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宋初雲 -【世家遺珠】《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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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3-4-7 05:02 PM

第八十九章   一筆勾銷

于是顧箏一邊不客氣的把那幾本游記全都據為己有、藏到枕頭底下,一邊趁機對梁敬賢進行敲詐:“你還欠我不少東西呢!那些東西你都還沒還上,就敢和我說什麼‘一筆勾銷’的話?!你若是再送幾本書我喜歡的書給我,那我興許可以考慮和你一筆勾銷……”

顧箏說著突然想起另外一個不對勁的地方,立刻指了先前梁敬賢塞給她的那包銀子說道:“對了,我還你銀子時明明不是用這個荷包裝的,我的四……荷包呢?你怎麼沒一並還來?”

梁敬賢知道顧箏說的是“四不像”荷包,可那個顧箏親手做的荷包他壓根就沒想過要歸還,因此顧箏一追問、他便含含糊糊的說荷包不知怎麼的就找不到了,緊接著又說從顧箏這里順走的其他幾件首飾也一並找不著了、怕是已經丟了……

梁敬賢說完不等顧箏接話,就又像變戲法般的變了幾本書出來,一股腦的全塞給顧箏:“游記一時沒,只有這幾本話本小說。”

這梁敬賢還真是猜對了顧箏的心思,顧箏穿到大豐王朝后,除了喜歡看游記外、還很喜歡看各種話本小說……因此梁敬賢這回送東西也算是送對路,讓顧箏立刻滿臉欣喜、愛不釋手的把那幾本話本抱在懷里。

不過顧箏這回也學狡猾了,雖然從梁敬賢手中得了幾本好書心情十分愉悅,但她很快就故意板著俏臉、不依不饒的說道:“才這麼兩三本就想把我打發了?”

“我會繼續幫你搜羅,回頭讓人送來給你,這樣行不?”梁敬賢說這話時臉上有著一絲自己都沒覺察到的溺愛,對顧箏更是自發進化到有求必應。

顧箏聽了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心想這梁敬賢也算是送了不少書給她了,那就當她的那些首飾變賣了買了這些書好了,反正這些都是她喜歡、一直想買的書……

于是看在梁敬賢這麼識趣、專挑了她喜歡的東西送的份上,顧箏大大方方的給了梁敬賢一個答案:“那好吧,看在這些書、以及你的承諾的份上,你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筆勾銷!我夠大度吧?”

梁敬賢聽了顧箏的話后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顧箏會一直怨恨他、不肯輕易和他化解恩怨,沒想到這些書這麼管用、早知道就該把羅錦明的私藏全都搶來。

梁敬賢心里如是盤算著,嘴上該說的話卻是一句都沒落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從今以后大度的顧妹妹可別再記恨我了,下次見面你也不能再躲著我。”

顧箏注意力全在手里那幾本話本小說上,聽了梁敬賢的話只敷衍的答了句:“嗯嗯嗯,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顧箏既已答應一笑泯恩仇,那梁敬賢此行的目的便算是達到了,于是他便不敢再在顧箏的閨房久留,當下便翻身按照原路離開……

不過達到目的的梁敬賢可謂是一身輕松,言行舉止也終于在臨走前恢復正常,只見他翻到窗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伏在窗臺上、冷不丁的調侃了顧箏一句:“你睡覺時竟然會流口水。”

梁敬賢的話讓顧箏臉上的笑容立時凝固,下一刻一個枕頭便飛快的朝梁敬賢飛去:“你睡覺才流口水呢!你全家睡覺都流口水!”

顧箏那又羞又鬧的模樣讓梁敬賢心情更加愉悅,再一想這可能是他臨走前和顧箏最后一次單獨相處,于是他忍不住無恥的多調戲顧箏一小會兒……

只見梁敬賢一邊穩穩當當的將顧箏扔出來的枕頭接住,一邊擺出受寵若驚的姿態:“顧妹妹特意把閨房之物贈與我,莫非已打定主意非我不嫁?”

顧箏最恨梁敬賢調戲她,聽了這話自是立刻壓低聲音怒吼了句:“滾!誰要嫁給你了!”

回答顧箏的只有梁敬賢那壓得低低的笑聲,不過這聽泉院到底不是梁敬賢能夠久留的地方,因此梁敬賢見已經差不多把顧箏調戲得炸毛了,便將手里的枕頭準確無誤的丟到顧箏懷里,丟完說了句“我走了,別太掛念我”、身影便迅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顧箏見梁敬賢來去無蹤、不由一臉郁悶的嘀咕了句“天生做賊的料”,隨后起身把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確定不會再讓人輕易闖進來才重新鉆回被窩里。

顧箏閉上眼后,先是美滋滋的把先前得了的幾本書排了個閱讀順序,隨后又不由自主的回想了下梁敬賢先前的言行舉止,最后竟鬼使神差的想起那個意外的熊抱,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最終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詭異的是,夢里顧箏一直夢到梁敬賢那個堅硬、但卻帶著淡淡青草味道的懷抱。

第二天一早,梁敬賢幾人一到榮壽堂便正式向岑家人辭行,說是明日便要啟程離開桐州府,太夫人得知后立刻讓人設宴替梁敬賢等人踐行。如此一來,大家伙便都知道梁敬賢他們要走了。

因羅夫人乃是羅錦明的姑母,因此她私底下把羅錦明悄悄的叫了過來,想通過他得知梁敬賢和趙弘越接下來的行程:“錦明,你是要回刺州去吧?我記得你祖父讓你必須先回去一趟,他老人家要考你的功課。”

見羅錦明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羅夫人立刻心急的往下問道:“那趙小王爺和梁三公子呢?他們是和你分道揚鑣、直接回京城去,還是和你一道去刺州住幾天?”

羅錦明對自個兒的姑母自是不會有任何隱瞞,當下就把梁敬賢和趙弘越的行蹤都給交代了:“他們會先和我一道去刺州住幾天,隨后再從刺州回京城。”

羅夫人見事情果然如她預料的那般、臉上立時一喜,隨后伸手把羅錦明拉到自個兒身邊坐下,語氣親昵的說道:“錦明啊,你那幾位嫡親表妹也有段時日沒見外租和舅父了,既然你們一行人要往刺州去,那你便把你表妹她們一並帶上,也好讓她們跟著你回去探望下外租和舅父。”

羅夫人要讓羅錦明這個兄長帶著岑二娘她們回羅家探望長輩,羅錦明自是不會推辭、當場便應了下來。羅夫人見羅錦明答應了,一張臉立時笑得比花兒還燦爛,先是仔細的叮囑了羅錦明一些路上需要注意的事宜,后又帶著羅錦明、岑二娘、岑三娘、岑四娘一道去見了太夫人,請求太夫人同意岑二娘幾人回羅家。

太夫人自是不會阻止岑二娘她們回外家,除了叮囑她們幾個路上小心之外,還讓她們替她給羅家的長輩帶個好……事情敲定后,岑三娘、岑四娘一得知一路都可以和梁敬賢、趙弘越同行,立刻就高高興興的準備出行的衣裳、首飾去了,並暗暗的下定決心一定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和梁敬賢、趙弘越多培養感情。

消息一傳開,因不是羅夫人的親生閨女的岑五娘知道自己被單獨撇下后,心里自是十分不樂意,一去了趙姨娘住的薔薇院就把丫鬟屏退、沖自個兒親娘發起了脾氣來:“娘!二娘還好,未必肯放下身段去討好梁表哥,可要是讓三娘、四娘這兩個死丫頭搶了先,我看很快就沒我什麼事兒了!”

趙姨娘見羅夫人使了這麼一手、心里也是著急得很,一面暗罵羅夫人老奸巨猾、給岑三娘她們創造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機會,一面出言安撫岑五娘:“阿嬈你先別發脾氣,娘一定不會讓羅氏的詭計得逞———她想把你單獨撇下、讓你沒機會和小王爺他們一路同行?沒門!她越是不讓你跟著一塊兒去羅家,我就偏要讓你也一起跟去。”



第九十章   利用

岑五娘聞言挑眉看向趙姨娘,問道:“娘你有法子?”

“這有何難的?你不也不能管我親兄弟喊一聲‘舅父’,得跟著二娘她們喊羅氏的兄長一聲‘舅父’嗎?這羅氏不肯開口讓你一道去,我便讓你爹來開這個口!”說話間趙姨娘不忘飛快的轉動腦筋,很快就想好夜里要怎麼向岑老爺吹枕頭風了。

心里有了主意后,趙姨娘立刻讓心腹丫鬟去給岑老爺捎個話:“冬雪,你去外書房走一趟,見著老爺就說我今兒親自下廚做了老爺最愛吃的醉雞,讓老爺晚上一定要過來我們薔薇院用晚膳。”

冬雪自是不敢怠慢、立時就去給趙姨娘傳話。

岑五娘見了臉上這才有了一絲滿意的笑容,不過她擔心就算岑老爺開口、羅夫人也會想法子給駁回去。于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岑五娘悄悄的使了丫鬟梨兒去把羅錦明請到園子里相見,打算從羅錦明這頭下手、讓羅錦明明日也主動開口邀她一起去刺州。

這羅錦明一得知岑五娘請她相見、自是立刻丟下手頭的事趕了過去,遠遠的一見岑五娘的身影立在亭子一角,不消梨兒催促便自發加快腳步、大步流星的沖岑五娘直奔而去,一和岑五娘打了照面就笑容滿面的主動發問:“五妹妹找我來可是有事要我幫忙?”

“表哥誤會了,我沒什麼事需要表哥幫忙,我……我就是想單獨和表哥你道個別,”岑五娘旁的話一句都沒提,只一臉憂傷、難過的表達她對羅錦明的不舍:“表哥此番離去不知何時才會再來我們家,我們也不知何時才能再像現下這般見面說話……”

“因表哥一直都待我比其他姐妹要好,幾位表哥里頭我也是同表哥你最為親厚,如今一得知馬上要和表哥分別、我心里便十分難受,想著你我之間的兄妹之情比之旁人要深厚些,理應單獨告別一番才是。”

岑五娘說到這兒刻意停頓了一下,杏目含幽的望了羅錦明一眼,悶悶不樂的說道:“可惜我不是母親所出,沒機會和表哥你一道去刺州探望羅家的幾位長輩,也不能像二姐姐她們那般能有機會出去走走散心。”

岑五娘說著臉上浮起了惋惜、不舍以及渴望、期望的神色,羅錦明見了一顆心立時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般疼痛……

羅錦明豈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之人難過失望到暗自垂淚?

只見他果然如岑五娘所預料的那般,二話不說的開口相邀道:“這有何難?五妹妹若是想到我們家逛逛,那我去和姑母開這個口便是!你別不開心了,我一定會說服姑母,讓她答應讓你和我們一塊兒去刺州,反正二妹妹她們也要去、多你一個也無妨不是?”

“真的?我真的可以和你們一起去嗎?”

岑五娘先是一臉驚喜、眼含期望的看著羅錦明,不過她只高興了片刻、臉上的驚喜就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黯淡、以及滿眼的小心翼翼:“算了,表哥還是別去和母親說這件事了,免得母親誤會是我纏著你、哀求你替我說情的……母親本就不大喜歡我,再一誤會我、今后怕是會更加不喜歡我了。”

這岑五娘越是一副小心翼翼、不想麻煩羅錦明的樣子,羅錦明就越是想要保護她、滿足她的願望,那股從心底涌上來的沖動讓他拍著胸膛給保證道:“沒事,不過是小事一樁而已,姑母怎麼會因此而不喜歡你呢?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盡管放心的準備出門的大小事宜,我會盡快找機會和姑母說這件事,大不了就說是我執意邀請你到我們家去做客就是!”

岑五娘聽了羅錦明的話后心中一片竊喜,但面上卻是故作膽怯、假惺惺的推辭了一番,最終才做出一副無奈接受羅錦明安排的樣子。

且先不說岑五娘這頭如何利用羅錦明,卻說趙姨娘把岑老爺請過來用晚膳后,不但做了好些個拿手菜討岑老爺歡心,還取了一壇子陳年好酒一杯接一杯的灌岑老爺……這岑老爺一喝多了,夜里自然便宿在了趙姨娘的薔薇院。

趙姨娘可是早早的就做了萬全的準備,一見岑老爺喝得滿面紅光、醉醺醺的歪在床上,她立刻就去沐浴、把自個兒洗得香噴噴的。趙姨娘沐浴完畢后也不穿小衣、褻褲,直接就披了一件水紅色的透明長衫,往床上一坐就刻意把岑老爺叫醒、嬌滴滴的喂他喝醒酒湯。

這岑老爺喝完醒酒湯后一見趙姨娘那搔首弄姿、風情萬種的模樣,自是一把將她拉到懷里、一雙手十分順溜的往她衣衫里鉆,一握住趙姨娘胸前那兩團柔軟便不客氣的狠狠揉捏了幾下,把趙姨娘捏得風情萬種的呻吟了幾聲。

只見趙姨娘故意把尾音給拖得長長的,拽得岑老爺心癢難耐、二話不說的扯了趙姨娘身上的薄衫,直接把她壓到身下賣力的動作起來……趙姨娘費盡苦心的安排了這一切,可不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因此岑老爺一猴急的把趙姨娘掀倒,趙姨娘立刻使出她最拿手、岑老爺最受用的手段,花樣百出、大膽奔放,把岑老爺伺候得舒舒服服、一連來了兩回還覺得意猶未盡……

趙姨娘似乎早就料到了岑老爺的勇猛,連著伺候了他三、四個回合方才喘著氣兒向岑老爺求饒,把岑老爺哄得心花怒放,不但覺得趙姨娘風韻猶存、比那些年紀小的娘們勾人,還自我感覺十分良好、覺得自個兒和那十七八歲的小伙子一樣勇猛!

待該辦的事情都辦完后,趙姨娘方才像八爪魚般纏著岑老爺撒嬌、趁機提出讓岑五娘跟著一塊兒去刺州一事……這岑老爺心里還惦記著先前那銷魂的滋味,還想著再和趙姨娘進行下半場運動,自是趙姨娘說什麼他都一口應下,也沒就此事多做詢問、而是把精力全都投放到下半場運動里頭去了。

趙姨娘一邊扭著身子配合岑老爺的動作,一邊還不忘替岑五娘把顧箏這個最大的威脅踢開,趁著岑老爺情迷意亂的時候、要他答應不讓顧箏一塊兒跟去……岑老爺此時此刻哪會違背趙姨娘的意思?

此時此刻,無論趙姨娘說什麼、岑老爺統統都一口應下,只求趙姨娘能好好的配合他、再把他伺候得欲仙欲死。

第二天一早,岑老爺自是精神氣爽的離開了薔薇院,岑五娘那頭一得知岑老爺走了、立刻趕過來打探消息。

岑五娘一進門就見趙姨娘正得意洋洋的擺弄著一盒藥丸,見自家閨女來了、趙姨娘越發紅光滿面,語氣里也滿是得意:“好閨女,事情娘全都給你辦妥了!你爹說呆會兒去老太太那里請安時就和羅氏說,讓她答應讓你也一塊兒跟著去刺州!”

岑五娘聽了一直提著的心才放回了原位,滿心歡喜的隨意坐下后、目光不由落在了趙姨娘手里那盒藥丸上,見趙姨娘似乎寶貝得很、岑五娘便隨口問了句:“娘,這是什麼藥?”

趙姨娘正在擺弄的其實是她每次都把岑老爺伺候得舒舒服服、欲仙欲死的秘密武器———一種從前朝宮廷里流傳出來的秘制春藥!這種春藥是專門給男人服用的,且男人一旦服用后便會長槍不倒、變得無比勇猛,欲仙欲死的感覺也會被加強和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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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3-4-13 11:53 PM

第九十一章   功虧一簣

這岑五娘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趙姨娘覺得還不是和她介紹這種秘藥的時候,且這種秘藥也不是能隨隨便便亂用的,一個不好很可能會弄巧成拙……

為了不讓岑五娘繼續對那盒秘藥感到好奇,趙姨娘不但立刻把藥收了起來、還隨口編了個謊話應付岑五娘:“這盒子里頭裝的是瀉藥,只要沾上一丁點就會鬧肚子!這藥你可不能隨便亂動,知道不?”

岑五娘如今心思全都在即將出行這件事上頭,哪會在其他事上多做關注,得了答案后便沒再多提,只出聲催促趙姨娘:“我們差不多該過去榮壽堂了,去晚了指不定又會出什麼變故,我可不想功虧一簣!”

趙夫人也生怕羅夫人會反對岑老爺的提議、並巧言令色的讓岑老爺改變主意,一經岑五娘提醒、立刻便放下手里那盒藥丸,匆匆忙忙的帶著岑五娘往榮壽堂趕去……

趙姨娘母女趕到時,岑老爺正好把讓岑五娘跟著一塊兒去刺州羅家一事提了出來:“既是去探望外祖和舅父,那就讓元娘、五娘、六娘幾個丫頭也一並前去吧!”

羅夫人一聽說岑老爺要把其余幾個姑娘塞過來壞她的好事,馬上不高興的拉下臉來、陰陽怪氣的嘀咕了句:“她們又不是我生的,有什麼資格回我的娘家?”

岑老爺見羅夫人竟然當眾忤逆他的意思,立時把臉一沉:“你嘀咕什麼?”

羅夫人一向是有氣就撒、半刻都忍不住,也不管有沒有小輩兒在跟前、當場就不甘示弱的瞪了岑老爺一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反正我就是不許她們跟著去我們羅家!不過是那上不了臺面的小妾生的女兒,也好意思跟我們羅家攀親戚?!”

“你……”

岑老爺氣得恨不得上前賞羅夫人幾巴掌,但卻又礙于梁敬賢等小輩都在、不好在她們面前失了大丈夫的風范,最終只能強壓下怒氣不和羅夫人一般見識,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你答應不答應她們都要去!”

岑五娘生怕羅夫人不顧一切的和岑老爺撕破臉,最終害得誰都去不成、白白浪費這麼一個好機會,于是不等羅夫人發話她就可憐兮兮的看向羅錦明,以眼神哀求羅錦明出來打圓場。

羅錦明見了立刻滿心不舍、挺著胸膛往前站了一步,半是打圓場、半是替岑五娘說話:“姑父、姑母你們別吵了,這不過是件小事而已,你們犯不著為了這樣的小事傷了和氣……”

“不如干脆讓我做回主、代替羅家邀請幾位表妹到刺州來玩———家里的六位妹妹我一並都請了,誰也不落下!”

羅錦明話才說完就猛地覺察到一旁有人沖他射冷刀子,再側身一看、見朝他扔眼刀的人乃是梁敬賢,且梁敬賢的目光還有意無意的往顧箏所在的方向瞄,羅錦明這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他漏了一位姑娘,于是急忙語帶歉意的補了句:“還有顧妹妹,我也邀請顧妹妹一道到刺州玩!”

一旁的梁敬賢見羅錦明把顧箏也一塊兒加上,這才不緊不慢的把眼刀收回,背著眾人丟給他一個“這還差不多”的眼神。

羅夫人見羅錦明竟然胳膊往外拐、當下便想出言教訓他一頓,不料岑老爺卻搶在她前頭、一臉贊許的誇了羅錦明一句:“還是錦明懂事。”

岑老爺話音才落、太夫人便在余嬤嬤的攙扶下慢慢的走了出來,見屋里一片熱鬧自是問起發生了什麼事,羅錦明見了立刻機靈的上前扶住太夫人,請她老人家做主答應讓顧箏等人隨他一道去刺州玩上幾日。

太夫人本就不是個厚此薄彼的人,自是不會像羅夫人那樣偏心,當下便答應所有的姑娘都可以一起去刺州……羅夫人可沒忘記太夫人上次說要休了她一事,因此對太夫人的決定她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一臉埋怨的瞪了胳膊往外拐的羅錦明一眼。

而太夫人一發話,岑五娘立刻滿臉欣喜、並特意一臉感激的看了羅錦明一眼,把羅錦明看得瞬間心花怒放……倒是無緣無故被牽扯進來的顧箏有些不樂意———她才剛剛從梁敬賢那兒得了幾本好書,正打算借病翹課、舒舒服服的窩在自個兒的小院子里看個過癮呢!

顧箏不想自己的翹課計劃被打亂,尋思了片刻后便裝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拉著太夫人的袖子小聲的說道:“外祖母,我這幾日總是覺得渾身無力、頭暈目眩,怕是不慎感染了風寒……為了不把病氣過給幾位姐姐和表哥,我看我就不去刺州了,暫且好好的呆在家里養病。”

太夫人一聽說顧箏病了立時心疼不已,一面使人趕緊去請大夫、一面攜著顧箏的手問寒問暖,哪還有心思去管出行一事……

一旁的岑五娘一聽說顧箏身子不舒服、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欣喜,隨即立刻一臉緊張的湊到顧箏身邊,語帶擔憂的柔聲說道:“彎彎妹妹既覺得身子不舒服,就該早點吱聲才是……額頭可有發燙?夜里睡的時候會不會咳嗽?”

這岑五娘明明是柔聲細語的問候顧箏,可顧箏聽了卻偏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總覺得岑五娘對她比對她親娘還好、讓她渾身不自在……

顧箏心里雖這般想著,但嘴上卻少不得得和岑五娘客套幾句:“多謝五姐姐關心,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覺著身子有些不爽利罷了,歇上幾日應該就能轉好了。”

岑五娘卻還是放心不下,並“一心一意”的替顧箏著想:“若是好生在家養著、那自是養個幾日便會轉好,可若是外出奔波、一路下來不免會生出些疲勞來,到時怕是會讓妹妹你的病情加重……如此說來,妹妹此次還真是不適合和我們一道出門。”

一旁的岑三娘不似岑五娘心眼兒那麼多,她一聽說顧箏病了、雖有心問候幾句,但卻連好話都說得硬邦邦的:“你既病了就好好的在家養著,別到處亂跑了!你要真想出去開開眼界,下次我再去我舅父家時再把你一並帶上就是。”

“是啊,顧妹妹既病了那就別出門了,以后有的是機會。”岑四娘同樣不樂意顧箏跟著去,自是沒忘跟著一起推波助瀾。

顧箏聽了她們幾個的勸慰后,便眾望所歸的主動對太夫人說道:“姐姐們說的極是,我是該好好的呆在家里休養……外祖母,您看要不我就不跟著去刺州了?”

太夫人一臉溺愛的順著顧箏的心意:“不去就不去,刺州又不遠,以后有的是機會去。”

羅錦明聽了不由說了聲“可惜”,說完還擠眉弄眼的看了梁敬賢一眼,見梁敬賢雖像平時那樣面無表情,但目光卻似有似無的往顧箏身上看,看似冰冷的目光里有著一絲不易覺察到的失望。

幾人再說了會兒閑話,太夫人便趕顧箏回聽泉院歇息,眾人見了便也都一並散了、各忙各的去了。

而梁敬賢得知顧箏不同行后,便也不耐煩陪岑三娘那幾個花癡大小姐游山玩水,一回到外院就直截了當的對羅錦明和趙弘越說道:“我不回刺州了,直接回京城。”

梁敬賢的想法和趙弘越一拍即合:“我也正有此意。”

羅錦明聽了愁眉苦臉的抱怨道:“你們兩個小子真不夠義氣,讓我獨自一個人回去面對我家老爺子!先前不是說好你們陪我回去,也好幫我救救場嗎?”

先前羅錦明也沒說要帶著那麼多花癡同行啊!

梁敬賢和趙弘越懶得和羅錦明多說,一起給了羅錦明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很沒義氣的走了,只留羅錦明一人垂頭喪氣的站在原地……

且先不說羅錦明這頭如何,卻說岑五娘得知她費盡心思的折騰了一番、最終卻只能和羅錦明一人同行,一張悄臉瞬間一片慘綠、更是咬牙切齒的把顧箏給恨上了:“一定是因為顧箏!否則不可能顧箏一說不去了,緊跟在梁表哥和小王爺就改了行程!”

趙姨娘也是氣惱不已:“那這羅家你還去不去?”

岑五娘恨恨的踢了地上的錦杌一腳:“梁表哥都不去刺州了,我還去羅家做什麼?主動送上門去給羅家人羞辱?”

若不是為了多些機會和梁敬賢相處,岑五娘怎麼可能主動要求去羅夫人的娘家?

如今梁敬賢都直接回京城去了,岑五娘自然不願去羅家受羅家人的不待見!

于是梁敬賢不去刺州的消息才剛剛傳開,岑五娘就很不湊巧的“病”了,和顧箏一樣只能呆在家里休養、無法和羅錦明等人一塊去刺州。



第九十二章   送別

梁敬賢等人第二天離開時,岑家眾人自是都去相送。

顧箏本是打算裝病不去的,但轉念一想,拿人手短、且她都和梁敬賢一笑泯恩仇了,不去相送似乎顯得自己有些心胸太狹隘了,況且顧箏還指望下回再見到梁敬賢、他能再進貢些書給她呢……思來想去后,為了不讓梁敬賢覺得她小氣記仇,顧箏最終還是拖著“病體”前來相送。

裝出一副對羅錦明依依不舍的岑五娘見了,立時覺得顧箏立在那兒十分刺眼,心思一轉、便故意當著顧箏的面向羅錦明討要游記:“羅表哥,不知你手頭可還有游記?能否借我幾本,讓我看看解解悶?”

岑五娘開口前便算準了羅錦明一聽說她想要游記、一定會二話不說的雙手奉上,讓她得了游記后能夠狠狠的壓顧箏一頭———顧箏還得比試贏了才能得到游記,而她只要想要、開口,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

沒想到羅錦明卻沒如岑五娘預料那般、立刻屁顛屁顛的把珍藏的游記奉上,而是一臉為難的說道:“我手頭原是還有幾本的,不過前幾日都被梁三那小子給搜刮走了!以前也沒見那小子對游記感興趣,也不知最近怎麼突然就喜歡上了,竟一本都沒給我留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顧箏一聽羅錦明這番話、立刻懷疑起梁敬賢送給她的那些游記的來路,這一懷疑她幾乎可以肯定那些就是羅錦明的書,一時不由有些心虛———梁敬賢這家伙原來是借花獻佛啊!

可千萬不能讓羅錦明知道他的游記全都落到她手中了,否則難保他不會硬把書要回去送給岑五娘!

一旁的岑五娘卻是不知顧箏和梁敬賢之間還有著“深夜私會”這麼一件風流事,而是抓住一切她能夠抓住的機會、順著羅錦明的話勾搭梁敬賢:“原來羅表哥的書都被梁表哥討了去,不知梁表哥可否願意割愛、借妹妹我幾本?”

岑五娘說這話時語氣又柔又軟,一雙水汪汪的杏目含羞帶怯的往梁敬賢臉上瞄,臉上還有些一絲我見猶憐的淡淡紅暈,認誰見了都不忍拒絕她這個小小的要求……

可惜“認誰”這兩個字的范圍顯然沒把梁敬賢包括進去,只見梁敬賢看都沒看岑五娘一眼,繃著一張臉冷冰冰的說道:“我已經送人了。”

說完梁敬賢便丟下岑五娘徑直走到顧箏面前,主動說道:“回京后我會繼續搜羅,替你尋些好看的話本和游記。”

梁敬賢的話讓顧箏雙眼放光,看向梁敬賢的目光也跟著明亮了幾分,一張俏臉更是笑得比花兒還燦爛:“那就有勞梁表哥了。”

從頭到尾都端著小王爺的架子、一言不發的趙弘越見了,竟也走到顧箏跟前,主動搭腔:“你竟如此愛看書?當初你參加比試,就是沖著彩頭去的吧?倘若彩頭不是錦明那幾本游記,我猜你定不會參加比試。”

心思被戳破讓顧箏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干笑著誇趙弘越:“趙表哥真是英明神武、一猜就中!”

趙弘越見自己猜中了顧箏的心思,竟不客氣的大笑了幾聲:“我府上也有不少藏書,若是有機會再見,我便送你幾本。”

顧箏自是連連道謝,一旁的梁敬賢見顧箏只顧著和趙弘越說話、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很快就沉著一張臉帶頭翻身上馬,策馬試著小跑了幾步才猛一勒韁繩、不耐煩的催促趙弘越:“別像個小姑娘般磨磨蹭蹭,再不上馬我就先行一步了。”

說完梁敬賢便策馬而去,趙弘越見了也不再和顧箏多說,翻身上馬后便揮鞭跟了上去。落在最后的羅錦明再一次同岑五娘道了一回別,隨后才無精打采的翻身上馬,依依不舍的揮鞭離去。

而岑五娘失去和梁敬賢同行的機會心里本就很不高興,再一見梁敬賢臨走前竟只和顧箏一人說話,還主動提出替顧箏尋覓游記等書,不由十分嫉妒顧箏獲得梁敬賢的青睞,一邊在心里暗罵顧箏是個會勾引人的狐媚子,一邊控制不住的想要整一整顧箏出堵在心頭那口氣!

