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諾諾寶貝 -【妖王鬼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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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415263 發表於 2013-10-27 02:29 PM

第二十三章 德妃有請

   太后壽辰之日,卻有六公主的貼身宮婢撞死在御花園內,這不是存心給太后娘娘添堵找不痛快嗎?且這件事無論究竟原因為何,六公主都勢必會被責難,甚至有可能一個沒處理好,便是災難降臨。

    所以端木璟的心情很好。

    真的很好。

    想到昨日妹妹遭受了那樣的罪責,皆是由六公主引起的,端木璟便已經滿心的殺氣,當然說到底,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是君修染那個魂淡!

    他在出雲閣坐了會兒,跟妹妹一起分享了一下讓他心情愉悅的事,又叮囑了丫鬟們好好照顧郡主,然後便告辭離開了。

    出了出雲閣,他站在門前​​,面帶微笑,薄唇輕勾,若有所思。

    話說六公主的宮婢撞死在御花園內的這件事,他是不是可以去尋著機會挑唆一下,再添加一把火?

    他笑容溫潤,颯然轉身,又出了端木王府。

    且不管外面的情況到底如何,這一天端木恬則過得很平靜,一直待在出雲閣中,連門都沒有踏出一步。

    入夜,有人影迅速的劃過寂靜夜空,避過層層守衛,來到了出雲閣附近。

    又身影一閃,他拔身而起,迅速的從微敞開的窗戶飄了進去。

    夜晚清涼的微風吹過,吹起一抹迤邐風華的衣袂翻飛,又輕盈落下消失在沉靜的閨房之內。

    他放輕了腳步,繞過屏風來到內室床榻邊上。

    黑暗中,忽有鋒芒乍現,宛如長虹匹練,將空氣都給切割了開來,直從他的身側扑殺而來。

    他一驚忙身影前撲,“砰”的一聲倒進了床上。

    尖銳的鋒芒繼續朝著他的後背襲來,他撲在床上就此翻了個身,只聽有“咄”的一聲,是鋒銳釘入到床板的聲音,就在他的頭側相距不到一指。

    釘入之後,匕首卻迅速的側轉,直朝他的腦袋切割了過來。

    “恬恬,是我!”

    殺氣戛然而止,他仰面躺在床上,感覺到鋒銳就停留在他的臉色,幾乎已經與他的臉相貼,周圍很安靜,但他能感覺到恬恬正在身邊。

    此刻,一室寂靜,他說了一句之後便靜靜的躺著,她也暫時沒有發生什麼聲響。

    良久就貼在他臉側的鋒銳稍微遠離了一些,身邊有悉索聲響,有人踏上了床,絲滑的衣料從他安放在身側的手背上拂過,如同拂在他的心尖上,酥酥癢癢的,他很不合時宜的蕩漾了一下。

    “恬恬。”

    他輕喚著,感覺到她就在身邊,還非常的近,伸手就能夠觸碰到。

    身上忽然一重,她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上,同時胸口一緊,她抓起了他的衣襟將他從床上拎起,剛還稍微遠離了些的鋒銳再一次貼上了他。

    這一次貼得更緊,所貼的位置也更危險。

    她將森冷的匕首緊貼在他的頸側,冷然說道:“大半夜的,你偷偷潛入我端木王府,偷入我的閨房之中,想做什麼?”

    屬於她的氣息撲面而來,某人直接無視致命的威脅而進一步的心神蕩漾。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輕喃著,並伸手撫上了她的纖腰,說道,“昨日你匆匆離開,我都不知道你是否無恙,今日白天又被諸多事務纏身,到了這夜深人靜之時,便越發的忍耐不住想見你​​的心情。”

    脖子頓時一痛,有溫熱的熱體蜿蜒而下,空氣中散開了一點淡淡的血腥味。

    黑暗中,他的眼睛閃爍著點點輕柔璀璨的紫芒,受了傷卻反而輕笑出聲,摟在她腰上的手收緊,無賴道:“要殺就趕快動手,可別猶猶豫豫的,會讓我以為你心疼我,捨不得殺我。”

    “……”

    如果此時有足夠的光亮的話,定能發現端木恬的臉色比這黑夜還要暗沉,對上那紫光閃爍的眼睛,她眸光一冷,忽移開了匕首,然而下一秒卻是“砰”的一聲巨響,一拳砸在了他的肚子上混沌紀事。

    他不禁悶哼一聲,又聽到她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是皇子殿下,殺了你,還得給你陪葬!”

    他捂著肚子皺眉輕哼,聞言更是不怕死的低聲說道:“嗯,生同衾,死同穴。”

    於是毫無意外的又一聲巨響,他被毫不憐惜的扔下了床,一隻纖纖玉足緊隨而至,狠狠的踩踏在了他的胸口之上,用力的碾了碾。

    如此巨響,將閨房外,以及樓下的丫鬟們都給驚醒了過來,只聽“劈裡啪啦”的一陣雜亂聲,錦繡緊張的在門外詢問著:“郡主,發生什麼事了?”

    “無事,都回去休息。無論是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離開。”

    她明顯的遲疑了一下,而便是這麼一遲疑的時候,她忽然耳朵一豎,心兒一顫。

    剛才怎麼好像聽到了三殿下的聲音?他好像在……呻吟?

    門外的錦繡忽然“嗤”的一下整張臉都燒紅了,再沒有半點猶豫的退了下去,還吩咐其他丫鬟們遠離郡主的閨房,萬不可去打擾。

    “恬恬的丫鬟真善解人意?”三殿下就躺在她的腳下,無視從她腳底傳來的碾壓疼痛,笑盈盈說道。

    端木恬冷睇著他,道:“這麼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不如就送了三殿下如何?”

    “我怎麼能奪了恬恬的人呢?”

    “能服侍三殿下,也是她三世修來的福分。”

    “可我只想要恬恬你一個……嗯,恬恬~”

    端木恬的臉色頓時“唰”的全黑了,這魂淡,能別呻吟得這麼蕩漾嗎?

    於是她毫不憐惜的抬腿,一腳將他給踹飛了出去。

    據說這一夜恬郡主的閨房之內非常熱鬧,不時的有碰撞聲呻吟聲傳遞而出,聽得出雲閣內一群丫鬟們或懵懂不知,或面紅耳赤,但皆都一夜難眠。

    次日,丫鬟們一個個哈欠連天,困乏不已,又見郡主的房中好遲都沒有動靜,不禁面面相覷,擠眉弄眼,含羞帶怯又滿面好奇。

    郡主真威武,竟讓三殿下半夜前來相會,這可是大炎多少閨秀小姐們夢寐以求,求到死也求不到的呀?

    長得不好看又如何?我家郡主自有她的絕代風華之處,有同樣絕代風華的三殿下甘願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寵愛有加,奉若珍寶。

    哎呦餵,不知現在房中情況如何?

    房內,被認為理該是一夜春宵,正溫香軟玉抱滿懷的三殿下卻托腮斜躺在外間榻上幽怨的畫圈圈,偶爾從屏風掃過的眼神都是閃爍著一種叫做躍躍欲試蠢蠢欲動的狼性光芒,最終卻皆都化為一聲長嘆,很幽怨很寂寞很失落很抑鬱很心有戚戚焉的那種。

    “哎~”

    門外有腳步聲停留,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門,輕聲問著:“妹妹,你醒了嗎?”

    內室頓時有悉索聲響起,不過轉瞬間,端木恬就已經穿戴好了衣衫走出來,道:“哥哥請進。”

    房門被推開,端木璟一進來便看到慵懶躺在房內榻上的君修染,不由微一怔,又想到剛才所見的那些丫鬟們的神色,眼眸便凝了幾分。

    “三殿下來得倒是早神。”

    三殿下盈盈而笑,道:“不早,昨晚近三更才過來。”

    端木璟頓時又是臉色一變,目光從坐在旁邊恍若無人的妹妹身上掃過,似若有所思,隨之又轉回落到了君修染的身上,微笑道:“竟委屈三殿下睡了一晚的臥榻,招待不周,還請三殿下見諒。”

    “……”

    見到君修染被噎,讓他的心情很好。

    他家妹妹他豈會不知道?就眼前的這個情況,就算君修染當真在這裡過了一夜,也斷然不可能會兩人同塌而眠,如此,他就放心了。

    “哥哥,你今天不用進宮上課嗎?”見兩人的爭鬥好像暫時告一段落,端木恬才側首出聲問道。

    說到這個問題,他神色微斂,說道:“今日外公告假,說是身子有些不適,找了別的學士授課,我便先行回來了。”

    “外公身子不適?”端木恬不禁有些驚訝,還忍不住有些擔憂。

    那個老爺子,自她回京之後,雖從沒有好臉色好聲氣,但卻是真心愛護她的,她雖然性子清冷淡漠了些,可也不是無心無情之人,自當也敬重那個​​老人家。

    端木璟點頭,道:“嗯,我過來就是與你說一聲這事。還有就是我待會兒想去探望他老人家,你可要一起去?”

    “這是自然!”

    端木恬當即站了起來,拉了哥哥就往門外走去。

    身後,三殿下眨了眨眼,又眨眨眼,一直看著那兄妹兩手牽手的離開,連眼角都沒有瞄他一下的消失了蹤影,他終於忍不住的凌亂了。

    恬恬,你倒是回頭看我一眼啊!

    端木恬和哥哥一起去了帝師府看望老爺子,不過他們所看到的卻是一個生龍活虎精神奕奕活蹦亂跳的老爺子,哪裡有半點身子不適的模樣?

    “外公,你不是說身子不適嗎?”

    “怎麼你們有意見?老夫我每日早起進宮給你們這些小兔崽子授課,就不能找機會休息幾日?”

    “……”

    看著雙目無神的兩人,他又哼唧了一聲,說著:“既然來了,就吃了午飯再走吧,省得若不小心傳了出去,說老夫不懂待客之道,竟連頓午飯都不招待。”

    說完就自顧自的溜達走了。

    這不過是個小插曲,過後就又很快恢復了平靜,端木恬又恢復了她的悠閒日子,端木王府分家之後那些瑣碎的事情就一下子少了許多,自有祖母輕鬆解決,所以她也沒什麼要忙活的,不過就是繼續打理著她的那些生意,並順便的聽聽有關於別人的各類小道消息。

    聽說在太后娘娘壽辰那天撞死在御花園裡的那個六公主身邊的宮女終於引發了太后娘娘的震怒,皇上也是非常的生氣,下令將事情的緣由查清楚。之後,一向被奉若明珠,驕縱慣了的六公主竟對太后娘娘出言不遜,德妃阻攔不及,惹得皇上大怒,下令將六公主給關了禁閉。

    聽說德妃娘娘擔憂六公主,思慮過重以至於臥病在床,右相府的夫人小姐進宮探望,勸慰德妃娘娘,隨後離開,右相府大小姐成夢璇卻被德妃娘娘暫留在了宮中陪伴。

    聽說德妃遣太監出宮,讓君修染進宮,卻被拒絕了。

    端木恬冷眼看著此刻就坐在她對面,言笑晏晏的三殿下,道:“虧得外面都傳言說我如何迫害親人長輩,簡直是不孝之極,與三殿下你相比較起來,真是不夠看!”

    他聞言無辜的看她,笑言道:“這難道不是恬恬你當初要我這麼做的嗎?”

    “我什麼時候對你有過這樣的要求?”

    “十年前,三石村口離別之際,你告訴我說,不值得信任的人,就不該相信。”

    “……”她有說過這樣的話嗎?

    他托腮笑看著她,笑得風采迤邐神光璀璨,探身朝她更湊近了些,說道:“我便是聽從了恬恬的吩咐,認為那是個不該信任的人,便再也沒有相信過她,甚至都不想再見到她。”

    端木恬略微後仰,離得突然湊近過來的他遠了些,說道:“你這是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他一怔,忽然就轉換了語氣,說道:“剛才只是跟你開玩笑而已,怎麼可能會是因為恬恬而不願再相信再見母妃呢?是我自己覺得她踐踏了我對她的信任,再不願輕信於她。”

    端木恬看他一眼,然後轉頭看向了窗外。

    有一隊官兵迅速的從街道上疾馳而過,很快又消失在了街頭,街上行人並沒有因此而有太大的反應,因為這在京城裡太常見了,端木恬卻忽然皺起了眉頭。

    她覺得剛才從街上跑過去的那對官兵跟她以前在京城裡所見過的都不一樣,裝飾不一樣,氣勢也不一樣。

    君修染也是看著那隊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忽然眼神微動,站了起來。

    “怎麼?”

    他伸手拉起了她,轉身就朝門外走去,說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剛才那些人應該是自來北疆的從龍軍。”

    一聽到“北疆”這兩個字,端木恬便眼睛亮了起來,爹爹出征北疆已經有一個月,一直都只偶爾有戰報傳回京城,說是自端木王爺回歸之後,北疆戰事就一改先前的弱勢,在端木王爺的統帥下悍然反擊,僅僅三天就奪回了一城。

    可有戰報傳回,卻從來沒有北疆的士兵出現在京城,今天匆匆而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她便再也坐不住,反拉了君修染大步走出門外。

    不過才剛出了包廂,就首先接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各色目光,皆都盯著這至少從外表看是一點都不搭的兩人。

    酒樓內一瞬間安靜,端木恬漠然相對無動於衷,拉著君修染便穿過大堂走出到了街上。

    一直到兩人遠遠的離開,酒樓內的氣氛才又活絡了起來,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議論紛紛。

    “真讓人不敢相信,端木王爺年輕時便是不世出的俊傑,王妃更是咱大炎的第一美人,怎麼他們的女兒竟會長成這般模樣?”

    “沒見識了吧?才第一次見到恬郡主的真容?”

    “確實,先前一直都只是聽說,郡主那麼金貴的人豈是我等小民能夠輕易見到的?”

    “這恬郡主就是因為臉上的這個胎記而醜名遠揚,要我說,最讓人不敢相信的還是三殿下竟會鍾情於恬郡主。”

    “可不是?先前我還聽說是恬郡主強行佔了三殿下,皇上顧念端木王府的顏面才會下旨賜婚。又聽說前段時間三殿下昭告天下,說他是真心實意的喜歡恬郡主,還以為是傳言有誤,可今日一見,就三殿​​下剛才神情,哪裡有半點不甘不願的樣子?”

    “奇事奇事,三殿下神仙般的人兒,卻竟罔顧滿天下的絕色佳麗,而偏偏選中了這最醜的。”

    “也是最尊貴的呢。”

    旁邊忽有個聲音幽幽插入,讓所有的議論聲頓時為之一頓,然後眾人神色各異。

    可不就是最尊貴的麼?除了皇室的公主,誰能比北城端木東城鳳這兩家的郡主還要更加的尊貴?鳳家無郡主,甚至連傳承血脈都即將斷絕,便只剩下了端木王府。

    就連那些皇室親王府上的郡主,論尊貴程度,怕也是比不上隨大炎開國皇帝打拼下了這個天下,被封親王,世襲罔替的端木家的郡主。

    這邊百姓議論紛紛,端木恬則出了酒樓之後迅速的朝剛才那一隊從龍軍士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這一追,竟直接追到了端木王府的大門外。

    當她進入端木王府的時候,剛才從街上奔馳而過的那幾名軍士正站在王府正殿內,朝著坐在上方的老王妃恭敬稟報著。

    “老王妃放心,王爺他一切安好,不日便將凱旋回京。”

    前面的沒有能聽到,她一進門就首先聽到了這麼一句,不禁為之驚訝。

    不日便將凱旋回京?這麼快?

    那幾名軍士察覺到有人進來,轉身望了過來,然後朝端木恬行禮,道:“參見郡主!”

    又看了旁邊的君修染一眼,才再次行禮,道:“參見三殿下!”

    端木恬沒有去關注他們這一行禮的先後順序,只問道:“你們說我爹不日就將凱旋回京?北疆的戰事已經結束了嗎?”

    其中的一名黑臉軍士稟報導:“稟郡主,王爺蓋世之才,自他歸來之後,統領我等一舉擊敗了連岳的十萬大軍,三日便奪回一城,之後繼續攻城掠陣,王爺威名讓連嶽大軍士氣大跌,一路敗退,就在六日前送來和書。王爺名我等回京親自進宮面見皇上,將此事上報請皇上定奪,王爺則留在軍中,繼續盯著連岳以防止他們有任何異動。”

    她該說一句“爹爹威武”嗎?

    才不過短短不足一個月的時間,那曾讓朝中無數武將焦頭爛額應對無措的連岳進犯,就這麼被爹爹的反擊和威名給擊退了,還讓連岳主動送來了和書。

    心思一定,她便察覺到了異樣,看著他們問道:“既然爹爹是讓你們回京來將此事稟報給皇上定奪,你們怎麼竟反而先來了端木王府?”

    “臨行前,王爺交給末將一封信說是要交給老王妃,世子或者郡主的,去皇宮路上經過端木王府,便先將信送了過來。我等即刻就去往皇宮。 ”

    說著,又轉身朝老王妃一行禮,便退出了正殿,離開端木王府朝皇宮的方向飛奔而去。

    端木恬目送著他們離開之後,才轉身看向祖母,道:“祖母,爹爹在信上有什麼特別的交代嗎?”

    老王妃直接將信交代了她的手上,說道:“沒什麼特別交代,只是尋常的報平安,還說了只等京城的消息,若不出意外,應該很快就能回京了。”

    端木恬好不容易按捺下心裡的雀躍,眼角眉梢卻輕輕揚起,嘴角亦勾勒出了一抹輕柔的弧度。

    君修染在旁邊看著她,目光溫柔。

    北疆戰事大獲全勝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朝野,進而傳入民間,頓時讓整個京城都沸騰了,並且這沸騰之事正在迅速的朝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深宮內院,有人站著宮廊之下,滿臉震驚:“你說什麼?端木王爺大敗連岳,北疆戰事已經結束,就等善後事了,便要凱旋回京?”

