皇上,太后宮殿什麼都是好的,新的,一有進貢的,必然先送到太后宮殿,這些在宮中都不是什麼秘密,皇后為人隨和,對太后娘娘也好,宮中唯一的親情在太后皇上之間表現得淋漓盡致。

    等太后一死,宮裡最大的就是現在的皇后娘娘,要疏遠文家和皇上的關係易如反掌,三人成虎,文家的苦日子不遠了。

    文博文依舊不為所動,面上沒有什麼表情,深不見底的眼眸漸漸泛著亮光,京裡邊只怕有大半的人都以為文家今時的繁盛是太后和文太夫人之間的關係,實則不然,文戰嵩和文博武在戰場上立下的功勛是誰都不能抹滅的,皇上看在眼裡才會對文博武信賴有加,文太夫人並沒有因著太后的關係作威作福,否則,年輕的時候不會任由姨娘騎在自己頭上委屈了自己的兩個孩子,許多事情,外人只在繁盛的時候看見表面上的榮耀,背後的心酸大家都忽略了,不過,有的事情不必向所有的人解釋,文博文更不會和一個丫鬟說這些,文家的繁盛太后是錦上添花,而當年寧氏的出嫁才是文家的雪中送炭,文博文抬腳,閑庭信步地往外邊走,走到門口聽到丫鬟的威脅,文博文斜眼一笑,“我能殺了你不留下痕跡,也能殺了你讓你家主子無話可說。”

    想了想,或許後者才是最好的解決法子,陽光灑在院子裡,一片金黃,文博文一身寶藍色錦袍,玉樹臨風,行走在小道上的身影清冷孤寂,又透著濃濃的狠厲,緊緊一個背影已充斥著濃濃的肅殺之氣,可想而知其中的狠厲。

    玲瓏之後沒有打聽到丫鬟的消息,沈月淺沒有多說,人沒了消息,只有一個原因,沈月淺不想過多的了解,下午的時候,周氏和奶娘抱著兩個孩子回來了,滿臉笑意,“阿淺,你是沒見著孩子睜開眼的時候,江太夫人和洪太夫人都說孩子眉眼隨了你,長大後定然英俊不凡。”

    沈月淺溫柔地看向兩個孩子,孩子閉著眼,小臉蛋紅紅的,周氏解釋道,“兩個孩子在園子裡曬了會太陽,小臉紅紅的,瞧瞧我們蘋果,真是名副其實的蘋果了,紅彤彤的,好看得緊呢。”

    “孩子曬會太陽也好,以後長得快,太子妃人在園子裡可想過來坐坐?”沈月淺想著洪素雅或許有話要問她,太子妃身邊的人消息靈通,估計已經知道有人冒充她身邊丫鬟一事了,不成想,周氏道,“太子妃吃過午飯就回去了,每日都要午休,太醫說的,還讓我和你說別生她的氣,等孩子滿月或者百日的時候她再來,和你好好說說話。”

    太子妃身側有專門伺候的嬤嬤,萬事都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陣仗大,就是太子妃自己都沒有反對的權利,人是皇上吩咐下來照看太子妃的,她不能不給皇上面子,嬤嬤說什麼,太子妃就做什麼,沒有什麼彆扭的地方。

    沈月淺遺憾,不過嘴角一直噙著淡淡的笑,“她現在的肚子金貴,多少人都看著,小心些也是自然,不礙事的,之後還有大把的機會。”洪素雅性子好,對人好,沈月淺喜歡和他打交道。

    周氏了然地點了點頭,忍不住嘆了口氣,“真希望太子妃一舉得男,皇上和太子最期待了。”沈月淺和洪素雅關係好,洪素雅站的位子越高,對沈月淺幫助越大,沈月淺沒有顯赫的娘家,認識一兩個身份高貴的朋友對她在文家也有幫助,今日聽著裴氏話裡的意思,想要她和沈月淺說說讓三房的兩位少爺去軍營幫文博文,周氏沒有應承下來,不說她做不了沈月淺的主,何況這種事還是文家的家事,她插手的話像什麼話,和沈月淺說了裴氏的意思,“你三嬸看上去也是個性子溫和的,文家的事情萬萬沒有我插手的道理,有的事情你注意些,別著了道。”二房出事後,周氏來文家沒見過齊氏,聽府裡的丫鬟說齊氏被送去家廟了,文二老爺想著再娶一房回來,周氏不是多事的人,當時聽到的時候就感覺事情不對勁,以往來將軍府的時候從來沒有聽過這些,這次什麼都聽去了,只怕是有心人想要故意讓她聽到些什麼,“娘不在文家,你自己多注意些,博武不在,遇著事情可以和你表姐商量商量,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你們表姐妹可不能生分了。

    當初聽周淳玉嫁進文家的時候周氏只是單純的為周淳玉感到高興,沈月淺和文博武說親後她心裡更歡喜了,沈月淺和周淳玉作為妯娌,大家知根知底,互相幫襯再合適不過了,和余氏說起的時候兩人也是滿心歡喜,如今沈月淺身邊正是缺人的時候,周淳玉在,兩人說說話也好。

    “我知道的,三嬸的事您別當真就是了。”裴氏之前一直跟在齊氏身後,性子不如齊氏喜歡炫耀,不過心裡也是個有存算的,和齊氏相處了這麼多年,耳濡目染也能學到不少了,“軍營現在的事情由二弟說了算,二房三房的幾位堂弟想要去也要問過二弟才能做數。”何況,即便就是去了軍營也不見得能找到出路,軍營什麼地方別人不清楚她是知曉的,就是文博文剛接手事務的時候也遇著不少麻煩,“這件事之後我和二弟說說,三嬸既然找你肯定因為別的原因,二弟去說的話好些。”

    沈月淺不管外邊的事情,裴氏一定是瞞著寧氏告訴周氏的,三房的幾位堂弟已經到說親的年紀了,文戰嵩在的時候文戰昭和文戰責就提過這些,不過被文太夫人擋了回去,文老將軍死之前說了家產有二房三房的,可是沒有提到軍營那邊,文太夫人和寧氏當然不樂意二房三房的人插手,沈月淺記得寧國侯府有位少爺在文博武下邊當差,寧氏心中有桿秤,明白著呢。

    傍晚的時候,周家的人來向沈月淺辭行,見著沈月淺,小高氏驚呼不已,她聲音大,剛張口就將睡著的三個孩子嚇醒了,哭得厲害,高氏在旁邊怒瞪著小高氏,後者一臉悻悻然,縮了縮脖子,壓低聲音道,“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罷了,是我的錯,忘記還有三個孩子受不得驚嚇了。”

    “你也知道三個孩子受不得驚嚇,那你還這麼大嗓門?”小高氏訕笑,上前抱著其中一個孩子,孩子腦子沒有發育完全受不得顛簸,小高氏穩穩抱著,輕聲哄著,“都是舅祖母的錯,舅祖母說話嚇著我們小蘋果了。”

    余氏和周氏站在一邊,相視而笑,小高氏順手將孩子遞給奶娘,朝床上的沈月淺道,“我剛才訝異也是因著淺姐兒,都說生完孩子後,皮膚容易變得粗糙,有些甚至會漸漸泛黃,你們瞅瞅淺姐兒,皮膚白得跟什麼似的,哪有我當時生完孩子的窘迫樣?”

    小高氏懷著孩子那會就是個喜歡來事的,只要稍微不順心就喜歡拿肚子裡的孩子說事,生完孩子後更甚,坐月子的時候使勁的吃喝,月子出來臉蛋胖了一圈,照顧孩子後才漸漸瘦了下來,等生第二個的時候又如此反覆,小高氏喜歡可以任由著自己吃的日子,本以為沈月淺生完孩子也會像她一樣,臉上的肉又軟又松,不想臉蛋紅潤得和水蜜桃似的,光是看臉就不像剛生完孩子的,她生完孩子邋裡邋遢,一個月後才洗澡,沈月淺面容乾爽,說話語氣絲毫沒有倦怠,小高氏心裡奇怪不已。

    余氏和賈氏也好奇沈月淺如今的境況,周氏得意,女兒漂亮,博武回來後見著肯定也會高興的,女兒和女婿感情好比什麼都重要,笑呵呵道,“之前書籍上有記載,專門介紹了怎麼做恢復身材的法子,阿淺勤奮,一日都不曾懈怠,等玉姐兒生孩子的時候,讓你表妹將書籍借給你翻翻,效果十分好。”

    周淳玉羞澀地笑了笑,等府裡空閒了她和文博文也準備要一個孩子了,最近府裡事情多,文博文很多時候夜裡都不回院子,文戰嵩和文博武不在,寧氏那邊也忙不過來,她要是這個時候懷孕了,只是增加文博文的壓力罷了。

    說起這個,小高氏目光悠悠然落在周淳玉肚子上,不贊同道,“玉姐兒,人淺姐兒比你還小一些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你也要爭一口氣,爭取給博文也生個三胞胎孩子,看看荔枝三兄妹樣子長得多可愛?”

    小高氏心裡是真心喜歡孩子,她可是沒有忘記因為周淳玉和沈月淺的關係,周淳涵的親事已經定下了,那戶人家在京中地位不如文家,可是周伯海去調查過了,身份不必說,人也是個好的,府裡沒有通房姨娘,周淳涵嫁過去就管家,上邊婆婆性子也是個好的,想到這個,小高氏就喜不自勝,想到這個,心裡就笑開了花,“你表妹的親事定下來了,全靠著你和玉姐兒才有今時的造化,過些日子添妝,你們可一定要去。”

    高氏哭笑不得,嗔她一眼道,“自來添妝都是依著人情往來,還是頭一回聽人主動要求別人添妝的,傳出去,真是沒皮沒臉的事,丟涵姐兒的臉。”

    小高氏不以為意,“我們關係好,說這些算什麼,換做她四舅母,我都不樂意說。”小高氏說的實話,尤氏現在的日子一點也不好過,見天的往周府跑,以往知道尤氏清高,如今回到周府,一直小心翼翼地在高氏跟前伺候,遇著她臉上都是帶著笑的,更別說那副巴結討好的嘴臉了,小高氏看得自己都不好意思。

    高氏倪她一眼,尤氏如今的日子不好過,周純玲鬧著要和離,尤氏不樂意,周純玲和離回家的話,算是得罪承恩侯府了,尤家今時不同往日,尤氏沒有底氣得罪人,周純玲的事情只能一直拖著。

    沈月淺不知曉承恩侯府的事,聽小高氏說起時也唏噓不已,小高氏鄙視道,“你是沒見著你四舅母現在的樣子,要不是你四叔性子軟由著她使喚來使喚去,日子估計更不好過。”

    而且,今年年底吏部官員考核,周伯游的官職估計是保不住了,他在京中沒有人脈,辦事沒有出彩的地方,大把的人盯著那個位子,哪會輪到他,這也是尤氏抓著承恩侯府不放的原因,承恩侯在京中沒落下去,可平時結交的人還在,吳炎辰是個討債鬼,可吳家大少爺還算有幾分能力,周純玲不鬧事,吳家大少爺看在吳炎辰面子上,應該會幫襯一把。

    “你四舅母是個聰明的,平時多喜歡玲姐兒啊,此時眼睜睜看著她在吳家受罪一聲不吭,估計是等著今年吏部考核呢,吏部考核一過,你四舅舅漸漸穩住了位子,玲姐兒和吳家三少爺的事才會被擱到檯面上說。”小高氏不喜歡尤氏,尤氏做什麼她都看不上,不過了解兩分尤氏地手段,越是低聲下氣,來日就會將對方收拾得越慘。

    好在高氏沒同意四房回來,小高氏不想和尤氏打交道,剛開始還喜歡言語上奚落兩句,漸漸覺得說一個字都是浪費口水給自己添堵後,她就避著尤氏了。

    其中細節不好意思告訴外人,小高氏想移開話題,不料,余氏拆她的台,“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勝,你三舅母也是和四舅母打交道深了才明白過來的道理,你們聽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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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12:59 PM

第113章 玲姐和離

    說著話,門口的丫鬟就說周家四夫人來了,未等沈月淺說話,小高氏就冷哼出聲,“現在知道以四夫人自居了,剛搬出去的時候旁人叫她一聲四夫人她心裡還不樂意,如今巴巴的趕著人稱呼一聲四夫人,何苦呢?”孩子的洗三,文家只請了幾戶人家,尤氏如果收到請帖的話早就來了,絕不會等到這個時候,念此,小高氏愈發看不上尤氏了。

    屋子裡的人都不想門和尤氏說話,坐著沒動,沉思片刻,周淳玉起身站了起來,“你們吃著飯,我出去看看。”來者是客,尤氏又是她四嬸,身為文家二少夫人,她不出去的話傳出去損害的她的名聲,高氏跟著起身,“走吧,我們也回了,正好和你四嬸一起回。”高氏面上不動聲色,余氏默默松了口氣,周淳玉出去見尤氏兩句不和,尤氏一句話就能害了周淳玉,高氏則不同,笑嘻嘻地上前輓著高氏手臂,溫和道,“也好,看過淺姐兒和三個孩子,心裡沒什麼擔心的了……”

    周氏送一行人出門,門口,尤氏面容憔悴,一身墨綠色襦裙穿在身上,不顯年輕,反而平添了老氣,見著周淳玉來了,面無表情的臉漸漸浮現一絲笑容,“玉姐兒來了?”

    隨後,留意到周淳玉身後的高氏後,臉上的笑微微一僵,“娘也在?”

    高氏目光落在她嘴角的淤青上,漸漸染上了冷意,尤氏也反應過來,抬手輕輕搭在嘴角的淤青上,眼眸氤氳起水霧,淚光閃閃道,“娘,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什麼事回周府說,今日是文家的喜事,堵在人家門口像什麼樣子?”文家其他客人大概走得差不多了,否則遇著其他客人,旁人會怎麼看待周家,周淳玉畢竟是文家二少夫人,尤氏不是來找事的是做什麼,難怪高氏沒個好臉色了。

    尤氏吸了吸鼻子,理了理微微凌亂的衣衫,聲帶哽咽道,“娘,您可要為我做主啊。”和周伯游成親十多年,大小事周伯游都聽她的,哪怕心中再不情願,她稍微軟著性子周伯游就會任由她說了算,像動手打她的事情還是生平第一次,周伯游也不想想,她之所以那麼做還不是為了他的前程,有承恩侯府幫襯,年底吏部考核他才會輕易通過,過兩年根基穩固了再和承恩侯府算賬也不遲。

    小高氏鄙夷地挑了挑眉,反脣相譏道,“娘能為你做什麼主,當初分家的時候可沒見著你給過誰面子,跑到文家來哭委屈,你心裡倒是個不怕丟臉的,真以為娘拿你沒辦法了?”

    小高氏也看到她嘴角的淤青了,心中鄙夷更甚,“和四弟動手了?四弟自來都是好說話的性子,我進門這麼多年還沒見過他跟誰紅過臉,沒想著這次他動手了,得被氣得多厲害啊。”

    小高氏在尤氏跟前吃過嘴上的虧,如今能損對方兩句,她心中當然覺得舒坦了,斜著眼又添了兩句,“不過四弟也是個會疼人的,否則四弟妹現在也不好意思出來見人了。”諷刺周伯游下手太輕了。

    尤氏面色一白,低著頭,不理會文小高氏的挑釁,臉上的情緒盡數被蒼白遮掩,小高氏討了沒趣,臉上還始終掛著笑,神色難掩嘲諷,提醒高氏道,“娘,我們還是先回家吧,四弟估計下衙門了,讓小廝去知會一聲,就算是分家了,娘和爹還活著了,就算丟臉也不能丟到別人家門口,否則說出去,府裡的姐兒怎麼說親啊?”

    周淳涵親事不錯,小高氏可謂是挺直了脊背,一點也不擔心旁人說三道四,何況此時還有餘氏在,如果說周氏和尤氏的恩怨還有消散的一日,當年尤氏對周淳玉做的,余氏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尤氏的,平時不怎麼和尤氏說話不代表心裡對尤氏沒有抱怨,小高氏會看人眼色,每次說起尤氏,她都沒有好臉色,高氏訓斥她說話沒個把門的地時候,余氏會在旁邊幫她說兩句,明顯就是偏幫的意思,小高氏怎麼會看不清這些,她也看清楚了,余氏在的時候和尤氏過嘴癮她才會贏。

    高氏果然責備了她一眼,小高氏厚臉皮的咧嘴笑了笑,她們是一家人,高氏才不會真的和她生氣,果然,高氏下一句就順著她的話道,“來人,去請四少爺來一趟周府。”

    尤氏雙手緊緊拽著衣衫,低頭不語,等高氏上馬車後,她本要轉身朝自己的馬車走去,誰知,簾子被人拉起,小高氏等得意洋洋地瞥著她,“娘讓你上馬車說話,快點,我們等著呢。”

    尤氏面容仍舊慘白,坐上馬車,小高氏難得別開臉沒對她冷嘲熱諷,馬車裡人多,尤氏透不過氣,不一會兒一張臉微微紅了起來,高氏才緩緩開口問她,“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雖然不是老四的生母,自小看著他長大,他什麼性子我也是明白的,你三嫂說話直,可話裡的意思沒差。”

    尤氏微微頷首,眼眶通紅,抬手掖了掖眼角,“老爺說要和我和離,嫁給他多年,我忙前忙後,甚至跟著他外放吃苦,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如今為了玲姐兒的事情竟然要和我和離,娘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高氏不動聲色地瞅著她,語聲和煦,“玲姐兒畢竟是老四的孩子,哪希望自己的孩子一輩子委身在那種地方的,當初你興致勃勃想要和承恩侯府說親,我雖然反對,可你們才是她的爹娘,如今發生了這種事,我也不好說什麼,分家後,我如果再指手畫腳說什麼,傳出去就是我的不是了,局外人也只能勸,實在勸不住,我也沒有法子。”

    尤氏眼角緩緩落下兩行淚,她當初不過是認為靠著長公主,尤家回京後,互相幫襯,周家就是拖油瓶子了,誰料想之後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之後會發生那樣的事情,長公主被承恩侯禁閉在院子裡,平時臉人影都看不到更何況是幫忙了,尤家那邊,如今的條件連她們都比不上,哥哥來信又讓她送些錢回去,尤家那邊亂糟糟的,更多的不是幫襯她而是要她幫襯,尤氏是指望不上尤家了,周伯游這兩年是關鍵時期,穩住了腳跟,之後不愁沒有上升的機會,尤氏當然不會讓周純玲在這時候和離的。

    高氏不管尤氏聽進去沒有,她年事已高,下邊的事情是真的沒辦法管了,何況周伯游是分家出去的,見尤氏哭得可憐,高氏也不便多說什麼,周伯游和尤氏的事情就是鬧得滿城皆知和他們也沒多大的影響。

    回到周府的時候周伯游已經回來了,相比較於尤氏的楚楚可憐,周伯游則神清氣爽得多,見著高氏還上前躬身施禮,嘴角掛著得體的笑,“娘讓人叫我過來可是想說玲姐兒的事情?”

    周伯游腦子不笨,尤氏在京城除了老宅這邊沒有人願意聽她說話,之前和承恩侯府二夫人因著尤家那邊的嫂子有兩分交情,尤家出事後,人避她還來不及,怎麼會和她扯上關係,故而,周伯游面上並沒有多大的詫異,待看到尤氏從馬車上腳步緩緩地下來時,周伯游臉上有片刻的失神,和尤氏成親後甚少有看見她哭的時候,而此時呢?眼角的淚還沒有幹,明顯是哭過的原因,周伯游身子一顫,心微微犯疼,尤氏平時算計他都睜隻眼閉隻眼,很多時候也會在旁邊出謀劃策,不過緊限於對象是別人,玲姐兒是他和尤氏的第一個孩子,哪會願意看著她在承恩侯府吃苦受累,尤其吳炎辰還是那樣的性子。

    堅定了心中想法,周伯游不畏懼高氏說什麼,這個母親從小對他們庶子還算不錯,對院子裡的事情只要不是鬧得難堪她是不太願意管的,周伯游明白高氏的性子,故而,心情極其放鬆,好似久了沒有回家看望母親的孩子似的,走在高氏身後,不時和高氏說兩句話,尤氏走在最後邊,臉上難掩落寞,什麼時候周伯游和周太夫人也能有說有笑了?

    回到院子裡,高氏簡單問了兩句,周伯游和周家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其中和尤氏吹了十多年的枕邊風有關係,周伯游也不會個不給周太夫人面子的,說了玲姐兒在承恩侯府的情形,“玲姐兒在家裡就是個溫順的,到了承恩侯府對長輩孝順,誰知,吳家三少爺性子暴躁,不給玲姐兒臉面在府裡養小倌不說,玲姐兒不過抱怨兩句就被他打得不成人形了,身為父母,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受這樣的苦楚。”

    承恩侯府的事情高氏早就知曉其中緣由,調轉視線,落到一旁暗自垂淚的尤氏身上,嘆了口氣,“什麼事好好商量,你動手幹什麼,是人都要面子,君子動口不動手,你讀的是聖賢書,大道理你知道得比我多,什麼事該怎麼做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玲姐兒的事情我也難受。”

    高氏說的話多,絲毫不提尤氏告狀的事情,周伯游細細聽著,高氏不說其中深意,周伯游斟酌許久,問道,“娘怎麼看玲姐兒想要和離的事情?”

