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寒武記 -【原配寶典】《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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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18 12:54 AM

第二二五章 相詢

    雖然許言邦並不想見那什麼太原王氏的嫡長女,但是柱國侯府的大宴,他不可能不去,便只悶悶地“嗯”了一聲,回房躺著琢磨去了。

    這天上午的時候,諸素素也來到柱國侯府。她自從收了杜恒雪做弟子,杜恒霜就將侯府東面靠近花園的一處三進院子收拾出來,取名叫百草堂,送與杜恒雪住。院子後面有自帶一片田地,以前是花圃,現在被諸素素改做了藥圃,教杜恒雪種一些常見的藥草,同時教她識別各類藥草。

    去杜恒雪的百草堂之前,諸素素先去給侯府女主人杜恒霜打聲招呼。

    明日就是侯府大宴,按理說,杜恒霜今天會很忙。

    諸素素本來打算說句話就走,可是杜恒霜心事重重的叫住了她,帶著她去裡屋,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還特意叫了知數和歐養娘在外間伺候,不讓閒雜人等靠近,竟是鄭重其事。

    諸素素詫異,不動聲色地看著杜恒霜。

    杜恒霜躊躇良久,坐到諸素素身邊,在她耳邊輕聲道:“素素,我有一事相詢。”

    “什麼事?”諸素素在心裡嘀咕,這麼慎重,一定不會是小事吧?

    “我……我……”杜恒霜支吾半天,聲音如蚊子哼哼,臉上很快紅了起來,竟不像往日大度開朗的樣子。

    “怎麼啦?出什麼事了?”諸素素更加驚訝。有什麼話不好啟口嗎?

    杜恒霜想起昨夜蕭士及失望的面龐,心如刀絞,連五臟六腑都是疼的,心一橫,顧不得羞怯,伏在諸素素耳邊道:“……素素,就是那個。夫妻……行房的事兒。”

    “哈!”諸素素聽得眉頭重重一跳,覺得自己狼血沸騰,恨不得學狼嗷嗷叫兩聲,急切地問道:“房事怎麼了?怎麼了?可是房事不諧?”

    杜恒霜點點頭。

    “是蕭大哥太厲害?你吃不消了?”諸素素笑得賊忒兮兮地問道。

    杜恒霜臉色更紅,支吾半天,才搖頭道:“不是。是我……我不想,一點都不想,讓侯爺很失望。”

    “一點都不想?”諸素素心裡一動,兩根手指已經切上了杜恒霜右手的尺關脈。

    切脈是為了掌握脈象。脈象與心氣的盛衰、脈道的通利和氣血的盈虧直接相關。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從脈象就可以知道整個人體的健康狀況。氣血是脈象的基礎。氣血於脈道之中全身流轉。生生不息。

    心、肝、脾、肺、腎,便是人體五大重要臟器,也是脈象的主要探測對象。脾生血。為氣血生化之源行;肝藏血,修養生息;腎藏精,精能生血,又能化氣,腎氣又稱為元氣。乃是生命之源。當五臟發生病變,就會在氣血上反映出來,從而能影響脈象。號脈之人,就是從脈象的變動,逆推而知身體裡面的病變。

    人的左右手腕的“寸、關、尺”三部,對應不同的內臟器官。

    諸素素按住杜恒霜的右手尺關脈。就是在探測她的腎門,也是人體的命門,先天元氣所在。

    諸素素知道杜恒霜那一場大病。雖然撿回一條命,但是其後奔波逃命,強行禦敵,生死攸關之際,又得知蕭士及的死訊。一時痛苦得無法承受,將整個人封閉起來。

    這一連串事件的結果。便是傷了杜恒霜的元氣。

    先前諸素素也對杜恒雪說過,她姐姐雖然病好了,但是到底傷了元氣,身子比一般人要虛弱得多,並不是誑她的話。

    只是元氣受損,是溫水煮青蛙,不像別的病,能立時讓人看出來生病了。補元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諸素素也沒有特意誇大。

    不過杜恒霜今日問起夫妻的“房事”,諸素素才猛然想起來,以杜恒霜如今的身體狀況,她和蕭士及的夫妻生活,肯定是沒法“和諧”的。

    切了半天脈,果不出她所料,杜恒霜的腎脈漂浮虛滑,氣若遊絲,正是元氣大傷的表現。

    腎為先天之本,是人體的先天之氣。腎氣虛,則脈象浮,尺脈飄忽不定,正是腎氣大損的脈象形態。不過陰中腎氣猶存,先天之本未絕,尺脈沉取尚可見,便還有生機。《脈訣》所雲:“寸口雖無,尺猶不絕,如此之流,何憂殞滅”,就是杜恒霜目前的狀況。

    諸素素放下杜恒霜的右手腕,看著她問道:“你們房事多久一次?”

    杜恒霜忍著羞恥,低聲道:“我也不知為何,就是一點也不想……從回來之後,到現在一個多月,我們從來沒有過。每日到了晚上,我就覺得難過,極怕侯爺會……”說著抬起頭,有些絕望地看著諸素素,“素素,你說,我到底是怎麼啦?我對不起侯爺,他也沒有別的女人。我是他唯一的女人,卻又不能伺候他。我本來打算要給他納幾個通房,可是侯爺根本就不要。我真的擔心,若是我一直這樣,會不會傷了侯爺的身子?”

    諸素素歎口氣,拍了拍杜恒霜的肩膀,不知道怎樣跟她解釋。她看得出來,杜恒霜除了身體上的原因,應該也有心理上的原因。身體上因元氣不足,腎水枯竭,當然身體不會有欲望。而心理上,諸素素估摸著,杜恒霜大概有些性冷淡……

    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杜恒霜有這個毛病,但是她知道,只要杜恒霜的元氣補足了,心理上的問題,很好解決。

    心理上的問題,大多數其實都是由身體上的病變引起的。

    身體不好,還不如不行房事。不然的話,做一次,她的生機就損一分。做得越多,損得越快,整個人最後就枯了,離死也就不遠了……

    諸素素就安慰道:“你是有病,得治。治好了,你就沒事了。”

    “真的?”杜恒霜狐疑問道。

    “你不信我?!”諸素素瞪大眼睛,“我可是神醫耶!”

    杜恒霜被諸素素的耍寶逗笑了,啐了她一口,“好吧,我信你一次,諸神醫。——既然你說我有病,那你給我開方子吧。”

    諸素素撓撓頭,“我本想把這事交給雪兒做,讓她給調理身子。不過,看你這麼急切,還是我來吧。”

    杜恒霜笑著謝過,命人送她去杜恒雪的百草堂盤桓了一上午。

    吃過午食,諸素素就離開杜恒雪的百草堂,打算要回家去。

    剛出了二門,諸素素就被一個小廝叫住了。

    “諸郎中,我們侯爺有請。”那小廝規規矩矩地行禮說道。

    諸素素詫異,忙跟著小廝過去,一邊走,一邊問道:“侯爺有事嗎?”

    那小廝搖頭笑道:“小的不知,諸郎中見了侯爺便知。”

    諸素素來到蕭士及的外書房,看見那裡重兵把守,個個兵士都是穿甲戴盔,殺氣騰騰,跟以往的蕭家外院大相徑庭,便知道是因為蕭士及如今身份不一般了,除了柱國侯的爵位,更重要的,是他的神武將軍一職。爵位是虛的,將軍的品級可是實打實的。

    這外書房,大概就相對于侯府裡面的軍事重地了。

    諸素素揣摩著,背著藥箱立在院門口,看那小廝拿著對牌,一裡一裡地傳了進去。

    過了好一會兒,小廝才出來道:“諸郎中請進。”

    諸素素跟著走了進去。

    來到蕭士及的外書房,那小廝躬身退下,遠遠地避到院子裡。

    諸素素回頭看了一下。空曠的院子裡空無一人,也沒有像別的院子一樣,有影壁或者插屏在院子中央放著。院牆四周也是光禿禿的,並沒有樹。牆根底下隔幾步就立著一個箭靶,靠近書房這邊廊廡底下,立著一個原木掛架。架子上插著刀、劍、矛、戩等兵器,架子左面掛著一張一人高的強弓,右面卻是掛著一張玄色勁弩。

    沒有多少擺設,一股殺氣卻油然而生。

    諸素素打了個寒戰,再回頭看著坐在書桌後面默默看著她的蕭士及,就沒了往日欣賞帥哥美男的平和心態。——這可不是一般的美男,這個美男殺人如麻,動輒就能要人命的……

    蕭士及看見諸素素臉色都有些變了,暗暗好笑,咳嗽一聲,道:“素素,坐。”指了指自己書桌前面的繡墩。

    諸素素忙坐了過去,滿臉堆著笑,諂媚地問道:“侯爺找素素來,可是有事?”

    蕭士及笑了笑,“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侯爺儘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諸素素恨不得拍著胸脯保證自己一定說實話。

    蕭士及卻有些猶豫起來。這種話,問諸素素合適嗎?

    手裡把玩著兩隻黑玉彈子球,一雙眼睛盯著諸素素沉吟起來。

    諸素素被蕭士及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不安地在座位上挪動了一下,訕笑道:“侯爺,您倒是說話啊?”

    蕭士及垂下眼眸,看著自己面前紫檀木嵌大理石的書桌,終於開口問道:“素素,我想問問你,霜兒的身子如何?”

    諸素素心裡一樂,眯著眼睛打量蕭士及。

    目光雖然焦躁,形態卻很安然,好像沒有欲求不滿的樣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18 12:55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0-19 11:39 PM 編輯

第二二六章 春宮

    諸素素看著蕭士及不自在的樣子,笑盈盈地問道:“蕭大哥,你在外面有沒有女人?”

    蕭士及一愣,“我問霜兒的身子。你沒聽錯吧?”

    諸素素撐著胳膊,靠在蕭士及的書桌上,笑著道:“蕭大哥,你離家三四年了吧?這三四年內,你難道就沒有碰過女人?”

    蕭士及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我問你霜兒的身子,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有沒有女人,關你什麼事?”

    諸素素了然地點點頭,“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都不會忍得住吧。放心,我不會告訴霜兒的。”

    蕭士及聽得額頭青筋直冒,從牙縫裡擠出聲音道:“諸—素—素!你不要想得太多。我說沒有女人,就是沒有女人!”

    “怎麼可能?!——正常男人都不會憋這麼久!”諸素素也不甘示弱,吼了回去,就差拍桌子打板凳了。

    蕭士及臉色變得通紅,瞪著諸素素道:“你說我不正常?!”

    諸素素啞然,過了許久,才訕訕地道:“好吧,沒有女人,你也不會憋的。五姑娘隨身攜帶,童叟無欺……”

    “諸素素!”蕭士及再次怒吼一聲,終於讓諸素素摸了摸鼻子,不甘心地閉了嘴。

    “我問你,霜兒的身子到底如何?”蕭士及悻悻地問道,覺得十分丟人,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

    諸素素定了定神,暗忖昨夜這小夫妻,肯定是“床事”不諧了。一個兩個都這樣暴躁易怒……

    “蕭大哥,你為什麼這麼問?”諸素素也把球踢了回去。

    蕭士及就皺著眉頭道:“霜兒大病過一場,我原以為她的病已經好了。可是這一個月來,她每晚都會盜汗。跟人說話的時間長一點,就會上氣不接下氣。而且有時候,跟下人交待話呢,也能突然就睡著了。我本以為有大症候,可是等她醒了,就沒事人一樣,也沒有別的地方不妥。霜兒的身子一直是你照看的,我就想問問,她的病。是不是還沒有好?”

    諸素素讚賞地點點頭,道:“蕭大哥,你觀察得真仔細。霜兒的病是好了,但是那場病,耗盡了她的元氣。她如今元氣大傷。雖然沒有別的症候,但是在需要元氣的時候,她都會供給不足……”

    蕭士及看著諸素素,“什麼意思?你能說明白點嗎?”

    諸素素就攤開了說:“元氣來自腎水。腎水不調,女子就會容易倦怠,而且不喜行房事。”

    蕭士及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聲,“說病就可以了。不用說別的。”

    諸素素好笑地欣賞著蕭士及難得的囧態,“蕭大哥,我是醫士。醫者父母心,你不能諱疾忌醫啊。”

    蕭士及訕笑。“房事也是病?”

    諸素素收起笑容,正色道:“房事不是病,但是房事不諧,卻是由病引起的。”

    “哦?”蕭士及心裡一動。想起杜恒霜昨夜的百般抗拒,忍不住問道:“什麼病?”

    諸素素的眼珠轉了轉。“蕭大哥,恕我冒昧,請問你和霜兒之間,多久行一次房?”

    蕭士及更加不自在,躊躇半晌,才訕訕地道:“自從回來之後,還從來未曾……”

    諸素素松了一口氣,趁機對蕭士及解釋:“蕭大哥,這事您別怪霜兒。她是沒法子。她的身子傷了元氣,在這方面,肯定是力不從心。您要知道,男女之事雖然是自然天理,但是也要身體健康,才能有生機需求。身體不好的人,不會有精力行房的。”

    “行房的本意,是繁衍後嗣,也就是以命養命,很傷元氣的。行一次房,就會損傷一次元氣。不過身體健康的人,身體會自我調節,將損失的元氣再描補回來。而身體虛弱的人,損傷的元氣,靠自身是調節不回來的。所以縱欲的男人大多短壽,能活過三十就不錯了。——蕭大哥,您可一定要保重啊。”

    蕭士及聽得鄭重其事,忙點頭問道:“還有呢?”

    諸素素又道:“再說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人天生欲望強烈,有人天生淡泊。霜兒本來就是比較淡泊的那一種。再加上她元氣大傷,不願行房就是情理之中的。”

    蕭士及這才明白過來,對自己昨晚的莽撞十分後悔,忙道:“多虧素素解釋,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差一點,他就真的認為杜恒霜心裡有了別人了……

    諸素素再接再勵,對蕭士及道:“蕭大哥,你若想和霜兒琴瑟和諧,必要做兩件事。”

    “哪兩件事?”蕭士及忙道,“只要你說,我一定會做到。”

    諸素素在肚子裡快要笑斷腸子,面上還是一本正經地道:“其一,當然是給她補元氣,調理身體。如今她回來了,侯府裡面什麼藥材沒有,再加上我會給她做些藥丸,讓她服用,過個一年半載,她的元氣應該就能調理回來了。”

    蕭士及忙點頭,“行,這個沒問題。你需要什麼藥材,儘管跟我。”

    諸素素又道:“其二呢,就是蕭大哥你,不能只顧自己享受,而是要好好引導霜兒,慢慢調教她。讓她嘗到那事的甜頭,自然就食髓知味了。以後說不定你還嫌招架不住呢……”

    蕭士及歎口氣,搖頭道:“第一條好做,第二條,實在太難了些。”他不敢想像,霜兒有主動求歡的那一天。若是真的有那一天,讓他嘗到那滋味兒,立時死了都成……

    諸素素站起來,打開藥箱,從箱子底部抽出一本畫冊一樣的東西,在手上敲了敲,道:“蕭大哥,你運氣好,碰到我了。我吧,早年有奇遇,遇到一個世外高人,他傳我一本畫冊,你若能照冊子上畫的步驟做。就算是石女也能被你弄得神魂顛倒,欲仙欲死啊……”

    蕭士及半信半疑地伸手,“什麼東西這麼厲害?給我看看。”

    諸素素一手護著畫冊,一手敲了敲藥箱,“這是世外高人所畫,價值不菲。蕭大哥你打算出多少銀子?”

    蕭士及出手如電,一下子就從諸素素手裡將那畫冊搶了出去。

    “喂,蕭大哥,您不能強搶啊!”諸素素握著拳頭叫道。

    蕭士及翻看畫冊掃了一眼。立時就將畫冊闔上,心裡怦怦亂跳。

    這本畫冊,如他所料,是一本春宮冊子。但是又不同於時下一般的春宮冊子。裡面畫的人物,非常的逼真。關鍵處簡直是纖毫必現,而且那些手段,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蕭士及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爆了,忙低下頭,掩飾著道:“你從哪里弄來的這些東西?”

    諸素素笑盈盈地道:“我不是說了嗎?——世外高人啊。蕭大哥聽不懂‘世外高人’四個字?”其實這是諸素素自己畫的春宮冊子。她本來想著,若是學醫不成。就靠賣這些春宮圖為生。沒想到居然讓她學成了醫術,才不用去丟人現眼大規模賣春宮圖了。

    不過,小範圍裡賣賣應該也無妨。

    “你要多少銀子?”蕭士及將那冊子收入自己的書桌底下的抽屜裡。

    諸素素獅子大開口,“蕭大哥我們這麼熟了。我給你打八折。兩萬兩銀子怎樣?整個大齊,也只有這樣一本哦!”

    蕭士及看了諸素素一眼,兩手合起,撐在下頜。意味深長地看著諸素素道:“素素,你蕭大哥不是傻子。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那世外高人,是誰嗎?”

    諸素素正得意呢,聞言臉上的笑容差點都掛不住了,結結巴巴地道:“蕭……蕭大哥,您不要亂瞎猜。真的是世外高人,我小時候遇到的。”

    “編,繼續編。”蕭士及淡淡地道。

    諸素素泄了氣,低頭道:“蕭大哥,這冊子就送給您了。我不要銀子還不行嗎?”說完心如刀絞,這可是她的獨家創作,獨一無二的,就這樣一下子沒了……

    諸素素恨不得紮小人使勁兒用鞋底抽。

    蕭士及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會白拿你的。若是管用,我給你四萬兩銀子。”

    諸素素眼前一亮,立刻振奮起來,“真的?四萬兩?不能食言哦!食言就讓你一輩子跟五姑娘過……”

    “住嘴!”蕭士及立時喝道,指著大門又道:“你可以走了。”

    這麼快就過河拆橋。

    諸素素在心裡腹誹一句,背著藥箱就要往外走。

    “……別告訴霜兒。”蕭士及在後面又叮囑一句。

    諸素素停下腳步,往後伸了伸手,做了個要錢的動作。

    蕭士及失笑,“若是你告訴了霜兒,你一分銀子都拿不到。若是不說,又管用,我再加一萬兩,一共五萬兩,如何?”

    諸素素伸手在半空中打了個響指,嘴裡響亮地道:“成交!”