    “可不是?這事兒早就傳開了,小姐你在后宮服侍德妃娘娘所以才會現在才知曉九天仙境最新章節。我說,端木王爺未免也太厲害了,竟這麼輕易的就打退了連岳國的進犯。”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她卻失神的喃喃自語,說著,“連岳的大軍怎會如此廢物?戰事結束,豈不就是說端木王爺即將回京?那到時候我豈不是更加的爭不過端木恬了嗎?不不,我得馬上去將此事告訴姑母!”

    說著她已急急轉身,朝德妃宮中快步走去,到後來甚至已經是跑著前行了。

    另一宮中,太后娘娘慈眉善目的吹著水霧裊裊的香茗,輕聲說著:“北疆大捷,連岳退敗求和,這是理該普天同慶的天大的好事啊,你怎麼竟如此這一副鬱鬱的模樣?若是讓人看見了再添幾句閒言碎語,傳到皇上耳中,當心惹禍上身。”

    旁邊,淑妃蹙眉端坐,聞言神色微凜,說道:“姑母您怎麼還能如此鎮定?端木崢凱旋而回,端木王府就要越發的勢大了,又有皇上賜婚端木恬為三皇子王妃,只等端木崢回京,這婚事就也該辦了。”

    太后輕輕的瞥了她一眼,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你就是看不透許多事情,難怪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是皇后的對手。”

    淑妃頓時臉色一僵,又說道:“請姑母指點。”

    於是太后放下手中茶盞,隨手指了指某個方向,說道:“宣德宮中的那個人,可是並不願意端木王府的郡主來當她的兒媳婦呢。”

    前面御書房內,卻有朗朗大笑聲響起,君皇帝站在御案之前,難掩興奮激動的踱著步,道:“好好好,真不愧是阿崢,單只是他的赫赫威名就讓連岳的那群崽子們嚇破了膽,北疆大捷,連岳求和。好,很好!來人,傳旨左相府,令崇文仲即刻動身奔赴北疆,協助端木碩親王商談與連岳的停戰事宜,爭取早日迎端木碩親王凱旋回京!”

    馬上有近身內侍躬身領命,走到旁邊替皇上擬旨。

    皇城牆上,有人面朝北方衣袂翻飛,手執著白玉酒盞翩翩起舞,忽伸手遙敬北方,輕笑著喃喃細語:“端木大哥,十七年的隱世,你卻依然是咱大炎的無雙戰神。”

    京城某酒樓內,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卻有人當眾鬥毆。

    “砰”的一聲巨響,有人被一下砸趴在了地上,一條板凳橫空飛來,“啪”的一下架在了那人身上。

    有緋紅身影悠然端坐在板凳上,壓下趴在地上那人的掙扎,一臉不羈佻達的笑容,抬腳踩著那人的腦袋用力碾了幾下,問道:“小子,你莫非對本公子的大哥擊退連岳,乃是我大炎不世出的無雙戰神這件事有意見?”

    堯王府內,一群人湊在一起,小聲的嘀咕著:“主子怎麼好像又不在府中?”

    “傻了吧?自王妃回京之後,主子有哪天是乖乖待在府中的?”

    “哎呦你們聽說了沒?北疆大捷。那讓滿朝文武都焦頭爛額手足無措的連岳進犯,輕輕鬆鬆的就被端木王爺給解決了,真不愧是一代戰神啊。”

    “真不愧是咱王妃的親爹啊!”

    “沒錯沒錯!”

    京城的大街小巷,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都在議論著這件事,每個人都雙眼放光,直說得口沫橫飛亦不罷休。

    而在端木王府內,每一個人都洋溢著歡喜,廊下牆上甚至都開始披紅掛彩,端木恬站在廊道上,抬頭遙望著北方,心情愉悅。

    她並不是十分的在意戰爭勝利與否,只知道爹爹安然無恙,並且很快就會回京來了。

    只是不知他是否有將那滿腹的仇恨發洩出去一點點,那連啟明現在已是連岳的攝政王,想要殺他難上加難,若帶兵繼續攻打……

    那連岳畢竟也是不弱於大炎的大國,即便爹爹當真是戰神轉世,再如何的厲害,想要滅了連岳也是不現實的事情。

    錦繡匆匆走來,臉色是與周圍的歡欣截然不同的黑沉,走到端木恬身邊輕聲說道:“郡主,宮中有人過來,說是德妃娘娘請您進宮一趟。”

    德妃?

    端木恬頓時眉心一凝,緩緩的收回了目光。

    “她找我進宮去做什麼?”

    “奴婢覺得肯定不會是好事,那右相府的大小姐可也還是宮中陪著她呢。”錦繡對德妃的怨念可謂是非常之深,此刻周圍也無外人,那神態語氣便不由得有些不恭。

    見郡主聽她那麼說只是沉默,便又說道:“郡主,要不奴婢先去找三殿下來?”

    “找他做什麼?”端木恬不禁有些無奈,發現她身邊的這些人竟好像都十分的看好皇上那一場賜婚,已赫然將君修染當做是她們的第二主子來看待了。

    再說,他現在可不在這裡。

    就在剛才,哥哥他似乎終於是看不過去那隻不停在她身旁晃悠的三殿下,拉了他不知到什麼地方交流感情去了。

    “那宮裡來的人現在在哪裡?”

    “在前院,方才老王妃讓人過來請郡主您過去,您不在出雲閣,所以奴婢就找了過來。”

    “祖母可有帶什麼話過來?”

    說到這個,錦繡便眉頭一皺,帶著幾分狐疑不解的說道:“老王妃的意思是,郡主您還是應該進宮去見一見德妃娘娘的,畢竟德妃娘娘都派人來請了,若拒絕推託,難免會落了話柄,那畢竟是宮裡的娘娘,而且還是三殿下的母妃。”

    端木恬聞言點頭,轉身朝前院走去,道:“既如此,那就進宮一趟吧。”

    “郡主,您可要小心,別被算計欺負了。”

    “嗯。”

    “還有那右相府的大小姐,看著是個嬌滴滴柔弱溫和的人,其實奴婢覺得此人心機極重,一直愛慕三殿下想要當三殿下的王妃,又是德妃娘娘的娘家親侄女,郡主您也要小心她。”

    “嗯。”

    “六公主被皇上關了禁閉,聽說是現在還沒有被放出來,今天倒是無需考慮她。只德妃娘娘,她一直想要讓她的侄女嫁入堯王府為王妃,說不定現在就覺得是郡主您搶了她侄女的位置呢。”

    “嗯。”

    “要不,還是先讓奴婢去找了三殿下來,再說吧?”

    “……不用!”

    “郡主……”

    “記住,你是我的丫鬟,不是別人的。”

    錦繡一怔,然後低頭道:“是,奴婢知錯了。那郡主,您要小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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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血染宣德宮

   端木恬在德妃派遣來的太監的引領下進了宮,一路來到德妃的宣德宮中。

    進入寢宮,她看到臥坐在床上的德妃,如此看去,德妃娘娘倒似乎是真的生病了,並沒有假裝。

    她雖沒有祖母那樣的精通醫術,但自小耳濡目染仔細研究下,一般的小病小痛還是能看診的。此刻德妃臉色青白,雙目的神光微散,確實是生病的模樣,但應該不是很嚴重。

    就此下了結論,她才福身朝德妃行禮,道:“給德妃娘娘請安。不知德妃娘娘遣人來召端木恬入宮,是有何吩咐?”

    坐在床邊近身服侍德妃的成夢璇也在端木恬出現的時候站了起來,朝她行禮道:“見過恬郡主。”

    德妃掙著從床上坐起,成夢璇忙轉身去扶,又墊了靠枕在德妃的背後,好讓她坐得更舒服些。

    做好這些,德妃才抬頭看向了端木恬,神情涼漠,透著一股子的森涼。

    “恬郡主不必多禮,自己尋個位置坐下吧。”

    這算是什麼話?

    端木恬眼波輕轉,神色卻不動,直起身就近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謝德妃娘娘賜座。”

    德妃在靜靜的看著她,好久都沒有什麼話語,端木恬則安靜的垂首坐在那兒,由著她看。

    有宮女小心的進來,奉上了香茗,連頭都不敢抬一下的輕輕放下之後就馬上行禮退了出去。

    “這是皇上賜的貢茶,當然對於隨手就能拿出雲山雪霧這等絕世名茶的你來說,應該是算不了什麼的,你就當是嘗個新鮮吧。”德妃終於開了口,平淡無奇,生冷疏離,語氣中洋溢著滿滿的客套。

    端木恬並不驚訝德妃會知道她隨手拿出雲山雪霧這件事,畢竟當時她也沒有避著人,以德妃的身份地位,想要打聽還是很輕鬆的。

    她就好像並沒有聽出德妃語氣的生硬虛妄客套,淡然回道:“謝娘娘。”

    然後端起那茶盞,輕掀蓋,頓時又裊裊熱氣冒了出來,帶著一股茶葉的清香氣息,沁​​人心脾。

    她淺抿了一口,茶水清冽,一點點苦,苦過之後卻又泛出了一點點的甜,清香滿溢。

    “你應該知道本宮今日找你入宮,是為了什麼事。”德妃在此時忽然開口,將端木恬的注意力一下就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抬頭看向斜倚在床上的德妃,端木恬神情淡然,都到了面無表情的境地,不冷,只是很淡,淡得就好像她所看到的眼前,根本就恍若無物,她也只是在對著空氣講話而已。

    “娘娘恕罪,我不明白您叫我入宮,是為了什麼事。您若有什麼吩咐,儘管直說便是,我一向對猜測別人心思的事情並不擅長。”

    德妃的目光頓時越發冷冽了,冷笑道:“你既然要裝傻,本宮也懶得與你多作糾纏。你該知道,本宮對你與三皇子的婚事十分不滿意。”

    “德妃娘娘,您若不滿意我嫁給三殿下,也理該去找皇上才對。畢竟這是皇上所下的聖旨,我也是聖命難違,即便再如何的願意聽從德妃娘娘您的吩咐,也不敢做出那違抗聖旨的事情。或者,德妃娘娘這是在意圖挑唆我做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被突然搶了話,德妃一怔,聽清楚​​了端木恬所講內容,便不由得眼神猙獰了些。

    挑唆她做違抗聖旨的事情?這頂帽子真夠大的!

    德妃眼神陰沉,冷聲道:“如果不是你不知廉恥的做出那等淫褻之事,任是你再身份尊貴,就單憑你的容貌,又如何能有資格嫁給三皇子?你少在本宮面前惺惺作態,本宮絕不會讓染兒他娶了你做王妃!”

    端木恬漠然看著她,面無表情無動於衷,淡然說道:“德妃娘娘說了這麼多,其實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作用不是嗎?你不滿意我與三殿下的婚事,該去找皇上,你不願意三殿下娶我,該去找三殿下,坐在這裡與我說說,有什麼用?”

    “只要你親口承認,說當天晚上與你纏綿的男子並非三皇子,你們的婚事自然會不復存在!”

    端木恬頓時手指微顫,淡漠的目光剎那沁出了一點涼意,嘴角卻勾勒出一抹淺笑,道:“德妃娘娘好算計,不過若當日不是三殿下,是誰?”

    “這京城滿地的俊傑,自由著你說是誰便是誰。以你端木王府的郡主身份,想嫁給誰不成?”

    “比如……太子殿下,或者二殿下甚至是五殿下?”

    “你……”

    “德妃娘娘真是個好娘親,為了不讓親兒娶我這麼醜的女子進門以至受了委屈,竟不惜將端木王府這麼一大勢力拒之門外,甚至是推到競爭對手的懷裡。我相信,就算我長得再醜,他們應該也會願意在自己的後院給我挪一個位置出來。”

    德妃死死的盯著端木恬,似乎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反應如此平靜,更是連這樣的話都敢對著她直言不諱,不過她看到的卻只是端木恬的漠然相對,連眼波都沒有流動那麼一下。

    她不由精光閃爍目光深沉,沉吟了下,又說道:“聽說你剛回京城的時候就從鳳樓的手中救下了邢尚書家的公子,讓他免受了斷指之辱。據本宮所知,恬郡主可不是熱心之人。”

    邢尚書家的公子?

    端木恬微訝,想到自己回京城之後至今也沒有做過什麼好事,從鳳樓手中救人的,又是斷指的,便只有那天在慶祥樓時的一回,那個紈絝囂張,之後卻又對著一眾狐朋狗友拂袖而去的公子。

    看來德妃娘娘還真是很仔細的調查過了她的事情,連這種她自己都快要忘記的事情都了解得這麼清楚。

    不過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得心血來潮出手救人一回,便是與那人有不一樣的感情?

    端木恬勾唇微笑,笑得越發輕柔動人,點頭說道:“能承蒙德妃娘娘如此關心了解,真是三生有幸。不過德妃娘娘,即便是我說了那天晚上的人並非三殿下,可當時我神誌不清,三殿下卻是清醒的,即便當時晚上,燈火昏暗,他也斷沒有認錯人的道理。”

    “這個不需要你來操心。”德妃冷冷的說道,“本宮乃是他的生母,自能讓他聽從本宮的吩咐!”

    這一下,端木恬是真的詫異了。

    挑眉靜靜的看著神情冷峻氣勢不凡威嚴雍容的德妃娘娘,暗道這德妃娘娘看著也不像是愚蠢沒心機的人啊,手段見識也都是不凡的,可怎麼竟好像至今都還在仗著君修染生母的這個身份意圖控制君修染?

    連她這個外人都看出了君修染對他這個母妃早已經失望絕望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以他的性子也斷然不會允許人意圖控制他的行為思想決定。

    是當局者迷,還是聰明過頭,或者是潛意識里便對某些事情太過篤定了?

    眼角的余光瞥到低眉順眼的坐在旁邊的成夢璇,這個深得德妃娘娘的喜愛,想要讓她嫁入堯王府為王妃的右相府大小姐,微微斂了神。

    這事可真奇怪,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毫無半點親情,卻又十分疼愛娘家侄女,對女兒似乎也極其的寵愛。

    這算是重女輕男的典範嗎?

    見端木恬默然無語,德妃眉頭一皺,問道:“你考慮得如何?放心,就算你不能嫁給三皇子,嫁給了邢尚書家的公子,也一樣能繼續為三皇子效命。”

    端木恬直接就笑出了聲,眉眼彎彎的竟讓那猙獰的臉孔也明媚了幾分,眼神卻冷峭的看著德妃,說道:“德妃娘娘,您是不是太把你自己當回事了?別說你只是德妃,便是皇后娘娘也沒有資格來決定本郡主的婚事。還有你說效命?無親無故的,我為什麼要給君修染效命?或者說,是給你效命!我乃端木王府的千金郡主,願意嫁給君修染那是給他的天大榮幸,你卻竟然對本郡主提出這般匪夷所思莫名其妙不知好歹的要求,我說,你算個什麼東西?”

    旁邊的成夢璇倏然瞪大了眼睛,連她一直以來的溫婉嬌柔的姿態都碎裂了開來,緊緊的盯著端木恬就像是在看一隻宇宙怪物。

    德妃的臉色也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冷冷的盯著她。

    端木恬說完之後就斂了笑容,又是那淡漠面無表情的模樣,只是看向德妃的眼神,卻怎麼都掩飾不住冷峭不屑的光彩。

    她覺得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說下去也沒有了意思,便站了起來,說道:“看來德妃娘娘似乎沒有什麼要吩咐的了,既如此,我就先行告退。”

    說完她轉身就走,卻忽然腿腳一軟,身子一晃,內息也凝滯動彈不得了。

    她一驚,猛然轉頭看向了放在桌上被她飲了一口的茶盞,又看向正冷笑看著她的德妃,回以同樣的冷笑,道:“德妃娘娘果然是深謀遠慮,事情都還沒有開始你就先下了藥,以防不測。不過德妃娘娘,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德妃臉色一沉,端木恬卻乾脆的在原地盤膝坐了下來,冷笑說道:“不管你想做什麼,既然你不想讓本郡主就這麼離開,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留在這裡不走了!”

    如此反應,真是大出德妃的意料之外,對上端木恬那漠然恍如有著無比死寂荒蕪的眼睛,她忽莫名的有些驚悸惶恐。

    但她又很快將這一點異樣壓了下去,看向端木恬的眼神甚至都微微變得柔和,說道:“恬郡主這說的是什麼話?本宮只是想要留你在身邊陪著說說話。”

    “德妃娘娘放心,我留下也沒有半點為難和被迫,相信德妃娘娘也定然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畢竟我若是在被德妃娘娘宣召的這個時候發生了什麼意外,你肯定無法跟我祖母父王和哥哥交代,若再不小心被皇上問罪,可就糟糕了。”

    剛柔和的目光便再一次的沉寂了,她點頭說道:“恬郡主真是冰雪聰明,本宮怎麼敢讓你有了一絲一毫的損傷呢?不過就是見恬郡主歡喜,想留幾日在身邊作陪而已。”

    “這是我的榮幸。”

    德妃拍了下手掌,馬上就有一個大概四五十歲的嬤嬤出現在了德妃寢宮之中,看她那走路站立的動作姿勢,還有連綿悠長的呼吸,可知定是身懷武功的。

    “送郡主下去休息,定要好好的服侍郡主,不可怠慢了。”

    “是!”

    那嬤嬤領命走到端木恬身旁,伸手扶起了渾身無力的她,朝門外走去。

    果然是神態恭敬,扶著她的動作也非常的輕柔小心,沒有半點冒犯不敬之處。

    德妃看著那頭也不回,乖乖由嬤嬤扶著離開的端木恬,不知為何,心口突然加速跳動了兩下,莫名的有些不安,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事被她給忽略了。

    她伸手撫了撫心口,按捺下不安的心跳,轉頭對成夢璇說道:“璇兒,你出去讓人到端木王府通知一聲,就說本宮與恬郡主甚是投緣,想留她在宮中陪伴幾日,讓老王妃和璟世子不必掛念。”

    成夢璇垂首盈盈下拜,應道:“是!”