    承恩侯如今不管事了,吳家大少爺是個明白人,在中間勸過幾次,不想承恩侯府的名聲越來越壞,還允諾了他一些好處,在京中為官,周伯游漸漸明白一些事,只有一家人齊心攜手將來才有翻身的機會,如果這次玲姐兒的事情不解決了,即便將來他升了官職,在外人看來,他仍舊是個賣女求榮的父親,周伯游不想藉著玲姐兒的一生往上邊爬,尤家的事情打擊的不僅僅有尤氏,還有他,安於現狀容易滿足才是最正經的事情,賺再多的錢到頭來沒有福氣享用,再努力都是一場空,周伯游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後才會幫著玲姐兒要求和離一件事。

    高氏面上微微一笑,為官久了,周伯游也開始學著那些法子想要引出她的話了,高氏面上看不出情緒,斂目沉思道,“你們是玲姐兒的父母,當時成親的時候就是你們做的主,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們自己有數就行,我年紀大了做事糊塗,別一不小心害了玲姐兒一輩子。”

    當時玲姐兒成親的時候她們沒有過去添妝,余氏因為周淳玉的事情當然不會過去找晦氣,之後兩家更是不曾走動,逢年過節,周伯游和尤氏都沒帶著孩子回來看她,等高氏回過神,尤氏已經想要重新回到周家了,她當然不會答應。

    周伯游心裡猜到高氏不會理會這件事,臉上仍舊帶著和煦的笑,“沈娘說的也是,這件事無論如何我都會幫玲姐兒和離的,接回來養她一輩子都不會讓她在外邊受委屈。”

    當時的親事也是尤氏一手促成的,那時候干係重大,他得罪不起長公主只能認下這種事,誰知道後來發生這樣的事情,周伯游心裡不後悔是假的,在衙門的時候他都被人指指點點,他故作看不見,實則心中也難受,玲姐兒如今的遭遇是他們當父母的一手造成的,心中哪會好過。

    尤氏低著頭,周伯游說什麼她都沒有抬起頭,玲姐兒的事情他自然有了決斷,她再說什麼都是多餘了。

    從周家出去的時候,尤氏走在周伯游身側,夫妻兩難得走在一起尋不到話說,周伯游嘆了口氣,多年的謀劃最終成了一場空,那種感覺好似眼前布滿了白霜,看不真切,連著心中的那點期盼都沒有了,平時做事也沒了動力,“玲姐兒的事情我已經和吳家大少爺說好了,玲姐兒還年輕,回來我們養著她就是,玲姐兒的性子溫和,以後遇著合適的再說吧,對你動手是我的錯,以後還是安安生生過日子吧,尤家那邊需要我們幫襯的就盡量幫著,我想要再往上升一升估計是難了。”

    朝堂上風雲變幻,沒有人脈寸步難行,雖然他盡量在朝堂走動,卻因為尤家受了牽連,許多人避他如蛇蠍,周伯游也想清楚了,一輩子安安靜靜過下來算了,平平淡淡才能長久。

    尤氏抬眸,眼角周圍還犯著紅暈,聲音微微哽咽,“老爺如此說了,待會我就派人去承恩侯府將玲姐兒接回來。”

    “嗯,明日我們好好慶祝一番,之前的日子就當是一場夢吧。”早前二皇子有意拉攏他,周伯游裝作不明白的樣子,他當然清楚跟著太子才對自己的前程有幫助,奈何太子根本看不起他,“外邊的事情有我,你好好在家裡享福就是了。”

    尤氏聽出他話裡的疲憊,不知為何,鼻子酸得厲害,紅著眼眶,點了點頭,“好,都聽您的。”或許一切都過去了,尤家沒了往日的繁盛,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時候,尤氏面如死灰,多年的目標沒了方向,尤氏身子一軟,直直地往後邊倒去,周伯游大驚,忙伸手扶著她,叫身邊的丫鬟去請大夫。

    沈月淺從周淳玉嘴裡聽到這事也唏噓不已,“之前多厲害的一個人,聽我娘說起,不過短短兩日光景,額前的頭髮就白了,四叔守在床側一步都不敢離開。”尤氏和周伯游關係好,周伯游從外邊回來可以說一步登天,之後也沒和尤氏鬧過,尤氏暈倒的兩天裡,周伯游面容也憔悴了不少。

    “四舅母就是看得太明白,才舍不得手中的權勢,如今什麼都沒有了,指不定將來會安穩地過日子。”周純玲今時地地步是尤氏一手促成的!怪不得別人,沈月淺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尤氏如果不是算計太多,周純玲的日子不會差。

    周淳玉贊同她的說法,嘆息道,“我娘說之後四叔又提了一次會周家的事情,祖母沒有答應,祖父也發話了,說既然分家了,就是兩家人,別整日惦記著回來的事情。”周老太爺為人刻板,心中還記著逢年過節尤氏和周伯游沒有回來看他,自然不樂意周伯游說分家就分家,說搬回來就搬回來。

    “四叔的官職今年真的保不住了?”

    周淳玉點了點頭,“我也是聽人說的,估計是難了。”否則尤氏不會處心積慮拖著周純玲,余氏的信上說,當天晚上周純玲回家後抱著周伯游嚎啕大哭,除了臉上能看,身上一條條紅印子,淤青沒有消散過,周伯游請周伯槐幾人過去說話,意思是要去承恩侯府討一個公道,否則將來周家出嫁的女兒嫁出去受人欺負都沒有人幫忙出面。

    余氏拉著周伯槐沒答應,說四房的孩子和大方二房三房不同,理應周伯游自己看著辦,周伯游性子軟,最後也不了了之,卻是不準周純玲照顧尤氏,讓她休息養好身子再說。

    女怕嫁錯郎這句話說得一點不假,能嫁給一個託付終的人更是難,沈月淺愈發珍惜眼下的日子,這兩日文博武的信又中斷了,沈月淺擔心他出事,忍不住向周淳玉打聽,周淳玉也搖頭不知,“外邊的事情我甚少打聽,大哥和爹的事情我知道得還沒你多,你也別操心,大哥既然說了滿月前會趕回來就一定不會食言的。”

    周淳玉說的實話,文博文最近忙得不可開交,兩人坐在一起安安靜靜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何況是說幾句話了,“大哥做事有分寸,說來也奇怪,大哥不在,你們還經常寫信,他人就在府裡,我兩要說上一句話比做什麼都難。”

    沈月淺失笑,三個孩子放在旁邊的搖床上,穿著一身兔子樣式的衣衫,喜慶不說,襯得臉愈發白皙滑嫩了,沈月淺偶爾給孩子喂奶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輕輕捏捏他們的臉,手感滑嫩,她愛不釋手。

    周淳玉出門的時候遇著玲瓏進屋,手裡拿著信封,周淳玉回眸朝沈月淺笑道,“大哥的信不是來了嗎?你啊,別擔心大哥,好好坐月子,養好了身子才是。”生完孩子沈月淺也不見人胖起來,她總說肚子上的一圈肉下人,周淳玉是不太相信的。

    沈月淺留意到玲瓏手上的信封,面上一喜,“二弟妹沒事的話先回去吧,和娘說不用擔心這邊。”洗三上跑進來一名丫鬟被處死了,文博文給的理由是想要鑽進書房竊取軍中機密,被發現後當場處決,寧氏知道人實在是在雅築院出的事,這幾日忙著清點府裡的丫鬟小廝,有問題的全部剔除了,生怕這邊有個閃失,弄得沈月淺心中過意不去。

    玲瓏將信拆開遞給沈月淺的時候順便說了件宮裡的事情,“今日皇后娘娘讓大夫人進宮了,回來後大夫人臉色不太好,讓龔大夫再去給文太夫人把脈,誰知,龔大夫說太夫人被掏空了身子,活不過半年了。”

    文太夫人昏迷後問齊氏要方子,文太夫人人醒過來了,卻因為昏迷的時間太長,腦子愈發迷糊了,走到院子裡都走不回去,昨日丫鬟在走廊拐角的一處樹叢中找到太夫人,太夫人倒在中間睡著了,醒來後說她不記得回屋的路了,丫鬟心驚,走廊連著屋子,順著走廊走就是了,文太夫人怎麼會不知曉。

    如今又診斷出這樣的結果,寧氏心中如何好受,沈月淺也蹙眉,“龔大夫沒有法子了嗎?”沈月淺突然想起南山寺的方丈,可惜文博武不在,否則帶著太夫人去南山寺一趟讓方丈幫忙診治,指不定還有好轉的跡象呢。

    玲瓏搖頭,寧氏去宮裡發生了何事她也打聽不到,寧氏身邊的丫鬟口風緊,她要是做得過了,寧氏心裡該不高興,所以,玲瓏甚少去問寧氏身邊的人打聽消息,生怕一不小心露出馬腳來。

    “拿今日下午的時候,你讓三個奶娘抱著孩子去太夫人院子給太夫人看看,讓她老人家高興高興。”文太夫人心心念念的就是她的肚子,問玲瓏,“太夫人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三位小主子洗三的當晚……”文太夫人醒過來得第一件事就是問齊氏人哪兒去了,之前一直是齊氏伺候她的,文太夫人當然明白她是被誰下的毒,問完這句人就變得迷糊起來,之後再沒說過要懲罰齊氏的話,龔大夫說藥效大,已經虧損了她的身子,吃再多的補品都補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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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12:59 PM

第114章 多年心結

    沈月淺心中難受,文太夫人之前身子骨一直硬朗,如今成了這樣子,她心底只怕才是最難受的吧,文太夫人年輕的時候沒有安生的日子過,也是文博武年紀大了,寧氏徹底掌控府中一切後她的日子才開始好過了。

    傍晚,玲瓏和奶娘抱著三個孩子回來,玲瓏雖了解文太夫人的病情,可是等真的看見文太夫人情況了,不難受是假的,文太夫人竟然連文博武都不記得了,旁邊的譚嬤嬤邊偷偷抹淚,邊向她解釋,半個時辰!文太夫人才恍然大悟,臉上痴傻的表情有了短暫的清醒,“博武的孩子啊,他終於成親了,我最害怕他想不開遁入空門,一步走岔了,不想孩子都三個了。快給我瞧瞧,博武娶的是哪家的小姐,我記性不太好,怎麼一直沒有印象,別是被騙了才是啊……”

    一向隨和的臉上說起自己的大孫子是掩飾不住的自豪還有淡淡的失落,文太夫人自然不會記得沈月淺是哪家的,譚嬤嬤說起沈月淺的時候,她只能不停地點頭,附和,“是個好孩子,博武親事解決了,我也可以鬆口氣了,三個孩子長大了模樣自然是好看的,他們娘還在坐月子?我還想去瞅瞅她,謝謝她給博武生了三個孩子。”隨後又問起博武的蹤跡,譚嬤嬤說外邊忙,夜裡才能回來,文太夫人才少見的蹙了蹙眉,卻也沒多說,玲瓏以為轉身文太夫人就將這件事忘記了,領著奶娘退到一半就聽文太夫人落寞道,“譚嬤嬤,你跟著我多年了,你說,是不是我快死了,為什麼對好些事情都沒有記憶了,戰嵩都是當祖父的人了,怎麼我感覺他好似才剛成親呢?”

    一句話,險些讓她落淚,和沈月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玲瓏也紅了眼眶,“聽譚嬤嬤說,太夫人一整日能有一刻的時候是清醒的,否則,嘴裡自言自語不停說著老將軍,盡是年輕時老將軍做過的混事。”

    沈月淺嘆了口氣,玲瓏手裡拿著文太夫人給三個孩子的賞賜,漸漸回味過來,只聽玲瓏解釋道,“太夫人怕是知曉自己沒有多少時日了,吩咐譚嬤嬤將平時積攢東西的箱子抬進屋子裡,一樣一樣的翻出來給三個孩子。”

    文太夫人院子的都是好貨,其中有很多是太后賞賜的,給三個孩子的時候,文太夫人臉上沒有半點猶豫的表情,有的全是為人曾祖母的喜悅,不由得為何,玲瓏想起了王氏,在沈府的時候,王氏和文太夫人截然不同,摳門小氣,院子裡的東西都是想方設法從二房得來的,之後瘋瘋癲癲後,玲瓏出門見過她一次,衣衫破履地蹲在路邊,面前擺了不知從哪兒找來的破碗,和一群小乞丐排排坐在那裡,再沒了往日的尖酸刻薄,玲瓏上前賞了幾個饅頭,王氏連眼睛都沒抬一下,抱著碗,不停地往旁邊走,身側的小乞丐隨著她亦步亦趨跟在身後,大概是想搶她的食物吧,玲瓏叫住那群小乞丐,聽到她的聲音,王氏已經沒了記憶,樂顛樂顛跑了,玲瓏又給了一群小乞丐一些銀錢,王氏瘋了,銀錢在她手裡沒用,玲瓏能做的無非就是遇著她的時候給她一口飯吃罷了。

    同樣是老人,不同的結局,對文太夫人,玲瓏心中酸澀,對王氏,她只有淡淡的感慨,行錯了一步,哪怕同樣的結局,文太夫人日子也是好過的,想了想,玲瓏將遇著王氏的事情說了,見沈月淺吃驚,玲瓏繼續道,“之後奴婢又遇著她幾次,甚至還懷疑過她是不是假裝的,誰知後邊漸漸沒了她影子,人估計是不在了,害怕您操心,奴婢沒有說。”

    沈月淺淡淡一笑,王氏一行人,如果不是玲瓏提起,沈月淺還真的沒有記憶了,“不礙事的,她真如你說的樣子,誰還記得她,以後若遇見了,找人送她回她兩個孫子那邊吧。”

    沈未知沈未年去了鄉下,王氏去了應該能頤養天年,陳年往事她不想再追究了,記得的仇恨越多,她心中的幸福感越少,何須和自己過不去,想透徹了,沈月淺擺手讓玲瓏先出去,“你出去找找她,看看還能找見她人不……”

    玲瓏會意,將文太夫人賞賜的東西整理好堆在旁邊的箱子裡,慢慢退了出去,奶娘安置好三個孩子,和沈月淺說了幾句話,孩子一天一個樣,不過幾日的光景,三個孩子已經有脾性了,荔枝早上餓醒的時候不喜歡奶娘抱,唯獨纏著沈月淺,像是能聞到沈月淺身上的味道似的,只要沈月淺抱著他就不哭了,蘋果和葡萄則要聽話很多,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如廁,奶娘還沒見過如此乖巧的孩子,和沈月淺說起來臉上也盡是笑,“二少爺和小姐哭醒不是因為餓,這點倒是罕見。”

    三個孩子是她的心頭寶,聽著人誇獎,沈月淺臉上滿是喜悅,“三個孩子愛乾淨是好事,將我的紙筆拿過來,我要記下來。”三個孩子出生的時候,沈月淺就想還了,一點一滴將三個孩子的成長記錄下來,文博武回來的時候看著,那些錯過的時光也變得不那麼遙遠了,奶娘臉上帶笑,找出沈月淺之前記錄的冊子,總共三本,三個孩子一人一本,沈月淺用心,一點一滴都記得清清楚楚,還讓三個奶娘每日將孩子的情況說一說,生完孩子後,沈月淺明顯感覺精力不如從前了,記性差了不說,腦子反應也比較慢,三個孩子和她住在一起,半夜聽到孩子的哭聲,沈月淺反應好半晌才能回過神來,還好,奶娘已經進屋了。

    將奶娘說的寫好了,沈月淺翻了翻前邊兩頁,目光染上了一層暖意,將冊子遞給奶娘,縮進被窩準備睡覺,腰間的布帶勒得她難受,每三日,玲瓏和玲霜都要將布帶換了,之前沒什麼感覺,這兩日,沈月淺覺得小腹間的贅肉明顯緊實了不少,身上的惡露還在,沈月淺不喜歡下地走動,不能洗澡,她能做的就是每日換身乾爽的衣衫,當初想著坐月子的日子難熬,如今倒覺得還好,尤其文博武說過些時候他就回來了,日子在等到文博武歸家中才會漸漸變得緩慢起來。

    玲瓏回來的時候,沈月淺正在用膳,發現她蹙著眉,沈月淺好奇,“出什麼事了?”

    “太夫人去了。”沈月淺心中大驚,正欲掀開被子下床,玲瓏忙上前拉住她,“是奴婢沒說清楚,不是府裡的太夫人,是沈太夫人,您讓奴婢去找她,路上遇著之前和她一起要飯的小乞丐,小乞丐告訴奴婢她人已經沒了,差不多一個多月了,小乞丐說她死的時候毫無徵兆,和他們如往常一般打打鬧鬧搶東西吃,一不小心被地上的棍子崴了腳,倒下去就再也沒起來,走的時候臉上還是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小乞丐們看著她年紀大,就將她拖出去埋了。”

    玲瓏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如果不是因為文太夫人地事情她突然想起王氏,也不知曉王氏竟然已經死了。

    沈月淺低頭,再看手裡的飯菜沒了味道,“死了就死了,那樣活著對她也是一種折磨,不用再打聽她的消息了。”王氏今時的造化全是她自己作出來的,王氏為人不如文太夫人聰明,王氏心中最中意的應該是沈懷慶沈懷康,和二房並不親厚,之後又惦記著將二房的爵位弄給她另外兩個兒子,兒子不行了才想著大孫子得也是好的,人心不足,文太夫人則明顯聰明地多,不管什麼時候,和寧氏心中再多膈應,在外人跟前從沒損過寧氏面子,文戰嵩是她的親兒子她比什麼都記得清楚,哪怕文太夫人心中不滿意她和周淳玉,和二房三房的人比起來,文太夫人也是偏幫她們的!心中只記住一點,文太夫人為人處事就不會被人詬病,奎家做得再過分,文戰嵩和寧氏都給她面子,只怕也是了解文太夫人的性子的。

    可能聽說王氏死了的緣故,半夜,沈月淺睡得安生,反反覆復困在一個夢境中,耳邊是嘈雜的哭聲,一群人闖進她的房間,動作迅速利落地給她穿衣服,猛地,沈月淺伸手一揮,睜開了眼,臉上額頭大漢,側目,奶娘抱著孩子起身,給孩子洗屁股喂奶,沈月淺平緩了呼吸,夢境中她聲嘶力竭,好似死了什麼人,那個夢她害怕,滿心的恐懼,“什麼時辰了?”

    奶娘不料沈月淺睜開了眼,抬眸望了過來,輕聲道,“亥時剛過,三位小主子估計是餓了,沒有驚擾大少夫人吧?”