第二天趙姨娘的娘家趙家送了一筐新鮮的蓮藕過來,眼下正值初春,並不是產蓮藕的季節,因而這一筐蓮藕顯得十分稀罕。趙姨娘得了后更是萬分得意,親自給太夫人和羅夫人送去一些,以彰顯他們趙家一點都比不羅家差。

這樣的好東西自然少不了岑五娘的份,她得了后便讓人做了她最愛吃的霜糖藕片,獨自吃了幾碟過足了嘴癮。

岑五娘吃完見服侍她的小丫鬟一臉饞相,突然想起了顧箏這個鄉下來的丫頭———興許顧箏長這麼大、還沒機會在初春就品嘗到新鮮的蓮藕!岑五娘一心想在顧箏面前表現優越感,便故意讓人裝了一碟送去聽泉院給顧箏,說是得了稀罕的東西便送些來給顧箏嘗嘗鮮兒。

丫鬟梨兒照著岑五娘的吩咐、親自把霜糖藕片送到顧箏跟前,可惜在這個朝代算是稀罕少見的蓮藕,在顧箏這個偽蘿莉眼里卻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這種東西在現代可是一抓一大把啊!且顧箏壓根就不知道這蓮藕在大豐算是稀罕物。

于是顧箏不但沒覺得岑五娘送的東西金貴,還一臉不以為然、大大方方的把東西收了,並順手把那碟霜糖蓮片擱在了桌案上,還隨口說了句“得閑了再嘗一嘗味道”,顯然沒把岑五娘特意送來的好東西放在眼里。

梨兒回去不敢如實稟告,于是便自發添油加醋的YY出一副“顧箏這個鄉巴佬見到霜糖藕片目瞪口呆、萬分欣喜”的畫面,哄得岑五娘總算稍微消了消氣……

且先不是岑五娘那頭如何,卻說顧箏這頭都還沒來得及嘗那霜糖藕片,就被前來串門的小蘿卜頭、岑七郎給搶了個先……

這岑七郎還是個孩子,平日里最喜歡吃各種各樣的點心、尤其是甜食,因此他一見顧箏這兒竟有碟霜糖藕片,自是不等顧箏開口請他吃、就自個兒爬上羅漢床,一手抓一塊、直接趴在小幾上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顧箏不過是坐在一旁翻了一會兒話本,哪知她看完一個章回扭頭一看,小幾上那碟霜糖藕片竟被岑七郎這只小饞貓吃得一塊不剩!再一看趴在小幾上那只小饞貓,似乎吃光了人家的甜點還意猶未盡,竟張著雙手、用小舌頭舔殘留在手上的霜糖。

顧箏無奈,只能一面命丫鬟打水替岑七郎凈手,一面訓了小蘿卜頭一頓:“你個小人兒一口氣吃了這麼多霜糖藕片,晚膳哪還吃得下飯?還有,你盡挑甜的點心吃,小心吃成一個圓滾滾的小皮球,連路都走不動、只能用滾的!”

岑七郎聽了一張小臉立時緊張的皺成一團,一邊急忙忙的低頭觀察自己的小身板兒,一邊帶著濃濃的哭腔問道:“姐姐,小七真的會變成小皮球嗎?哇!嗚嗚……小七不要變成皮球被人踢!”

岑七郎哭了幾聲見顧箏並未出言安撫他不會變成皮球,只拿著帕子替他擦手,不由一臉悲憤的控訴顧箏對他的冷落:“還不是姐姐你只顧著看書不陪小七玩,小七沒人陪才吃了那麼多東西!”

“好了、好了,別哭了,姐姐現在陪你玩還不行嗎?”顧箏邊說邊捏了岑七郎粉嫩嫩的臉蛋一下,危言聳聽的恐嚇他道:“不過你今后可不許再吃這麼多甜食了,否則可就真變成圓滾滾的皮球被人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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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3-4-13 11:54 PM

第九十三章   小七突病

“嗯!小七聽姐姐的。”岑七郎握著小胖拳頭、重重的點了點頭。

顧箏恐嚇玩岑七郎后,便尋了些她無聊搗鼓出來的現代玩具,一直陪著岑七郎玩到該用晚膳了,岑七郎才由奶娘抱著、依依不舍的和顧箏告別。

送走岑七郎后顧箏如往常那樣高高興興的用了晚膳,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泡完澡開開心心的裹著被子趟在床上看話本小說……可惜顧箏還沒愜意多久,箸兒便一臉焦急的進來稟道:“姑娘,大事不好了!正院那頭傳來消息,說七少爺突然高燒不止!”

“小七突然高燒不止?他先前在我們這里玩耍時不還好好的嗎?”顧箏說著急忙套上鞋子,隨意尋了件衣裳套上后便匆匆忙忙的往正院趕去,一路上不斷的在心里祈禱岑七郎那個小蘿卜頭千萬不要有事。

顧箏趕到正院時大夫正好替岑七郎把完脈,顧箏隱約聽到大夫對羅夫人說什麼“血氣沖腦”、“心跳加快”、“孩童不宜”等話語……只不過后面大夫越說越小聲,讓顧箏無法聽清楚他下面說的話,只能暫且先到里屋去探望岑七郎。

得到消息的岑元娘早就趕到,眼下正滿臉心疼的守在岑七郎床前,顧箏見了急忙上前問道:“大姐姐,大夫怎麼說?小七沒事吧?”

“大夫說幸好發現得及時,小七暫時沒什麼大礙,”岑元娘眼眶微紅,眼底滿是心疼:“大夫還說小七年幼、身子骨本就弱,雖服幾副藥后便會慢慢轉好,但這次怕是傷了底子、得養上好一陣子才能恢復元氣。”

顧箏覺得岑七郎病得實在是突然且透著幾分詭異,不由皺著眉頭追問道:“怎麼好端端的突然遭了這麼一劫?到底是什麼病,大夫可有把病因等說清楚?”

岑元娘搖了搖頭,道:“具體的病況我也不曉得,大夫只告訴母親一人。”

二人正說著話時,羅夫人陰沉著一張臉走了進來,先是對丫鬟吩咐道:“七少爺可是闔家上下的心肝寶貝,眼下他無端端的出了這麼一樁事,我不放心讓他回自個兒屋里住,暫且將他安置在我這兒由我親自照看……牡丹、芍藥,你們兩個給我寸步不離的守在七少爺身邊,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牡丹和勺兒齊齊應了聲“是”后,立刻按照羅夫人的吩咐垂手守在岑七郎身邊,羅夫人隨后便把服侍岑七郎的丫鬟、乳娘、婆子全都喚到偏廳審問。顧箏和岑元娘也急于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便跟著羅夫人去了偏廳聽審。

人都到齊后,負責服侍岑七郎的貼身丫鬟和乳娘率先跪在羅夫人面前,戰戰兢兢的替自己喊冤:“夫人,不關奴婢們的事啊,奴婢們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服侍七少爺,七少爺吃的東西奴婢們也都會先嘗一口,嘗過后才敢喂七少爺吃。”

事關重大,羅夫人難得有了幾分平時沒有的通透,一下子就抓住話里的重點:“你們確定小七吃的每一樣東西,你們都事先嘗過?給我仔細的想清楚再回話!”

羅夫人說完“啪”的一聲重重的拍了下桌案,把跪在地上的幾人嚇得抖了抖身子,一邊伸手抹了抹額頭上滲出來的細汗,一邊認真的回想岑七郎這一整天的行程,仔細的回想了一番后、貼身服侍岑七郎的丫鬟鐲兒率先開口說道:“回夫人話,今兒奴婢在七少爺跟前伺候時,七少爺吃的東西奴婢確定都有事先弄點下來嘗一口……”

鐲兒說著頓了頓,有些緊張的掃了羅夫人一眼,見羅夫人面色微霽方才接著往下說道:“不過后來七少爺便去聽泉院找表姑娘玩了,陪著他去的是釵兒和乳娘王媽媽,七少爺在聽泉院可曾吃了什麼東西,奴婢就不曉得了……奴婢沒跟在七少爺跟前的那小半天功夫,七少爺的吃食是否妥當、奴婢不敢保證。”

被鐲兒點名的釵兒一見鐲兒把責任全都推到她身上,急得磕磕巴巴的把岑七郎在聽泉院的一舉一動說了一遍:“回夫人話,七少爺一去表姑娘那兒就先吃了一碟霜糖藕片,后又吃了一大碗茶解渴,之后便一直和表姑娘在屋里玩耍,不曾再進過別的東西。”

羅夫人聽了立刻問道:“那七少爺吃的霜糖藕片,你可有事先嘗過?”

羅夫人的問話讓釵兒的臉色瞬間一片慘白,只見她飛快的掃了顧箏一眼后、立刻抖著嗓子把事情全都推到顧箏身上:“因是在表姑娘那兒吃的東西,奴婢不敢當著表姑娘的面先嘗……所以七少爺在表姑娘那兒吃的霜糖藕片,奴婢並未事先嘗過。”

“這麼說問題是出在那碟霜糖藕片上頭了?”羅夫人邊說邊慢慢的把目光移到顧箏身上,示意顧箏把這件事說清楚。

顧箏倒是沒料到這件事竟和她扯上了關系,再一聽說岑七郎是吃了岑五娘送來的那碟霜糖藕片才會突病,顧箏心念一轉、便猜到事情一定和岑五娘有關系,且這里頭一定還另有蹊蹺———岑五娘並不知道岑七郎今日會到聽泉院找她玩,所以她不可能未卜先知的特意送一碟有問題的霜糖藕片來加害岑七郎。

也就是說,那碟碟藕片是沖著她來的……如果吃的人不是岑七郎而是她,那她會不會也突然發病?

顧箏思來想去都覺得岑五娘不可能那麼笨,直接在藕片里動手腳———如此簡單、直接、一查就露陷的計策,只有岑三娘那樣腦袋簡單的人才會想得出來,岑五娘應該不可能這麼笨、做出這種漏洞百出的事才對啊!

事到如今,就算顧箏想不通岑五娘的所作所為,但岑五娘對她不懷好意這點卻是無需置疑了!且事關岑家唯一的子嗣的安危,顧箏自是不會替岑五娘做任何隱瞞,當下便明明白白的說出那碟藕片的來處:“舅母,那碟霜糖藕片是五姐姐讓人送過來的,並不是我屋里原先就有的點心。”

羅夫人心里早就猜到這點,並暗暗的打定主意、想借著此事好好的整治趙姨娘母女一番!既然如此,羅夫人自然就不會為難顧箏、對顧箏的說辭也沒做任何質疑,當下就使了個人去瀟湘苑請岑五娘。

事情發生得有些突然,顧箏不想待會兒岑五娘前來對質時她太過被動,于是便趁著等岑五娘過來正院的空擋,不動聲色的帶著箸兒去了外間、低聲吩咐箸兒悄悄的溜出去,把蓮藕的來源、以及府里有多少人得了蓮藕等相關事宜打探清楚。

箸兒一向都十分機靈,一聽顧箏的吩咐便明白顧箏的用意,遞給顧箏一個“放心”的眼神后便悄悄的溜了出去,按照顧箏的吩咐把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

而那岑五娘也不知道是心虛不願意來正房接受羅夫人的問話,還是被旁的什麼事給耽擱住了,一直到箸兒把事情打探清楚回到顧箏身邊,岑五娘依舊不見人影。

顧箏見了便故意讓箸兒服侍她去更衣,避開眾人后箸兒便湊到顧箏耳邊,把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告知……顧箏聽完后先在心里合計了一番,有了應對之策方才一臉從容的回到里屋,一進屋就見趙姨娘一臉不耐煩的坐在羅夫人下首、正尖著嗓子同羅夫人說話。

“我們五娘身子不適,眼下正躺在床上歇息、無法到夫人跟前說話,”趙姨娘說著擺出一副“有什麼事盡管沖著我來”的姿態,態度非但不恭敬、還帶著幾分倨傲:“夫人有什麼事直接同我說便是,回頭我自會轉告給五娘。”

顧箏一聽這話便知岑五娘是因為心虛才會稱病躲起來、讓趙姨娘出面替她開脫,可惜羅夫人一心想要抓住趙姨娘母女的把柄、好好的整治她們一番,又豈會讓趙姨娘如意?



第九十四章   無所遁形

只見羅夫人也不戳穿趙姨娘的謊話,只讓身邊的丫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沖趙姨娘說了一把,說完她一邊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一邊不緊不慢的問道:“這件事五丫頭得給我個說法吧?為何她送去聽泉院的東西,小七吃了竟差點喪命?!”

趙姨娘既替岑五娘出面來應對羅夫人,那便是打著替岑五娘狡辯抵賴到底的主意,一見羅夫人上來就給岑五娘扣了罪名、立刻橫眉豎眼的狡辯道:“我們五娘沒往聽泉院送過任何東西,夫人別胡亂冤枉她!”

趙姨娘說這話明擺著是要和顧箏撕破臉、誣陷顧箏到底了……

既然如此,顧箏便不能再袖手旁觀了,不消羅夫人開口她便不慌不忙的反擊道:“我聽泉院一沒蓮藕那稀罕東西,二沒有做點心的小廚房,三沒會做霜糖藕片的廚娘,若不是五姐姐特意命人送來,小七弟是絕不可能在我那兒吃到霜糖藕片的。”

羅夫人聽了不等趙姨娘再出聲狡辯就搶先附和道:“沒錯,這個時節也就你們趙家才能弄到那些新鮮蓮藕不是?旁的人別說是表姑娘了,就是我都未必能弄得到。”

這先前讓趙姨娘引以為傲的一點,如今卻讓她聽了有些不自在,不過趙姨娘心想她只要抵死不承認、羅夫人也拿她沒法子:“這新鮮的蓮藕的確是我們趙家送過來的沒錯,可我得了這樣的稀罕東西卻不敢私藏,一得了便分出兩份來,一份使人送到太夫人那兒、一份則親自送到夫人你這兒……若是說有蓮藕的人都有嫌疑,那夫人你自個兒不也有嫌疑?”

趙姨娘先是死不承認岑五娘往顧箏那兒送了一碟霜糖藕片,然后再故意拉太夫人、羅夫人蹚這趟渾水,讓羅夫人不好繼續追查!

偏偏羅夫人一時也找不到對付趙姨娘的法子,只能把氣都出到顧箏身上:“顧丫頭,既然你說小七吃的那碟霜糖藕片是五丫頭送去給你的,那你就自個兒想法子證明這件事,否則這件事我可就直接扣你身上了!”

顧箏早就料到她最終一定會被牽扯進去,並早早的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因此羅夫人一放了狠話、顧箏便胸有成竹的往前站了一步,不慌不忙的替羅夫人分析道:“這件事倒是簡單很,我們府上只有榮壽堂、正院、薔薇院並瀟湘苑四處得了那新鮮的蓮藕,舅母只要查一查哪處的蓮藕少了,不就能查出送到聽泉院那碟霜糖藕片的出處了嗎?”

羅夫人聽了顧箏的話不免有些遲疑,問道:“這……這能查得出來嗎?趙姨娘送過來的那些蓮藕我這兒倒是好查———趙姨娘給我送了十段,我一段都沒動過,它們如今正一段不少的擱在我的小廚房里。”

這點箸兒早就打探清楚了,且顧箏不但知道羅夫人這里的蓮藕一段未動,還知道太夫人那兒的蓮藕的去處:“那就更好辦了!我先前已經命箸兒前去外祖母那兒打探過了,外祖母說趙姨娘送過去的二十段蓮藕,她全都轉送給正巧上我們家做客的李太夫人了。”

羅夫人這回倒是學聰明了,一聽顧箏把話說完、立刻幸災樂禍的指著趙姨娘說道:“既然我和母親的那些蓮藕都沒動過,那那碟霜糖藕片自然就是用你們母女的蓮藕做的了!事到如今,我看你還有什麼話可狡辯!”

趙姨娘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顧箏竟會在短短時間內把事情打探得如此清楚,且還能把事情分析得如此通透明了,讓她一時語塞、無法再繼續狡辯下去……

這羅夫人往常和趙姨娘交手,大多以她被趙姨娘氣得跳腳告終,如今好不容易見趙姨娘吃一回癟,羅夫人的心情立刻變得十分愉悅,甚至還一臉贊賞的看了顧箏一眼。

顧箏其實並不想摻和到羅夫人和趙姨娘之間的爭斗,可誰讓岑五娘把她以及無辜的岑七郎都一並給扯了進來呢?

既然顧箏已經被岑五娘害得脫不了關系,那她自是希望快速解決這件事,于是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顧箏很快就湊到羅夫人耳邊、悄聲提醒了羅夫人一番……

羅夫人一得了顧箏的提醒、二話不說就帶著人往瀟湘苑走去,趙姨娘見了急忙追了上來、一臉警惕的問道:“你想做什麼?”

“事到如今我還能做什麼?自然是親自去找五丫頭把事情問清楚,我親自過去后她若還是不肯說,那我就只好把這件事回稟母親、讓她老人家來處理了……”羅夫人邊說邊一臉得意的掃了亦步亦趨的趙姨娘一眼,見趙姨娘臉色十分難看,立刻刻意加快往瀟湘苑而去的腳步。

躺在床上的岑五娘一見羅夫人來勢洶洶,便猜到趙姨娘沒能把事情擺平,不等羅夫人坐下發話、心思就飛快的轉動起來———看樣子那件事怕是隱瞞不下去,事到如今她再繼續裝傻狡辯怕是難以蒙混過去,只有合盤托出、主動認錯一條路可以走了!

岑五娘一分析清楚眼前的形勢,半點都不曾遲疑,立刻就下了床“撲通”一聲跪在羅夫人面前,一臉悔意的主動向羅夫人坦白懺悔:“母親,我知道錯了!我不過是想和彎彎妹妹開個小玩笑,沒想到一時不慎竟釀成大錯,害了七弟……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請母親責罰。”

這趙姨娘前頭還不依不饒的替岑五娘狡辯著,一轉眼岑五娘就乖巧溫順、干干脆脆的認了錯……兩人前后截然不同的態度讓顧箏微微感到吃驚,也讓她立刻對岑五娘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個岑五娘還是個能屈能伸的主兒,一見事抵賴不下去了就果斷的認錯、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果然,這岑五娘一主動低頭認錯,羅夫人一早就想好的教訓她的話只能悉數咽回肚子里,張了半天嘴后只能順著岑五娘的話問道:“你既知錯了,那就主動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聽泉院那碟霜糖藕片是你讓人送過去的吧?”

岑五娘一邊低聲抽泣、一邊點了點頭認下此事:“嗯,是我讓梨兒送過去的。”

羅夫人耐住性子繼續追問:“那你到底在藕片里放了什麼東西?為何小七吃了后差點喪命?”

“我……我……”岑五娘只說了兩個字眼淚便滾滾而落,話里也滿是悔恨之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和彎彎妹妹開個小玩笑,讓她多跑幾趟茅房,才會往藕片里灑了一丁點巴豆粉……我、我真的只往藕片上灑了一丁點巴豆粉……”

岑五娘說著竟“嗚嗚嗚”的哭了起來,哭得帕子全都濕了才拉著顧箏的手懺悔道:“彎彎妹妹對不住,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和你開這樣的玩笑……若是我不和你開這樣的玩笑,小七也不會被我害得趟在床上起不來,我是個不盡職的姐姐,是我害了小七……”

這岑五娘每說一句話就要流一大把眼淚,且她還不忘反復強調她只是放了一丁點巴豆粉,只是想和顧箏鬧著玩、開個小玩笑,沒想象事情竟會陰差陽錯的變得這麼嚴重……

羅夫人沒耐心聽岑五娘哭哭啼啼,只揪著重點問道:“那你說的巴豆粉是打哪兒來的?”

岑五娘據實答道:“是……是我從姨娘那兒偷來的。”

羅夫人親自來瀟湘苑找岑五娘問話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出下到藕片里的藥粉———大夫當初說藕片里含的可不是巴豆粉而是……若岑五娘真往藕片里下了大夫說的藥粉,那這一次趙姨娘還不得狠狠的栽個跟頭、吃個大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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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3-4-13 11:54 PM

第九十五章   羅氏發威

羅夫人心里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盤,如今一聽岑五娘說這藥是從趙姨娘那兒得來的,這可正合她的心意、讓她立刻沖岑五娘攤開手掌,帶著幾分急切催促道:“快把藥粉拿出來給我瞧瞧。”

一旁的趙姨娘初始還聽得一片糊涂,暗暗的在心里嘀咕她那兒哪有什麼巴豆粉讓岑五娘偷,她那屋里的那些藥丸、藥粉統統只有一個用處啊……

趙姨娘滿心疑惑的掃了岑五娘一眼,再一臉警惕的打量羅夫人的神色,一見羅夫人那副迫不及待的神色、心里突然浮起幾絲不祥的預感!那絲不祥的預感讓趙姨娘心思飛快的轉動起來、仔細的把事情往深處想了想,這一想、趙姨娘立刻就猜到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猜到事情真相的趙姨娘心里一急、立刻大喝了聲阻止岑五娘:“不能把藥給她!”

“給不給如今可由不得你了!”羅夫人說話間已沖身后的丫鬟、婆子使了個眼色,那些婆子得了指示立刻一涌而上、手腳麻利的搜起岑五娘的屋子。

羅夫人擔心她想找的藥粉已經放回趙姨娘那兒,于是不等趙姨娘反應過來她就又點了幾個丫鬟、婆子,吩咐道:“你們幾個給我去搜薔薇院,但凡發現藥丸、藥粉之類的東西,統統收了呈到我面前來!你們可要給我搜仔細了,再小的角落都別放過!”

丫鬟、仆婦等應聲而去,很快就把薔薇院一並翻了個底朝天,不過她們卻沒翻出羅夫人想要的東西,讓羅夫人一陣失望、以為狡猾的趙姨娘早就把東西藏了起來,讓她白白跑了一趟。

一旁的趙姨娘見了反而不敢松氣、一雙眼不住的往搜岑五娘屋子的仆婦身上看,一顆心更是提得高高的———那東西沒在她屋里,那就一定在岑五娘這兒!事到如今,只能期望岑五娘把那東西藏得嚴實一些,讓羅氏搜不出來!

可惜趙姨娘最最擔心的事始終還是發生了,只見很快就有仆婦搜出一個小匣子,打開見里頭裝的幾個瓷瓶分別裝了藥丸、藥粉,立刻把東西呈給羅夫人過目:“回稟夫人,奴婢在五姑娘屋里搜到這個匣子,里頭放了幾個裝藥的小瓷瓶。”

那仆婦說著便討好的取了一個粉彩瓷瓶送到羅夫人面前,羅夫人一接過打開瓶塞、一股嗆人的香味就直往她鼻子里鉆,讓她臉色一變、急忙將瓶塞重新塞了回去,當著眾人的面不客氣的把瓷瓶扔到趙姨娘面前:“趙姨娘,這瓷瓶里裝了什麼上不臺面的東西,我想你心里比我還要清楚!”

趙姨娘一被羅夫人逼問、眼神立刻左右閃躲,語氣也變得支支吾吾的:“我不懂夫人這話是何意思,這些不過是些強身健體的藥丸罷了。”

“哦?你還真有臉狡辯!這些真的只是些強身健體的藥丸?要不要我把這些藥丸送到太夫人跟前,讓她請個見多識廣的醫婆辨上一辨?”羅夫人看向趙姨娘的目光充滿了厭惡和鄙夷,語氣也帶了幾分嘲諷和快活:“小妾就是小妾,身份再怎麼水漲船高、也始終沒有當家主母該有的風范,只會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來敗壞老爺的身子!”

趙姨娘以往每每被羅夫人訓斥、總是要尋些話來反駁,唯獨這回不敢像以往那樣牙尖嘴利的進行反駁,只臉色鐵青的緊咬住紅唇,雖眼帶憤怒但卻說不出反駁羅夫人的話來……

一旁的岑五娘還是頭一次見趙姨娘處于下風,忍不住開口問了句:“夫人,莫非那瓷瓶里裝的不是巴豆粉?不會吧?姨娘明明告訴我那里頭裝的是瀉藥,若不是巴豆粉哪是什麼?”

羅夫人故意不給趙姨娘留半分臉面,當著眾人的面冷笑著揭開謎底:“這哪是什麼巴豆粉?明明是專門給男人服用的補藥!”

“補藥?!”羅夫人雖沒直接在顧箏等人面前說出“春藥”二字,但在場眾人卻很快就領會了她話里的意思,岑五娘也立刻羞得滿臉通紅———她直到此時此刻才知道自己這回被趙姨娘給害慘了!

原來岑五娘之所以敢明目張膽的直接在藕片上灑瀉藥,是想著若是顧箏吃了她送的藕片鬧肚子,那她大可推說是顧箏自己吃不慣新鮮的藕片……這吃壞東西鬧肚子也是常有的事,顧箏就是懷疑是她做了手腳也沒辦法找她算賬。

沒想到上回岑五娘問起趙姨娘手里那些藥丸時,趙姨娘偏偏隨意扯了個謊話來敷衍她,故意把偷偷給岑老爺服用的壯陽春藥說成是瀉藥!

當時岑五娘沒有覺察到趙姨娘說了謊,因此她一決定給顧箏點小苦頭吃、便自作主張的把趙姨娘屋里那匣子藥拿走,隨意取了一瓶、把里頭的藥粉灑在送給顧箏的藕片上。

雖說岑五娘錯把春藥當成瀉藥來用,但倘若吃了藕片的人是顧箏,那顧箏最多是像大人那樣熱血沸騰、欲火纏身,可偏偏那藕片讓岑七郎全都給吃了!

這岑七郎才剛剛三歲多一點,那小身子骨可比不得大人,春藥這種東西更不是他這種幼童能夠吃的……也正是因為如此,身子孱弱的岑七郎很快就血氣沖腦引發高燒,春藥帶來的興奮作用更是讓他心跳加快、快到令他難以負荷。

若不是岑七郎的不對勁發現得及時,那對大人來說是神仙散的春藥,怕是會硬生生的要了岑七郎的小名……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想了個透徹后,岑五娘不由有些埋怨趙姨娘,心想若是趙姨娘當初不拿謊話敷衍她,她也不至于非但沒教訓成功顧箏,還陰差陽錯的鬧出這麼大的事來!這回她們母女可是巴巴的主動送了個把柄到羅夫人手里,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趙姨娘一接到岑五娘埋怨的目光,心里更加為當初的隨口一說懊惱不已!眼下更讓趙姨娘煩心的是,這春藥她是偷偷的下到飯菜里給岑老爺服用的,岑老爺雖然夜夜都被她伺候得飄飄欲仙,但卻絲毫不知這全都是春藥的功勞。

這大戶人家一向都十分重視男人的身子,岑老爺也對那些會敗壞掏空身子的春藥十分不待見,若是他得知趙姨娘竟敢長期偷偷的在他飯菜里下春藥,非但不會護著他、還會狠狠的教訓她一頓……這回趙姨娘可謂是四面楚歌、沒有任何退步。

岑老爺這次不會像以前那樣護著趙姨娘,這點羅夫人自是一清二楚,讓她一面暗暗得意、一面毫無顧忌的當著眾人的面大聲訓斥趙姨娘:“趙姨娘你可知錯?你竟敢不顧老爺的身子,用這種下作的手段敗壞、掏空老爺身子!怪不得老爺最近總是臉色不濟,原來問題出在你這薔薇院!”

“看來我必須立刻把這件事告知老爺,讓他今后少到你這薔薇院來,至于你嘛……就罰你閉門思過半年,並抄二十編《女訓》。”

羅夫人這回懲罰趙姨娘可是懲罰得理直氣壯,因為她知道這回太夫人和岑老爺一定會站在她這邊,這也讓羅夫人更加肆無忌憚的借機訓斥趙姨娘,甚至還借題發揮的撤了趙姨娘的小廚房:“老爺當初讓你設小廚房,是因你懷了五丫頭才額外給你開了特例,如今你既用這小廚房來做這些骯臟事兒,那這小廚房自然就留不得了!”

羅夫人說著得意洋洋的掃了趙姨娘一眼,語調輕快的對婦仆吩咐道:“你們幾個即刻將趙姨娘的小廚房撤了,薔薇院的人從今日開始,一日三餐由公中的大廚房派送,大廚房送什麼過來她們就必須吃什麼。”



第九十六章   失寵

趙姨娘院子里的小廚房都已經設了十年了,且一向都由她單獨掌櫃、吃什麼也都由她說了算,趙姨娘不但不必看羅夫人的臉色吃飯,且每個月岑老爺都會讓羅夫人另外撥一筆銀子給趙姨娘應對小廚房的大小開銷,這筆銀子趙姨娘可是每月都能從中獲利不少呢!

再說了,趙姨娘自認為自己比其他的姨娘身份尊貴,又哪會樂意和其他姨娘遭受一樣的待遇?

禁足半年這條趙姨娘認了,畢竟私自用春藥邀寵固寵本就不被內宅允許,可撤小廚房這一條她怎麼都不答應:“羅氏,你不要欺人太甚!”

羅夫人一邊低頭欣賞剛用紅色鳳仙花染過的指甲,一邊氣定神閑的反問道:“我欺你了嗎?我這麼做可全都是為了老爺著想,你若是對我的懲罰心存不滿,大可去太夫人、老爺跟前訴委屈,這次我絕不會攔著你。”

“你……”

趙姨娘“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始終還是沒膽量把事情鬧到太夫人跟前,只能恨恨的咽下這口氣、滿心不甘的接受羅夫人的處置。

羅夫人懲罰過趙姨娘后,依舊沒放過已經誠懇懺悔認過錯的岑五娘,且還故意照著之前太夫人罰岑三娘的樣子罰岑五娘:“五丫頭是我岑家的姑娘、代表的是我岑家的臉面,此次我這個嫡母須得好好的罰她一頓,叫她記住這個教訓、長長記性,將來她嫁人后她才不會丟我岑家的臉……”

羅夫人說著頓了頓,見趙姨娘的臉色瞬間變了變、比先前還要難看幾分,方才語帶得意的對陳媽媽吩咐道:“陳媽媽,替我請家法過來。”

陳媽媽很快就把那兩指闊的烏黑戒尺取來奉上,羅夫人接過后重重的打了岑五娘的手心幾下,一直不緊不慢的打到岑五娘掌心通紅才停了手,端起嫡母的架子問道:“五丫頭,你可知錯?”