    端木恬說得對,德妃確實是不敢讓她有什麼損傷的,因為那勢必會招惹來整個端木王府的憤怒,那是她承受不起的。又正逢北疆大捷,皇上也勢必不會眼看著端木王府的郡主出了事而不加處置。

    不過這並不重要,因為德妃從沒有想過要現在對端木恬不利,她只是想要將端木恬給拖住。

    然而端木恬確實是被她成功的困在了皇宮裡,她卻沒想到預先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實施,有人就那麼迅速的找上了門來。

    “表哥。”成夢璇在見到來人的第一時間,便是下意識的含羞帶怯,朝他盈盈一行禮,低垂的腦袋,遮住了她臉上在那一剎那的嫉恨。

    表哥此刻進宮來,定是為了端木恬!

    那女人何德何能,竟能得表哥的如此傾心相待?

    她不禁手指收縮捏緊了秀帕,君修染卻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帶著一股凌然之氣的從她面前走過,來到了臥在病榻上的德妃面前。

    “恬恬呢?”

    剛想開口的德妃聽到他一開口就是詢問端木恬,對她卻連基本的行禮問安都沒有,頓時被氣得一口氣來不及喘上來,摀嘴便是一陣咳嗽。

    成夢璇忙快步走了過去,替她輕撫著背,抬頭對君修染說道:“表哥,姑母身子不適,一直都在盼望著您能進宮來探望……”

    聲音消失在君修染終於落到她身上,笑盈盈卻又陰森森的目光中。

    君修染不過瞥她一眼,又將目光落到了咳嗽漸止的德妃身上,道:“恬恬在哪裡?”

    德妃不禁用力喘息了幾聲,抬頭看著他說道:“若非端木恬現在在宮中,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打算要進宮來見我?”

    “你若有什麼事,派人來說一聲就行了,何必還要我特意進宮來?本王也是有許多事情要忙的。”

    “忙?若真忙,你會整天的跑去端木王府?整日跟著那端木恬糾纏不清?”

    “母妃,請注意言辭。什麼叫糾纏不清?恬恬乃是本王的未來王妃,本王與她培養感情有何不對?倒是母妃你,突然將恬恬叫進宮來,又說什麼與恬恬十分投緣要留她在宮裡陪你幾天,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德妃的臉色非常難看,很陰很沉,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我這麼做還不都為了你?你究竟是被什麼給迷了心竅,竟這般認定了那端木恬?你也不看看她長的什麼模樣,便是再身份尊貴,又哪裡能配得上你?你不怕,本宮還擔心往後她進宮來給我請安,看了做惡夢呢!”

    君修染的眼底剎那渲染上了濃濃的迷霧,笑得也越發森涼,突然湊近她,說道:“當年你在見到我之後,是不是也經常的夜不能寐噩夢連連?若我十年前沒有能夠回到京城,有了今日的身份和地位,你會不會依然將我當成是你的夢靨?你口口聲聲為了我,你自己不覺得虛妄我還覺得噁心呢!”

    “你……”

    “你不過就是想讓我娶了成夢璇,好讓成家延續今日的榮耀。你還嫉恨恬恬的母親,所以也看不得恬恬在你的面前安好。你還意圖將你的思想強加到我的身上,由你控制。”無視母妃突然蒼白的臉色,君修染繼續字字見血,“你當我是什麼?又當你自己是什麼?你不過就是仗著在二十年前生育了我這一件事,就以為我是你手中的牽線木偶,可以由著你為所欲為。”

    德妃死死的拽緊了蓋在身上的薄被,盯著他的眼神冷冽非常,咬牙道:“不管如何,你不能忘了我是你的母妃!”

    “你錯了,我早已沒有母親,這些年來之所以還會開口叫你一聲母妃,也不過是不想讓人以此為把柄對我不利,您……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言畢,他不管德妃倏然慘白的臉色,轉開了視線在周圍搜尋著,冷聲問道:“恬恬在哪裡?”

    一口氣憋在胸口,又被他這一句給堵住,德妃再次用力的咳嗽了起來。

    成夢璇在旁邊也是聽得臉色發白,伸手輕撫姑母的背緩解她的咳嗽,又抬頭可憐楚楚的看了君修染一眼,說道:“表哥,您怎麼能說這種話?姑母她是您的親生母親啊,她也是關心您。”

    “本王與德妃娘娘講話,有你插嘴的份?右相府的大小姐,也不過如此教養而已。”

    成夢璇渾身一僵,然後眼淚就“唰”的掉落了下來。

    君修染繼續無視,第三次問道:“恬恬呢?她在哪裡?”

    “你就當真認定她了嗎?”

    “是!”

    “她究竟有什麼值得你如此重視的?”

    “你不需要知道!”

    “你……咳咳!”咳嗽了幾聲,用力平息下體內的忿然,德妃的眼神如冷箭芒刺,道,“她是端木王府的郡主,我難道還能將她怎麼樣了嗎?”

    “她在哪裡?”

    “我不過就是想要留她在宮中陪伴兩天,你何必如此焦急?”

    神色如常,語氣卻加重了些,“她在哪裡?”

    “我難道連想要留個人在宮中陪伴幾天的資格都沒有?再怎麼說,她也是本宮的兒媳婦,留在宮裡陪本宮說說話理所應當!”

    “她在哪裡?”

    他的聲音忽然低沉,引得德妃不由心中一跳,但卻依然說道:“過個兩日,我自當會讓人將她完好無損的送出宮外。”

    君修染不再繼續詢問,只是冷冷的看著德妃,而後忽然伸手,一把扼住了成夢璇的脖子將她從床沿給拎了起來。

    “你做什麼?”

    德妃當即大驚,猛然在床上坐直身子,瞪大著眼睛緊盯上了君修染,滿臉的震驚憤怒惱恨等等諸多情緒相互交雜。

    “還不快放開璇兒,她是你表妹!”

    君修染看著在他手中掙扎的成夢璇,笑得特溫柔特親切,如果沒有眼底那一層看不分明的幽冷迷霧的話,簡直都快要趕上他看他家恬恬時的表情了。

    只是他的動作卻相當粗暴,手指收攏,直將成大小姐的脖子捏得“咯咯”作響,語氣亦輕柔,問道:“你應該知道郡主在哪裡吧?”

    問著話的時候,他手指也略放鬆了些。

    成大小姐的臉長得通紅,眉​​宇糾纏一臉痛苦之色,還有驚懼和慌措,感覺到脖子微松連用力的呼吸新鮮空氣,眼中淚光盈盈​​,嬌柔楚楚的說道:“我… …我不知道,呃!”

    君修染當即再次手指用力,阻了她的呼吸。

    德妃眼見著這個狀況,幾乎被氣得暈厥過去,不顧身體的病痛從床上起來,朝君修染撲了過去。

    “混賬!你這是要做什麼?快放開璇兒!”

    君修染隨手一劃,輕易的就將德妃劃到了旁邊,“砰”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德妃一下子就被摔懵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抬頭看向君修染,不敢置信的質問道:“孽障!你竟敢對我動手!”

    她的質問並沒有能得到回答,她只看到了一雙異常邪佞的眼睛,紫光閃耀濃郁得如能懾人心魂,明明含著笑卻冰冷得無絲毫感情和溫度。

    “這些年來,我一直忍讓不過是因為不願讓人抓著把柄,你真當以為我還會顧念你這個所謂的母親?你配嗎?”

    宛如有一盆冰水忽然從頭頂澆落,讓德妃一瞬間從頭頂涼到腳底,經受不住猛打了個冷顫。

    她從來就沒有想到過這個情況,真的。

    儘管君修染自十年前回京之後就性情大變,更是再不與她親近,十年後的今天,他已經是名傳天下權勢通天的親王,可在她的眼裡,潛意識里便認為他還是那個可以由著她揉捏擺佈的孩子。

    她是他的母親,十月懷胎生下了他,又因他而遭受了許多苦難,他理該也必須聽她的話,按著她所希望的行事。

    因為她是他的親生母親!

    她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也一直認為他逃脫不出她的手掌心,即便偶爾有爭執有衝突,應該也是正常現象,尚在可控範圍內。

    可是現在,她突然發現她錯了,她的這個兒子早已經不是十幾年前的那個可以有著她擺佈揉捏的孩子,他甚至,都早已經不將她當成是母親!

    醍醐灌頂,不不,根本就是當頭一盆冷水,將一直自以為是的德妃給驚醒了過來,然後懵了。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成夢璇的掙扎已漸漸開始微弱,君修染將目光從德妃的身上收回,看了成夢璇一眼,然後一甩手便將她給扔了出去。

    她被扔出去狠狠的砸落在地上,卻顧不得身體的疼痛,只貪婪的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拼命咳嗽以至於都快要嘔吐了。

    房內連番的響動也驚動了外面的宮女太監們,但沒有主子的吩咐她們也不敢貿然進來,只在門外小心張望,這一看便不由得大驚失色。

    “主子,您怎麼了?”有宮女顧不得規矩的衝了進來,衝到德妃的身邊想要將她扶起來。

    君修染卻突然上前一腳就將她給踢了出去,連眼角都沒有動一下,只緊緊的盯著德妃,道:“恬恬在哪裡?”

    德妃怒極而笑,道:“你真有出息,竟為了一個女子而對自己的生母動手。”

    君修染眸光一寒,冷漠的說道:“我怎麼會對您動手呢?我只會將您身邊的這些人一個一個的慢慢滅殺,直到找到恬恬為止。”

    德妃頓時臉色一變,君修染卻已轉開目光,一步邁到了剛才被他踢出去的那個宮女面前,手在腰間一抹,頓時有銀白軟劍握在了他的手上,然後一劍出,“嗤”的一聲鮮血飛濺,那宮女直接就被抹了喉,在地上掙扎了兩下就沒了氣息,連一聲慘叫都沒有能夠叫喊出來。

    德妃再一次的臉色大變,沒想到他竟真敢在她宮中殺人,他簡直是瘋了!

    “第一個。”

    君修染目光沉冷,神情沒有出現絲毫的漣漪,說著轉身,朝離他最近的成夢璇走了過去。

    成夢璇被嚇壞了,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後退,想要離他遠一些,臉上淚水漣漣,霎時惹人愛憐,不停的搖著頭,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因為喉嚨被扼久了,嘶啞乾澀又太過緊張,竟發不出聲音來。

    君修染漠然舉劍,遙遙的對上了成夢璇,道:“第二個。”

    說著,利劍朝她飛快的刺殺了過去。

    “住手!我讓你帶走端木恬!”德妃終於忍不住大喊出聲,刺出的利劍在同時突然停頓,與成夢璇的咽喉不足半寸距離。

    成夢璇死死的盯著就停留在她咽喉前的森白利劍,感覺到從那上面傳遞過來的森冷寒意,刺痛了她嬌嫩的肌膚,然後她忽然眼睛一閉,昏死了過去。

    君修染施施然的收起了不沾半點血腥的軟劍,面上又浮現了盈盈笑意,轉身看著德妃說道:“母妃早該如此決定了,這樣還能免了您身邊的這位心腹宮女枉死。”

    這宮女是德妃二十年前剛入宮的時候就跟隨在她身邊的,確確實實是心腹中的心腹,平時德妃甚是信任她,當然,在很多年前,也曾不止一次的欺凌他這個小主子。

    君修染笑意盈盈,眸光幽幽,靜看著德妃等她放人。

    德妃當真是咬碎了一口牙,萬沒有想到她的這個她以為一直都能由著她擺佈控制的兒子,竟突然間脫離了她的所有控制。

    他簡直就是個瘋子,竟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在皇宮裡殺人。

    很快,端木恬被剛才扶著她離開的那個嬤嬤又扶了出來,視線迅速的從寢宮內一掃而過,對這滿室的血腥味恍若未聞,只一掃之後落到了君修染的身上,漠然道:“好慢!”

    下一秒,她便落入到了一個溫暖懷抱之中,某隻殿下伸手將她緊緊的摟抱,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此刻成夢璇正幽幽轉醒,一睜眼就看到了她心心念著的表哥溫柔的擁端木恬入懷,神情是真的溫柔,直達眼底的最深處,那一副柔情蜜意奉若珍寶的模樣,讓成大小姐不禁滿心的嫉恨,差點再一次昏厥過去。

    想到這裡畢竟不是調情的好地方,君修染依依不捨的鬆開了懷抱,對她說道:“已經沒事了,我們出宮吧。”

    端木恬的目光再次在寢宮內掃過,本是想要再攪上一攪的,不過看眼前的這個情況,似乎君修染也已經折騰得差不多了。

    她便點了點頭,道:“好。”

    轉身就朝外面走,只是腳步虛軟,君修染一眼就看出了異常,忙將她拉住,皺眉問道:“恬恬,你是否身子有所不適?”

    她一愣,隨之明白他所指的,說道:“只是尋常的軟筋散,我自己就已經化解了部分,很快就沒事了。”

    “軟筋散?”他卻頓時臉色難看,轉頭冷冷的看了德妃一眼,又轉頭對端木恬說道,“你怎麼如此不小心?竟會被人下了藥也不自知。 ”

    “德妃娘娘有先​​見之明,先下藥再與我商談事情。經此教訓,我以後會更加的小心。”

    “你就聞不出嘗不出?”

    “溶於茶水之中,被遮蓋了味道。”

    君修染又是皺了皺眉,然後忽然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宣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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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415263 發表於 2013-10-27 02:59 PM

第二十五章 凌雲寺祈福

   君修染在宣德宮中殺人這一件事並沒有鬧出什麼波瀾來,死了一個宮女,是因為她不懂規矩恃寵而驕竟不知好歹的冒犯沖撞了三殿下。

    不過是個宮女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在這深宮內院之中死的人還會少嗎?

    先前六公主身邊的宮女之死會引起那樣嚴重的後果,是因為她死得太不是時候了,再加上六公主驕橫不知輕重,竟衝撞太后,才會被皇上大怒之下關了禁閉。

    而經過這件事之後,德妃的病情再一次的加重了,多次傳話出宮讓君修染進宮去見她,說是她有話要跟他講,卻無奈君修染連理都沒有理會一下,繼續每天在朝堂堯王府和端木王府這三點之間來來回回。

    端木恬倒是再沒有受到騷擾,想必德妃娘娘現在也應該是沒有心思理會她的。

    再是重視君修染的婚事,也沒有重視君修染他本身這個人來得更要緊。

    自以為在她掌心裡的人突然脫離了掌控,這是一件很讓人驚惶的事情,畢竟德妃現在在宮中能有如此地位,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依賴於君修染,還有就是,她若想要再邁進一步,恐怕也得仰仗他。

    她正在試圖挽回君修染的心。

    “你真不打算要進宮去見她?”端木王府花園涼亭內,一身緋紅的宸公子屈腿斜斜的坐在凳上,晃悠著折扇笑問道。

    君修染站在涼亭邊緣看底下水池中的錦鯉,神情輕柔卻涼漠,語氣平靜不起絲毫波瀾的說道:“本王事務繁忙,哪有時間去聽她說那些噁心的話語?”

    宸公子頓時嗤笑一聲,道:“三殿下你可真忙,一大早就跑到我端木王府裡來了。我說,自你這次回京之後,你待在端木王府的時間比你自己的王府還要多吧?”

    三殿下笑而不語,隨手將手中的點心捏碎灑入了水池之中,看著無數錦鯉蜂擁而來,張嘴搶食那細碎的粉末。

    宸公子也探著腦袋看了出去,感嘆著說道:“還是它們自在,無憂無慮無牽無掛,還有人主動的送上食物供它們享用。”

    君修染卻說:“被捆縛於這一方小池子裡面,不知外面的天高地厚,何來的自在?更甚至若非還有著供人遊樂賞玩的價值在,又如何會餵牠們吃食?”

    聞言,端木宸不由側目多看了他一眼,笑得若有深意。

    又摸著下巴不知想了些什麼,笑容變得不懷好意,喃喃說道:“本公子的小璟侄兒可是真生氣了,昨天就開始對右相府下手,忙得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君修染的手微一頓,不自覺的輕蹙了眉頭,似有些苦悶。

    見到他這個反應的宸公子不由笑得更歡了,笑瞇瞇搖頭晃腦的說道:“我家小璟侄兒對你可是十分的不滿呢,誰讓你一出現就準沒好事的?當年害小恬恬受傷,之後還被人追殺差點跟你死在一塊兒。好不容易盼著你離開了,平平安安過了十年,這才剛回京城沒多久呢,就又因為你而流言不斷,進宮給太后娘娘賀個壽都會被罰跪在御花園一天,昨天更是被德妃娘娘下了藥意圖強留她在宮中。也幸好只是軟筋散,若是換成了其他的劇毒之藥,可怎麼辦?難怪小璟會將你當成是恬恬的災星,極其的不樂意看到你接近。”

    聽著宸公子這一番話,君修染垂眸斂眉,半餉無語。

    端木宸站了起來,笑瞇瞇的說道:“雖然本公子一向認為我家小恬恬冰雪聰明,行事果斷雷厲風行手段也不弱,不會隨便的讓人給欺負了去,不過看到她被中傷被責難被罰跪被算計,也是很心疼的。”

    說完這一句,他便邁步朝外面走了出去,語調也是又一轉,恢復成了他那玩世不恭的不著調,邊走邊哼,“整天待在王府裡面,本公子都快要發霉了!出去轉轉!”

    君修染依然站在原地,沒有轉頭去看離開的宸公子,只繼續低頭安靜的看著在亭外水池中搖頭擺尾的錦鯉,又捏碎了一塊小點心灑落下去。

    一顆腦袋從涼亭頂上探了下來,小心的瞄著沉靜的主子,隱隱中透著些許擔憂。

    主子可千萬別因此而受到了打擊才好啊,雖說王妃確實是因為主子而遭了不少無法避免的罪,但相信主子定會很快將那些障礙掃清,並加倍的對王妃好。

    粘在指尖的最後一點粉末飄灑到了水面上,君修染看著錦鯉們張大了嘴,將食物囊入口中,待到再找不見食物之後,就又很快的分散了開去。

    他收回視線,轉而看向遠處的繁花似錦,以及在那其中若隱若現的亭台樓閣,目光沉凝,不知在想些什麼。

    “從安!”