    諸素素離開侯府之後,杜恒霜就派人再次去大理寺,催促他們趕快審結孫耀祖貪墨占田的案子。

    大理寺派人將孫家人傳喚過來,說要開堂審理孫耀祖的案子。

    孫許氏、孫正平和知書忙趕到大理寺聽審。

    知書這些天一直不自在,孫許氏索性罵道:“你別想著要一個人偷跑。逃奴沒一個有好下場。你再不安分,我就把你如同青兒一樣賣掉。”一個月前,杜恒霜將杜恒雪接走之後,孫許氏嫌青兒什麼活都不會做,還年歲小,不想花銀子養活她,就將她賣給了人牙子。

    知書聽了,忙打消了偷跑的念頭。她可是知道,孫許氏心狠手辣,青兒才九歲,就被她賣入教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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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21 11:22 A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3-11-14 10:33 PM 編輯

第二二七章 審結

    知書不敢造次,默默地跟著孫許氏和孫正平來到大理寺的堂上聽審。

    孫耀祖滿臉青紫,披著件灰布衫子,搖搖晃晃被衙差從後堂推了出來。

    “兒啊——!”孫許氏看見孫耀祖的樣子,如同見了鬼一樣。這才幾天,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孫許氏一時忘情,哭著就要撲上去,被衙差呵止住,“兀那婆子!一邊待著去。擾亂公堂,小心打板子!”

    孫正平忙拉住孫許氏,悄聲道:“官爺這裡,你還敢鬧?你堂哥都把你趕出去了,還想怎樣?”

    孫許氏一下子泄了氣,搓著手站到一旁,眼淚汪汪地看著孫耀祖。

    孫耀祖看見爹、娘,還有知書,伸著脖子往他們後面找,“雪兒呢?娘,雪兒怎麼沒有來接我?”

    孫許氏一拍大腿,哭道:“你就別惦記那個賤人了。那姐妹倆都不是好東西,見你被抓到衙門,她就撒丫子跑了!”

    孫耀祖惱道:“怎會如此?娘難道沒有跟她說清楚,說我這輩子不會有別的女人了嗎?”

    一旁押著孫耀祖的衙差突然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孫耀祖臉色變得通紅,恨恨地瞪了那衙差一眼,繼續問孫許氏,“娘,您去把雪兒找來啊。您說我很想她,我心裡只有她。——她必來的。”

    知書低著頭,悄悄往孫許氏身後蹭了蹭。

    堂上的寺丞便一拍驚堂木,喝道:“審案呢!你們吵吵鬧鬧,意欲何為?”

    衙差忙朝孫耀祖腿彎踹了一腳。

    孫耀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寺丞便裝模作樣地問道:“下跪何人?”

    孫耀祖拱手道:“下官孫耀祖,乃太常寺博士。”

    寺丞冷笑一聲道:“孫耀祖,你做官之前,家產不到三十兩銀子。做官之後。年俸不過二十五兩銀子,俸料七十五石,做官不到兩年,請問你是如何購得兩千畝良田的?——有人告你貪墨占田,你有何話說?”

    孫耀祖只好大叫冤枉,道:“大人明鑒。下官雖然沒有這麼多銀子,可是下官的妻子杜氏,卻有陪嫁十萬兩銀子。她自願拿出銀子,與我置田地。請問大人,大齊有沒有律法規定,妻子不能用陪嫁給丈夫買田置地?”

    那寺丞搖頭晃腦地從案上取出一封書信,道:“還敢狡辯?!——我這裡有杜氏的親筆陳詞,言道她的嫁妝十萬兩銀票。都已收回,一文不差,你作何解釋?”

    孫耀祖大吃一驚,抬頭道:“大人,這不可能啊。明明是我和娘拿著杜氏的陪嫁銀子去買的田地,若不是她姐姐來接她回去,她都不知道我們用了她的陪嫁。後來。她姐姐還三番五次派人過來,找我們索要這一萬二千兩銀子。”

    他話還沒說完,堂上堂下就響起一陣哄笑聲。

    孫許氏和孫正平臊得滿臉通紅,將頭壓得低低地。恨不得堵住耳朵,就不用聽見那些難聽的閒言碎語了。

    “嘖嘖,太常寺博士,偷拿妻子的陪嫁買田地。還寫自己的名字,真是有夠不要臉!”

    “這算什麼?你沒看人家還大言不慚地在公堂之上說了出來嗎?嘖嘖。長成小白臉就是佔便宜啊。一文不名也能娶到有十萬兩陪嫁的女人。若是我娶到這種女人,我一定將她供起來,每天三炷香,早中晚各拜三次。”

    “你還是投胎換個模子再來吧。看你這副殺豬的屠夫樣兒,你得倒貼才有人願意嫁給你……”

    堂下圍觀的閒人們又是一陣哄笑聲,聽得孫耀祖臉上也火辣辣的。

    可是他也顧不得了,他死也不要再回到那地獄一般的牢房去了。——杜恒雪,你這個賤人,都是因為你,我才遭這份罪。等我回去,不折騰死你……

    孫耀祖一邊在心裡發狠,一邊趕緊給堂上的寺丞磕頭道:“求大人宣杜氏過來當場對質,就知道這筆銀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寺丞得了柱國侯府和京兆尹府兩大勢力的叮囑,哪裡會去宣杜恒雪過來對質?竟是連黑錢都不敢收,一拍驚堂木道:“對什麼質?這裡有杜氏的親筆陳詞,豈不是比空口說白話更管用?——孫耀祖,你就不要砌詞狡辯了,說吧,你的銀子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孫耀祖和孫許氏都是冷汗淋漓,心裡都有個不好的猜測。

    當初杜恒霜將杜恒雪的嫁妝要走的時候,連個字據都沒要。他們那時候本就打定主意賴帳。你說你只拿回八萬八千兩,可是我說你已經將十萬兩全數拿走了,你能奈我何?——根本拿不出任何證據,來證明我們孫家還欠杜恒雪的嫁妝銀子。

    可是如今,這筆好算盤,竟然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石頭,砸得他們頭暈眼花,很快就要頭破血流得了……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杜恒霜有意陰他們?——當然,他們沒人認為這事是杜恒雪做的。以杜恒雪軟弱又良善的性子,他們都不認為杜恒雪會做這樣的事。

    是了,肯定是杜恒霜的手筆。

    “證據呢?證據何在?”那寺丞大聲喝問道。

    孫耀祖重重地垂下頭。當初他要是留個字據,讓杜恒雪畫押該有多好。

    只是他忘了,那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還這筆銀子,所以就裝沒事人,當時一個字都沒有提。

    結果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

    “哈!沒有證據!”那寺丞再次敲了一下驚堂木,判道:“一,茲有太常寺博士孫耀祖,貪墨占田,數額巨大,除沒收田產之外,經吏部評定,削去孫耀祖功名,除去官職,永不錄用。”

    孫耀祖一聽,兩眼一黑,差一點沒有暈過去。

    孫許氏大叫著撲了上去,拍著孫耀祖的後背嚎哭起來。

    那寺丞又道:“二,孫耀祖貪墨罪名成立,其妻杜恒雪,判與孫耀祖義絕。”說著,扔出來一張義絕的判決書,讓孫耀祖簽字畫押。

    孫耀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晌,怒道:“我不簽!——想跟我合離,門兒都沒有!”內心深處,他感到無盡的恐懼。他已經沒有功名了,他不能再沒有杜恒雪。不能,一定不能……

    那寺丞冷笑道:“你聽好了,人家要跟你義絕!——合離,你也配?”說著,沉下臉來,對一旁的衙差吩咐道:“讓孫耀祖畫押!”

    孫耀祖旁邊的衙差走過來,一個人按著孫耀祖的脖子,一個人按著他的手指,取了紅色的印泥,讓他義絕書上畫了押。

    衙差將畫了押的義絕書送到寺丞手裡。

    寺丞十分高興,索性將人情做足,命人拿著義絕書,去戶部將孫耀祖和杜恒雪的婚姻登記撤了下來。這樣才徹底解除了兩人的婚姻關係。從此在孫家的戶籍上,杜恒雪的名字已經從孫家劃去。然後就命人將孫耀祖畫了押的義絕書,給柱國侯府送去。

    畫押之後,寺丞逼著孫耀祖將兩千畝田地的地契交上來充公,不然的話,就判他入獄三年。

    孫耀祖一想到那地獄一樣的牢房和那些兇神惡煞的犯人,立刻泄了氣,逼著孫許氏將地契拿了出來,交到寺丞手裡。

    寺丞驗明無誤之後,才將孫耀祖當堂開釋。

    從大理寺走出來,孫家四口人如過街老鼠一般,被堂下圍觀的閒人唾棄著,灰溜溜離開了這裡。

    “娘,咱們先回家,我去洗個澡,換身衣裳,然後去找雪兒。”孫耀祖還不死心,還想挽回杜恒雪。

    孫許氏哭著道:“咱們的房子被杜恒霜賣了,我們如今住在客棧裡面。”

    孫耀祖惱道:“那就去客棧。我身上臭烘烘的,這個樣兒,怎麼去見雪兒?”

    孫許氏想起以往杜恒雪對孫耀祖的死心塌地,也升起一絲希望。

    畢竟對他們來說,如今的杜恒雪,已經成為他們最好的選擇。

    孫耀祖被除去功名,而且永不錄用,還有許紹也不肯再幫襯他們孫家,就表示已經孫耀祖的仕途已經完全斷絕。

    孫耀祖二十多年來,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念書,然後是考試和做官。

    如今他不能科舉,也不能做官,他的狀況,就連個挑腳漢都不如。

    挑腳漢至少能養妻活兒,孫耀祖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和杜恒雪在一起,他一輩子就只有窮困潦倒了。

    知書到底對杜恒雪瞭解的多一些,知道這個二小姐,雖然平日裡單純良善,以前也對孫耀祖死心塌地,可是她一旦下了決心,就牛心孤拐,怎麼也不肯回頭的,就怯生生地道:“大爺寫得一手好字,不如在街頭賣字為生,也能掙許多銀子呢。”

    孫許氏忙道:“對啊對啊,我兒讀了這麼多年書,就算不能做官,去賣字,或者去坐館,都能衣食不愁。”

    孫耀祖沉吟半晌,還是道:“我還是想試試能不能勸得雪兒回心轉意。若是她能回來,我們就什麼都不用愁了。——就連官兒,我都是做得的。”

    孫許氏和孫正平商議半天,覺得可以試一試。畢竟杜恒雪也就硬氣了那麼一次,以她對孫耀祖的感情,說不定孫耀祖多求幾次,她就回心轉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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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21 11:24 A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3-11-14 10:35 PM 編輯

第二二八章 賤人

    孫耀祖從大理寺正堂走出來看見外面的天空的時候,實在有恍同隔世之感。

    終於離開那個地獄一樣的地方了……

    孫耀祖跟著孫家三個人回到客棧,先飽飽地吃了一頓,然後叫了兩桶熱水,痛痛快快從裡到外洗得乾乾淨淨。

    “娘,給我買套衣裳。”孫耀祖披著他爹孫正平的一件袍子,從裡屋走出來。

    他們被從杜恒雪的陪嫁宅子裡趕出來的時候,除了隨身穿的衣裳,還有身上的一些零碎東西,什麼都沒有帶。

    孫許氏本來還想著有兩千畝田地的地契,就算長安待不下去,去他們買的田莊棲身總可以。

    沒想到,他們最後的倚靠,也被大理寺的寺丞給抄走了。

    孫許氏苦著臉道:“這裡的房租都快付不出來了,哪還有銀子給你買衣裳?”

    孫耀祖很是不高興,道:“我穿成這樣,雪兒怎麼會看得上我?想要她回心轉意,總要下點本錢才行。”

    孫許氏和孫正平面面相覷,知道孫耀祖說的有道理,可是他們真的是沒錢,就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兩個人把目光慢慢投向了站在孫耀祖身旁的知書。

    知書被孫許氏和孫正平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她知道,這兩人在打她的主意了。如今他們一家人,也就她值幾兩銀子……

    慌亂間,知書急中生智,忙道:“大爺,話不能這麼說。您現在的模樣兒就正好,越淒慘,少夫人就會越心疼。若是打扮得光鮮,反而讓別人說閒話。”

    孫耀祖一聽,覺得很有道理。頷首道:“還是知書更瞭解雪兒。這樣吧,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雪兒有什麼話說。”

    知書雖然不想再去面對杜恒雪,可是她也知道,如果跟孫許氏和孫正平在一起,這兩人肯定會把她賣了,所以還是跟著孫耀祖往柱國侯府去了。

    他們來到柱國侯府所在的承康坊的時候,已經快到申時。

    來到承康坊的入口,知書悄悄對孫耀祖道:“大爺,奴婢上次跟老夫人和老爺來過一次。被柱國侯夫人趕了出來,還說以為看見我們再來,就要我們好看。——還是大爺進去吧。奴婢就不進去了,在這裡等著大爺。”

    孫耀祖詫異道:“還有這回事?雪兒沒有為你們說情嗎?”

    知書一窒,訕笑道:“……少夫人當時正生氣呢,大概沒有來得及吧。”

    孫耀祖點點頭,“你就等在這裡。我進去看一看。”

    知書叮囑他。“別說是找少夫人的,就說,是京兆尹許府派你過來有事的。不然那裡坊守門的門將不會讓你進去。”

    孫耀祖聽了知書的話,來到承康坊的入口,跟那守門的門將說了兩句話,對方也知道柱國侯府明日就是大宴。這幾天裡裡外外的人很多,孫耀祖上次沒有跟著孫家人一起過來,這門將記不得他。就放他進去了。

    明日晚間就是柱國侯府的新居大宴,柱國侯府正在做最後的準備,裡裡外外重新收拾打理,往府裡送各色菜蔬和雞鴨魚肉,以及各類山珍海味的車馬絡繹不絕。從另一端的角門源源不絕送入門裡。

    孫耀祖從來沒有來過這裡。當他繞著院牆,走了半天才來到侯府的正門。看見裡面的重簷飛頂,還有綠樹枝椏間露出來的一座座亭臺樓閣,心裡豔羨不已,再一次堅定信念,他不能沒有杜恒雪。

    是杜恒雪,讓他進入了另一個階層,真正過上人上人的日子。

    孫耀祖心情激動,湊到角門跟前,對著守門的門子拱了拱手,道:“勞煩通傳一聲,小生是京兆尹府的親戚,過來有事求見二小姐。”

    那門子沒有見過孫耀祖,見他雖然衣著陳舊,但是一表人材,而且說話彬彬有禮,又說是從京兆尹府裡過來的。二小姐和大小姐的娘家,正是京兆尹府,便笑著道:“您稍等,小的去給您通傳。”說著,一溜煙去二門傳話去了。

    因明日就是大宴的正日子,杜恒雪除了跟著諸素素學醫,平日裡也沒有別的事做,就自告奮勇要幫杜恒霜打理廚房,此時正好在二門上清點外院的採買送來的各樣菜蔬。

    那傳話的門子直接就把話傳到杜恒雪耳朵裡。

    杜恒雪以為是娘親派來的人,忙道:“我出去一下,你們把這些東西擔去廚房,讓管事娘子入帳。”說著,就帶了姐姐杜恒霜送她的兩個大丫鬟冬元和春草,一起坐了青綢小騾車,去外院角門處見人。

    “雪兒!你終於肯見我!”孫耀祖抬頭看見一個容色清麗無比的女子冉冉走了過來,心頭大喜,忙走過來要拉她的手。

    杜恒雪嚇了一跳,忙往後退了一步,道:“怎麼會是你?不是京兆尹府上派人來的嗎?——人在哪裡?”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著門子問的。

    那門子撓撓頭,“這不就是嗎?”

    杜恒雪便知道是孫耀祖誑了那門子,心裡很是難受,含淚道:“我們已經義絕,你還來做什麼?趁早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若是我姐姐看見你,一定不會讓你好過。”

    孫耀祖看見杜恒雪光鮮靚麗的模樣,頭上的點翠鳳釵,身上的絹絲半臂,還有吹彈得破、勝似白雪的肌膚,心裡懊悔不已。這樣好的妻子,他怎麼能讓她逃走呢?

    “雪兒,雖然你跟我義絕,可是你要知道,我孫耀祖這輩子的原配正室,只有你一個!我絕對不會要別的女人做我的原配正室!”孫耀祖連忙指天發誓,只望能挽回杜恒雪的心。

    杜恒雪身後的大丫鬟冬元翻了個白眼,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本來原配正室就只有一個。就算孫公子再娶,最多是正室,可不是原配。還把這當個寶來現,真是……”

    孫耀祖聽了,臉上微微有些訕訕的。

    杜恒雪歎息道:“不用再說了,我跟你這輩子夫妻緣盡于此,你多保重,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孫耀祖聽了這話,覺得肝都痛了,撲通一聲給杜恒雪跪下,膝行幾步進了角門,抱著杜恒雪的腿道:“雪兒,雪兒,求求你,求求你,饒我一次吧。以後我絕對不讓我娘那樣對你,她要再敢讓你做活兒,我就把她趕出去!——雪兒,雪兒,我心裡只有你。你不知道,這幾天在牢裡,我心裡最想的就是你……”

    杜恒雪忙要推開孫耀祖,著急地道:“你快起來,把手放開。這如何使得?我們已經不是夫妻了,你不要這樣……”

    孫耀祖跪在地上,抱著杜恒雪纖長的小腿,越發心裡一蕩,腆著臉仰頭道:“雪兒,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忘了我們是如何做夫妻的嗎?”說著,孫耀祖從地上站了起來,握著杜恒雪的雙肩,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就別裝大家小姐了。你跟我睡了一年多,哪裡沒讓我玩過?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你身上哪一處最白,哪一處最黑,又有哪一處最嫩,哪一處最緊。——你想讓別人知道嗎?”

    杜恒雪聽得瑟瑟發抖,怒視著孫耀祖斥道:“你不知羞恥!”

    孫耀祖鬆開杜恒雪的肩膀,背起了雙手,居高臨下地看著杜恒雪漲得通紅的小臉,心裡一陣快意,大笑道:“生平最快事,碧血洗銀槍!——快哉快……”

    “啊——!”孫耀祖的話還沒有說完,有人拽著他的肩膀將他轉個過來,拎起醋缽大的拳頭,照頭沖他鼻樑上狠狠砸了一拳,孫耀祖立刻鼻血長流,尖聲驚叫起來。

    那人還不解恨,在孫耀祖胸口連砸幾拳,將他推開幾步,再抬起腳,狠狠地踹向孫耀祖的雙腿之間……

    孫耀祖“嗷”的嚎叫一聲,捂著下身滾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

    杜恒雪被眼前的變動嚇得呆住了。兩個大丫鬟忙搶上前,一左一右護住她。

    只見面前身影晃動,一個高大的人影已經站在她面前,將她完完全全擋在身後。

    “孫耀祖,男人中,我就沒有見過比你更賤的!——你不配做男人!”站在杜恒雪身前的,正是許言邦。

    孫耀祖已經完全聽不清那人在說什麼了。他只覺得下身疼得撕心裂肺,再也忍不住,雙眼往上一插,直接暈了過去。

    杜恒雪從許言邦身後探出頭,看見孫耀祖一動不動躺在地上,有些擔心,輕聲道:“他沒死吧?”