    沈月淺搖頭,撐起身子坐在床上,拿起枕頭下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夢境中的情形她記不太清楚了,可是恐懼的感覺還縈繞在心頭,“奶娘,你讓玲瓏進屋守著……”

    生完孩子,屋子裡不時有人進進出出,沈月淺夜裡沒讓人守著,此刻她一個人卻是不敢睡了,奶娘點頭稱是,邊喂孩子,邊和沈月淺說話,三個孩子醒的時辰不一樣,奶娘喂好孩子退出去叫了玲瓏進屋,沈月淺見著玲瓏心裡才踏實了不少。

    “大少夫人可是有什麼吩咐?”走近了,玲瓏察覺到沈月淺臉色不對勁,擔憂道。

    沈月淺搖了搖頭,指著對面的軟榻道,“我做噩夢心裡害怕,你去對面睡,有人在我心裡踏實。”說完,沈月淺重新躺了回去,心裡的害怕因為人在,漸漸消散了一些,說來奇怪,心裡明明害怕,夢境中的場景卻是沒有印象了,甚至連個大概都記不清楚了。

    一覺睡到天明,沈月淺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沈月淺坐在旁邊,手裡拿著針線,一看樣式就是給孩子做的鞋襪,沈月淺心中過意不去,“怎麼不下去好好休息?讓玲芍進屋伺候就是了,你下去休息一會兒吧。”

    聽著她聲音,玲瓏抬眸,眼神清明澄澈,“奴婢昨晚休息好了,天氣漸漸轉熱,奴婢想早些將三位小主子地鞋襪趕制出來。”天熱了,手握著針線全是汗,她不舒服不說,手滑,針線也不太規整。

    “不是有針線房麼,送去針線房就是了。”玲瓏忠心耿耿伺候了她兩輩子,沈月淺對她的依賴是旁人無法比擬的,或許是臨死前那個遲遲不肯先離開的背影,沈月淺又想起了玲瓏的家世,“玲瓏,等我出了月子,文貴回來讓他幫忙打聽一下你家鄉的情況,我帶著你回去看看吧。”

    她總覺得玲瓏地父母或許是有苦心的,做了母親,沈月淺滿心都是希望三個孩子平平安安長大,她寧肯自己餓死也不願意將自己的孩子賣去伺候人,鄉下人老實,玲瓏心中或許誤解了一對父母也說不準,見玲瓏欲言又止,沈月淺一錘定音道,“別和我計較,我也是希望你一輩子好好的。”有兄弟姐妹護著,玲瓏心裡終歸感覺是不一樣的。

    玲瓏見沈月淺堅持,抿了抿脣,恭順道,“聽大少夫人的就是了,奴婢對許多事情都沒有印象了,便是尋著他們,這麼多年不見也不知道有沒有話說。”玲瓏心中對一對父母反感,可能王氏和文太夫人的事情她也想了許多,對這件事情並不那麼排斥了,人是好的,她就盡盡孝,謝謝她們生育之恩,如果和她記憶裡的一樣,她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沈月淺記著這件事,擔心隨後忘記,特意找了紙筆寫了下來,中午的時候,譚嬤嬤過來了,沈月淺以為文太夫人出了事,譚嬤嬤伺候了文太夫人一輩子,對文博武諸多維護,沈月淺心中對她存著敬意,譚嬤嬤給她請安後先看了三個孩子,眉眼溫和,和透著疲憊,文太夫人身邊離不得人伺候,譚嬤嬤來必定是文太夫人的意思。

    不等沈月淺想明白,譚嬤嬤就說明了來意,果然如沈月淺想的一般,“昨晚半夜太夫人醒過來了一次,心中惦記您和三位小主子,心裡清楚自己的病情拖不了多久了,讓我務必來看您,和您說說話。”

    從文太夫人失蹤一次後,譚嬤嬤不敢離開半步,文太夫人叫她時,譚嬤嬤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聽太夫人問起三位小主子,譚嬤嬤才如夢初醒,

    文太夫人是清醒過來了,文太夫人最是疼愛文博武,之前就惦記著沈月淺地肚子,文博武和文博文兩個都是孫子,對沈月淺這一胎,文太夫人並沒有說非要生個男孩子,十分開明,甚至和她說沈月淺一看就是喜歡小孩子的,這一胎即便全是孫女,之後總會有孫子的,不想沒能親眼看著孩子醒過來。

    “太夫人讓您別生她的氣,奎家的事情是她做得不對,事情都過去了,三位小主子也平平安安的,希望您高高興興和大少爺過日子,心裡不喜歡也別和大少爺鬥嘴……”譚嬤嬤重複著文太夫人的話,漸漸紅了眼眶,文太夫人說這些話的時候生怕自己漏掉了什麼,還說了以往很多事,原來,文太夫人一直都是看不上沈月淺的,當年法林寺第一次遇著就和文博武說過沈月淺那樣的家世不可能進文家,最後沒辦法,才讓沈月淺進了門,心裡也是琢磨著文博武和奎家聯姻的事情,文太夫人將罪過全部攔在自己身上,就是擔心有朝一日沈月淺拿過去和文博武鬥氣,一個垂危的老人,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臉上沒有半點尷尬和難為情,有的只是濃濃的擔憂,文博武和沈月淺關係好,文太夫人還是不放心,害怕有朝一日沈月淺傷了文博武的心。

    沈月淺聽得動容,一直以來和文太夫人打交道的多是德高望重有身份的人,設身處地,就是她聽著自己疼愛的孫子要娶那樣的一個落魄戶,尤其名聲還不太好,她也是不情願的,文太夫人做的那些事情無可厚非,沈月淺擺手,聲音微微哽咽,“譚嬤嬤不用多說,我心裡清楚的,能嫁給大少爺是我的福氣,你回去回太夫人,讓她好好養著身子,等我滿月了再去她跟前伺候。”

    譚嬤嬤就和文太夫人說沈月淺心思通透,不會拿雞毛蒜皮的小事和大少爺鬥氣的,偏生太夫人操心,硬要她來一趟,譚嬤嬤莞爾一笑,眼角有微微的濕熱,“太夫人還不知道大少爺和老爺出事的事,昨晚問起老奴,老奴以天晚了為由搪塞了過去,大少夫人可以讓奶娘常抱著孩子過去。”三個孩子來來回回麻煩,輪著來,每人一次就好了,說完,譚嬤嬤又察覺話不對,孩子小,半路上出個事,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譚嬤嬤剛要開口將話收回來,沈月淺已經點了點頭,“三個孩子在那邊吵的祖母休息不好,不如每日抱一個孩子過去吧,讓祖母高興高興也好。”

    文太夫人自然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如果見著三個孩子,文太夫人心情好些,沈月淺樂見其成,文太夫人畢竟是文戰嵩的娘親,文博武的祖母,子欲養而親不待,沈月淺希望文太夫人再多活兩年,聽著三個孩子叫一聲曾祖母多好。

    得了沈月淺應承,譚嬤嬤高興不已,沈月淺這樣的性子最是討人歡喜,難怪文博武那樣清冷的性子都被她打動了,換做旁人多少會不樂意,而沈月淺臉上沒有半分不情願,譚嬤嬤看人準,一個人是不是發自心底的真心多少還是看得出來的,走的時候,嘴角一直掛著笑,“如果太夫人每日有片刻清醒的時候,心裡不知道多高興呢。”

    文太夫人身子骨不見好轉,文博文在府裡的時候也多了起來,太后不知曉文太夫人生病的事情,傳旨讓文太夫人進宮,寧氏以文太夫人不在京中為由推辭了,文太夫人會去法林寺上香禮佛,偶爾不在京城,太后察覺不到什麼,當初皇后娘娘找寧氏說了一番話,寧氏隱約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太后和文太夫人親近,兩人性子截然不同,反觀皇后娘娘和文太夫人,性子極像,對方明明對敵人,偏偏存了一顆善心,想要所有人事都朝著她期待的方向發展,皇后娘娘想要幫二皇子,可完全沒有顧忌過太子,二皇子平安無事,太子的位子一日不得安生,二皇子是不是皇后娘娘心目中的樣子,皇后娘娘只怕自己心裡都是糊塗的。

    寧氏不由得想起她剛進府的那一會兒,文太夫人管家,院子裡一派烏煙瘴氣,齊氏和裴氏比她先進門,仗著老將軍疼愛他們的姨娘在府裡耀武揚威,剛開始寧氏沒少受氣,等文太夫人將管家的權利交給她,寧氏首先對付的就是幾名姨娘,文太夫人不感激她就算了,話裡話外都是她做得過了,寧氏自己都沒想明白,文戰昭和問文戰責的姨娘是文太夫人身邊的陪嫁,被一個下人和下人生出來的孩子騎在頭上,文太夫人還能為她們說話,到底是如何想的。

    這也是這麼多年,寧氏和文太夫人心裡始終不歡喜對方的原因,老將軍死後,幾位姨娘相繼去世,文太夫人察覺到是她做的,文太夫人不問,寧氏就不說,衝著她們害了她的兩位小姑子,死不足惜,沒想著到頭來,為當初爭得頭破血流的敵人難受的竟然是兩位小姑子的母親,寧氏心裡是看不上文太夫人的人,每年都清心禮佛又如何,一雙女兒都保不住,還為敵人傷心難受,這樣無用的母親,說出來不過平添笑料罷了,寧氏回絕了太后宮裡的請求,轉身去了文太夫人院子了,皇后提醒過她,太后身子也不好了,文太夫人的情況沒必要擾了她老人家的神,寧氏說謊,太后宮裡的人也察覺不到。

    不料,太后聽說後久久沒回過神來,看向身邊的老宮人,張了張嘴,良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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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01:0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6-29 01:06 AM 編輯

第115章 男主回京

    文太夫人每次離京都會先和她說說話,這麼多年沒有一次不打招呼就離開的,她從未特意提過要文太夫人知會一聲,這麼多年,早就是兩人之間的默契了,伺候她多年的老嬤嬤見太后神情不對,抬手屏退不知所措的宮人,嘴角抿出一絲絲笑意,“太夫人怕是走得急,文家大少夫人這一胎凶險,之前太夫人就去過這次了,走得急,怕是忘記來宮裡和您說一聲了。”

    太后深邃的目光漸漸移到老嬤嬤滿是皺紋的臉上,年紀大了,都是倒數著日子活,看得明白,太后不想拆穿,手捂著口鼻咳嗽劇烈咳嗽起來,神情難掩悲痛,“她從年輕的時候就陪著我,情分不比別的,寧氏慣來是個會做人的,估計得知我身子不好,不想讓將軍府的事情擾了我清淨,你去傳話,明日哀家要去大將軍府。”

    文太夫人和她親如姐妹,年輕的時候如果不是文太夫人性子執拗,她動手解決了文老將軍身邊的幾名小妾綽綽有餘,文太夫人下不去狠手才讓自己的日子過得不如意,回想前程往事,好似回到兩人還手輓著手逛園子偷偷聊京中男子那會,略白的臉上浮現出絲絲悵惘,“每次都是她進宮看哀家,這次,也輪該輪到哀家去探望她了。”

    太后身體不好後,有十多年沒有出過自己的宮殿了,更別說是出宮,老嬤嬤不敢做主,稟了皇上,皇上這些日子也渾渾噩噩,一直靠太醫院的藥物支撐著,越是這種時候,皇上越是了解那種想要在生前就將所有心願全部實現的心情,讓老嬤嬤安排好了,又提前給人家去了信,一輩子,太后疾病纏身不能下地走動,再不出去,將來估計就沒機會了。

    文家收到消息的時候震驚不已,文博文都難得幫著寧氏將後宅清理了一番,好在平時文太夫人就是個會過日子的,什麼都是好的,太后來也不覺得寒磣了,文博文讓玲瓏知會聲沈月淺,她雖然坐月子,估計也要出來給太后見禮的。

    玲瓏掀開簾子,上前和沈月淺說話,旁邊的玲霜去整理明日沈月淺出門要穿的衣衫,“二爺說您小心這點,出門撐著傘戴上帷帽,請安後立刻就回來,中途不吹風不礙事的。”

    沈月淺笑了笑,這幾日休息得好,身子已經恢復得多了,偶爾她也會下地走走,飯後消食,“我心裡有數,你讓人和二爺說一聲,我心裡有數的,你們也不太緊張了,我看過好些書籍中有寫到,許多地方的女子生完孩子就要開始下地幹活,身子也沒出多大的問題,我請安後就回來,更不會有事的。”調轉視線,朝一邊選衣衫的玲霜道,“挑一身喜慶一點的顏色就好。”

    太后來看望文太夫人,傳到外邊對文家只會有好處,太后和文太夫人感情好,太后在一天,針對文家的人就不敢太過放肆,一切等文戰嵩和文博武回來就好了,想著離文博武回來又近了一天,沈月淺揚起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揚,玲霜見著她笑,心中也歡喜,生完孩子後,沈月淺眉眼愈發精緻,比之前多了風韻,以前的沈月淺明艷動人的話,如今的她則是嫻雅嫵媚,舉手投足間好似端莊又好似透著萬種風情,明明是矛盾的兩種氣質在她身上結合得完美無瑕。

    “奴婢知道了。”玲霜手裡握著兩身衣衫,一身桃紅色長衫,一身是嫩綠色襦裙,玲霜往衣櫃掃了一眼,沈月淺皮膚白,穿亮麗的顏色更襯得膚色紅潤,氣質出群,玲霜擱下綠色襦裙,在幾身紅色的衣衫中挑了一樣淺粉色芍藥花的緞面長裙,又回梳妝檯前將搭配的頭飾選了出來,之後才去廚房看沈月淺每日喝的湯。

    妝娘子和桂媽媽給沈月淺熬了瘦肚子的湯,早晚一次,沈月淺堅持得好,幾日光景已看得出肚子明顯瘦下去了,照著這樣的速度,出月子,身材定能恢復如初,想著文博武回來見著沈月淺眼裡露出的震驚,玲霜怎麼想怎麼覺得好笑。

    翌日一早,沈月淺記著太后來的事情,睜開眼喚玲瓏進屋伺候,“荔枝還睡著,我們去隔壁寬衣。”太后來怕要要和太夫人敘敘舊,之後才會問起三個孩子,沈月淺不忍早早叫醒他們,何況,小孩子瞌睡多,這時候醒著,到門口也睡著了,清晨的風帶著微微寒意,沈月淺更擔心三個孩子著涼了,“待會和奶娘說一聲,太后和太夫人說會話估計要見兩位少爺,讓她估摸著時辰,給兩位少爺和小姐收拾一番。”

    玲瓏上前服侍沈月淺洗漱,月子裡碰不得了冷水,水一直都是溫的,將擰好的巾子遞過去,笑道,“奴婢昨晚就和奶娘說過了,擔心今早事情多忘記了,先知會她一聲總是好的。”

    沈月淺沒有生孩子前還不用玲瓏考慮那麼多,沈月淺生完孩子後,明顯記憶不如從前了,會忘事,玲瓏必須更小心翼翼面面俱到,故而,沈月淺不說她也吩咐妥當了,昨日還專門去問過寧氏,得了寧氏叮囑後才和娘娘商量了一通。

    洗漱好了,玲瓏扶著沈月淺坐在梳妝檯前,簡單地替她描了描眉,沈月淺眉毛生得好看,玲瓏順便將多出來的雜眉修了修,瞬間,沈月淺眉眼愈發深邃濃厚,“大爺回來見著您,心中指不定多歡喜呢。”

    文博武不苟言笑,可是在沈月淺跟前卻是個喜形於色的,男人哪有不喜歡漂亮女人的?尤其沈月淺容貌如此出眾,文博武回來心中指不定如何歡喜呢,忍不住又補充道,“您生得好看,將來三位小主子不管隨了您還是大爺,定然不會差了。”實則,玲瓏想的是依著文博武的性子,剛回來那幾天,屋子裡怕是不安生的,想起兩人剛成親那會,玲瓏她們只是在屋外聽著動靜都覺得臉紅心跳了。

    沈月淺如何看不出玲瓏隱在話裡的意思,臉上微微一紅,仔細盯著銅鏡中的容顏,女為悅己者容,她哪會不高興,見過她的人都說生完孩子她變得不一樣了,那種感覺沈月淺也察覺到了,明明眼睛還是那雙眼睛,可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光亮和神采,就是她自己也說不上來,抿了抿脣,含笑道,“你現在使勁笑話我吧,總有我笑話你的時候的。”

    文博武在那種事情上沒個節制,沈月淺不說,由著文博武能折騰一整晚,有的時候她還想得起要稟退外邊的丫鬟,有的時候忘記了,只怕被玲瓏幾人聽去一些,就是不聽著,進屋收拾被子褥子的時候也能看出端倪,念及此,沈月淺臉色愈發紅了,玲瓏被沈月淺拆穿,臉上也跟著紅了起來,主僕兩透過鏡子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隨後相視一笑,沈月淺先出聲打斷她,“你別笑話我,將來誰要是上我這求娶你,看我如何笑話回來。”

    玲瓏不以為意,小聲嘀咕道,“奴婢才不嫁人呢,伺候您一輩子,每個月月例比少了奴婢就是了。”

    沈月淺哭笑不得,玲瓏跟著她,何時缺過銀子,說得她倒像是個摳門的人似的,沈月淺瞥了眼桌上的沙漏,收起心思,“我就等著呢,看看將來你要是求嫁心切如何開口和我說,不說其他的了,手上快些。”

    太后來的時辰早,要是去的晚了,唯恐引起旁人說三道四,玲瓏也回過神來,專心致志應付起沈月淺的妝容來,大半個時辰沈月淺才吃早飯出了院門,玲瓏走在左邊撐著傘,玲霜走在前邊拿傘擋著,前後左右人圍著,透不過氣,沈月淺好笑,想當玲霜走到不用擋在前邊,玲霜不肯,就連妝娘子都勸沈月淺別吹風傷著身子落下病根,月子裡的病可是要跟一輩子的,年輕的時候可能不覺得,等稍微上了年紀,一樣樣下來才叫人措手不及,悔不當初,妝娘子是過來人,見過不少不好好坐月子落下病根的,對沈月淺更小心謹慎。

    到門口的時候,文太夫人寧氏已經在了,沒了齊氏,二房的人站在一邊存在感低了許多,相比較而言,裴氏帶著三房的孩子容光煥發,面容依舊

    溫和寧靜,見著她了,先是一怔,最後臉上慢慢漾出一抹笑來,沈月淺回以一個笑,上前給文太夫人寧氏請安,寧氏擔憂:地瞅著她,文太夫人則是臉露迷茫,不解地看著寧氏,“她是誰,我怎麼不認識?戰嵩那孩子什麼時候……”

    寧氏擔心文太夫人亂說,輓著她的手,打斷了她的話,“她是荔枝的母親,博武媳婦,您之前不是一直想見見她嗎?生完孩子才十天,還在坐月子呢,等出了月子,讓她天天抱著荔枝三兄妹去院裡給您磕頭請安如何?”

    文太夫人聽到荔枝的名字的眼神,眼神明顯亮了起來,荔枝是她的曾孫子她是記得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沈月淺好幾眼才心滿意足道,“是個好孩子,容貌不錯,配得上博武,父母長得好,將來荔枝長大了只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哈哈哈……”文太夫人笑得跟個吃著糖的孩子似的,沈月淺心下感慨的同時不免笑了起來,糊塗的人活得更久,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文太夫人心裡沒了奎家的事情,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沈月淺盈盈笑道,親熱的又叫了聲祖母,文太夫人才反應過來,剛才沈月淺叫的也是祖母,她怎麼就把沈月淺想成是文戰嵩的小妾了?如此年輕貌美的小姑娘,給文戰嵩當妾可就委屈了,樂呵呵嗯了聲,主動身後牽起沈月淺的手,沈月淺的手細嫩,文太夫人擔心手上的骨頭磨疼沈月淺了,只輕輕用力勾著,“博武小的時候可調皮了,有你在,他定然能收心安生過日子,你要幫祖母守著他。”

    文太夫人不記得很多人和事,可是連文博武小時候偷文戰嵩書房裡撕掉的軍旗都記得,沈月淺聽得眼眶通紅,有的事情就是寧氏也不知道,從來沒想到,文太夫人竟將一些小事都記得清清楚楚。

    文太夫人說得興致勃勃,直到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由遠而近的馬車上,文太夫人才循著望了過去,微微蹙眉,寧氏面容嚴峻,左右瞥了眼門口的侍衛,生怕出了什麼亂子,等馬車緩緩走近,一隻素淨地手掀開簾子跳下馬車,寧氏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扶著文太夫人的手輕輕捏了捏,隨即抽了回去,跪倒在地,聲音擲地有聲,“臣婦恭迎太后娘娘大駕光臨。”

    立即,四個宮人上前,站在馬車兩旁,抬著座椅下了地,椅子上的太后一身明黃色服飾,端莊耀眼,沈月淺身前的人退下去,沈月淺脫下帷帽,跟著跪了下去,文太夫人視線悠悠然轉到太后身上,臉上沒有寧氏的嚴正以待,相反,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溫和道,“太后,您怎麼來了?”

    沈月淺目光詫異,低著頭,斂去了心中情緒,原來,文太夫人不是忘記所有的人了,她記得文博武,記得文戰嵩,還記得太后,有親人,朋友,或許在文太夫人心裡,這才是最重要的吧。

    太后蹙眉,瞬間被笑意遮掩過去,“快起來吧,好些年沒有來過將軍府了,上次聽你說起,哀家也好奇,你在前邊,讓哀家好好觀賞一番,將軍府是不是變了樣子了。”

    文太夫人嘴角的笑徐徐擴大,上前,手扶著宮人抬著的椅柄,“走吧,好些時日沒見著您,精氣神不錯。”

    太后以為文太夫人出了事,眼下看她活得開心自在,放心不少,可是,進了門,走幾步路後,太后就發現了不對勁,走到幾十年的小路,文太夫人臉上竟然露出一抹狐疑,好似不確定似的,目光犀利得望向寧氏,寧氏和文太夫人心裡存著疙瘩她看在眼裡,寧氏是個冷靜知道分寸的,在外邊十足的孝順,不像是隻做做面子,她對將軍府的事情就一直睜隻眼閉隻眼,可今時來看,指不定就是她看錯了人。

    寧氏從太后的目光中明白太后心中的想法,不動聲色的扶著文太夫人,沒說話,好半晌,太后才收回了目光,眼神中漸漸有了暖意,文太夫人的模樣對寧氏不像有戒備心的樣子,說不定是她誤會什麼了。

    一路上過去,和文太夫人描述的沒差,許多地方還維持著原樣,勾起了太后不少的回憶,唯獨文太夫人跟個沒事人似的,嘴角一直噙著笑,熱情的介紹過去,到了院子裡,文太夫人已經說得口乾舌燥了,趁此機會,太后朝譚嬤嬤招手道,“你扶著你家主子先回去喝杯茶,哀家累了,在亭子裡休息一會兒。”

    譚嬤嬤會意,只怕太后有話問寧氏,擔憂地看了眼寧氏,點頭,行禮後扶著文太夫人回屋,文太夫人搖頭,伸手拉著太后衣袖,嗔怪譚嬤嬤道,“太后娘娘難得來一次,喝茶的話讓丫鬟送到亭子裡來就是了,何須回屋裡?”文太夫人目光單純善良,就是太后也愣住了,不解地望向寧氏,文太夫人現在的樣子說痴傻又算不上,可人絕不是清醒的,從她做了太后,文太夫人雖然和她親近,絕不會拉著她的衣袖近乎撒嬌似的說話,兩人年輕的時候倒是常常那樣,不過也好些年了。

    寧氏神色鎮定,老實說了文太夫人中毒一事,太后震驚,朝堂的事情她多少會聽到一些風聲,齊家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沒想到齊氏那個毒婦敢對文太夫人動手,太后氣得急了,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身旁的文太夫人著急了,讓譚嬤嬤去請太醫,一邊開解太后,“我就說我覺得府裡人對我態度不對勁,原來是我中毒了,您也別生氣,人都有那麼一日,不用太過害怕,何況,現在我不是好好活著嗎?您啊,學我,放寬心,我自己都不介意了,您也別生氣,明明是您來看我,別到時候回宮您生病了才是。”

    文太夫人的話親昵,換做旁人定然不敢說這一番話,而且太后聽了一點也沒有生氣,相反,臉上還淺淺的浮現了笑來,“平時還以為你看不明白,到頭了,你竟然活回去了。”

    文太夫人還沒出嫁的時候性子就是個開明的,和文老將軍成親後,性子才漸漸變了,老將軍身邊小妾多,文太夫人過得一天不如一天好,在太后眼中,文太夫人真正過上好日子是從寧氏管家後,將軍府平靜下來,隨後文老將軍死了,身邊的通房姨娘都沒了命,文太夫人才漸漸看開了,可是心裡卻一直認為寧氏做得過分了,那名小妾是她的陪嫁,伺候了她多年,主僕兩的情分不是假的,見慣了後宮爭鬥,太后只笑文太夫人看不明白,那個陪嫁性格真要是個好的,文老將軍也不會和她離心這麼多年,到死都沒有原諒文太夫人,偏文太夫人看不清楚。

    如今,對她來說,何嘗不是一件樂事,太后莞爾一笑,“哀家也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哪會輸給你,我們休息一會,看看你院子裡的擺設變了沒有。”雖然文太夫人說過許多次,等真到了文太夫人院子裡,太后讓人震驚了一回,扭頭望著一臉得意的文太夫人,聽她道,“我和您說過沒有變化,可見著了?”