    他突然開口,嚇得正在神遊萬里心思不屬的從安當即“啪”一下從涼亭頂上摔落下來,啃了一嘴的灰泥。

    忙“呸呸”的將滿嘴灰泥吐了出來,一個彈跳就從地上蹦起,轉身拱手道:“主子,有何吩咐?”

    “宮中可有其他的消息傳出來?”

    從安沉吟了下,搖頭說道:“屬下沒有聽到什麼新鮮的消息,就是聽說德妃娘娘臥病在床,病情又加重了,還有就是皇上特許六公主在祈福日隨同出宮祈福。 ”

    “祈福日。”他輕喃一聲,沉吟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出雲閣中,端木恬驚訝的看著站在她面前的錦繡,道:“祈福日?跟我有什麼關係?”

    錦繡不由無辜的眨了眨眼,說道:“郡主,一年一度的祈福日,京城裡的所有人都會出門,去各家寺廟祈福,連皇上都會出宮,親上凌雲寺祈求在接下去的一年裡國泰民安,百姓安樂,朝中大臣家屬皆盡隨同前往。”

    “我也要去?”

    “您是咱端木王府的郡主,自然是要去的!”

    郡主這個身份還真是伴隨著無盡的麻煩啊!

    端木恬秀眉輕蹙,冷淡的點了下頭,“嗯,我知道了。”

    錦繡有些凌亂,她覺得郡主根本就沒有知道!

    定了定神,她又說道:“郡主,再過六天就是祈福日了,那天您要寅時起床,收拾妥當之後跟隨老王妃一同出府,在卯時前到達皇宮前廣場上,再隨大隊一起前往凌雲寺。”

    “寅時?”她雖平常都起得早,但也沒早到那個程度,那還是半夜呢,還是人類最困乏的時辰呢!

    錦繡堅定的點頭,說道:“還有,祈福日不可穿得太素,郡主您平常的穿著就是太素了。”

    端木恬不由捏了捏眉心,問道:“還有嗎?”

    “其他的那些,奴婢會為郡主準備妥當,郡主不必擔心。不過郡主若方便,也不妨記著要在祈福日開始那天的起床後趁機多吃些東西,因為祈福日有整整三天,除了喝水稀粥之外不得進食。”

    “……”

    六天的時間轉瞬間就過去了,在這六天裡端木恬過得很平靜,也就君修染會時常的來騷擾騷擾她,其他的一切順暢絕色花都最新章節。

    但她的平靜,並不表示外面的世界就不熱鬧。

    在這六天裡,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了一紙紙的罪證,落到那些與右相府不合的大臣手上,右相府中多位在朝中任職的子弟被掀了黑底,呈到御案之上,導致那些人或被貶或革職或關入了大牢。

    另還有人聽說他們的公子竟被人給欺負了,不禁大怒之下悍然出擊,導致右相府名下的多處產業接連遭受​​打壓破壞,損失慘重。

    這六天,京城裡可以說是非常的熱鬧,各方勢力相互糾結,右相府焦頭爛額。

    今天是四月十六,一年一度的祈福日就是從今天開始的。

    端木恬寅時就被叫醒,從床上爬了下來,隨後又是一陣折騰,直將她的火氣也給折騰了出來。

    雖說祈福日不能打扮得太素,但她並沒有因此而委屈了自己,依然是往常的那種裝扮,只在髮髻上多別了一支金簪,就當是給了這祈福日極大的面子。

    隨後她來到祖母的屋裡,和小叔哥哥們一起用了極其豐盛的早膳,然後隨同出府,上了馬車,不不不,應該是攆轎,一路朝皇宮的方向奔去。

    外面天色還未亮,懸掛在攆轎前方的燈籠輕輕搖晃,一路上不時的能遇到同行的輦車,皆都是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的。

    等到端木王府的眾人到達的時候,皇宮前廣場上早已經聚滿了人,各自安靜的站在他們所屬的位置上,馬匹車輛則皆都停靠在旁邊,也有著特定的排列。

    天邊終於開始放亮,皇宮正大門也在這個時候轟然開啟,威嚴的、尊貴的、奢華的、隆重的儀仗從宮內緩緩蔓延而出。

    端木恬此時卻正昏昏欲睡,隨著人群跪下,然後身子一歪就靠到了身旁哥哥的肩膀上,長舒出一口氣。

    好困!

    昨晚被君修染騷擾,她一直到夜半三更都還沒有能夠睡覺,今日又如此早的就被吵醒,正覺得腦袋在隱隱作疼。

    所以接下去的儀式她都是在迷迷糊糊中由哥哥和小叔一人一邊的護著她走過的,也是因為身邊有這兩個人,所以一向警覺性極強的她迷糊得很安穩,很放心。

    迷糊中,她又登上了輦車,外面儀仗盛重,號角嗚咽,明黃旗幟高揚,發出獵獵風聲。

    馬兒嘶鳴,馬蹄噠噠,車輪轆轆,終於是開動了。

    皇家儀仗就在最前方,端木王府與鳳王府並肩著緊隨其後,再之後,才是各朝中大員的車架儀仗,駛過皇宮廣場,穿過皇城大門,上了街,直朝京城外行去。

    端木恬半闔著眼,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外面的天光微曦,街上百姓湧動,一個個都神情激動,推搡著似乎想要擠到更前面一些,好離他們的帝尊,離這大炎最最尊貴的一群貴人們更近一些。

    “真夠麻煩,各自前往那凌雲寺不挺好的?”

    她蹙眉嘀咕了一聲,然後又趴回到了輦車內軟軟的榻上。

    老王妃在旁邊看得好笑,理了理她的髮絲,笑著說道:“倒是難得能看到我家恬恬這般嬌柔的模樣。”

    巧雲姑姑在旁邊笑,說道:“郡主只是跟那些尋常的姑娘小姐們不一樣罷了,其實是最可愛的。”

    端木恬聽著不禁微微發囧,然後埋頭補眠。

    凌雲寺離京城並不近,更有山路蜿蜒,這麼一大隊的車馬離開京城之後便一下子加快了速度,朝凌雲寺奔去。

    城外三十里,有凌雲山,凌雲山上凌雲寺,是整個大炎最香火鼎盛的皇家寺廟,平常時候便是香客絡繹不絕,今日的凌雲寺卻反而寧靜安詳,人跡寥寥,只因為今日皇上駕臨,除隨皇上一同前來的各王公貴臣極其家屬奴僕之外,其他人不得上山。

    端木恬是被顛醒的,補了這一覺之後她整個人都感覺清爽了許多,伸手掀開窗簾看向外面。

    他們正行走在山道上,山路蜿蜒但修整得非常好,兩邊都是茂盛的叢林,林木蔥蔥,景色宜人。

    此刻太陽早已升起,照拂下來卻並不很炎熱,那金燦燦的光線照耀下來,所有的景色都彷彿被鍍上了一層金光。

    山路並不寬,只能容兩輛馬車並排而行,就在端木恬掀簾張望的時候,旁邊的那輛馬車內忽然露出了一隻纖纖玉手,隨著窗簾的掀起,一個俊俏的丫鬟就出現在了端木恬的眼前。

    她看到端木恬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柔和恭敬的朝這邊低頭行禮。

    行禮後,她又側轉著讓開了當住主子視線的身子,然後端木恬看到了坐在那馬車內的一個容顏秀美​​,神態溫柔的中年美婦人。

    那夫人也看到了她,不禁​​含笑點頭,道:“郡主回京多日,一直想要去端木王府拜訪卻無奈總是被諸多閒雜事情纏身,本想在太后娘娘的壽辰上應當是能見到郡主和世子了,沒想到又發生了那樣的意外,今日還是第一次與郡主見面呢。”

    這人是誰?

    端木恬的腦海轉得飛快,能與端木王府並肩而行的,應該是鳳王府,鳳王府就剩下一個男丁便是鳳樓,鳳樓並無任何妻妾,而這夫人能坐在這攆轎內定然是身份不凡,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一個人符合條件。

    可是……她怎麼如此年輕?

    那夫人見端木恬帶幾分驚訝的看著她,也是微愣,隨後說道:“我都忘了郡主怕是不認識我的。我是鳳樓的母親。”

    “鳳……老王妃。”那一個“老”字在舌尖轉了兩圈才說出口,也是因著鳳樓的關係,她自然的就對他母親不那麼冷淡,說道,“您看上去如此年輕,讓我有些不敢確定您竟然會是鳳王爺的母親。”

    她聞言不由輕笑,道:“郡主謬讚了。馬上就要到山頂凌雲寺,待會兒若有機會我們再聊。”

    “好!”

    她又放下了窗簾,似乎剛才讓丫鬟掀起了簾子,就只是為了跟端木恬見個面,說這麼幾句話。

    前方山頂在望,凌雲寺的山門也出現在了是視線內,端木恬又看了一會兒風景便也放下了窗簾,轉過頭來問祖母:“這祈福日祈福,有什麼規定嗎?”

    “這規定可就多了,來來去去至少得一個多時辰,恬恬你怕是會不耐煩的。不如待會兒到了之後,你就覷個空離開人群,去周圍轉轉。”

    “……”祖母大人,您這話說得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老王妃卻笑得眉眼彎彎,絲毫不覺得以她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來有什麼不對,反而說道:“去玩吧,別跟在這裡浪費時間,想當年你祖母我也是偷偷溜走去別處轉悠的,別讓太多人看到就行。小宸那小子就是長這麼大每次過來卻沒有一次乖乖跟著祈福的,你待會兒倒可以緊跟在你小叔後頭,保證能溜得神不知鬼不覺。”

    “……好!”

    有如此英明神武的祖母大人,真乃是三生有幸!

    在說著話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來到了凌雲寺的山門前,所有人從馬背或者是馬車上下來,端木恬出馬車的時候,端木璟和端木宸都站在旁邊,她便自動的站到了小叔的身邊。

    哥哥看了她一眼,也不動聲色不著痕跡的接近了些。

    卻見祖母大人忽然伸手拉住了他,說道:“小璟,你身為端木王府的世子,又是剛回京城第一次來凌雲寺祈福,待會兒便跟在祖母身後,不可出了差錯。”

    璟世子頓時:“……”

    “唰”的一下,宸公子打開了折扇半遮著面容,嘴角抽搐笑得那叫一個不懷好意。

    端木恬也幽幽的轉開了目光,想到哥哥要和祖母一起跟在皇上的後頭隨他一同祈福,便覺得慘不忍睹。

    有和尚從凌雲寺內迎了出來,口宣佛號朝皇上,朝諸位貴人行禮,然後在前頭引路,領著眾人進入山門,登上了前往凌雲寺的青石台階。

    才剛動身,宸公子就已悄然,不著痕蹟的朝邊角地挪移,端木恬自當是緊隨在他的身側。

    雖然從來也沒有參加過這個所謂的祈福,但從祖母的口中得知那一個過程至少得一個多時辰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有半點興趣了,又得祖母特許,她哪裡還會客氣?

    人群一步步的登著石階往上走去,而端木宸和端木恬叔侄兩則慢慢的越來越往後,抬頭望去,前方的人頭越來越多,轉身看下去,身後的人群依然熙熙攘攘望不到盡頭,眼看著凌雲寺的寺門已經出現在視線的盡頭,他們兩人卻還依然不緊不慢的隨人群挪動,並繼續被身後的人一個個超過。

    便是在這個時候,宸公子忽然伸手拉住恬恬便是“嗖”的一下鑽進了旁邊的林蔭之中,然後再一閃身就消失不見了。

    本是正好走在他們旁邊的一名公子不禁愣了愣,轉頭四顧卻沒有了那兩人的影子,又眨眨眼,暗道莫非是自己眼花了?

    同時,在最前方,就行走在皇上身側的三殿下,似有所感,轉頭朝這邊看了一眼。

    拋開那煩擾的祈福儀式不講,這凌雲山上的風景還是非常​​好的,端木宸拉了侄女離開人群之後並沒有在林蔭中停留,而是一路熟門熟路的沿著一條林間小路朝上方的凌雲寺走去,端木恬則由著他帶她前行,轉頭四顧一路欣賞周圍的景色。

    “小恬恬,我跟你說。這凌雲寺後山上有一片桃林,奇特的比山下任何一個地方的桃林都要更早成熟,每年的祈福日那桃子便已熟透了,掛滿枝頭。並且這桃子鮮嫩多汁,香甜可口,你來了這裡卻不去嚐嚐那個味道,勢必會留下遺憾!”

    這話成功將端木恬的注意力吸引了回來,想著前方凌雲寺內眾人虔誠向佛,祈求平安富貴,她卻在後山信手摘桃,平常香甜美味,這似乎……

    挺不錯的!

    宸公子顯然是早已饞了那桃子好久,說著便不由得吸了下口水,又說道:“再往桃林深處走,還有一片青梅林,那青梅卻又要比山下的其他地方的青梅遲幾天成熟,正好也與祈福日湊到了一起。在桃林深處,搭一堆篝火,煮一壺酒,再去抓幾隻野味燒烤,然後就著青梅啃桃子,哎呀呀,那滋味可真是不錯!”

    真讓人懷疑,他宸公子之所以會樂意跑這麼大老遠的到凌雲山上,根本就是衝著那桃林青梅林而來的!

    不過倒是頗合端木恬的心意。

    宸公子拉著她,說著的同時熟門熟路的朝著某個方向走去,終於在大概兩刻鐘之後來到了他所說的桃林修真教授生活錄全文閱讀。

    遠遠的看去,便見毛茸茸的桃子掛滿了枝頭,在頂尖泛著鮮豔的粉紅色,個大又飽滿,直讓人垂涎欲滴。

    再往林子深處,又見青梅滿枝頭,鬱鬱翠翠,引人口水直下三千尺。

    兩人一下子就忙活了開來。

    摘桃挑青梅,撿柴生火,宸公子更是從青梅林內挖出了一壇美酒,笑嘻嘻的在端木恬面前顯擺了下,然後再次進入到林子的更深處,抓野味去了。

    正忙活著,卻有人妖嬈著也出現在了桃林中,見到林子裡的端木恬沒有絲毫意外,還甚是自來熟的湊上前來,伸手便要接過她手上的柴薪,說道:“哎呀呀,郡主您怎麼能做這種粗活呢?這柴薪如此粗糙,萬一傷到了您嬌嫩的肌膚可怎麼辦?還是讓奴才來吧,郡主您只需去旁邊坐著便成。”

    鳳樓!

    端木恬的手上一空,然後這怕是比任何人都要金尊玉貴的鳳總管大人就動手做起了他口中的粗活,動作竟甚是麻利,很快就將柴薪堆出了一個他自認為比較滿意的樣子,然後又進入林子裡再找了些乾柴過來。

    “你以前是不是也經常溜到這裡來幹這種事情?”端木恬還真是安穩坐在了旁邊,看著又捧了一捆乾柴出來的鳳樓,問道。

    如此熟門熟路,如此輕駕就熟,絕對是經常乾這種事的人才能有的姿態啊!

    鳳樓聞言媚氣橫生的朝她拋了個媚眼,抿嘴嬌笑道:“郡主您真料及誒奴才!那什麼祈福的無聊又麻煩,我才不在那裡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呢!倒是這里風景宜人,又有鮮桃青梅,更有美酒佳釀,再配上原汁原味的野味,才算好!”

    端木恬再一次覺得此人與她家小叔真是十分的相像,就連說的話都是差不多的。

    林子裡有悉索聲響起,隨著枝葉搖擺,有緋紅身影就從那裡面鑽了出來,手上還拎著一串已經清理乾淨的,分不清究竟是什麼肉類的東西,一見鳳樓便嫌惡的撇嘴歪眼。

    “鳳人妖,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怎麼難道不可以?”

    “可以可以,不過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這地被我們先佔了,能不能麻煩您到旁邊去?”

    “咱家就是看上這裡了,要走你走!”

    “鳳人妖,你想打架!”

    “打就打,難道我還會怕了你不成?”

    眼看著這兩人好像真的要打起來了,端木恬卻依然坐在原地無動於衷,甚至還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見般的伸手拿過了端木宸手中的那一串肉塊,用隨身的匕首將其再切開,撒上宸公子隨身攜帶著過來的調料,再以竹籤穿了起來。

    不得不說宸公子準備的是十分充分的,他就是存心的想要到這凌雲山上來吃喝玩樂個三天,祈福什麼的不過是在他計劃之外的小插曲,心情好就去拜一拜菩薩,心情不好他或許就連凌雲​​寺的廟殿都不會邁入進去。

    禮佛聲從凌雲寺內遠遠的傳遞到了這裡,這裡的三人卻在斗嘴爭吵掐架看風景,再外加烤肉喝酒摘桃啃青梅。

    “真無聊!”鳳樓張開大口便用力啃了一口手中的桃子,美人就是美人,如此狼吞虎咽被他做出來都是那麼的賞心悅目。他三口吃下一隻桃子,抹抹嘴角說道,“求神拜佛若真能得天之助,這世界還不更加亂了套了?佛祖也是要忙不過來的。”

    宸公子當即在旁邊嗤笑,道:“若真有佛祖神明,肯定首先就滅了你這個死人妖!”

    鳳樓於是斜眼冷睨,扯著嘴角陰陽怪氣道:“宸小子,你怎麼越發越犯賤呢?皮癢了是不是?”

    “笑話!本公子難道還會怕了你這個人妖不成?”

    端木恬咬著桃子木然的看著這兩人,隨手將在火上烤著的肉串翻了個面,淡然說道:“這般吃法,很容易拉肚子的。”

    “呃?”鳳樓頓時神色僵硬,幽幽的瞥了她一眼,說道,“郡主,您可是堂堂端木王府的千金郡主,怎麼能說這等粗俗之語?就算要說,也等吃完了之後再說嘛。”

    端木恬淡淡瞥他一眼,默然無語。

    吃到中途,有悉索聲再次響了起來,在場三人皆都轉頭朝那個方向看了過去,只見枝葉輕晃,隱約中有個身影在桃樹林中若隱若現,並正在朝著他們這邊接近過來。

    鳳樓不禁微挑起了眉梢,對於被打擾這件事似有些不悅。

    終於,那個人徹底的暴露在了他們的眼前,只見她一身深青色窄袖織錦羅裙,裙擺卻被高高撩起塞在腰帶上,露出裡面的潔白綢褲和深藍小短靴,雲髻斜垂,環佩叮噹,再加上婀娜多姿的身段,一張明艷動人自帶著幾分清傲的臉。

    此人可不正是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榮芩靜嗎?