    許言邦嗤笑一聲,“死哪有那麼容易,了不起重傷。”又回頭對杜恒雪道:“他來求你回去,你會不會回去?”雙眸緊緊地盯著杜恒雪,一派緊張的樣子。

    杜恒雪窒了窒,搖頭道:“我就算死了,也不要再跟他們搭上關係。”可是剛才孫耀祖的話,還言猶在耳,杜恒雪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她會不會從此成為姐姐的負擔?成為別人取笑柱國侯府的笑柄?

    許言邦揮舞著拳頭道:“你別擔心。他要敢在外面胡說八道,我保管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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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21 11:25 A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3-11-14 10:39 PM 編輯

第二二九章 轉機

    孫耀祖在地上慢悠悠醒過來,聽見許言邦的話,全身激靈靈打了個哆嗦,掙扎著扶著牆根站起來,一手撐著牆,一手捂著下身,一步一挪地沿著侯府的院牆根兒往外走。

    許言邦看著他的背影,冷冷地道:“若是讓我再聽見這種混帳話,就不是踹你一腳這麼簡單了。——你回去讓你家給你買塊墳地吧。如果沒有銀子,去京兆尹府領。就說,是我說的,給你買墳地用的!”

    孫耀祖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恨不得將自己的嘴緊緊封住,往前走得更快了。

    杜恒雪輕歎一聲,臉上很不好看,對著許言邦福了一福,轉身就要往院子裡進去。

    許言邦叫住杜恒雪道:“以後不要隨便出來。孫家已經跟你沒有關係了。我聽說大理寺已經判了義絕,你拿到義絕書沒有?”

    杜恒雪想起剛才孫耀祖說的那些話,心裡十分難受,也沒有轉身,背對著許言邦,腳停了停,低著頭“嗯”了一聲,然後繼續往院子裡走。

    許言邦追上去,“雪兒,你別急,就在你姐姐這裡住著,等我……”

    杜恒雪詫異地抬頭道:“許二哥,等你做什麼?”一雙明澈的眼睛看著許言邦,真的是不含一絲情愫。

    許言邦心中酸苦難言,愣愣地看著杜恒雪明麗的小臉,終於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杜恒霜在內院知道了剛才發生的事,特別來到杜恒雪的房裡,安慰她道:“別聽那賤人胡攪。你若不高興,姐姐幫你出這口氣。”

    杜恒雪搖搖頭,“姐姐,我沒事了。我對孫家。是徹底死心了。”

    杜恒霜也知道,這些事,到底還是需要杜恒雪自己能想通。只有她自己想通了,才能真正從那段往事中走出來。不然你費心盡力的幫她,她轉身又同孫家人親親熱熱一家親,真是能讓幫她的人吐一口老血出來。

    所以孫耀祖這樣鬧一場,讓杜恒雪徹底死了心,也算是好事。

    杜恒霜就又問道:“聽說許都護來了,怎麼沒有進來?”

    杜恒雪要想一想。才明白杜恒霜說的“許都護”,說的是許言邦。出了一會神,又想起剛才孫耀祖的那些話,不知道有沒有被許言邦聽了去,杜恒雪有些臉紅地道:“不曉得。許二哥想是過來找姐夫有事吧?”

    杜恒霜覺得有道理。頷首道:“想是如此。那我走了,你早些睡。明日的大宴,還要你在廚房坐鎮呢。”杜恒霜虛晃一槍,轉移了杜恒雪的注意力。

    杜恒雪果然就把心思轉到明日的大宴上。她雖然不是主廚,但是杜恒霜特意請了狀元樓的大師傅掌勺,杜恒雪在旁邊瞧一瞧,就學到不少東西。正是心熱的時候,忙點點頭,又吩咐冬元端出一碗人參黃芪白術紅棗乳鴿湯,道:“姐姐。這是專門給你燉的湯藥,你快喝了吧。”她跟著諸素素學醫,第一要緊的,就是給姐姐杜恒霜補元氣。

    人參有股甘苦的味道。杜恒霜一向不大愛喝,不過是妹妹親自燉的。就算再苦她也要喝。

    杜恒霜就從冬元手裡接過湯匙,在碗裡攪了攪,喝了一口,發現這參湯居然一點都不苦,便趕緊幾勺都喝完了,笑著道:“雪兒,你是如何燉這參湯的,居然一點苦味都沒有。”

    杜恒雪抿著嘴笑,“我也不愛苦味,所以一直在尋找祛除苦味的法子。後來讓我找到荔枝蜜,在參湯裡面稍微加一點點荔枝蜜,便可以祛除苦味,讓整個湯變得鮮甜。”

    杜恒霜嘖嘖道:“原來是荔枝蜜。這一碗湯可不便宜。”

    “只要能給姐姐補好身子,荔枝蜜算什麼?我還托人外院的管事給我去尋龍眼蜜,那可比荔枝蜜還要管用。”杜恒雪笑著又給杜恒霜舀了一碗藥膳湯水。

    龍眼蜜在大齊是個稀罕物兒,只有在極南的嶺南道一帶才有,比干鮑魚還要稀少。

    杜恒霜笑道:“那我就承你的情了。”姐妹倆說笑幾聲,杜恒霜才起身回正院。

    這邊孫耀祖終於一步一挪,來到承康坊門口。知書看見孫耀祖滿頭大汗,臉色比紙還白,神情痛楚不堪,忙過去扶住他,問道:“大爺,您還好吧?”

    孫耀祖痛得說不出話來,半邊身子靠在知書身上,被她攙扶著回到客棧。

    孫許氏看見孫耀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哭得死去活來,將杜恒雪和杜恒霜姐妹罵了個賊死,直咒她們這輩子不得好死。

    孫耀祖被許言邦打得怕了,生怕被人聽見,又知道許言邦是個混不吝,實在怕他氣性上來,一刀把自己宰了,忙道:“娘,這些話就不要說了。人家權大勢大,咱們惹不起……”

    孫許氏做了一年多的“老夫人”,架子一時放不下來,敲著桌子道:“他們打人還有理了?!我就不信這個世道沒有王法……”

    孫正平咳嗽一聲道:“王府?你跟京兆尹、柱國侯講王法?你是不是失心瘋了?”

    孫耀祖想起在牢裡影影綽綽聽那些牢頭說的話,突然明白過來,恨恨地道:“娘,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且先他們樂著吧。——我孫耀祖沒那麼好欺負的!這個虧,我一定不會白吃!”

    孫許氏忙住了嘴,哭著道:“可是我們的房錢怎麼辦?”

    孫耀祖煩躁道:“還要給我請郎中呢,我身上疼得很。”

    “哪裡有錢去請郎中?讓知書給你用熱水敷一敷算了。”孫許氏歎息著走了出去。

    來到客棧大堂,孫許氏看見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正在問那掌櫃,“請問你們這裡是不是住著一戶姓孫的人家?孫正平?”

    孫許氏覷著眼睛瞧了瞧,認不出來這人是誰,躊躇半晌,踱了過去問道:“您找我家老爺可是有事?”

    那管事回頭看見孫許氏,忙問道:“是孫老夫人?”

    孫許氏矜持地點點頭。

    那管事忙笑著取過來一個包袱。送到孫許氏手裡,“這是我家主人的一點心意。我家主人很為孫公子的遭遇惋惜,不過我家主人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孫許氏接過包袱,手裡一沉,掂著包袱的重量,心下暗喜。——這明明是一包銀子啊。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她絲毫不怕有人會騙他們,或者利用他們。因為他們的狀況已經糟到不能再糟了。再糟也不會比現在更糟。

    “我主人還說,兵部侍郎柳家正在尋業師坐館,孫公子不妨去試一試。”說著,那管事抱一抱拳,便揚長而去。

    孫許氏忙叫道:“你家主人是誰啊?”

    這人並不答話,快步離開了客棧。他穿著一身灰布長衫,生得樣貌十分普通。

    看著他的背影走入街上的人流當中,孫許氏居然記不起來這人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不過不管他是誰,他給他們家送來了銀子不假。

    孫許氏抱著包袱噔噔噔就上樓來到自己住的房間,對孫正平和孫耀祖道:“說了你們也不會信。我剛下去轉轉,居然見到有人找我們,還特意給我們送了一包銀子。”

    解開包袱。孫家三口人頭碰頭湊在一起數了數。

    “居然有一百兩。這人真是大方,而且幫了我們,連名字都不說,施恩不望報。真是個好人啊。”孫許氏由衷地說道,又對孫耀祖轉述那管事的話,“那人說,兵部侍郎柳家。在尋業師坐館,說你不妨去試試。”

    孫耀祖聽說。腦子活絡起來,道:“我先去歇一歇,然後去柳侍郎家打探一下。”

    在床上躺著假寐了一會兒,孫耀祖就起身,往柳侍郎家的府邸去了。

    巧的很,柳侍郎家就在這個裡坊。

    孫耀祖來到柳侍郎家,被門子引入外院的門樓裡面候著。

    門樓裡面已經有幾個老先生模樣的人在那裡等著,似乎都是來應徵業師這一位置的。

    柳家的宅院也很大,不過還是比不上蕭家以前的老宅,就連杜家的宅子都比不上,更不用說柱國侯府了。

    孫耀祖背著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

    過了一會兒,從屏風後面轉過來一個穿著鵝黃衫子,青綠裙子,束著雙環髻的丫鬟,笑著道:“讓各位久等了。”說著,拍了拍手,又有幾個小丫鬟出來,每人手裡捧著一幅文房四寶,放在各人面前。

    “家主有令,大家用這副文房四寶,做律詩一首,給家主品評。”那丫鬟說了題目。

    孫耀祖做詩上面有天分,聞言提筆一揮而就,很快就寫好了一首五言律詩。

    “江元節時暖,臘初菊已殘。夜來北風至,喜見今日寒。

    扣冰淺塘水,擁雪深竹闌。複此滿尊醁,但嗟誰與歡。”

    那丫鬟見孫耀祖生得一表人材,又詩才敏捷,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捧著他的詩作問道:“請問公子高姓大名?”

    孫耀祖笑道:“不才姓孫,名耀祖。”

    那丫鬟點點頭,等另外幾個老先生都做完詩,才一起收了,轉過屏風後頭。

    孫耀祖感覺到,有兩道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許久。

    沒過多會兒,那丫鬟又轉了出來,將那幾位老先生一一請了出去,只留下孫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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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21 11:26 A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3-11-14 10:45 PM 編輯

第二三零章 旖旎

    “公子姓孫,名耀祖,跟前科探花倒是同名。”那丫鬟笑意盈盈地道。

    孫耀祖頷首道:“真是慚愧,正是不才在下。”

    那丫鬟十分欣喜,看著孫耀祖的眼裡,多了幾絲含情脈脈。

    孫耀祖心裡一動。這丫鬟的眼神好熟悉。當年知書不就是這樣經常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孫耀祖立即明白過來,這柳家,是在給他們家的小娘子尋業師呢。就是不知道他們家小娘子多大了。

    孫耀祖揣摩著,拱手問道:“請問業師一事?”

    那丫鬟轉過屏風後面問了問,出來道:“我們家主說,公子既然是前科探花,不是在太常寺坐官嗎?為何要出來尋業師坐館?”

    孫耀祖紅了臉,無比慚愧地道:“不才得罪了人,被人剝奪了功名,只好出來尋點事做,也好養家活口。”

    屏風後面有人似乎輕輕咳嗽了一聲。

    那丫鬟會意,道:“如此,孫公子先回去,改日我們再給公子音訊。”

    孫耀祖以為沒戲了,沒精打采地點點頭,拖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柳家。

    等他走後,屏風後面坐著的人才走了出來。

    竟然是柳侍郎夫婦,還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生得一般,但是穿著十分豪奢,臉上的神情也很是倨傲。

    “爹,您剛才為何咳嗽?我瞧這個孫公子不錯。”那小娘子抱著她爹柳侍郎的胳膊撒嬌道。

    柳侍郎皺了眉頭道:“你們不知,這孫探花,前些日子被關到大理寺的大牢,據說是貪墨占田。不知道怎地又放出來了。而且剛才他說,他得罪了人,不能再做官。我們怎能讓他來做彩雲的業師?”

    這小娘子便是柳侍郎的女兒柳彩雲。

    聽爹爹這麼說,柳彩雲嘟起了嘴,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柳侍郎夫人十分疼愛女兒,忙道:“老爺打聽打聽,看是得罪了誰。如果是一般的人家,我們也不放在眼裡。”

    柳彩雲笑著點點頭,“還是娘有道理。”

    柳侍郎只好應了,派人出去打探不提。

    天色漸漸黑沉下來,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要在裡坊關門落匙之前回家。

    柱國侯府的內院,杜恒霜跟兩個孩子一起吃晚食。

    平哥兒不喜吃菜蔬,安姐兒不愛吃肉食。這兄妹倆雖是雙生,倒是口味各異。

    杜恒霜給平哥兒夾了一筷子素炒茭白,笑著道:“這個很好吃的。平哥兒吃一口啊。”

    平哥兒二話不說,張口就將茭白吃了下去。

    一口吃完,還道:“娘,我還要吃。”

    杜恒霜驚訝,笑著道:“咦,平哥兒又喜歡吃菜蔬了。”

    平哥兒笑得眯了眼睛,“只要娘親讓我吃的。我都吃!”

    杜恒霜聽得心裡發酸,忙掩飾著給安姐兒舀了一勺蛋蒸肉糜,澆了一點點鮮甜的蛤蜊汁,鮮得掉眉毛。

    安姐兒也一口就吃盡了。嚷著還要肉糜。

    這陣子因杜恒霜比較忙,平哥兒和安姐兒都是杜恒雪和蕭嫣然帶著一起吃飯。

    兩個孩子在小姨和姑姑面前,已經很自如了,也能淘氣。更開始挑食。

    杜恒霜看著兩個孩子討好的樣子,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兒。便對他們循循勸道:“吃東西的時候,素菜、肉菜,都要吃,不能再挑食了。知道嗎?”

    平哥兒和安姐兒一拉牛牛頭,齊聲道:“我們再不挑的。”

    杜恒霜笑道:“我可記住你們說的話了。如果做不到,娘可要罰你們。”

    “一定不會的!”兩個孩子響亮地說道,為了表示他們的決心,平哥兒多吃了許多菜蔬,安姐兒吃完整整一小碗的蛋蒸肉糜。

    吃完晚食,杜恒霜又親自帶他們去浴房沐浴。

    一個大盆裡坐一個小孩子,杜恒霜親自舀水給他們清洗。

    沒過多久,杜恒霜就累得氣喘吁吁,扶著浴房裡面的凳子起不了身。

    蕭士及回到屋裡,沒有見到杜恒霜的人影,問了在一旁垂手侍立的知節,才知道杜恒霜在浴房給兩個孩子沐浴。

    孩子的丫鬟和婆子在外間侍立,沒有跟進來。

    蕭士及走到浴房門口,卻看見杜恒霜半坐在地上,側身扶著凳子,正在喘氣。

    兩個孩子是頭一次由娘親給他們洗澡,快要樂瘋了,正在浴盆裡潑水玩兒。

    蕭士及快步走進來,輕輕將杜恒霜扶起來,問道:“累了吧?你去旁邊歇著,我來給他們沐浴。”說著,蕭士及拿起絨布方巾,先給平哥兒上了皂角,細細搓了一遍,再用清水清洗乾淨。

    給平哥兒洗完,接著給安姐兒洗。

    兩個三歲的小娃自出生到現在,頭一次有爹有娘伺候他們沐浴,高興得簡直要瘋了,不停地在浴房裡面尖叫,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蕭士及嫌吵,皺著眉頭道:“你們就不能安生一會兒?”

    杜恒霜斜靠在浴房裡面的美人榻上,笑著道:“小孩子就是這樣的,他們又沒有做錯事,成日裡讓他們避貓鼠一般做什麼?”

    蕭士及笑著搖搖頭,“慈母多敗兒啊。”

    “養不教,父之過。我做慈母,你做嚴父,豈不是相得益彰?”

    蕭士及說不過杜恒霜,也不想跟她爭個輸贏,聞言只是笑著看了她一眼,就將兩個孩子用大的絨布方巾抱起來,擦乾了身上的水珠,一邊手腕一個,抱著他們出了浴房,將他們送回廂房去了。

    因為孩子還小,杜恒霜不放心,沒有給他們單獨派一處院子,而是讓他們住在正院的東廂房,由四個大丫鬟,四個管事婆子一起帶著。歐養娘管總。

    “孩子大了,也該給他們尋養娘了。”蕭士及回到浴房,彎下腰。將杜恒霜打橫抱起來,送回裡屋臥房。

    “今日覺得怎樣?還有一天,明天過了,你一定要好好歇歇,保養身子。”蕭士及將杜恒霜放到床上,自己卻不捨得離去,還是俯在她的上方,靜靜地看著她。

    杜恒霜笑著伸出胳膊,抱住蕭士及的脖子。“你這樣看我做什麼?”

    蕭士及緩緩露出一絲微笑,低下頭,附在杜恒霜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杜恒霜臉上立即飛上兩片紅暈,身子在床上扭了扭。

    “……我不進去。就讓我揉揉,好不好?”蕭士及一邊說著,一邊單手將帳簾揮了下來,自己跟著上床,將杜恒霜抱在懷裡。

    杜恒霜半閉著眼睛,如同夢囈一樣道:“你若是實在想,我也可以……”

    蕭士及深吸一口氣。伸了手進去,順著杜恒霜細膩纖弱的腰肢,逐漸往上攀爬,來到她胸前的雪堆。

    手掌心觸到雪堆頂端一顆糯糯的小紅果。輕輕蹭了蹭,那小紅果立時挺立起來,如花般綻放。

    蕭士及偷偷抬眸看著杜恒霜的神情,見她還是閉著眼睛。面上雖有紅暈,卻一呼一吸之間綿長舒緩。沒有那種迫不及待的喘息。

    蕭士及想起那春宮冊子上的圖示,手掌改俯為抓,從底部往上推擠,握住了一隻綿軟無比,又有著柔韌彈性的雪堆。手掌一捏一放,如同按摩一樣,觸到杜恒霜胸前的幾個穴道。慢慢揉按之間,那雪堆越發賁張得厲害,在蕭士及手裡沉甸甸的。

    杜恒霜慢慢從鼻子裡發出了幾聲輕哼,隨著蕭士及或輕或重的揉按拍打,慢慢覺得身子熱了起來。

    蕭士及滿頭大汗,卻極力忍耐著,又將大拇指按住雪堆頂峰上的小紅果,由慢到快的逐漸旋摩起來。

    那裡是女子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之一。

    杜恒霜很有些不適應,伸手抓住蕭士及的手,羞怯地道:“好了沒?”