岑五娘雖然和趙姨娘一樣覺得窩囊憋氣,但此時此刻她卻只能選擇暫且向羅夫人低頭:“五娘知錯了。”

“你既已知錯,那我也就不多打你了,不過我還要罰你到祠堂跪一個時辰、自我反省,跪完再回去把《女訓》、《女誡》分別抄寫二十遍,抄完送來給我過目。”

岑五娘母女心知羅夫人這是在變相替岑三娘出氣,可這回她們再聰明、再狡猾卻也無計可施,只能乖乖的認罰認打:“母親的教誨五娘一定銘記于心,五娘也一定會好好反省,不再做出讓母親失望的事來。”

當初岑三娘被太夫人責罰、趙姨娘有多幸災樂禍,羅夫人可是一直都記得清清楚楚,如今她依葫蘆畫瓢的罰了岑五娘一頓后,還不忘特意刺了趙姨娘一句:“趙姨娘,我如此罰五丫頭,你可有什麼不滿?你若是對我心存不滿,大可去找太夫人和老爺給你做主,我一定不會攔著你。”

趙姨娘聽了恨恨的瞪了羅夫人一樣、咬牙切齒的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我哪敢對夫人有什麼不滿?夫人罰的好,我和五娘都沒有任何怨言!”

趙姨娘那忍氣吞聲的模樣讓羅夫人心情十分愉悅,春風滿面的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瀟湘苑……一回到正房,羅夫人還故意讓人把趙姨娘做的好事散布出去,讓趙姨娘在眾人面前越發的丟盡臉面,甚至連府里的仆婦都有些瞧不起她。

事情才在岑府傳開、岑七郎的生母錢姨娘便正好回來,她一聽說岑七郎差點被岑五娘給害沒了性命,立刻風塵仆仆的趕到正房探望岑七郎。

羅夫人有心讓錢姨娘和趙夫人結怨,一見錢姨娘滿心著急、自是添油加醋的把趙姨娘的所作所為誇大了一番,說完還不忘出言挑撥道:“我瞧你平日里也不曾招惹過趙姨娘,沒想到她竟會這樣對你,想借五丫頭的手、用如此歹毒的法子斷了你的命根子!我猜她定是想自個兒給老爺懷個少爺……”

這錢姨娘明明十分緊張岑七郎的安危,但卻沒因羅夫人的話而失了分寸,更是沒如羅夫人所願那般對趙姨娘恨之入骨,反而還善解人意、設身處地的替趙姨娘著想:“趙姐姐想來也不是故意為止的,這事兒說到底也不過是個陰差陽錯、太過巧合的誤會,五姑娘也是想和表姑娘開個玩笑才會累及七少爺。”

羅夫人見錢姨娘竟然如此沒脾氣,頓時氣得不打一處來:“姓趙的那個女人都差點把你兒子害斷氣了,你竟然還處處替她著想、替她找借口?我真不知該說你笨還是說你蠢!”

錢姨娘一邊絞了帕子替熟睡的岑七郎擦汗,一邊憨厚老實的沖羅夫人笑了笑:“趙姨娘既做了錯事,那夫人自然會替婢妾做主、責罰趙姐姐,婢妾只要好好的服侍太夫人和夫人,就斷然不會受委屈。”

羅夫人見錢姨娘油鹽不進,雖不似李姨娘那般膽小怕事,但卻太過謹守本分、老實傻氣———這樣的人就算和趙姨娘結怨,怕也不是趙姨娘的對手。

如此一想,羅夫人很快就失去挑唆的興趣,只沒好氣的瞪了一臉平靜的錢姨娘一眼……這時府里其他人也都先后得到了消息、知道岑七郎出了事,先是幾位姑娘一起來探望了岑七郎,緊接著其余幾位姨娘也都先后趕到。

這岑七郎可是岑家的命根子,遭了這麼一劫后更是必須事事都小心謹慎,否則類似的事情再來一次,如今身子比先前還要虛弱的岑七郎、怕真的會一命嗚呼了……羅夫人身為當家主母,有護岑家唯一子嗣周全的責任,因此她雖護得不情不願,但這回這好歹是多了個心眼,想到很可能會有有心人趁機對岑七郎不利。

岑七郎真出了事、羅夫人也難逃其咎,幾經思慮過后,羅夫人趁著眾人都在下了一道命令:“這段時日我要忙著照顧小七,暫時免去你們的昏定晨省———幾位姑娘和姨娘都不必來我這兒問安了,且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從此刻開始、除非我發話,否則誰都不許踏入正院半步,更不能去小七修養的屋子。”

幾位姑娘並姨娘自是齊齊應下,由余嬤嬤攙扶著趕到的太夫人正好聽到羅夫人的吩咐,臉上少見的有了一絲贊許的神色:“這回你安排的倒是妥當,小七眼下最是受不得打擾、需要安心靜養,是不該讓人吵著他……”

太夫人邊說邊坐到了床沿,先是仔細的查看了下岑七郎的狀況,后又詳細的問羅夫人大夫都說了些什麼,今后需要注意哪些事項……雖是風塵仆仆的剛剛從外頭回來,但卻像是已經知道這件事和趙姨娘有干系,既沒問岑七郎為何會突病、也沒問趙姨娘和岑五娘的去處,顯然是默許了羅夫人對趙姨娘母女的處置。

一轉眼岑七郎一事便過了幾日,可誤服了春藥的岑七郎因原先身子就一直不好,導致這回都吃了好幾日的藥了,身子狀況卻還是沒有大好,每日還是得服了一大碗大夫開的湯藥才行,只要一停藥、身體情況就會變得更加糟糕。

這樣的情形讓太夫人和岑老爺很快就急了起來,也讓他們每天都要到正房去探望岑七郎好幾趟,雖表面上都沒再責罰趙姨娘,但自從岑七郎出事、岑老爺就沒踏入過薔薇院半步,顯然已經知道所有的事、心里不再待見趙姨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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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3-4-13 11:55 P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3-4-14 12:11 AM 編輯

第九十七章   有喜

而岑老爺不來、被羅夫人禁足的趙姨娘又出不去,讓她沒法和岑老爺見面、想辦法平息岑老爺的怒火……這可把趙姨娘急得短短幾日間便瘦了一大圈,十分擔心時日一久、她會徹底的失去岑老爺的寵愛。

且先不提趙姨娘會使什麼手段重新獲得岑老爺的歡心,卻說岑老爺見岑七郎的病情一直不見好轉,再一連換了幾個大夫都沒用后,岑老爺只能另外尋了法子和太夫人商量道:“娘,我正好和平涼伯約好一同去白云觀尋訪一位隱世名醫,聽說那位隱世名醫術精岐黃,任何疑難雜癥他都能手到病除……“

“若是能尋到這位隱世名醫,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他請回來替小七醫治,看看他能不能徹底的醫治好小七的病,不然小七這病雖不會要了他的性命,但一直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太夫人聽了心里大喜,一面合掌念了聲“菩薩保佑”,一面連連催促岑老爺趕緊動身去請那位隱世名醫:“那你快去快回,若真能把那位隱世名醫請來,那咱們一定要請他再給小七開個調養身子的法子———小七這回之所以會傷損得這般厲害,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身子骨一直太弱了,都是那打娘胎里帶出來的毛病害的!”

岑老爺自是連連應諾、牢牢記下太夫人的吩咐,並略微估算了下行程:“這白云觀離桐州雖不遠,但我此去最快來回也要花個兩、三日,娘您不必太心急焦慮,我會盡快縮短行程、早點回來。”

說完岑老爺便向太夫人辭了行,命人備好馬匹、打點好出行的大小事宜后便匆匆忙忙的出了門,一和平涼伯碰頭便快馬加鞭的往白云觀趕去。

岑老爺走了兩日后,岑七郎的狀況還是那樣不好不壞,整個岑府的氣氛也逐漸變得有些陰霾壓抑……

前來給太夫人請安的諸位姨娘自是都知道太夫人心情沉重,一個個都十分自覺的低眉順眼、安靜低調,既不敢像以往那樣隨意說笑,也不敢私下討論趙姨娘被禁足一事,盡量讓自己置身事外、不要在這個非常時期引人注目。

可惜幾位姨娘里頭偏偏還是有人一不小心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這一日唐姨娘早晨一醒來就覺得身子有些不爽利,讓她一時倦怠、瞇著眼多睡了一會兒,沒照著平時起床的時辰起來梳洗裝扮。不料唐姨娘這一瞇竟瞇過了頭,待她洗漱拾掇完急急忙忙的趕到榮壽堂時,其余幾位姨娘早就已經來了半個時辰了。

羅夫人因沒照顧好岑七郎,這幾日一直都不怎麼受太夫人待見,心里早就憋了一股火氣撒不出來,如今一見唐姨娘竟敢比她這個當家主母還晚來給太夫人請安,她立刻就沉著臉、把堵在心里的氣全撒在唐姨娘身上:“怎麼?唐姨娘仗著老爺這幾日對你寵愛有加,架子就端得比我這個夫人還要高了?這都什麼時辰了,你才來給太夫人問安?!”

這唐姨娘沒被岑老爺納為妾時乃是紅極一時的清官,據說她不但能歌善舞、還會吟詩作對,乃是聚花樓的鎮店花魁。像唐姨娘這樣有才又有貌的清官,一般來說也都會有幾分傲骨,雖淪落青樓但性情卻高傲得很、不同于尋常的風塵女子。

偏偏唐姨娘是個例外———她不但是個貌美如花的才女,且性情少見的還如水般嬌柔,叫人一見她便忍不住想要憐惜愛護她。

岑老爺當時正是偶然邂逅了正在翩翩起舞的唐姨娘,便立刻出錢替她贖了身,半是買、半是帶著幾分強勢的將當時有些不情願為妾的唐姨娘抬回府。

這唐姨娘因是清官出身、身份地位不如府里其他幾位姨娘,但她卻比其他幾位姨娘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平日里事事情都聽岑老爺的吩咐,乖巧得讓岑老爺十分疼愛她。

除此之外,闔府上下無論是哪個人遇到難事,唐姨娘都會盡她所能的用些巧妙、又不得罪人的法子幫上一把,她更是有本事既不站隊、又讓羅夫人和趙姨娘都不討厭她……唐姨娘這樣的一個妙人兒,自是不會和羅夫人對著干了。

只見羅夫人一教訓她,她立刻就擺出一副恭敬受教的姿態,態度誠懇、語氣柔順的認錯:“婉兒知錯了,夫人您請息怒,別為婉兒氣壞了身子……婉兒今日突覺身子有些不適、才會一時不慎睡過了頭,婉兒做出對夫人不敬的錯事理應受罰,請夫人責罰。”

羅夫人也不是真心想找唐姨娘的茬,而是想找個機會發泄心中的火氣罷了,因此她一見太夫人因她的話注意到唐姨娘,不由有些擔心太夫人看破她這是在遷怒,立刻有些不自在的出言掩飾道:“你既已知錯,那就罰你今兒一整天都在太夫人這兒伺候,彌補你早晨遲到之過。”

唐姨娘立刻從善如流的接上話,口齒伶俐的說了幾句奉承話:“婉兒謝夫人教誨,能夠伺候太夫人是婉兒幾輩子才修來的福氣呢,婉兒一定會仔細伺候太夫人,不會辜負夫人您對婉兒的期望。”

說完不等羅夫人再發話,唐姨娘便主動立到太夫人身后,帶著盈盈淺笑接過丫鬟們手中的差事,或是幫太夫人捶捶腿兒、捏捏肩膀,或是替太夫人端茶遞水,把原本該是丫鬟做的事全都一並攬了去。

唐夫人這副姿態羅夫人很是受用,對唐姨娘的聽話也十分滿意,很快就揭過唐姨娘遲來一事、繼續和太夫人商量岑七郎的事。一提起岑七郎,太夫人不由有些憂心忡忡、擔心他身子會落下什麼毛病,偏巧唐姨娘又在這個時候給太夫人奉上熱茶……太夫人心不在焉的一抬手、就把唐姨娘奉上的茶盞給打翻了!

溫熱的茶水瞬間全都濺在了太夫人素白的衣裳上,讓太夫人見了下意識的伸手把唐姨娘推開,唐姨娘一時閃躲不開跌坐到了腳踏上,並發出一聲嬌滴滴的呻吟聲。

羅夫人見了剛訓斥唐姨娘笨手笨腳,哪知她還沒開口、唐姨娘自個兒竟就搶先暈了過去,讓眾人見了頓時有些無措和無語———受到驚嚇的人明明是太夫人,怎麼唐姨娘這個始作俑者反倒先暈了過去?

羅夫人喚了唐姨娘幾聲無果后,只能無奈的使了個丫鬟去請大夫過來,沒想到大夫一替唐姨娘把完脈、就宣布了一個讓眾人倍感震驚的消息:“貴府這位姨娘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了,這有身孕的人頭三個月最為要緊,須得多多歇息、修養方才能將胎位坐穩。”

岑老爺屋里已經有兩年多沒有添過新丁了,這個意外的喜訊不由令太夫人一時喜得無以言語、激動得緊緊的握住顧箏的手,難以置信的確認道:“大夫,你剛剛是說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老大夫捋著山羊胡說道:“沒錯,且她脈搏洪大有力,且脈象……老朽認為她這一胎懷的極有可能是位少爺。”

這太夫人可是日日夜夜都盼望著能多得幾個孫子,這份急切的期盼讓她自動忽略了大夫口中的“極有可能”這四個字,直接把唐姨娘肚子里懷的孩子當做是孫子!

這個好消息很快就一掃岑府里近段時日的陰霾,讓岑府瞬間沐浴在一片春風里———太夫人不但重賞了診出喜脈的大夫,還高興得給府里所有的下人都發了賞,就連顧箏也沾了唐姨娘的光得了不少好東西。



第九十八章   母憑子貴

當然,唐姨娘本身也搖身變成岑府上上下下重點保護對象,太夫人對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寄予了十二萬分的期望,並因為岑七郎養到現在身子骨依舊不太健壯,太夫人十分希望唐姨娘能給岑老爺生一個身強體壯、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太夫人的重視讓唐姨娘的待遇立馬水漲船高———她先是讓人給唐姨娘設了小廚房,破例多撥了幾位經驗豐富的媽媽到唐姨娘屋里服侍;

又反復囑咐羅夫人要好好的照顧唐姨娘的起居飲食,吩咐完不放心、還開了自個兒體己的小庫房,取了許多名貴的安胎藥和補藥賞給唐姨娘,告訴唐姨娘缺什麼盡管來和她開口。

且先不說太夫人如何欣喜,卻說羅夫人得知唐姨娘懷了兒子后可謂是百感交集,一回到自個兒屋里便忍不住對陳媽媽發了許多牢騷:“唐姨娘雖然性子還不錯、也算是會做人,可她終歸是個從青樓出來的狐媚子,那一身勾人的本事誰都比不上!”

陳媽媽知道羅夫人此刻心里定是十分不好受,便順著她的心意一起編排唐姨娘的不是:“夫人說的極是,從青樓那種地方出來的清官,有幾個不會使那些狐媚子才會的手段?唐姨娘一進門就將老爺迷得神魂顛倒,讓老爺一個月有七、八天宿在她那兒,如今她懷上老爺的骨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兒……”

陳媽媽說著先悄悄的掃了羅夫人一眼,見羅夫人雖滿臉嫉妒羨慕之色,但臉上卻無太多怒意、才敢繼續往下勸道:“夫人,這樣的事兒您還是得看開些才是!老爺如今膝下僅僅只有七少爺一個兒子,是該多添些子嗣、將來家業才能有人支撐,幾位姑娘出嫁后也才能多幾個兄弟撐腰和依靠。”

“我知道岑家子嗣單薄,太夫人急著想要多抱幾個孫子,可也不能因為孫子就把一個小妾抬舉成那樣!太夫人不但主動給她開設了小廚房,還又是賞東西、又是賞人的!除了這幾條,太夫人還獨獨給她開了不少特例———我當初懷三丫頭和四丫頭的時候,她對我都沒這般好!”

其實太夫人當初對羅夫人也不算差,畢竟岑老爺雖然妻妾眾多,但唯有羅夫人懷的骨肉才是名正言順的嫡系。只不過太夫人盼了這麼多年才盼到岑七郎一個孫子,加之岑家這些女人的肚子已經有兩年多沒傳出好消息了,眼下唐姨娘冷不丁的懷了個兒子,太夫人能不高興得加倍重視嗎?

羅夫人也知道唐姨娘肚子里懷的孩子的重要性,也知道這個孩子若真是兒子,那對岑二娘幾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偏偏她就見不得太夫人如此偏心,待唐姨娘好過當初同樣懷著身孕的她…… 心里一有了這些怨懟,羅夫人就不大樂意按照太夫人的吩咐細心照顧唐姨娘,雖然讓人單獨把唐姨娘叫到了正房,但叮囑慰問的話語便說的有些不情不願:“太夫人吩咐我好生照顧你、絕不能讓你有丁點不妥,不過我想太夫人都親自挑選了幾位經驗豐富的媽媽去服侍你了,我也沒什麼可出力的地方了。”

唐姨娘心思剔透、又聰穎過人,一聽羅夫人這話便曉得自己不被待見,立刻就把姿態放到最低,一點母憑子貴的樣子都沒,照舊語氣溫柔、態度誠懇:“咱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兒,哪件不得夫人您親自過問處理?夫人您這麼忙、婉兒哪還敢讓您分心照顧?有太夫人送過來的幾位媽媽在就足夠了,夫人您大可不必管我。”

唐姨娘的態度雖不亢不卑但卻十分懇切,讓羅夫人見了心里漸漸的舒服了一些,開口叮囑了唐姨娘一些孕婦該時時該注意的事項后,一時心情好、竟還大方的從自個兒的小庫房里取了一些補品賞給唐姨娘:“這些補品是我娘家人送過來的,不但十分名貴且都有安胎之效,你拿回去讓人燉了喝吧!”

唐姨娘聽了一邊示意身后的丫鬟接過陳媽媽手上的東西,一邊笑容滿面的沖羅夫人福身道謝:“多謝夫人,夫人您想得真周到,婉兒感激不盡。”

羅夫人見唐姨娘笑得真誠,似乎並無提防她之意,心里感到滿意的同時不忘半真半假的敲打唐姨娘:“倘若你這次真能替我們岑家添一位少爺,別說老爺一定會更加寵愛你、待你與別的姨娘不同,就是我的那幾個姑娘將來怕是也得仰仗你生的少爺呢!”

唐姨娘瞬間便明白羅夫人話里蘊涵的意思,立刻委婉的向羅夫人表明忠心:“婉兒當不起夫人這樣的話,婉兒即便真的生了位少爺,他也是夫人的兒子、幾位姑娘的弟弟,將來幾位姑娘嫁了人后他自是要給她們當靠山,這是他必須抗起來的責任、也是他該守的本分。”

羅夫人聽了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語氣輕松的說道:“這些道理只要你牢牢的記在心里,將來我自是不會虧待你們母子。” 唐姨娘也十分希望自己能生個兒子,于是她摸著肚子和羅夫人再閑聊了幾句后,便一臉害羞的提議道:“夫人,七少爺如今還住在您這兒吧?能不能讓我見見他?我們家鄉流傳著一種習俗———我娘說懷有身孕的婦人只要親手摸一摸三歲以下的小子的頭頂,便能沾到他的男丁之氣、生個小子出來。”

唐姨娘如此的識時務、羅夫人對她的表現還算是滿意,聽說唐姨娘想摸摸岑七郎沾點男丁之氣,羅夫人並沒有為難她、直接就準了:“小七就住在左邊的廂房,你既想摸摸他替肚子里的孩子沾點男丁之氣,那就隨我來吧。”

羅夫人說著便帶頭往左邊的廂房走去,唐姨娘見了一臉高興的快步跟上,二人很快就一前一后的進了岑七郎修養的屋子,羅夫人把唐姨娘的來意告訴芍藥后,便留唐姨娘和芍藥一起呆在屋里,自個兒則帶了丫鬟回里屋更衣。 唐姨娘則輕輕的走到床榻前坐下,按照家鄉的習俗伸出右手,溫柔的摸了摸岑七郎的發頂,摸完發頂又照著無意中聽來的高僧之言,摸了摸岑七郎的小手、小腳借男丁之氣。

唐姨娘摸完后覺得岑七郎的手腳有幾分涼意,興許是她自己將要做母親的緣故,讓她心里不知不覺的泛起一絲心疼、並下意識的想要照顧岑七郎:“芍藥姑娘,七少爺的手腳似乎有些冰涼,是不是蓋的被子不夠暖和?你過來瞧瞧,看可否要再多添件小被子。”

芍藥聽了急忙上前親自摸了岑七郎的手腳,一摸果然發現它們如唐姨娘說的那般有些冰涼,于是連忙為自己的疏忽告了聲罪:“是奴婢疏忽了,多謝唐姨娘提醒,奴婢這就去給七少爺再取件小被子來……不知能否煩勞唐姨娘替奴婢照看一會兒七少爺,奴婢去去就回。”

唐姨娘一邊用手包了岑七郎的小手、替他聚暖,一邊笑著對芍藥擺了擺手:“你盡管去吧,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等你回來再回去也無妨。” 芍藥走后,唐姨娘獨自一人坐在床邊,一面輕輕的用手撫摸還未顯型的肚子,一面滿臉慈愛的看著床上的小人兒,見岑七郎生得粉雕玉琢十分可愛,內心不由多了幾分憧憬———自個兒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后會是個什麼模樣?會不會像岑七郎這般粉雕玉琢、讓人打心底喜歡憐愛?

一想到這點,唐姨娘的心逐漸變得一片柔軟,讓有事來稟的丫鬟彩蝶一連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什麼事?不是讓你在外頭候著嗎?” 彩蝶滿臉喜色的回稟道:“姨娘,老爺回來了!您要不要出去迎一迎,親口把您懷了小少爺這個喜訊告訴老爺?”

唐姨娘聽了心里一喜,見岑七郎一直安安靜靜的沉睡、並不需要人照看,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沒等芍藥回來就到堂屋去迎岑老爺,打算第一時間向岑老爺報喜。 哪知風塵仆仆歸來的岑老爺臉色卻十分難看,和屋里那片喜氣洋洋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唐姨娘見了不由多了幾分小心翼翼,下意識的按捺住上前纏著岑老爺撒嬌報喜的沖動,只敢規規矩矩的跟在羅夫人身邊。

羅夫人也覺察到岑老爺的情緒有些不對勁,為了緩和氣氛、討岑老爺開心,她笑著把唐姨娘這個第一大功臣推了出來:“唐姨娘以后見了我們,這些虛禮一概全免了!你如今已是個雙身子的人,一言一行可比不得往日、須得處處都多加小心注意才行。”

羅夫人先是故作賢惠大度的叮囑了唐姨娘一番,隨后才笑著屈膝恭賀岑老爺:“恭喜老爺即將添丁!大夫說唐姨娘這一胎懷的極有可能是位少爺,我們小七終于有兄弟做伴了。”

羅夫人的話讓岑老爺倏然收住腳步、猛地轉身問道:“你說婉兒有了身孕?此事當真?!” 羅夫人見岑老爺如此重視、心里不由酸溜溜的,但事關岑家子嗣、她可不敢絲毫怠慢,立刻就一五一十的向岑老爺匯報這個重大喜訊:“沒錯!唐姨娘身上的喜脈才剛剛診斷出來沒多久,大夫說已經有兩個多月了,還說這一胎十有八九是位少爺!老爺,您說這是不是件值得高興和慶賀的大喜事?”

按說岑老爺得知這個喜訊后本該欣喜若狂、拉著唐姨娘問寒問暖才是,不曾想他聽了羅夫人的話臉上非但沒丁點喜色,一張臉反而比先前還要陰沉嚇人,雙眼射出來的目光更是凌厲得像要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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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3-4-14 01:31 AM

第九十九章    莫名的怒火

羅夫人雖對岑老爺古怪的神色感到不解,但還是十分盡職的向他匯報這幾日家里的情形:“唐姨娘有孕一事太夫人也都知道了,她老人家讓我一定要小心照看唐姨娘,不能讓她有丁點閃失……至于小七的病,還是不好不壞的拖著……”

羅夫人說到這兒才想起岑老爺這趟出門的目的,急忙出言詢問道:“老爺此番前去白云觀,可曾尋到那位隱世名醫?”

羅夫人不過是例行公事的詢問一句罷了,哪知岑老爺聽了卻突然發了脾氣、一把將唐姨娘奉上的茶盞打翻,從茶盞里灑出來的茶水全都落在唐姨娘白嫩的柔夷上,瞬間就把她那白皙的手背燙得紅了一片。

唐姨娘一被茶水燙傷、羅夫人一顆心立刻懸了起來,第一反應不是訓斥唐姨娘笨手笨腳,而是急忙奔過去仔細的查看她的手:“燙到沒?痛不痛?身子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你讓我怎麼說你才好呢?你都是快當娘的人了,怎麼還如此不小心?你如今可是一丁點事都出不得,否則我可就沒法向太夫人交代了!”

茶盞里的茶水雖不是滾燙到不能入口,但因岑老爺一向喜歡喝熱茶,里頭裝的水也還算是滾燙,把唐姨娘燙得手背微微刺痛、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覺……但她又不敢說是岑老爺故意將茶盞打翻,只能雙眼噙淚、可憐兮兮的把滿腹委屈咽回肚子里:“夫人您別擔心,茶盞里的茶水不是很燙,婉兒沒被燙傷。”

羅夫人清楚的看到是岑老爺故意把茶盞打翻的,心里忍不住有些埋怨岑老爺遷怒得好沒道理———他想要撒氣也不選個合適的對象!唐姨娘要是在她這里被燙出個什麼好歹來,太夫人可不會怪岑老爺、只會怪她一人!

一想到這點,羅夫人立刻不滿的嗔了岑老爺一眼:“老爺您怎麼一回來就發這麼大的火?你心里有氣就沖惹您生氣的人發火去,別又是擺臉子給我們看、又是無緣無故的沖我們發火!真是的,打進門起就沒給我們好臉色看!”

羅夫人這番話卻沒讓岑老爺消氣,也沒讓他心疼唐姨娘這個懷了岑家骨肉的孕婦,反而讓他冷冷的掃了唐姨娘一眼……岑老爺的目光如出鞘的寶劍般冰冷犀利,不但讓唐姨娘倍感陌生,還讓唐姨娘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爺,可是婉兒做了什麼事惹您生氣了?”

岑老爺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唐姨娘看了片刻,才重重的“哼”看一聲訓斥道:“沒用的廢物,連杯茶都端不穩!這些婢妾該學的規矩你平日里是怎麼學的?!我看應該找個人好好的教教你規矩,以免你日后繼續丟我定南伯的臉!”

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岑老爺卻借題發揮的發作了唐姨娘一番,把唐姨娘訓得淚如雨下、一時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委屈的咬著紅唇、怯怯的看著岑老爺……

岑老爺似乎訓了唐姨娘一頓還不能解氣,竟還不客氣的讓她下跪認錯:“還不給我跪下認錯?!”

岑老爺的話讓羅夫人和唐姨娘都齊齊變了臉,唐姨娘的丫鬟彩蝶更是忠心護住的跪到岑老爺面前替主子求情:“老爺,姨娘她眼下懷有身孕、實在是跪不得啊!您就讓奴婢替姨娘罰跪認錯吧!奴婢願意代替姨娘受罰……啊……”

沒想到彩蝶話還沒說完、岑老爺就抬腳直直往她心口踹去,橫眉怒目的喝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在爺面前放肆?來人,把這個賤婢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打完讓立刻給爺攆出府去!”岑老爺訓完又抬腿踹了彩蝶一腳方才怒氣沖沖的拂袖離去。

被岑老爺莫名其妙的發作了一番的幾人不由面面相覷,唐姨娘更是哭著求羅夫人替她做主:“夫人,彩蝶也是為了護住婉兒肚子里的孩子,才敢大著膽子向老爺請求代婉兒受罰,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事啊!請夫人看在她一片忠心的份上救救她!”

羅夫人也覺得岑老爺無端端的重罰一個丫鬟有些失常,加上唐姨娘眼下身邊最需要像彩蝶這樣的忠心丫鬟服侍,于是她便做主暫且先把岑老爺對彩蝶的責罰壓下,想著過幾日待岑老爺氣消了再替彩蝶求求情:“老爺也不知是怎麼了,一回來就無緣無故的沖我們發這麼大的脾氣!莫不是這回出去在外頭受了什麼人的氣?”

唐姨娘也覺得問題一定出在那位隱世名醫身上:“興許是那什麼隱世名醫沖我們老爺擺架子,讓老爺非但沒能把他請回來,還碰了壁、憋了一肚子的氣……”

羅夫人怕唐姨娘因為這件事抑郁寡歡、影響到腹中的孩子,少見的主動尋了些話寬唐姨娘的心:“這件事你就別操心了,先讓彩蝶扶你回去歇息吧!我想等老爺氣消了一定會去看你,畢竟你肚子里懷的可是他的骨肉。”

唐姨娘經歷這個插曲后卻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似乎十分擔心自己會就此不受岑老爺的待見、莫名的失寵,一時間語氣里透著深深的憂慮:“希望如此,那婉兒就不打擾夫人,先告退了。”

且不說唐姨娘這頭如何,卻說岑老爺才剛剛怒氣沖沖的離開正房,就被太夫人身邊的紫蘇請去了榮壽堂。

太夫人把岑老爺找去自是為了給岑七郎請隱世名醫一事,因此她一見到岑老爺就一臉急切的問道:“那位隱世名醫沒找到?還是找著了,人家不肯來給小七診治?”

岑老爺雖滿腔怒火,但卻不敢像沖太夫人發火,只陰沉著一張臉、一言不發的垂頭看著手上的茶盞。

太夫人最討厭她問話時別人像個悶葫蘆,對自個兒生的兒子她更是不會客氣,當下就不客氣的斜了岑老爺一眼,不悅的問道:“怎麼?跟自個兒的親娘也耍起脾氣來了?事情究竟辦得如何你馬上給我一五一十的說清楚,別讓我失去耐性!”