    太后眼角濕熱,低頭,斂下眼中的情緒,院子裡的一株葡萄藤還是他她提議種下去的,那時候她還是太子妃,陪著太后來文家辦事,到院子的時候正是夏天,感覺太單調了,太子府裡有葡萄藤,一串串葡萄嬌艷欲滴,她無意和文太夫人說起這件事,讓文太夫人也種上一顆試試,之後兩天文太夫人來信說種上了,為此,她還專門來看過一回,每年,文太夫人都會將摘的葡萄給她送一些,文老將軍死後一年就沒收到過文家送的葡萄了,她心有遺憾,問文太夫人,文太夫人說葡萄藤不結果了,太后以為她不想記著文老將軍在的時候留下來的東西,將葡萄藤挖了,她也沒主動問過。

    文太夫人每次都說在,太后只當文太夫人是安慰她的,不想真的是有的,如今,葡萄枝椏間已經長出了綠葉,蓬勃生機。

    文太夫人順著她的視線也明白過來,忍不住好笑,“之前就和您說葡萄藤一直還在,不過沒人管理,任由它自生自滅,許多年沒有結果子了。”文太夫人進屋,太后有自己的椅子倒是不用給她讓座了,文太夫人和太后坐在上首,連喝了兩口茶,文太夫人才緩解了口裡的乾燥,和太后一聊就到了中午,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太后難得出來一次自然要玩盡興了,吃過午飯,又呵文太夫人逛園子去了,文太夫人不認識路,寧氏讓丫鬟在前邊帶路,又讓人去雅築院問沈月淺的情況。

    太后性子好想與,沈月淺給她請安後太后就讓她回屋去了,兒子快回來了,寧氏更要在沈月淺那邊多花點心思,文太夫人的事情寧氏不是沒有感觸的,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

    沈月淺下午就在屋子裡陪孩子,傍晚時分,天邊的紅霞慢慢散去,院子外邊鬧哄哄的,沈月淺以為太后要回宮了,沒有放在心上,又過了一會,從院子外邊鬧了進來,沈月淺才疑惑起來,抬眸望向簾子門,張嘴,玲瓏二字還沒有吐出來,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形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天際的一點餘暉好似都落在他身上,鍍著紅光,沈月淺趴在搖床邊,猛地閉上了眼,隨後再睜開,眼前的身形巋然不動地站在簾子邊,好似一座佛像。

    沈月淺眨了眨眼,聲音帶著一分試探,“博武哥哥?”

    她又該是做夢了……



第116章 中毒一事

    與她同樣震驚的還有文博武,救出文戰嵩,文博武心裡急著回來,等不及身上的傷好,和文戰嵩商量好之後的事情他就急著趕回來了,他之前和沈月淺說過要一直陪著他,等孩子出生,不想中途出了事,沈月淺依賴他,文博武最擔心的就是沈月淺茶不思飯不想,坐月子吹風著了涼,路上他還琢磨著如何哄沈月淺開心,還和文貴溝通過,而此時呢?眼前的小女人,身子豐腴,臉色紅潤,眉宇間沒有半絲憂愁,文博武松了口氣的同時心裡又悶悶的難受。

    兩人對視而立,皆沉默不語,沈月淺甚至都忘記了呼吸,害怕一不留神,眼前的人又不見了,目光就一直這麼靜靜地落在文博武身上。

    最終,在她專注的目光中,文博武挑眉笑了,臉上的笑有片刻的僵硬,隱忍的笑,襯得一張臉泛著紅光,好似初生的太陽,沈月淺神思一恍。

    “怎麼,不認識我了?”沈月淺說的疑問句而非肯定句,文博武一臉促狹,狹長的目光盡是滿滿柔情和寵溺,緩緩走近,到沈月淺跟前了見她還沒回過神來,文博武一把伸手攬著她的腰,聲音低沉而帶著某種道不明的情愫,“知道你日子過得好,我算放心了。”沈月淺皮膚比之前更好了,文博武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瘦了。”

    走的時候沈月淺下巴還能看見肉,此時消散了不少,文博武摟著她坐在旁邊的軟塌上,見她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自己臉上,眼神迷茫,文博武蹙眉,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猛地被沈月淺一把抓住,文博武心軟了下來,“怎麼了?”

    沈月淺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捏著手指掐了掐文博武手臂才恍然大悟,臉上的驚喜漸漸轉為難過,眼角淚光閃閃,趴在文博武懷裡泣不成聲,以為他要拖上一些時日,沒想著突然回來了,坐月子的時候心中不是不擔心,玲瓏勸她,坐好了月子沒有病根,文博武回來的時候才會放心,沈月淺心裡一直暗示文博武不是去了江南而是去城外的軍營辦事了,很快就會回來,時間久了,沈月淺才稍微習慣了。

    文博武心中的不愉快瞬間煙消雲散,他不在,每次信中都讓沈月淺不要掛念,心裡多少還是會因為沈月淺念念不忘而高興,這種心情明知道不對,可心中又暗暗歡喜著,不料回來見著她無憂無慮,也沒有絲毫想念她的表情,文博武心裡微微吃醋,聽著她哭,心裡才舒坦下來了,文博武半是寵溺半是愧疚道,“別哭了,不是回來了嗎?”

    手輕輕托著沈月淺,身子往後扭了扭,輕聲道,“我回來了,以後不走了,守著你,安安生生過一輩子。”文博武回來的時候已經給皇上去了信,他要求不多,只想給心愛的女子一輩子安穩的日子,皇上不會強迫他的,擁著他,心裡空缺的地方終於填滿了,閉著眼,細細聞著她發間的味道。

    哭了好一會兒,沈月淺的情緒才緩過來,抬眸,清明澄澈的眸子裡映著文博武放大的臉,眉目英挺,眼裡倒映著她滿是淚痕的臉,沈月淺眨了眨眼,欣喜道,“博武哥哥,你真的回來了?”說著,眼眶又升起了水霧,文博武好笑地順了順她並不淩亂的發,“是啊,我回來了,阿淺高興嗎?”在江南的那些日子裡,東奔西跑,有時候吃飯都顧不上,尋著點蛛絲馬跡的時候,更是廢寢忘食,好些時日才確定了文戰嵩方位,對方人手多,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多得多,只怕是江南巡撫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地界上,有人秘密培養了一批人,白天如常生活,晚上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如果不是文博武有兩輩子的記憶,也看不出其中隱藏的問題來。

    背著文戰嵩退出去的時候,對方人多,他不小心中了刀劍,劍上猝了毒,文博武當時的想法就是無論如何也要背著文戰嵩走出去,文戰嵩活下來才不枉費他辛辛苦苦來一趟,文戰嵩死了,他做的一切都白費了,咬著牙,硬是闖了出去,他這邊損失慘重,對方也沒占到多大的便宜,幸虧文博文派了人來,剛好派上用場。

    文貴提醒他受傷的時候,文博武才有了意識,他如果死了,沈月淺和孩子怎麼辦,第一次,他心裡惶恐,在死亡面前有了恐懼,嘴上還理智地吩咐文貴去醫館找大夫,等大夫把過脈開了藥方,清楚自己的傷勢後他才沉沉暈了過去。

    之後文貴和他說,當時他傷口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換做旁人只怕早就暈過去了,打聽文博武是如何咬牙挺過來的,文博武沉著臉不說話,文貴不敢再多言,只是私底下喝其他幾人說起時,指他本來就不是個平凡人,那種時候能挺著不暈倒實屬常事。

    文博武自己卻是明白,他害怕,害怕聽到大夫說他沒有多少時日了,又或是來不及交代一句,閉上眼就和沈月淺天人相隔,是沈月淺支撐著要等大夫來,清楚知道自己病情後再暈過去。

    回過神,文博武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是啊,回來了……”

    話聲一落,聽到簾子外傳來孩子的啼哭聲,哭聲大,沈月淺忙推開文博武,朝簾子邊望去,奶娘抱著大哭不止的荔枝茫然無措的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沈月淺沒注意文博武臉上的僵硬,起身走向奶娘,蹙眉道,“大少爺怎麼哭起來了?”視線看向奶娘身後,蘋果葡萄也被奶娘抱在手裡,孩子閉著眼睡著了,沈月淺微微松了口氣,三個孩子哭起來的時候吵得她頭暈腦脹,說來也奇怪,每當孩子哭的時候,沈月淺在懷裡抱一會兒就好了,收回目光,沈月淺如常的抱起荔枝,邊吩咐其餘兩名奶娘將孩子放到一邊的搖床上,奶娘們如臨大敵,動作輕而迅速的將孩子放好,給文博武行禮後退下了。

    沈月淺才留意文博武也在,過去在他身側坐下,懷裡的荔枝哭聲已經漸漸小了起來,沈月淺半眯著眼,和文博武道,“博武哥哥還沒見過荔枝呢,他就是荔枝。”

    荔枝閉著眼,咧著嘴,不時嗚咽兩聲,文博武身子一顫,向來鎮定的文博武竟然第一次手足無措起來,抬起手又僵硬的放下,想抱又不敢,沈月淺看出他的心思,將孩子遞到他手上,手抓著他手臂輕輕教他,輕聲細語地解釋聲,讓文博武全心全意盯著懷裡一身藍色衣衫的荔枝,沈月淺信中說過三個孩子的情況,可能離得遠的緣故,文博武心中的歡喜並沒有當初和沈月淺等著孩子降臨那時候多,可如今,他的長子正被他抱在懷裡,小小的人兒都還不會說話,甚至沒有他的手臂長,身子軟軟的,沒有一點力氣,文博武一動不敢動,生怕弄疼了他。

    沈月淺看出他的局促,握著他的手,波光瀲灩的目光中盡是滿足,“你可以伸伸手臂,沒事的,孩子小,真弄疼他了會哭的。”身為女子,為人母是天性,沈月淺沒有人教,第一次就知道如何抱孩子了,“荔枝哭起來沒有一會兒功夫停不下來,都說父子連心,這話一點都不假,你抱著他,他也沒哭。”

    荔枝哭起來喜歡認人,奶娘說和之前荔枝一哭沈月淺就抱他有關係,孩子的習慣三四次就養成了,荔枝的搖床又離沈月淺近,故而,荔枝一哭,沈月淺就會伸手抱他,不料養成了習慣。

    文博武心中一驚,目光詫異地望著沈月淺,“他經常哭?”三個孩子住在沈月淺坐月子的屋子裡,哭鬧起來沈月淺還如何休息了?文博武再看沈月淺的時候,眼裡多了一份心疼,“之後讓孩子住去旁邊吧,有奶娘照顧著,沒事的。”

    “你說的什麼話?孩子是我們的,這麼小的年紀就要抱到旁邊屋子裡嗎?”沈月淺心中捨不得,三個孩子生下來一直和她住在一起,清晨,三個孩子醒來後喜歡一個人喃喃自語,剛開始六七天,三個孩子一直吃了睡,睡了吃,這三日,孩子變了性子,瞌睡明白不如前幾天,清晨醒過來後玩一會兒才會繼續睡過去。

    文博武見沈月淺神色不滿,也覺得自己要求過分了,沈月淺多喜歡孩子他是看在眼裡的,話鋒一轉,道,“我回來了,你好好坐月子,我照顧孩子就是了。”語聲一落,試著曲了曲手指,目光炯炯的盯著荔枝臉上的反應,但凡稍微荔枝吱一聲,他立即鬆開手,荔枝好似睡著了,好半晌也沒見著荔枝有什麼反應,文博武暗暗松了口氣,沈月淺湊上前,心中歡喜,手抓著荔枝的小手,道,“都說了不會傷著孩子的吧,你可以試著換換姿勢,我教你的那樣。”

    文博武搖頭,臉上的笑僵硬下來,他能這樣已經是極限了,他力道重,一不小心就會傷著他的,文博武抱了一會兒,又去看了蘋果和葡萄,三個孩子長得很像,不過葡萄眉眼間隱隱有沈月淺的影子,沈月淺矢口否認,“三個孩子都隨了你,不像我。”沈月淺不知道自己小時候什麼樣子,見過孩子的人都說長得像文博武,不會人人都眼睛出了問題吧,文博武聽完她的話失笑,“你生的孩子,孩子隨了你很正常,而且孩子本就是一天一個樣,有的剛開始像父親,長著長著就像母親了。”何況,誇讚三個孩子的多半是除了文家以外的客人。

    說了會兒話,院門口玲瓏回稟說,太后娘娘回了,沈月淺才憶起文博武回來後只怕還沒去太夫人院子請安,伸手推了推文博武,“你回來可去看過祖母了,今日太后來府裡,你先過去一趟吧。”

    沈月淺輕輕揉了揉自己額頭,也是因為心底太高興了,竟然忘記文博武回來應該先去給文太夫人請安了。

    文博武拉著她的手,神色如常道,“不礙事,我回來的時候已經去祖母院子裡給她老人家請過安了,當時太后娘娘也在,你不在,不知道這件事也是自然。”文博武惦記她,回來直接往雅築院走,遇著宮裡宮人後才發現了事情不同尋常,問府裡的小廝才知道是太后來了,文博武才轉去了文太夫人院裡請安。

    文太夫人的情況,文博文信裡和他說過了,文太夫人的情形比他想像中要好,並沒有忘記他,甚至還記得他小時候做的事,見他額頭細細密密冒汗,忙招手讓他先回來休息,文博武身上有傷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如果文太夫人不是觀察甚微,怎麼會注意到如此小事,走的時候,文博武和文太夫人說每日到院子給她請安後,文太夫人臉上盡是滿足的笑,“不著急,你身子不舒服,好好養著身子,等痊癒了再來也不不遲。”文太夫人言笑晏晏,笑眯眯地送他出了院子,走到院門口,他還聽到文太夫人得意地和太后說他平時如何孝順,文博武心中過意不去,頓足片刻後才離去。

    “博武哥哥做事自然妥帖周全,是我思慮不周,博武哥哥真要是不懂分寸的人,早就被別人捏住把柄了。”沈月淺半是揶揄半是調侃,兩人好笑又回到之前的時光,文博武沒有離開過家似的。

    文博武嘴角噙著笑,“你先坐著,我回屋裡換身衣衫再回來。”

    沈月淺這才留意到文博武身上的衣衫有些破損了,想必是趕路太著急的緣故,點了點頭,往外叫玲瓏,文博武制止她道,“小聲點,別驚醒了孩子。”文博武站起身,動作有一刻的停滯,沈月淺沒有發現半分不對勁,送文博武出了門,心裡好似還沒回過神來,目光如炬地盯著搖床上三個孩子,嘴角不自主地揚起了笑容來。

    文博武剛出門,文貴站在邊上立即迎了過來,手攙扶著他,發現他緊緊抿著唇,文貴面露擔憂,文博武背著文戰嵩,當時腰間腿上都受了傷,加之後來奔波,傷口反反復複一直不見好,文貴勸文博武慢些趕路,文博武不聽,剛到京城的時候,文博武雙腿甚至都沒力氣了,緩了好一會兒就緩過來,此時的情形看,傷口估計又裂開了,文貴小聲道,“奴婢已經讓人請龔大夫去了,龔大夫在屋子裡候著了。”

    江南醫館的大夫醫術哪比得上龔大夫,文貴回來第一時間就是請龔大夫給文博武看看傷口,到正屋的時候,龔大夫提著藥箱,恭敬地站在一側,文貴頷首,和門口的小廝一起將文博武扶進了內室床上,好在沈月淺坐月子,文博武進屋看沈月淺已經壞了規矩,兩人必須要分房睡否則視為不吉利,龔大夫擔心他忘記了,忍不住提醒道,“大少夫人生三位小主子吃了不少的苦頭,大少爺進屋傳出去對大少夫人名聲不好,還請大少爺務必要好好遵守老一輩人留下來的規矩,等大少夫人出了月子回屋了兩人再同房。”

    文博武在沈月淺跟前就是個沒自製力的,龔大夫看文博武反應就知道他傷得不輕,雖然沈月淺坐月子兩人就是睡在一起也不會亂來,龔大夫擔心文博武動手動腳,傷著自己了。

    文博武斜眼,冷冷道,“龔大夫懂得倒是不少。”他再饑不擇食還沒必要對月子裡的沈月淺有非分之想,龔大夫將他想成什麼樣的人了?何況,他還傷著呢,就是想做點什麼也是有心無力。

    文貴抽了抽嘴角,幸好說這話的是龔大夫,龔大夫雖然沒有成親畢竟年紀不小了,成過事是肯定的,如果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說不準今天晚上,自己回到屋子裡床上就會躺著不知從哪兒跑出來的女子,光是想想,文貴就害怕地哆嗦了下身子,懂得太多,果真是沒有好處啊。

    龔大夫讓文貴解了文博武身上的衣衫,纏著傷口的布果然暈染成了腥紅,龔大夫被顏色驚著了,緊緊蹙著眉頭,“大少爺受傷多少天了?”

    文貴將文博武受傷的事情仔仔細細交代了,完了補充道,“醫館的大夫說大少爺的傷口有毒,醫館沒有齊全的藥材,只能有多少用多少。”文博武說身子沒事,可每次傷口裂開血的顏色都不對勁,文貴和文博武心知肚明,默契的不說罷了,“龔大夫,您看著,是不是毒又復發了?”

    龔大夫擰眉不言,本是要替文博武換布帶的手一頓,轉而伸向文博武手腕處,搭在他手脈上,良久才道,“大少爺的情況不是毒復發了,而是身體裡的毒根本沒有根除過。”龔大夫開了藥方,讓文貴去抓藥,一邊和文貴道,“路上大少爺的傷口是不是反反復複的裂開?”

    “大少爺急著回來見大少夫人和三位小主子,奴才想勸也勸不住。”文博武受了重傷,還堅持一個人騎馬,路上卻是裂開了好多次,隔不了多久,文博武就會停下來換乾淨的布,繼續上路。

    龔大夫松了口氣,“這就錯不了了,大少爺運氣好,這種毒本就是慢慢滲透在血液中,然後侵蝕人的身子,大少爺著急趕路,倒是將有毒的血一點一點排了出來。”

    就和被蛇咬是一樣的道理,蛇有毒,如果沒有人將傷口的血吸出來,毒就會慢慢滲透到五臟六腑,最終奪人性命,如果有人及時將傷口的蛇毒吸出來,吃副藥,身子骨就好了,有的不吃藥身子都沒有大礙。

    聽完龔大夫的解釋,文貴更是片刻也不敢耽誤,奪門而出,很快就不見了人影,文博武漫不經心道,“龔大夫知道是什麼毒?”醫館裡的大夫說沒有見過這種毒,而龔大夫對□□這方面沒有多大的造詣,能治病救人,針對毒很多時候都是束手無策的,除非是他見過或者聽過的毒,龔大夫能立即配出解藥。

    龔大夫沒有否認,小時候跟著師傅去過不少地方,見識過一些,想了想,龔大夫道,“知道一些,大少爺去的江南,怎麼會中這種毒。”這種毒是從蛇身上提取出來的,其中還夾雜了其他,醫館裡的大夫不知道很正常,文博武中的毒估計不只一種,醫館大夫能解其一不能解其二,而文博武中的恰好就是最難解的,大夫給文博武治病,看著血顏色不對勁自然會發現毒是不是全解了,“這種毒是皖南深山裡的一種毒蛇身上的,顏色和草木顏色相近,獵人上山打獵不易發現,被蛇咬了一口,有的人不引以為意只當是被蚊蟲叮咬了,兩三天后,毒性才會慢慢發作,剛開始是手腳僵硬,隨後漸漸蔓延到四肢……”

    龔大夫給文博武看過,可能是傷口不斷震開的原因,他身上還沒有僵硬的反應,蛇毒說難解不難解,皖南那種地方幾乎家家戶戶都準備著解藥,不是那種蛇,解藥就沒多大用處了,故而,要在皖南以外的地方找解藥,確實是為難了。

    很快,文貴就抓著藥回來了,龔大夫給文博武換了乾淨的布,退出去的時候聽文博武問起文太夫人的病情,龔大夫歎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文太夫人中毒昏迷的時間久,虧損了身子,已經沒有恢復的可能了,就是南山寺的方丈出手也無濟於事。

    喝過藥,文博武擔心察覺到他身上的藥味,站在院門口吹了會風,等味道消散得差不多了才往沈月淺屋子裡去,步伐較之前輕盈不少,文貴跟著松了口氣,文博武身子沒事就好,文博武出了事,文家就真的是亂了套了。

    沈月淺等了許久沒見到文博武,何時趴在搖床邊睡著了都沒感覺,再睜開眼的時候天,屋子裡掌了燈,自己躺在床上,而文博武坐在床沿口,神情專注地望著自己,沈月淺面色一紅,“什麼時辰了?”