    蕭士及失笑,在她耳邊呢喃道:“不舒服嗎?那我換一換。”嘴裡說著話,已經一口含了上去。

    靈巧的舌尖代替了有些粗糙的大拇指,在那雪堆頂峰的小紅果上吮咂品嘗。

    “霜兒,你這裡比以前大了好多……”蕭士及含著小紅果,含含糊糊地道。

    “嗯……”杜恒霜很是不耐地扭了扭身子,“不要含了。”

    “給我吃一吃,就吃一吃。”蕭士及輕聲哄著杜恒霜,另一隻手也不閑著,慢慢地順著她的腰肢往下,探入她的裙子裡面。

    杜恒霜一驚,忙要抱住蕭士及的手,卻被蕭士及的輕聲哀求弄得心軟,咬牙任他施為。

    那只帶著薄繭的大手來到她的花溪穀底,撥開叢叢芳草,尋找到芳草裡面蘊含的珍珠,輕輕摩挲起來。

    花瓣處軟嫩得不可思議,蕭士及心裡柔情頓生,捨不得用重手,只在那花瓣處慢慢打磨,捏了半晌,才探出一隻手指,往裡探了進去。

    雖然他已經在外面做足了功夫,可是花溪道裡還是幹幹的。

    杜恒霜卻已經輕輕喘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及哥哥,我好累……”

    蕭士及忙住了手,抱住她靜靜地躺了一會兒,才道:“我去給你端藥進來。”

    從耳房端了諸素素給她開得藥,還冒著熱氣。

    蕭士及片腿坐上床,要給杜恒霜喂藥。

    杜恒霜聞到那苦味就眉間微微蹙起,很是抗拒這藥。

    蕭士及笑了笑,自己低頭,含了一口藥在嘴裡,湊到杜恒霜嘴邊,迫著她張開嘴,嘴對嘴將那藥灌了進去。

    杜恒霜腦子裡暈暈乎乎,很快就被蕭士及這樣“喂”了一碗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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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21 11:29 A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3-11-14 10:47 PM 編輯

第二三一章 規矩

    一碗藥就被蕭士及這樣一口一口哺到杜恒霜嘴裡,迫著她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

    等藥喝完,杜恒霜的小臉已經豔似桃花,紅粉菲菲,嘴角殘留著一滴藥汁。

    蕭士及俯身過去,伸出舌尖,迎著那滴藥汁淡淡地印了上去,在輕輕一添,舌尖觸到杜恒霜的唇角,帶著股溫熱的濕潤,還有那股她熟悉已極的氣息,如羽毛在她心上輕輕拂動,讓杜恒霜覺得半邊身子都酥軟酸麻。

    微張著豐潤的粉唇,困惑地看著蕭士及,黝黑的雙眸裡有著對這股陌生情潮的不適和恍惚,竟讓她豔似牡丹的面頰上有股說不出的媚態渾然天成。

    而她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反而更見誘惑。

    蕭士及看得目不轉睛,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沫,啞著嗓子道:“……霜兒,你真好看……”

    杜恒霜立時覺得滿口的苦藥味變得甜滋滋的,笑著從蕭士及手裡接過藥碗,起身撂開帳幔,就要下床。可是她體力虛弱,剛才又有些激動,甫一下床,腳下一軟,便坐倒在腳踏上。

    蕭士及忙跟著從床上下來,伸出雙臂,兜著腰將她托了起來。

    腰肢柔軟如柳枝,纖細得一隻手掌就能籠過來,更襯得胸前越發飽滿鼓脹。

    蕭士及見了,既心疼,又心癢難挨,將杜恒霜扶著在身前站定,垂下頭,埋在她的頸項處,不住深深嗅聞,似乎只要聞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兒,就能平息他躁動的心情。

    杜恒霜咯咯笑著,往一旁躲避,“及哥哥。你弄得我好癢癢。”

    “癢?你哪有我癢……”蕭士及悻悻說著,放開了杜恒霜,從她手裡接過藥碗,“我去吧,你先上床歇著,我打水過來給你擦一擦身子。”

    杜恒霜道:“不用這麼麻煩。我去浴房洗一洗就好了。”

    “那不成。你站都站不住了,還能去浴房沐浴?如果在裡面睡著了怎麼辦?——或者,我幫你洗……”蕭士及斜睨著杜恒霜,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

    杜恒霜啐了他一口。“就沒個正經。”然後推著他道:“快去把藥碗拿出去,然後喚小丫鬟給我打水過來吧。”

    “要小丫鬟做什麼?還是我親自來服侍少奶奶……”蕭士及打趣著,順便在杜恒霜臉上親了一記,才拿著藥碗出去了。

    蕭士及果然說到做到,不假他人之手。親自去浴房端了一大銅盆熱氣騰騰的熱水過來,水盆邊上搭著絨布方巾,正是給杜恒霜抹身用的。

    杜恒霜當然不肯,躲在床上帳幔裡不肯出來。

    蕭士及將方巾浸在水裡打濕了,然後擰得半幹,笑著道:“快出來啊,不然我就進去了。到時候要你好看。”

    杜恒霜沒法子。終於從帳幔裡探出頭來,道:“你把方巾給我,我自己擦。”

    蕭士及見杜恒霜輕嗔薄怒,知她已經惱了。便不再逗她,將擰好的方巾遞過去。

    杜恒霜在帳幔裡褪下衣衫,用溫熱的方巾在身子上慢慢擦洗,官途匪路桃花運。

    然後將方巾遞出去,蕭士及接過來。再次在熱水裡面潤濕,擰得半幹。再遞進去。

    如是幾次,終於全身都擦拭一遍。

    杜恒霜也累得脫了力,倒下就在床上睡著了。

    蕭士及將銅盆端回浴房,給自己又沖了一個涼水澡,才出來擁著杜恒霜睡了過去。

    雖然時值盛夏,但是杜恒霜晚上還是會畏寒,有時候也會盜汗,都要蕭士及在身邊一一照料,或是將她擁在懷裡,用自己火熱的身子溫暖她,或是用放在床頭的幹布巾子幫她拭去背上的汗珠。

    兩人一夜好睡。

    第二天天沒亮,知數和歐養娘就過來叫醒了杜恒霜和蕭士及。

    今日是柱國侯府新居大宴的日子,也是柱國侯府蕭家第一次在長安的世家勳貴面前亮相的日子。

    從今日開始,蕭家才算是真正跨入了世家豪門的門檻。

    杜恒霜昨夜睡得沉,早上醒來分外精神,坐在床上笑盈盈地看著蕭士及在床邊撂起帳幔,道:“這些事是丫鬟們做的。你把她們的活兒搶了,我可是白給她們支月錢了。”

    蕭士及笑著道:“你快穿上衣裳吧,羯羯嗷嗷地做什麼。一會兒經風著了涼,又要在家裡躺幾天,素素見了,越發要念叨我不夠體諒你了。”

    杜恒霜想起諸素素的樣兒,歪著頭笑道:“素素挺有意思的。她有很多想法,我總覺得跟一般人格格不入,但是聽起來又怪有道理的。”

    蕭士及扶著杜恒霜從床上起來,坐在床邊,彎腰給她穿上在內室穿的綢面絨底的繡鞋,“她這個人,有好處,也有不好的地方,你可仔細別被她往不好的地方帶。”

    杜恒霜掩袖笑道:“那哪能呢?你沒見素素跟我在一起,也學了不少乖。”

    兩人說笑著起身,叫了外面的丫鬟進來服侍。

    蕭士及先洗漱了,陪著杜恒霜吃了早食,就和她一起去給龍香葉請安。

    龍香葉住在侯府東面靠近後花園的最大一處院子,一共有四進,名叫慈寧堂,是龍香葉自己取的名字。

    進院門處有兩排門樓,住著伺候她的粗使婆子和廚娘,還有兩間廚房,是第一進。院子中間有座天女散花琉璃影壁,繞過影壁,就是慈寧堂的堂屋正房,便是第二進。正房一共三大間,全部打通,並無隔斷,顯得異常的寬敞輝煌。正房兩旁各有一間耳房,是給上夜的丫鬟婆子住的。

    正房後面是第三進,一個小巧精緻的院子,便是龍香葉日常起居的屋子,有臥房、暖閣、書房和梢間,一排四間大屋子。院子東西兩側各有三間廂房,是宴客用的花廳,待客用的客房。

    第三進後面還有一排七間的後罩房,便是是第四進。住著她的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還有身邊得臉的管事婆子。

    院子東南方還有幾間沒有窗子的庫房,有專人看守記帳,存著她歷年存下來的私房體己。

    龍香葉剛住進來的時候,歡喜不已,就是覺得身邊的丫鬟婆子太多了。

    她以前在蕭家,只有兩個大丫鬟梅香和荷蕊,另外還有幾個管事婆子巴結她。

    可是來到柱國侯府,她身邊配置了四個一等大丫鬟。八個二等小丫鬟,十二個三等粗使丫鬟,還有四個管事婆子,八個粗使婆子,以及兩個廚娘。

    這麼多人。就服侍她一個人。

    龍香葉當然是心滿意足,可是也覺得略有些不自在,曾經對杜恒霜隱晦地抱怨過,說她太大手大腳,沒必要花這麼多銀子,用這麼多下人。說把自己的下人裁撤一半都使得。

    杜恒霜卻派歐養娘給她頂了回去。

    柱國侯府的這般配置,其實都是歐養娘一手操持的。

    歐養娘對外說姓歐。其實她是複姓歐陽,本是歐陽家的家生子。她家祖上給歐陽家立了大功,所以賜姓歐陽。

    歐陽家,可是真正的豪門世家。是關隴豪族之一,而且是有名的皇后世家。前朝大周的歐陽皇后,也是大周德禎皇帝的生母,後來的歐陽太后。以及如今大齊的先皇后歐陽紫,都是歐陽家的嫡女。

    歐養娘的父母本是歐陽家的內管事和外管事。她跟在老夫人身邊長大,把豪族的規矩學得十成十。當年本來是想求了歐陽夫人,到年齡將她放出去,自謀夫婿,但是被夫人看中,讓她給自己的兒子做通房丫鬟,結果因喝避子湯喝多了生不出孩子,嫁人之後過得不好。丈夫死後,在婆家待不下去,便放出風聲要給富貴人家的女兒做養娘,後來被杜先誠跟自己的大女兒杜恒霜聘來做養娘。

    歐養娘是照著世家豪族的規矩教養杜恒霜的。只可惜,蕭家先前的門第,還夠不著世家的門檻,再加上杜恒霜總想著息事寧人,不欲家裡後院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所以歐養娘頗有些有勁沒處使的感覺。

    現在蕭士及封侯,蕭家一躍成為豪門,歐養娘滿肚子那些豪門大族的規矩,可就真正派上用場了。

    龍香葉慈寧堂裡面的那些丫鬟婆子,便是歐養娘給配置的。

    龍香葉覺得束縛了自己,過得不自在,卻被歐養娘一句話頂了回去。

    “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侯府也有侯府的規矩,而且是有律法規制的。若是不按制而行,讓侯爺獲罪,老夫人可就心安理得了?”歐養娘搬出侯府的規矩,說得龍香葉啞口無言。

    大齊確實有律例,規定幾品官住多大屋子,用多少下人,甚至能納幾個妾室都規定得一清二楚。

    比如大齊律《六典》規定,親王可以納妾十二人,郡王以及一品官能納妾十人,二品官能納妾八人,三品官六人,四品官四人,五品官只能納三人。這裡說的妾,是指得到官府認可的妾室,而且都是有一定名分名號和特權的。

    當然,納妾這種事,只能規定上限,不納最好,若是要納,只能根據品級納這麼多。其餘的,就算是偷上了床,也不能算有名份的。

    納妾的規定,跟僕役下人的規定是不一樣的。僕役下人規定的是排場,是爵位尊卑大小的一種體現,不遵守都不行。

    龍香葉就發現自己兒子的地位越高,自己的日子反而過得越發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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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21 11:31 A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3-11-14 10:46 PM 編輯

第二三二章 提醒

    自從來到柱國侯府,龍香葉以為自己是老封君了,可以真正享享兒子的福。

    結果她沒料到,每天天不亮,她的大丫鬟蘭草就將她叫起來,又是誦經,又是念佛,還要等佛前一柱香燃盡了,才能去吃早食,說是世家大族的老封君都是這樣過的,清晨誦經是為了給家族中人祈福,保佑家裡人身體康健,長命百歲,家族昌盛,綿延百年。

    吃完早食,她想和以前在蕭家老宅時一樣,找幾個人過來鬥牌都不行。歐養娘給她尋了一個教世家大族規矩的女教習,每日來給她講書。比如四時八節、春秋二祭、元旦年節,還有大齊實行的九品三十階的官宦制度,以及相對應的女眷品級,各種品級的服侍規制、日常用度、上下尊卑,都要給龍香葉一一講述清楚。

    講完一段規矩,龍香葉還要全數背誦下來,甚至要寫讀後感,一直要寫到女教習滿意為止。

    龍香葉曾經很不耐煩,宣稱自己是侯爺的親娘,就算這些事一點兒都不懂,侯爺也不會不認親娘。

    不過她這樣說了之後,歐養娘只笑著對她說,老夫人如果不想習學這些規矩制度,那麼為了侯爺的前程,和整個侯府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著想,就只有把龍香葉送到家廟去修行,為蕭家人祈福了。因為只有這樣做,龍香葉才不用頂著侯府老夫人的頭銜出去交際,也不會因不懂規矩,給侯府惹來殺身大禍了。

    龍香葉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況且,她也最好面子,最怕別人說她不懂規矩。因此心一橫,也咬緊牙關,拿出前世死記硬背的本事,學得很是專心。

    蕭士及和杜恒霜過來請安的時候,龍香葉剛在佛前誦完經,準備去吃早食了。

    杜恒霜便親自伺候龍香葉吃早食。

    那女教習在旁邊看見,便輕聲咳嗽一番。

    龍香葉只好對杜恒霜道:“不用你伺候了,我這裡有丫鬟婆子,她們伺候我就行。你和老大坐下來說話吧。”

    杜恒霜抿嘴一笑。跟著蕭士及打橫坐下,陪龍香葉吃早食。

    龍香葉一邊吃,一邊要開口問話,那女教習又在旁邊咳嗽一聲。

    龍香葉便知道是在提醒她“食不言、寢不語”,面上一紅。只好悶頭苦吃。

    吃完早食,喝了泡上來的消食茶,龍香葉才問道:“今日的大宴準備得怎樣了?”

    杜恒霜忙道:“多謝婆母記掛著。都已準備妥當,只等酉時開宴。”

    酉時是下午五點的時候,是一般人家吃晚食的時辰。

    一般世家大族的重要宴飲,都是在酉時開宴,然後吃酒娛樂。一直到入夜。能參加這種宴飲的人,當然非富即貴,是能在宵禁之後,依然在城市中行走的人。

    “歌舞伎和耍百戲的都預備了嗎?”龍香葉這段日子跟著女教習學得不少世家大族的日常世情。免不得要拿來顯擺一番。

    杜恒霜微笑頷首道:“都預備好了。侯爺在外院跟男客暢飲,請了教坊裡最富盛名的舞伎程佛兒,她新排了一支樂舞飛天,極是不凡。她在外院跳完一曲之後。就會來內院給女眷歌舞,婆母到時候就能大飽眼福了。還有幾個西域來的胡姬。據說善舞胡旋,到時候也會給賓客助興。”

    龍香葉在侯府憋了一個月,天天跟上學似的勤學苦練,早就苦不堪言了,聞言忙道:“那倒要好好瞧一瞧。”說著,龍香葉又看著杜恒霜笑,“霜兒啊,我記得你的胡旋也是一絕,到時候要不要給大家跳上一曲?”

    在大齊的長安,上至宮中嬪妃,下至黎民百姓,都酷愛歌舞,特別是從西域傳來的胡旋舞。西域來的胡姬若是能舞一曲胡旋,立刻聲動長安,從此聲名雀起。

    宮中和世家大族的宴飲,也多有宮中嬪妃和世家女眷親自下場,和胡姬共舞胡旋,一比高下。

    杜恒霜笑了笑,正要說話,蕭士及已經忙道:“娘,霜兒這陣子累得很,光把這侯府裡上上下下撐起來就不錯了,還讓她去跳胡旋,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龍香葉其實也只是提一提,臊臊杜恒霜而已,沒想到蕭士及卻緊著護短。龍香葉心裡不暢快,冷下臉來來,耷拉著眼皮道:“哦,那就算了。我不過是說一說,你就緊著給你娘扣帽子。你娘在你心裡,就這樣不堪?”

    蕭士及忙笑著道:“自然不是。我知道娘是極疼霜兒的,不過娘這陣子在內院修身養性,沒有怎麼出來,恐怕不知道這些事情。”

    聽蕭士及這樣說,龍香葉也無法再施展下去,但是又不甘向杜恒霜低頭,只好悶坐在那裡轉著手裡的茶盅不說話。

    蕭泰及帶著繼室龍淑芝過來給龍香葉請安,笑著對蕭士及和杜恒霜見了禮,又狀似無意地問道:“平哥兒和安姐兒已經走了?我還說要跟他們說說話呢,好久沒有見了,怪想他們的。”

    杜恒霜忙道:“他們就快來了。我們今日有事,起得早,所以來得早一些。按以往的習慣,要過一會兒才是請安的時辰。”

    蕭泰及笑著點點頭,又對蕭士及道:“大哥,今日就是大宴了,可有沒有需要兄弟幫忙的地方?”

    蕭士及淡淡地道:“還好,都安排妥當了。”頓了頓,又問道:“你們這一向可好?”