    她看到端木宸和端木恬的時候也不由愣了一下,然後臉上忽然綻放出大大的笑容,“嗖”一下就擠到了端木恬的身旁坐下,說道:“原來竟然是你們在這裡偷偷的烤肉吃,我在一里外就聞到香味了。快給我來點,都快要餓死了!”

    說著直接就伸手朝尚在火上烤著的肉串抓了過去,抓起就直接塞進了嘴裡,都不怕燙的。

    端木恬愕然看著她,道:“你還沒離開京城?”

    她當即一眼斜飛了過來,反問道:“你有聽說我們離京的消息嗎?”

    “這倒是沒有,不過先前不是聽說你們在太后娘娘的壽宴之後,就要離開的嗎?”

    “這太后娘娘壽辰過後才幾天?多留幾日也無妨的嘛!再說了,北疆大捷,你爹相信很快就回凱旋回京,我爹想趁此機會與你爹見個面,敘敘舊,皇上也允許了……唔,這肉真好吃,本小姐今日早餐都還沒有吃呢,聽說祈福之日只能喝水和稀粥,不能吃別的東西,哎呀娘勒,那不是要本小姐的命嗎?哎,你們在這裡偷偷烤肉吃,沒關係吧?”

    “只要不讓別人知道,自然就沒關係。”

    “那就好。放心,若有人發現了想要對咱們不利,我會負責滅口的。”

    “……”

    大小姐你真自來熟,這麼一下子就把我們給歸類到了一起。

    此刻凌雲寺內,祈福儀式已經到了尾聲,君修染隨同其他的兄弟一起跟在父皇身後,進行著最後的步驟。

    在轉身的間隙裡,他的視線迅速的從周圍人群身上掃過,然後直直的落向了凌雲寺後山。

    總算是快要結束了,不知此刻恬恬是否玩兒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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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415263 發表於 2013-10-27 03:05 PM

本帖最後由 orange415263 於 2013-10-27 03:08 PM 編輯

第二十六章 濕一身

   遠處的禮佛聲已經平息下來,應該是祈福結束了,這邊桃林的深處,四個人卻還圍坐在一起吃喝玩樂。

    榮大小姐的性子還​​是很好的,雖然若是以這個時代的標準來說,她不夠大家閨秀,不夠嫻雅淑德,不夠溫婉可人,但在端木恬看來,這樣直率到有些魯莽,張揚到有些倨傲,蠻橫到有些狂妄的性子,更讓人喜歡。

    鳳樓似乎也對這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很看得順眼,除了在剛開始的時候有些神情不虞之外,之後就隨著大小姐的張牙舞爪而很快的融到了一起。

    “喂,這是我的!”榮芩靜眼睜睜的看著她盯上好久的那一串烤肉竟然被鳳樓隨手撈了過去,頓時大急就要伸手去搶。

    鳳樓側身一讓,肉串便進了嘴裡,鳳眸飛挑斜斜的睨了她一眼,道:“這是你架的火堆還是你撿的干柴或者是你打的野味甚至肉串是你動手串起的?你什麼都沒有做的就在這裡坐享其成,竟還如此不知好歹的要來跟我來搶?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怎麼如此厚的臉皮?”

    榮芩靜頓時嘴角抽搐神色僵硬,她確實是什麼都沒有做,可那又怎麼樣?

    “本小姐願意吃你們的東西,那是給你們的面子。”

    “哎呦呦,人家真是受寵若驚啊,連肉都快要吃不下了!為了吃得更香更放鬆,就麻煩大小姐您到旁邊自己去搭火燒烤吧。”

    大小姐當即輕嗤一聲,抓了另一串來啃,嘟囔道:“要去你去!本小姐就在這裡了。”

    她榮芩靜大小姐金尊玉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哪裡會做這種活計?可別肉沒烤成反倒將這凌雲寺後山給點著了!

    鳳樓三兩口又解決了一串,吊著嗓子說道:“先來後到懂不懂啊?快去快去,別在這裡礙本總管的眼。”

    宸公子當即在旁邊陰陽怪氣的接了話,說道:“你也知道先來後到啊?那你還不快到旁邊自己再尋個地去?”

    “宸小子,你一天不跟我做對會死啊?”

    “鳳人妖,分明是你自己先來跟我做對,會死的人你吧!”

    端木恬垂首啃桃子,又伸手將肉串們翻了翻,無視這兩個似乎又要打起來的傢伙。榮芩靜則在旁邊睜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還不時的發出“吭哧吭哧”的輕笑聲。

    “我再去找些吃食來!”宸公子突然站了起來,說道。

    端木恬一愣,“我們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再多也吃不下,剩著晚上吃味道就不好了。”

    “我還沒吃飽呢!”

    “……”以前也沒見你那麼會吃啊!

    宸公子說完之後又睨了鳳樓一眼,說道:“本公子可不像某些人,就會吃白食,自以為搭了個火堆就了不起了,切!”

    鳳樓聞言頓時媚眼橫飛,森森的說道:“你也不過就是抓了幾隻野雞兔子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你連這個也抓不到!”

    “切!這些不入流的東西哪裡配讓本總管來動手?沒的掉了身份。我要出手,至少也得獵殺一頭野豬回來!”

    “哈哈哈,你在開玩笑嗎?真是太好笑了,都快要笑死本公子了!”

    端木恬抬頭,瞄了瞄自家小叔,又轉頭瞄了瞄鳳樓,朝天翻了個白眼。

    兩人就這麼的又給掐上了,以至於到最後鳳樓和端木宸兩人都站了起來,轉身各走一邊,打獵去了。

    打獵……去了!

    “今天是祈福日吧?”榮大小姐“吭哧哧”的摀嘴笑著,眼珠不安分的滴溜溜轉著彎,輕聲說道。

    端木恬也不禁有些無語,喃喃說道:“傳言祈福日三天只能喝水和吃稀粥,不得吃其他的任何事物,尤其不能沾葷腥。”

    榮大小姐便伸手指了指就在不遠處的凌雲寺,說道:“在凌雲寺的後山打獵,會不會被那裡的和尚們追殺?”

    “……很有可能。”

    於是榮芩靜又忍不住“吭哧哧”的笑了起來,似乎覺得這個事情好玩極了。

    鳳樓和端木宸離開打獵去了,剩下的兩人倒也並沒有閒著,榮大小姐很不甘寂寞的跳上了高壯的青梅樹上挑個兒最大體態飽滿色澤上佳的青梅,端木恬也起身在桃林裡又摘了幾個桃子,在旁邊的一出小水灣里洗了洗,也沒有再挪位置,就地蹲著啃咬了起來。

    比起青梅,她還是更喜歡吃桃子,而且這些桃子確實是味道好極了。

    那兩人並沒有能很快就回來,眼看著火堆都快要熄滅了,端木恬也沒有要再加柴薪的意思,只是蹲著水灣邊啃著桃子發愁。

    以那兩人的武力值,她一點都不懷疑他們有獵回野豬之類的大型生物的能力,而且兩人積怨已久,又是無法無天的主,為了鬥氣很可能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到時候可該怎麼處置哦?

    想著想著,她便突然覺得好笑。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會為這種事情發愁了?

    榮芩靜竄到了她的旁邊蹲下洗梅子,那青綠色的梅子在水中沉沉浮浮,看得端木恬口水也迅速的分泌了出來。

    “酸嗎?”見她就那麼直接塞進嘴裡用力咬了一口,發出清脆的“哢嚓”聲,端木恬不由跟著哆嗦了一下,問道。

    她轉頭無辜的眨眨眼,忽然眼底渲染上了一抹不懷好意,舉著梅子就朝她撲了過來,直要往她的嘴裡塞,道:“你嚐嚐!一點都不酸的! ”

    她們就蹲在水灣邊的一塊面積不大的石頭上面,眼看著她撲了過來,端木恬下意識的躲避,卻忽覺腳後一空,沒地方躲了。

    而此時榮芩靜已經撲到了她的身上,伸手就將那青梅塞進了她的口中。

    這酸梅,若是完整的,塞進嘴裡也嘗不出酸味,可問題是剛剛被榮大小姐咬了一口,此刻進入口中那酸澀的汁水頓時就溢​​滿了口腔,讓端木恬連連打了好幾個冷顫,然後“咕咚”一聲,掉進了水灣里面。

    榮芩靜趴在那石頭上面,不由得驚呆了。

    她只是見端木恬好像對青梅相當的敬而遠之,便猜測她定是吃不來酸的東西,就想要跟她開個玩笑而已,可絕對沒有想到竟會讓她不小心跌落進了水灣里面啊。

    端木恬掉入水中之後又馬上“嘩啦”的一下鑽出了頭,連將口中的青梅給吐了出來,但依然覺得滿嘴酸澀,又是連連打了好幾個顫,頓時覺得連骨頭都跟著酸了起來。

    她確實是吃不來酸的,所以此刻因為那突然就落了嘴裡的青梅,任是她那樣強韌的性子,也是將整張臉都給皺成了一團。

    榮芩靜終於是反應過來,忙伸手過來,有些歉疚但臉上卻忍不住笑嘻嘻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你還是快先上來吧,可被著涼了。”

    纖纖玉手伸到面前,端木恬抬頭看她一眼,眉頭緊皺,嘴角緊抿,倒不是生氣,而是因為口中舌尖那久久無法消失的酸澀。

    終於伸手握住了她的,榮芩靜馬上使力想要將她從水灣里拉上去,卻突然覺得有一股更大的力量突然從對面而來,拉得她身子一晃,然後也是“咕咚”一聲掉進了水灣里面。

    “噗!”她掙扎著從水底冒出了頭,頓時一大口水就從她嘴裡噴了出來,然後手腳揮舞著又沒入了水中。

    端木恬看得一挑眉,伸手便將她給撈了起來,看著緊緊攀附在她身上的榮大小姐,輕挑眉梢嘴角勾出了一抹不懷好意的弧度,說道:“哦,原來你竟不會游水啊?”

    榮大小姐馬上就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更是手腳並用,緊緊的纏繞在了端木恬的身上,又噴出一口水,腦袋低下直接在端木恬的肩膀濕衣服上蹭了蹭滿臉的水,再抬頭怒瞪著她說道:“你太過分了,虧我還想要拉你上岸!”

    “那是誰害我落水的?”說著的時候,她有忍不住打了個顫,被酸的。

    “呃……我那不是跟你開個玩笑,不小心的嗎?哎,你怎麼這麼小心眼?”

    “本郡主的心眼一向比針孔還小。”

    說著,端木恬就伸手去掰纏繞在她身上的手腳,頓時嚇得榮大小姐驚叫一聲,纏得更緊了。

    “別別別!郡主大人,郡主娘娘,小女子知道錯了,不該見您吃不來酸而意圖作弄您,還害得您不小心跌落到了水中,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的饒了我這一次吧!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然後便聽“咕咚”一聲,榮大小姐張牙舞爪的沉入了水中,而端木恬則輕盈的一躍而起,落到了水邊石頭上面。

    轉身,看著在水灣里拍水吹泡泡的榮大小姐,端木恬伸出手又將她給拎了起來,對上大小姐無比憤恨的目光,她神情淡漠,施施然輕聲問道: “要我拉你上來嗎?”

    榮芩靜頓時神色一變,邊咳著水,邊連連點頭。

    旁邊林子裡有枝葉搖擺,再見人影一閃,便有人從桃林裡面飛掠而出,直接落到了水灣邊上。

    不過眼見著這個情況,急急趕過來的兩人卻都不由得愣了下。

    “好遠就聽到有人喊救命的聲音,還當以為是恬恬你出了什麼事故便急急趕來。這原來竟只是在玩水嗎?”

    榮大小姐聽得憤恨不已啊,一手死命抓著端木恬,一手用力的拍了拍水,大罵道:“堯王殿下,你長的那是什麼眼神?你哪裡看出來我們是在玩水了?”

    來人正在一結束祈福就趁機溜了出來的君修染和端木璟,聽到榮芩靜的話,三殿下目光一瞥就瞄到了她的身上,隨之詫異道:“這不是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嗎?你怎麼也在這裡?唔,莫非是嫌這天氣太熱了,在此泡澡?”

    “……”擦擦擦擦擦!這傢伙……這魂淡……

    端木璟在旁邊抽了抽嘴角,看一眼還浸泡在水中死命抓著他家妹妹的手的榮芩靜,又看了看渾身濕漉漉的妹妹,有些驚訝。

    “妹妹,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妹妹把本小姐給拉下了水!”沒等端木恬回答,榮芩靜便當先憤恨開口,那怒目圓睜的神態,那死死抓著端木恬的手防止再被她扯落的怕死樣,還有滿頭滿身的水漬黏糊,怎麼看怎麼可憐。

    端木璟嘴角一抽,君修染卻在此時走上前去隨手將他身上脫下的外袍披在了端木恬的身上,然後彎腰便將她給抱了起來,說道:“還是先去換身乾淨的衣裳吧,當心著涼。”

    他抱起端木恬的時候,也順帶的將榮大小姐給從水里拉了上來,再看了端木璟一眼,然後抱著端木恬就轉身離開了。

    端木璟側目看著那兩人離開,然後轉回頭看了跌落在水灣邊石頭上咳水擰衣服的榮芩靜一眼,又迅速的移開目光,說道:“榮小姐受驚了,不如先回去換身乾淨的衣裳。”

    “不去!”榮芩靜卻斷然說道,“本小姐好不容易才溜出來的,這一回去豈不是正好自投羅網?”

    “……那你總不能一直穿著這一身濕衣服吧?當心著涼。”

    秀眉一蹙,榮芩靜目光斜挑落到了端木璟的身上,忽然伸手一指他,道:“把你的衣服脫下來給我!”

    “……”

    “你怎麼磨磨唧唧的?不過是要你一件外袍而已,大不了等回去換下來後再還給你就是了​​!”

    璟世子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無語望天。

    這明榮局王府的大小姐,未免也太不拘小節了吧!

    抽了抽嘴角,他後退兩步,說道:“既如此,我就回去問我妹妹要一身她的衣服,麻煩你在此等候。”

    榮芩靜一想覺得這樣也行,便點了點頭。

    “你先去那火堆旁烤著火,以防著涼了。”

    “好!你快點啊!”

    端木璟微點頭,轉身便也離開了。

    榮芩靜施施然站了起來,隨手擰著濕衣服和頭髮,搖搖晃晃的朝那火堆走過去,小嘴輕輕撅著,有細碎的嘟囔聲從她的口中喋喋不休的溢了出來,不用聽也知道肯定是在罵端木恬。

    端木璟很快就回來了,正被弄得渾身不舒服,感覺身子都要被泡脹了的榮芩靜一見他出現便撲了過去,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衣服,然後閃身進了旁邊林子裡面。

    遠遠的還聽到她的聲音,“不許偷看啊!”

    璟世子連理都沒有去理會她,只在那火堆的不遠處空地上坐了下來,斂神凝目,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從山林深處,有隱隱的騷亂聲響傳到了這裡,端木璟不由抬頭朝那邊看過去,榮芩靜也換好了衣服從林子裡竄出來,跳上樹頂朝那邊眺目張望。

    端木璟不由將目光落到了竄上樹頂的榮芩靜身上,然後又迅速的收回了視線,嘴角輕抽。

    他一向覺得妹妹的行事作風不似尋常女子,但那不過是因為她性情稍顯冷淡,行事果決,在平常時候她還是很有女孩子樣的,可這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真的是很不像是個女孩子啊。

    “哇!那是什麼?”樹上的榮芩靜忽然驚呼一聲,不知是看到了什麼讓她驚訝的東西。

    端木璟聞言抬頭,卻見她身形一閃,在空中劃過了一道靚麗的弧線,一下就竄進了林子深處,讓他不由一怔,便也要站起來跟上去。

    畢竟若是榮芩靜出了什麼意外,他也罪責難逃。

    有仿似重物拖地的聲音在那個方向響起,端木璟剛站起來,便又聽到了另一邊也有相似的聲音,隱約中他還聽到榮芩靜好像在跟誰說著話。

    他若有所思,然後又在原地坐了下來。

    過不久,就有艷麗大紅身影從林子裡走了出來,手上一根木藤,捆著一龐然大物拖在身後,那赫然……是一頭野豬。

    他竟然真的獵了一頭野豬來!

    榮芩靜就跟在他的身後,雙眼目光灼灼的盯著那野豬,滿臉都是興奮激動之色,連連問著:“這是什麼野獸?我以前從來也沒見過!”

    她身為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恐怕確實是從來沒有見過豬跑,只吃過豬肉。

    而在這個時候,從另一邊也走出了一個緋紅身影,同樣的手中一根木藤,捆綁著拖在身後的一隻龐然大物上面,竟也是一頭野豬!

    端木璟忽然囧你了,以他的聰明都想不明白眼前的這個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這兩人去抓個野味,竟都獵了頭野豬回來?他們想幹什麼?吃得完嗎?

    榮芩靜則又眼冒金光的竄到了端木宸的旁邊,盯著他身後的獵物,問道:“你也獵了這麼一隻?不過這是什麼野獸?你誰能跟我說一下?”

    “野豬!”