    她身上惡露少了,可細細聞總能聞到味道,若是文博武抱著她的話,怕是聞到那股味道了吧,念及此,沈月淺面上染了層嬌羞,別開臉,轉移話題道,“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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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01:09 PM

第117章 再探杜家

    文博武眼神專注,眉宇淌過暖意,“有些事交代清楚了過來陪著你的時間久些。”他剛回府,堆積的事情多,交代幾聲,下邊的人心裡有個數,伸手扶起她,一邊叮囑玲瓏傳膳,月子裡吃不得味道重的,皆以清淡為主,文博武吃點也沒有什麼,故而,玲瓏端著食盒進屋的時候,文博武目光落到飯菜上,輕聲道,“你躺著,讓玲瓏將小茶几放到床上,我們說說話。”

    府裡發生的事情多,文博文信裡提到一些,當日他將兵符交給沈月淺的時候腦子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現在想來就是齊氏的了,二皇子和齊家為了不讓別人查到蛛絲馬跡,一直都是齊氏在中間奔走,徹查齊家的時候正是文太夫人讓齊氏去跟前伺疾的時候,齊氏寸步不離守著文太夫人,哪有時間管外邊的事情,所以刑部和大理寺差不到齊家的簍子,更別說是二皇子了,說起來,也是齊家命數已盡,遇著齊氏向文太夫人動手,文博文向齊氏下毒,不想逼著齊氏和二皇子露出馬腳來,回過神,玲瓏已經將碗筷布置好了,如文博武所料都是清淡的,揮手讓玲瓏退下,朝沈月淺道,“過幾日要不要接岳母和小七過來住幾天?”

    沈月淺生孩子的時候凶險,差點沒了命,都是他走的時候沒有和沈月淺細說的原因,讓那些人鑽了空子,周氏和小七對沈月淺來說是多重要的人,文博武心裡明白,他回來照理說該過去拜訪一番,如今的情形走不得,將人接過來也當是一家團聚了。

    沈月淺低頭沉思片刻,搖了搖頭,“娘和小七剛回去沒幾日呢,再來不合適。”自古只有女兒女婿上門的,哪有娘家人頻頻上門的,不說文太夫人和寧氏如何想,周氏自己也是不會答應的。

    “那等孩子滿月的時候再一起接過來。”龔大夫說他身上的毒滲入了四肢,尤其是雙腿,需要調理上些時日,辰屏侯府那邊只有過兩日再說了,脫鞋爬上床,沈月淺大驚,她在這床上生了孩子,雖然清洗收拾過了,在外人看來,床上還是有血光的地方,不太吉利,沈月淺拉著他手臂,阻止道,“你搬凳子過來坐著,我挪個位子。”

    文博武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道,“不礙事的,我還是剛從死人堆裡回來的。”說著文博武爬上床,聞著菜香,食慾大振,拿起筷子,抬眸望著沈月淺,“吃吧,我肚子早就餓了。”桂媽媽等沈月淺坐完月子就回去了,之後想吃她做的飯菜就難了,文博武動作儒雅,哪怕真的是餓壞了,動作也不緊不慢從容不迫,沈月淺看著文博武,嗔怪道,“餓了就讓廚房傳膳……”心裡知道文博武多半是等她等的沈月淺心裡跟抹了蜜一樣甜,替文博武夾了塊雞肉,“桂媽媽先將雞肉切片滾了雞蛋,之後拿來煲的湯,你吃吃些。”

    坐月子以來,桂媽媽每天給她做的飯菜都不是重樣的,除了湯,燉湯的就那幾樣,裡邊加的輔料也差不多,便是如此,桂媽媽也是想著法子不讓沈月淺吃膩了其中一種。

    筷子伸到文博武碗裡,文博武猛地夾住她筷子,目光深沉,對上沈月淺怔神的臉後,面容緩了下來,語聲微軟,“你自己多吃些,不用給我夾。”語畢,文博武夾起沈月淺給他的肉,放進嘴裡細細咀嚼,沈月淺心中一哽,悶悶的點了點頭,文博武大概知曉自己剛才的動作傷著她了,他沒注意地方是沈月淺,在江南的時候發生了不少事,他防備心重,一時沒改過來,雖然說了句話輓救,沈月淺還是察覺到他的疏離了,忍不住嘆了口氣,“吃吧。”

    禮尚往來地給她夾了一塊肉,說起文戰嵩在江南的事,文戰嵩吃了不少苦頭,他身邊的人聰明,將他藏在宅子裡,被對方當做一般的文家的下人關押著,“爹在江南遇著的事情奇怪,你聰慧伶俐,我說出來你看看其中可有不合理的。”對方既然是針對文戰嵩的,怎麼會不認識文戰嵩,這點是文博武無論如何想不明白的。

    沈月淺的心思立即轉到了文博武說的話上,文博武說完後,沈月淺才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是什麼了,沉吟道,“爹身邊的小廝隱瞞爹身份的同時只怕還做了一些事吧?”文戰嵩的衣料講究,一看就不是一般小廝穿的,文博武會心一笑,“爹身邊的人去堤壩遇到埋伏,反應快,他身邊的小廝察覺到事情不對勁,趁機和爹換了衣衫,分成兩幫人馬逃走了,那幫人逃走了,爹卻被抓住了。”也就是說,如果文戰嵩不和小廝換衣衫,也不是沒有逃出來的可能,可文戰嵩說,如果沒有換衣衫,他鐵定就沒命了,文博武派人打探過逃出去兩名小廝的蹤跡,沒有任何消息,文博武覺得其中有詐,可對方打什麼主意他也看不明白了。

    沈月淺蹙眉,這樣一來的話江南的事情根本沒有解決,只是單純的救出了文戰嵩而已,沈月淺想了想,道,“爹還要繼續辦差?會不會再出什麼事?”對方如果針對的是文戰嵩,得知沒有抓到人,一定會繼續下手的,沈月淺擔憂道,“不如讓爹和皇上說說其中利害,二皇子和齊家已經受到了懲罰,剩下的事情交給工部尚書大人就行了。”

    “爹還有自己地打算,你可看得出對方使用的手段?”文博武眼中,沈月淺知道的事情比他多,或許了解一些也說不準,有的事情,沒有契機,不知道怎麼開口,文博武目光如炬,沈月淺下意識的身子一顫,不自在道,“我再想想吧。”不知道為何,總覺得文博武話裡有話,沈月淺不敢與之對視,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道,“你是不是聽說什麼了?”

    她重生回來已經好幾年了,剛開始知道後邊發生的事情,心裡多少是安定的,漸漸,感覺許多事情發生了偏頗,沈月淺也不敢仗著前輩子的記憶而覺得高人一等又或是看不起人了,認真思索著可能會發生的情況,沈月淺的確想起一件事情來,太子登基後,幾位皇子接連喪了命,還是謝長安突然暴病,好似一切都說不過去,尤其武定將軍府的事情處處詭異,“你說會不會和武定將軍府有關,之前不是覺得武定將軍府的閣樓詭異嗎?沒想到,大山口中的二管家不是別人,而是杜家老太將軍,早已不在人世的人又活了過來,還隱瞞身份,藉著杜家二管家的身份到處走動,怎麼想都不太對勁。”

    杜仲為太夫人四處尋醫,中間消失的日子裡發生了什麼誰也探查不到,如果按著文家發生的事情對比來看,那些刺殺文戰嵩的人如果是杜仲出門的這些年培養起開的,杜家和文家的勢不兩立就再次拉開序幕了。

    文博武淡然一笑,慢慢吞下口中飯菜,促狹道,“聽玲瓏說你一直抱怨生完孩子後忘這忘那,腦子不如從前好使了,如今來看,和從前沒有多大的區別嗎。”

    沈月淺瞪他一眼,想了許久,目光中的不滿才漸漸消散下去,“你也覺得和武定將軍府有關?”

    文博武沒有否認,如果不是文博文信裡說的那些事,文博武也會懷疑是武定將軍府的人做的,文家在京城確實有敵人,可敢明目張膽對文戰嵩下毒手的人除了杜家還真找不到其他了,杜仲在外邊多年,乾了什麼勾當他總會查出來的,繼續吃飯道,“武定將軍府的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要是想到其他什麼記得告訴我。”

    沈月淺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問了些文博武在江南的事情,沈月淺沒有看到文博武受傷,心裡沒有多少擔憂,細細聽文博武說江南的事,驚心動魄得審閱親屏住了呼吸,真要是杜家的把戲,指不定還有其他等著文戰嵩,“爹一個人應付得來嗎?”文戰嵩是文家的牌面,文戰嵩在的時候,府裡雖然沒有多大的變化,可心裡總是踏實的,這話是聽寧氏身邊的丫鬟說的,文戰嵩在,他們就知道將軍府不會出事,遇著事情也能立即反駁回去,沈月淺明白她們的心思,好比文博文武對她一樣,跟著文博武,什麼都不用想不用擔憂,知道出了事身邊有人陪著,有人給你撐腰,有恃無恐,文博武去江南後,沈月淺心裡總落不到實處,不踏實。

    “爹心裡想法多著呢,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想到文戰嵩,文博武嘴角掛著淺淺笑意,從江南迴來的時候,文戰嵩也是存著心思一起回來的,三個孩子的大名已經想好了,文戰嵩寫好給他時,文博武沒有收,相反,不冷不淡地說了句,“等你活著回京城後親自和你孫子說吧。”文戰嵩在打仗方面確實有一手,可如今是敵在明我在暗,文戰嵩稍微掉以輕心就沒有之前的好命了,文博武沒有機會文戰嵩的暴跳如雷,以及翻當年的那些陳年舊賬,甚至走的時候沒有和文戰嵩道別,文博武有自己的用意,文戰嵩心裡也是清楚的吧。

    沈月淺微微頷首,想起玲瓏說文博文還派了五千兵去江南支援文博武,吃一塹長一智,之後估計是沒問題了,想明白了,沈月淺松了口氣,說起文博武不在的這段時間京城裡發生的事。

    雖然從文博文那邊早就知道事情始末了,文博武仍然細細聆聽著,說到後邊沈月淺口乾舌燥,從懷裡掏出文博武走之前交給她的東西,文博武打斷她的話,“東西你留著就是了,需要的時候我會問你要的。”他回來了,有沒有兵符對他來說沒什麼事,一聲令下,沒有人敢反駁他,至於之前蹦噠得厲害的幾人,回去後,文博武會慢慢收拾得妥妥的。

    沈月淺心裡擔憂,東西太貴重,擱她這裡心裡不太踏實,生怕一不小心走路被人拿去了,沈月淺心中擔憂,文博武卻不以為意,“我人在對他們來說就是最管用的,東西落到旁人手裡也沒有多大的用處。”之所以給沈月淺,也是為了以防萬一,皇上身子骨搖搖欲墜,時日五?無多,自古新舊交替都是最亂的時候,沈月淺有東西傍身,文博武心裡也少些擔憂。

    沈月淺見他態度堅決,也不再堅持,塞回去,繼續說武定將軍府的可疑之處,“謝大人為官多年,你要不要從那裡下手?”從上輩子謝長安步步高升來看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文博武從他那裡下手說不定是個好法子,沈月淺搜尋著腦海中中關於謝長安的傳言,最後一無所得,倒是大山打聽回來的消息讓她目光一亮,“大山說謝家和廖家背後都有貴人相幫,依著當時的情況來看,多半是杜將軍借出京的緣由收買了兩家人,斷了謝家,武定將軍府應該會露出馬腳。”

    皇上已經開始查當年沈懷淵的死因了,遺憾的是沒有多少進展,還有二皇子和五皇子,謝長安不見得就是武定將軍府的人,如若真是杜家那邊的人,杜家偏幫的就不僅僅是皇子了,當時齊家的事情,謝長安在大理寺幫了些忙,杜家和二皇子平時沒有多少來往,謝長安沒有幫二皇子的理由,若是受了杜家所托,也不對。

    “我待會讓文貴去查查。”文博文京裡的人脈畢竟不如他和文戰嵩的,走的時候他只是想著文博文不出岔子,堅持到他回來就好,誰知道他事情辦得如此漂亮。

    沈月淺不再說什麼,實在想不清楚武定將軍府有沒有背後的人作祟,吃過飯,夫妻兩說了許久的話,不再是繞著外邊的煩心事,都是家裡瑣事,三個孩子一看就是健康的,文博武胸口震動的同時又升起其他情緒,“你身上的妊娠紋還在嗎?”記得當時沈月淺伸手撓的情形,文博武突然想起這件事情來。

    沈月淺撅了撅嘴,臉垮了下來,文博武失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眉眼盡是如沐春風的笑,暖人心脾,“我在江南遇著些婦人,她們家中兒媳婦懷孕的時候有的也會漲妊娠紋,說了個土方法給我,之後你試試。”

    沈月淺的臉瞬間猶如綻放的煙花,笑意在臉上綻放開來,“真的?什麼法子,管用嗎?”她讓玲瓏找龔大夫開些藥膏,龔大夫說過幾日就慢慢消散了,沈月淺如何等得及?天逐漸了,夏天穿衣衫的時候如果紋路還在,光是想想,沈月淺心中就受不了似的打了個哆嗦。

    “你倒是個脾氣來得快去得快的,法子簡單,我和玲瓏說聲,讓她開始準備,你也別著急,耐心等著就是了。”當時他到處打聽文博武的消息,和文貴在一處農家落腳,當時,老婦人的兒媳光懷孕七個月,文博武突然想起沈月淺來,和老婦人直言不諱說了沈月淺肚子上妊娠紋的原因,老婦人一下子熱心說了一通,還說她兒媳肚子上也說長了,懷孕後許多人都會長,乃常事,順便就教了一個土方法,不管有用與否,文博武回來給沈月淺試試,還以為派不上用場了,誰知沈月淺生完孩子,肚子上的紋路還有。

    沈月淺細細琢磨著文博武的話,樂呵呵的點了點頭,和文博武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沈月淺臉上露出了疲倦,和文博武道,“這邊地方窄,晚上孩子鬧得厲害,你回屋睡吧。”

    她身上還有惡露,怎麼都不會和文博武一起睡覺的,文博武見她如臨大敵,哭笑不得,他現在的身子就是再想做什麼事,都是有心無力,等沈月淺躺下去蓋上被子閉了眼,文博武才慢悠悠轉身走了出去,掀開簾子,就見文博文一身灰色錦帕,身形玉立的站在門口,可能經歷的事情多,文博文明顯成熟穩重了許多,氣質沉澱下來,好似充斥著一股淡淡的肅殺之氣,文博文眉宇已經初顯狠厲之色,在文博武跟前,盡數收斂了去,“大哥,二皇子的事情我還沒有說完。”

    文博文這些日子累得不輕,不過學到的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在別處能體會到的,文博文打量著文博武眉眼,最近面臨的事情越多,心中對文博武的佩服就更上一層樓,文博武不管面對什麼事情,從來都是沙發果決,雷厲風行,絲毫不會給對方面子,還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文博武頷首,側目盯著文博文消瘦的臉頰,“有什麼事你明日過去說,手裡的事情先擱下好好休息幾天,文全回來的話讓他直接來找我就是了。”

    文博文搖頭,“不用了,不是什麼大事,我也能辦妥的。”文博武身上帶著傷,能瞞著雅築院的沈月淺,而瞞著文博文確實難了,兄弟兩相視一笑,不言語而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身上的傷怎麼樣了?”

    “不礙事,過幾天就好了。武定將軍府的事情難辦,你小心些,至於杜家在外邊培養出來的人脈,我會想法子一一斷了。”文博武問過文戰嵩人家杜家兩家的恩怨,可是記不太清楚了,不過杜老太將軍隱瞞死亡一定有所圖謀,文博武猶豫著要不要和沈月淺提個醒,萬事小心。

    文博文輕蔑地笑了笑,“過不久武定將軍府的牌匾都保不住了,等著吧,到時候有得鬧的時候。”想辦法找到武定將軍府老太將軍的人,將人王往皇上跟前一送,許多事情迎刃而解,還不用他們四處奔波打聽。

    文博武的傷回到屋子裡又裂開了,不同於之前的血淋淋,纏著傷口的布漸漸轉為黃色,龔大夫又過來看了一次,松了口氣道,“傷口漸漸化膿,過幾日就好了。”手輕輕壓著文博武傷口,擠出一點,是鮮艷的紅色,龔大夫重新給文博武抹上藥膏,小心翼翼道,“等傷口好了就是慢慢調養身子的事情了,大少爺和大少夫人感情好,您不如每日陪著大少夫人用膳,過些時日裡裡外外都好了。”

    沈月淺的吃食是桂媽媽和妝娘子聯手做的,妝娘子本就是負責藥膳的,沈月淺地吃食裡邊都均衡好了,對文博武的身子也有好處,何況,沈月淺也發現不了什麼。

    文博武請吃他話裡的意思,沒有半分責備龔大夫說話口無遮攔,“你開的藥方還是照樣在這邊熬好,喝了再過去。”中藥的味道重,弄不好就會被沈月淺聞到味道,文博武不想沈月淺擔心,得知他馬不停蹄趕回來,身上還帶著傷,沈月淺肯定要難受好一陣子,女子在坐月子的時候忌諱流淚,文博武不想因著這個讓沈月淺難受。

    叮囑好了,喝過藥,文博武拿出文博文整理出來關於武定將軍府和謝長安的事情,文博武看得慢,不一會兒還真找到一處不同尋常的地方,武定將軍府院子裡肯定有秘密暗道,文博武差文貴趁著天色已晚去探探虛實,“那邊的人可不是善茬,要是不想我替你收屍,腦子靈光著,打不贏就跑,密道應該在理閣樓不遠的地方。”

    杜家閣樓看守得嚴格,且不讓人接近,那處應該是密道所在之地了。

    文貴抽了抽嘴角,清楚文博武說的是關心他的話,可是怎麼聽著都不覺得舒坦。

    武定將軍府地丫鬟小廝一批一批換,可從來沒打聽到過關於武定將軍府丫鬟小廝事情的,就是廖家的管家說起文家,心中害怕的同時,不敢貿然揭露太多武定將軍府的事情,只透露了一件,不過也夠文博武拿來對付武定將軍府了。

    天亮的時候文貴才從外邊回來,疲倦的臉上興致勃勃,給文博武躬身施禮後也不說話,站在一側,一臉期待地等著文博武詢問。

    文博武不動聲色地讓文全服侍他穿衣,斜了文貴一眼,冷眼道,“事情辦完了?不如再給你找見事情做?”