    自從蕭泰及帶著自己這一房的人跟著蕭士及他們搬到柱國侯府,就住在侯府西南角隔出來一處宅子裡。那裡有一所三進宅院,帶著兩個跨院,也有一片小小的後花園,從侯府的後花園裡用太湖石隔斷出來。

    這所宅院沒有單獨的入口,和蕭家老宅不一樣。進出還是走侯府的大門,所以在外面人看來,就是蕭家兩兄弟依然住在一起,蕭家二房也是柱國侯府的主子。

    蕭泰及和龍淑芝當然沒有不滿的,雖然他們也有些心虛。但是蕭士及和杜恒霜回來之後,並沒有多加責怪他們,待他們一如既往,訕了一陣子,他們兩人也就若無其事了。

    蕭泰及便道:“有個好消息,今日要告與大哥大嫂知曉。”

    “願聞其詳。”蕭士及微微頷首。

    蕭泰及就拉了龍淑芝過來,對杜恒霜道:“大嫂是過來人,要幫著指點一下我們淑芝。——我們昨日剛剛請了郎中診脈,淑芝有喜了。”

    杜恒霜和蕭士及愣了一下。才笑道:“那恭喜二弟和二弟妹了。”

    杜恒霜還道:“今兒事忙。明日我命人給二弟妹補一份賀禮。以後你們二房的用度,也要提一提,畢竟要添丁進口了,也是咱們柱國侯府的喜事啊。”

    蕭士及背著手,看著杜恒霜招呼自己的弟弟和弟妹。淡淡地道:“你們大嫂不是小氣人,以後要好生過日子,切不可再生事端。”

    蕭泰及心中一凜,忙笑道:“大哥說得是,小弟一直心裡有愧,可是大哥大嫂一句重話都沒說,小弟更是無地自容。”說著。對著蕭士及和杜恒霜長揖在地。

    蕭士及站著不動,受了蕭泰及一禮,臉上的神色緩和許多,頷首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們認真改過,我們還是一家人。”說著,又對杜恒霜道:“要去準備迎接來客了,我們先走吧。明日再來請安。”

    龍香葉一直豎著耳朵在旁邊聽著。此時方揮揮手道:“你們有事就忙去吧,我跟泰哥兒和淑芝說說話。”

    蕭士及和杜恒霜便先告辭而去。

    過了沒多久。蕭嫣然就帶著平哥兒和安姐兒過來一起給龍香葉請安。

    龍香葉抱著兩個孫子孫女親香了一會兒,才對蕭嫣然道:“嫣然,你進來,我有話要問你。”

    蕭嫣然便讓丫鬟看著平哥兒和安姐兒,自己跟著龍香葉進到她的暖閣裡面。

    外屋裡,正好龍香葉的丫鬟出去辦差,女教習在廂房準備今日要講習的內容,屋裡就只剩下龍淑芝、蕭泰及,和平哥兒、安姐兒在一處。

    龍淑芝笑著對平哥兒和安姐兒招招手,將他們倆叫過來,摩挲著他們的腦袋道:“可憐見的,你們還記得你們以前有個母親嗎?她天天帶著你們到祖母這裡來,陪祖母說話,吃飯。”

    平哥兒和安姐兒有些疑惑。

    “你說的是娘嗎?”安姐兒已經不大記得陳月嬌,在心裡已經把母親和娘混在一起了。

    龍淑芝有些詫異,忍不住道:“安姐兒啊,你們母親辛辛苦苦將你們帶大,你們現在卻將她忘得乾乾淨淨,真是……唉,這樣一想,養孩子還有什麼意思?”

    平哥兒還隱約記得陳月嬌,不過,他對陳月嬌的印象並沒有別人覺得的那樣好。因為他比安姐兒記事早,心裡也有成算得多,便上前一步擋在安姐兒前面,對龍淑芝道:“二嬸嬸,那個母親不是好人,她想害我娘,二嬸嬸不知道嗎?”

    龍淑芝一驚。沒想到平哥兒這樣聰慧了,一時倒不知如何施展開來,忍不住回頭看了蕭泰及一眼,蕭泰及微微搖頭,龍淑芝就忙改了話題:“正是呢,二嬸嬸記錯了。還是平哥兒記性好,那個女人不是好人,我們不說她了。”說著,敷衍兩句,就跟蕭泰及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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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21 11:32 A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3-11-14 10:48 PM 編輯

第二三三章 臨門

    蕭泰及和龍淑芝走後,屋裡只剩下平哥兒和安姐兒兩個小孩子。

    跟著蕭嫣然和兩個孩子過來的丫鬟婆子都候在門口的回廊上,沒有吩咐,不敢進來。

    平哥兒低聲同安姐兒說了幾句話,就對在暖閣說話的龍香葉和蕭嫣然叫道:“祖母、姑姑,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蕭嫣然在暖閣裡聽見,忙對龍香葉道:“娘,我先把兩個孩子送到大哥大嫂的正院,有話咱們明天再說。”說著,逃也似地離開了龍香葉的暖閣。

    龍香葉看著蕭嫣然的背影,笑著搖搖頭,對身旁的丫鬟道:“這孩子還害羞呢。終身大事,有什麼好害羞的?”

    身旁的丫鬟跟著笑了一回,就對龍香葉道:“老夫人,教習說,今兒只上半日的課。下午就讓老夫人放半日的假,好好搗哧搗哧,晚上貴客臨門,老夫人正好讓那些人看看咱們侯府的威儀。”

    龍香葉雖然不大情願,可是也沒法子,只好點點頭,帶著丫鬟去廂房聽教習講課去了。

    柱國侯府的正院裡,杜恒霜坐在廊廡底下的圈椅裡,正最後一次聽底下人拿了家人的花名冊子照著念,分派今日的職司。

    知數站在杜恒霜旁邊,對著院子裡站著的烏鴉鴉的下人婆子一一念著名字,“你們十人,專管在二門上接應來客進來,還有宴席開場之後,你們在堂上伺候客。你們十人,專管在堂上倒茶看坐。這邊四人,單在內茶房專管收拾杯碟茶具。這四人,專管宴客時候的酒具器皿。中間這二十人,專管到時候上菜添飯。後面那十人,專管宴席散場之後的收拾打掃。還有下剩的人等。照著以前分派的各院各房分開,各守各處,每個院子的桌椅古董,以至痰盒笤箸,如有丟失損壞,都要與守這處的人算帳描補。”

    柱國侯府的丫鬟婆子為了這一天,已經忙了快一個月了,知道今天才是正日子,都打起精神預備著,在底下齊聲唱一聲喏,應了下來。

    杜恒霜微微頷首。道:“把對牌發下去,今日就按知數說的做。大家好生伺候,等這件大事一了,明日侯爺自然賞你們。”

    院子裡站著的丫鬟婆子又都跪下來給杜恒霜磕頭,然後才四下散去。

    蕭士及先前和杜恒霜從龍香葉的慈寧堂出來。就去了外院,跟蕭義去核准今日外院宴客的事。

    男客在外院,女眷在內院,都是各有去處。

    杜恒霜分派完畢,看見蕭嫣然帶著平哥兒和安姐兒進來,便停下來跟他們說了兩句話,才對蕭嫣然笑道:“嫣然。你回去好好收拾,今日來的客極多,你是我們侯府未嫁的姑奶奶,尊貴著呢。也要人看看我們嫣然有多出挑才是。”

    蕭嫣然不禁臉紅,笑道:“大嫂真會說玩笑話。今兒大嫂事忙,我就不打擾。平哥兒和安姐兒,不如跟我去我的院子吧。我那裡清靜。人又少,帶著他們的丫鬟婆子過去都使得。”

    杜恒霜搖搖頭。笑道:“你別管他們了,我會找人好生照料他們的。你今日好好打扮自己。”說著,杜恒霜叫了知禮過來,吩咐道:“去我的箱籠裡把那一幅南珠頭面取出來,給大小姐送去。”

    蕭嫣然忙推辭道:“這如何使得。我那裡有呢。”

    “你有是你的,我給的是我的心意。難不成嫣然看不上大嫂的東西?”杜恒霜似笑非笑地打趣道。

    蕭嫣然忙道不敢,只好命丫鬟從知禮手裡接過首飾,自己回去了。

    杜恒霜就帶著平哥兒和安姐兒回了東次間,笑著命人拿點心過來與他們吃,在旁邊囑咐道:“今兒來客很多,你們要跟著自己的丫鬟婆子,不要到處亂跑。”

    兩個孩子齊聲應了。

    平哥兒看了看杜恒霜,欲言又止。

    杜恒霜見了奇怪,便把他拉過來坐在懷裡,摩挲著他的頭頸問道:“平哥兒怎麼啦?是有話要跟娘親說嗎?”

    平哥兒看看杜恒霜,想著陳月嬌的樣子,總覺得心裡一團模糊,便悄聲問道:“娘,母親是壞人,是想害娘的,是吧?”

    杜恒霜不知道平哥兒怎麼突然說起陳月嬌了,詫異道:“你們爹爹不是跟你們說過嗎?她為了嫁給你們的爹爹,想要害死娘。她不是好人。”

    平哥兒松了口氣,大力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呢。不過今日,二嬸嬸在祖母那裡問我們有沒有惦記母親,還說我們忘了她,是白養了我們。”說著,臉上的神情有些驚慌,似乎擔心自己做錯了事,認錯了人。

    杜恒霜心裡極不舒服,面上卻沒有帶出來,只是笑著問平哥兒,“那平哥兒是相信爹爹和娘親說的話,還是相信二嬸嬸說的話?”

    無論是從情理,還是親疏來看,平哥兒都應該更相信蕭士及和杜恒霜的話,如果他更相信龍淑芝的話,杜恒霜就覺得自己要好好檢討檢討,為何自己親生的孩子,寧願相信一個不相干的外人的話,也不願相信親生爹娘的話。如果是個不分親疏,沒有腦子的糊塗蟲,她可是要多費幾分力,好好教養孩子。否則以後真的是要親者痛,仇者快了。

    平哥兒略一思忖,就明白了杜恒霜的意思,大力點頭道:“我明白了。娘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說著,又對杜恒霜道:“爹娘是我們最親近的人,我們不信爹娘,卻信二嬸嬸,難怪娘要傷心呢。平哥兒錯了,請娘責罰。”說著,從暖閣的榻上跳下來,垂首站在杜恒霜身前。

    杜恒霜失笑。這孩子真是敏感。自己的喜怒並沒有在面上帶出來,這孩子卻能感覺到自己心裡的不悅。——還好還好,這是個懂事的聰明孩子,不是那等耳根子軟的糊塗蟲。

    “嗯,娘知道了。你們吃完點心,就跟丫鬟婆子回廂房歇一歇。今兒確實人多。侯府地方又大,你們要離了我的眼,我實在不放心。平哥兒和安姐兒就委屈一天,今兒不要出這個院子,好不好?”杜恒霜笑著跟平哥兒和安姐兒商議。

    三歲大的孩子,當然最愛是出去玩。

    不過今日家中有事,他們也都盡知,而且他們住的廂房不小,裡面各種玩具都有。還有人陪著玩,就都應了,跟著自己的丫鬟婆子下去。

    杜恒霜見瑣事都安排妥當,便命人燒水,自己去浴房沐浴。然後出來收拾打扮。

    她如今也是誥命夫人,衣裳都是有定制的,換上侯夫人的大袍服,看上去也威儀頓生。只是如今是盛夏,穿這樣繁瑣,未免有些累人。

    “今日內眷的宴席安置在臨水的花廳。花廳簷子四周有泉水流過,取其涼意。花廳四角也有格子扇。到了夜間,也就沒那麼燥熱了。”知數在旁邊一邊看知禮給杜恒霜梳頭,一邊對她回報。

    杜恒霜點點頭,“這樣才妥當。”

    杜恒雪在廚房分派完今天的事務。又看見狀元樓的大師傅都到位,開始準備晚上的宴席菜肴,才洗洗手,離開大廚房。回自己的百草堂洗漱歇息去了。

    今日的宴席,杜恒雪不想出席。杜恒霜體諒她的難處,也沒有狠說她,就由她去了。

    柱國侯府的人匆匆吃過午食,就要開始準備迎接來客了。

    有貴客來的時候,杜恒霜和蕭士及要去大門口迎接。

    不過今日來的需要他們去大門口迎接的貴客,只有毅親王和毅親王妃,還有太子和太子妃而已。

    宮裡的永昌帝曾經想過要微服過來湊熱鬧,被毅親王和太子一起勸阻了,所以只是派了內侍過來賞了好酒好菜,給他們助興而已。

    太子的東宮裡,太子看著已經大妝的太子妃崔真真,皺著眉頭道:“你才出月子不久,不多歇一歇?孤聽說,民間許多婦人有坐雙月子的習俗,你身份尊貴,更該多養一養才好。”

    崔真真妙目流轉,笑著斜睨太子一眼,曼聲道:“太子體恤,真真感激不盡。不過,柱國侯是國之棟樑。太子既然看重他,我作為太子妃,自當助太子一臂之力,怎能躲在家裡偷懶耍滑呢?”

    太子十分滿意,提點她道:“你如今看出來了,蕭愛卿最看重的,是他的原配正室杜氏,你去柱國侯府內院做客,一定要對杜氏多加籠絡,免得因以前的事,讓她心生怨懟,給蕭愛卿吹枕邊風就不好了。”

    崔真真掩袖笑道:“還是太子大才,早看出那陳月嬌不堪重用,將那些事都引到那邊頭上去,才使得柱國侯的怒火沒有燒到我們這邊來。”她朝萬貴妃和千金公主住的那邊努了努嘴。

    太子淡笑不語。

    崔真真曾經問過他,為何要疏遠陳月嬌。太子也只說了一半而已。

    兩人說完話,便登上太子車駕,離開東宮,往柱國侯府那邊去了。

    蕭士及和杜恒霜正在堂上款待早來的毅親王和毅親王妃。

    聽說太子車駕已到,蕭士及和杜恒霜對毅親王和毅親王妃道了聲惱,便趕著出去接駕。

    小白狐打斜刺裡竄了出來,咬著杜恒霜的衣裙,不許她出去。

    杜恒霜忙將裙子掙開,對小白狐低聲道:“今日的事很重要,小白你不要鬧了。”說著,便和蕭士及一起上了青綢小騾車,一起向外院行去。

    小白狐低低地唔了一聲,夾著尾巴去守著平哥兒和安姐兒去了。

    杜恒霜和蕭士及來到柱國侯府的大門前,站在臺階上,大開中門,躬身迎接太子和太子妃的儀駕。

    太子笑著當先走過來,對杜恒霜點點頭,就拍著蕭士及的肩膀道:“柱國侯今日神采奕奕,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又道:“今日孤要與柱國侯多喝幾杯,不醉不歸啊!”

    蕭士及忙笑著斜身向太子行禮。

    杜恒霜也行過禮,轉身看著臺階下麵的車駕,問道:“太子妃還在裡面?”

    太子回頭看了一眼,嗯了一聲,吩咐杜恒霜,“孤與太子妃是來做客的,客隨主人便,柱國侯夫人不用多禮。”

    “這如何使得。”杜恒霜忙道,“君臣有別。太子和太子妃是君,我們是臣,怎能失禮呢?”

    太子笑道:“柱國侯夫人言重了。”說著,攜著蕭士及的手,舉步往大門裡走去。

    杜恒霜恭送他們離去,回身微笑著看著太子的車駕。

    車駕的垂簾掀開,兩個宮女扶著一個盛裝的婦人走了下來。

    頭上八寶翟鳳釵,赤金提籃觀音掩鬢,身上玄青為底,朱紅鎖邊的太子妃袍服,顯得氣度不凡。

    太子妃站在柱國侯府門前的空地上,儀態萬方地抬起頭,眯著眼看向臺階上的杜恒霜。

    杜恒霜也眸色幽深地看著站在臺階下麵的太子妃。

    只有杜恒霜看得見,夕陽從太子妃身後投射過來,清清楚楚映出太子妃身後的兩個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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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21 11:33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23 11:20 PM 編輯

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二三四章 夜宴

    “拜見太子妃殿下。”杜恒霜盈盈拜倒,雖然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面上卻還是一派沉靜。

    太子妃笑得很溫婉,親自伸出手,將杜恒霜扶起來,親切地道:“柱國侯夫人多禮了。時辰不早了,我們進去吧。本宮聽說,柱國侯府請到了教坊的程佛兒做飛天之舞,這可是我們東宮都難得一見的美景。”

    杜恒霜跟著笑道:“太子妃殿下言重了。程佛兒是因為這飛天之舞還未完全編排妥當,不敢去東宮獻舞,擔心有辱太子和太子妃的雅興。”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抬舉了太子和太子妃,又自貶柱國侯府,就算是仇視杜恒霜的人聽到這番話,都會覺得心裡很舒暢。

    太子妃頷首道:“柱國侯夫人真是會說話,難怪柱國侯對夫人寵愛有加。”

    杜恒霜笑著沒有再說話,領著太子妃上了專門給她準備的步輦,自己上了青綢小騾車,一路往二門上行去。

    進了二重垂花門,來到柱國侯府正院的中堂,屋裡的客人都站起來向太子妃行禮。

    太子妃笑著一一點名,“曾將軍夫人,好久不見了……劉都督夫人,免禮免禮……魯中郎將夫人,這可是你的女兒,生得真是花容玉貌……咦,柳侍郎夫人也來了,這可是你家的大小姐彩雲姑娘?聽說是長安的一大才女呢……哦,這是穆侯夫人吧?前兒我帶著剛滿月的尪娘去宮裡見陛下,還見穆淑妃一面。她如今越發舉止尊貴了。——這是穆淑妃的妹妹吧?”

    穆夜來忙上前向太子妃行禮,道:“多謝太子妃記掛著。我姐姐也說,多虧太子妃照應呢,還說尪娘很可愛。陛下一見大喜,親自賜名婉順。”

    太子妃抿嘴笑道:“多謝穆淑妃費心了,我們尪娘可有大名兒了。”

    杜恒霜在旁邊側身端立。微笑著看著太子妃滿場打招呼,一派長袖善舞的樣兒。

    離杜恒霜不遠的地方,兩個尚書夫人用團扇擋住臉,在一旁竊竊私語。

    “太子妃如今的架子可小多了。以往她見了我們這些人,能點下頭就不錯了。——一口氣能說這麼多話,都怕閃了舌頭……”

    “可不是。依我說,太子妃根本不必如此。以她們清河崔家的名望,還有太子妃的地位,哪裡需要這樣折節下交?——隨便說兩句就是了。”

    “我也覺得她有些過於有禮了,反而失了皇家的尊貴。她有天底下最強有力的娘家。還有天底下最強有力的夫家,完全不必要這樣辛苦啊。可是你看她拉著穆侯家的三小姐這樣親熱,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兒。誰都知道。太子妃最重嫡庶,最厭庶女,而穆侯家的三小姐,可是不折不扣的庶女。”

    “確實有些奇怪啊。難道是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所以太子妃不得不親自出來籠絡人心?”