    宸公子隨手扔下木藤,就湊到鳳樓的旁邊看他的獵物,然後撇嘴說道:“還沒本公子的大。”

    鳳樓頓時一挑眉,也看了眼端木宸獵回來的那隻,輕嗤道:“我的比較長。”

    這邊兩位大爺獵了兩頭野豬回來,卻開始爭執起了究竟誰的更好以此來顯示他們兩人誰更厲害。

    另一邊,端木恬被君修染抱著離開桃林來到了凌雲寺後院禪房所在其中一個院子裡。

    這裡是端木王府所屬,老王妃正在修禪,旁邊有丫鬟隨侍,一見她們的郡主竟濕噠噠的被抱了回來,不由大驚,連連詢問發生了何時。

    端木恬才剛開始說了沒幾句,又見哥哥回來,聽了她簡單的幾句話將事情說了一遍之後,讓丫鬟取了一身郡主的干淨衣裳,然後又離開了。

    老王妃驚愕,然後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而端木恬則進入房中換了乾淨衣服,在這期間,她嘴角始終帶著一抹淺笑,似乎心情頗為愉悅。

    “恬恬似乎與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很談得來呢。”

    換好衣服後出來,祖母坐在蒲團上笑看著她說道。

    聞言她微一怔,沉吟著說道:“她性情率直,無論做事還是說話都不拐彎抹角,值得交往。”

    “難道不是性子乖桀,倨傲狂妄?”

    “如果一定要這麼說,也不是不可以。”

    老王妃不由莞爾,拉著她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能看到恬恬有了願意交往的朋友,祖母看著也覺得很開心,那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雖說有些與眾不同,但祖母看著倒是覺得挺歡喜,若是真如那些尋常女子般的,又如何能讓我家恬恬刮目相看呢?”

    頓了下,她又說道:“都是明榮郡王府的小姐,這姐姐可是比妹妹要討喜多了。”

    端木恬不禁看了她一眼,總覺得祖母這句話若有深意。

    但老王妃沒有再多說什麼,放開了她的手笑瞇瞇的說道:“好了,你出去外面走走看看吧,這凌雲山上的風景,可是非常好的。”

    “祖母您不出去逛逛嗎?”

    “我每年過來,還不止一次,早都已經看膩了,還不如待在禪房裡念念經來得清淨。”

    “那我就先出去了。”

    “好,去吧。”

    門外,君修染就站在院子裡等她,剛才一路抱著她回來被沾濕了的衣袍也都已經換了乾淨的,此刻一襲淺紫錦袍,長身玉立,風姿迤邐,妖氣沖天。

    話說,這人怎麼就能長成這般模樣呢?

    其實在端木恬所有認識的人之中,若單論長相,最美的當屬鳳樓。

    可君修染身上卻有一種神秘的優雅氣息,恍似來自黑暗的魔王,又如同漫步在地獄邊緣的神子,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一種能勾人心魂的魅力,讓人想對他犯罪,又不敢靠近甚至不敢直視他的雙眼,生怕褻瀆了他。

    說他是妖魔轉世,似乎也並不是不可能。

    他眉梢輕挑,嘴角含笑,目光輕柔情意綿綿,此刻又有那麼點輕訝,看著她說道:“恬恬怎麼如此看著我?”

    “看你好看!”

    他一怔,然後輕飄飄的湊到了她的面前,笑盈盈說道:“歡迎欣賞,需要我將衣服都脫了,好讓你看得更仔細徹底嗎?”

    “……”

    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再漠然的從他身旁繞過,朝院子外走了出去,身後有輕笑聲響起,伴隨著一陣輕風拂過,三殿下已出現在她的身旁,並肩而行。

    “恬恬,你有什麼地方想去的嗎?”

    “回去桃林!”

    “呃?”他側目斜眼,怨念幾分,去有那麼多閒雜人等的地方啊。

    不過他們還沒有走出多遠,迎面就遇上了另外一撥閒雜人等,那是成夢璇,六公主,還有另外幾位大臣們府上的小姐。

    “表哥。”成夢璇朝君修染盈盈行禮,神色中還有幾分驚懼之色,似乎是那天在宣德宮中所經歷的事情讓她仍然心有惶恐,但更多的,卻依然是滿腹的愛戀,眼中蕩漾的都是如水般的柔情愛意。然後她才又朝端木恬行禮,“恬郡主。”

    旁邊的其他小姐們當即也紛紛行禮問安,其中有多人看向君修染的目光中含羞帶怯,愛戀滿溢,而六公主則在狠狠的瞪了端木恬一眼之後,直接奔到了君修染的面前,說道:“皇兄,你怎麼又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啊?她……”

    委屈的抱怨控訴,消失在皇兄冰冷的目光中,她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覺得心裡涼颼颼的。

    君修染冷冷的看著她,說道:“這麼多天的禁閉,你似乎都沒有反省出什麼來。”

    六公主頓時臉色一白,卻又滿臉委屈的說道:“皇兄你怎麼能這樣說?我被父皇懲罰,你竟然都沒有幫我向父皇求情,你怎麼可以這樣?”

    君修染眼神幽幽,面上笑容卻溫柔,說道:“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端木恬在旁邊側頭看周圍的風景,聽到這句話也不由轉回了頭來,看了那臉色難看的六公主一眼,暗道這六公主倒是跟她的母妃挺像的,都有點看不清狀況,自以為是。

    感覺到她的目光,六公主“唰”的一下轉過了頭來,怒道:“看什麼看?你這個醜……”

    她忽然噤聲,比剛才面對君修染的冰冷目光時還要更迅速突然,看著端木恬又後退了兩步。

    “怎麼不罵了?”端木恬漠然看著她,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並且這個訊息還清晰的傳遞給了六公主。

    六公主又不後退了一步,她突然發現這個醜八怪可怕極了,好像只要她再多罵上一句,就會馬上被她變成一個死人。

    端木恬看了她一眼之後便斂了目光,又轉開視線,繼續看周圍的風景,只喃喃似自言自語般的嘀咕著:“這皇家的公主怎麼如此沒有教養沒有修養沒有涵養?真讓人不敢恭維。”

    “你大膽,竟敢辱罵本公主,你該當何罪?”

    “有本事,你就去皇上那兒告我呀!”

    “你……”

    這六公主再驕縱,但也畢竟不是蠢到無藥可救的,知道自己今天能出宮來已是因為母妃生病,父皇格外開恩了,若是再弄出什麼事情來,父皇保不準就會馬上將她送回宮去,繼續關禁閉。

    所以端木恬說得有恃無恐,她氣得咬牙切齒,旁邊的一群小姐們皆都低眉順眼,就連成夢璇都默默的伸手將六公主給拉了回去。

    目光一轉,神情一緩,她恭謹有禮的輕聲詢問道:“真是巧,竟能在這裡遇到表哥和恬郡主出門賞景,我們也真不知道有什麼好出去,不知是否能有幸與表哥和恬郡主同行?”

    哎,多好的一姑娘啊,身份尊貴,貌美如花,才藝雙絕,怎麼就偏偏喜歡做這等子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端木恬依然無動於衷,君修染則涼涼的瞥了她一眼,說道:“這凌雲山上到處都是美景,想到哪便能到哪,成小姐何必要來打擾本王和恬恬的單獨相處?”

    成夢璇不禁臉色也變了,​​支吾著說道:“表哥,我……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只是覺得沒有好去處,便想……想問問。”

    “沒有好去處,就待在禪房裡念經祈福,又沒有誰規定了一定要出來到處晃蕩,畢竟這可是一年一度的祈福日。”

    “我……”

    “好了,本王還有事忙,你們隨意,愛去哪去哪!”

    說完就伸手拉了站在旁邊無聊的踢石子玩的端木恬,繞過她們後揚長而去。

    身後,成夢璇胸口憋悶,直憋得眼神猙獰,指節發白,晶瑩剔透的潔白牙齒用力的狠狠的咬著嘴唇,才止住了在胸口激突的嫉火。

    六公主也是氣得俏臉一臉通紅,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揚長而去的端木恬,伸手拉著成夢璇,說道:“表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端木恬那個醜八怪得逞的,像你這樣的大美人才能配得上皇兄呢!”

    旁邊的各位小姐們不禁神色尷尬,成夢璇也覺得六公主這句話當著這麼多人說出來有些過了,忙迅速的理順了心情,拉著她說道:“公主別這麼說,表哥那樣神仙般的人物,哪裡是我能夠妄想的?我只是有點替表哥覺得委屈了。當然,恬郡主雖容貌有所差池,但想來定是有什麼其他的特別之處。”

    小姐們這次神色緩和了些,紛紛點頭附和著。

    那邊,端木恬被拉著離開走了一段,她便開始掙扎著想要將手給抽出來,卻無奈某隻抓得太緊,任是她如何的掙扎都掙不出來,不禁目光一凜,冷冷說道:“放手!”

    三殿下眼神糾結,滿臉幽怨,轉過頭幽幽的看著她,說道:“抱都抱過了,你就別計較牽牽手這麼個小事了吧。”

    “……你怎麼變得如此厚顏無恥?”

    “臉皮不厚,怎麼娶得到心愛的娘子?”

    “……”

    “恬恬,過去的十年裡,你有沒有想過我?”

    “嗯!”

    沒想到竟會得到肯定的回答,君修染反倒是愣了下,然後臉上剎那間光芒璀璨,眼中神光灼灼,緊緊的盯著她驚喜道:“真的?”

    “這有什麼好問真假的?雖然才相處不到一個月就分離,但也依然是朋友,想念朋友有何不對?”

    “只是朋友?”他眨眨眼,轉瞬間就變得楚楚可憐。

    “不然呢?”

    三殿下的肩膀頃刻間便垮了下去,滿臉的怨念啊怨念,喃喃說道:“可是人家的清白都被給佔了,你難道想要不負責?”

    “我相信還是有許多的好姑娘一點都不會介意你是否還冰清玉潔,願意嫁給你的。”

    “可我只想要你。”

    端木恬直接就將腦袋撇到了另一邊,熟若無睹,恍若未聞,若無其事,無動於衷。

    只是眼底忽然漾起了點點漣漪,嘴角亦微勾起一抹輕柔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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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415263 發表於 2013-10-27 03:17 PM

第二十七章 遇刺,落崖

 拋開了六公主那群人,君修染和端木恬又回到桃林深處,只是一進入就看到堆在那裡的,龐然巨大的兩隻,不禁傻眼了。

    目光轉移,落到了正在那利落的處理著他自己獵回來的那頭野豬的宸公子身上,端木恬嘴角一抽,促狹道:“小叔,你一向自詡的尊貴優雅呢?金尊玉貴的公子爺什麼時候竟還會殺豬了?”

    宸公子手上的動作一頓,然後仰面望天幽幽的嘆了口氣,很悲涼很蒼茫很幽怨很孑孑獨立的那種,輕呼呼的說道:“小恬恬你真是太不關心我了,你小叔我會的事情那可是多了去了,殺豬這麼點小事你竟然都還在這里大驚小怪的,真讓本公子傷心啊!”

    此刻的宸公子,緋紅外袍脫下放在旁邊樹丫上,他又撩起衣擺塞在腰帶內,袖子捲起露出了白生生的一段胳膊,一腳踩在野豬身上,手上一把錚亮的匕首,隨著他的手那麼一使力,頓時從那野豬身上片出了一大塊肥瘦相間的好肉。

    端木恬不禁嘴角又是一抽,另一邊的榮芩靜見此則雙手合十,搖頭晃腦的假兮兮念叨著:“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佛門聖地,爾等卻竟躲在這里幹此等殺害生靈,血腥殘暴之事,佛祖定不會饒恕你們的!”

    在旁邊又重新架起更大的火堆,還已經架了兩條龐大火腿在烤著的鳳樓聞言轉過頭斜斜的飛過來一眼,吊著嗓子說道:“那可真是罪過,我們在這裡做這等人神共憤的事情,怎麼也不能讓榮大小姐您受了牽連,我看您老人家還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本小姐愛去哪就去哪。”

    “那行,您想待便待著,不過等會兒可千萬別伸手來拿吃的。今天可是祈福日呢,只許喝水和稀粥,尤其最最忌諱沾了葷腥,榮大小姐您如此虔誠向佛,可一定要更加的恪守哦!”

    榮大小姐頓時神情一僵,然後抬頭望天似在思索著,再然後低頭喃喃說道:“既然罪孽已經造成,便讓本小姐替你們也分擔些吧,再說你們也吃不完兩頭豬啊,浪費是可恥的,浪費食物更是罪孽深重,本小姐願助你們一起消除罪孽。”

    宸公子當即在旁嗤笑一聲,側頭斜睨著她,道:“大小姐您可真捨己為人,讓我等凡夫俗子怎麼好意思呢?”

    “不用客氣。”

    “誰跟你客氣了?待會兒沒得你吃!”

    大小姐頓時就膩歪了,眼角一掃就瞄到了盤腿坐在一棵青梅樹下既不幫宸公子片肉,又不助鳳總管搭火的端木璟,頓時就猶如找到了同盟軍一般的眼睛亮起來了,心思活絡開了,笑容綻放燦爛無比。

    “你怎麼坐在那兒什麼都不動?一個大男人莫非還想要坐享其成?”

    璟世子轉頭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說道:“方才是我拖了這兩頭野豬去河邊清理的。”

    “呃……”

    然後她眼珠一轉,瞄向了剛回到桃林的端木恬和君修染身上。

    而沒有等她開口說什麼,端木恬便施施然說道:“野豬是我小叔獵殺回來的,清理是我哥哥動的手,肢解這事又是我小叔的功勞,與鳳總管雖不是家人,但好歹也是相處融洽的朋友,我不能坐享其成嗎?”

    “三、殿……”

    “我不吃肉。”三殿下微笑開口,這個理由更加冠冕堂皇。

    榮大小姐頓時輕嗤一聲,表示十萬個不信,端木恬卻忽然轉頭看向了他,眼中一點點詢問一點點擔憂。

    看著眼前的這個場景,聞到這空氣裡飄散的烤肉味,可否會不舒適?

    兩頭龐大的野豬隻剩下了一個骨架,另一邊卻堆了好大一堆肉,火上架起大大的肉塊,在高溫烘烤之下發出“茲茲”的聲響,油水滴落進火堆裡面,往往能引起一陣青煙或者一撮小火,烤肉的誘人香味便這麼遠遠的飄蕩了出去。

    也幸好這裡離凌雲寺有好長的一段距離,不然如此香濃的味道還不把凌雲寺內的那些和尚們全部都給吸引了過來?

    到時候,是會被攆趕呢,還是被追殺?

    宸公子又去青梅林內挖出了一壇酒,裡面還浸著青梅,一開壇便是一陣誘人的酒香。

    “小叔,你是什麼時候在這裡埋下酒的?”

    宸公子對著她擠眉弄眼的賤賤一笑,說了兩個字:“往年!”

    “你埋了多少?”

    “放心,夠你喝的。”

    “……”

    榮芩靜在旁邊吃得滿嘴流油,才不管是不是有白眼飛來,也不管促狹輕諷,一句“本小姐願意吃你們的肉那是給你們天大的面子”就將所有的刺耳話語都給堵在了耳朵外面。

    吃得興起,她忽然說道:“我明年還要過來!”

    宸公子當即斜睨她,說道:“大小姐,你是不是忘了再過不久就要離開京城這件事?明年?還不知道要等到那年那月你才能再踏入京城呢!”

    “呃……”

    “除非你嫁在京城。”鳳樓在旁邊笑得不懷好意,悠悠說道。

    榮大小姐頓時抬頭望天,竟是一副若有所思,正在好好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的模樣。

    然後她“唰”的一下轉頭看向了端木璟,說道:“我嫁給你吧!”

    “噗!”

    一陣酒霧剎那從璟世子的口中噴薄而出,噴到陽光照射的地方,還形成了一道小巧的彩虹。

    他咳​​嗽了幾聲,抬頭看向滿臉無辜的榮芩靜,嘴角抽搐著說道:“不敢高攀。”

    她摸摸下巴,轉著眼珠說道:“你是端木王府的世子爺,我是明榮郡王府的嫡出大小姐,難道不正是門當戶對嗎?再則,咱兩家本就是親戚,如此正好可以親上加親,嗯嗯,不錯不錯。”

    璟世子悠悠的抹了下嘴角,淡然說道:“近親結婚,容易生出弱智兒。”

    “噗!”

    這一回噴酒的換成了端木恬,因為這話好像是她說過的。

    她張嘴便想說當時只是她的隨口一說,其實近親結婚除了有極小的可能生出弱智兒之外,還有可能生出天才。

    不過她還沒開口,便見哥哥側頭輕瞥了她一眼,頓時讓她咽回了已到嘴邊的話,只是低頭偷笑,對於榮大小姐的所提的這件事倒是不置一詞。

    榮大小姐見璟世子竟如此反應,愣了下隨之惱恨非常,怒道:“你才生弱智兒呢!”

    然後又轉頭看向旁邊的幾人,在君修染身上停留了一瞬,直接略過,然後落到了端木宸的身上,砸吧著嘴說道:“要不你娶了我吧。”

    宸公子當即驚悚了,一大塊肉就那麼卡在了喉嚨裡咽不下吐不出來,憋得他滿臉通紅,當真是面若芙蓉啊啊!

    終於好不容易吞下,他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一種還活著的美好感覺頃刻間油然而生,然後他眼珠子一斜,睨向了也在瞅著他那醜樣的榮大小姐,輕嘆著語重心長的說道:“小靜靜啊,本公子乃是你的表叔,就算你急著想嫁人,也要稍微注意點的嘛。”

    榮大小姐於是又撇嘴,轉向了鳳樓。

    卻見鳳樓正美眸帶著春色,面上含羞帶怯的衝著她拋媚眼,一副靜候她開口要嫁他的模樣,保不准他就一口答應了下來呢。

    榮大小姐頓時“呃”的一聲,倏然轉開了目光,留下鳳樓在旁邊風中凌亂,低頭暗自嘀咕著:“算了,本小姐還是再去別處找找吧。京城這麼大,那麼多的王公貴子,總會有合適人選的。”

    這大小姐莫非是​​真想要為了明年能夠再來凌雲山吃燒烤,而打算就那麼隨意的把自己給嫁在了京城?