    文貴身子一顫,忙將打聽回來的事情如實說了,杜家果真有密道,且比想象中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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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01:10 PM

第118章 實話實說

    文貴知曉武定將軍府有密道,可具體通往哪兒的他卻是不知,杜家的密道竟有街道寬,裡邊錯落有致,還有零零疏疏的房間,地下和地上的院子沒有多少區別,文貴琢磨著,下邊該是還有人住在裡邊的,從房間數量來看,人數且不少,文貴不敢往裡走,擔心找不到出來的路。

    “主子,您說杜家到底打什麼主意,結合之前的消息來看,杜家消失了一批小廝,人只怕就是住在下邊的。”朝廷對各府奴才人數有個大概的統計,杜家養著一批人,沒道理不露出馬腳。

    文博武眉眼縈繞著濃濃的狠厲,文貴覺著江南的事情和杜家脫不了關係,可他尋著地道進去的時候沒有發現一個人,更沒見著杜老太將軍人影,閣樓裡的人好似憑空消失了似的,齊家沒有出過妃子,和各位皇子也牽扯不上關係,杜家做的事情分明起了篡位的心思,張了張嘴,事關重大,文貴終究不敢將事情挑明了說,啞口說了句,文博武目光瞬間鋒利地望了過來,文貴識相的閉了嘴。

    “你找人盯著謝家和廖家,說不定三府之間還有其他聯繫,順便找人將三位府邸的地形圖弄來。”謝長安和廖凡夫官職不算高,杜仲在外好些年,挑中他們總該是有理由的,文博武蹙著眉頭,思考許久才道,“你找人放出一個消息……”眼下,必須和沈月淺坦白一些事情了,不是到了關鍵時刻,文博武不想挑明一些事。

    文貴聽得擰眉,不明白文博武這樣做的意思,回來時文博武向皇上提議之後留守京城的事他還記得,怎的突然又要傳出這種消息了,邊關安寧,戰事的消息傳出去,除了鬧得人心惶惶,對現在的境況並沒有多大的好處,疑惑地望著文博武,哪怕有戰事,杜家也不會暴露多年來培養的人。

    瞅著文博武淡淡的望了過來,文貴臉上不解更甚,只聽文博武挑眉,淡淡道,“需要我慢慢向你解釋?”聲音不高不低,帶著以往的散漫,文貴身子一顫,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用不用,奴才這就去辦。”真等文博武解釋清楚了,之後幾日他日子就該難受了,哪怕,他心裡好奇得要死。

    文博武在窗前坐了許久,躺到床上,被子上還有沈月淺身上的味道,文博武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回到家才有安心的感覺,闔上眼,琢磨著杜老太將軍可能的藏身之地,何時睡著了,文博武也不知。

    翌日一早,邊關告急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雲,朝廷沒收到消息,紛紛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的來源,據說是走南闖北的商人嘴裡說出來的,皇上半信半疑,招兵部尚書進宮議事,兵部尚書心中忐忑,兵部並未收到任何消息,皇上問起來,他可就遭殃了,冷汗涔涔,最後沒有法子了,一切只能順著皇上的話說,戰事起,帶兵出征的將軍至關重要,皇上提議文博武無可厚非,兵部尚書松了口氣,幸得文博武回來了,如若不然,皇上招大臣們討論,御史台揪著他身為兵部尚書對戰事一問三不知為由彈劾他,無話可說的就該是他了。

    沈月淺聽說消息的時候,傳旨的太監剛回去,玲瓏說與沈月淺聽的時候,抱怨道,“大爺回來不過兩日,皇上怎麼也不讓人休息幾日。”文博武在沈月淺跟前表現得自然,然而玲瓏發現了不對勁,走出房間,文貴扶著文博武離去的,文博武多半是受傷了,然而事情已是定局,玲瓏也只有在沈月淺跟前抱怨兩句,卻發現沈月淺臉色大變,玲瓏以為她身子不舒服,擔憂地詢問道,“大少夫人,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沈月淺臉色蒼白,血色全無,眼神隱隱露出驚恐,說話的聲音顫抖得厲害,神思恍惚地望著玲瓏,“你讓大爺來一趟……說……說我有急事找他……”

    邊關相安無事,為何突然又要打仗了,沈月淺以為事情有了變化,沈家落了難,沈未遠死了,文博武再也用不著去邊關替沈未遠解決麻煩了,是她想錯了,文博武的賜封是多年功勛積累的,註定是守衛朝廷的,沈月淺擰著眉,手足無措,她要如何開口告訴文博武,這次不能去了,江南的事情她沒有辦法左右,事關文戰嵩的生死,她能給予的是背後默默的支持,可這次不同,文博武要是去了邊關,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了。

    很快玲瓏就回來了,蹙著眉道,“大爺去兵部了,文貴說兵部尚書找大爺有要事相商,估計是帶兵打仗的事,大少夫人地事情要是急的話,奴婢讓大山去一趟兵部……”

    沈月淺心驚,前腳才得了皇上的旨意,後腳就去了兵部,邊關的戰事是不是已經很嚴峻了,沈月淺仔細思索著上輩子的事情,隱隱她才發現,哪怕很多事情有了改變,可仍然有沒有變化的,好比洪素雅仍然嫁給了太子,二皇子有謀反的心思,加之如今的戰事,豆大的汗順著沈月淺臉頰流下,玲瓏大步上前,掏出手帕替沈月淺擦拭額頭上的密汗,神色擔憂,“主子,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奴婢這就去叫龔大夫。”月子中出不得丁點的事,玲瓏下意識的認為沈月淺不舒服是因為給太后請安吹了冷風的緣故,話聲一落,玲瓏大步往門口去。

    沈月淺渾渾噩噩回不過神,上一世,文博武死的那兩日她剛收到沈未遠的信,沈未遠說一切都好,回來後官職說不定會往上升一級,沈月淺滿心歡喜,文博武的死訊到她耳朵裡還是文博文告訴她的,文博武死後,京裡沒有掀起波瀾,文博武擱幾日就會給她寫信告知境況,擔心劉氏抓到把柄,沈月淺很少的時候會回信,有的東西錯過了就是一輩子,沒辦法回頭。

    “宋夫人,你就是個狼心狗肺的,長得好看的女子千千萬,為何是你。”那次,她參加宴會,逢著宋子御對她態度好,借此,沈月淺提了兩個要求宋子御都答應了,她還沾沾自喜,細想,宋子御對她有求必應只怕是心虛,那時候宋子御就和沈月茹珠胎暗結了吧,找個亭子休息的時候遇著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文博文,埋怨憤懣地盯著他,“大哥籌劃得好,我偏生不如她的意,為了一個嫁作人婦的女人連性命都不要,而你卻活得好好的,沈月淺,你憑什麼。”

    那時候,她才知道文博武已經不在了,心裡有一瞬的恍惚,反駁文博文道,“你胡說什麼,博武將軍本事大著,哪能那麼容易死。”就在昨日她還收到文博武的信了,怎麼會突然就沒了。

    文博文雙眼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沈月淺心中害怕,還有空落落的難受,不管如何,她從沒想過要文博武死,她和文博武一輩子都是不可能的,文博武為她做的越多也只是徒增她的愧疚罷了,沈月淺看兩人的關係一直光明磊落,那一刻,對著文博文怨恨的目光,沈月淺第一次說不出話來,是她害得文博武客死他鄉的。

    這件事在她心頭壓了一輩子,最後死的那一刻也不曾解脫,辜負了一個為自己出生入死的男子,沈月淺心中愧疚的同時還有其他心情,玲瓏知道她沒了求生的意志,暗暗問她可要和文博武合葬,沈月淺搖了搖頭,名不正言不順,若有來生,她只當文博武不認識她,重新結識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兩情相悅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她罪孽深重,不值得擁有他所付出的了。

    是不是,命中註定她是他的劫,兩人怎麼又走到一起了?沈月淺回憶慢慢渙散,一會兒是文博武站在城外的亭子裡,和她對酒的情況,一會兒又是文博武站在街頭的拐角,身形落寞地盯著她的背影,眼露哀傷,有的事情,她以為自己忘記了,原來,想起來,還是歷歷在目。

    龔大夫給沈月淺把脈的時候,動作緩慢,問沈月淺幾個問題,沈月淺都沒什麼反應,龔大夫見過的人多,退出屋子時問玲瓏,“大少夫人身子骨沒有問題,是不是沈夫人和小七少爺出事了?”沈月淺臉上的神色不像是生病了,更像是至親之人去世後的哀傷。

    遲疑片刻,玲瓏搖頭道,“沒聽說夫人和小七少爺發生了何事,會不會大少夫人昨日吹風著涼了?”坐月子最忌諱吹風受涼,昨日太后來,沈月淺出門迎接,除了那會兒,玲瓏也說不出哪兒的問題了。

    “不太像,不若等大爺回來後問問大爺吧。”沈月淺臉上的哀傷太過明顯,玲瓏顧著沈月淺身子就是注意到也只當是身子不舒服引起的,龔大夫不同,身為大夫,有沒有病把脈就知道了。

    玲瓏還想說什麼,龔大夫出聲打斷了她,“你放心吧,老夫把脈沒有出過差錯的。”轉身離去的時候,交代門口的院子給文博武去個信,文博武對沈月淺的心思可不是旁人看的那般,沈月淺的情況不早早告訴文博武,事後追究起來,誰都難辭其咎,龔大夫再清楚文博武的性子不過了。

    一整天,沈月淺精神恍惚,玲瓏無論和她說什麼,感覺她都提不起精神,下午時,玲瓏信了龔大夫的話,沈月淺的情況確實不是生病的徵兆,派人打聽周氏和小七的情況,回來的人稟告說侯府一切如常,還帶回了周氏給沈月淺做的糕點,玲瓏也不明白沈月淺的心思了,守在門口,等著文博武回來。

    夜幕漸漸低垂,玲瓏端著沒有動過的飯菜退出房門,一臉愁緒,問門側的玲霜,“大爺還是沒有回來嗎?”憑著文博武和沈月淺關係,小別勝新婚,玲瓏以為兩人會歪膩好些時日呢,誰知是今時的情況。

    玲霜嘆口氣地搖了搖頭,大山在兵部門口守著,大爺一出來就知道大少夫人的情況了,玲霜也不明白沈月淺為何這樣子,大爺沒有回來的時候,沈月淺每日都會和三位小主子說說話,今日卻是一點心思都沒有,玲霜小聲道,“是不是大爺和大少夫人吵架了?”說出來自己先矢口否認,文博武對沈月淺多好,她們看在眼裡,但凡沈月淺表現出丁點的不高興,文博武急得跟什麼似的,絕不會和沈月淺生氣。

    玲霜的話剛說完,就見遠處有燈籠慢慢移近,玲霜面上一喜,“快看,定是大爺回來了。”

    順著玲霜視線看過去,玲瓏也暗暗松了口氣,燈籠移動得快,該是文博武不假了,瞅著手裡的食盒,玲瓏轉身回了屋子,“你再去廚房拿一副碗筷,大爺怕還沒來得及用膳,正好陪大少夫人吃點東西。”

    進屋,沈月淺還維持著早上的姿勢,一動不動地靠在靠枕上,雙眼無神,眼角好似充斥著淚花,細細看,好似又不是,玲瓏重新將飯菜擺上桌,緩緩道,“大爺回來了,奴婢瞅著他估計也沒用膳,大爺在外奔波,您陪著他用些飯菜吧。”

    沈月淺吃不下飯,會心疼文博武,多少會陪著文博武吃一點的,果真,聽了她的話,沈月淺扭頭,眉峰微蹙,“大爺回來了?”看向黑漆漆的窗外,臉上漸漸有了紅潤,目光落在一桌飯菜上,詢問道,“飯菜是不是都涼了?吩咐廚房弄些熱的來。”

    玲瓏伸手試了試菜盤子的溫度,沈月淺吃的話已經涼了,文博武還是可以吃的,想了想,轉身退了出去,在門口剛好遇著準備進屋的文博武,玲瓏彎腰行禮,抬手指了指沈月淺,含笑地退了出去。

    文博武臉上神色舒展,不像是遇著煩心事的模樣,說不定,文博武去兵部就是推辭帶兵打仗一事的呢?玲瓏如是想,可又覺得不太可能,文博武不去就是違抗聖旨,文博武定然不會那麼做的,玲瓏心思複雜的退到門邊,不一會兒,玲霜提著食盒來了,小聲道,“桂媽媽說飯菜都涼了,大少夫人不能吃,讓我捎了些熱的來,是不是大爺回來了?”

    玲瓏接過她手裡的食盒,點頭道,“進屋了,大少夫人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希望大爺回來,大少夫人能吃一些。”沈月淺穩得住情緒,文博武不在的時候不管心中如何都隱藏得好,如今文博武回來了,沈月淺的情緒才全部寫在了臉上,或許知曉心中有人疼的吧。

    一室沉默,布好碗筷後靜悄悄退了出去,順勢關上了房門。

    文博武拿著筷子,眉頭緊蹙,看情形就知道沈月淺沒有吃飯,文博武將筷子遞給她,果真嚇著她了,沉默片刻,文博武抬眸喚了聲,“阿淺,吃點東西,待會我有事情和你說。”

    沈月淺想了一整日,最初的後悔愧疚,漸漸轉為堅定,這輩子,她已經是文博武的妻子,生死與共的原配,她要他好好活著,為了她和他們的孩子,想明白了,沈月淺眼底的恐懼漸漸化為勇氣,文博武心中一震,有片刻的恍惚,他是不是忘記了一種可能,如果,沈月淺認真思考上輩子的事情後後悔嫁給他了怎麼辦?他該如何面對她,突然,文博武不想拆穿兩人之間的秘密了,捅破了那層紙,沈月淺還會願意和他一起過日子嗎?

    她上輩子的苦難都是他造成的,自己有能力護著她,卻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欺負,一個人在邊緣掙扎,徘徊最終咬牙毀了自己的一生,突然,文博武就不想再提那些事情了,“阿淺……吃飯吧……”

    “聽說邊關戰事起,皇上已經下了聖旨要你帶兵打仗?”沈月淺眉宇恢復了平靜,不緊不慢地詢問文博武,眼神好似充斥著某種意味不明的光,文博武的心慢了半拍,他沒有否認,沈月淺呼出一口氣,以往,她只想著文博武是為了她而死,從沒細細思索過最直接的原因,文博武到底是被殺死的,這輩子見識過文博武能力後,沈月淺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杜老太將軍,除了他,誰有資格和文博武一較高下?沈月淺心中一痛,重活這麼久,她才想清楚了他的死因,沈月淺面上露出一抹愧疚,“博武哥哥……”

    文博武心中一痛,沈月淺此時臉上的哀傷,竟然讓他難受得厲害,“阿淺,先吃飯吧,待會我有事和你說。”文博武突然不敢直視沈月淺,她要是開口指責他上輩子做的那些混蛋事,他要開口說什麼,上輩子的遭遇都是他造成的,他最擔心的就是想好了她的退路,她重生了,是不是意味著上輩子她最後也死了,是宋子御和沈未遠發現了什麼殺她滅口麼?光是想想,文博武心就痛得厲害,她到底為何是重生的?

    “博武哥哥,去戰場的事,是不是拒絕不了了?”戰場的事文博武能應付自如,可再深一層的彎彎繞繞,文博武只怕也是不知道的,所以才會沒了命,“博武哥哥,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和你說過。”

    思忖片刻,沈月淺緩緩開口道,“你相信死而復活一事?”沈月淺想過如何開口,第一時刻想想著借由夢境告訴文博武這次去邊關的事情,又擔心文博武不放在心上,考量再三,才想著實話實說。

    文博武呼吸一滯,明顯感覺她目光中流露出的哀傷,這一刻,文博武突然就後悔了。

    “博武哥哥,如果我說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你會害怕嗎?”沈月淺目光悲戚,“有記憶的上輩子,我們只是一般的朋友,你的性子不如現在溫和,對誰都冷冰冰的。”哪怕剛開始對她,文博武的表情也說不上友好,之後,兩人的交集多了,文博武臉上才逐漸溫和下來,想及兩人的過去,沈月淺嘆了口氣,繼續道,“雖然你對誰都冷若冰霜,可骨子裡不壞,你是威風凜凜的博武將軍,容貌俊逸,引得無數女子趨之若鶩……”

    沈月淺陷入了回憶,沒有留意文博武漸漸沉下去的臉,繼而話鋒一轉道,“可惜,那麼多喜歡你的小姐你都看不上,偏偏中意一個什麼都不能給你的女人,那個女人是個麻煩,總是拖累你,甚至最終害得你英年早逝,死在了他鄉,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你落入別人的圈套,萬箭穿心而死……”落到死字上的時候,沈月淺的聲音抖得厲害,拽緊了拳頭,咬著嘴脣道,“博武哥哥,你說,如果那就是你的一輩子,這輩子,你的願望是什麼?”

    許多事情,沈月淺一筆帶過,上輩子的她,不僅僅是什麼都不能給文博武,心中對文博武的情義也絕非是愛,上輩子,她最愛的不過是那所謂的血緣之情罷了。

    文博武目光沉著,沈月淺將她自己貶得一文不值,不過是為接下來要說的話作鋪墊罷了,女子依附男子而活,女子地位的高低都是她的丈夫給的,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嫁了人,身份也是隨著夫家水漲船高或是漸漸沉沒吧,沈月淺做的一點都沒有錯,為了她自己要守護的人,甘願將一輩子賭在裡邊,這樣的魄力不是誰都有的。

    正因為這樣,他才心疼她。

    文博武低著頭,眼睛盯著手裡的筷子,一字一字頓道,“人活得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希望自己要什麼的時候,比起茫然渾渾度日,身上有個麻煩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文博武抬起頭,深邃黑沉的眼眸裡倒映著沈月淺悵惘愧疚的小臉,文博武一臉凝重,“阿淺,有的人一旦遇到了,哪怕一輩子不能相守,也甘願花一生時間默默守護……”

    愛是看著她幸福,而不是掠奪和占有,靜靜望著她臉上綻放出幸福的笑,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都覺得是通往花開的路,文博武的聲音好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阿淺,你說為什麼我們會遇見?”

    上輩子他們相遇的時間不早不晚,足以他們互相扶持一生,是他自己沒有把握好,所以佛祖才給他重來一世的機會,讓他知曉前後事,護著她,早早的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給了他補償的機會,“阿淺,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在周家,你看著我,臉上流露出不同年紀的震驚,悵惘,還有濃濃的愧疚,你說,你愧疚什麼呢?”

    文博武原本只是想通過沈月淺知道他死後,朝堂到底發生了什麼,回憶涌來,原來他最在意的還是沈月淺,沒辦法忽略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第一次見面,她眼底的情緒太過複雜,她愧疚連累他沒了命麼?

    沈月淺心中大驚,不可置信地望著文博武,眼底甚至涌出了淚花,文博武擱下筷子,伸手抱著她,語聲輕柔,“你以為沈家發生的事怎麼突然就傳遍了京城?文貴性子再不好,也不會和幾歲的孩子過不去,你都說我性子冷清,怎麼願意一而再再而三的為著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女孩謀劃一生……”文博武說的是當年沈家發生的事,王氏不喜二房的事情一夜之間傳遍了京城,在周府,文貴掌了宋安雯耳光,他為沈月淺買下王氏的鋪子,找沈家人幫襯著二房分家……“阿淺,你有的記憶,我也有……”

    正因為有著同樣的記憶,最初,他才只能在夜裡偷偷摸摸去看望她,不吸迷暈了她身邊的丫鬟,讓文忠在沈府種花,每日都能讓她聞著新鮮的花香。

    沈月淺額頭又開始出汗了,臉色蒼白的望著文博武,嘴脣青紫道,“你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文博武擁著她,細細回想自己的上一輩子,垂眸與她對視,眼眸中漸漸浮出了笑,“你以為一個陌生人對著一張稚嫩的臉會生出心思,莫名其妙的守著她,護著她?”就算沈月淺如今長得再絕艷傾城,身形沒有張開的時候不過就是個長相不錯的美人罷了,扔在一群身姿曼妙的美人堆裡就絲毫不起眼了。

    沈月淺好一會才回味過文博武的話來,心頭縈繞的哀傷漸漸轉為怒氣,好氣又好笑,文博武的意思就是如果他不是重生的,見著她是不會喜歡她的,話裡意思明顯就是看不上她,沈月淺推了推他,“你倒是個目標明確的,上輩子,為你要生要死的小姐不少,既然你記得,這輩子怎麼不找她們繼續前緣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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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01:15 PM

第119章 上世坦白

    文博武一怔,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兩人明明說的是正事,怎麼突然轉到那些話上了,文博武正了正神色,畫風一轉,直勾勾地望著沈月淺,嘆了口氣,“吃飯,我們邊吃邊說。”

    沈月淺哪有心思吃飯,如果文博武也和她一樣,沈月淺更不能讓他去邊關了,頓了頓,緩緩開口道,“你中了別人的埋伏一事可還記得?”她無從得知文博武死的時候腦子裡有沒有後悔為了她去邊關,沈月淺心裡悔得不行,全身發麻,不自主的戰慄道,“害你死了一次是我一輩子都贖不盡的罪,這次,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為了三個孩子也不要輕易放棄。”

    這番話,沈月淺在腦子裡斟酌過一下午了,她想過最直接的法子就是將文博武留下來,在京城,不管發生什麼,文博武有自保的能力,反覆思考後,沈月淺否定了這個法子,上輩子要文博武命的人這輩子還沒有浮出水面,文博武哪怕一輩子在京城,對方也不會放過他,不如趁著她知曉前後事的能力,幫助文博武將敵人連根拔起,念及此,沈月淺一臉凝重,“博武哥哥,你知道上輩子那些人是誰嗎?”

    文博武和她不同,重生後估計已經找過上輩子的仇家了,沈月淺張了張嘴,不確認道,“是不是杜家?”十有八,九的事,歸根究底不如從文博武嘴裡聽來的牢靠,杜家的目的已經漸漸明朗,沒支持任何一位皇子,多年的謀劃就是為了造反了,上一世,沈月淺目光狹隘,對京中發生的事情並不上心,太子登基後也沒聽說過哪兒發生過□□,待沈家和宋家落了難,沈月淺去法林寺後更是不怎麼打聽京裡的事情了,她所能知曉的基本都是家喻戶曉的那幾樁大事而已。

    文博武會心一笑,給沈月淺碗裡夾了菜,“先吃飯,邊吃我邊說。”剛重生回來那兩日他渾渾噩噩,好似做了一場夢似的,直到打聽到沈家的情況,他才回過神來,說來也奇怪,上輩子去邊關給沈未遠擦屁股的時候,他好似就有感覺了,可能沒法活著回來了,第一次,他祈求沈月淺出城送送她,將身後事交代得清清楚楚,或許,死對他來說不是一件壞事,心中企盼的人兒和他漸行漸遠,時光流逝,他能拖著不娶親,待文太夫人以死相逼,他該如何面對文太夫人,想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很難,想要守著喜歡的人獨孤終老更是難,說起來,他並沒有表面看上去的堅強,死的那一刻,心裡隱隱有種解脫,又擔心沒有將事情交代清楚,腦子裡滿是沈月淺站在八角飛檐的亭子裡,靜靜望著他的身形……

    殺他的人除了功夫了得,一看就是軍營出生,不像是朝廷的人,文博武派人去關外打聽,都沒有尋到消息,就是現在,從未聽過軍營中還有這樣一支隊伍的存在,抿了抿脣,文博武不勝在意道,“查過,之前沒有消息,如今有眉目了。”杜老太將軍可是軍營出生的,他手底下有這樣一幫人沒什麼值得驚訝的,“你不擔心我去邊關遇著危險了?”