岑老爺不敢真把太夫人惹怒,加上這件事他本就打算和太夫人商量,于是略微整理過思緒慢慢的平復心中的怒火后,岑老爺才緩緩的開口說道:“名醫我已經尋訪到了,但卻沒必要把他請到家里來了……”



第一百章    噩耗

岑老爺事情只說了一半,太夫人的神色就逐漸變得一片凝重,待岑老爺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說清楚時、太夫人臉色已如岑老爺那般鐵青,目光也是一片陰沉:“這麼說那二人都……你確定已經查清楚整件事了?事關重大,你必須親力親為的查清楚才行!不可冤枉那二人……也不能任憑他人如此侮辱我們岑家!”

太夫人的話讓岑老爺眼底浮起一絲殺機,臉色更是一片陰鷙:“這件事我已經查得一清二楚、錯不了了!那二人的的確確是膽大包天、目中無人,將我們岑家上上下下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間!他們既敢做出這樣的事來,那我就絕不會放過他們!娘您放心,這件事我自有打算……”

岑老爺一直在榮壽堂呆到半夜才離開,且他沒有如后院眾人預料那般、一離開榮壽堂就去探望懷有身孕的唐姨娘,也沒去趙姨娘的薔薇院,而是去了正房陪羅夫人。

而自從岑老爺和太夫人密探了一番后,太夫人便不再提給岑七郎找名醫調養身子一事,甚至她和岑老爺還不約而同的都沒再去正房探望岑七郎,似乎他們已經達成某種共識、並且在一夜之間光明正大的改變對岑七郎的態度。

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見了不由暗暗感到奇怪,但她們就算感到奇怪也不過是私底下偷偷的議論幾句,自是不敢、也不會去探究這件事,唯獨岑七郎的生母錢姨娘不能對此事置之不理———錢姨娘一見岑老爺和太夫人突然都對岑七郎不聞不問,再一見尋訪隱世名醫一事就這樣沒了下文,不由急得吃不下、睡不好。

眼見著岑七郎的病情一直都沒好轉,依舊日日都只能躺在床上靠喝藥度日,這讓錢姨娘再也按捺不住、最終尋了個機會委婉的提醒了太夫人一句:“太夫人,七少爺自從上次那件事后身子狀況便一直不見好轉,是不是該換個大夫來瞧瞧?”

錢姨娘說這話時正小心翼翼的替太夫人捶腿,只見她話才說完太夫人就把腿一移、不再讓她繼續服侍,並高深莫測的掃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問道:“丁香,你也算是從我屋里出去的人,這些年我對你也算是不薄吧?”

錢姨娘雖不知太夫人為何突然提起她的出身,但卻立刻“撲通”一聲跪下表忠心:“太夫人,您對奴婢恩重如山,奴婢無論是為婢還是為妾,都會一輩子報答您的恩典!”

沒想到錢姨娘表忠心的話卻沒能換來太夫人的贊許,還讓太夫人臉上多了一絲諷刺的笑容,話鋒突然一轉、有些不客氣的說道:“小七是我的嫡親孫兒,難不成我會盼望著他不好?他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心中有數。”

錢姨娘聽了心里一喜、趁機把心里記掛著的事問了出來:“那那位名醫會來給七少爺診治嗎?”

“老爺說那位名醫不肯離開隱居的地方,”太夫人說著淡淡的掃了錢姨娘一眼,意有所指的說道:“他不肯來我們也沒法子,這不是你一個小妾該管的事,你盡心服侍好主子、主子自然不會虧待你……但倘若你對主子存有二心,那下場不用我說你心里應該很清楚。”

太夫人這番意味深長的話堵得錢姨娘啞口無言,並讓她隱約覺得太夫人是故意說這番話來敲打她……錢姨娘雖然心里被敲打得十分不安,但她一時卻不知自己究竟錯在哪里,眼下她也無心去多想、只一心一意的記掛著給岑七郎尋訪名醫一事!

因此雖然被太夫人敲打了一番,但錢姨娘還是冒著被太夫人責罰的風險苦苦哀求道:“太夫人,七少爺的病實在是拖不得了,奴婢求您發發慈悲救救他!奴婢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對,您盡管教訓奴婢、奴婢也一定會改!只求您能救救七少爺……”

錢姨娘說著偷偷抬頭看了太夫人一眼,見太夫人竟瞇著雙眼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心里不由大急……錢姨娘雖不知自己錯在哪里,但她心念輾轉過后便不去不管到底是什麼事、而是直接全都認下,二話不說的連連給太夫人磕頭認罪:“太夫人,奴婢給您磕頭認錯,求您救救七少爺!做錯事的人是奴婢、和七少爺沒任何關系……七少爺他是您的嫡親孫兒啊!難道您就忍心眼睜睜的看著他繼續受苦?”

太夫人依舊沒有給錢姨娘任何回應、似乎鐵了心不管岑七郎的事……就在這時,羅夫人身邊的牡丹腳步匆忙的奔了進來,一見到太夫人便抹著眼睛、哭著報喪:“太夫人,七少爺病情突然加重,如今已是快不行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讓錢姨娘頓覺天旋地轉,穩住身子后竟少見的一臉厲色的揪住牡丹不放,還當著太夫人的面尖著嗓子訓斥牡丹:“你個賤婢胡說八道些什麼?!七少爺明明好端端的在床上躺著,你竟敢咒他快不行了?!你就不怕太夫人責罰你嗎?!”

牡丹能夠體會錢姨娘突聞噩耗的心情,並沒有和她計較一時的失態之舉,只一臉同情的看著錢姨娘把噩耗重復了遍:“錢姨娘,奴婢沒有信口雌黃、奴婢就是跟天借了膽子也不敢拿這樣的事來玩笑啊!七少爺他真的已經快不行了!您趕緊去夫人那兒見他最后一面吧!遲了怕是連最后一面都見不著了!”

錢姨娘聽了一臉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直直的瞪了牡丹片刻后竟兩眼一翻、當場倒地不醒……顧箏正巧在牡丹前來報噩耗時趕到,她初聞噩耗還擔心太夫人會承受不住這個巨大的打擊,第一時間便忍住內心的悲痛、沖到太夫人身邊緊緊的攙扶住她。

沒想到太夫人聽聞噩耗后卻一臉鎮定,不但情緒沒有絲毫波動,且平日里面慈心善的她竟絲毫沒有憐惜遭受喪子之痛的錢姨娘,一見錢姨娘昏迷不醒、二話不說就讓人拿水把她潑醒:“用水把她潑醒,然后把她帶到正房去見七少爺最后一面,免得她因不省人事見不到兒子最后一面,將來反過來埋怨我!”

說完太夫人便在顧箏的攙扶下往正房趕去,只是一路上太夫人走得不急不緩、一點都沒有聽聞噩耗后該有的焦急,讓扶著她的顧箏內心充滿了疑惑和不解———就是顧箏自己都恨不得快步奔到正院把事情弄清楚,為何太夫人這個當祖母的反而一點都不著急?

若是顧箏沒趕巧得知噩耗,眼下見了太夫人這副不急不緩、一臉平靜的模樣,她定是從她身上瞧不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更是不會通過太夫人這副模樣聯想到岑七郎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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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3-4-14 01:33 AM

第一百零一章 夭折

被強行弄醒的錢姨娘雖然心里著急,但她卻不敢催促太夫人加快腳步,只能滿臉焦慮、惴惴不安的跟在太夫人身后,一會兒在心里祈求菩薩保佑岑七郎最終能夠逢兇化吉,一會兒又希望自己能夠趕得及見岑七郎最后一面……

錢姨娘本是心里著急才會胡思亂想,沒想到待她跟在太夫人身后趕到正房時,岑七郎竟真的已經徹底斷氣了!錢姨娘一見噩夢成真,再次天旋地轉后便臉色慘白的撲到床榻前,一見岑七郎一張小臉慘白得嚇人,嘴角還掛著一縷殷紅的血絲,終于承受不住這個殘酷的打擊、再一次暈了過去!

羅夫人沒能照顧好岑七郎、讓岑家唯一的命根子就這樣沒了,見到太夫人后不免有些心虛,擔心傷心過度的太夫人會遷怒、重罰她,于是不等太夫人發話她就主動解釋道:“娘,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昨兒小七都還好好的,我昨晚特意在屋里陪著他、等他睡了才離開,不曾想今兒一早他竟突然有些不對勁了……”

羅夫人說著一臉不安的看了太夫人一眼,見太夫人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急忙再補了句:“娘您放心,我一定會把事情徹查清楚,給您一個交代!”

沒想到太夫人並未出言責罰羅夫人照看不力,只淡淡的說了句:“那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置了。”說完便直接轉身離開,竟沒上前去看一看岑七郎。

太夫人的態度讓顧箏心里滿是疑惑,加上顧箏和岑七郎一向都相處得不錯,她實在是不忍心讓他走得如此冤枉,便主動要求留下來陪傷心欲絕的岑元娘,順道聽一聽羅夫人如何徹查這件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事到如今,羅夫人再說什麼也已經于事無補,她只能一面讓人準備岑七郎的身后事,一面把大夫請到花廳仔細的詢問:“大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小七雖身子骨一直有些孱弱,但他只要按時服藥便不會有什麼大礙,怎會突然溢血而亡?”

前來應診的大夫一直都在替岑七郎調養身子,對岑七郎的狀況自是十分了解:“夫人,七少爺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讓他原本因誤服春藥而虛弱不已的身子更加不堪重負,最終才會突然溢血猝死……”

先前一見到岑七郎就昏過去的錢姨娘正巧在這時醒來,她在里間一聽到大夫說的話、立刻不顧一切的沖了出來,拉著大夫的胳膊、歇斯底里的追問道:“我的七郎是被人害死的對不對?一定是有人故意下毒加害我的七郎,他才會好端端的吐血而亡對不對?!”

錢姨娘歇斯底里的說了一堆沒有憑據的話后,轉而沖到羅夫人面前、指著羅夫人的鼻尖,語氣凄厲的指控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嫉妒我替老爺生了兒子,才會下手害死我的七郎!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把七郎還給我……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羅夫人雖然知道錢姨娘是被岑七郎的死刺激得失了理智、口不擇言,但錢姨娘對她的不敬還是讓她十分惱火:“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把她給我拖下去!”

連翹、建蘭幾人丫鬟聽了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錢姨娘,不料錢姨娘卻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力氣、一把將身邊二人甩開:“不!我不走!除非查出究竟是誰害了我的七郎,否則我就一直呆在這里、哪也不去!我的七郎啊,我苦命的七郎,娘一定會把害你的人揪出來,娘一定會替你報仇!”

這錢姨娘顯然已經有些瘋瘋癲癲、語無倫次了,羅夫人不想和一個神志不清的人多浪費唇舌,見錢姨娘很快就不再大聲嚷嚷只低聲抽泣便也隨她去了,只對連翹她們吩咐了句:“給我看好她,她要是再撒潑胡鬧,就把她給我綁起來、堵了嘴關到柴房去!”

羅夫人說完便丟下錢姨娘,開始負責審問服侍岑七郎的牡丹和芍藥:“我讓你們兩個寸步不離的守在七少爺身邊,一發現什麼不對勁就立刻來向我稟告,你們卻把七少爺服侍成這樣……你們兩個還有什麼話可說?”

牡丹和芍藥對視一眼后便齊齊跪下,牡丹率先說道:“該由奴婢守著七少爺的時候,奴婢的的確確是一步都不曾離開過,一直守在七少爺、從不敢有丁點失職……奴婢也不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請夫人明察。”

牡丹說完便示意芍藥開口,只見芍藥先一臉謹慎的看了看屋里眾人,見唐姨娘不在場方才吞吞吐吐的說道:“該由奴婢守著七少爺的時候,奴婢也是一步都不曾離開過七少爺、從未失職過,唯獨昨晚唐姨娘前來探望七少爺時,奴婢曾離開過一小會兒、去替七少爺取被子……”

芍藥說著頓了頓,臉上有了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不敢再往下說下去……

在場眾人聽了這話自是下意識的把唐姨娘列為頭號懷疑對象,羅夫人更是一臉不耐煩的讓芍藥直接實話實說:“都這個時候了你說話還吞吞吐吐的?!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無需有任何顧忌!”

有了羅夫人這句話,芍藥便不再遲疑、一五一十的接著往下說道:“因夫人曾下令不許閑雜人等靠近七少爺休養的屋子,所以這兩日只有唐姨娘一人前來探望過七少爺,且七少爺似乎是在唐姨娘來過后才出現不對勁的……”

“當時奴婢原是一直守在七少爺身邊的,是唐姨娘提醒奴婢七少爺手腳有些冰涼,奴婢才會去替七少爺取被子、把七少爺一個人留在屋里,當時奴婢求了唐姨娘幫著暫時照看七少爺,唐姨娘十分爽快的應了。”

陪著岑元娘的顧箏聽了芍藥的話,不由暗暗的懷疑唐姨娘好心提醒芍藥加被子、是想把芍藥從屋里支開,讓她有機會和岑七郎單獨相處……若真是如此,那唐姨娘便極有可能是害死岑七郎的幕后元兇!

只是唐姨娘為何要這樣做呢?

難道是為了她肚子里剛懷上的孩子?

她肚子里的孩子這才剛剛兩個多月,她現在就動手替孩子鏟除威脅、未免有些操之過急了吧?更何況她肚子里懷的還一定真的是位少爺呢!唐姨娘平日里是如此聰明伶俐的一個人,這些道理她不可能不懂啊!

顧箏想來想去,都覺得唐姨娘不應該是如此心急和愚蠢之人,可除了唐姨娘,顧箏一時也找不出比她更有嫌疑的人……

羅夫人心里顯然也和顧箏猜想的一樣,認為唐姨娘是嫌疑最大的人:“我下令閑雜人等不得前來正房后,的確是只有唐姨娘一人到過正房、且還單獨和小七獨處一室,看來這件事恐怕是真的和唐姨娘脫不了干系。”

一旁的錢姨娘早就已經聽得雙目赤紅,頗有些逮到人就咬的意思、直接把唐姨娘當成了害岑七郎的兇手:“既然是唐姨娘那個小賤人害了小七,那夫人只要派人去搜一搜她的屋子,就一定能搜到她害人的證據!就算搜不到證據,只要找幾個婆子將她狠狠的打上一頓,她定會什麼都招了!”

羅夫人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只能讓陳媽媽帶著幾個婆子前去搜唐姨娘住的婉院,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來……沒想到陳媽媽去了婉院一搜,還真從唐姨娘屋里搜出害岑七郎斃命的那件東西!

如此一來,唐姨娘加害岑七郎一事便證據確鑿、無從抵賴,甚至連唐姨娘害岑七郎的企圖、錢姨娘也一並替她找了出來———錢姨娘一口咬定唐姨娘想讓她肚子里的孩子成為岑家唯一的子嗣,將來名正言順的獨占岑家這份龐大的家業,才會狠毒的動手加害岑七郎!

錢姨娘一臉恨意的說出唐姨娘的企圖后,立刻失去理智的沖上去揪住唐姨娘的頭發,不管三七二一的對她又打又罵,以此來發泄她的喪子之痛……

唐姨娘被發狂失去理智的錢姨娘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喊冤:“冤枉啊!我去七少爺屋里不過是想借一借他的男丁之氣,並無他意、更沒有下手害過他!我是被冤枉的,請夫人明察、還我一個清白!”



第一百零二章 灌藥

錢姨娘一見唐姨娘喊冤,二話不說就重重的扇了她一巴掌:“你若是被冤枉的,那從你屋里搜出來的毒藥你怎麼解釋?我的七郎若不是你加害的,你屋里為何偏巧就有害他的東西?!”

錢姨娘一想到唐姨娘害她沒了唯一的兒子,心里的怒意怎麼也壓不住、瞬間全都化作力氣,讓她發了狠勁的揪著唐姨娘的頭發又踢又打……唐姨娘因要護著肚子里的孩子,反而不能放開手腳去對付錢姨娘,只能十分被動的任憑錢姨娘對她動手。

偏偏錢姨娘一見唐姨娘從頭到尾都護著肚子,再一想自己那可憐的兒子,立刻面色猙獰、像只發狂的猛獸般扯著唐姨娘廝打……旁邊的丫鬟見了自是紛紛上前相勸,可偏偏越勸場面就越是混亂,幾人推推搡搡間,唐姨娘最終不慎被錢姨娘大力推倒,先是撞了一旁的太師椅、撞完又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唐姨娘一跌坐在地上,殷紅的鮮血便順著她的小腿蜿蜒流下,很快就染紅了她的裙子、讓在場眾人見了紛紛大驚失色,唐姨娘更是忍著下腹傳來的劇痛、伸手抓住離她最近抓的顧箏的裙角,語氣虛弱的求救道:“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被唐姨娘扯住裙角的顧箏一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再一見眾人都被一身是血的唐姨娘給嚇壞了,只能硬著頭皮主持大局、冷靜的對勺兒吩咐道:“快去請大夫!”

勺兒得了吩咐立刻飛一般的往外奔去,唐姨娘見了臉色一松、終于支撐不住倒在顧箏面前,顧箏見了急忙和岑元娘一起、手忙腳亂的將她抬到了軟榻上……

直到此刻羅夫人才如夢初醒般的清醒過來,顫抖著手指著錢姨娘、氣急敗壞的吩咐道:“把這個犯了失心瘋的女人給我綁了關到柴房去!完了、完了,小七才剛剛沒了唐姨娘就緊跟著出了事,這不是要絕我岑家的后啊!阿彌陀佛,菩薩一定要保佑唐姨娘沒事!”

可惜菩薩並未如羅夫人所願,唐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最終還是沒能保住……

唐姨娘沒了孩子這張附身符后,羅夫人自是不會再對她另眼相待,直接給她定了罪———唐姨娘一懷上孩子岑七郎就出事,且她不但和岑七郎單獨相處過,屋里還藏著加害岑七郎的藥,這些種種證據住到唐姨娘最終的下場只有一個。

既然唐姨娘的下場已經改變不了,羅夫人到太夫人面前稟告這件事時,自是把所有的錯都推到唐姨娘身上,把突然發生的意外都說成是唐姨娘的咎由自取:“娘,唐姨娘一被證實是害死小七的兇手,錢姨娘就瘋了似的沖上去廝打她……這也是唐姨娘自己造的孽,她肚子里的孩子就這樣沒了,想來是菩薩對她的懲罰……惡人自有惡報,只能說我們岑家被她這個惡毒的女人給拖累了。”

太夫人聽完事情經過后,臉上有著一絲濃濃的疲倦之色,似乎家里最近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讓她感到身心疲憊,整個人更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般……

也不知是事已至此再多說什麼也于事無補,還是太夫人被這些事攪得疲憊不堪,只見太夫人並沒有如羅夫人擔心的那般、狠狠的訓斥她管家不力,只輕描淡寫的吩咐了句:“既然已經確定事情是唐姨娘做的,那就給她一碗藥盡快送她走吧,這樣的人我們岑家留不得。”

羅夫人欣喜之余自是恭恭敬敬的領了命,隨后便自去安排、讓心腹陳媽媽親自替唐姨娘煎熬了一碗“補藥”,打算用這碗藥送唐姨娘上路、徹底的將這件事了解。

陳媽媽才剛剛把藥煎好送來給羅夫人過目,剛剛從柴房里放出來的錢姨娘就前來求見,毛遂自薦道:“夫人,唐姨娘那個賤人害婢妾沒了唯一的命根子,婢妾想親自送她上路、以泄心頭之恨,還望夫人能成全婢妾。”

這錢姨娘雖然已經恢復正常、不再像最初那樣瘋瘋癲癲的鬧個不停,但向羅夫人請纓時卻滿臉戾氣、目露兇光,讓羅夫人見了心里不由一顫……為不讓變得有些陰鷙可怕的錢姨娘記恨自己,羅夫人最終順水推舟的做了這個人情:“你替兒子報仇倒也是天經地義之事,既然你執意親自送唐姨娘上路,那我便網開一面把這件事交給你辦。”

羅夫人說完又向陳媽媽使了個眼色,吩咐道:“陳媽媽,你帶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和錢姨娘一道去婉院,幫錢姨娘送藥給唐姨娘……切記要小心行事,別讓她把藥打翻了、更不能讓她沖出婉院到處胡說八道。”

陳媽媽低低的應了聲“是”,便帶著幾個婆子和錢姨娘一道往婉院走去,幾人一進了屋,那幾個婆子便十分有眼色的將彩蝶、蜻蜓幾個丫鬟趕了出去,隨后幾人更是分別站在門口和窗下,守住一切出路、讓唐姨娘無路可逃。

這大戶人家若是出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一般都會悄悄的賞給犯事之人一碗毒藥,灌了藥后直接送那人上路……待那人喝了藥斷了氣后,對外只會稱她是暴病而死,隨后再把相關的知情人逐一處置了,便不會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這些大宅院里最常用的手段唐姨娘自然都懂,因此她一見陳媽媽一行人的陣勢,便知道錢姨娘是來灌她藥、送她上路的,立刻一邊撐著虛弱的身子想要下床逃命、一邊尖聲替自己爭辯道:“我沒有加害七少爺,我是被冤枉的!你們別過來,我要見老爺!啊……你們想干什麼……你們放開我!我是老爺最寵愛的……”

唐姨娘話還沒說完就被兩個婆子重新按回床上,陳媽媽一面端著白底青花的瓷碗慢慢朝她走來,一面面不改色的撒謊道:“唐姨娘你這是做什麼?夫人憐惜你剛剛小產、身子虛弱,特意命奴婢燉了一碗補藥送來給你喝!這可是夫人的一片心意,你可得把這碗藥全喝了,才對得起夫人對你的關愛。”

唐姨娘一邊奮力掙扎、一邊使勁的搖頭:“這不是什麼補藥!我不喝!我要見老爺!”

可惜身形嬌弱的唐姨娘哪有按著她的兩個婆子力氣大?

眼見著陳媽媽就要把瓷碗送到她嘴邊了,她只能病急亂投醫的向錢姨娘求救:“錢姐姐,七少爺真的不是我害的!求你救救我!只要你救我一命、讓我見老爺一面,我一定會求老爺把真正的兇手找出來,替七少爺報仇!”

唐姨娘不求錢姨娘、不提岑七郎還好,她一提錢姨娘的面色立刻一片猙獰,不但不再袖手旁觀、還大步的走到陳媽媽身邊,一把搶過陳媽媽手里那碗藥、語氣陰沉的說道:“陳媽媽,我想親自喂唐妹妹喝這碗補藥,你可否讓一讓?”

這送人上黃泉路畢竟不是什麼好事,陳媽媽自是巴不得有人代勞、減輕自己的罪孽!如今錢姨娘既主動要求接受,陳媽媽自是不會拒絕她的要求、當下便十分爽快的退到一旁,把送唐姨娘上路一事交給錢姨娘去做。

錢姨娘接手后倒是半點都沒遲疑,只見她一面示意兩個婆子把唐姨娘按緊,一面從頭上拔了支簪子撬開唐姨娘緊閉的嘴巴,強硬的將手里拿碗藥悉數灌到唐姨娘嘴里……唐姨娘雖奮力的掙扎著、不想把藥汁咽下,但無奈她整個人都動彈不得、只能費力的咳嗽,雖把藥汁咳了一大半出來,但另外那一半藥汁卻還是順著她的喉嚨流進了肚里。

藥汁下肚后唐姨娘漸漸的感覺四肢無力,嘴角很快就率先溢出一縷鮮血來,按著她的兩個婆子見知道她已無力再掙扎了,便松開她的手腳退到一旁。

陳媽媽知道唐姨娘喝了藥、只要過個一刻鐘就會七孔流血而亡,她對此事多少有些忌諱、不想留在屋里親眼看唐姨娘如何斷氣,很快就帶著婆子到屋外候著、並不忘提醒錢姨娘一句:“錢姨娘,您要不要和奴婢一道先到外頭候著,待時候到了再進來收拾她?”

錢姨娘對唐姨娘可謂是恨之入骨,因此她不但拒絕了陳媽媽的好意,還特意端了一個繡墩坐到唐姨娘面前,似乎只有親眼看到唐姨娘七孔流血而亡的慘狀、才能來解她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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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3-4-14 01:33 AM

第一百零三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錢姨娘面對面的坐下后,原本歇斯底里的唐姨娘突然安靜下來、不再大聲吵鬧了,似乎知道自己快死了、再怎麼喊冤都無濟于事……

只見唐姨娘慢慢的倚靠在雕著海棠花的床頭,側著臉靜靜的看著錢姨娘,見錢姨娘看著她的目光滿是恨意、眼底竟泛起絲絲憐憫:“錢姐姐,我覺得你很可悲,真的。”

“沒錯,我的確是很可悲,竟讓你這個小賤人害了我唯一的兒子!”錢姨娘說著目露兇光、惡狠狠的剮了唐姨娘一眼,冷笑著說道:“所以如今我只有親眼看著你一點一點的氣絕身亡,才能減少我的可悲、解我心頭之恨!”

唐姨娘聽了錢姨娘這番話后卻越加憐憫她,先是輕輕的沖錢姨娘搖了搖頭后,隨后她突然展顏一笑、一字一句的緩慢說道:“錢姐姐,七少爺真的不是我害死的,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在臨死之前都要再替自己辯解一次……”

唐姨娘說著語氣里帶著幾分自嘲和凄涼:“如今我已是將死之人,我只想替自己積點陰德、下輩子也好投個好人家,哪怕是嫁到窮苦人家去、也別再給人家當姨娘了!”

唐姨娘說完一臉平靜的和錢姨娘對視,目光坦然、語氣坦蕩:“我說的句句都是真話、沒有半句假話……當然,你依舊可以選擇不相信我,反正你信或是不信,我的結局都不會改變。”

唐姨娘說完便慢慢的閉上了雙眼,臉色安詳、嘴角噙笑,安安靜靜的靠在那張奢華的烏木鎏金雕寶象纏枝拔步床等死,似乎死其實對她來說也是另外一種解脫……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到了這個地步,唐姨娘的確是沒必要再撒謊騙人。

這個道理錢姨娘一想就通,尤其是唐姨娘說這番話時一臉凄涼之色、不像是在說撒謊———她臉上的凄涼自嘲之色已深深的刻在錢姨娘心里,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這樣的唐姨娘讓錢姨娘心里一緊,語氣里下意識的多了幾分緊張和急切:“那你告訴我、我的七郎究竟是誰害死的?你既然是被陷害冤枉的,那你一定知道是誰栽贓陷害你的對不對?你快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唐姨娘美目緊閉,一邊七孔流血、一邊緩緩答道:“說起來我真是可悲,我都已經被那人害得丟了性命了,可我卻到死都不知道那人是誰。我只知道我自己什麼都沒做,而我當日之所以會去正房,是夫人叫我過去……沒夫人的傳喚,我哪能進得了正房?不過的確是我自己提出想見見七少爺的,但我真的只是摸了摸他而已、別的……”

唐姨娘話還沒說完就猛地嘔出一大口鮮血,那口鮮血掏空了她的身子,讓她沒能把余下的話說完就咽氣了!錢姨娘見了緊張的沖到床前,抓著唐姨娘的胳膊使勁的搖晃,可惜唐姨娘已無法再給她任何回應。

這樣的結果讓錢姨娘一臉頹然的跌坐回繡墩上,怔怔的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唐姨娘、拼命的想到底誰才是害死岑七郎的真正兇手———當初羅夫人的確是下了一道命令,叮囑所有閑雜人等未經她的傳喚不得踏入正房半步。

所以唐姨娘她沒有說假話,如若不是羅夫人傳喚她、她的確是不可能踏入正房半步……那麼,如果唐姨娘真的不是下毒之人,那這毒肯定是羅夫人下的,因為只有她由始至終都一直呆在正房!

羅夫人一有了嫌疑,錢姨娘突然覺得所有的事都能解釋得通了———羅夫人雖然把岑七郎記在自己名下、讓岑七郎成為岑家唯一的嫡子,但她待岑七郎始終不如三個親生女兒好,甚至錢姨娘偶爾還能捕捉到羅夫人看向岑七郎的目光里、包含著一絲顯而易見的厭惡!

可見羅夫人從頭到尾都沒真心喜歡過岑七郎,當初她也是因為無可奈何、別無選擇才會選擇把岑七郎記到名下養……如果沒有岑七郎這個唯一的兒子,岑家又沒有五服內的旁支,那岑家的一切將來只會是羅夫人生的幾個嫡女的!

至于一直都十分受岑老爺寵愛的唐姨娘,錢姨娘不相信羅夫人會真心喜歡她、真心和她交好,她只相信以羅夫人的性格一定會嫉妒唐姨娘得到岑老爺的寵愛,尤其是在唐姨娘懷上兒子后,羅夫人只會更加嫉妒討厭她,甚至為了不讓唐姨娘生下兒子威脅到她這個主母的地位、她很可能會設計除去唐姨娘!

錢姨娘如此琢磨了一番后,立刻對唐姨娘臨死前說的那番話深信不疑,內心也認定這一切都是羅夫人所為,認定是羅夫人害死了岑七郎、然后嫁禍給唐姨娘———好你個羅氏,你這是想一箭雙雕、一次除掉兩個眼中釘!

錢姨娘自以為把事情都琢磨清楚后,立刻把對唐姨娘的仇恨全都轉嫁到羅夫人身上,待她調整好情緒、若無其事的走出唐姨娘屋子時,已然在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替岑七郎報仇雪恨……

時光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逝,一轉眼便過了幾個月。

幾個月前發生的那些事,雖然岑府上下對外都已經給出“官方解釋”,且那些事也已經慢慢的被岑府眾人淡忘了,但顧箏卻一直覺得幾個月前發生的那些事依舊有著很多令她不解的謎團———先是岑家唯一的子嗣岑七郎突然夭折,死的毫無預兆、十分蹊蹺!