    端木恬一直覺得她所見到的無論宸公子還是鳳樓,都已經夠不著調了,今天卻又突然發現了一個更不著調的。

    又半個時辰後,幾人都已經吃飽喝足,肉卻還剩下絕大部分,就那麼放在火上烤著。

    端木恬不禁無語望天,真心覺得鳳樓和端木宸兩人真作孽,雖然野豬要比家養的豬小了許多,可再小,那也是頭豬啊!

    榮大小姐已經毫無形象的攤在樹蔭下被撐得動彈不得,端木恬轉頭髮現君修染不見了。

    不由一怔,隨後站了起來順著那林間小路走了過去,並很快就在離此不遠的一山崗上找到了他。

    他正坐在山崗頂上,眺望著遠處的風景,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頭看了過來,朝她輕柔一笑,道:“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在這裡看風景,所能看到的風景很好,層林疊翠,鬱鬱蔥蔥,遠處的凌雲寺藏在林間若隱若現,香煙裊裊,佛音悠遠。

    端木恬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不眺望,而是抬頭看頭頂的天空,看到天空明淨,清澈高遠,一陣風吹過,天上的雲朵也隨之緩緩飄移,點點的變換了形狀。

    君修染卻側頭看著她,看到她黛眉彎彎,睫毛微翹,眼中似流光溢彩般的蕩漾著神光璀璨,可愛挺翹的鼻子,粉唇輕抿也不知正在想些什麼。臉上的紅色胎記依然奪目,君修染忽然傾身,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啪”的一聲,他臉上馬上出現了一個五指印,他一呆,端木恬也是愣了下,然後“唰”的收回手,嘴角緊抿冷冷的說道:“別突然做出這種事。”

    她剛才那一揮手,純粹是本能的反應,一巴掌揮出去之後才反應過來,不過這魂淡總是就對她動手動腳各種調戲,理該被打。

    三殿下摸摸被罩了五指印的臉,聞言輕輕的應了一聲,幽幽一嘆,說道:“一巴掌換一個親親,倒也不虧。”

    “……”她可以再拍他一巴掌嗎?

    (嗯?你想再被他親一下?呃……啊啊啊——)作者已陣亡,有事請燒紙,晚上會去找你們的。

    三殿下還在摸著自己的臉,目光卻落在她的身上,幽幽的深深的充滿著柔情蜜意的,在這些之外,又還有著一絲與往常任何時候都不相同的異樣,似在掙扎著什麼。

    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在她做出過激反應前開口說道:“恬恬,有件事一直都沒有能夠告訴你,不敢告訴你,但我覺得不該瞞著你。”

    心神頓時被他的話所吸引,凝神看著他,問道:“什麼事?”

    他張了張嘴,神色中有些猶豫掙扎,好久才說道:“你也知道,十三年前,我出了點意外,被困三年,之後雖重獲了自由,但讓身體裡面卻因為那三年的經歷而被種了毒,至今都沒有能夠解除。這些年來,全靠老王妃的醫術還有我自己內力的壓制才如同常人一般,其實,我隨時都有可能毒發身亡。”

    端木恬呆呆的看著他,神情不禁有點恍惚,好像是沒有聽清楚他的話,也好像是一時間沒理解他所要表達的意思。

    良久,她的目光終於微微波動了下,看著他說道:“有毒在身,無法解除?”

    “能解,可是卻需要一些很稀少珍奇的藥。”

    “你得不到?”

    “能得到,但是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想讓你知道,在你心裡將我當成是情人之前,讓你知道。”

    端木恬忽然沉默,靜靜的看著他,目光平靜,卻又透著幾分深意,直看得君修染滿心忐忑,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許久之後,她忽然就移開了目光,繼續看著遠處的風景,淡然道:“嗯,我知道了。”

    “……”這是什麼反應?

    君修染有些發懵,還有些無措,呆呆的看著她平靜無波的側臉,劍眉輕蹙,無法明了她的想法。

    “恬恬……”

    “你說要一些很稀少珍奇的藥,是那些?”

    “……”

    當日落西山,夜幕即將降臨,他們這一群在祈福日跑到凌雲寺後山狩獵燒烤的,其惡行足以讓人神共憤,絕對離經叛道的人終於離開了桃林,朝凌雲寺走去。

    只是這一路上,另外幾個人落到君修染身上……哦不不,應該是落到他臉上的目光,怎麼看都透著幾分詭異。

    終於宸公子忍不住賤兮兮的湊了上來,以手肘撞撞他,賊眉賊眼的問道:“我說三殿下,你是做了什麼惹惱我家小恬恬的事情,竟讓她在你的臉上印了朵花。”

    旁邊幾人馬上就跟著豎起了耳朵,欲要聽一聽三殿下的故事,榮大小姐更是湊到了端木恬的身旁,暗暗對她伸了個大拇指。

    牛掰!連三殿下都敢下手毆打,你絕對是舉大炎上下所有千金閨秀懷春少女中的第一人!

    端木恬嘴角一抽,緊接著面無表情。

    君修染則含笑看了她一眼,然後轉為幽怨,摸著臉說道:“我方才情不自禁之下……”

    “哦?”旁邊幾隻耳朵“呼啦啦”的一路見風就長,眼睛閃爍著的八卦之光,唯有璟世子斜睨,恬郡主冷眼直飛了過去。

    三殿下勾了勾嘴角,又笑得十分回味懷念溫柔又蕩漾,對旁邊幾人的反應皆都恍若未見,繼續說道:“情不自禁之下親了恬恬一下。”

    “哦!”於是恍然,皆將目光落到了端木恬的身上,對著她便是好一陣的擠眉弄眼,蕩漾淫笑。

    端木恬臉微黑,冷笑著殺氣騰騰的說道:“所以我就給了他一巴掌!”

    “嗖”一下,榮大小姐遠離了她的身邊,又聽鳳樓嬌笑著說道:“哎呀,都已經是訂了親的,牽牽小手,親親小嘴什麼的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郡主這樣子未免也太過分了,要知道先前您將三殿下強行撲倒吃乾抹淨了,三殿下都沒有捨得打您呢!”

    三殿下頓時有生以來的第一次覺得,鳳樓簡直就是他的知己啊!

    不過他可不敢把這點心思表現出來,因為身旁的人兒已經開始散發冷氣了。

    回到凌雲寺後,又是引發了一點小小的騷動。

    也不知是真的那麼巧,還是根本就是一直在那周圍徘徊就等著來一個傳說中的偶遇,在端木恬他們回到暫住的禪房所在的院子時,就那麼巧的,又遇上了成夢璇。

    君修染的禪房和端木王府的禪房就在同一個院子裡,也不是這是哪個倒灶的傢伙安排的,所以在進入凌雲寺之後,鳳樓妖嬈著飄然而去,榮大小姐也暗搓搓的回了禪房,剩下的四個人則朝他們的禪房走過去,然後就在那院子的門口,“偶遇”了成大小姐。

    她遠遠的就已然擺出一副含羞帶怯的嬌柔模樣,正要行禮卻驚見三殿下臉上的五抓印,當即驚呼道:“表哥,你的臉怎麼了?”

    “被我打的!”端木恬冷冷的開口,真心覺得這右相府的大小姐煩擾極了,一直在眼前晃啊晃的,不知道這很惹人煩嗎?

    所以她直接開口意圖堵了她的嘴,卻見成大小姐聞言之後一怔,然後弱弱低頭,說道:“郡主,你怎麼能對錶哥如此無禮呢?表哥乃是皇子,身份尊貴……”

    “關你屁事?”

    “呃?”

    端木恬輕蹙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直接從她身邊走過,一步邁進了院子裡面。

    成夢璇僵立在門外,又聽到從身後傳來的聲音:“還說本郡主不知廉恥,本郡主再不知廉恥​​也從不做對某個男人糾纏不清,趕都趕不走的事,傳說中知書達理,才貌雙全,溫婉嫻雅,乃大炎無數少年公子的夢中情人的右相府大小姐,也不過如此而已。”

    “恬恬,歡迎你隨時來糾纏本王。”

    “滾!”

    “滾遠了,恬恬什麼時候想起我來想要找卻都找不到,可怎麼辦?”

    端木恬腳步一頓,側頭看到他滿臉糾結卻又偏偏笑意滿盈的模樣,嘴角一抽,然後又轉開目​​光朝禪房走去,悠悠的聲音從口中溢出,道:“你可以選擇直線滾,或者來回滾。”

    君修染停了腳步,目送著她進去禪房關了門,不禁愉悅的輕笑一聲,轉身進了對門的禪房裡。

    有腦袋從角落裡鬼鬼崇崇的探了出來,看看院子裡那幾間紛紛關閉了的禪房,又探身轉頭看了還僵立在院門外的成夢璇一眼,搖頭“嘖嘖”了兩聲,就又縮了回去。

    “王妃真威武!”

    “廢話!也不看看是誰家的王妃。”

    “什麼王妃?那分明是我家郡主!”

    “哎呦原來是錦繡姑娘,錦繡姑娘可有許了人家?”

    “關你們什麼事?”

    “我們兄弟一堆,大部分都還至今尚未婚配,不知錦繡姑娘喜歡什麼樣的,隨便挑隨便選啊。”

    “……”

    “唉唉,錦繡姑娘,你別走啊!呃,元香姑娘,你喜歡什麼樣的夫君?”

    “呃?我先走了。”

    “別啊,咱兄弟這麼多,真的是隨便挑隨便揀哦。你喜歡嚴肅正經的有咱老大,喜歡風流倜儻的有從安,喜歡性子溫和好脾氣的有小順子,喜歡豪邁的有張毅,喜歡會逗你開心的有比如我,喜歡……唉唉,元香姑娘你先​​別走啊,真的是要什麼有什麼啊,各種類型風格應有盡有啊,除性格之外還皆都擅長各種手藝就算是被扔進難民堆裡也定能謀得除乞討之外的生存之道啊,絕對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更別說是會不會欺負你這種顯然易見的事情了!哎哎哎,你別走啊——”

    元香神情恍惚搖搖晃晃的進了禪房去伺候郡主,嗚嗚嗚,那些人好可怕哦!

    祈福日的第一天就這麼過去了,夜深人靜,當所有人都在為著白水稀粥而感覺飢腸轆轆的時候,凌雲寺的某間禪房內,卻正有人蹲在黑暗中,因為吃得太油膩太豐盛太亂七八糟而在痛苦的……拉肚子。

    次日,當那幾個人又碰到一起的時候,端木恬當即發現了某人臉色蒼白,腳步虛浮,好像是被什麼給折磨了一夜的虛脫。

    “鳳人妖,你這是怎麼了?”宸公子晃著折扇,問得有點鬱悶。

    他一向都是很鬧的,自娛自樂都能玩出N多的花樣,更是一見到宸公子便立馬變身成鬥雞,直鬥得昏天暗地都不願罷休,今天卻懨懨的面對宸公子的挑釁竟都只是懶懶的看了他一眼,所以宸公子表示很鬱悶。

    鳳樓這一回是連瞄都沒有瞄他一眼,沒骨頭般的趴在旁邊欄杆上面,幽幽的嘆了口氣。

    “今天還去嗎?”

    榮大小姐興致高昂,鳳樓一聽卻是臉色一變,當即說道:“不去不去,本總管今日有些乏累,就不與你們同行了,先回去睡個回籠覺。”

    然後在幾人驚愕的目光下,直接轉身踩著虛軟的腳步晃悠悠的轉身回去了。

    接下去的兩天都很平靜,就連那一逮著機會就到君修染面前來晃悠的成夢璇都銷聲匿跡了,也不知是不是被端木恬的那一番話給刺激到了。

    祈福日三天已經到了最後一天,皇上回宮的儀仗已經準備回程,其他各朝員家屬也都整裝待發,但與來時有所不同,這回程,並不需隨同皇上一起。

    從往年的情況來看,其實有許多人都是在恭送皇上離開之後還會在凌雲寺多停留半天,到下午再返程回京,因為對夫人小姐們來說,出一次遠門,其實是很難得的。

    說是禮佛,其實更多的是到處轉轉看風景而已。

    這裡的風景每年都能看到一次,她們似乎也一點都不覺得無聊無趣,還欣賞得津津有味。

    端木恬坐在凌雲寺內的一個石墩上面,看著視線範圍內的那些鶯鶯燕燕們,有求神拜佛,有求籤許願,好像求了兩天半似乎都還沒有求夠。那邊,還有公子小姐走在一起,說著輕喃細語,公子春風得意,小姐含羞帶怯,不知說了什麼,小姐嬌嗔的跺腳橫了公子一眼,引起他的一陣愉悅笑聲。

    這佛家寺廟,清靜之地,每年的祈福日倒也是公子小姐們相親的好地方好日子好機會。

    這三天,不知成全了多少的好姻緣,又不知是否有人見異思遷壞了姻緣?

    端木恬頗有些陰暗的想著,遠遠的看到有人朝這邊走過來,竟是那兩天不見的右相府大小姐。

    成夢璇也看到了她,神色不禁有些許的僵硬尷尬,眼中有怨毒嫉恨一閃而逝,之後卻竟又盈盈的朝她行了一禮,也沒有說話,行完禮便和身旁的另外兩位不知是誰家的小姐一起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隱約中,聽到其中一個姑娘在對著她嘀咕:“成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像那種不知廉恥的女人直接當她不存在就好了。”

    “她是郡主,我們怎能失了禮?”

    端木恬側目多看了那女子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回過了頭,仰面望天,暗道好慢!

    就在她心生抱怨的時候,又有人朝她過來,手上拿著兩串色彩鮮豔的福袋,沖她笑盈盈說著:“恬恬,我們一起去掛福袋吧。”

    還沒走遠的成夢璇三人聽到這個聲音便停下腳步轉回了頭,看到男子手拿著兩串福袋站在那兒對著女子盈盈而笑,風起,吹動他的衣袂輕揚,似那欲要乘風而去的仙人,風華絕代。

    而他的對面,女子微仰頭看著他,半邊側臉晶瑩剔透傾城無雙。

    她看著他,似還有些不耐,眉梢微挑,小嘴輕抿,輕聲說著:“真麻煩!”

    他聞言輕笑,頓時讓這天地都不禁為之黯然失色,卻只可惜,他的溫柔只對他眼前的女子展現。

    他又走上前了幾步,伸手將坐在石墩上的她拉了起來,轉身便朝凌雲寺後面走去,如同是在哄著孩子般的說道:“不麻煩不麻煩,只是過去將這福袋掛上祈福樹而已,很快就完成了。”

    “嗯。”她不咸不淡漫不經心勉為其難的應了一聲。

    這一幕落入到了無數人的眼中,頓時有無數小姐或羨慕嚮往或黯然神傷或是將全部的怨念都轉移到了端木恬的身上。

    成夢璇緊緊的拽著秀帕,用力咬了咬嘴唇,忽然對身旁的兩位同伴說道:“說到福袋,我竟忘了還沒有去祈福樹下許願,這可是頂重要的事。”

    “我也還沒有呢,不如我們一起去吧。”

    “好啊。”

    端木恬被一路拉著往那傳說中的祈福樹所在的地方走,這聽說有神靈庇佑,非常靈驗的祈福樹。

    那樹並不在凌雲寺內,而是出了凌雲寺的後門,有石階往上,一直走到山頂,祈福樹便就在那山頂的最中央。這石階是通往那裡的唯一的道路,因為那山頂的另一邊就是萬丈懸崖。

    “這是你的。”君修染將一串福袋遞給了她,問道,“恬恬要許什麼願?”

    “希望爹爹早日平安回京。”

    三殿下於是點點頭,倒是並無甚麼失落失望之色,而是若有所思,然後自顧自的走到祈福樹下雙手合十,滿臉虔誠的輕聲念道:“希望端木王叔能早日凱旋回京,如此才能將恬恬早日娶回家。”

    端木恬:“……”

    兩人剛掛好了福袋,便見成夢璇還有另外的兩位小姐一起也來到了山頂,每人手上都拿著一串色彩斑斕的福袋。

    端木恬當即便無語了。

    這人的臉皮,怎麼就能厚到這個程度?便是她家小叔,跟此人比起來,恐怕都要黯然失色羞愧自盡了。

    三位姑娘盈盈行禮,便是在這個時候,君修染和端木恬幾乎同時神色一凜,倏然轉頭看向了身後的茂密叢林。

    那裡的枝葉微不可察的顫動了下,然後“咻”的一聲飛出了一支寒光涔涔的利箭,直朝端木恬而來。

    光天化日之下的刺殺?

    端木恬忽瞇起了眼睛,緊緊盯著那朝她飛來的殺氣騰騰的利箭,腳尖在地面一旋,頓時身子也跟著側轉,幾乎是在同時,那箭貼著她的胸口“咻”的一下飛了過去,然後“咄”的一聲釘入在了那株祈福樹上。

    而同時,君修染忽然縱身躍起,飛撲進了林子裡面。

    打鬥聲緊接著在林子裡響起,卻見林中枝葉擺動,伴隨著大量的“悉索”聲,正有大量的人從林子深處湧出朝這邊殺過來。

    成夢璇三人到現在才終於反應了過來,當即被嚇得驚慌尖叫了起來,轉身便想要朝山下奔去,剛剛還被珍而重之的福袋也跌落地上,踩上了無數腳印。

    卻有人率先從那個方向衝出,將三人都給逼了回來,三人擠在一起又是轉身朝端木恬的方向奔逃了過來。

    無數的蒙面人接連從林子裡衝出,直朝端木恬衝殺而來,林子裡面,打鬥聲正激烈,顯然此刻正與君修染交手的那個人絕對是個高手,不然也不至於躲在暗中而沒有被兩人察覺,知道他要動手了才發現。

    三位嬌小姐正朝端木恬尖叫著飛奔過來,同時一起衝殺過來的還有無數黑衣人,端木恬伸手在腰間一抹,一個小巧的圓筒狀的東西就出現在了她的手心裡,隨後只聽“咻”的一聲,有小火球拖著一股青煙尖嘯著飛上了空中,在最高點“啪”的一聲爆炸開。

    “速戰速決!”林子裡有冷喝聲響起,頓時讓外面衝殺的速度突然加快,而林子裡的打鬥聲也越發激烈了。

    “是誰派你們來的?”