    “太子不至於吧?前兩天還聽我家老爺說。陛下誇了太子,貶了毅親王呢。”

    “哦,那是不是清河崔家犯了事?——太子妃娘家出事了,當然也端不起架子了。”

    杜恒霜在旁邊聽著這兩位尚書夫人瞎琢磨,幾乎沒笑出聲來。心裡剛才升起的恐懼和憂慮,突然一掃而空。

    是啊。她怕什麼呢?

    需要害怕的,是那正滿場打招呼的“太子妃”才對。——你真的以為,別人都是傻子?你披上人家的皮。就能輕輕鬆松奪去別人的身份、地位和人脈?

    如今的情形,是杜恒霜在暗,太子妃在明。

    恐怕太子妃打死也想不到,她的真實身份在杜恒霜眼裡,根本就無處遁形。

    杜恒霜笑眯眯地看著太子妃溫婉的笑容。甚至看著她身後緊緊跟隨的兩個重影都覺得親切無比,恨不得上去打聲招呼。問一聲,“累不累?要不要找個位置坐一坐……”

    毅親王妃慕容蘭舟站在杜恒霜身邊,看見她臉上笑眯眯的樣兒,微覺得有些詫異,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杜恒霜察覺到毅親王妃的目光,側頭低聲道:“王妃,您跟太子妃熟麼?”

    毅親王妃正要說話,太子妃卻已經帶著穆夜來來到杜恒霜跟前,看也不肯毅親王妃一眼,伸手拉著杜恒霜的手,一派十分熟悉的樣子道:“霜兒,來,我給你介紹個好妹妹。”說著,將穆夜來的手交到杜恒霜手裡,道:“這是穆侯家的三小姐,一直跟我說十分傾慕柱國侯夫人的胡旋舞,想拜你為師呢。”

    杜恒霜不動聲色地將手從穆夜來手裡抽出來,笑著道:“穆三小姐過獎了。我這些年大病一場,當年的舞藝早就拋下了。不過,我們今兒請了幾個胡姬過來,給大家跳一曲胡旋,穆三小姐如果不介意,可以跟這些胡姬一比高下。”

    穆夜來微笑的臉上頓時有些垮了下來,訕訕地道:“柱國侯府大宴,居然讓客人跳胡旋助興,我倒要去問問蕭大哥,他就是這樣招待客人的?”跟蕭士及一派很熟悉的口氣。

    杜恒霜沒有放在心上,笑著道:“哦,穆三小姐不願意啊?這可是太子妃提議的,穆三小姐怎好駁了太子妃的回?——是吧,太子妃殿下?”

    太子妃愣了一下,沒想到杜恒霜居然直接說她大病一場,身體不好,不肯再跳胡旋了。

    穆夜來忙道:“我不是不願意啊。只是今日是柱國侯府的大宴,我總不好搶了主人的風頭。”

    杜恒霜點點頭,“穆三小姐真是大家風範,確實知禮。”

    太子妃還要發話,毅親王妃已經笑著對她行禮道;“見過太子妃。太子妃剛出了月子,不好一直站著呢。”又嗔著杜恒霜,“還不快扶太子妃坐下?你這主人是如何當的?”又讓太子妃不要多心,“太子妃,我們柱國侯夫人年紀輕,第一次舉行這樣的大宴,招待不周是有的。望太子妃看在柱國侯份上,不要為難柱國侯夫人。”

    毅親王妃把話說到這份上,太子妃也難再施展下去,只好就坡下驢道:“弟妹多慮了,本宮怎會為難柱國侯夫人?本宮最看重的就是柱國侯夫人。”

    杜恒霜就趁機把龍香葉推了出來,對太子妃道:“太子妃殿下,這是我們蕭家的老夫人。”

    龍香葉忙對太子妃見禮。

    太子妃笑著誇了兩句,又看見龍香葉身旁的蕭嫣然,不用杜恒霜介紹,主動說道:“這是蕭家的大小姐。柱國侯的嫡親妹子吧?”

    杜恒霜忙說是。

    蕭嫣然上前給太子妃行禮。

    太子妃拉著她的手誇了半天,末了,問道:“許了婆家沒有?這麼好的姑娘。本宮都忍不住要做媒了。”

    蕭嫣然愣了一下,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龍香葉卻喜笑顏開,道:“若是太子妃能幫忙說合,真是我們侯府天大的臉面呢。”

    太子妃笑道:“既然老夫人都這麼說,我不幫忙都不行了。這樣吧。你們家大小姐的親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們就在家聽信兒吧。”

    蕭嫣然大急,不斷向杜恒霜使眼色。

    杜恒霜也很詫異,想了想,道:“太子妃殿下。我們侯爺一向最疼他這個妹子,在家不知道說過多少遍,說嫣然的親事。要侯爺親自過問呢。”

    杜恒霜搬出了蕭士及,太子妃倒不好插手了。她就算想插手,可是想起太子對她的警告,還是不得不收斂幾分,聞言只好放開蕭嫣然的手。笑道:“喲,那本宮可不好管了。嫡親哥哥做主。一定能給蕭大小姐尋個好親事的。”

    龍香葉很是不虞,覺得是杜恒霜從中作梗,讓她的女兒沒了一個強有力的助力,臉上的笑容很是僵硬。

    太子妃就轉了話題,問道:“聽說你有一對雙生子呢,怎麼不叫上來見一見?”

    杜恒霜有些警惕,笑道:“他們倆年歲小,撐不住呢,已經吃了晚食,睡覺去了。”

    太子妃訝然道:“這麼早就睡了?那倒是沒法子。咱們也趕緊去吃了飯,好回去歇息吧。”說著,哈哈一笑,攜了杜恒霜的手,一起往花廳行去。

    花廳裡伺候的婆子見來客都到齊,便在外面的回廊上擊了三下掌。

    外面一裡一裡的掌聲傳了出去,很快就有飯菜送了上來。

    今日的女眷裡面,太子妃的地位最尊,自然坐了首席。

    毅親王妃其次,坐在太子妃左側,杜恒霜坐在太子妃右側。

    剩下的座位,都按照各位女眷家裡男人的官職大小,依次排了座次下去。

    大廚房將早就準備好的菜一個個呈了上來,擺在各人面前的條案上。

    杜恒霜是主人,便站起來給各位敬酒,道:“今日是我們柱國侯府頭一次新居大宴,感謝各位撥冗出席,侯爺和我感激不盡。這裡先幹為敬,大家隨意啊。——請!”說著,杜恒霜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又翻了手腕,給各位看她喝得乾乾淨淨的酒杯。

    太子妃也站起來,道:“既然柱國侯夫人這樣豪氣,大家也不要客氣,來,咱們都幹了這一杯。祝柱國侯和夫人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在場的女眷紛紛舉起酒杯,一起幹了這一杯。

    唯有毅親王妃有些為難。她有身孕,素素交待她,不能喝酒。

    杜恒霜瞧見,笑容滿面地俯身過來,寬大的袍袖蓋在毅親王妃面前的條案上,低聲對毅親王妃道:“王妃儘管喝,無礙的。”

    毅親王妃半信半疑地舉起酒杯放到唇邊,一聞之下大喜,馬上一飲而盡。——原來她條案上的酒壺是杜恒霜特意為她準備的,裝的其實是清水,不是酒水。

    杜恒霜見大家都喝了,臉上露出喜色,又拍了三下掌心,便看見一隊胡姬迤邐而來,在花廳下麵的場院裡舞起了胡旋。

    隔著花廳不遠的地方,又有悠揚的樂聲傳來,給在場的賓客歌舞助興。

    各位女眷吃兩口菜,看一會兒舞,又勸一回酒,再跟平日裡熟識的夫人小姐暢談一番,氣氛十分熱烈。

    杜恒霜看見大家都吃得開開心心的,心情好了不少。

    太子妃見毅親王妃跟杜恒霜舉止親密,一派熟稔的樣子,心裡一動,笑著道:“弟妹,父皇昨兒給毅親王府賜了四個美人,不知道弟妹如何安置她們的?”

    毅親王妃跟毅親王成親沒有多久,才剛有了身孕,聞言只是點頭笑道:“多謝父皇掛念。我昨日就給她們開了臉,給王爺做侍妾。”說著,又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東宮倒是不需要美人了。太子的美人都給他生了好幾個兒子了,不像我們毅親王府,至今還沒有小孩子呢。——我肚子裡這一個,才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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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21 11:34 A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3-11-14 10:51 PM 編輯

第二三五章 宵禁

    毅親王妃也是針鋒相對,根本就不讓太子妃好過。

    太子娶太子妃的時候,年歲已經不小了,東宮已經有好幾個兒子,這是事實。

    太子妃的第一胎,也只生了一個女兒,也是事實。

    不像毅親王府,毅親王妃的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不論男女,都是嫡長。

    太子妃一下子被毅親王妃的話戳得肝都疼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太子妃眼中的怒火一閃而逝,很快就笑意盈盈地回擊道:“弟妹不用掛心,很快你們毅親王府,也會多許多個孩子了。到時候都要叫你一聲嫡母,你可不要厚此薄彼啊!”

    毅親王妃笑著道:“大嫂放心。大嫂如何對待東宮裡的那些庶子庶女,我也會如何對待我們府裡的庶子庶女。”

    太子妃聽了這話,暗暗覺得好笑,暗忖道:“這女人怎會知道,上一世太子被殺之後,東宮裡的那些庶子全被你的好夫君處斬了,只留下我生的尪娘,養在宮中你的名下……不過,這一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我既然現在成了太子的人,自當輔佐太子,跟你不是一個陣營的。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太子妃和毅親王妃之間銷煙四起,杜恒霜和龍香葉雖然是主人家,也不敢說半句話,只能悶頭苦吃。

    柳侍郎家的大小姐柳彩雲在席間左顧右盼,像是在尋人的樣子。

    太子妃冷冷地橫了毅親王妃慕容蘭舟一眼,瞥向坐在她下首不遠地方的柳彩雲,轉瞬間臉上便堆起了笑容,曼聲道:“柳大小姐在找誰呢?”

    柳彩雲忙站起來答道:“回太子妃的話,民女聽說柱國侯夫人的妹妹貌美如花,家財萬貫,忍不住想結識結識。”

    杜恒霜心裡一愣。不知道柳彩雲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就連忙道:“我妹妹身子不適,在養病呢。等我妹妹身子好了,再與柳大小姐道惱可好?”

    柳彩雲喃喃地道:“病了?真的病了?”

    諸素素坐在杜恒霜不遠的地方,一直沒有做聲,此時才揚聲道:“正是病了,我這些天一直給杜二小姐看診呢。她的方子都是我開的,請問柳大小姐有什麼重要的事嗎?若是很重要,我去找兩個婆子將杜二小姐抬過來,聽憑柳大小姐問話。”

    柳彩雲被諸素素搶白得紅了臉。又不甘示弱,嘟噥著坐下,“不是昨兒才跟她夫君義絕?怎麼今兒就病了?”

    杜恒霜很是不虞。太子妃在她家裡擺架子。她是沒法說話,可是柳彩雲憑什麼?她爹柳侍郎是兵部侍郎,說起來,還是蕭士及的下屬。

    做下屬的家眷敢在上司家裡甩臉子,這份規矩。杜恒霜還沒有聽說過,就沉下臉道:“柳大小姐,我妹妹遇人不淑,本是她生平憾事,您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柳侍郎夫人一聽就知道杜恒霜生氣了。忙在桌子底下去輕輕踩了柳彩雲一腳,讓她不要多嘴。

    柳彩雲“哎喲”叫了一聲,看著她娘親道:“娘。您幹嘛踩我一腳?”

    柳侍郎夫人被柳彩雲的話臊得滿臉通紅,知道是自己在家裡把她慣壞了,有心要說她兩句,可是看見大家都看了過來,只好站起來向杜恒霜賠禮道歉。“柱國侯夫人見諒,我家彩雲年紀小。說話沒輕重,還請夫人不要往心裡去。”

    杜恒霜毫不客氣地道:“您家大小姐今年也有十六了吧?我妹妹也有十六了,不算年紀小吧?”這是不打算善罷甘休了。

    柳侍郎夫人一時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太子妃好笑地看了看杜恒霜,又看了看柳彩雲,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酒,才道:“不過是件玩笑話,柱國侯夫人大人有大量,是一定不會介意的。”

    毅親王妃也跟著道:“就是,瞧太子妃多大人大量,霜兒你可得學著點兒。我先前說了那麼多讓太子妃難受的話,太子妃一點遷怒都沒有,真是難得的大人大量呢……”

    席間響起了幾聲忍俊不禁的笑聲。

    太子妃面上一紅,只得恨恨地又瞪了毅親王妃一眼。

    杜恒霜垂下眼眸,笑著欠身道:“王妃說得是。”然後看向太子妃道:“既然太子妃為柳大小姐說情,我自當賣太子妃一個薄面。”說著,杜恒霜看向柳侍郎夫人道:“古雲,養不教,父之過。柳侍郎要好好教養柳大小姐才是。今兒在我家得罪了我是小事,若是以後得罪了別人,別人可不會如我這般好說話。”

    柳侍郎夫人更是臊得臉不知往哪兒擱,囁嚅半天,也只點了點頭,就拉著柳彩雲要坐下。

    誰知柳彩雲今日沒有見到杜恒雪,心裡已經是百爪撓心,又聽杜恒霜話裡話外說她沒家教,更是不虞。

    她一向自詡出身高貴,父親、母親出身士族門閥,雖然只是旁支,但也算是有根底的人。不像杜恒霜和蕭士及,其實都是商戶出身,良籍裡面的最末等。就算蕭士及軍功封侯,根基也是不能跟他們那些世家大族相比的,就也沉下臉道:“柱國侯夫人這樣能說嘴,就應該管好你的妹妹。——嫌貧愛富,不守婦道,穢**常,不是大家閨秀所為!”

    杜恒霜聽了大怒。她都打算把這口氣咽下去了,這柳彩雲還不依不饒,是要逼著她把這口氣吐出來嗎?

    “柳大小姐,這等汙人名節之事,不能亂說的。請柳大小姐拿出證據,證明您剛才說的話。如果拿不出證據,就休怪我對不住了。”杜恒霜緊緊地盯著柳彩雲,淡淡地道。她的聲音輕柔舒緩,聽在柳彩雲耳朵裡,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柳彩雲有些慌亂地扯了扯她娘親的衣襟。

    柳侍郎夫人心裡怕得要命,忙站起來給杜恒霜道歉:“她還是小孩子,請夫人……”

    杜恒霜打斷她的話,冷冷地道:“小孩子就能說出這等汙人名節之事,更是該罰。——柳夫人。您女兒若是不能拿出證據,今兒這話,我要讓她自己咽下去!”

    柳侍郎夫人見杜恒霜不依不饒,也有些惱了。她也是做慣了夫人的,又有娘家撐腰,除了太子妃和王妃,別人她都不放在眼裡,聽見杜恒霜這樣說,柳侍郎夫人忍不住道:“請問柱國侯夫人,如何讓我們彩雲把她說出的話咽下去?——這些話說就說了。大家都知道的事兒,您想瞞都瞞不住。”
    聽了柳侍郎夫人的話,杜恒霜不怒反笑。頷首道:“果然是小孩子不懂事,原來根子都是從大人這裡來的。柳侍郎夫人這樣不把我們柱國侯府放在眼裡,也難怪柳大小姐不把我們侯府放在眼裡。”說著,杜恒霜起身,對太子妃那邊福禮道:“太子妃殿下。這件事,請太子妃給我們柱國侯府一個公道。不然的話,我就是到宮裡告禦狀,也是不能善罷甘休的!”

    聽見杜恒霜說“告禦狀”,太子妃的身子明顯瑟縮兩下,似乎勾起她一些不好的回憶。就連瞳孔都收縮起來。

    柳侍郎夫人見狀,拉著柳彩雲從條案後面走出來,對杜恒霜微微頷首道:“柱國侯夫人。今兒得罪了。小女有錯,我回去一定重重罰她。今兒就不打擾各位雅興了,告辭!”說著,拉著柳彩雲轉身就走。

    杜恒霜也沒有攔著她,只對著外面的一個婆子使了個眼色。

    那婆子會意。笑著上前送柳侍郎夫人和柳小姐出去。

    柳侍郎還在外院坐席。

    柳侍郎夫人使了自己的丫鬟去給老爺報信,柳侍郎卻正左擁右抱。喝得高興,揮揮手道:“走吧走吧,讓她們先回去。我這裡還沒有散席呢。”

    那丫鬟無法,只好回來稟告柳侍郎夫人。

    柳侍郎夫人只好帶著柳彩雲離開蕭家,坐上自己的大車,先回去了。

    她們順利離開承康坊,要回到自己住的裡坊,卻在不遠的大街上,被查夜的兵士截住,找她們要宵禁之後可以上街的權杖。

    柳侍郎家有兩個,一個柳侍郎用,一個就是柳侍郎夫人帶在身上的。

    可是柳侍郎夫人尋了半天,也沒有尋到自己放在腰間的權杖。

    糟了!權杖什麼時候丟了?!

    “官爺,我們是柳侍郎的內眷,今兒剛剛從柱國侯府的大宴回來,您能不能網開一面,讓我們先回家?”

    柳侍郎夫人連忙堆起笑臉,向那兵士哀求道。

    那兵士冷冷地道:“沒有權杖,一律不許宵禁之後還在大街上行走。——對不住了,請跟我們去大牢一趟。等明日,讓你家人拿了權杖過來取你們。”然後對著身後暴喝一聲,“帶走!”

    從後面跑來幾個兵士,將柳侍郎夫人和柳彩雲推下車,和趕車的婆子、伺候的丫鬟一起,被帶入了大牢。

    大牢裡面,關著的盡是入夜之後,還在街上無家可歸的流民,且男男女女被關在一起。

    柳侍郎夫人一行人被關入大牢,立刻被那群流民盯上,將她們頭上的首飾、身上的外衫,都搶得乾乾淨淨,只給她們留下一身中衣遮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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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21 11:36 A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3-11-14 10:52 PM 編輯

第二三六章 坦誠

    柱國侯府的內院裡,柳侍郎家女眷匆匆離去,別的女眷有些不安地對視了一眼。。

    毅親王妃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打圓場,對杜恒霜說道:“你啊,也太好說話了。這種無理之人,直接打出去就是了,還好言好語地送出去,可不是讓人不把你們放在眼裡?”