而岑七郎的夭折,讓唐姨娘肚子里懷的孩子成為岑家唯一的希望,可偏偏唐姨娘在這個關鍵時候被查出和岑七郎夭折一事有干系,然后因為錢姨娘而不小心小產、徹底斷了岑家最后的希望……甚至最后唐姨娘還巧合的突然染上“惡疾”、意外病死!

一下子沒了兩個孩子、一個大人,事情未必發生得有些太湊巧了吧?

顧箏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卻隱約覺得唐姨娘是被人故意陷害成兇手、然后再被人悄悄的滅口……可唐姨娘到底是因為何事而非死不可呢?

顧箏把那幾件事從頭到尾的回想了一遍后,不知為何、突然聯想到岑老爺長期替好友尋訪名醫一事。一想到岑老爺,顧箏下意識的想起岑老爺有好幾次臉色不佳、似乎都和尋訪名醫有關……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串在一起后,讓顧箏更是覺得某個地方十分不對勁,讓她有一種很快就能拼湊出事情真相感覺!

可惜這種感覺轉瞬即逝,讓顧箏無論如何努力、一時間還是不能完全捕捉到真相,只能暫且把這些謎團擱在心里……

且先不說顧箏心里有多少謎團,卻說自從出了那件事后,岑老爺似乎變得有些心灰意冷,也不常去幾個小妾屋里留宿了,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宿在羅夫人屋里。

岑老爺突如其來的寵愛讓羅夫人受寵若驚,隨后開始春風得意,不但日日都心情十分愉悅,身心的雙重滋潤也人那個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潤!而羅夫人心情一好,便起了興致在家里舉辦了一場賞花盛會,下帖子請了桐州城不少太太、夫人、奶奶並姑娘前來賞花,連她的幾個外甥也一並都請了來。

羅錦明受到羅夫人邀請時,梁敬賢和趙弘越正巧也在刺州。這梁敬賢和羅家人也算是熟悉,羅錦明前來赴約自是要把他一並帶上、湊個熱鬧,而梁敬賢早就想找個機會去桐州探望顧箏了,羅錦明一前來相邀、他立刻十分爽快的應約而去。



第一百零四章 又碰面了

羅夫人一見羅錦明把梁敬賢和趙弘越也一並請來了,自是喜出望外、一見面就十分殷勤的替他們安排住的地方。且為了幾個女兒能夠趁機和梁敬賢、趙弘越多多相處培養感情,宴會過后羅夫人硬是留羅錦明在岑家多住了幾天,借此把梁敬賢二人一並留了下來。

梁敬賢一在岑家住下,做的第一件事自是溜到園子里閑逛,希望能碰見這幾個月他心里一直惦記牽掛著的人……老天爺對梁敬賢還真是不薄,他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挑了些顧箏可能會逛的地方閑逛,還真就讓他遠遠的見到那道俏麗的倩影。

梁敬賢先是立在顧箏看不到的地方,肆無忌憚的看了那道時常浮現在他心頭的俏影許久,把藏在心里的那絲渴望和期盼全都發泄出來后,才翹著嘴角慢慢的朝顧箏走去,冷不丁的出現在她面前:“顧妹妹,幾個月不見,可曾想我?”

熟悉的語調、熟悉的俊臉沒有帶給顧箏任何驚喜,只讓她被梁敬賢這個突然出現的家伙嚇得身子一個不穩、差一點就摔到池塘里去!

當然,顧箏之所以沒摔倒,是因為梁敬賢眼疾手快的伸手抱住了她、梁敬賢抱顧箏還真是一回生二回熟啊,這一回他抱住顧箏后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還低著頭目光灼灼的看著顧箏、把顧箏看得俏臉瞬間飛上兩朵紅云……

時隔幾個月兩人才一見面,顧箏就又讓梁敬賢給占了便宜,這讓她內心的那一丁點羞澀和尷尬很快就被憤怒所替代:“放開我!你要摟著我到什麼時候?快松手!”

說完顧箏伸腳狠狠的踩向梁敬賢的鞋面,梁敬賢早就防著顧箏這一招、因此顧箏才一伸腳他立刻松手往后退了一步,把顧箏平穩放下后臉上滿想無奈:“幾個月不見,你還是如此野蠻。”

顧箏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譏:“哼!幾個月不見你還是喜歡像鬼一樣神出鬼沒!”

梁敬賢卻直接過濾了這些不太中聽的話,自顧自的往下說道:“不過沒關系,我就喜歡你的野蠻。”

說著梁敬賢伸出手想要摸顧箏的頭,顧箏一邊嘀咕自己又不是小貓小狗、一邊身手敏捷的避開梁敬賢的咸豬手,為了不讓梁敬賢再找機會占自己便宜、顧箏一連往后躲了幾步才沒好氣的問道:“你又來我們家做什麼?你就那麼閑,天天就只知道游山玩水嗎?你不是應該在書院里埋頭苦讀,努力的為高中狀元做準備嗎?”

梁敬賢一邊慢悠悠的搖著折扇,一邊涼涼的掃了顧箏一樣,吞吞吐吐的說道:“原來我專程來給你送書,反而讓你覺得我太閑了?那我還是回去吧。”

顧箏一聽說梁敬賢是來給她送書的、雙眼瞬間閃閃發光,十分聰明的把梁敬賢“過濾不中聽話語”這招學了去,三步並作兩步的跳回梁敬賢身邊、若無其事的沖他攤開手掌,一臉狗腿的笑道:“原來梁表哥是專程來給我送書的啊?梁表哥實在是太有心了!多謝、多謝……嗯,書在哪里?”

梁敬賢一到岑家就急著來邂逅顧箏,哪會記得把書一塊兒帶上?

顧箏一追著他要書,他就干咳了兩聲、支支吾吾的敷衍道:“書還在行囊里,等我整理出來再送過來給你。”

顧箏聽了不免有些失望,忍不住抱怨了句:“你不會把書整理出來再來找我嗎?害我白白高興了一場……”

“梁三、顧妹妹,你們在聊什麼呢?”

顧箏話還沒說完就被羅錦明興高采烈的聲音打斷,顧箏循聲望去、見羅錦明正和羅夫人一起往他們這里走來,梁敬賢顯然也已經看到羅夫人的身影,不等顧箏出聲就不著痕跡的往后退了幾步,和顧箏保持正常的距離后裝出一副若無其事、假正經的模樣。

羅夫人一向對顧箏的態度都是冷冷淡淡,更是從沒正眼瞧過顧箏,沒想到這回她竟主動挨到顧箏身邊,一臉親昵的挽住顧箏的胳膊、語氣親熱的問道:“彎彎,和你梁表哥聊些什麼呢?”

“沒什麼,正巧遇到便隨口聊了幾句。”

羅夫人突然表現出來的熱情讓顧箏渾身不自在,也讓她下意識的抽了抽被羅夫人挽住的手,無奈羅夫人挽得緊緊的、一副生怕顧箏撇開她的樣子,顧箏也不好當著梁敬賢和羅錦明的面大力掙脫,只能繼續別別扭扭的被羅夫人挽住。

羅夫人似乎沒覺察到顧箏的不自在,依舊一臉親昵的拉著顧箏說家常:“既然正巧遇上了,那就順道和你羅表哥聊幾句唄,別光顧著招呼你梁表哥、把你羅表哥一個人晾在一旁!”

羅夫人說著突然騰出一只手把羅錦明拉到跟前,指著顧箏笑著說道:“錦明,你還沒好好的逛過我們家的園子吧?讓你顧妹妹給你引路,你們二人好好的逛逛園子、賞賞花!”

羅夫人說完便把顧箏和羅錦明齊齊往一旁的小道推去,似乎刻意要把他們兩個湊到一塊兒,讓一旁的梁敬賢見了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丟下羅夫人大步走到顧箏和羅錦明面前,不動聲色的將顧箏和羅錦明隔開:“我正好也想逛逛園子,顧妹妹不介意也替我引引路吧?”

羅錦明聽了立刻拍手贊成、並不忘把他一直心心念念著的岑五娘一塊兒叫上:“這里離五妹妹住的瀟湘苑不遠,我們正好可以過去把五妹妹一並叫上,人多逛起來才熱鬧些!”

一旁的羅夫人見羅錦明一點都沒覺察到她的苦心,還主動破壞了她的安排、不由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示意他少說幾句!

但羅夫人又不能不讓梁敬賢一起逛園子,最終只能把氣都撒到岑五娘身上:“你五妹妹眼下正被罰禁足,你就別去煩她了,好好的陪你顧妹妹逛逛就行了!”

羅夫人見自己安排的好事被破壞了,眼珠子一轉索性改了主意、一把拉著顧箏往正房走去:“你們兩個且自個兒逛去吧!若是覺得沒人引路逛得不盡興,我讓三娘她們來陪你們……”羅夫人說完也不等羅錦明二人答話,轉頭對顧箏說道:“彎彎,你陪我到正房走一趟,我正好有些話想和你聊聊!”

羅夫人主意說變就變讓顧箏覺得十分無語,可偏偏羅夫人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她,直接就拉著她一路往正房走去、很快就把梁敬賢二人遠遠的扔在身后,並且一到正房就問了顧箏一個十分唐突的問題:“彎彎,你覺得舅母的侄子怎麼樣?就是你羅表哥!”

羅夫人專程把顧箏叫到正房,就是為了問她羅錦明怎麼樣?

羅夫人的舉動讓顧箏十分不解,更是不明白她問這話的意思:“什麼怎麼樣?舅母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明白。”

“哎喲,你這孩子真是實心眼兒!都快十二歲了還什麼都不懂,你那幾位姐姐可是不但什麼都懂了、且個個都十分有主見,”羅夫人說著拿袖子掩著嘴笑了笑,才把話說得更直白一些:“我的意思是說,你喜不喜歡你羅表哥?你轉眼可就十二歲了,也到了該議親、相看好人家的時候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顧箏要是再不懂羅夫人的意思,那她可就白活兩世了!

只是這無端端的,羅夫人怎麼突然熱衷于給她搭橋牽線、保媒做媒?

羅夫人問完話就直勾勾的看著顧箏、以目光催促顧箏趕緊回答,這讓顧箏一時也沒功夫多想,只能假裝天真無邪的應對羅夫人的熱心:“我覺得羅表哥他人很好,對幾位姐姐妹妹也都十分照顧,我一直都十分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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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3-4-14 01:34 AM

第一百零五章 處處反常

顧箏說到這里刻意頓了頓、偷偷的掃了羅夫人一眼,見羅夫人臉上果然有了一絲欣喜的神色,證實內心的猜測后飛快的往下接了句:“梁表哥和趙小王爺為人也很不錯,我也很喜歡他們……嗯,幾位表哥我都很喜歡啊,他們都對我頗為照顧,我瞧著幾位姐姐們也都很喜歡幾位表哥呢!”

“唉,你這傻丫頭,我說的不是妹妹對哥哥的喜歡,我說的是……唉,我一時也和你說不清楚,都怪你娘已經不在了———這些事原本應該由她來告訴你才是,”羅夫人說著一臉懊惱的看了顧箏一眼,見顧箏還是一副懵懵懂懂、天真可愛的模樣,不由泄了氣:“算了,你只要記住以后多和你羅表哥呆在一塊兒玩就行了,別的以后我再慢慢告訴你!”

說完羅夫人便揮了揮手讓顧箏下去,似乎顧箏從頭到尾都一團孩子氣讓她十分失望……顧箏自是樂意繼續裝傻,高高興興的應了聲“是”后便蹦蹦跳跳的退了下去,故意在羅夫人表現出一副童心未泯的樣子,一直到離了正院回到自個兒的聽泉院,顧箏的臉色才變得一片沉重。

羅夫人先是突然一臉熱情的硬把她和羅錦明湊到一塊兒、讓她陪著羅錦明逛園子,后又問她覺得羅錦明怎麼樣、喜不喜歡羅錦明……羅夫人的這些舉動擺明了是想要把她和羅錦明湊成一對啊!

只是這無端端的,羅夫人為什麼非要把她和羅錦明湊成一對呢?

羅夫人不是應該覺得她高攀不上她的寶貝侄子才對嗎?

撇開羅夫人一直瞧不上顧箏出身不太正經這點不說,顧箏今年也不過才十一歲,現在就開始同人議親、未免有些太早了吧?

按照大豐王朝的習俗,除了那些有特殊原因打小就定了娃娃親的姑娘外,一般的姑娘都是到了十三、四歲才開始正式同人議親,相看合適的人家。待親事確下來后,兩家還要商榷、準備成親的大小事宜一直到姑娘及笄,哪怕是及笄后姑娘也不會立刻就出家,被家人留到十七、八歲才出嫁的更是比比皆是。

就是男子也是滿十五歲后才會議親,十八、九歲才會娶妻……

羅夫人提前替顧箏搭橋牽線,讓顧箏無論怎麼猜都猜不透她此舉的用意。如此一來,顧箏便無法想出相對應的法子來應對羅夫人的意圖,只能開始悄悄的留心觀察羅夫人一舉一動,並把這件事情交給璃兒去辦:“璃兒,你既是夫人調教出來的丫鬟,又在三姑娘屋里服侍過一段時間,想必你對夫人那邊的情況應是十分了解……眼下我有一件事想讓你去辦,你可願意?”

這琉兒被太夫人撥到聽泉院后,名義上雖然是教導勺兒、箸兒二人規矩的大丫鬟,但實際上顧箏卻只讓她管屋里的一些瑣事,平時很少讓她近身服侍、出去的時候也很少讓她跟著。璃兒知道這是因為她還沒立下什麼讓顧箏信任她、相信她的功勞,她也一直在等待替顧箏辦事的機會……

眼下璃兒一聽顧箏這話,便知道顧箏要她做的事一定和羅夫人有關,但她卻沒有絲毫遲疑的表明態度:“奴婢既是服侍姑娘的人,那無論姑娘吩咐奴婢去做什麼事,奴婢都會盡心盡力的把事情做好,絕不會辜負姑娘對奴婢的期望!”

“那好,那我要你從今兒開始想盡一切辦法幫我留心夫人那邊的一舉一動,任何微小的細節都不能放過!”顧箏說著頓了頓,給璃兒時間把她的話記下后,才接著叮囑了句:“但你又不能讓夫人發現你在偷偷的留心觀察她,這件事你能辦好嗎?”

璃兒聽完沉默了片刻,仔細的琢磨了下事情的可行性后、給出了實實在在的回答:“奴婢不敢說一定會做好,但奴婢保證會盡心盡力。”

顧箏點頭,道:“好,我也只需要你盡心盡力。”

有了顧箏的吩咐后,璃兒邊開始有事沒事的去正院串門,找那些關系不錯的小姐妹串門,並隔三差五的到顧箏面前匯報她打探到的八卦消息:“奴婢打探到夫人最近經常把羅表少爺帶在身邊,似乎此次羅表少爺前來做客、夫人拘他拘得挺緊的,既不讓他和梁三少爺他們一塊兒出去外頭走動,也不讓他自個兒到處亂跑……”

顧箏眼下可是十分關心羅錦明的動態,畢竟羅錦明也是羅夫人要撮合的目標之一,一聽璃兒這話立刻敏銳的追問道:“哦?夫人經常把羅表哥帶在身邊?那夫人都讓羅表哥做些什麼?不會是讓他干坐著陪她嘮叨家常吧?幾位姑娘可有被一並請到正房去?”

“幾位姑娘並未被一並請到正房去、依舊常常圍著梁三少爺他們轉,”璃兒邊說邊側頭仔細回憶了一番,挑了些顧箏可能感興趣的說道:“夫人也沒一直留羅表少爺呆在正房,反而經常帶他到老爺的外書房,聽說是怕羅表少爺的功課落下,才會特意帶他到老爺的書房、讓老爺幫著考校羅表少爺的課業。”

“讓舅父考校羅表哥的課業?”羅夫人的舉動再一次讓顧箏感到十分迷惑,內心隱隱約約的捕捉到羅夫人最近做這些不尋常舉動的意圖,但似乎又缺少最重要的部分、無法把內心的猜測串成事情的真相,只能滿心苦惱的讓璃兒繼續關注羅夫人:“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繼續這樣做下去———尤其是和羅表少爺有關的事,用心多打探一些。”

璃兒得到顧箏的誇獎后總算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氣,隨后更加賣力的去打探顧箏想知道的各種消息,決心要好好的利用這一次機會讓顧箏信任她、重要她。

且先不說璃兒那頭打探得如何,卻說一連被羅夫人拘了好幾日的羅錦明,這一日總算是趁著羅夫人會客的機會偷偷的溜出正房,拉上梁敬賢溜到園子里偷懶……梁敬賢既被羅錦明拖著一塊兒逛園子,自是少不得尋了個借口把顧箏一塊兒拉了出來。

顧箏有心想從羅錦明身上套出羅夫人意圖,幾人一尋了處陰涼的亭子小坐、她便笑著問了羅錦明一句:“羅表哥,聽說舅母最近對你的課業看得很緊,時常把你拘在正房讀書,還隔三差五的帶你到外書房、讓舅父考校你的課業,是不是把你給悶壞了?”

羅錦明聽了馬上愁眉苦臉的大吐苦水:“是啊!姑母也不知是怎麼了,突然關心起我的課業來了,日日都逼著我在正房讀書寫字、還說是為了我———以前我過來姑母這兒小住時,她從來不會像眼下這般拘我拘得這般緊啊!”

顧箏趁機問道:“那舅母就沒說為何突然對你如此上心嗎?”

羅錦明也是滿心疑惑、對羅夫人的反常倍感不解:“沒有,姑母她只一個勁的和我說姑父平時喜歡做些什麼,譬如喜歡哪位名家的畫、喜歡喝什麼茶,還總是語重心長的讓我一定要在姑父面前好好的表現……可我一問她為何要我好好表現,她又偏偏支支吾吾、不把話說清楚!郁悶死我了!”

“原來連你也不知道舅母為何反常啊……”

顧箏說著黛眉緊皺、若有所思的陷入沉思之中,羅夫人這明擺著是在教羅錦明討好岑老爺啊!

可無端端的羅夫人為何要讓羅錦明討好岑老爺?

岑老爺要是喜歡羅錦明,又會給她帶來什麼好處?

莫非……為了讓岑家后繼有人,羅夫人想讓岑老爺過繼羅錦明當嗣子?

可岑老爺今年不過才四十出頭、離年老體邁還早著呢,誰能保證他今后不會再讓妻妾懷孕、生下兒子?!



第一百零六章 直言不諱

莫非羅夫人有十足的把握、肯定岑老爺一定不會再有兒子,所以才會把心思打到讓羅錦明過繼到岑家這上頭去?!

心里閃過這個可能性后,顧箏飛快的轉動腦筋把埋藏在心底的所有謎團全都挖了出來,並重新理了一遍嘗試著將它們串到一塊起……前前后后發生的事情一串到一起,顧箏心里那個大膽的猜測逐漸變得十分清晰,所有的謎團也在此刻逐一揭開、所有的疑慮也都統統得到了解釋,事實的真相終于浮出水面了!

這個真相讓顧箏心里一驚、有些難以相信,可顧箏雖然覺得這個真相有些離譜、但卻越想越覺得自己猜的沒錯———難道她真的猜到事實的真相?

難道事實的真相就是岑老爺從此都不能再生育了?

顧箏初始還有些不敢肯定這個答案,但她再把這個答案仔細的琢磨了一番后、思緒瞬間豁然開朗!再一回想之前發生的種種,顧箏越發肯定岑老爺極有可能真的不能生育了,且他還不是最近才不能生育、而是很早就喪失了生育能力!

如果顧箏的推斷正確,那岑老爺極有可能是在岑七郎出世前就已經喪失了生育力———也就是說,最小的岑七郎和唐姨娘之前懷孩子都不是岑老爺的血脈,也正是因為如此,承載著岑家所有希望的兩個孩子才會一夕之間全都沒了!

顧箏越想越覺得這是個驚天秘密,且還是個太夫人和岑老爺都知道、但卻一直隱瞞眾人的驚天秘密……

顧箏雖然已經把事情的真相大概理順,但卻還是有許多她還想不通的地方,不過一想起已經夭折的岑七郎、顧箏立刻聯想到另外一個可以證明這一切的人———她就是生下岑七郎的錢姨娘!

如果岑老爺真的在岑七郎出世前就已經喪失了生育能力,那岑七郎就不可能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就只能是錢姨娘和別人通奸懷上的兒子!

可就算她推斷出來的這些事全都是真的,就算她跑去讓錢姨娘給她一個答案,錢姨娘也不可能會傻乎乎的承認和人通奸一事……畢竟像通奸這樣的事,一被發現錢姨娘就只有死路一條!

顧箏和錢姨娘本就沒太多交集、更沒有任何交情,她自是不可能貿貿然的去找錢姨娘證實這件事,于是她只能把錢姨娘這個線索拋開,繼續想別的能夠證實她內心猜測的辦法……這一想,顧箏突然記起岑六娘曾經對她說過的那番話!

岑六娘曾經告誡顧箏,讓顧箏不要和錢姨娘以及岑七郎走得太近,以免將來被他們母子拖累……岑六娘當初說這些話都是李姨娘告訴她的,那麼這是不是意味著李姨娘一早就知道錢姨娘和人通奸一事,知道這件事遲早會東窗事發,所以才會反復叮囑岑六娘和錢姨娘母子保持距離?

據說李姨娘當初可是跟著岑老爺去了任上,岑老爺在任上發生了什麼事、她應該十分清楚,之后李姨娘跟著岑老爺回到老宅丁憂,並從那時開始對錢姨娘母子避之不及……看來李姨娘一定也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李姨娘一向膽小怕事,事情的真相她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敢明明白白的告知,又豈會告訴顧箏這個沒什麼交情的外人?

苦苦思索這其中關鍵的顧箏,沒有覺察到一直看著她的梁敬賢目光微閃,似乎覺察到她藏有心事、且正在為這些心事煩惱……顧箏因心事重重,沒心思再繼續陪梁敬賢二人閑逛,很快就尋了個借口回了自己的聽泉院。

沒想到就在顧箏絞盡腦汁的琢磨求證內心猜測的辦法時,錢姨娘竟主動找上顧箏,打了照面一句客套話都沒說、直截了當的對顧箏說道:“表姑娘,你如果不想任憑羅氏擺布你的親事,那就得趕緊想辦法躲開羅氏往你身上安排的事,否則你將來就只能被夫人嫁給羅錦明!”

顧箏原以為只有她這個當事人猜到羅夫人想替她保媒的意圖,不曾想錢姨娘竟也猜到了此事!最讓顧箏感到意外的是,錢姨娘竟然會主動前來提醒她……她和錢姨娘之間沒有任何交情、值得錢姨娘特意前來提醒和相幫啊!

一想到這兒,顧箏不由細細的打量坐在對面的錢姨娘,見她臉色一片坦蕩、姿態落落大方,似乎一點都不怕被人知道她前來提醒顧箏般,更是對顧箏的打量一臉不以為意,只自顧自的提點顧箏:“表姑娘,我們府上這位夫人可不是盞省油的燈,你若是不想嫁給羅錦明、就得打現下就開始想法子應對她才是。”

顧箏發現錢姨娘刻意把“夫人”二字咬得重重的,且一提起羅夫人她的眼底就有著濃濃的、不加掩飾的恨意,讓人一看就知道她對羅夫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顧箏雖然不知道錢姨娘為何會如此痛恨羅夫人,但她卻靈光一閃、想到錢姨娘若是因為恨羅夫人而幫她對抗羅夫人,那是不是就有可能把她想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她?

思緒一轉到此處,顧箏索性學著錢姨娘的樣子、打開天窗說亮話:“錢姨娘,我心里有個疑問很想從你這兒得到證實,不知你可否願意替我解疑?”

錢姨娘滿不在乎的答道:“你有什麼想問的盡快開口,如今我已是任何牽掛都沒的人,但凡是我知道的、我就沒有不敢說給你知曉的。”

顧箏聽了心里一喜、立刻趁熱打鐵的追問道:“我想問的是———小七是不是不是舅父的親生骨肉?”

錢姨娘一聽顧箏這話、不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顯然是頗感意外,不過她旋即有些突然的笑了起來:“沒想到表姑娘竟是如此蕙質蘭心、心思細膩的姑娘,我自認為一直隱瞞得妥妥當當的秘事,竟被你一個才來沒多久的外人給猜出來了……”

“沒錯,我的七郎的確不是老爺的骨肉,是我和別人生的。”沒想到錢姨娘竟絲毫沒有避諱此事、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顧箏的猜測,還直言不諱的把自己的猜測告訴顧箏:“雖然未經證實,但自從老爺膝下一連幾年都沒能添丁,我便猜想老爺這輩子應是無法再有子嗣了!只是老爺他似乎一直都不死心,這些年來一直到處尋訪名醫。”

錢姨娘的話讓顧箏大吃一驚,隨后她再細細一想、面色頓時多了幾分凝重,語氣里也多了幾分不確定:“這麼說家里的長輩都已經知道舅父很難再有子嗣一事,並且知道小七和唐姨娘肚子里懷的孩子都不是岑家的血脈,才會一夕之間讓兩個孩子都沒了?”

一提起岑七郎的死、錢姨娘立刻面色猙獰,微微有些喪失理智:“沒錯!否則他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小七病死、不管小七的死活!我猜夫人一定也已經得知此事,我的小七一定是她下毒害死了的!”

顧箏其實很想說羅夫人既是因為岑七郎血脈不正、才下毒除去岑七郎,那定是事先已經得到太夫人和岑老爺的默許,否則她哪敢隨隨便便的處置名義上是岑家唯一子嗣的岑七郎?羅夫人就是再不喜歡岑七郎,沒有太夫人和岑老爺的支持,她也不敢隨意拿子嗣一事開玩笑!

可錢姨娘自從失去岑七郎后、精神狀態就有些失常,只要一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岑七郎的死、她就會歇斯底里的抓狂,並且自從聽了唐姨娘的遺言、她就死心眼的認定是羅夫人把岑七郎害死的,別的可能性她一概不理、只仇恨羅夫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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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3-4-14 01:35 AM

第一百零七章 過繼

心里那生根發芽的仇恨讓錢姨娘執意要和羅夫人做對,這正好便宜了顧箏———錢姨娘很快就把她探查到的、羅夫人的心思告訴了顧箏:“眼下岑家已然陷入沒有子嗣承嗣的境地,所以羅氏才會一心想把自己的侄子過繼到膝下、由他來繼承岑家的家業,並繼承老爺定南伯的爵位!”

從錢姨娘嘴里證實羅夫人的心思后,顧箏不由覺得十分不可思議驚:“夫人想要過繼羅表哥?這羅表哥不是廣昌侯世子嗎?羅家人怎麼可能讓他過繼到岑家?夫人此舉,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不算是明智之舉啊!”

錢姨娘早就料到顧箏會有這樣的反應,搖頭說道:“你錯了,羅氏其實不止羅錦明一個侄子,她娘家的兄長除了羅錦明外還有好幾個兒子———羅錦明不當世子,羅家多的是人當世子!因將來的定南伯必須得是二姑娘她們幾個的依靠,夫人自是想從娘家的幾個侄子里頭挑和他最親切的人來過繼,所以才選擇羅錦明。”

“這……”

雖然錢姨娘把事情解釋得一清二楚,但顧箏還是覺得這件事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忍不住再次出言反駁道:“那外祖母和舅父態度如何?他們也同意從羅家挑一位少爺過來過繼嗎?我們岑家真的已經沒有五服之內、能夠當任嗣子的本家少爺嗎?”

“老爺原就是六代單傳的獨苗,岑氏一脈的的確確已經沒有近親能過繼承嗣,”錢姨娘簡單的介紹了下岑家的情況,才繼續往下說太夫人和岑老爺對此事的態度:“這羅家人身上雖留著和羅氏一樣的血,但羅家人身上卻一滴岑家的血都沒,讓和自家壓根就毫無干系的人承嗣,太夫人和老爺當然是不樂意了!”

顧箏聽到這里越發的感到不解,既然太夫人和岑老爺都不樂意,那這件事怎麼可能成的得了?

顧箏忍不住把心里的不解說了出來:“既然外祖母和舅父都不樂意,那舅母她一個人再怎麼折騰也沒用,這件事最終還是成不了啊!”

“沒撞到南墻、碰個一鼻子灰,羅氏豈會輕易放棄她的如意算盤?在她眼里,由始至終都覺得羅錦明過繼成她的兒子正正合適!羅氏一向都不會讓肥水流入外人田……事情說到這兒,你這個表姑娘可不就被一並牽扯進來了?若不是你還頂著‘太夫人外孫女兒’這個頭銜,羅氏哪會突然一個勁的想把你和羅錦明湊成一對?”

顧箏一向聰穎過人、又擅長推理猜測,錢姨娘雖然沒把話說得一清二楚、但飛快的琢磨了片刻,顧箏立刻猜到羅夫人的意圖:“我明白了!舅母是為了讓外祖母松口答應過繼羅表哥一事,才會打讓羅表哥娶我的主意!畢竟羅表哥只要娶了我這個身上流著岑氏一族血的表姑娘,那將來我和他生下來的孩兒身上同樣會流著岑氏一族的血……”

顧箏這番話讓錢姨娘再一次對她刮目相看,由衷稱贊道:“表姑娘真真是聰明過人!羅氏的如意算盤可是‘劈里啪啦’打得直響———只要羅錦明娶了你,以太夫人對你的疼愛,羅錦明過繼一事還不十拿九穩、早晚如了羅氏的意?”

事到如今,羅夫人打的如意算盤顧箏又豈會想不到?

不得不說羅夫人這次想出來的辦法,還真是直直戳中太夫人的軟肋、也能有很大的勝算!