    依著沈月淺的性子,文博武以為她會開口讓他留下來,沒料到,沈月淺只是提醒她小心。

    “那些人一日不除去,我們就不能安生過日子,當初成親的時候你說過要陪著我到老,不讓我孤孤單單的,我不想留你下來仍舊每日過提心吊膽的生活。”光是想著文博武出了好歹,沈月淺眼眶就蓄滿了淚,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將文博武死後,她聽來的朝堂上的事情說了,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來,太子登基,宋子御還是受新皇賞識的,甚至還賞賜了一名宮女進府伺候宋子御,那時候,她和宋子御進關係鬧得很僵了,宮女府第一天,劉氏就做主抬了她為姨娘,宋子御連著好幾日都歇在她房裡,之後,宋家出事後,沈月淺貌似再沒見過那名姨娘,而且,新皇好似也不記得有這件事情似的,沒有提起過。

    文博武聽得皺眉,“太子的性子穩重,絕不會賞賜宮女給大臣們,你是不是記錯了?”文博武能想象當時沈月淺心底的難受,在他看來!沈月淺前邊可能是利用宋子御,之後多少是有些感情的,否則,不會惱怒宋子御養外室,一怒之下,將外室處死了,他派人將京中亂嚼舌根的人敲打了一番,即便如此,圈子裡還是有議論紛紛的,他突然好奇之後的日子,她怎麼過的,目光直直的盯著沈月淺,不放過她臉上的一絲表情,“我是被人殺死後活過來的,阿淺,你呢?”

    沈月淺絞盡腦汁想著劉氏抬了那名宮女為姨娘後,跑到她跟前耀武揚威的情形,文博武說的話點醒了她,人是皇上賞賜的這件事是玲瓏打聽得來的,指不定宋子御害怕她對那名宮女動手,故意那樣說的,不成想,文博武話題移得快,問起她這個來,沈月淺沉思的神情一僵,低頭吃碗裡的菜,不說話。

    文博武心思一轉就明白了,他死後她的日子過得不好,心中一痛,“離京的時候我吩咐文韜定時給你送信,他手中握著沈未遠和宋子御的把柄,等著最後的時候交給你,是不是那些東西連累了你?”文韜功夫底子好,他離開京城的時候,文貴提議讓文韜也跟著,文博武有事情吩咐他做就將他留下來了,他還想著一層,沈月淺性子張揚,在京中難免會得罪人,沈家人喜歡玩陰的,文韜在京城可以幫襯沈月淺,離開前一日還特意叮囑過文韜,說了不少沈月淺的事,沒想著還是讓她受苦了。

    沈月淺搖頭,淚疙瘩,一滴一滴的落在碗裡,嘴角揚著感激的笑,“不是,還多虧了你的那些東西呢。”

    文博武不信,鬆開她手裡的筷子,抬起她的下巴,悶聲道,“是不是宋子御對你不好?”是了,宋子御怎麼會對她好,初始看上她容貌,之後見著一個喜歡一個,對沈月淺並沒有幾分真心,甚至和沈月茹有了苟合,和沈未遠勾結在一起,沒少做混賬事,“我從來沒有後悔過,除了一件事……”

    沈月淺胡亂抹了抹眼角,別開了臉。

    “我最後悔的就是明知道沈未遠不是你親哥,宋子御對你不專一還任由你留在宋家整日折磨自己。”如果,他的心在堅硬一點,逼著宋子御休了她,隨後將她接近府裡,名聲再不好,他也願意陪著她,是他的遲疑,猶豫,才造成她所有的磨難。

    沈月淺止住的淚又開始有洶涌的趨勢,他的臉隔著水霧,不太真切的映在她眸子裡,“不是,是我,是我連累了你,沈家的事情都是我一廂情願,助紂為虐,是我的錯。”沈月淺撲在他懷裡,汲取著他身上的溫度,以及淡淡的花香,梨花帶雨地說起兩人的上輩子,“你要是沒有遇見我,就不會被人編排壞了名聲,不會喪了命。”

    更重要的是文家,文博武死後,文家大房沒落,再無往日的生機,緊緊環著文博武脖子,哭得跟孩子似的,文博武輕輕順著她的背,原來,她也壓抑了如此之多,哄道,“別哭了,對方早有預謀,我不去,也不見得能活命,阿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怎麼活過來的?”

    “你走了,你不告訴我,二弟找我我才知道你已經不在了,為什麼,為什麼死了都不要我知道,連一份愧疚都不肯留給我……”得知文博武死的那一晚,沈月淺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著不太真實,明明,她還準備給他回信來著,怎麼人就不在了,漸漸,她發現玲瓏是知曉文博武去世的消息的,再給她遞信的時候,臉上的惋惜如何都隱藏不住,和沈月淺聊天,留意到沈未遠神情也不對勁,沈月淺才驚覺自己錯過了多少,文博武死了,身邊所有人都瞞著她。

    猛地,沈月淺對如今擁有的一切都看淡了,努力追求的好似都成過眼雲煙似的,無意間聽到宋子御和沈月茹的事情她都沒有再大吵大鬧,因著這份安靜,才知曉沈未遠不過是她堂哥罷了,她在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活著的,都是利用她的人罷了。

    他們不說沈月淺繼續當文博武沒有死,繼續收文博武送來的信,一邊謀劃一場復仇,“我沒有用你留下來的那些心安理得的過日子,我娘死後,我一直以為我是和大哥相依為命的,什麼事都和他說,都和他商量,回想起來,我兩關係最好的那幾年就是祖母逼得最緊的那些時候,大哥傍晚從衙門回來,我們兄妹兩就坐在夕陽下,商量對付祖母大伯母三嬸的法子,可笑吧,再怎麼步步為營,我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文博武胸前的衣衫已經濕了,抱著她,細細感受著她上輩子孤苦無依的無助。

    “宋子御和沈未遠想要除掉我給四妹妹讓路,皇上欲挑選一批人去寺裡為太后祈福,他們托韓大人將我的生辰八字給欽天監,誰能想,我藉著皇后娘娘,早就安排好了。”沈家和宋家出了事,她留在京城也沒意義了,去寺裡安安生生過日子正好,皇后娘娘幫她,文博文也暗中幫襯她,沈家和宋家如願倒了霉。

    沈未遠的一切皆是她謀劃得來的,她能給他似錦前程,也能親手毀了它,她,從來不是一個任由別人欺凌的主兒,想著沈未遠最後在陰暗潮濕的地牢裡,恐懼孤獨,沈月淺心緒漸漸平靜下來,“沈家和宋家出事後我就去了法林寺,你記得那個地方吧,太夫人禮佛最常去的寺廟,我給你找了處合適的地方,待你三周年後,我讓玲瓏將我安置在法林寺後山的半山腰……”

    文博武胸口一震,突然明白過來沈月淺在法林寺的反常了,明明第一次去,沈月淺好似很了解似的,到處走,絲毫不擔心迷路了,“你將我藏在那裡?”話剛問出口,文博武腦海中就想到了一個地方,沈月淺提著籃子,坐在微微凸起的小山坡上,周邊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兒,搖曳生姿,不得不承認,那裡確實是個好地方,果真,聽沈月淺道,“那個地方你去過的,二弟將你交給我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找了許久才找到那處地方了,你一生打打殺殺,都沒慢下來看過周遭的風景,那裡漫山遍野的花兒芬芳四溢,旁邊有竹林,夏天風吹得竹葉嘩啦啦的響,不會熱,也不會覺得孤單。”

    文博武臨死得時候都沒有娶妻生子,獨來獨往慣了,沈月淺想著,給他挑一處地方,如果有來生,希望文博武身邊有很多人陪著,再也不孤單,吸了吸鼻子,頭埋在他脖頸間,聲音哽咽道,“謝謝佛祖,謝謝他讓你活過來了。”

    文博武得手慢慢移到她烏黑得秀髮上,動作輕柔,“是啊,我們都活著,別哭了,妝娘子和桂媽媽知道了,還以為我兩吵架了。”月子裡最忌諱的就是哭,文博武掰直她的身子,嘆了口氣,“佛祖要我回來彌補上輩子對你的虧欠,所以才讓我記得之前的事情,才沒有忘了你,阿淺,我們好好過日子,我會陪著你的。”

    沈家和宋家人都得了報應,威脅沈月淺的人都不在了,文博武心裡放鬆不少,等他解決了眼下的事情,就再不怕會有人將他們分開,文博武捧起她的臉,在額間落下一吻,“別哭了,你再多說些我走後地事情,說不定對這次有幫助。”

    心中所有的謎底都有了解釋,文博武得心踏實下來,邊給沈月淺夾菜,邊聽她說起京裡的小事,幾位皇子都被處死這件事確實透著古怪,太子能坐上那個位子心中不是沒有成算的人,是皇上放心不下將一切攬到他自己身上才讓太子沒有發揮出真才實乾,一頓飯,兩人吃了一個多時辰,門外的玲瓏聽著沈月淺斷斷續續的哭聲也不敢進屋,心裡卻是發愁,坐月子哭得久了,以後身子弱,好在,屋裡的哭聲一刻就沒了,她才停止了徘徊的步子,一動不動地站在門一側。

    沈月淺一整日沒有休息,吃過飯,窩在文博武懷裡就閉上眼睡著了,文博武擱下筷子,將她抱到床上,為了今日坦白,邊關的事情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兵部尚書三兩語就胡亂上奏,明日事情澄清後,彈劾他的奏摺是不會少了,給沈月淺蓋上被子,文博武起身走到門口,讓玲瓏收拾屋子的時候小點聲,玲瓏點頭應下,轉身走到旁邊屋子,讓奶娘抱著孩子回去。

    白天的時候沈月淺情緒不對,奶娘抱著孩子出來了,聽文博武的意思,沈月淺該是休息了,將孩子抱回去睡覺正好,折身回來,瞥著文博武漸行漸遠的身形,玲瓏皺眉,一言不發的進了屋。

    另一邊,文貴始終沒有琢磨透文博武散播謠言的目的,走在前邊提著燈籠,還想著後續的法子,皇上聖旨都下了,邊關沒有戰事,不知道多少官員要遭殃了,側身,瞅著文博武褶皺的衣襟,蹙眉道,“主子,邊關的事情會不會出什麼亂子?”不等文博武回答,又將話題移到文博武得傷口上,“您身上的傷還沒有好,這幾日不能騎馬,而且到換藥的時候了。”

    難得,文博武沒出言諷刺他囉嗦,文貴心里長長的舒了口氣,感激涕零正欲開口再說兩句,文博武就打斷了他,“待會你出去讓人將邊關的情形上報給朝廷,換藥的事情我自己來,再者,將文韜叫來。”

    杜家的目的顯而易見,他想知道,杜家在京中到底藏了多少人,結合沈月淺說的,謝家和廖家一定背後幫杜家密謀什麼,養活的人多,第一就是糧食問題,杜家需要大量的糧食,還有衣衫也是。

    文貴精神一震,點頭道,“奴才送您去書房後立即去辦。”文韜出山,中間估計要死不少人了,文貴有些蠢蠢欲動,在江南他還沒有使出全力呢,對方人數多,他們也不是吃素的。

    一夜無夢,沈月淺是小孩子的哭聲吵醒的,天已經大亮了,沈月淺側過身子,隔著簾帳,撐起身子,吵鬧的是荔枝,沈月淺問進屋的奶娘,“他是不是餓了?”

    奶娘抬眸望過來,立即又低下頭去,恭順道,“估計是尿床了。”不知何原因,三個孩子愛乾淨,餓了要哭,尿了要哭,不給換尿片子,就哭個不停,照顧十來日,奶娘也估摸出三人地習性了,抱起荔枝,奶娘笑道,“還真是尿了。”尿布上有淡淡的黃色,奶娘從旁邊疊好的尿布中拿了一張乾爽地墊在下邊,朝沈月淺道,“老奴出門打水給大少爺洗洗。”

    順手將髒的尿布扔進旁邊木盆裡端了出去,荔枝已經不哭了,沈月淺來了興致,纖纖素手挑起簾子,走到搖床邊,荔枝睜著眼,黑耀石的眸子清明澄澈,沈月淺拿出他嘴裡的小手,臉上徐徐綻放出一抹笑,“不能吃手,吃手的話以後容易鬧肚子。”說完又驚覺荔枝壓根聽不懂,索性,沈月淺搬來凳子坐在邊上,等荔枝抬手要將手伸進嘴裡她就伸手阻攔,反覆好幾次後,荔枝放棄了吃手,緩緩閉上了眼睛。

    奶娘打水回來,荔枝已經睡著了,沈月淺提醒道,“等他醒過來後再說吧。”語聲一落,旁邊搖床有了動靜,聲音跟小貓兒似的低,奶娘揚眉笑道,“小姐估計尿床了,老奴檢查一番。”

    三個孩子吃奶後不久,這時候哭,只有可能是尿了,奶娘一抱起葡萄,葡萄就沒了哭聲,掀開她的襁褓,果然濕噠噠的不僅尿了,還有屎,奶娘解了葡萄的襁褓和尿布,邊和沈月淺說話,“小姐以後定是個招人疼的,瞅瞅,不過哭兩下,眼角就掛著淚珠子了。”

    沈月淺眯了眯眼,“是啊,不知情的進屋見著這一副場景還以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呢。”話還沒說完,簾子就被人聰外邊掀開,文博武一身藏青色長跑,閑庭信步走了近來。

    “說什麼好笑的?”今日的朝堂鬧哄哄的,文博武不想浪費時間,一早就請了病假,先是去文太夫人院裡陪她說了會話,之後又轉去了文博文院子,剛回來,瞥著沈月淺還沒有梳洗,文博武眼中漾起溫暖的笑,“是不是被葡萄吵醒的?”說著,文博武低頭看躺在木盆裡軟架上的葡萄,頓時沉了臉,“怎麼哭了?”

    眼角的淚花一閃一閃的,文博武忙蹲下身伸手要抱,沈月淺哭笑不得,朝奶娘道,“看吧,大爺都以為我們欺負她了。”

    奶娘嘴角的笑意加深,心底為沈月淺高興,文博武不忌諱屋子,她來府裡也有不少日子了,見過文博武和沈月淺相處時的情形,沈月淺懷孕的時候文博武潔身自好沒有招人伺候,沈月淺坐月子他也陪著,這樣的男子時間少有了,奶娘擰了毛巾,輕輕剜了水擦拭著葡萄小屁股,解釋道,“小姐生下來就是這樣子,哭兩聲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了,剛才尿了睡著不舒服要哭的,大爺別擔心。”

    文博武想伸手擦葡萄眼角的淚,又擔心他動作粗魯弄疼她了,伸出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一會才收回,仰頭看一點也不關心的沈月淺,“你也知道?”

    “我生的她,我哪會不知道?”為此,她還問過周氏,周氏說她小時候不是那樣子的,沈月淺下意識的覺得葡萄隨了文博武,又不好向寧氏打聽,“葡萄一哭眼淚就包不住這點是不是隨了你,我問過我娘了,我幾個月大的時候,哭起來是沒有眼淚的,荔枝和蘋果隨了我。”

    奶娘在旁邊聽得好笑,大少爺二少爺一般哭起來沒有眼淚,大少夫人的意思兩人隨了她,小姐隨了大爺,豈不是說大爺一哭就是眼淚汪汪的?想著那副場景,奶娘身子一顫,低頭再給小葡萄清洗時,面色不自主帶了兩分嚴肅,好似,好似身下的身子是文博武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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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6-6-3 01:17 PM

第120章 府中奸細

    文博武自幼不是愛哭的性子,瞅著沈月淺想做壞事得逞後的笑臉,文博武眸光一軟,“有機會問問奶娘。”起身,伸手捏著沈月淺手指,十指纖纖,蔥白細滑,手感比不上懷孕那會,抿脣道,“我待會去侯府看望岳母和小七,你有沒有要帶的?”

    辰屏侯府只周氏和小七,他回來,理應前去拜訪,心裡算著沈月淺出月子的日子,在太夫人院子遇著寧氏,寧氏問起三個孩子的滿月禮,心中多少也是擔心文戰嵩的,文戰嵩離開京城後就沒給寧氏寫信報過平安,多年的夫妻,寧氏如何不擔憂,手移到沈月淺頭上,骨節分明地手撩起一縷秀髮夾在指縫中把玩,“等你出了月子,爹也回來了,我們搬去新宅那邊住。”

    院子早就布置好了,定時有人打掃,若非沈月淺懷孕,兩人早就搬過去了,比起這邊,文博武更喜歡那邊的安寧,偌大的院子就他和沈月淺,宅子裡都是信得過的人,不用在這邊,隨時繃著神經,生怕出了事。

    沈月淺抬眸,眼神澄澈,星星點點的喜悅猶如黑暗中升起的繁星,晶亮盪漾,“好,雖然知曉大致布局,親眼見著總歸是不一樣的。”尤其兩人住的屋子還是她想出來的,沈月淺眼含期待。

    奶娘給葡萄洗完澡,抱著吃手的她放在搖床上,施禮後退了出去,夫妻兩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奶娘生怕不小心將兩人間的氣氛破壞了,走出門,還和旁邊的玲瓏小聲嘀咕了兩句,後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屋子裡只剩下兩人,文博武的手不安分起來,懷孕後沈月淺身子豐腴不少,胸前的兩處更是圓潤飽滿,已脫離了他手掌,文博武眸色漸深,呼吸也變得厚重,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白皙的臉上,慢慢,移至她耳根。

    沈月淺身子正是恢復地時候,哪經得起他如何挑逗,深吸一口氣,伸手搭在他手上,臉頰蔓延著不自然的潮紅,聲音微啞,“看看葡萄是不是餓了。”

    說著,起身逃離文博武掌控,彎腰,臉紅得能擰出血似的,抱起搖床上的葡萄,大步往床邊走,順勢取下簾帳,背對著文博武。

    手心一空,文博武心裡涌上失落,視線落在一身粉色織錦緞面長裙的沈月淺身上,目光灼灼,好似穿透了她身上的衣衫,直直落在光滑白皙的後背上,昔日,兩人歡好的場景一點一點回憶起來,肚子裡好似一團火似的,燒得文博武口乾舌燥,看著沈月淺爬上床,背對著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解自己的衣衫。

    有什麼在文博武腦子裡閃現出來,動了動手指,剛才,他雙手爬上那處豐盈時,好似還感覺到了什麼,文博武臉微微一紅,起身,走了過去。

    聽到動靜,沈月淺不敢回眸,孩子多是奶娘帶著,脹奶的時候才會想著給孩子喂奶,昨晚一宿沒有喂孩子,今早起床感覺身子不舒服,文博武手抓過來時,那裡好似被打開了一個口子,隨時會有洪水噴薄而出,沈月淺想明白了是什麼,忙推開他抱起了葡萄。

    她奶水不算多,這幾日喝了妝娘子燉的湯,比剛開始的時候多了不少,前兩日晚上甚是感覺到濕濕的難受,她沒有經驗,桂媽媽說要時不時給孩子喂奶,否則一直不喂奶,日子久了,奶水就沒了,文博武回來,沈月淺竟忘記這茬了。

    感覺肩上多了個腦袋,沈月淺掀著衣衫的手微微將衣衫下扯蓋在葡萄臉上,如此一來就什麼也看不著了,饒是如此,沈月淺?臉頰通紅,燙得厲害。

    文博武從後抱著她身子,粗糙的手將她衣衫往上撩起,露出葡萄吸吮的小嘴,以及沈月淺的一片櫻紅,“別捂著葡萄的口鼻。”聲音乾燥,表情一本正經,沈月淺哪怕知道他真實的目的嘴裡也不好說什麼,左邊一處同樣脹得厲害,沈月淺抬手肘抵了抵文博武,“你扭過頭,喔給葡萄換個方向。”

    葡萄該是餓著了,閉著眼,喉嚨一上一下十分用力,沈月淺試著抽了抽,疼得她擰眉,這時候,文博武的手輕輕托起她的柔軟,從葡萄嘴裡將其解救出來,濕噠噠的,混著經營,水光盪漾,以往看過許多次,文博武仍然看得身子僵了,還想伸手捏捏,是不是記憶中地觸感,沈月淺已弓著身子,熟練地將葡萄換了個方向,不是留意到沈月淺通紅地耳根子的話,文博武還以為剛才是他的錯覺了。

    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文博武的頭枕著沈月淺肩膀,詢問道,“她會不會吃太多了?”偌大的紅桃子,好似被葡萄吃完了似的,文博武在太夫人院子裡吃了點東西,可還沒有飽呢。

    沈月淺扭頭嗔他一眼,眼神波光瀲灩,“哪有當父親這麼說自己孩子的?”孩子吃得多身子才長得快,為人母的誰不希望孩子健健康康的多吃些,擱文博武這裡倒開始嫌棄了。

    明白沈月淺會錯了意,文博武失笑,沒回來的時候,用盡法子也想著早點回來一家人團聚,好不容易回來了,能看不能吃,日子更是難受,文博武輕輕撫摸著葡萄臉頰,嘆了口氣道,“多吃些,滿月後,你娘親可就是我的了。”

    文博武的話意思明顯,沈月淺臉愈發紅潤,深吸口氣,不搭理他,不料文博武說得更起勁了,“滿月後,你和大哥二哥要聽奶娘的話,爹爹和娘親有事情忙,沒事的話會抱你們的。”文博武心裡琢磨清楚了,有了三個孩子,他和沈月淺之後就是沒有孩子也不打緊了,找龔大夫開點藥,要將空缺地日子都補起來。

    文博武沒皮沒臉,沈月淺聽不下去了,話鋒一轉,移開了話題,“你什麼時候走?”她記著文博武去邊關的事情,也不知曉孩子的滿月禮趕得回來不。

    “今日皇上早朝估計就在討論這件事情呢,一切再說吧。”重生回來,文博武沒找到殺他的仇家,對邊關可是加緊了防護,前幾年就寫摺子提議皇上加緊鞏固邊關,不拖欠軍餉,哪怕邊關真出了事,也不會缺人手。

    這些,沒必要和沈月淺說,文博武挑了兩件外邊的傳言給沈月淺聽,沈月淺震驚不已,“邊關告急這等大事還有空穴來風一說?誰在背後造謠生事?”沈月淺第一想到的就是杜家,除來杜家,誰會想如此法子逼文博武離京?