    杜恒霜淺淺一笑,端起酒杯敬了毅親王妃一杯,道:“上門都是客,就算她們無理,我總不能和她們一樣無理。”

    這番連消帶打,恩威並重的話,立刻打消了別的女眷也想離開的心。

    那送柳侍郎母女出去的婆子回來回話,暗中已經向杜恒霜亮了一下從柳侍郎母女身上順過來的權杖。——沒有這個權杖,這母女倆今晚就要在大牢裡待一晚上了。

    除非柳侍郎能提前去接她們出來。

    不過,杜恒霜不打算賣這個人情。

    她對那婆子笑道:“去外院看看那邊怎樣了,就說,我們等著程佛兒過來跳飛天舞呢。”

    那婆子會意,匆匆去了外院,找到蕭士及說話。

    蕭士及從那婆子手裡接過權杖,問明白了今日在內院席間發生的事,對柳侍郎母女很是不虞。不過他是男人,沒法直接去找柳侍郎母女出氣,心思一轉,他已經對那婆子笑道:“你在院子裡拾的權杖,我一會兒給柳侍郎送過去。程佛兒剛才跳完舞,正跟太子勸酒呢,再過半個時辰就能去內院獻舞了。”

    其實是太子看上了程佛兒,已經帶著她去另外一個房間“寵倖”去了。

    那婆子愣了一下,進而覺得侯爺這樣處理更好。她是杜恒霜從杜家帶來的陪嫁,也是錢伯專門給杜恒霜挑的幾個有本事的婆子。她的一手“妙手空空”,是從小練就的本事。當年她本著“賊不留空”的習俗。無論到哪裡都忍不住動手,就算順一塊帕子,也是要拿走留個紀念的。。

    那一年,她栽在一個衙差手裡,是錢伯看中她的本事,用錢打通關節,將她救了出來,並且讓她寫了賣身契,賣入杜家做奴婢。

    她是賤籍出身。從乞丐到奴婢,她的地位其實還是高了一層。

    後來在杜家,她嫁給杜家的一個管事做妻子,現在年紀大了,當年見獵心喜。動不動就順手牽羊的毛病已經沒有了,但是手上功夫還在。

    今日夫人專門叫她出來送柳侍郎母女,還特意瞅她一眼,她就明白夫人什麼意思。

    借著送柳侍郎母女出去的功夫,她施展“妙手空空”,從柳侍郎夫人身上順了那塊權杖。

    那是可以入夜宵禁之後,依然在街上行走的權杖。

    對長安的每個世家大族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

    不過這個東西也是個燙手山芋,若是被人發現是她偷了那權杖,她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好在侯爺將這件事接了過去,順手又推給了柳侍郎。就礙不著她什麼事了。

    那婆子笑著點點頭,福身行禮道:“多謝侯爺體恤夫人。”便回內院報信去了。

    蕭士及回到外院的席上,想了想,徑直走到柳侍郎身邊。笑道:“柳大人。”

    柳侍郎的一隻手正塞在他身邊伺候的舞伎懷裡掏摸,聽見蕭士及的聲音。他一著急,往外抽出手的動作快了一點,竟然把那舞伎的前襟都撕了下來,露出兩個飽滿的胸乳在胸前晃悠。

    柳侍郎看直了眼,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才回頭訕笑道:“侯爺有何指教?”

    蕭士及笑道:“柳侍郎,我們侯府的下人在內院拾到一個權杖,看樣子,是你們柳家宵禁之後的權杖。”說著,將權杖遞到柳侍郎手裡。

    柳侍郎一愣,馬上想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好像剛剛離開柱國侯府,一時覺得有些不對勁。。

    蕭士及對那舞伎使了個眼色,對柳侍郎又道:“大人若是看上這位姑娘,實在是她的造化。”

    大齊的舞伎,雖然是賣舞為生,但是也會賣身,單看物件是誰。一般的平民百姓,她們不想賣身是可以的。但是對上官宦貴人,讓她們用身子伺候,是看得起她們。況且如果伺候得好了,就有可能被銷了教坊的賤籍,被抬回家做侍妾,從此只用伺候一個男人,不用伺候別的男人了。所以絕大多數舞伎遇到這種達官貴人宴飲的場合,都是使足了力氣,努力勾搭上一個做官的男人,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當然,這些做官的男人也不是傻子。對於這些隨便勾勾手就能按在身下騎乘一番的女人,沒有多少男人還願意大費周折地將她們抬回家去。

    那舞伎忙用兩隻胳膊捂住胸前的春光,卻將那裡拱得越發高聳。

    看見這番情景,柳侍郎一下子就將妻子和女兒拋到九霄雲外,一時心癢難挨,笑著道:“我背上有些痛,不如讓這位姑娘去幫我松松筋骨?”

    蕭士及讓在一旁,讓那舞伎扶著柳侍郎去了客房。

    這一夜,柳侍郎就沒有離開過這間屋子。此是後話不提。

    太子從另一間屋子裡出來,看見蕭士及正要離開,忙叫住他道:“士及,孤有話跟你說。”

    蕭士及停下腳步,回身拱手笑道:“太子有何見教?”

    太子看了看,將蕭士及又帶回剛才他跟程佛兒春風一度的屋子。

    程佛兒還趴在床榻之上,半裸的背上蓋著一床薄被,屋裡滿是歡好之後甜膩腥膻的氣味。

    蕭士及忙深吸一口氣,對太子道:“太子如有話說,請跟微臣去望月閣吧。”

    望月閣是柱國侯府外院最高的一座亭子,建在一座半高的小山丘上,下臨清池,取那“山高月小”之意。八月中秋的時候,在望月閣裡吃月餅賞月,最是怡人。

    太子喝得微醺,又剛跟程佛兒**過,正是身心舒暢的時候。那程佛兒不愧是練舞出身的,一雙腿能纏的人心都化了……

    來到望月閣,太子背著手,看了一會兒長安城的夜色,回頭又看了蕭士及一眼。

    只見蕭士及也和他一樣,背著手站在那裡,臉上神色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望月閣四角吊著四盞明亮的荷葉燈,卻沒有點燈,只山腳下亮著一連串夜燈,那光照射到水面上,又盈盈地散發開去,映得山頂上似乎起了一層半透明的薄霧。

    太子借著一股酒意,對蕭士及坦誠道:“士及,你是大將之才,國之棟樑,孤先前錯認了你,做了些不妥的事,孤向你道歉。”說著,對著蕭士及長揖在地。

    蕭士及嚇了一大跳,忙讓在一旁道:“太子殿下,您言重了。您沒有對不起臣下的地方。”

    太子深吸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他從蕭泰及那裡誑來的蕭家一半產業,送到蕭士及手裡道:“這是你們蕭家的產業,理當物歸原主。”

    蕭士及低頭一看,不由愣了。這是他們心心念念,要從太子那裡奪回來的產業,居然就這樣輕而易舉,被太子送了回來。

    “士及,孤知道你和二弟關係匪淺。他識你于微時,提攜你,關照你,終於將你捧到現在的位置。說實話,我很羨慕二弟。因為他比我有運氣。”太子的聲音極是誠懇。

    蕭士及忙將那些契紙塞到懷裡,拱手道:“太子真是言重了。毅親王確實待微臣有恩。微臣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太子打斷他的話,道:“這些話你不用說了。孤當然知道你們的情分不同別人,但是孤想讓你想一想,你到底是願意一展抱負,位極人臣,開創不世之功業,還是只願意為了二弟一個人盡忠職守?”

    蕭士及一時說不出話來,垂下頭沉吟起來。

    太子再接再勵地說道:“不管怎麼說,孤都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是和二弟一母所生。你是願意選擇家國天下,還是願意拘泥於個人恩怨?”

    選擇家國天下,就是要支持正統,正統的皇帝和太子。

    選擇個人恩怨,就是要站在毅親王這一邊,無論毅親王將來做出如何大逆不道的舉動,蕭士及都將跟他綁在一條船上。

    蕭士及額頭的冷汗涔涔冒出,越發低垂了頭,說不出話來。

    太子最後拍了拍蕭士及的肩膀,懇求道:“其實孤也不要求你一定站在孤這邊。孤只希望,你能做一個純臣,一輩子盡忠國事。無論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誰,你都將對他盡忠職守。孤一直認為,以你的才幹,你應該是為大齊開疆拓土,成就不世功業,而不是捲入皇權傾軋,不明不白地斷送一生的才華和抱負。”這是在暗示蕭士及,在將來可能出現的兄弟紛爭當中,讓他不偏不倚,保持中立狀態。

    太子很確信,只要蕭士及保持中立,他和二弟毅親王之間的爭鬥,就又多了一份籌碼。

    而太子這番話,第一次觸動了蕭士及的心弦。

    他躬身下拜,對太子道:“太子的話,微臣一定銘記在心,好好考慮。”

    太子滿意地點點頭,帶著隨從走下望月閣,回宴席上去了。

    蕭士及一個人在望月閣站立良久,到宴席快散了,才回到席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22 07:56 PM

第二三七章 人情

    那婆子從外院回來,匆匆來到正院宴客的花廳裡面。

    杜恒霜側耳聽了那婆子的回話,掩袖輕笑,回頭看著上首的太子妃道:“真是不巧,程佛兒要再過一會兒才能來給太子妃獻舞。太子妃還是先用些飯吧。”說著,又命廚房給太子妃上了幾道特意準備的菜肴。

    “這道牡丹燕菜,是用的上好官燕燕絲,再灑上頭等藕粉入鍋蒸成的。您看這燕絲晶瑩,藕粉皎潔,盤在一起,雕成了盛放牡丹的樣兒。”

    “這一道正氣太白鴨,是用枸杞、人參和花雕拌成鹵汁,將鴨腿在裡面浸漬四天,然後再上籠清蒸的。鴨肉裡才有濃郁的藥香與酒香。”

    “還有這一道雪夜桃花,是用雞卵白霜拌以牛乳打制,還有這上面的整尾虎蝦是用鮮辣醬料翻炒,和雞卵白霜拌牛乳擺在一起,色香味俱全,乃是狀元樓的大師傅新想出來的一道名菜。”杜恒霜笑盈盈地介紹道。

    其實這最後一道“雪夜桃花”,是杜恒雪想出來的菜肴。杜恒霜不想別人知道,所以假託是狀元樓的大師傅獨創的菜品。

    太子妃果然被“雪夜桃花”吸引住,命宮女給她呈了上來,撚了一簇雞卵白霜細細嘗了,不斷點頭道:“真是不錯。這等美味,本宮還是第一次嘗到。——賞。”太子妃吩咐道。

    杜恒霜忙命人將狀元樓的大師傅叫了過來。

    隔著一扇屏風,狀元樓的大師傅對著太子妃行禮,欣然領了賞下去了。

    又等了一會兒,太子妃將呈上來的三道菜都吃盡了,才放下筷子問道:“為何程佛兒還未到?柱國侯夫人,你能不能去催一催?”

    “遵命。”杜恒霜笑著起身。出去叫了一個婆子,再往外院跑一趟。

    這一次,婆子回來的時候,帶來太子身邊的一個內侍,那內侍對太子妃拱手行禮道:“啟稟太子妃,程佛兒剛才被太子納為侍妾,已經命人抬往東宮去了。太子請太子妃記得明日給程佛兒分派一座宮室。今兒程佛兒就暫時在太子寢宮住下了。”

    太子妃臉上的淡笑一下子僵在那裡。

    太子這是當眾打臉啊。

    太子妃的指甲一下子緊緊地掐在手掌心裡。

    毅親王妃眸子裡閃爍著笑意,對杜恒霜道:“喲,我們今兒可是沒眼福了。以後程佛兒成了貴人。說不定咱們也得向她行禮問安呢。”

    “一個舞伎而已。不勞二弟妹操心。”太子妃的聲音冷了下來。

    杜恒霜點點頭,“太子妃說得有理,一個舞伎而已。除了程佛兒,我們這裡還有別的舞伎,剛剛侯爺已經命她們進來。很快就能讓大家大飽眼福了。”

    不過花廳裡的女眷們已經被剛才的消息吸引住了。

    本來就在猜測太子妃是不是因為生了女兒失寵了,這下子仿佛是坐實了大家的猜測,每個人臉上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太子妃臉上只是僵硬了一瞬,就恢復了常態,若無其事地道:“這也沒什麼。男人們都這樣,打小就這麼過來的。世家大族,妾室就是屋裡的擺設。沒有妾室的世家統統上不得檯面,惹人恥笑。——柱國侯夫人,你說呢?”

    杜恒霜一點都不在乎地笑道:“我們家不是世家大族,高攀不上。”

    太子妃笑了笑。“柱國侯的爵位,到了柱國侯夫人嘴裡,幾乎什麼都不是了。”說著,往穆侯夫人那一桌掃了一眼。

    穆侯夫人會意。忙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拉著穆夜來走到杜恒霜跟前。深深拜了下去,哀求道:“柱國侯夫人,老身有一事相求。”

    杜恒霜將剛才太子妃和穆侯夫人的眉來眼去看在眼裡,一雙黑沉沉的眸子只停在穆夜來低垂的頭頂上,淡淡地道:“穆侯夫人多禮了。我們人微言輕,不知道有哪裡能幫得上穆侯夫人的。穆侯夫人跟太子妃交好,有事還是去求太子妃比較好。”

    穆侯夫人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太子妃一眼,很快就將目光收回,盯著杜恒霜面前的條案笑道:“柱國侯夫人何出此言啊?太子妃殿下何等尊貴,怎會與我們這種人交好?”

    “咦,我剛才不是看見太子妃對你使了個眼神,你才拉著你女兒過來跟我說話的?難道我看錯了?”杜恒霜以手支頤,胳膊撐在條案上,故意笑著說道。

    穆侯夫人到底老于世故,此時已經鎮定下來,訕笑道:“柱國侯夫人真會說笑。哪有此事?——柱國侯夫人一定是看錯了。”

    杜恒霜長長地“哦”了一聲,似笑非笑地道:“那就當我是看錯了吧。”

    毅親王妃在旁邊噗哧一聲笑出了聲。

    花廳裡也響起幾聲零零碎碎的笑聲。

    穆侯夫人臉皮再厚,此時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可是太子妃已經暗示得那麼明顯,她要不說,反而是讓太子妃擔了虛名,還不如說了算了。橫豎是穆夜來這個小蹄子自己不要臉,她這個做嫡母的,也仁至義盡了。

    想到這裡,穆侯夫人便陪著笑臉道:“柱國侯夫人,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說起來,也是我這個做嫡母的左右為難。我們家的三小姐,是我們侯爺心坎上的女兒,她的生母,在侯爺跟前也極得寵。”

    杜恒霜“嗯”了一聲,笑盈盈地道:“穆侯夫人的家事,我真是幫不上忙的。”

    穆侯夫人就嗐了一聲,道:“這件事,柱國侯夫人肯定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以柱國侯夫人的賢良淑德,是一定不用我們開口,會主動提出給我們夜來一個名份的。”

    這話說得太突兀了。

    花廳裡面的笑聲和輕言細語突然停了下來,屋子裡一片靜謐。

    杜恒霜窒了窒,不知怎地,心裡突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便飛快地往門外睃了一眼。

    在門口伺候的歐養娘看見杜恒霜的眼神,馬上遣了小丫鬟去外院請侯爺過來。

    杜恒霜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穆侯夫人,一言不發。

    穆侯夫人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杜恒霜接過話茬,只好又道:“事情是這樣的。我這個女兒,喜愛去各處遊歷。一年前,她去了朔北玄瑉州,結果在烏水鎮上,救了一個人。”

    杜恒霜心裡一沉。她知道,蕭士及跟突厥人打仗的時候,就是在玄瑉州。至於,烏水鎮,她聽得也很耳熟……

    毅親王妃擔心地看向杜恒霜。這件事,她比杜恒霜知道得多,她知道蕭士及是在烏水鎮上被人所救,嗐恍惚知道是個女子,但是到底是誰,她以前卻不知道。不過今日她大概知道了,應該就是穆侯的庶女穆夜來吧?

    穆夜來雖然是庶女,可是穆家到底是昭穆九姓的望族,而且從大周時期就是有爵位的。到了大齊,同樣是侯爵。穆夜來的嫡姐穆夜歌如今進了宮,是永昌帝的寵妃,只兩年時間,就從貴人升為了淑妃,在宮裡地位超然,就連位份最高的萬貴妃,都要讓她三分。

    娘家是望族,又是皇妃的親戚,這樣的女子,就算是庶出,到一般的世家大族,不說做偏房,就連正室都是做得的。

    杜恒霜雖然是原配正室,可是她出身太低,而且爹爹早就死了,娘又改了嫁,等於沒有娘家。如今蕭士及官運亨通,確實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岳家做後盾。

    這種情況,一般的男人都知道要怎麼選,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這一坎,杜恒霜能熬過去嗎?

    毅親王妃想了想,還是出言幫杜恒霜說話,“穆侯夫人,這件事關係重大,還是等查清楚再說吧。”

    穆侯夫人將這件事當眾說出來,目的也就達到了。

    至於杜恒霜肯不肯接穆夜來過門,就是杜恒霜的事兒,跟她這個嫡母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過看杜恒霜一言不發的樣子,穆侯夫人也恨她大模大樣,就轉頭看著杜恒霜旁邊一桌的龍香葉道:“蕭老夫人,這件事,論理要老夫人做主。”

    龍香葉聽得莫名其妙,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女兒救了人,關我們什麼事?”

    穆侯夫人只好說得更明白,“是這樣的,我們家三小姐當時去玄瑉州的烏水鎮遊歷,正好碰見柱國侯被人追殺,她就救了柱國侯,還和柱國侯一起在永年縣住了一年多,幫他治傷,調理身體。”

    頓了頓,穆侯夫人又緩緩笑道:“……柱國侯平日的起居料理,全由小女一手操持,不假他人之手。她和柱國侯朝夕相處一年多,誰還願意娶她?您說,我們還能有什麼法子?”

    龍香葉這才明白過來,當初蕭士及是蒙穆夜來搭救,才得回一條性命,一時感動得不得了,從座位上站起來,繞到穆夜來身邊,拉著她的手道:“三小姐,真是多虧了。我們一家大小都欠你這個大人情啊。”說著,轉身叫杜恒霜過來致謝,“霜兒,還不過來謝謝穆三小姐?沒有她,我們現在一家大小正在喝西北風呢。哪能一家團圓這樣美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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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22 08:01 P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3-11-14 11:08 PM 編輯

第二三八章 疑慮

    杜恒霜端坐在條案背後沒有動,笑著道:“婆母,這件事有蹊蹺,還是問明白了再說比較好。”

    龍香葉急了,對杜恒霜道:“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又哪個大姑娘會自毀名節,把個屎簍子扣在自己頭上?”