除了岑家的幾位姑娘外,顧箏的確是唯一一個身上留著岑氏一族血脈的姑娘,加之太夫人因對顧箏母女心存愧疚、一直都對顧箏疼愛有加……如此一來,若是羅夫人一心想讓顧麗娘的子孫繼承岑家的爵位和家業,一心想補償顧麗娘的太夫人一定會點頭答應,對這個安排也不會有任何不滿!

顧箏沒想到從錢姨娘這里證實自己內心的種種猜測后,竟反而發現自己也被牽扯到岑家子嗣傳承一事里去,且這還不是她不願意就能夠避開的事!畢竟她身上流著顧麗娘的血、流著岑家的血,這點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

可顧箏一直都把羅錦明當成大哥哥看待,對他壓根就沒別的念頭、更是從沒想過要嫁他———一想到自己將來很有可能得和羅錦明生活一輩子,顧箏心里不但別扭得很、還被自己這個假設給嚇得打了個冷顫!

最重要的是羅錦明喜歡的人一直是岑五娘啊!

對心里已經住了別的女人的男人,顧箏可是一點興趣都沒!

把事情原本一直被隱瞞掩蓋住的部分弄清楚、洞悉羅夫人的最終意圖后,顧箏也就不再內心一片迷茫、找不到準確的方向思考對策,立刻開動腦筋琢磨解決橫在眼前這個難題的對策,並且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可行的方法……

且先不說顧箏這頭想到了什麼應對之策,卻說羅夫人心里打的主意、還真如顧箏猜測的那般!並且就在錢姨娘找上顧箏的同時,羅夫人也親自回了刺州的娘家一趟,打算好好的和兄長商量過繼羅錦明到膝下一事。

沒想到羅夫人才沾沾自喜的把自己想到的、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好計策說出來,她的大哥廣昌侯就沉下臉把她訓了一頓:“胡鬧!我羅家子嗣哪能過繼到他姓為嗣?我放著羅家的家業不讓孩子繼承,上趕著把孩子過繼給別人他姓,那不是故意叫人看笑話嗎?!”

羅夫人自認為過繼到岑家是一件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一見廣昌侯反對、立刻苦口婆心的勸道:“大哥,你怎麼這般死腦筋?就我們羅家家大業大了?難道岑家的家業就比不上我們羅家?只要你同意把錦明過繼到我膝下,那他就是岑家唯一的嫡長子,將來就是新一任定南伯!”

兄長的不諒解讓羅夫人十分懊惱,說到最后忍不住小聲的抱怨嘀咕了幾句:“你那幾個外甥女將來就只能依靠新一任的定南伯,若是這定南伯讓一外人來當,那我們母女幾個日后豈不得看人眼色行事?可若是這新一任的定南伯是我的嫡親侄兒,我們一家人自是會和和氣氣的相互幫襯,你那幾位外甥女也就不怕娘家沒個撐腰的人了!”

“不行!這件事我絕不同意!我們羅家的子嗣,就算要過繼也只能過繼給同宗同姓的本家,絕不能過繼給他人別姓,”廣昌侯以不容置疑的口氣拒絕羅夫人后,見羅夫人被他訓得眼眶微紅,不由無奈的嘆了口氣、放軟語氣把道理說給羅夫人知曉:“韶珍,我們家的孩子和岑家一點血脈關系都沒,這件事我看岑家也不可能會答應,你就別插手這件事了、免得到頭來反而讓岑家人不待見你!”

羅夫人聽了心里很是不服氣:“我是我家老爺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是岑家的當家主母,岑家將來過繼的嗣子還得管我叫‘母親’,我怎麼就不能插手這件事了?這不是他們家已經沒有可以過繼的合適人選了,我才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咱羅家的人過繼過來嗎?這樣一來,我的侄子一個是廣昌侯、一個是定南伯,將來兄弟之間相互幫襯著有什麼不好?”

廣昌侯見羅夫人一點都沒把他說的道理聽進去,只能無奈的把事情說得更透些:“就算如今岑家沒有合適的過繼人選,那他們岑家想過繼誰、這個人選也只能由岑家人自己提出來———你上頭不還有婆母和夫君在嗎?有他們在,任何時候都輪不到你來決定過繼人選!這點自知之明你怎麼就沒有呢?難不成你還想越過你夫君和婆母自作主張?!”



第一百零八章 自以為是

羅夫人見兄長意見始終和自己不合,索性緊緊的抿了嘴不再說話,廣昌侯見了雖然知道羅夫人沒把他勸的話聽進去,但為了不讓羅夫人做出什麼自作主張的決定,他還是板著臉訓了她一句:“我說的話句句都是為你好,你回去后好好的想一想,別給我犯渾做出什麼丟我們羅家臉面的事來!”

“我曉得了。”

羅夫人不情不願的嘟囔了句,隨即便賭氣的連午膳都不用就告辭離開,一路上更是忍不住暗暗的腹誹廣昌侯冥頑不靈、太過固執!

關于過繼一事,羅夫人自有一番打算、且認為自己的打算再妥當不過了!羅夫人認為岑老爺既然已經不能再有兒子、又沒有別的兄弟,那除了過繼外姓人外、就只能招上門女婿這一條路可以走,但她偏偏又舍不得讓自己的寶貝女兒招上門女婿———但凡有點家世和本事的男人,誰願意給人當上門女婿?

給人當上門女婿,那對男人來說可是一件掉價、會讓人恥笑的事,但凡有點骨氣和本事的男人、哪個願意做這樣的事?

況且羅夫人早早的就打定主意要讓岑三娘幾人高嫁,既然如此,那些家世比他們岑家高的世家名門,怎麼可能讓自家少爺給岑家當上門女婿?

自個兒的閨女招婿入贅羅夫人舍不得,讓妾室生的閨女招婿入贅羅夫人也不樂意———若是讓岑五娘、岑六娘這兩個庶女招婿入贅,然后讓庶女夫婦繼承岑家的家業、和爵位,從此羅夫人母女必須看庶女夫婦的臉色行事,這樣的結果羅夫人心里更是一百個不願意!

羅夫人一路上思來想去后,最終還是覺得讓自家人娶顧箏、由顧箏夫婦繼承岑家家業,對她和岑二娘幾個來說最為有利!

一旦認定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最為有利,羅夫人便不會輕易放棄,當下便決定不管兄長的告誡,打算瞞著廣昌侯繼續找合適的過繼人選……只是廣昌侯先前已經明確的拒絕此事,娘家這頭已經是行不通了,她還能上哪兒去找合適的自己人呢?

羅夫人秉著“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原則思來想去,最終把人選定在了同樣和她十分親近的外甥周淳身上,立刻對牡丹吩咐道:“你去和外頭趕車的說一聲,說我們先不急著回桐州,調頭往周府去一趟!”

于是羅夫人便轉道去了周府,找上了她的嫡親姐姐羅韶亭……

這羅韶亭嫁的人家有些不如岑家,加上周家不過是表面看著風光、內里其實早就入不敷出,因此羅韶亭這些年來過得遠遠不如羅夫人,唯獨子嗣這一項她要比羅夫人強上不少———羅韶亭這些年一連給周家生了四個兒子、三個閨女,足足比羅夫人多出四個兒子來!

羅夫人心想羅韶亭反正兒子多、一定不介意把周淳過繼給岑家,到了周家見過周家的幾位長輩后,就迫不及待的拉著羅韶亭到里屋說體己話兒:“二姐,我們家眼下……所以過繼別人的孩子這事已是避不開了,我心想反正過繼誰都不是岑家人、那還不如過繼自己人好!淳兒打小就同我親厚,所以我想把他過繼到我膝下、讓他當岑家的嫡長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羅夫人今天帶來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多了,羅韶亭皺眉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明白羅夫人意思,下意識的驚呼道:“韶珍,你剛剛是說想要過繼我家淳兒,讓淳兒當你們定南伯家的世子?!”

“沒錯!淳兒過繼到我膝下后便是我岑家的嫡長子,世子之位自是非他莫屬,就是以后整個岑家也都是他的……只要你點頭,淳兒今后可就前途無量了!”

現在是定南伯世子、將來就是定南伯,身份可是比周淳那個正四品的父親還要尊貴幾分!

這樣的好事,羅韶亭細細一琢磨不由有幾分心動———她早就想讓幾個兒子揚眉吐氣、狠狠的把別人給比下去,如今羅夫人可不正好送了個機會到她跟前?

羅韶婷不像廣昌侯那般深思熟慮、考慮眾多,她眼里看到的和心里在乎的只有自己和兒子能得到的好處……

因此一聽說周淳能夠搖身變成定南伯世子,羅韶婷立刻就笑著同意了羅夫人的提議:“淳兒打小就和你親厚,我想他定是十分願意給你當兒子,將來孝順你、照顧幾位妹妹!我家小子多,既能有幫得上你的地方,我這個當姐姐的豈能不幫?只要你選定了人選,我這頭沒有任何異議,我那幾個小子你看中哪個就挑哪個,反正他們都是你的嫡親外甥!”

羅夫人一見羅韶婷同意、立刻喜出望外,心想總算是有人和她想到一處去,認為這是件雙方互利互惠的好事!

但再轉念一想,羅夫人不由有些擔心周家的長輩會像廣昌侯那般頑固,到頭來會不肯松口答應:“二姐,我就知道你打小就疼我、一定舍不得讓我受委屈!你為我著想、一口答應了此事我心里自是十分高興,不過姐夫和你家老太太他們能如此爽快的答應此事嗎?”

“放心,周家這邊的人交給我來勸說,你無需操心,”羅韶婷自信滿滿的給羅夫人打了包票,打完順口問了問岑家那頭的情形:“你家那頭呢?你是已經同你家老太太和妹夫都商量好了、才上我這兒來,還是還未同他們商量?”

“我家那頭也不用你操心,我自有辦法讓他們答應!”

羅夫人急著趕回家把這件事敲定,便也沒心思在周家久留、很快就起身告辭。回桐州的路上總算是一掃之前的不悅和沮喪,暗暗的高興這趟刺州總算是沒白來!

羅韶婷答應把周淳過繼給羅夫人后,羅夫人便算是搞定了一邊,接下來她只要費點心思說服太夫人就行———只要太夫人同意了,那太夫人自然會有法子讓岑老爺點頭,如此一來事情便萬無一失、完完全全的照著她的計劃進行了。

當然,羅夫人認為說服太夫人的關鍵是一定要讓顧箏和周淳成親,把好處分一半給顧箏……羅夫人眼下可是把這件事當成了一等一、最緊著辦的大事,還在路上就早早的打好了腹稿。

因此一回到桐州岑家,羅夫人草草的用過午膳后便往榮壽堂而去,見了太夫人先是說了幾句娘家的狀況、再替羅家人帶了好,待屋里氣氛聊得活絡起來了,羅夫人方才趁機向太夫人開口、替顧箏保媒:“娘,我這次回刺州還去我二姐家走了一趟,她這段時日正好在給她最小的小子相看合適的姑娘呢!說是看上我們家彎彎了,讓我回來問問娘您的意思!”

這顧箏都還坐在太夫人身旁呢,羅夫人就當著她的面湊合保媒,太夫人見了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不假思索的拒絕道:“彎彎年紀還小,我既想再多留她在身邊幾年,也不想隨隨便便的把她嫁出去……她的親事且再等個幾年,我再親自尋訪也不遲。”

一旁的顧箏見太夫人不客氣的拒絕了羅夫人,高懸著的一顆心方才換回了原位———幸好太夫人對羅夫人的提議不感興趣,否則事情可就麻煩了不少。

顧箏雖然不知道羅夫人怎麼會突然換了人選、把羅錦明換成周淳,但她連羅錦明都不想嫁、更別提那個有變態嗜好的周淳了!若是羅夫人硬是逼她嫁給周淳,那她寧願絞了頭發做姑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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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3-4-14 01:36 AM

第一百零九章 秘密

羅夫人可是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打算說服太夫人,自是不會太夫人一拒絕她就打住這個話題!

不過羅夫人倒是聰明機靈了一回,覺察到太夫人不喜歡她當著顧箏的面說這些話,立刻就尋了個借口把顧箏給支了出去:“彎彎,你先到外頭轉轉,我有話想單獨和你外祖母說,你一姑娘家家的不方便在這兒聽!”

太夫人見羅夫人不肯打住話題,只能順著她的話把顧箏哄出去:“彎彎聽話,先回去吧!外祖母和你舅母再說會兒話,你下午再過來陪外祖母說話解悶。”

既然太夫人也一並發了話,顧箏也不好繼續賴在屋里聽她們的談話,畢竟這個時代的小姑娘但凡聽見人家談起自己的親事,都要故作害羞的避開、斷斷沒有留在一旁參與討論的道理……于是顧箏只能滿心郁悶的曲膝告退,出了榮壽堂后也沒傻乎乎的真回聽泉院去,而是尋了個機會悄悄的躲到挨著堂屋的小隔間,偷聽羅夫人和太夫人的談話。

只聽得顧箏一走、羅夫人立刻把她的如意算盤全盤托出:“娘,我是這樣想的———如今我們家既陷入了這樣的困境里頭,那早晚得挑個小子過繼過來繼承香火,那不如就選了我二姐家的淳兒,然后再讓淳兒娶了我們表姑娘!如此一來,這家業不還是讓留著岑家血脈的人繼承了?”

羅夫人的話讓太夫人頗為意外、當下便抬眸掃了她一眼,羅夫人怕太夫人再一口拒絕、趕忙接著往下慫恿道:“我知道娘您心里一直覺得愧對已經去世的姑奶奶,更是一心想要補償表姑娘這個姑奶奶唯一的遺孤,那不如就索性用了我的法子,將我們岑家的家業交到表姑娘夫婦手里?”

羅夫人邊說邊目不轉睛的觀察太夫人的神色,見太夫人臉上並無不悅之色、也沒出言打斷她的話,看樣子似乎被她說得有幾分心動,立刻趁熱打鐵的繼續往下慫恿道:“原本也是可以讓我們家里幾位姑娘招婿入贅的,可若是說招婿入贅,我覺得沒人比表姑娘更需要———表姑娘若是招了上門女婿,那今后也就不必擔心嫁到夫家因身世這一點被人輕視和欺負,又能繼承我們岑家的家業,如此一來不正好是一舉兩得、皆大歡喜?”

太夫人原以為羅夫人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因此初一聽到羅夫人獻的主意、太夫人可謂是大大的吃了一驚,臉色也因為羅夫人那番話開始變幻不定———羅夫人這回還真是抓準了太夫人的心思,太夫人的確是真心疼愛顧箏、且一心想要做些什麼彌補對顧麗娘的虧欠。

若是可以,太夫人還真的願意讓顧箏的孩子繼承岑家的家業……

太夫人既有心彌補顧箏,那這一次她便沒有像以往那樣不客氣的拒絕羅夫人的提議,而是仔細思忖片刻后給了羅夫人一個希望:“這件事我必須好好的考慮一番再做決定,你且先回去吧,等我考慮清楚了自會找你過來商量。”

太夫人雖然沒有答應、但卻也沒有拒絕,這讓羅夫人頓時滿心歡喜、一臉興奮,暗暗的覺得太夫人這回是真的被她的提議說動心了!于是離開榮壽堂時羅夫人可謂是滿臉喜色、腳下生風,讓躲在隔間的顧箏見了暗覺不妙、有些擔心太夫人會被羅夫人給慫恿了……

顧箏默默的在隔間站了片刻,把事情從頭到尾理了一遍后,最終決定敞開心、懷坦誠面對太夫人,把她的意願明明白白的告訴太夫人!

打定主意后顧箏一掃凝重的神色,一臉堅決的大步走進內室,一見到太夫人就跪了下來、目光堅定的看著太夫人,直截了當的拒絕羅夫人的安排:“外祖母,彎彎不想嫁給周表哥,彎彎誰都不想嫁,想一直陪在外祖母身邊!”

“傻丫頭!哪有姑娘家長大不嫁人的?外祖母可不想把你養成老姑娘!”

太夫人知道顧箏是個聰明有主見的孩子,便沒有對她隱瞞羅夫人的用心,一五一十的羅夫人的用意告訴顧箏:“若是真遂了你舅母的意,讓周家小子過繼到我們岑家,那你舅母也算是償了心願、如了心意,今后還真是不會再瞎鬧騰、也會把你當成自己人看待……”

“不過外祖母更在意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外祖母無論何時都不會勉強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太夫人說著目光灼灼的看向顧箏,語氣認真的問道:“彎彎,你願不願意接受你舅母的安排,一輩子留在岑家、受岑家的庇護?”

顧箏卻沒有回答太夫人這個問題,而是反過來沖太夫人甜甜一笑:“外祖母,其實還有一個人也很適合過繼到舅父膝下,這個人以前彎彎一直沒和外祖母提過,是因為他……”

顧箏心里其實藏個一直想找個合適的機會說出來的秘密,此番她被被動牽扯進岑家子嗣一事,總算是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把這個秘密一五一十的告訴太夫人……太夫人聽完后滿臉震驚、一臉難以置信:“我為何不曾聽你娘提起過這件事?”

一提起顧麗娘、顧箏的神色不免多了幾分黯淡:“我娘當初說我們要在岑家大院里站穩腳不容易,說是先不要將這件事告知外祖母,等我們站穩腳了……再找個機會把這件事告訴外祖母,我娘也是怕……”

太夫人聽完神色復雜的看了顧箏片刻,最終揮手讓她先回去:“這件事你說的有些突然,我得先好好的想一想,再把你舅父叫過來仔細商量,才能做出決定……”

顧箏也知道這件事她說的有些突然,太夫人的反應也在她的意料之內,不過顧箏更關心的是她的親事,因此她很快就把這件事暫且撇到一旁、認真的回答了太夫人先前問的問題:“外祖母,我不是不願意一直接受家族的庇護,我只是不想任憑舅母操控我的后半輩子,無論是羅表哥還是周表哥,我都不願意嫁給他們!”

太夫人見顧箏語氣一片堅定,忍不住拋開先前那件事、笑著打趣了她一句:“哦?他們兩個你都瞧不上?那你和祖母說說,說說你想嫁給什麼樣的人兒?”

“外祖母,你取笑我!”

顧箏還真不習慣和太夫人聊這麼私密的事,不過顧箏雖然自認為自己一向都是個很含蓄、很靦腆的偽蘿莉,但為了避免今后再被別人亂點鴛鴦譜,她還是小小聲的表達了下自己的意願:“我的夫君我一定要我自己挑,他不但得是我自個兒滿意、中意的人,還必須是能夠通過我對他考驗的人才行。”

太夫人有些時候沒見顧箏害羞做出小女兒姿態了,不由起了興致、接二連三的打趣顧箏道:“倘若這樣的人你一直挑不到呢?那可該如何是好?”

“外祖母,您就不能多往好的方面想想嗎?你就不能假設我不但找到合心合意的夫君,且他還才高八斗、玉樹臨風,是百年難得一覓的佳婿?”顧箏拉著太夫人的袖子、嘟著嘴發出不滿的抗議,抗議完不忘語氣堅定的表明態度:“我一定會找到合心合意的夫君,若是真的一直找不到,那我寧缺毋濫、寧願終身不嫁!”



第一百一十章 因果

顧箏原以為太夫人會不贊成她的觀念,找些諸如“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的大道理來教導她,沒想到太夫人聽了竟豎起大拇指誇贊顧箏:“有志氣!我們女人家就該自己挑夫婿,畢竟那是要和我們過一輩子的人,別人挑的人我們怎麼能放心?”

這回換顧箏被太夫人的豪言震得目瞪口呆:“外祖母……”

“是不是外祖母這個老古板能有這樣的想法,讓你覺得很吃驚?”太夫人說著一臉慈愛的摸了摸顧箏的頭,目光逐漸變得虛無縹緲、似乎突然陷入了回憶之中:“這些話是我的祖母、也就是你曾曾外祖母對我說的,因為你曾曾外祖母不喜歡盲婚啞嫁,所以你外祖父是我自個兒親自挑選和相看的……”

“可惜他卻走得比我早,否則眼下這個家自是無需我操半分心———他在的時候我一直都被他護在手心里,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兒都無需我操心,就是最讓別的夫人揪心、傷心的妾室通房,我們家也是一個都沒呢。”太夫人說著眼神逐漸恢復清明,面上多了幾分黯淡的神色,顯然十分思念已故的岑老太爺。

太夫人這番話讓顧箏不由對已故的岑老太爺充滿了敬佩———他一定很愛、很愛太夫人,否則不會在岑家五代單傳的情形下,為了不讓太夫人傷心、堅持不納妾。這樣的愛在這個時代可以說是十分稀罕少見,難怪太夫人直到現在一提起岑老太爺、依舊是滿臉幸福和甜蜜。

顧箏對太夫人和岑老太爺之間的愛情十分向往,有了他們的例子在前頭擺著,讓顧箏對未來生出了無限的期盼———她能不能也在這個封建的大時代,遇到一個像岑老太爺那般癡情的男人呢?如果真的遇到,她想她應該會十分樂意和他廝守一世、白頭到老。

這些事現在對顧箏來說還太遙遠了,顧箏唏噓感嘆了一番便收回四散的思緒,一臉俏皮的開導太夫人:“誰說外祖母是老古板?在我心里外祖母可是一點都不古板!”

太夫人知道顧箏是不忍見她傷心難過,為了不讓顧箏擔心、她很快就收起淡淡的憂愁,笑著回應了句:“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我不是很古板,不然你做的四不像我怎會一見了就喜歡得緊呢?”

一提起那個四不像荷包顧箏就囧得滿頭黑線、紅著臉跺腳嬌嗔:“外祖母!您又取笑我!”

“好了、好了,外祖母不打趣你了,”太夫人邊說邊抬眼看了一旁的沙漏:“時候不早了,你自去做自個兒的事吧,不必一直呆在這兒陪我說話。”

顧箏知道太夫人眼下心里壓著過繼一事,需要獨自一人好好的靜一靜,于是十分識趣的曲膝告退、自回聽泉院去不提。

果然,顧箏才剛剛離開榮壽堂,太夫人就對丫鬟紫蘇吩咐道:“立刻去把老爺請過來,就說我有要事要和他商量。”

岑老爺聽了紫蘇傳的話后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就離了外書房直奔榮壽堂,一和太夫人打了照面就恭恭敬敬的開口詢問道:“娘,您急著叫我過來所為何事?”

太夫人一面示意屋里閑雜人等退下,一面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媳婦兒想過繼周家小子到你膝下一事,你可知曉?”

岑老爺據實答道:“她倒是和我提過幾回,不過我都沒給她準話,這件事還須得娘您做主才是。”

羅夫人一得知岑老爺以后不能生育、岑家再也不可能有兒子,就沒少在他面前提過繼羅家人一事,只是岑老爺心里始終有些不待見由外姓人來承嗣,因此一直都沒給羅夫人明確的答復,只推說此事還需得從長計議。

太夫人見岑老爺還算是把她這個娘放在頭一位,一面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一面看著岑老爺問道:“那我問你,你可願意照著韶珍的意思過繼?”

其實無論是羅錦明還是周淳,他們身上都沒半點岑氏一族的血脈,岑老爺自是都不是十分滿意:“若是我們本家能有更好的人選,我自是不願意過繼外姓人,只是……”

“既然你也認為我們岑家這頭的人較為合適,那我便把剛剛得知的一件告訴你,先前彎彎……”太夫人邊說邊目不轉睛的觀察岑老爺臉上的表情,見岑老爺聽了后雖然眉頭緊皺、但臉上卻無不悅之色,顯然也認為顧箏說的那個人比周淳等人合適。

岑老爺不排斥這件事讓太夫人微微的松了一口氣,試探著提議道:“我想……你意下如何?”

岑老爺不敢草率的給出回答,而是把太夫人先前說的話反反復復的琢磨了一遍,再結合如今岑家面臨的情形,左右衡量過利弊得失后、語氣凝重的答道:“若是他……那自然是選他為嗣子最為妥當———至少他比原先那些個來歷不明的雜種,以及韶珍選的那些人都要強!”

顧箏猜的沒錯,岑老爺的確已經知道自己被錢姨娘、唐姨娘戴綠帽子一事,也早就查清楚錢姨娘和唐姨娘是如何給他戴綠帽子的———唐姨娘是趁著出門上香的機會和一位舊識約會,錢姨娘則是和一位管事通奸偷情。

那兩個膽大包天的男人當然已經全被岑老爺暗暗的處置了,只是為了保全臉面、岑老爺才沒有公開此事。至于岑老爺為何留錢姨娘一命,則是要讓她一輩子都飽受喪子之痛的折磨!

但箏姐兒岑老爺是如何突然喪失了生育功能呢?

原來岑老爺在任上時,因一次偶然的意外墜馬傷了男人的命根子,也正是打那時候開始岑家就一直不曾添丁……

不過知道岑老爺意外墜馬,且有可能把岑老爺墜馬一事、一直不曾添丁一事聯系在一起的家仆,早在岑老爺回老家丁憂時就被賣的賣、送的送全都打發干凈了……唯有一直跟著岑老爺在任上的李姨娘知道此事,也正是因為如此,李姨娘一早便猜到錢姨娘的孩子極有可能是通奸得來的。

當然,岑老爺雖然知道自己因墜馬傷了命根子,但這些年來他卻一直抱著一絲僥幸和希望四處尋訪名醫———原來這些年來岑老爺根本不是替好友平涼伯尋訪名醫,而是為了治好自己身上的毛病而四處尋訪名醫。

一直到前段時日岑老爺在白云觀找到那位隱世名醫,那位名醫明確的告訴岑老爺,說他身上的毛病一輩子都無法根治好……岑老爺這才徹底的死了心、接受這個事實。

在這之前,岑老爺以為自己雖然身子有毛病,但只要能夠找到醫術高明的名醫就有可能調治好,他一直都自欺欺人的沒給自己的身子下定論、總是期盼著奇跡出現。也正是因為心里一直有著一絲期盼,岑老爺才會同樣對岑七郎這個兒子心存僥幸,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證明岑七郎是他的嫡親兒子。

可惜事實最終和岑老爺的希望截然相反!

也正是因為岑老爺已經被迫接受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實,所以那天他從白云觀回來時才會臉色一片陰沉、並無緣無故的發作了懷有身孕的唐姨娘,並毫不客氣的動手收拾了錢姨娘、岑七郎以及唐姨娘……岑老爺無法再生育這個事實得到確認這一點,正是引發當日那幾場意外的源頭,一切一切也都逃不開岑老爺的布置和安排。

且先不說當日之事,卻說如今岑老爺的想法和太夫人可謂是不謀而合!他們二人既都看好顧箏說的那個人,那自是立刻對此事進行深入密談,並很快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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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3-4-14 01:36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4-15 07:16 PM 編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定計

太夫人和岑老爺達成共識、做出決定后,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把羅夫人找來,親自出面讓她打消過繼周淳的心思:“你先前提的那件事我已經仔細的琢磨過了,決定暫時不考慮彎彎的親事,這也是彎彎自己的意思,你今后不必再操心她的親事了,她的親事我自有打算……”

太夫人先是讓羅夫人別再打顧箏親事的主意,隨后不等羅夫人出言便緊接著提了過繼一事:“至于挑選我們岑家嗣子一事,你也不必再操心和插手,此事我已經和老爺商量過了、我們自有打算,你別再胡亂插手壞了我們的安排!”

過繼一事羅夫人籌謀、打算了這麼久,豈會乖乖的聽太夫人的話、說不插手就不插手?!羅夫人要是因為太夫人的一句話就輕易放棄,那她也就不是那個二百五的羅夫人了!

只見羅夫人一聽太夫人說不讓她繼續插手過繼一事,立刻就急了起來:“娘,這事兒怎麼就不讓我插手了?您和老爺既有了打算,那就該明明白白的把你們的打算告訴我,讓我心里也有個底兒才是!興許我聽了后還能再給你們出出主意,把事情辦得更加妥當些!”

事情還沒具體定下來、太夫人不想羅夫人知道太多:“不必了,到了正式過繼那天,該知道的你自然都會知道。”

羅夫人不死心的追問道:“那娘和老爺選的人選是不是我外甥?”

這點太夫人倒是無需隱瞞、反正羅夫人早晚都會知道:“不是。”

“那可是我侄兒?”羅夫人帶著最后一絲希望看著太夫人,希望太夫人能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

不料太夫人卻直截了當的把她的希望全都敲碎:“都不是,你娘家那邊的幾個小子都不合適,你趁早打消過繼他們的心思吧!”

“他們怎麼就不合適了?娘,您要不要再考慮下?淳兒他……”

羅夫人一臉不死心的想要說服太夫人,可惜太夫人卻懶得再和她多說,直接讓余嬤嬤扶著她往里屋走去,把羅夫人獨自一人丟在堂屋。

羅夫人只能滿心怨懟的離開榮壽堂,一回到正房就氣得摔了桌案上擺著的那套粉彩茶盅,氣急敗壞的指著榮壽堂所在的方位罵道:“除了我娘家這邊的人,哪還有更合適當岑家嗣子的人?老太太這明顯是對我有偏見,才不讓我娘家人過繼過來當我的兒子!”

陳媽媽一見羅夫人陰沉著一張臉進來便知道事情不妙,再一見羅夫人發脾氣自是更加小心翼翼,一面親自動手將地上的碎瓷片揀了兜在圍裙里,一面出言替羅夫人順氣:“夫人,您去了一趟榮壽堂就氣成這樣,是不是太夫人不同意過繼我們表少爺?”

一提起太夫人、羅夫人心里的怒火就“蹭蹭蹭”的往上冒:“何止是不同意,他們連過繼的人選都選好了,可偏偏只瞞著我一個人、不讓我知曉!”

陳媽媽聽了也頗感意外:“竟有這樣的事?夫人您可是當家主母、是未來世子的嫡母,這麼大的事怎能獨獨瞞著您一人?”