    文博武眯了眯眼,沉思道,“該是杜家不假了,你別擔心,事情查清楚了,會有人在前邊受著。”兵部尚書首當其衝是皇上動怒地對象,其次,內閣也是免不了的,他不過聽之任之,文貴做事滴水不漏,查不到他身上,文博武事淡淡道,“沒事的話我就在家陪著你,等著你出月子豈不更好?”

    喂完孩子,搖床上荔枝和蘋果醒了,沈月淺低頭整理自己的衣衫,拿著巾子擦拭葡萄含過得地方,低頭對文博武道,“你過去將蘋果抱過來……”

    文博武目光一亮,緊緊盯著她粉紅衣衫裡,那對若隱若現的大桃子,緩緩地走向搖床,抱孩子沒有經驗,文博武雙手僵硬的抱起蘋果,猛地,臉色一僵,腰間傳來刺痛感,手裡的蘋果剛開始只是呀呀呀,這時候已經放聲哭了起來。

    “是不是弄疼孩子了。”沈月淺發現文博武一動不動,起身欲下床,文博武抱著孩子轉了過來,眉宇溫和,“怕是嫌棄我動作慢了。”文博武一步一步走得緩慢,沈月淺沒發現他臉上的不對勁,只當他太過小心翼翼了,想了想,道,“你步子穩了就行,孩子小,最怕的是顛簸。”

    接過蘋果,沈月淺撩衣衫,文博武站在床側,神色平靜道,“文貴出去打聽點事,我出去一趟,順便去趟沈府,喂了孩子記得吃早飯。”

    沈月淺點了點頭,回眸叮囑文博武,“注意些。”杜家畢竟是個隱患,文博武出門在外,她不放心,得到文博武點頭後,沈月淺才回神繼續喂奶,文博武不離開京城這事,她還是開心的。

    房門打開,玲瓏發現文博武神色不對,欲伸手攙扶他,對上文博武冷若玄冰的眼神,立即將手縮了回來,果真,文博武身上帶著傷,玲瓏朝旁邊的丫鬟招手,“快去叫文貴過來。”

    文博武傷口用藥後,未想剛才那樣一陣刺痛,沈月淺沒發現,他自己是感覺到了,抱起蘋果的那一刻,手突然沒了知覺,腰上痛得他後背汗濕了。

    文貴出門打聽消息去了,來的是文全,盯著文博武發白的臉,文全心驚,扶著他大步往屋子裡走,抬手吩咐人去請龔大夫,進了屋子,文博武的臉因著痛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額頭沁出冷汗,文全扶著他躺好,解開他衣衫,腰間的傷口又裂開了,文全驚覺事情不對勁,先將清晨沒有塗抹完的藥膏重新抹上去,又去找乾淨的布帶。

    龔大夫進屋,文全剛給文博武換了藥,文博武臉上已經恢復了血色,文全細細和龔大夫說起剛才文博武的反應,“龔大夫,您看是不是哪兒出了問題?”龔大夫的醫術無話可說,照理說,文博武不該有這樣的反應才是。

    龔大夫按上文博武的脈搏,眉頭緊鎖,“今早大爺在哪兒吃的飯?”文博武中了蛇毒,有些東西會引發毒性,大將軍府地膳食龔大夫略有耳聞,尤其雅築院沈月淺坐月子的膳食,桂媽媽特意讓他看過,生怕兩種食物相沖,引發不好的癥狀,坐月子的膳食本就不同平常,桂媽媽和妝娘子小心翼翼也是擔心出了茬子。

    文全回味過來,“早膳是在太夫人院子裡吃的,大爺沒吃多少。”文太夫人身子骨不好,文博武也是想多在老人家跟前盡孝,文太夫人提出一起用膳的時候,文博武才沒有反駁,文全回想了下文博武過嘴的食物,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地地方,事無巨細地說了清楚。

    文太夫人院子裡得膳食也不該有問題,龔大夫給文全使眼色,“大爺吃的餃子估計有問題,你去問問。”定是有人在餃子餡兒上動了手腳無疑了,文全會意,走到門口忍不住問龔大夫,“要是大夫人問起來該如何說?”

    寧氏掌家,文全查餃子一事瞞不過寧氏。

    龔大夫望向閉著眼,看不清神色的文博武,思索片刻,張嘴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一道低沉的男聲搶了先,“瞞著。”文博武睜開眼,黑不見底的眼神氤氳著濃濃戾氣,龔大夫又檢查了番文博武的傷口,文全服侍文博武多年,多少知曉些東西,“血止住了,您覺著疼痛難忍,乃是吃了誘發蛇毒的食物,重新抹藥能控制一些。”

    撿起旁邊的布帶,湊到鼻尖聞了聞,龔大夫蹙眉,“大爺早膳吃了幾個餃子?”

    文博武目光深沉,“一個。”文博武想著回屋陪沈月淺用膳,耐不過太夫人熱情,他吃了半個饅頭一個餃子,心裡琢磨著和沈月淺一起再吃點,龔大夫跟著他多年,一個眼神,文博武就明白了,若是再吃兩個,他小命怕是沒了。

    “雅築院防護得滴水不漏,大爺身子沒有徹底痊愈前,還是在雅築院用膳吧。”對方不只是想要文博武毒發,而是想要文博武的命,不僅僅在吃食上動了手腳,連帶著燃的香味道也不對,文博武衣衫上惹了香味,等傷口裂開,布帶上的香味刺激傷口,加劇疼痛,如果不是文博武反應快,文全又是個手快的,文博武身子會愈複雜。

    “太夫人房裡的熏香加了其他東西,老奴還是和二爺說說吧。”文博武身子不太好,眼下還是盡量少走動得好,提醒文博武道,“您在床上安心養幾日,大少夫人那邊,看看有沒有法子瞞著。”熏香裡的毒氣重,文博武如果不當回事,繼續行動,毒氣順著血液流動而加快的話,不久,四肢就會失去知覺了。

    龔大夫如實說了情況,喝當初得蛇毒不同,對方又加了一種毒,龔大夫蹙眉,“這幾日,我守著您,半個月身子應該就完全恢復了。”龔大夫轉去桌前,找出紙和筆,重新開了藥方,打開房門,玲瓏守著,龔大夫的眉頭稍微舒展開來,“玲瓏,讓文忠來一趟。”他院子裡有草藥!文忠平時侍弄花花草草,對草藥也是明白的,他抓藥,龔大夫才能放心。

    一上午,沈月淺也沒等到文博武回來,問玲瓏出去打聽外邊的消息,兵部尚書被皇上訓斥,罰其在家裡禁閉三個月,內閣兩位大臣也遭了秧,邊關的事情完全是子虛烏有,有人刻意散播的謠言。

    一日不到,矛頭就全部轉到了文博武身上,說是文博武派人散播出來的謠言,邊關戰事其,文博武率兵打仗,回來又是軍功一件,一時之間,文家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

    文博文派五千士兵支援文博武和文戰嵩地事情也被翻了出來,要求皇上收回兵符,撤迴文家的將軍。

    皇上寢宮,剛回屋躺下的皇上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疲倦,心知自己時日無多,皇上越是想要將那群包藏禍心的人全部收拾了,太子服侍左右,沉著臉,一言不發,朝堂爭鬥得厲害,顯然,皇上的病情已經傳了出去,有的人有恃無恐。

    “太子如何看今日的事情?”幾位大臣跪在宮殿中逼他處置文博武,顯然是想拖著他,試探他能支持多久,文博武剛回京,身子受了傷,不說不會來事,文博武要求一輩子守著京城的摺子還在他案桌上,文博武怎麼會這時候做這種事,背後之人身麼目的他看得出來,挑撥他和文家的關係,有朝一日,文家手裡的五萬精銳就是對付他的利器。

    太子從皇上臉上已經看出來了一切,他心中有疑惑,今年來,皇上對文戰嵩有忌憚,起過分散文家勢力地心思,可是對文博武,信任有加,完全和對文戰嵩不一樣的態度,“文家大少夫人還在坐月子,博武將軍看上去不近人情,可某些方面也算得上是重情重義之人,聽說他中毒身子還沒好,這時候去邊關,確實不是明智之舉。”

    皇上欣慰,手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你看得明白就好,文家朕觀察多年,你以後可以派遣,朕時日無多,總想著多教你些事,朝堂風雲變幻,那幫老不死的恐怕會仗著你年幼多加刁難,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親小人,遠忠臣,朕不明白當初先皇為何看中了文家,幾十年過去了,朕才隱隱明白過來。”

    功高蓋主,杜家壞在了不懂得收斂上,文博武不同,知進退,懂得取捨,小小年紀給他的摺子全是利國利民的事,若非他暗示文家幫襯太子,文家只怕和太子沒多少牽扯,這次,咳嗽了許久才停下,一張臉咳得通紅,聲音斷斷續續道,“博武那小子,是個讓人放心的,你或許現在不明白,之後就懂了,洪家也是個可以信任的,江山交到你手上,朕沒什麼好擔心的。”

    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太子,不是毫無能力的人,也該值得欣慰了。

    “父皇,您別說話。”太子扶著他,忙給他順氣,多年的父子情,太子能體會皇上的良苦用心,小時候,皇上就對他和其他幾位皇子不同,皇后讓他多親近親近二皇子,皇上卻有意無意的讓他避著二皇子,他記憶裡,七歲那年皇后娘娘生辰,皇后娘娘希望他和二皇子互相扶持,兄弟間沒有嫌隙,皇上卻義正言辭的糾正他。

    “你要記住,你是朕選出來的太子,皇家殘酷,古往今來,多少人為了登上寶座手足相殘的?朕要你堅強,不要為著所謂的親情迷失了自己的目標,你是天下人的,天下蒼生都系在你身上,和兄弟走得近只會扭曲了你的性子……”明明是尊尊教誨,語聲溫和,然而臉上是太子從未見過的清冷和淡漠。

    待長大成人,皇上又開始勸他他多和幾位皇子走動,“多年感情會連累你,如今你羽翼豐滿,知曉其中利害,不會再被兒女情長左右,都和他們走動,對識人有幫助……”

    年紀越大,太子愈發感激皇上,每天看著皇上吃那麼多藥維持著最後的日子,太子心中難受,甚至想過直接告訴皇上,他會好好接管他的江山,別再留戀了,終究,太子說不出口,皇上多活一日,他心裡也是高興的。

    皇上希望將他培養成不受感情牽絆,神智的一直維持冷靜的天子,卻忘記了,多年來,他才是影響最深的那個人,太子眼眶有些熱,順著皇上的背,轉而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來,“您安心養著身子,外邊的事情交給兒臣,博武將軍在,再過些時日,大將軍也回來了,遇著事,兒臣和他們商量,您安心等著抱皇孫吧。”

    皇上聲音不穩,不過因著這話嘴角浮現了笑,文家一下生了兩個小子一個姑娘,他也激動起來,想當初,文博武遲遲不成親,他還笑話文戰嵩不知道何時能抱孫子,不料一下就來了三個,想到洪素雅肚子裡的孩子,也不知道他等不等得到那一日。

    沒聽著回答,太子又說了一句,“父皇總是擔心兒臣控制不住局面,接下來,不如交給兒臣,看看您培養出來的太子到底有沒有給您丟臉,如何?”皇上地身子要是再像今日這樣熬,過不了多久就支撐不住了,太子還想他多活些時日。

    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皇上目光一凜,只聽太子聲音恢復了冷靜,“兒臣做錯了,父皇還能給兒臣提個醒,來日,兒臣身邊能對兒臣說真話的人估計都沒了……”太子反應過來,他差點犯了皇上的忌諱,皇上最不喜他為身邊人感情所困,哪怕是他自己,皇上估計也是容不得的。

    良久,才聽到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明日早朝,你代朕去吧。”

    這樣的話,他的病情只怕是瞞不住了,想了想,皇上又提醒他道,“待會去給你皇祖母請安,說朕的身子骨好著,讓她別擔心。”

    “兒臣明白的,聽說皇祖母去文家看過三胞胎了,兒臣也好奇三胞胎長什麼樣子。”孩子總是給人帶來希望,皇上臉上也跟著輕快起來,說了會話,服侍皇上睡下後,太子才轉去了太后宮裡。

    這麼多年,教他為人處世的不是太傅而是皇上,皇上不讓他被所謂的兄弟情所羈絆,可從未讓他不親近皇后,他眼中,皇上皇后關係極好,若不是在宮裡,擱尋常人家,只怕是伉儷情深的一對,皇上更是以身作則的告訴他什麼是孝,幾十年如一日的給太后請安,都說皇家的人最無情,太子在皇上身上看到的是忠孝兩全。

    至少,在偌大的宮墻中,皇上從未是一個人,身邊有親人,心中有天下蒼生,這就是皇上的一生。

    回到太子府,太子妃迎了上來,她肚子很大了,走路的時候都看不見腳底的路,勞碌整日的疲憊煙消雲散,太子扶著她的手,“孩子有沒有鬧你。”

    洪素雅精緻的眉眼徐徐染上了笑,搖頭道,“沒,聽話得很,臣妾這就讓人傳膳。”多年夫妻,洪素雅對太子的了解比對自己了解還深,讓丫鬟服侍太子換衣,邊吩咐丫鬟去廚房傳膳。

    他和洪素雅如今的關係和皇上皇后差不多吧,太子如是想,嘴角蔓延著無盡的笑,輕和的笑,溫煦的笑。

    第二天,皇上生病的事迅速傳開,太子監國,代皇上處理一切事情鬧開,朝堂炸開了鍋,太子坐在龍椅旁邊,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第一次,坐在高堂上俯視文武百官,心中並沒有想象中地悸動,給身側的宮人使眼色。

    宮人會意,扯開嗓門,特有的尖細嗓音在宮殿中縈繞,“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八個字,太子對文武百官的交代。

    頓時,大殿上針落可聞,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許久也沒聽到誰站出來說話,宮人的聲音再度在大殿中響起,“退朝。”太子闊步留去,文武百官還沒回過神來已經不見了太子蹤影。

    事情傳到皇上耳朵裡,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來,“朕看著長大的孩子,再知道他的能力總還是擔心他被欺負了,今時來看,是朕杞人憂天了。”

    太監在旁邊笑了笑,“太子是您教導出來了,行事多少有您的影子,老奴看啊,想要挑事的人計劃估計要落空了。”太監伺候了皇上一輩子,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是清楚的,平時,這些話他已經捂緊了嘴,今時卻不同,皇上最想聽的怕就是那些不安分的大臣掀不起風浪來,太子想法子壓製住他們是皇上最樂意看到的場面。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朕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對了,文家那邊情況怎麼樣了?”太子監國經驗不足,多個人幫襯總歸是好的,京裡邊,除了文博武能輔佐太子,皇上誰也不信任。

    太監思忖片刻,一五一十說了文家的情況,“今早,文家二少爺找太子說了會話,太子吩咐老奴,您問起的話就如實和您說,不問就別拿這些事擾了您休息。”文博武傷勢嚴峻,文家別人安插的奸細,近日,是不能進宮了。

    皇上深邃的眼裡迸射出清冷之氣,他腦子還沒有糊塗,對付文博武,不僅僅是衝著文家,是想斷了太子的臂膀,擺手讓太監準備紙筆,“朕給博武寫封信,你找人偷偷得送出去。”

    文博武哪怕不進宮也能運籌帷幄,皇上想問問背後之人,對方藏得深,這麼多年也沒露出馬腳,京裡邊這樣的大戶人家不少,皇上一時之間沒個頭緒,太監扶著他,提議道,“皇上,不若招太子殿下來,您和他說說,讓太子去文家就是了。”皇上身子骨每況愈下,就是坐就已經十分困難了,別說還要動手寫信了。

    皇上沉思片刻,點了點頭,“你去和太子說一聲,文博武傷勢病重,讓他代朕去探望探望。”

    太監松了口氣,服侍皇上躺下後才退了出去。

    連著兩日不見文博武身影,沈月淺疑惑,擔憂文博武起身去了邊關,讓玲瓏出門打聽,得知皇上病重太子監國,沈月淺蹙的眉更深了,玲瓏解釋道,“皇上的身子早就不太好了,讓太子監國也是想看看太子地能力,大爺事情繁忙,就是二爺也忙碌得很。”

    文博武的病情所有人都瞞著沈月淺,玲瓏更是不敢說漏了嘴,文太夫人院子裡的丫鬟有問題,害得文博武臥病在床,玲瓏只得拿其他事情分散沈月淺注意,“大少夫人,昨日旭明侯府送了帖子來,二少夫人以您在坐月子回絕了。”

    沈月淺一怔,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旭明侯府,估計就是丁薇了,從丁家大少爺得事情後,丁薇和它走動得少了,丁薇成親的時候她走不開,也只是派人送了禮物去,她生孩子和孩子洗三沒有給旭明侯府送帖子,可丁薇送的禮一點也不薄,想了想,沈月淺道,“可說了什麼事?”

    玲瓏搖頭,“帖子是給您和二少夫人的,府裡開始準備三位小主子的滿月酒了,二少夫人直接回絕了。”文博武和文博文忙,文太夫人那邊又出了事,這幾日,寧氏和周淳玉正是忙的時候。

    “你告訴二少夫人,孩子滿月的時候給旭明侯府也送個帖子吧。”好久沒見過丁薇了,沈月淺想和她說說話,第一次,丁薇幫她說話的情形好似還歷歷在目,丁薇現在的處境多少也有她的因素,否則,丁薇還和上輩子一樣,是人人羨慕的恭親王妃。

    “奴婢記下了,待會就和二少夫人說,大少夫人可還有想要請的人?”小主子滿月酒,大夫人特意叮囑過要是有沈月淺想請的人記得知會管家,過兩日就要送帖子了。

    沈月淺抿著脣,腦子裡浮現出一個人影,不由得問道,“你可聽說宋夫人最近地消息?”文昌侯府家破人亡,沈月茹帶著孩子住在外邊,日子鐵定是不好過的,她和沈月茹並沒有想象中的深仇大恨,對沈月茹所作所為,她算不得嫉恨。

    玲瓏皺著眉頭,“奴婢隱隱聽過一些,大少夫人怎麼問起她來了?”沈月茹帶著孩子住在城東的宅子裡日子過得還算清淨,不過……沈月茹姿色中等,生過孩子後有兩分風韻,京中紈褲子弟多,打沈月茹主意的不算少,“大少夫人要是想見四小姐了,不若之後奴婢挑個時間去通知四小姐一聲。”

    小主子的滿月酒席,沈月茹來的話,對沈月淺名聲不太好。

    沈月淺察覺到她的欲言又止,沉了沉眉,“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玲瓏張了張嘴,如實說了沈月茹的情況,“那天來的多是有身份地位的,大少夫人,請四小姐來會不會……”

    “你和管家說,管家會稟明大夫人的,如果大夫人也如此覺得的話再說也不遲。”上輩子,沈月茹躺在床上,心裡對沈未遠將她送去伺候老男人的恐懼和無望她可能一輩子沒有辦法體會,可隨後破釜沉舟和她一起對付沈家,為自己報仇,這點來看,沈月茹和她何其相似,重來一世,她不過勝在有前輩子的記憶,找到了一個真心對她好的,而沈月茹,沒逃離宋子御才有了今時的結局,可能是上輩子兩人最後見面從彼此眼中看到的同情讓沈月淺想幫她將日子過得舒心點。

    拗不過沈月淺,玲瓏和管家說了沈月淺想請的客人,說到宋夫人地時候,瞧管家沒有明白過來,玲瓏臉上一陣尷尬,解釋了兩句對方才恍然大悟,回到院子裡,玲瓏擔心寧氏因著這件事不喜沈月淺,雖說沈月淺生了三個孩子,管家的畢竟是寧氏,丟了文家的臉,寧氏會將一切掛在沈月淺身上,傳出去,別人也只會說沈月淺生了三個孩子後得意忘形不給文家臉面了。

    心裡不安,玲瓏和文博武說了這件事,整個文家,能勸得住沈月淺的就是文博武了,不料,文博武聽了玲瓏的話後,絲毫不反對,“大少夫人難得有相見的人,你阻攔作甚,你家主子做事自來有自己一套,真以為她生了孩子後就傻了?”

    沈月淺抱怨腦子不靈光的時候,桂媽媽就喜歡拿一孕傻三年安慰沈月淺,偏生沈月淺真就信了,玲瓏的反應來看,估計也是深以為然的,等玲瓏出了屋子,文博武叫來文貴,“你去打聽打聽宋夫人的情況,她若是遇著麻煩了,幫襯一把。”

    沒有聽沈月淺說上輩子事情的時候,文博武好奇沈月淺對沈月茹的態度,沈月茹搶了宋子御,沈月淺不恨她就算了,總想著幫襯她,原來,不過是兩個被家族拋棄背叛女人之間的惺惺相惜,一個形單影,一個眾叛親離,彼此都是同情對方的吧,玲瓏不說,文博武忘記還有沈月茹這一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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