    花廳裡眾人一聽,忍不住響起一陣低低的笑聲。

    穆夜來俊俏的小臉一下子臊得通紅,她用力掙脫龍香葉的手,躲到穆侯夫人身後去了。

    杜恒霜忍住笑意,對龍香葉道:“婆母說的好。這件事,對穆三小姐來說,確實不算什麼好事。她饒救了人,卻被帶累得不能嫁到好人家,確實是划不來呢。”

    穆夜來聽著這話不對,忙從穆侯夫人身後探出頭來道:“柱國侯夫人此言差矣。我穆夜來能夠機緣巧合,救下柱國侯,是夜來三生有幸,就算夜來因此一輩子嫁不出去,夜來也絕不後悔!”

    杜恒霜眸光輕閃,淡淡地道:“既然穆三小姐一力堅持,我就不得不問了。那玄瑉州烏水鎮和永寧縣,離長安數千里,而且那裡緊靠朔北,是突厥人經常出沒的地方,乃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我大齊才在那裡駐紮重兵,保家衛國。我聽說,那裡荒涼無比,黃沙遍地。——請問穆三小姐,你去那種地方遊歷做什麼?”

    “大齊之人遊歷,一是看盡世上好山好水,二是為了躲避某些是非。請問穆三小姐,你去朔北,肯定不是為了看山水,而是為了躲是非。請問你是為了躲什麼是非?”杜恒霜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問得穆夜來有些招架不住了。

    太子妃聽了杜恒霜的話,也將深思的眼光投向了穆夜來。——是啊。這個穆夜來,怎會在那麼巧的時候,出現在玄瑉州的烏水鎮,救走了蕭士及?

    難道穆夜來,也是有來歷的?

    太子妃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上還會有同她一樣的人,心裡殺機頓起。

    不過,自從蕭士及在永年縣問出這個問題,穆夜來就有了心理準備。她知道。她必須有一個完美的說辭,來將這件事圓過去。在她心裡,她早就把這個問題想了數百遍了。

    此時便胸有成竹地笑道:“這件事,說來都沒人信。我實是在夢裡見到蕭大哥的情形的。一年多前,我去廟裡祈福。在禪房住了三夜。在那三夜裡,我每天晚上做著同一個夢,就是蕭大哥渾身是血,被一群突厥人追殺。在夢裡,我還聽見他在喚我的名字,讓我去救他……”

    聽著穆夜來的解釋,杜恒霜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成一個面具。緊緊套在她面上,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穆夜來的這個答案,實在是既大膽得出人意料,又詭異得合乎常理。

    她這樣說。花廳裡的每個人都會相信,穆夜來是受了佛祖的感召,夢到了千里之外的情形。

    而蕭士及在夢裡呼喚她的名字,讓她去救他。既可以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又可以說是蕭士及和她之間至少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樣清白,而是至少表示,兩人私下裡的關係不錯,或者說,兩人之間有過曖昧。

    不然那麼危險的情況下,蕭士及為何沒有給杜恒霜托夢,而是給穆夜來托夢?

    人在最危急情況下的反應,才是心靈深處最真實的反應。

    大齊人多信佛,對托夢一說更是深信不疑。

    穆夜來這樣說,不僅幾乎所有人都信以為真,就連太子妃都半信半疑,打消了要除去她的念頭。

    還有,穆夜來這樣說,就算蕭士及抵賴都沒有用。因為穆夜來說了,是她夢裡的情形,蕭士及怎會知道穆夜來做了什麼夢?——他甚至連否認都無從談起。

    太子妃松了一口氣,更加看好穆夜來。這絕對是個可造之材。上一世,她記得,蕭士及對這個小妾,還是有幾分情意的……

    以穆夜來的出身,她的花容玉貌,還有對蕭士及的情深義重,太子妃很確信,沒有幾個男人能抵擋得住這樣的誘惑。

    在太子妃看來,男人不偷腥,不是他有多忠貞,而是遇到的誘惑還不夠大的緣故。

    聽了穆夜來的話,龍香葉更是感動,緊緊攥著她的手道:“多虧了你,真是多虧了你。你放心,我們蕭家一定不會負了你的。”說著,龍香葉看向杜恒霜,試探著問道:“霜兒,你看這件事……?”

    太子妃笑道:“蕭老夫人,你是柱國侯的親娘,也是柱國侯夫人的婆母,你要做主將穆三小姐納進侯府,誰敢說二話不成?”

    龍香葉被噎了一下,暗忖這太子妃為何這般要將穆夜來塞入柱國侯府做小妾,難道她也看不慣霜兒,想給她添堵不成?

    想起自己的兒子,龍香葉又瑟縮了一下,訕訕地道:“太子妃殿下,話不能這麼說。我兒已經是柱國侯,納妾的事,得跟他商議之後再行。”

    正說著話,蕭士及已經大步走了進來,對花廳裡的眾女眷團團一抱拳,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對太子妃道:“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要告辭離去,差微臣過來問問太子妃要不要一起走。”

    太子都走了,太子妃當然不能不走,況且東宮裡面還有一個美人等著她去收拾呢。

    太子妃只好站起來道:“既如此,本宮先告辭了。——各位慢用。”說著,帶著自己的宮女內侍揚長而去。

    杜恒霜只是站起來,在門口虛送了一下,就回來招呼客人。

    蕭士及遠遠打量了杜恒霜一眼,見她臉上神態正常,並無不高興的樣子,才放心回外院。

    自始至終,他就沒有看穆夜來一眼。

    穆夜來一見蕭士及,就挪不開眼睛。

    杜恒霜看見穆夜來的神情,越發對蕭士及有氣,但還是耐著性子,繼續招待眾賓客。

    大家一頓飯吃得暢快,盡歡而散。

    穆夜來見把這件事抖了出來,杜恒霜還是不肯鬆口,不由悵然若失。

    穆侯夫人卻覺得十分丟人,上了車,是一路罵著回穆侯府的。

    宴席散了,杜恒霜坐在空空蕩蕩、杯盤狼藉的花廳裡,看著滿眼的珠圍翠繞出神。

    因天太晚了,諸素素也沒有宵禁之後在街上行走的權杖,因此在蕭家借住一晚,明日再回去。

    為了方便,諸素素去了杜恒雪住的百草堂借宿。

    許言邦今日來柱國侯府赴宴,居然完全沒有看見杜恒雪,心裡著急,趁著大家三三兩兩圍坐敬酒的時候,他偷偷摸去了柱國侯府的內院。

    二門上的人認得他是夫人和二小姐的娘家繼兄,以為是侯爺派他進來說話的,就二話不說,放他進了內院。

    許言邦徑直找到杜恒雪住的百草堂。

    可惜百草堂裡裡外外都有好些個丫鬟婆子守著,他根本就進不去。

    許言邦也不想讓人發現了,令杜恒雪為難,因此也只是在外面的院牆根兒站了一會兒,才離開柱國侯府,回家去了。

    諸素素過去的時候,正好跟許言邦擦身而過,十分驚訝。

    來到杜恒雪的屋子,諸素素無意中說起來剛才好像看見了許言邦,杜恒雪忙推開窗櫺,喚了在外面守候的小丫鬟問道:“今兒有沒有人來?”

    那小丫鬟已經困得腦袋一點一點的在打盹,迷迷糊糊中聽見杜恒雪的話,只是下意識搖頭道:“沒有,沒有人來。”

    杜恒雪納了一會兒悶,才將窗戶關上,對諸素素抱怨道:“許二哥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老是神神秘秘的。”

    諸素素想了想,試探著問道:“你覺不覺得,你許二哥,對你很是特別?”

    杜恒雪厥了厥嘴,道:“是很特別,他從小就喜歡欺負我,一直欺負到我嫁人之前。也許他是想通了,以後都不會欺負我了吧?”

    諸素素聽得駭笑。這兩個人,性子完全不同,真不知道他們倆是怎樣湊成一對的。

    “好了,天晚了,我困死了,咱們一起睡吧。”諸素素在杜恒雪床對面的炕上睡下,很快就睡了過去。

    這邊杜恒霜坐在自己的裡屋妝台前,讓知禮拿糖白玉的梳子,一遍遍給她通頭。

    聽見蕭士及進來的聲音,杜恒霜才對知禮道:“好了,你先下去吧。侯爺回來了,你記得去隔壁的開水房,記得讓他們趕緊燒水,侯爺回來是要沐浴的。”

    知禮忙應了,出去張羅熱水。

    蕭士及掀開簾子進來,看見杜恒霜坐在妝台前面,披著一頭及腰的長髮,穿著淡牙色的斜衽中衣,和同色的撒花褲子,散著褲腳,腳底一雙暗金色方勝紋的繡鞋,在她小巧的腳尖一抖一抖,看得人的心都跟著一抖一抖的跳動。

    蕭士及走了過去,從背後抱住她,笑著道:“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杜恒霜歎口氣,回身扶著蕭士及寬闊的胸膛,道:“我明兒想去大昭寺祈福,順便去大昭寺的大雁塔拜一拜。”

    陳月嬌的骨灰,就是葬在大雁塔下。

    今天發生的事,讓杜恒霜很是不放心,覺得還是應該去大雁塔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昭寺是大齊的皇家寺廟,裡面還是有些高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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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3-10-22 08:05 P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3-11-14 11:10 PM 編輯

第二三九章 脈脈

    “大昭寺?大雁塔?”蕭士及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仔細看著杜恒霜,問道:“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怎會突然想著去廟裡?”

    一般香客都是初一、十五,或者年節時分去廟裡上香。

    “過幾天再去吧。——過幾天我陪你一起去。”蕭士及想了想,勸杜恒霜。

    “為何要過幾天?”杜恒霜笑著問道,心裡其實很急切,她心裡有一個疑問,迫不及待想找到答案。

    蕭士及坐了下來,順手將杜恒霜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將下頜擱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邊輕聲道:“等七月十五,我陪你一起去廟裡上香,順便帶兩個孩子去放河燈。可是明天是七月初七,我要你陪著我,從早到晚,一整天都陪著我。”

    大齊習俗,七月十五是中元節,也是俗稱的“鬼節”,是祭拜祖先的日子。而七月初七則是乞巧節,又因為“七”與“吉”相通,因此“七七”也是大吉的別稱。

    當然,更重要的是,七月初七,是杜恒霜出閣的日子,也就是蕭士及和杜恒霜成親的日子。

    “……我們成親這麼久,還沒有在一起過過這個日子。小的時候,我最喜看你在乞巧節的時候穿針。你的小手那麼胖,那麼圓,別說穿針,連針都撚不起來。可是你又著急要穿線,胖胖的手指頭在桌上追著一根針搓來搓去,急得滿頭大汗……”蕭士及眯著眼看向妝臺上水晶鏡子裡面杜恒霜如麗若牡丹的面頰,說起了她小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人的父親也都健在。兩個家庭完整和睦。

    杜恒霜卻不大記得那時候的事情,嗔道:“又胡謅。我什麼時候胖過?我什麼時候撚不了針?——你別仗著比我大幾歲,就老是誆我。”

    青梅竹馬的一個壞處,就是你穿開襠褲、流鼻涕、甚至尿床的黑歷史,都在對方的記憶裡栩栩如生。

    蕭士及笑著親了一下杜恒霜的面頰,“我從不騙你。那時候你才兩三歲,當然記不得這些事。我卻記得清清楚楚。每次我去你家,你就撲到我身上 ,非要我抱。我那時候也才五六歲。你又那麼胖,我哪裡抱得動?只好哄著你,說及哥哥可以背你。然後你就乖乖地趴到我背上,讓我背著你在院子裡轉圈兒。”

    說著,蕭士及捧起杜恒霜的面頰。定定地看著她秋水盈盈的雙眸,溫言道:“後來,我回家之後,就吵著要跟我爹學功夫。我爹問我,學功夫做什麼?我說,學好功夫,我就有勁兒了。就可以每天抱霜兒妹妹。霜兒妹妹以後恐怕會越來越胖,我擔心到時候抱不動她,她就不理我了……我爹笑駡我沒出息,還讓我去找你爹。說如果你爹同意,他會教我功夫……然後我去找你爹,也就是岳父大人,他卻誇我有出息。然後開始傳授我童子功……”

    說起那時候的事,蕭士及憶起了他的爹爹蕭祥生。那個曾經頂天立地,給他撐起一片天空,給他一個幸福童年和少年的男子,眼裡不由得濕潤起來,可是想起自己的岳父杜先誠,知道他還健在,心裡又覺得溫暖踏實。

    杜恒霜的眼淚卻已經止不住流下來,她趕忙把頭紮在蕭士及懷裡,輕聲道:“好,我明天陪著你。”頓了頓,又道:“平哥兒和安姐兒也一起陪著你。”

    蕭士及點點頭,“我們一家四口,好好在一起過一天。——明天我帶你們去曲江池看芙蓉荷渠。”

    杜恒霜靜靜地在蕭士及懷裡偎依一會兒,才歎口氣,拿食指戳著蕭士及的胸膛,道:“及哥哥,你說,你從來不騙我?”

    蕭士及“嗯”了一聲,立刻警覺起來,斜睨著懷裡杜恒霜瑩白的耳垂,看著那耳垂一點點爬上一絲絲紅暈。

    “及哥哥,你在烏水鎮獲救,到底是怎麼回事?”杜恒霜垂著頭,終於問出了心裡最大的疑問。

    蕭士及苦笑。剛才還溫情脈脈,這會子卻又開始審他了。不過,她要不審他,他還不自在呢。

    “這件事說來我也很奇怪。 我被突厥人追殺,逃到烏水鎮。因把被突厥人的探子尋到,我連大齊的邊軍都不敢聯絡,只一個人躲在那個破舊的土地廟裡……”

    隨著蕭士及的敘述,杜恒霜眼前似乎出現了當初一幕幕情景,那奔襲的烈馬,雪亮的彎刀,震天的嘶吼,還有成千上萬倒下去的大齊將士,忍不住緊緊抓緊了蕭士及的前襟。

    蕭士及攏了攏胳膊,將杜恒霜在懷裡圈得更緊些。

    “……後來,我以為我快死了,卻發現有人找到我,將我救了回去。我清醒過來後,發現居然是穆侯家的三小姐穆夜來。”說完這話,蕭士及緊緊盯著杜恒霜的面頰,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

    杜恒霜喃喃地道:“原來真的是她……”過了一會兒,又道:“我確實欠她一個人情。若不是她,你說不定就真的死於非命了。”說著,她張開雙臂,緊緊抱住蕭士及的脖子,將頭紮在他的頸項之間,“我要好好謝謝她,真的要好好謝謝她。她的要求……我一定盡我所能滿足。”

    蕭士及放了心,笑著道:“若是她就是要進門呢?”

    杜恒霜一窒,抬眸飛快地睃了蕭士及一眼,青蔥般的手指順著他的頸項往下輕輕滑動,在他的喉結處摩挲兩下,蕭士及發出一聲低吟,鼻息粗重起來。

    “她能不能進門,不在我,在你。你若是想她進門,我……當然沒話說。”杜恒霜垂下頭,一隻手不安地將蕭士及的前襟絞成一團。

    蕭士及笑著又親了一下她的面頰,“小騙子,小醋罎子,還裝大方呢,怎麼裝也裝不像。”

    杜恒霜臉更紅,忍不住急道:“我都說了你做主,你還說我是醋罎子。若是我說不讓她進門,你是不是要說我是醋缸、醋甕了?”

    蕭士及見杜恒霜急了,才趕緊安慰她道:“我是逗你玩呢,看你急的,瞧,汗都冒出來了。”說著,從袖袋裡取出一塊帕子,細細地給杜恒霜擦拭額頭上的汗,又往杜恒霜背後探進一隻手,道:“連背上都冒汗了。你啊,雖然是做娘的人了,還是改不了的急性子。”

    杜恒霜不依地在蕭士及懷裡扭來扭去,“……你不說你說的那些話讓人難受,反說人發急。”剛扭了兩下,便覺得身下一個硬硬的東西頂了上來。

    杜恒霜一下子僵住了。

    蕭士及無奈,兩隻胳膊從杜恒霜腋下繞過去,將她往上提了一提,往後放了一放,跟那硬起來的物事讓出塊兒地方。

    杜恒霜結結巴巴地道:“那個……那個……你……我還是去沐浴吧……”

    “先別去,讓我……”蕭士及在杜恒霜耳邊輕聲說了兩句。

    杜恒霜躊躇良久,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蕭士及大喜,一隻手伸出去,將杜恒霜的腰帶一下子拉脫。軟綢褻褲頓時掉了下來。

    杜恒霜覺得下身一涼,下唇不由自主咬了起來,一臉忍耐的樣子。

    蕭士及歎口氣,將她兜著股托了起來,抱到床上放下,低聲道:“我今兒忍不得了,你讓我弄弄……”

    杜恒霜閉上眼睛,使勁點點頭。

    蕭士及心中柔情頓生,在她耳邊低聲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嘗到這事兒的好處。在這之前,我不會碰你……”說著,兩隻胳膊把著杜恒霜的兩腿緊緊併攏,將自己粗硬的男根投置其中,上上下下急速抽動起來。

    杜恒霜大驚,睜開眼睛往下瞧了瞧,卻見蕭士及只是在她兩腿間來來回回抽送,並沒有放到裡面去,心裡一時又酸又苦,卻還夾雜著又甜又澀,顫顫微微地在下麵道:“你放進來吧,我受得住……”

    蕭士及啞聲道:“不用,這樣就好。你身子不舒服,別管我……”說著,越發大動,精壯的腰肢前後擺動,將無比結實的紫檀木千工拔步床撞得吱呀吱呀響。再低頭細看,已將杜恒霜雪白細嫩的大腿間磨得紅了一片,襯著上方三角形的黑色陰影,竟是別有一番風味。

    一時收勢不及,盡數灑在兩腿之間……

    蕭士及沉重的身軀壓在杜恒霜身上,讓她動彈不得。

    過了許久,杜恒霜才輕聲道:“起來吧,我伺候你沐浴。”

    蕭士及“唔”了一聲,從杜恒霜身上翻個身,躺到她身旁的床上,心滿意足地道:“不用了。你要給我洗,我怕我會忍不住。”

    杜恒霜啐了他一口,自己爬到床頭的立櫃旁邊,尋了條裙子系上,又過來給蕭士及穿好衣衫,才拉了拉床頭的鈴鐺。

    外面的丫鬟聽見鈴聲,忙在門口喚了一聲,然後進來收拾床鋪,打水給杜恒霜擦身。

    蕭士及一個人去浴房沐浴,收拾了許久才出來和杜恒霜一起睡下。

    第二天,蕭士及早早起身,帶著杜恒霜、平哥兒和安姐兒去給龍香葉請安,跟龍香葉說了一聲,說今兒要帶他們娘兒仨出去遊玩。

    龍香葉喜道:“正好,我有許多日子未曾出去了,還是我兒孝順我。我這就收拾收拾,跟你們一起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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