羅夫人發了一通脾氣后總算是坐了下來,一臉煩躁的敲著羅漢床的扶手,敲了幾下后猛然抬手指向陳媽媽:“老太太如今怕是已經盤算好要過繼別人,且已經都和老爺商量妥當了……你可有什麼法子讓她改變主意?”

“法子……得想想才能有,”陳媽媽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只能折衷提議道:“不如奴婢去外院跑一趟、把周表少爺請過來,讓他也一塊兒想想辦法?表少爺一向是個主意多的人,興許他能有法子讓太夫人改變主意!”

周淳已經知道羅夫人想過繼他一事,也果然如羅韶亭預料的那般十分樂意。羅夫人心想“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把周淳找來興許他還真能想出什麼有用的辦法來,便揮了揮手示意陳媽媽去請周淳。

陳媽媽見了這才敢悄悄的松了一口氣、動作利索的退了出去,也不使喚小丫鬟替她跑腿兒、自個兒親自往正院跑了一趟,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就把周淳請到了羅夫人跟前。

去請周淳的路上陳媽媽也沒少絞盡腦汁的替羅夫人分憂,倒也想了個可行的法子、一回來就堆著一臉笑主動上前獻計:“夫人,我們不如想個辦法讓表姑娘和表少爺生米煮成熟飯……如此一來,表姑娘便只能嫁給表少爺、沒有別的選擇了!而表少爺一成了我們岑家的表姑爺,以太夫人對表姑娘的疼愛,到時不消夫人您開口多說、太夫人就會主動要求過繼表少爺!”

陳媽媽話音才落、羅夫人就不假思索的訓了她一句:“你這主意聽著倒是不錯,可你別忘了顧箏今年才剛剛十一歲,這樣的年紀哪能同人圓房?!你出主意也好歹給我出個有譜兒的,別盡出些辦不了的餿主意!”

羅夫人這一通訓斥讓一臉笑的陳媽媽碰了一鼻子灰,也讓她十分識趣的閉了嘴當起啞巴來,決心不再給羅夫人繼續出主意、免得再觸羅夫人的霉頭。

倒是一旁的周淳聽了陳媽媽的提議后,目光一閃、嘴角浮起一絲怪異的笑容,很快就笑吟吟的向羅夫人獻了一計:“姨母,陳媽媽的辦法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我們可以……到時我再挺身而出、擺出一副光明磊落的姿態……如此一來,彎彎妹妹就只能嫁給我了!”

羅夫人聽完立刻覺得周淳此計可行:“還是淳兒聰明,想出這麼一個絕妙的法子來!只是這樣一來未免有些太過委屈淳兒你了……”

沒想到周淳非但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臉上竟還有著絲絲期待的神色:“這倒無妨,姨母多慮了,我不覺得委屈……為了姨母的願望能夠得以實現,我們就用我提的這個法子!”

這樣的周淳讓陳媽媽渾身下意識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覺得他的嗜好實在是有些讓人滲得慌———陳媽媽以前就聽說周淳有許多變態的嗜好,聽說他在周家時不但舉止輕浮荒誕、把家里稍有姿色的丫鬟全都睡了,還曾經故意劃花過丫鬟的胸脯尋求別樣的刺激!

一想到那些關于周淳如何變態好色的種種傳聞,再一結合周淳先前獻的計策,陳媽媽這個羅夫人這邊陣營的人都不由十分同情顧箏……

且先不說周淳獻計后羅夫人這頭如何部署,卻說錢姨娘還真是神通廣大,羅夫人這才定下計策一兩日、她便找上了顧箏,善意的提醒道:“表姑娘,以羅氏的性子過繼一事不到塵埃落定那一刻,她便絕不會善罷甘休、就此放棄!”

顧箏也深有同感、覺得羅夫人不可能就此消停,不由一臉頭痛的問道:“錢姨娘的意思是?”

“我打探到那天羅氏一從榮壽堂回來,就把陳媽媽和周淳叫到屋里密談了許久,看樣子她應該是還不死心、想繼續籌劃把你和周淳綁到一塊兒,你這幾日得多加小心才是!”

如今的錢姨娘就喜歡和羅夫人對著干、各種給羅夫人添堵,這個執念也讓她不遺余力的動用自己多年布下的關系網幫助顧箏:“你放心,我會繼續想辦法替你打探羅氏的意圖,一查到她想如何對付你、我立刻就來告訴你……”

顧箏得了錢姨娘的提醒后,此后自是小心翼翼的提防著羅夫人幾人,不料羅夫人那頭卻一直風平浪靜、沒有任何動作,大家伙兒平安無事的過了幾天,顧箏便接到了岑三娘的邀請、邀她明日一同到園子里品茶賞花……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分茶

原來早前羅夫人娘家那邊薦了位厲害的茶師、專門教岑二娘幾個分茶之技,在別樣上頭沒什麼天賦的岑三娘、在分茶上頭卻頗有天賦,雖學的時日還不算長、但卻已是學有小成,聽說已經能在茶湯上點出一幅“金玉滿堂”了!

這分茶之技、斗茶之風在本朝正是盛行,尤其受文人雅士喜愛。因此技在高門貴族之家頗為流行,諸如岑家這樣的高門大戶,多會請名師指點自家姑娘、少爺們分茶。上層那些自詡文雅清貴的士族,更是都以自己能有一手過人的分茶之技而驕傲。

岑三娘的性子向來都十分張揚、什麼事她都藏不住,因此她一學得有點小成、就吵著要舉辦茶會,一心想要在岑五娘、梁敬賢等人面前露上一手,就算是還不能達到技驚四座的地步,也能漂漂亮亮的壓岑五娘等人一回,好好的在梁敬賢等人面前大放光彩、博個雅號。

羅夫人向來都十分寵愛岑三娘,也想趁機讓岑三娘展現分茶之技,自是二話不說的同意了岑三娘的要求,不但讓陳媽媽親自替岑三娘籌辦茶會,還親自出面請了梁敬賢等人。

卻說岑三娘和顧箏較了幾回勁、再得岑二娘的一番教導后,漸漸的對顧箏心生佩服、不再像最初那樣討厭顧箏,和顧箏之間的關系也不知不覺的好了不少……

兩人之間的關系漸漸的好起來后,岑三娘也不像之前那樣排斥顧箏了,雖和顧箏還稱不上是好姐妹、隨時還會因為一些小矛盾翻臉慪氣,但岑三娘一有什麼事情卻必定要第一時間和顧箏分享,此次她提議舉辦茶會、頭一個邀請的也是顧箏,不像岑四娘是最后一個接到岑三娘的邀請。

所謂的茶會,不過就是在園子里選處陰涼通風的水榭,擺上五彩錦席、鯉魚戲蓮檀木茶床、定白瓷茶盞並八棱細花紫砂壺、饕餮獸面銅茶爐,以及竹茶焙、銀茶籠、金砧椎、金茶鈴、銀茶碾並金茶匙、定瓷湯瓶等分茶用的器具;再擺上滿滿一桌的茶點果子,一群人聚在一塊兒尋些樂子、品品茶罷了。

當然,人都聚齊且暖了場后,這場茶會的主角岑三娘少不得要在大家伙兒面前露上一手,只見不消人三催四請、岑三娘就落落大方的坐在茶床前,命丫鬟璃兒煮了沸水沖洗茶瓶、茶盞。

璃兒沖洗茶具的功夫,岑三娘已取了一團龍鳳團茶,有條不紊的先將茶餅烤炙碾細,再用金茶匙將茶末勺進上下分兩層、上層底穿數孔的紫砂茶洗,用稍置片刻的滾湯沖洗去茶末,讓茶之雜質順著小孔流到下層……

岑三娘將洗過的茶末放入定瓷茶碗后,不忘洋洋得意的掃了岑五娘一眼,大大方方的炫耀自己分茶的小竅訣:“將洗凈的茶末稍置片刻再沏茶,到時更能將茶香發出來、讓茶香四溢!”

岑三娘說完一邊動手炙盞,一邊取來那帶有把手與長流的湯瓶煎湯,還不忘對一臉好奇、對分茶所知甚少的顧箏介紹道:“這飲茶用水十分講究,必須要緩火炙、活火煎熬!就是連沸水都有‘三沸’之講究呢!”

這分茶之技宋代以后便不再廣為流傳,到了顧箏所在的二十一世紀更是幾近失傳,因此顧箏還真是只聽說過分茶之說、未曾親眼見識過,就是分茶具體是怎麼分的,顧箏也是一無所知……

這讓顧箏一見岑三娘像模像樣的分茶便倍感好奇,忍不住湊過去問了句:“三姐姐,何為‘三沸’?”

岑三娘見一向都無所不能、樣樣本事都比她強的顧箏,也有不懂向她求教的時候,立刻下意識的挺了挺胸、一臉驕傲的答道:“這是我師傅的獨家秘笈、從不外傳,你可要聽仔細了———這三沸是如此區分的:水沸如魚目為‘一沸’,邊緣如泉涌為‘二沸’,翻騰飛濺為‘三沸’……”

岑三娘邊說邊仔細的回憶師傅教導她的話語,確認自己記得沒錯后方才搖頭晃腦、故作深沉的接著往下解釋道:“三沸后薪火方交、水釜才熾,這時便要急取旋傾,倒出來的湯水水汽未消、稱之為‘嫩水’。”

顧箏雖對分茶不太懂,但她卻不笨、一點即通:“是不是這‘嫩水’最適合用來點茶?若是不取這過了三沸的嫩水,又會如何?”

一旁的梁敬賢顯然也深諳此道,顧箏一表現出對分茶感興趣、他就主動接上話解釋道:“若水過十沸,湯已失性,謂之“老水”,老水皆不能發出茶香,會大大降低好茶泡出來的品質……看,開始點茶了!”

梁敬賢一提醒、顧箏急忙重新把目光移到岑三娘身上,只見岑三娘單手提執壺使沸水由上而下,直接將沸水注入盛有茶末的兔毫盞內,邊沖點、邊以竹制的茶筅或銀制的茶匙在盞中回環攪動,使湯面出現變幻無窮的畫面———茶、水相遇,在兔毫盞的盞面上幻變出怪怪奇奇、虛虛實實的畫面來,似淡雅丹青又似勁疾草書,讓顧箏見了贊嘆不已、嘖嘖稱奇!

倒是一旁的行家梁敬賢很快就看出門道來,挨在顧箏身邊輕聲解說道:“她應該是想點出一幅金玉滿堂來,你且看左上角,那里已經點出一尾擺尾金魚來了。”

梁敬賢不說顧箏還真沒看出什麼門道來,他一說、顧箏立刻就覺得左上角浮起的那團白色湯花,果然像一尾正在擺尾嬉戲的金魚!

岑三娘一在茶湯里點出那尾擺尾金魚,眾人便紛紛露出驚嘆之色、無不被她折服,就連趙弘越也對岑三娘刮目相看,毫不吝嗇的稱贊了她幾句!

倒是岑五娘驚嘆之余很快就嫉妒起岑三娘來,心想若是她也有機會得到羅家薦來的那位茶師的指點,今日她來分茶定是不會分得比岑三娘差!可惜羅夫人藏私,只讓那位有名的茶師私底下指點岑二娘幾位嫡女。

岑三娘越想心里越是不甘和嫉妒,再一見已經分出第二尾金魚的岑三娘宛如眾星拱月般受到眾人的吹捧,不由暗暗的咬了咬嘴唇———不能讓岑三娘當著眾人的面繼續出風頭,否則將來梁敬賢眼里哪還會看到她?

一起了歪念、動了壞心思,岑五娘立刻抓緊時機擠到岑三娘身邊,不等岑三娘徹底分完茶、把完整的一幅金玉滿堂展現在眾人面前,就故作不小心的把身子重重的往岑三娘身子一歪,不但把岑三娘給擠得倒到一邊去、還連帶著把茶床上的東西給全都擠翻了……這個小小的意外也讓岑三娘手一抖,徹底的破壞了那幅原本完美無暇的杰作!

岑五娘一站穩身子,不等岑三娘指責她就搶先滿臉愧疚的向岑三娘道歉:“三姐姐,真是對不住,先前站在我身后的梨兒圖新鮮、一個勁的踮著腳尖往前靠,想看清楚三姐姐分茶的本事……不曾想她一時沒站穩不慎推了我一把,讓我整個人不慎往前傾去、撞到了三姐姐,壞了三姐姐即將完成的作品。”

這岑五娘早不摔倒晚不摔倒,偏偏在岑三娘分茶分到最關鍵、即將大放光彩的時候摔倒,說她不是故意的岑三娘才不相信!

尤其是岑五娘一故意破壞她的杰作,就假惺惺的裝出一副愧疚惱怒的模樣,甚至還掛了兩滴眼淚博取大家的同情———岑五娘一掛眼淚裝可憐示弱,岑三娘要是不大度的原諒她的“無心之過”,便會反過來變成心胸狹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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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3-5-1 04:42 PM

第一百一十三章受傷

岑五娘的這些心思岑三娘心里一清二楚,可偏偏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和岑五娘合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

因此一見岑五娘假裝柔弱愧疚的道歉,岑三娘立刻不客氣的出言揭穿她的把戲:“你明明是故意的!你一定是嫉妒我分茶分的比你好,才故意使壞讓我分不成!”

一旁的羅錦明習慣性的護著岑五娘,再一見岑三娘得理不饒人的指責已經滿臉愧疚的岑五娘,立刻上前將岑五娘擋在身后、替她說好話:“三妹妹,五妹妹她也是無心的,她都已經向你道過歉了,你就大人大量的原諒她這一回吧!要不你再重新分一次、讓我們再飽一次眼福?”

“走開!表哥你就會護著岑祺嬈!明明是她欺負我!”岑三娘見自家表哥總是護著岑三娘,不由越發的感到委屈、很快就狠狠的推了羅錦明一把:“我不要你這樣總是護著別人的表哥!你走開,我再也不和你一起玩了!”

岑三娘說著便氣哼哼的要走,羅錦明只能滿臉無奈的上前哄她,其余幾人也跟著勸起岑三娘來,偏生岑三娘發了脾氣不讓人勸、執意要離開,一時間場面不由變得有些混亂……就在這時,一直冷眼旁觀這一幕的周淳不慎把手上的茶盞給摔了。

茶盞落在地上后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讓眾人下意識的打住手上的動作、循聲看了過去,只見周淳竟少見的蹲下身子主動動手收拾殘局,服侍他的周家丫鬟翠兒見了急忙上前幫忙……這一切雖發生的突然、倒也沒什麼可疑之處,但顧箏卻隱隱覺得周淳的舉動有些奇怪。

這個念頭一滑過心間,顧箏便想起了錢姨娘的叮囑,立刻不動聲色的避到一旁、開始悄悄的防備周淳,以免他突然整出什麼么蛾子來令她措手不及……

周淳雖然執意要親手揀地上的碎片,他的丫鬟翠兒卻不敢真讓他一個人揀,搶著把地上的碎片都揀了兜在裙擺里。周淳見了慢慢的也就懶得揀了,而是隨手捏了一塊碎瓷片站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向顧箏、目光里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

周淳笑得如此詭異、且手里還拿著兇器,顧箏心里立刻警鈴大作、並下意識的緊緊盯著周淳,生怕錯過他的一舉一動!

周淳見了顧箏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竟還直接扯了扯嘴角沖她詭異一笑,隨后看著手里的那塊碎瓷片、一臉惋惜的嘆道:“可惜了這套雙龍戲珠的斗彩茶盅,被我打碎了一盞便不成套了。”

周淳邊說邊慢慢的朝顧箏走來,顧箏見了自是往相反的方向挪步,目光也下意識的停留在周淳手里捏著的那快碎瓷片上———莫非周淳想拿那塊碎瓷片行兇?還是他打算拿它挾持她、逼她點頭嫁給他?

顧箏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往一旁退去、打算離周淳離得遠遠的,不料顧箏一躲閃、竟無意中往周淳的丫鬟翠兒身邊閃去……原本一直蹲著低頭揀碎瓷片的翠兒突然站了起來,興許是因為蹲了太久的緣故,翠兒一站起來就用手撫著額頭、身子也一時有些立不穩,隨后竟一個踉蹌、搖搖晃晃的沖顧箏撞去!

當顧箏意識到翠兒的手上也同樣捏著一塊碎瓷片,意識到那塊碎瓷片很可能會直直的在她臉上劃出一道傷痕時、已經來不及閃躲開了!不過顧箏還來不及多想,就被一個修長的身影摟到懷里、臉也挨在一個結實的胸膛上,緊接著水榭里便響起了岑三娘幾人的驚呼聲!

顧箏雖然事先做了防備、一直都小心提防著,但她卻只提防周淳一個人使壞、目光也一直都釘在周淳身上,壓根就沒料到周淳竟沒有親自動作、而是讓他的翠兒動手!

現在說什麼也都已經晚了,所幸的是在危機關頭梁敬賢突然把顧箏拉開、替顧箏擋住直直沖她倒來的翠兒……一把剛才那驚險的畫面回想了一遍,顧箏立刻緊緊的抓住梁敬賢的胳膊,一邊上下打量、一邊焦急的詢問道:“她剛剛手里捏著塊鋒利尖銳的碎瓷片,你替我擋下后可有受傷?”

顧箏那一臉緊張和關切梁敬賢見了十分受用,並毫不掩飾的把右手往顧箏面前一伸:“流血了。”雖然當著眾人的面他並未多言,但他卻沖顧箏挑了挑眉、背著眾人做出一副要顧箏對他負責的模樣。

顧箏見了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一面急忙忙的讓勺兒去請大夫,一面小心翼翼的查看梁敬賢手上的傷口,見他只是手背上被碎瓷片劃開一道淺淺的口子,並未傷及筋肉方才松了一口氣:“沒事,雖然看起來流了不少血,但傷口卻是不深。”

這時闖了大禍的翠兒方才慌慌張張的跪到梁敬賢面前,一個勁的磕頭認錯:“奴婢該死!都是奴婢沒用才會累及梁三少爺受傷,奴婢罪該萬死、請梁三少爺責罰。”

梁敬賢並未出言處置翠兒,只淡淡的掃了周淳這個始作俑者一眼。

此時的周淳心情十分不爽、臉色一片陰沉,滿眼陰鷙的在心里暗罵梁敬賢多管閑事、壞他的好事,連帶著對把事情辦砸的翠兒也沒什麼好臉色:“沒用的賤婢,盡做些丟我周家臉面的事!還不自己滾去陳媽媽那里領罰?!沒被打個二十大板就別回來見我!”

翠兒自是不敢有任何異議、只能把所有的委屈都咽到肚子里,磕頭謝過梁敬賢和周淳后,便抹了抹眼淚便匆匆忙忙的退下。

翠兒前腳才剛走、錢姨娘后腳就急忙忙的趕了過來,一見地上一片殘局、立刻一臉緊張的把顧箏拉到角落,小聲的問道:“表姑娘你沒事吧?我該不會來得太晚了吧?”

“我沒事,先前周表哥的丫鬟……梁表哥替我擋了一下,傷了手背。”顧箏簡單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說完才問起錢姨娘匆忙趕到的目的:“姨娘怎麼來了?可是查到夫人的意圖了?”

錢姨娘確認顧箏沒事方才松了一口氣,一五一十的把她打探到的消息告訴顧箏:“我已經打探到羅氏打的是什麼算盤了!沒想到她竟然這般狠毒、完全不顧你的安危———為了讓你別無選擇、只能嫁給周淳,羅氏他們早就合謀商量好、打算趁著今日的茶會,教唆周淳的丫鬟翠兒‘無意間失手’將你的面容劃傷!”

“等他們將你身為女子最重要的容顏給毀了,周淳再假惺惺的站出來、一力承擔下自家丫鬟做的錯事,大義凜然的提出願意替翠兒負責任、娶已經毀了容的你為妻!”錢姨娘說著嘴角浮起了一絲鄙夷:“如此一來周淳倒是成了一個有情有義了、遇事有擔當的人,可卻苦了你、害你沒了這副花容月貌,只能屈身嫁給周淳!”

顧箏把錢姨娘這番話細細一想,便洞悉羅夫人等人的意圖———若是先前翠兒真的得手,那顧箏作為一個姑娘家既毀了容、那今后自是很難嫁人,太夫人為了顧箏一輩子的幸福著想,自然就只能選擇讓顧箏嫁給“大度”、願意替自家丫鬟承擔責任的周淳了!

把這一切都想通后,顧箏方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剛剛的情況是多麼的兇險———如果沒有梁敬賢的挺身相護,她不但會被翠兒手上的碎瓷片毀容,最后很可能還別無選擇的只能嫁給周淳。

以周淳的性子,娶她不過是為了得到“定南伯世子”這個頭銜,娶完她后自然不會把她這個毀了容的丑八怪放在眼里,只會一個接一個的往家里抬許多美嬌娘……而沒有利用價值的她后半輩子會過得如何,這點可想而知!



第一百一十四章挾傷圖報

所幸的是羅夫人的如意算盤就是打得再好,眼下也是功虧一簣,這除了得感謝錢姨娘的事先提醒外,還得感謝梁敬賢在關鍵時刻挺身相護……

梁敬賢這次能夠挺身相護,倒是讓顧箏消除了不少對他的偏見、覺得他似乎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討厭。出于對梁敬賢的感激、顧箏十分關心他手上的傷勢,一聽說大夫已經替他檢查包扎好了,便偷偷的溜到前院去探望他……

梁敬賢還是住在外院的聽松閣,顧箏一和他打了個照面、目光便下意識的落在他纏了白紗布的右手,眉宇間帶了一絲她自己都沒覺察到的心疼:“感覺怎麼樣?還疼嗎?大夫應該也說傷口沒什麼大礙吧?”

“疼!非常疼!”

一般男孩子受傷都會假裝堅強、表現得不過是被蚊子小小叮了一下的樣子,更是打死都不會當著女孩子的面喊疼……但梁敬賢顯然不在“一般男孩子”這個范圍內!

只見他不但聲音洪亮的回答非常疼,還故作虛弱的“挾傷圖報”:“顧妹妹,我為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你打算如何報答我?以身相許如何?”

“許你的頭!”

梁敬賢的無賴迅速的驅散了顧箏內心的那點愧疚,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看我是白擔心你了!我看你底氣十足、聲音洪亮,一看就比常人還要健壯!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顧箏說完便不再理會梁敬賢、徑直轉身往外走去,梁敬賢見了立刻身手敏捷的堵到門口,故意抬高受傷的右手、裝可憐道:“怎麼可能沒事?我傷了右手,至少有一段時日不能寫字和作畫了……且我又不習慣讓人伺候,用膳時也是諸多不便。”

梁敬賢手上的傷雖然不算太重,但的確是有諸多不便,讓顧箏聽了他的控訴后不由有些心軟:“你保證不再油腔滑調、沒個正形兒,我就多來看看你!”

梁敬賢見顧箏總算是不再往外走,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狡猾的神色,嘴角也掛了一絲“苦肉計”得逞的笑容,更是立刻趁熱打鐵、得寸進尺的裝可憐博同情:“我肚子餓!”

都已經過了晌午了梁敬賢還喊餓,難道這家伙還沒吃午飯?

“你還沒用午膳嗎?”

梁敬賢回答得理直氣壯:“我不習慣用左手用膳,又不喜讓丫鬟喂食,所以才會到現在還不曾用午膳!”

顧箏雖然也對大男人要丫鬟喂飯一舉十分不待見,但梁敬賢眼下是傷殘人士、處于非常時期,偶爾破下例也是可以的嘛……難道是怕被人笑話?

顧箏自我YY了一番后,一面坐回原先坐的繡墩、一面苦口婆心的勸導梁敬賢:“男子漢大丈夫,自己有手有腳還要人喂食,這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不過你眼下情況特殊,偶然讓小丫鬟喂幾口飯也不礙事嘛!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和別人說這件事,你不必擔心將來會被人取笑。”

可惜梁敬賢由始至終都別有目的:“丫鬟做事我不放心,不如顧妹妹你親自喂我?”

顧箏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你休想!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干嘛要做這伺候你的事?”

“因為我是為了你才受傷的,”梁敬賢說著氣定神閑的掃了顧箏一眼,使出了激將法:“你不會真的這麼無情無義,不顧我的死活、想把我活活餓死吧?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

說完梁敬賢不等顧箏開口、就自顧自的進行點菜:“我聽說你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蟹粉獅子頭、佛手金卷、蓮蓬豆腐和蓮子膳粥,嗯,我吃這四樣菜應該足夠了……顧妹妹,你趕緊去做,我真的餓了。”

梁敬賢說完還不忘丟給顧箏一個“你一定要知恩圖報”的眼神,那副吃定顧箏、認定顧箏一定不會丟下他不管的姿態,把顧箏氣得咬牙切齒的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不好意思,我就是你認為的那種人,我是不會給你當廚娘的!廚房送來的東西你愛吃不吃、餓死這世上正好少了一個痞子無賴!”

這回顧箏話一說完就氣沖沖的走了,不留給梁敬賢任何再出言說服她或是耍無賴的機會。梁敬賢見了卻依舊笑容滿面,一面翹著腿一派悠哉的斜倚在窗臺的貴妃椅下,一面細細的回想顧箏先前嬌嗔怒斥的姿態,想著、想著兩邊的嘴角不知不覺的翹得老高。

服侍梁敬賢的丫鬟折柳一見顧箏走了,立刻十分盡職的進來提醒梁敬賢:“少爺,該用午膳了,奴婢這就把飯菜擺上?”

“不必擺飯了,一會兒自會有人送來我想吃的飯菜。”梁敬賢十分了解顧箏、知道顧箏雖然怒氣沖沖的摔門離去,但卻不會真的丟下他這個“救命恩人不管”,不消他等多久就會做了蟹粉獅子頭、佛手金卷等菜肴送來。

雖然梁敬賢料定顧箏送飯菜過來時一定會氣哼哼的鼓著腮幫子、滿臉的不情不願,但只要他裝可憐求喂食,顧箏看在他為了她而受傷、不能用右手吃飯的份上,應該還是會順著他的意思、親自喂他吃飯……一想到即將能夠被顧箏親自喂食,梁敬賢立刻滿懷期待、期待顧箏的身影快點折回來。

果然,顧箏嘴上雖然拒絕了梁敬賢、也氣哼哼的徑直回到了聽泉院,但她不過是略作了一會兒就下意識的進行自我檢討———如果沒有梁敬賢、她如今還說不準會陷入到什麼樣的麻煩里呢,梁敬賢從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她的恩人。

那恩人不過是想嘗一嘗她親手做的菜肴而已,她卻毫不留情的拒絕了……這是不是顯得她有些小氣、太不知恩圖報了?

顧箏想了想,最終還是去了廚房跟管廚房的游管事借了廚房,做了梁敬賢先前點的那幾樣菜。做好趁熱把菜裝碟放到食盒里,再拿海碗盛了滿滿一大碗白米飯,命勺兒提了食盒跟著她去聽松閣走一趟,打算趕緊把午膳給梁敬賢送去、免得他真的餓壞了。

不過顧箏這回卻學聰明了,為了不讓梁敬賢再使出什麼花招來逼她喂飯,顧箏決定到了聽泉院把食盒丟給梁敬賢就立馬走人、不給梁敬賢任何說話的機會,但轉念一想,顧箏又覺得這個法子似乎不大好使———梁敬賢一定會再堵著門不讓她走,使出什麼讓她心軟的花招、讓她中招順從他的意思!

為了讓梁敬賢沒機會再對自己使花招,顧箏突然猛地打住腳步、直接指著食盒對勺兒吩咐道:“勺兒姐姐,我就不過去了,你替我把膳食送去給梁三少爺……就說是我的一番謝意,謝他先前出手相救。”

如此一來,顧箏算是成全了梁敬賢想品嘗她手藝的心願,又聰明的避開、不做那給梁敬賢喂食的丟人事……就是,她又不是他的丫鬟,憑什麼要給他喂飯?!

勺兒照著顧箏的吩咐把食盒送到梁敬賢屋里后,梁敬賢失望之余不由暗嘆顧箏變聰明了,更是只能認命的坐到桌前,笨拙的用受了傷的右手品嘗愛心午膳……

梁敬賢才剛吃了兩口、羅錦明就大大咧咧的推門走了進來,一聞到梁敬賢桌上那些香噴噴的菜肴,立刻流著口水湊了過來:“正好我也還沒用午膳!趕緊讓折柳加雙筷子,我陪你一塊兒用膳!”

羅錦明邊說邊不客氣的俯下身、深深的嗅了嗅滿桌子的菜肴,不料他才剛剛做了幾個深呼吸、還沒來得及品嘗桌上的菜肴,就被梁敬賢不客氣的用筷子夾住嘴邊,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這些東西不是給你吃的,你想吃回自個兒屋里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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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兄長

羅錦明往后一縮、躲開梁敬賢手上的筷子,不滿的抗議道:“為何我不能吃?我懶得回屋吃,就在這里和你一塊兒吃不行嗎?”

梁敬賢語氣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不行。”

羅錦明聽了不由后退了一大步、瞇著眼上上下下的打量梁敬賢,心想這梁敬賢平日里雖然性情有些古怪,但卻也不是個小氣摳門的人,怎麼會連幾口菜都舍不得讓他吃?莫非這幾碟菜…

一想到這里,羅錦明馬上興奮的跳到梁敬賢身邊,指著桌上那幾碟菜問道:“莫非這幾碟菜是顧箏那丫頭做的?一定是!否則你不可能如此寶貝、連聞都不讓我聞!”

梁敬賢雖然沒有回答,但臉上的表情一派淡定、顯然是大大方方的默認了羅錦明的推斷,羅錦明見了激動得跳了起來、八卦兮兮的問道:“喂!是兄弟的話就對我實話實說———你是不是瞧上顧箏那丫頭了?不然之前你干嘛拿替我寫策論做交易,把我這里的游記和話本全都搜羅去送她?”

梁敬賢習慣性的忽視了八卦的羅錦明,只自顧自的品嘗顧箏做的愛心午膳,回味無窮、一臉享受,讓羅錦明見了十分郁悶:“你不給我吃,我自己去找顧箏那丫頭,讓她給我做!”

梁敬賢一臉不以為然,還讓羅錦明趕緊去找顧箏,若是顧箏應了正好讓他再蹭一次飯……梁敬賢的態度立刻又勾起了羅錦明的八卦心:“你就這麼喜歡吃她做的飯菜?”

“……”梁敬賢繼續忽視羅錦明。

羅錦明倒是自得其樂的無限yy:“那你告訴她你喜歡她了嗎?像我一直都喜歡五妹妹、對她的喜歡更是從不隱藏,你趕緊學學我、灑脫一些!”

梁敬賢對羅錦明早戀、誘拐未及笄少女的做法卻是十分鄙夷:“別拿我和你相提並論,我會耐心等她長大,在此之前,我只會保護她和……欺負她。”

最后一句話梁敬賢說得理所當然,好像顧箏生下來就該由他保護、被他欺負般,讓羅錦明聽了一臉震驚的圍著他轉了幾圈,最終豎起大拇指稱贊道:“高!潤物細無聲!我承認你這塊冰塊比我高明、會討女孩子芳心!”

梁敬賢不過是隨口說了句話,羅錦明卻自行領悟出許多真理來:“我真是笨!我就不該一開始就把心意掏出來,得學你這樣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掏出來,時不時再擺擺架子、裝裝冰塊,讓五妹妹琢磨不透我的想法……這才稱得上是高手啊!”

梁敬賢懶得理會一會兒八卦、一會兒花癡的羅錦明,依舊一臉淡定的吃他的愛心午膳……

且不說梁敬賢這頭如何,去說周淳精心策劃的陰謀被梁敬賢破壞后,不但沒讓他就此收手,反而讓他在心里種下一顆執著的種子———從小到大,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周淳就越是想要得到!

如今他幾次三番都沒能把顧箏弄到手,自是更加想徹徹底底的得到顧箏,讓顧箏成為他的女人、完完全全的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與此同時,顧箏也因為羅夫人和周淳的陰險狠毒,想要早點讓過繼一事塵埃落定,讓羅夫人再打任何主意都無濟于事。

打定主意后,顧箏便尋了個機會和、隔三差五到岑家送自家種的果蔬的張二虎碰面,拜托他幫忙打探適合過繼到岑家的那個人的消息:“二虎哥,我想請你幫我到碼頭跑一趟嗎,打探下……我現下急著想知道他的消息,還請二虎哥多幫我留意下!”

張家因顧箏的緣故,得以長期把自家種的果蔬、制的糖送到岑府來,且得的回報也比賣給外面的人要高上不少,這讓張二虎一家一直對顧箏心存感激,因此顧箏一找張二虎幫忙、張二虎立刻拍著胸脯攬下此事:“表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這件事辦妥!”

“表姑娘”這個稱呼顧箏聽了十分別扭,也覺得這麼一叫、她和張二虎反而疏遠了不少:“二虎哥,你別叫我什麼表姑娘!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喊我妹子就是!我們可是共同患過難,你還曾幫我逃脫表舅父一家的魔爪,無需和我這般見外!”

顧箏雖托了張二虎去打探那人的消息,但心里卻還是有些擔憂,很快就憂心忡忡的重新揀起先前的話題:“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這一趟出海也不知是否順利、有沒有遇到什麼意外……”

張二虎前一陣正好聽村頭專門靠出海跑船為生的張伯提起這事,立刻把他知道的消息說出來寬顧箏的心:“表……箏妹子,我聽張伯說朱家那艘船很快就會回來了!你放心,我一定日日都到碼頭去一趟,一見到朱家的大船就立刻前來通知你!”

顧箏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照著張二虎的提議去做,又特意謝了謝張二虎相幫,方才帶著勺兒回離去。

顧箏原以為張二虎那頭至少得過個十天半個月才能有消息,畢竟那些大船出海一趟充滿著各種各樣的變數,幾時能夠平安歸港還真是沒個準數!不曾想顧箏找張二虎幫忙后才過了四、五日,張二虎就給顧箏捎來好消息———張二虎帶來的消息正正是顧箏眼下最想知道的,也是對她和岑家來說都十分重要的好消息!

顧箏從張二虎嘴里得到確定的消息,得知那人已經回港下船並回到坳頭村后,一面托張二虎捎了幾句簡單的話語給那人,一面匆匆忙忙的去榮壽堂見太夫人,把得知的消息如實相告:“外祖母,我那……已經回來了!”

顧箏帶來的消息同樣讓太夫人欣喜萬分,立刻命人準備出門事宜,並使人把岑老爺給請了回來:“既然已經回來了,那我們就親自到坳頭村走一趟……事關重大,此事可不能有丁點馬虎!”

太夫人一發話、岑老爺自是沒有異議,于是太夫人、岑老爺、顧箏以及身邊服侍的人很快就浩浩蕩蕩的出了岑府,一路往顧箏和顧麗娘之前居住的坳頭村而去。府里眾人見太夫人和岑老爺竟少見的一並出了府,不由紛紛的猜疑起來,總覺得太夫人這回出府、回來時一定會給他們帶來一些驚喜。

且先不提岑府眾人如何猜測太夫人等人出行的目的,卻說顧箏等人一回到坳頭村、回到原先住的家,便見家里大門打開且里里外外都被打掃得干干凈凈,院子里的竹竿上撐著幾件還滴著水的粗布衣裳,廚房的窗戶下還掛著幾個葫蘆,一看就知有人居住在此。

這樣的情形讓太夫人滿臉激動、緊緊的抓住顧箏的胳膊,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彎彎,他……他真的回來了嗎?你……真的回來了嗎?”

太夫人話音才落、顧箏都還來不及回答,屋里就走出一個眉清目秀、年紀和顧箏相仿的俊秀少年郎。那少年郎一見到顧箏就快步朝她奔了過來,距離顧箏兩步之遙時打住腳步、一臉激動的喚了顧箏一聲:“阿妹!你總算是回來了!”

顧箏這個半道穿過來的偽蘿莉雖不曾見過眼前這個少年郎,但卻通過他那和岑老爺酷似的容貌、以及言語判斷出他的身份———他一定是顧箏那一母同胞的雙生兄長顧風!

親眼見到顧風后,顧箏立刻意識到她和顧風雖然是雙胞胎,但一定是雙卵雙胎的雙胞胎,只有這樣的情況才有可能出現性別不同、樣貌不同的雙胞胎。也正是因為如此,顧箏才會長得像太夫人和顧麗娘,顧風則和岑老爺有著八、九分相似。

題外話小科普

龍鳳胎就是性別不同的雙胞胎,即雙卵雙胎,只有這樣的情況才有可能出現龍鳳胎。而雙卵雙胎的胎兒,性別、血型可以相同也可以不同,面貌與一般親兄弟姐妹一樣。所以小箏和哥哥長得並不像,他們兩個女的像老太太年輕的時候、男的則像岑老爺年輕的時候。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因由

顧箏確定顧風的身份后雖然覺得有些別扭,但還是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激動一些、大聲的回應道:“哥哥!你終于回來了……”

多的話顧箏一時也說不出來,只能抹了抹眼角、裝出哽咽說不下去的樣子,讓一切盡在不言中……顧風一聽顧箏喊出“哥哥”二字,便再也壓制不住內心對親人的思念,當下便大步往前、緊緊的抱住顧箏!

這幅兄妹重逢的畫面讓太夫人見了也激動得淚光閃動,一旁的岑老爺更是一見到和年輕時的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少年郎就激動得幾近魔怔,只顧著目不轉睛的直直盯著顧風看、完全忘記開口表明身份,似乎那個和他宛如一個模樣印出來的少年郎,終于讓他圓了一直以來的心願、生出有了兒子的錯覺!

顧風和岑老爺酷似的容貌也讓太夫人一臉激動、連連唏噓感嘆道:“世人都說外甥肖舅,如今見了風哥兒后,我才知道這話一點不假!”太夫人說著老淚縱橫的上前抱住顧風,哽咽著說道:“我的阿鸞雖走了,但總算給我留下兩個孩子,讓我岑家不至于絕后!”

太夫人的話讓岑老爺回過神來,一臉高興的大聲說道:“我們先進屋,進屋再說!”

一直在旁陪著抹眼淚的丫鬟婆子見了,自是識趣的簇擁著太夫人等人進屋,顧箏一面拉著滿臉疑惑的顧風往屋里走去,一面低聲解釋了句:“哥哥先隨我進屋,此事說來話長,一會兒我再慢慢的說與你聽。”

大家伙兒先后進了屋並按照輩分落座后,顧箏便拉著顧風跪在了太夫人面前,介紹道:“哥哥,這是我們娘的親生娘親,也是我們的外祖母。”

顧風總算是逮到機會把心里的疑問一股腦的倒了出來:“外祖母?我們的外祖母不是……”顧風說著指了指王婆子的牌位,滿臉疑惑不解:“阿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原先的祖母其實不是娘的親生娘親,她只能算是娘的養母,當年……”顧箏意簡言賅的把這段陳年公案說了一遍,隨后紅著眼眶把顧麗娘已經去世的噩耗告知顧風:“哥哥,娘已經不在了……娘去世后我才發覺娘的身世有異,但我一時又無法聯絡到你,只能獨自一人去找外祖母……”

原來顧風是比顧箏早一刻鐘出世的雙生哥哥,因他是個小子,顧麗娘不希望他將來走她的老路、當一個游手好閑只會坑蒙拐騙的市井混混,于是在顧風才八歲時便想方設法的送他去拜師學藝,認了一位本是窮秀才、后來改行跑船的周老漢當師傅。

桐州府靠海,以跑船為生的人一般都會往外圍跑,運一些諸如絲綢、陶瓷、茶葉等有本土特色的貨物去東洋、西洋等國販賣,賣完再采購一些大豐沒有的洋玩意兒,重新裝船后運回大豐高價出售……這可以說是個利潤十分可觀的行業。

不過尋常人想要跑船、當船上的水手,沒跟著厲害的師傅學個三、五年是不會有商賈雇傭的。所以顧風雖然跟了周師傅也有三年了,但在船上卻還是只能給周師傅打打下手,因身份還是學徒也分不到多少錢。

因跑船這一行業的特殊性,顧風每次跟著周師傅出海一趟,少則三、五個月,多則一年半載才能回來,最近一次更是足足去了一年多、一直到現在才回來。也正是因為如此,顧箏和顧麗娘經歷大起大落時,顧風才會完完全全都沒參與進來,甚至因為古代消息閉塞、一直都不曾得知顧麗娘已經去世的消息。

再回頭來說當初顧麗娘初進岑府時,那時顧麗娘不敢確定自己在岑家能否站穩腳、會不會出事被扣個“冒認官親”的罪名,因此出于對唯一且遠行在外的兒子的保護,顧麗娘刻意對外隱瞞自己還有一個兒子這個事實,也特意叮囑顧箏不要同人提起此事,等顧風出海回來后再決定要不要公開他的身份……

沒想到還沒等到顧麗娘親自公開顧風身份那一天、她就先走了,顧麗娘走后,顧箏更是意識到岑家大院深似海、各種明爭暗斗防不勝防,于是為了保護顧風以及給自己留一條最后的后路,顧箏一直沒把顧風的存在告訴太夫人等人,一直到岑家出了急需岑氏一族血脈的人過繼一事。

對于過繼一事,顧箏除了想要徹底打消羅夫人的企圖外,其實也有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如果她的嫡親兄長顧風能夠過繼到岑家,那他將來便會是下一任定南伯,不但不用再辛苦跑船且前途無量,到時她也不再是無依無靠的孤女了。

至于過繼到岑家會不會被人說忘祖,顧箏心里是一點都不以為然———他們的爹不但是個負心漢,且顧麗娘壓根就沒在他們面前提過他們的爹,甚至還干脆的讓他們冠了養父的姓、直接跟著她姓顧,這其實也就是等同于顧箏兄妹從出世起就沒了父族。

顧風自是不知道顧箏心里所想,他雖然覺得妹妹說的這一切跟話本上寫的故事似的,但跟著周師傅跑了幾年船讓他視野比同齡人開闊許多,見識和應變能力也比同齡人強上不少。

因此顧風雖然對突然冒出來的親人感到師傅意外和震驚,但卻一點都沒把內心的情緒表現在臉上,反而痛痛快快的沖太夫人磕了三個響頭,恭恭敬敬的喚了聲:“外祖母!”

“乖!我的乖外孫快起來,”太夫人一臉激動的沖顧風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她身邊來:“來,走近些讓外祖母好好的瞧一瞧你!”

太夫人拉著顧風上上下下的瞧了好一會兒,又拍著他的手背問寒問暖的說了好一會兒話,一直到岑老爺有些著急的輕咳了一聲,太夫人才記起他們把岑老爺給忘記了,這才笑著指著岑老爺介紹道:“這是你娘的嫡親兄長,是你和彎彎的舅父……去,給舅父磕個頭。”

顧風聽話的走到岑老爺面前,跪下磕頭:“舅父,風兒給你磕頭了。”

“好孩子,快起來!”

岑老爺越看酷似自己的顧風越是順眼,不過才見了一面便對他喜歡得緊,甚至還流露出從未在岑七郎面前流露過的慈父神色:“風哥兒,你以后也別再跟著師傅跑船受苦了,和舅父一起回家,有舅父在,你和彎彎今后都不必再吃苦受累了。”

顧箏見了便知不消她再多說些什麼,只憑顧風這張和岑老爺年少時酷似的面容,過繼到岑家承嗣的人一定非顧風莫屬。只是顧風此刻對此事卻是一無所知,得提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對他說了,讓他明白此事蘊涵的兇險、以及今后需要提防的人才行!

心思輾轉過后,顧箏便委婉的開口說道:“外祖母、舅父,我想和哥哥到里屋說幾句體己話兒,順道把我們回來的目的對他說一說……你們看這樣可好?”

這過繼的事也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說的清楚的,的確是得從頭說起,中間還得連帶著介紹下岑家眼下的情況,這些種種由顧箏這個親妹妹對顧風說清楚自是再合適不過了。

因此太夫人聽了一邊一臉贊賞的沖顧箏點了點頭,一邊善解人意的準了顧箏的請求:“你們兄妹兩個也有一年多沒見了,又不巧中間隔了你們的娘突然撒手人寰一事,定是有許多體己的話兒要對彼此說……你們且去里屋說會兒話,我和你們的舅父也正好再商量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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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雙雙過繼

顧箏便拉著顧風避到了里屋,雖然有千言萬語要和顧風說,可一時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顧箏其實和這個便宜哥哥一天都沒相處過,對他更是沒任何感情,對他的脾氣性情喜好更是一概不懂。

不過顧箏以前倒是經常聽顧麗娘談起各種和顧風有關的事,且顧麗娘每每談起顧風這個兒子都是一臉自豪,總是說顧風十分聰明、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會讓她和顧箏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倒是顧風已經有一年多沒見到顧箏了,加上以前他也經常跑船,雖然十分疼愛顧箏這個妹妹、但真正和顧箏相處的時間卻很少,因此他倒是沒覺察到顧箏有哪里不對勁,一避到里屋就一改先前的沉穩冷靜、語帶焦急的問道:“阿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剛剛說的那些事都是真的?還是那些事不過是娘新想出來的騙人花招?娘她真的已經不在了?還是她又在玩詐死?”顧風說著眼角下意識的往太夫人所在的方向瞄去,語氣里也多了幾分凝重:“我看外頭那兩人都不像是尋常人,他們應該是官家人吧?那可不是我們娘三個能隨意糊弄欺騙的人,若這真是娘騙人的把戲,如何才能讓我們全身而退、這點我們可得好好的商量下才是……”

顧箏一聽顧風這番話,便知他對顧麗娘的品性也是十分清楚,也因為他毫無顧忌的說出這些掏心窩字的話來,顧箏突然覺得和他親切了不少:“哥哥,你先別著急,我剛剛說的句句屬實,外頭那兩位真的是我們的親人,而娘她也真的已經……已經去了……”

這個噩耗讓顧風雙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紅著眼眶、哽咽著問道:“娘真的是感染風寒而去的?”

顧箏點了點頭:“沒錯,娘去的有些突然……事到如今,我們只有節哀並好好的活下去,才能安慰娘在天之靈!”顧箏說著一掃悲傷的情緒,把目前橫在眼前的要緊事說了出來:“哥哥,岑家一直無后、如今正好想要過繼嗣子,舅父想要過繼你當岑家嫡子、你可願意?”

原來岑老爺寧願過繼顧麗娘這個妹妹的孩子,也不願意把岑家家業交到來歷不明的雜種、或羅夫人娘家人的手里,畢竟顧風這個外甥身上至少流著一半和他一樣的血,可羅家人那頭的人卻是和他半點血緣關系都沒!

這也是太夫人和岑老爺密談后做出的決定,加上顧風眼下可謂是無父無母、身份最適合過繼當嗣子,將他過繼到岑家也不用擔心他將來會為了原先的家族、做出一些有損岑家利益的事,他那來歷不明、從未被承認過的父族也不會和岑家發生任何糾紛。

這個消息再次讓顧風感到震驚和難以置信:“過繼我?難道他們岑家一個合適的人選都挑不出來,非得要過繼我?”

顧箏一臉苦笑的說道:“還真是挑不出來了!舅父本就是六代單傳的獨子、只有娘一個胞妹,如今他又……如此一來,岑家便不可能再添新丁了,唯有過繼一路可選!舅母一直想過繼她家那頭的外甥,為了達到目的她甚至連我也一同算計了進去……”

顧箏一五一十的把羅夫人如何想害她毀容一事告知顧風,顧風聽了后重重的揚拳捶了桌案一下,怒道:“豈有此理!那個羅夫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也是因為外祖母實在是對我疼愛有加,才會讓她生出這樣的念頭來,”顧箏其實是比較希望顧風同意過繼,這樣今后他們在岑家也能彼此有個照應:“哥哥,你願不願意過繼到岑家?”

顧風一直以來都想出人頭地、讓母親和妹妹過上安穩的日子,他之所以辛辛苦苦的跟著周師傅學跑船,也是為了將來能夠多掙點錢。

眼下既然有一個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擺在眼前,顧風認認真真的把事情琢磨了一遍后,決心抓住這個很可能改變他一生的機會:“阿妹,為了將來能夠有出息、能夠有能力保護你,我願意過繼給舅父!反正我們本就一直跟著娘姓‘顧’,如今既然已經確定娘是岑家的姑奶奶,那我就算過繼也是跟著娘姓回‘岑’而已。”

顧風這番話讓顧箏聽了心里暖暖的,終于又有了被最親的人無條件保護和愛護的感覺!不過顧箏知道古人十分忌諱過繼一事,弄不好還會因為過繼被人鄙視,為了不讓顧風被人唾罵、顧箏有些擔心的提了提他們那個打醬油的父親:“以我們眼下無依無靠的情形來看,能夠過繼到岑家受岑家的庇護,對我們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只是我們的生身父親那邊……”

“不必理會那個男人!當初他既然在娘身懷六甲的情況下和別的女人跑了,那就不再是我們的父親了!”顧風說著帶著幾分稚氣的俊臉上浮起一絲深深的鄙夷和厭惡:“更何況娘從沒和我們提過那個男人的身份,讓我們直接當他已經死了,我們只要繼續當他已經死了就行!”

顧風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且對他拋妻棄子和別的女人逍遙快活一事一直耿耿于懷,如今他自願過繼給岑家,不再替那個男人延續香火、心里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愧疚之感。

見顧風毫無芥蒂的自願過繼到岑家,顧箏心里方才覺得好受些———她可不想顧風過繼得別別扭扭、心懷芥蒂,將來若是在岑家過得不好,反過來埋怨替他鋪這條路的顧箏。

不過雖然是初次見顧風、且聊的也不多,但顧箏卻可以肯定顧風不是那種過繼后一過得不好、就反過來埋怨的妹妹的人。顧箏的直覺告訴她,顧風一定會是個有擔當、負責任,且一輩子都會保護妹妹的好哥哥。

顧箏和顧風私底下商量好后,便重新回到堂屋向太夫人和岑老爺表明心意,太夫人他們聽了自是十分欣喜,岑老爺更是直截了當的做出承諾:“等一回到家里,我就正式向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宣布過繼風哥兒一事,並立刻讓管事準備過繼的大小事宜!”

一旁太夫人本就對顧箏姓了顧麗娘養父的姓一直耿耿于懷,如今一見顧風同意過繼、索性趁著這個機會讓顧箏一起認祖歸宗:“老爺,風哥兒過繼后,彎彎便沒了兄長、從此孤身一人,我看不如一並把彎彎過繼到你膝下,讓彎彎成為我們岑家的嫡女、從此姓回‘岑’?”

岑老爺在意的是兒子、對多個嫡女這點不太在意,當下便十分痛快的應下太夫人的提議:“這有何難?只要彎彎願意,她和風哥兒便可挑個黃道吉日一道過繼,從此當我的女兒……”

岑老爺一表態、太夫人立刻一臉期望的看向顧箏:“彎彎,你一定願意今后直接管我叫祖母吧?你若是成了我們岑家的嫡女,將來我便更有把握替你尋一門好親事!”

顧箏不忍心拒絕滿臉期望的太夫人,且當岑家的嫡女倒也不是什麼壞事,總比一直生父不明、身份不詳來得好,因此顧箏也沒矯情的三推四讓,大大方方的點頭圓了太夫人一直以來的心願。

顧箏幾人高高興興的把大事定下來后,便歡歡喜喜的打道回岑府,眾人一進門岑老爺就把家里所有人都召集到榮壽堂,先是笑吟吟的介紹了顧風的身份,隨后當眾宣布要將顧風、顧箏過繼到膝下,讓顧風當他的嫡長子、顧箏當他的嫡四女。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下戰書

消息一宣布在場眾人神色各異,羅夫人更是滿心不甘的盯著顧風那張和岑老爺酷似的臉,似乎恨不得把他的臉皮扒下來貼周淳臉上去!其余諸如李姨娘、錢姨娘等不曾打過過繼人選主意的人,得知這個消息后都只是一臉好奇的看著顧風,剩下的趙姨娘則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滿心不甘的羅夫人。

岑老爺對過繼一事十分重視,加上他辦事向來都是雷厲風行、說做就做,因此消息一宣布下去、過繼一事便緊鑼密鼓的籌備起來,先是開祠堂祭祖、后又將顧箏兄妹的名字載入族譜,又請了一些德高望重的人代前來觀禮……

如此折騰了大半個月后過繼一事總算是塵埃落定,岑家從此有了新的少爺、子嗣傳承一事也總算是有了延續,羅夫人就算是再不甘心、也不敢再打什麼壞主意了,畢竟顧風是真真正正擁有岑家血脈的人,羅夫人要是膽敢為了讓周淳過繼而下手加害顧風,那岑老爺絕對會二話不說的把她給休了。

就在眾人以為岑府之后會平靜很長一段時日時,哪知這廂才剛剛歡歡喜喜的舉辦完過繼的儀式,顧風改名“岑風”、顧箏按照岑家幾個姑娘起名的古代格式改名“岑祺箏”沒多久,身子骨一向都十分健碩的錢姨娘竟突然“猝死”!

錢姨娘不但死得有些突然、且還死得有些蹊蹺……顧箏隱約猜到應該是岑老爺想徹底的了結過去的事,才動手將錢姨娘除去、把子嗣上頭的陰影全部抹去,此后眼不見心不煩、一心一意的栽培顧風這個新兒子。

錢姨娘的死並未讓岑府的人議論太久,府里下人草草的將她安葬后沒幾日,大家伙兒就漸漸的因別的新鮮事兒而淡忘此事。顧箏對錢姨娘幾次提醒心存感激,倒是悄悄的替她抄了幾篇佛經算是替她超渡……

一轉眼便過了小半個月,梁敬賢右手上的傷總算是徹底恢復、讓他的右手得以恢復靈活。卻說梁敬賢手上的傷一好就日日不見人影,好像突然變得很忙似的,讓先前天天被他纏著的顧箏一時覺得有些不習慣———梁敬賢在岑家小住的這段時日,可謂是陰魂不散、每天都會十分“湊巧”的偶遇顧箏,搞得顧箏都習慣和他偶遇了、一連續幾天沒和他“偶遇”竟還有些不習慣。

如此一來,不僅僅顧箏對梁敬賢傷一好就不見人影感到十分納悶,就連已經和梁敬賢混得很熟、並且習慣性每天見到梁敬賢的勺兒,都覺得不習慣、忍不住悄悄的去打探梁敬賢的消息,打探完還不忘十分盡職的向顧箏報告梁敬賢的最新動向:“姑娘,聽說梁三少爺昨兒和羅表少爺、周表少爺等人去城郊的狩獵場賽馬去了……”

“賽馬?”

斯斯文文、和白面書生無異的梁敬賢竟然還會騎馬,讓顧箏感到些許意外:“就他那弱不禁風的樣子還去賽馬,也不怕從馬背上摔下來?!”

“姑娘!您不能因為一己偏見就一個勁的貶低梁三少爺!”勺兒一見顧箏故意貶低梁敬賢,立刻一臉不滿的維護心目中的完美偶像:“梁三少爺哪里弱不禁風了?他的身形看起來明明高大健碩、比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強上百倍!”

好吧,顧箏承認她的確是有些小心眼的故意貶低梁敬賢———梁敬賢雖然面容俊朗、五官生得比尋常女子還要俊秀些,但身材的確是挺強壯的、也的確和“弱不禁風”這個詞兒沾不上邊。

顧箏為了不讓勺兒繼續抗議她小心眼,“嘿嘿”的干笑了兩聲后立刻聰明的岔開話題:“幾位表哥既去郊區的狩獵場賽了馬,那最終誰撥得了頭籌?”

勺兒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顧箏給引開了,臉上馬上有了“那還用說”的驕傲神色:“當然是梁三少爺得了第一!周表少爺雖然馬也騎得不錯,但這次卻只得了第二、聽說還被梁三少爺遠遠的甩在身后呢!”

勺兒幸災樂禍的嘲笑了周淳一番,隨后不等顧箏再發問就自顧自的接著眉飛色舞的轉播實況:“梁三少爺不但賽馬得了第一,比射箭的時候也輕輕松松的奪魁,!聽說那些公子少爺比的是百步穿楊,當時梁三少爺據說站到了百步之外,連發了三箭、箭箭都準確無誤的穿透那細細的柳葉……”

勺兒越說越激動、小臉上也滿是興奮之色,連梁敬賢射箭時的每個動作、細節都準確無誤的描述了一遍,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她當時身在現場呢!

不過顧箏原以為梁敬賢只有書讀得好這麼一個優點,沒想到騎射等術他竟然也十分精通,尤其是他的射箭之術更是讓顧箏大感震驚———“百步穿楊”這種絕技聽說很難練成啊!改天一定要讓梁敬賢再射一次讓她開開眼界!

卻說在勺兒滔滔不絕的向顧箏報告梁敬賢大小八卦的同時,整個桐州府的青年才俊也無不在議論梁敬賢,更是因梁敬賢當眾表演了百步穿楊這項難度很高的箭術,眾人理所當然的拿他和自詡箭術無人能敵的周淳相比———梁敬賢沒展現騎射之術前,周淳可是桐州、刺州兩地大家伙兒公認的,騎射之數最為出色的少年公子。

如今出了一個梁敬賢,大家伙兒少不得頻頻拿他們二人來做比較,且這一做對比、眾人立刻覺得賽馬贏了周淳的梁敬賢更勝一籌,紛紛斷言下一次武科舉開考,武狀元這項榮譽一定非梁敬賢莫屬———先前大家伙兒可是都覺得下一屆的武狀元非周淳莫屬,不曾想才過沒多久大家就轉而看好梁敬賢了。

眾人改變看好對象后,最不爽、最郁悶、最憋屈的自然是周淳本人了———周淳本就對曾經壞了他的好事的梁敬賢心存怨恨,如今梁敬賢不但在馬賽上贏了他,且風頭完完全全的蓋過他,讓他從原本一直被眾人看好、風頭正盛的未來武狀元,淪落到不再被關注、只能成為梁敬賢的陪襯“萬年老二”!

這讓周淳生出了想找梁敬賢一決高下、奪回“第一”這個念頭!

周淳生性固執好強,因此他一生出和梁敬賢一決高下的念頭,立刻就尋了機會堵住梁敬賢、自負傲慢的向梁敬賢下了戰書:“聽說梁世兄箭術過人,上次因我臨時有事中途退賽離開,沒能痛痛快快的和梁世兄比上一場……今日我專程前來邀梁世兄比射箭之術,不知梁世兄敢不敢應戰?”

梁敬賢聽完周淳這番冠冕堂皇的宣戰之言后,言簡意賅的反問了他一句:“如何比試?”

周淳來找梁敬賢下戰書之前,就聽人說梁敬賢最近發明了一種新的練習射箭之術的方法,這種方法不但能考驗射箭之人的技藝,還能考驗彼此膽量和面臨挑戰時的應對能力———聽說梁敬賢和羅錦明一起相互切磋射箭之術時,是采取其中一人頂著黃梨立在兩百步之外,以頭上的黃梨為箭靶,另外一人則執弓而立、箭穿過黃梨為勝!

周淳得知梁敬賢竟用這樣的方法鍛煉自己的射箭之術后,馬上有樣學樣的在家悄悄的練習了幾回,一直練到十次有七、八次能讓長箭準確無誤的射中小廝頭上頂著的黃梨,方才敢來向梁敬賢下戰書。

周淳既暗地里做好了準備,如今自是挑難的來和梁敬賢比試:“就比你想出來的那個新玩法,以人頂梨,連續三箭都設中黃梨者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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