    君修染沉聲問著,不過似乎並沒有人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殺氣撲面而來,端木恬站在原地嵬然不動,然後突然飛躍而起,首先將那三位朝她過來,很顯然會礙手礙腳,但她卻又偏偏殺不得否則就會給端木王府惹下天大麻煩的嬌小姐給踢飛了出去,同時,那群人終於衝到了她的面前。

    “噗!”

    沖在最前面的那個人,只覺得眼前黑光一閃,然後脖子上透心的一涼,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有鮮血猛然從他的脖子噴出,他瞪大了眼睛,卻連個人影都已看不見。

    最後的意識中,他好像聽到耳邊不停的響起鮮血噴濺的聲音,重物倒地的聲音,還有溫熱的液體噴灑有部分落到了他的臉上,卻默然的,連一聲慘叫聲都沒有。

    這一刻,端木恬在呼吸間變成成了殺神,衝殺進人群之中,手中匕首翻飛,招招取人性命縱橫好萊塢。

    然而終究對方人多勢眾,且各個都是高手,終於,“當”的一聲,有短劍橫空飛來擋住了她再次抹向敵人咽喉的匕首,有人擋在了她的前面,同時又有人從身後衝來,直取她的後心。

    端木恬目光清冷,殺了滿地的人,踩踏在滿地的鮮血屍體之上,她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悍然前衝,匕首側轉一下子從那短劍上削過,“咻”的直削對方手腕。

    同時身子一矮,腳尖點地畫了個圈兒,身體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轉,抬腿便朝身後飛踢出去。

    一招化解危機,擋下前後兩人的擊殺,尚未緩過氣來,便又有殺機從身側飛來,那被她暫時逼退的兩人也再次反身,夾雜在蒙面人之中朝她衝殺而來。

    山腳下已經出現了看到信號匆忙趕來的人影,一他們的速度,不需要多少時間便成衝上山頂。

    山頂上,蒙面人衝殺得更瘋狂,不自覺中,端木恬正在一點點的朝著山頂另一邊的懸崖接近,君修染還在林子裡沒有出來,只能聽到激烈的打鬥聲。

    另外,還有三位小姐在沒頭蒼蠅似的到處逃竄著,尖叫著給這殺戮場配音,儘管這些蒙面殺手們似有所顧忌而沒有一個出手對她們不利,但此情此景還是將這些從來連殺雞都沒有見到過的千金小姐給嚇壞了,尖叫著亂竄,反倒讓蒙面人們礙手礙腳,為端木恬緩解了些許的壓力。

    很顯然,他們的目標是她端木恬,並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而不能將這三位來自朝中大員家的小姐也給一起殺了。

    又有鋒利從身後直刺而來,面前卻有兩名蒙面人聯手牽制了她,她甚至都已經感覺到了背心的刺痛。

    閃避來不及,反擊更加的來不及,她忽然眼中厲芒一閃,與危急之中強行扭轉了身子,無視身後的鋒利,抬腿一腳將面前的一人踢飛了出去,同時手中匕首一轉,“噗”一聲沒入了另一人的心口。

    此時背後已一片冰涼,利劍已入肉,只需再用力往前便能將她刺一個透心涼。

    她卻在此時突然往前扑出,也沒有轉頭看一​​眼便朝伸手踢了出去。

    “砰”一聲踢了個結實,她往前撲的距離也因此而增加了許多,這一撲,也讓她離得懸崖更近了些。

    “郡主小心!”忽有女子喊叫從身旁響起,反倒讓她一愣轉頭看了過去,便見是和成夢璇一起過來的其中一位小姐,也不知是那個大人府上的。

    隨著她這一聲喊,另一側的殺氣轟然暴虐,“唰”的便刺殺了過來。

    端木恬冷哼一聲,手掌用力的擊拍在地面,整個人都騰身而起,卻在這個時候,忽然眼前人影一閃,然後“砰”的一聲,有什麼用力的撞到了她的身上,讓她身子一個不穩又跌回到了地面,然後“刺啦”一下,她手臂上被劃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

    轉頭便見是剛才那個小姐,此刻也無措的看著她,說著:“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從她剛才撞過來的角度來看,她應該是想要將她從蒙面人的劍下撞開,卻不想端木恬也在這個時候正好跳了起來,於是就造成了這個後果。

    迅速的了解清楚情況,端木恬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多謝。”之後迅速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更多的人到了面前,而方才沒有將她一招擊殺的蒙面人又折身衝了回來,卻是一劍刺向那驚惶的女子。

    端木恬一怔,下意識伸手將她拉了過來,然後她忽然感覺有什麼用力撞擊在了她的小腹,再用力一推將她往後推了出去,然後直直的跌落下了懸崖。

    她猛然抬眸,便看到一張充斥著得意笑容的俏臉。

    中計了!

    她眼眸之中頓時森冷一片,在最後的時刻使勁了力氣的一伸手,猛然將那還站在懸崖邊看她的女子也給一起拉了下來。

    “啊——”

    兩人迅速的一起朝著下方掉落,那女子死死的抓著端木恬的手滿臉驚恐,無論怎麼甩都無法將她甩脫。

    端木恬眸光一寒,霍然揮手間有黑光掠​​出,直砍向她的手腕,伴隨著越發淒厲的慘叫和飛濺的鮮血,端木恬一腳踏在那女子的身上,迅速的拔身而起。

    懸崖邊就在眼前,卻有蒙面人站在那兒嚴陣以待,同時揮劍“唰”的一下朝她刺來。

    她已無力為繼,在半空中強行扭了下腰避開刺殺,然後又朝懸崖下跌落了下去。

    “恬恬!”“妹妹!”“小恬恬!”“王妃!”

    有許多的聲音似乎就迴響在耳邊,她努力的抬頭往上看,看到有鮮血飛濺,有屍體跌落,然後淺紫身影一閃,在她猛然瞪大的眼睛中,有人悍然從懸崖上飛撲了下來。

    他追上了她,並將她一把抓住,然後在空中強行轉身,用力的將她給拋了上去,而他自己則以更快的速度朝懸崖下跌落了下去。

    “君修染……”

    在空中,她努力的伸手想要去撈那個越來越快的往下跌的人,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看到他沖她展顏一笑,滿臉的柔情和眷戀。

    “不……”

    她努力伸手,卻只看到他離她越來越遠,忽然間滿心的惶恐,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被狠狠的從心裡挖去。

    十年前,那個被鎖鏈捆縛與紫霞山上,滿身污穢幾乎已泯滅了人性的君修染,那個沉默寡言桀氣隱現的君修染,那個一把推開她獨身抵擋青眼狐狸,為他指路為她擋命的君修染,十年後,那個變得厚顏無恥,強行與她定了親的君修染,那個整天不敢正事只顧著對她糾纏不休的君修染,那個陪她罰跪,護她周全,為她血染宣德宮的君修染,那個……將她扔了上去他自己卻跌落了懸崖的……

    “君修染!”

    忽然衣領一緊,然後她被用力的提拉了上去,終於腳踏在了實地上面。

    有人伸手用力將又要往懸崖邊衝的她摟住,還有好多人在她耳邊說著什麼,可她聽不清楚,只覺得耳邊一陣“嗡嗡嗡”的響,響得她腦袋發疼,滿心的暴虐無處發洩。

    “妹妹,找出此次刺殺的幕後真兇,給他報仇!”

    這一句話忽然無比清晰的傳進了她的耳中,讓她猛然間一個激靈變得無比清醒,倏然轉頭盯上了身旁的人。

    “誰說他死了?”

    “小恬恬?”另一邊拉著她的宸公子不禁滿臉擔憂。

    端木恬於是又轉頭死死的盯著那懸崖,眼底猛然間一片漆黑,咬牙道:“誰說他死了?”

    身後突然有淒厲的哭叫聲響起:“表哥!端木恬,是你害死了表哥,都是你害的!自你回京之後,就沒有發生過一件好事,你這個災星,災​​星!”

    端木恬低頭,盯上了正緊緊抱著她大腿抬頭看她的從安,然後一腳將他踢飛,轉身“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成某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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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415263 發表於 2013-10-27 03:22 PM

第二十八章 你又吃藥了?

   三殿下遇刺落崖,這件事讓整個凌雲寺都在頃刻間沸騰了起來,在兩個王府的人最先趕到之後,凌雲寺的僧人們也緊跟著登場。

    而在那傳說中有神靈庇佑的祈福樹下,此刻端木恬正一巴掌拍在了成夢璇的臉上,那無比清脆響亮的聲音讓端木王府的人都是一愣,然後“唰”的一下將成大小姐給包圍了起來。

    成夢璇被打得踉蹌著跌到了旁邊,捂臉怔忪了下,然後猛然扭曲,抬頭狠狠的盯上了端木恬,什麼溫柔的姿態都沒有了。

    “你……”

    然而不等她說完話,端木恬又是跟著踏上前一步,抬腳“砰”的一聲又將她給踢飛了出去。

    此時右相府的人亦聞訊趕來,一上來就看到自家大小姐被恬郡主如此虐待,不由得大怒,持劍便衝了上來,卻有端木王府的人悍然擋在前面,讓他們不得冒犯了端木家的郡主絲毫,他們衝突不過去,便抬頭朝著端木恬喊道:“恬郡主,你竟敢如此對待我家小姐,莫不是欲要引起右相府與你端木王府的敵對?”

    端木恬無動於衷似乎根本就什麼都沒有聽到,又上前幾步,朝剛要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的成夢璇再次一腳踢出,讓成夢璇尖叫著“骨碌碌”滾了出去。

    右相府眾人越發惱怒,然而眼前有端木王府的人阻攔在前,他們一時根本沖不開,有人便轉頭看向了站在端木恬身後漠然看著,沒有半點意圖想要出手阻止的端木璟和端木宸。

    “璟世子,宸公子,右相府與端木王府一向交好,恬郡主這般行為卻是什麼意思?”

    端木宸攏手站在那兒,聞言冷冷的笑了一聲,依然沒有要出手的意思,端木璟則抬頭淡淡的從那人身上掃過,道:“本世子相信,我妹妹如此行為定有她的道理,無論何時何地何事,郡主就代表端木王府!”

    往前的腳步因此而一頓,端木恬終於抬頭看向了那些人,說道:“我懷疑成夢璇與人勾結,意圖刺殺本郡主和三殿下!”

    “不可能!”

    “我沒有!”

    成夢璇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抬頭用力的盯著她,說道:“你胡說,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分明是你害得表哥落崖,卻竟想要將過錯歸罪到我的身上,你究竟是何居心?”

    “沒有?那將本郡主推下崖的小姐不是與你一伙的?”

    “不!我不過是正好與她同路,根本就不知道她竟會做出這等事來,你憑什麼說我是與她一伙的?”

    端木恬抬頭看向了縮在旁邊滿臉驚恐的另外那位小姐,道:“你來說,與你一同登上山的另一位小姐是哪家府上的?”

    那姑娘打了個冷顫,微微清醒過來,忙小心的看了成夢璇一眼,然後跪地說道:“回……回郡主的話,那是……那是翰林學士府的四小姐。”

    “本郡主與學士府從無交集,與那四小姐更是從無怨尤,她為何會突然意圖殺害本郡主?又為何偏偏這麼湊巧的與成大小姐你隨同一起?她一個閨中小姐,若背後沒有人指使撐腰,她哪裡來的膽子竟敢刺殺本郡主和三殿下?”

    “那些人的目標根本就不是表哥,而是你。”

    “你怎麼知道?”

    “我……”

    “因為你也參與了?”

    “你胡說!當時的情況明眼人就能看出他們就是衝著你來的。”

    “你沒看到三殿下與人在林子裡死鬥?”

    “我……”

    “據我所知,翰林學士乃右相府門生,那學士府的四小姐更是自小就與你一起,一向唯你馬首是瞻,你確定你當真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她趔趄著站了起來,冷睇著她說道,“再說,這全部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詞而已,你說她將你推下懸崖,我卻以為根本就是你見她與我走得近,便故意將她也給一起拉入了懸崖,想要以此來陷害我!就算你是郡主,也不能如此肆意妄為,血口噴人!”

    氣氛一下子僵持,山頂上的所有人都在看著她們兩人,右相府的人群情激動,端木王府的冷然相對,凌雲寺的眾僧人們則站在旁邊,也是無從下手。

    到了此刻,終於有僧人走了出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竟在佛門聖地,神樹之下發生了這種事,真是罪​​過罪過。不過事情既然都已發生,還請郡主節哀順變,當前該先找到三殿下才是最要緊的。老衲曾經觀察三殿下的命相,他是個有福之人,不該會如此短命。而這懸崖並不十分的高,下方是一條河,河水極深,在幾十年前老衲才剛進凌雲寺的時候,便曾有人不慎從這懸崖跌落下去而幸運的生還了下來,說不定三殿下也能倖免於難。”

    端木恬頓時神情一動,雖先前她一口咬定君修染不會死,但她自己知道那其實有很大的成分是在安慰自己,此刻突然聽到這老和尚如此淡定的說出這一番話來,頓時便湧上了無盡的希望。

    再沒有心思在這裡跟成夢璇鬥,她忽然邁前,卻嚇得成夢璇不由後退,她冷冷看著這位右相府的大小姐,冷笑著說道:“放心,我一定會查到證據,將幕​​後的那個人給揪出來,包括你,還包括……德妃娘娘。”

    最後四個字幾乎是貼在她的耳邊說的,只有成夢璇一人能聽見。

    這不過是她的猜測而已,因為她自認為雖然回京後就有些惡名昭彰了,或許將她視為眼中釘的也不少,比如其他的娘娘皇子們,可只針對她而不動君修染,尤其成夢璇竟然在蒙面人之間衝突都能安然無恙的,那個幕後人就絕對不可能會是諸娘娘和皇子們,思來想去,似乎也只想到一個人符合條件。

    成夢璇在聽到她最後說的那四個字時,忽然經不住的渾身一僵,端木恬頓時心中有了計較和確定,冷笑一聲之後再不理會她,而是轉身就朝著山下飛奔了下去。

    她要去找君修染,一定要找到他!

    這一刻,她忽然無比的清醒,清醒的知道她想要什麼,想做什麼,也清醒的知道,她對君修染的情意。

    在朋友之外,她仍然喜歡他,不止一點點。

    三殿下遇刺落崖這件事也很快的傳回了京城,剛回到皇宮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坐下來好好休息一下,好好的吃上一頓美味佳餚的皇上得到這個消息之時霍然驚起,當即下令調遣了軍隊前往凌雲山,定要找到三殿下,而同時他又下令,嚴格徹查那些刺客!

    一時間,剛剛平息了些許的京城再一次風起雲湧,三殿下落崖的這一陣風直接吹入了京城,吹起了朝堂上的風雨。

    宣德宮中,仍在臥病的德妃娘娘乍然聽到這個消息不僅呆了,然後驚呼一聲:“怎麼會這樣?”隨之眼睛一閉就昏厥了過去,嚇得宣德宮中的宮女太監們一陣驚惶失措,狂奔向太醫院去請了太醫來。

    堯王府內此刻卻一片安靜,除了偶爾見到幾個形色匆匆的丫鬟僕役之外幾乎不見人影,然而在無人看到的角落,卻有人接連從王府內閃出,直奔城外凌雲山的而去。

    不過京城裡再如何的風起雲湧都影響不到在凌雲山上的端木恬,此刻她已經下了懸崖,果然是看到懸崖下就是一條奔騰的河流,在與懸崖相接的那一段尤其的深。

    她仔細查探著,看上去神情平靜,目光冷凝,一點點查探,不急不躁不放過任何一寸地方一點痕跡,甚至她還徒手攀爬上了懸崖,手腳在懸崖上那些凸起的石頭上借力,靈活比之猿猴,看得下方眾人一陣驚嘆,當然在驚嘆的同時還有心驚肉跳,生怕她就那麼從懸崖壁上掉落了下來。

    她在懸崖上找到了幾片碎布,有染血的,但卻色澤粉紅,應該是那翰林學士府的四小姐所屬,另外還有生長在崖上的細枝被接連折斷,上面掛著一些淺紫絲線碎布。她便順著這個痕跡一路又往下攀爬,確認了君修染沒有被擱在半途,而是確實掉進河中。

    可是,人呢?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順著河流往下尋找,皇上派出的軍隊都已經抵達,分頭仔細的尋找,可是至今沒有半點音訊,連半點痕跡也沒有找到,不管是那學士府的四小姐還是君修染,就好像他們落入水中之後就馬上消失不見了。

    端木恬就那麼攀附在崖上,離下方河面尚有至少三米距離,她低頭看著下方奔騰的河水,又抬頭看了看身邊的一路痕跡,忽然橫移一步到那痕蹟的正中,然後便那麼直直的跳了下去。

    有驚呼傳來,然後“嘩啦”一聲她沒入了水中,巨大的衝擊力作用在身上,讓她的脊背不禁有些疼痛,隱約中她看到上方不時的有人跳下來,正在朝她游過來。

    她怔了下,隨之了然,想告訴他們她只是想要試驗一下而已,卻在此時忽然感覺到一陣吸扯力從下方傳來,讓她眼中倏然劃過一道光芒,也不管上方的人了,越發的將自己朝河底下沉入了下去。

    河底下的水流比河面湍急,河水流過撞擊在那懸崖上的凹陷而形成了一個漩渦,端木恬往下沉沒的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便被這個漩渦捲入了進去。

    她憋住了氣,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入目所能見到的場景,身子隨著漩渦而不停旋轉,越轉越快,到最後她早已分辨不出方向來,又忽然覺得眼前一暗,然後就什麼都看不見了,而那漩渦的吸扯力卻正在一點點減弱,到最後又是如尋常河流般的流動了起來。

    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正在她皺眉思索的時候,忽然“砰”的一聲,腦袋撞到了了堅硬的石壁上,她連忙伸手一摸,便摸到了頭頂竟是岩壁,不見天日。

    她又摸索了一會兒,然後忽然調轉身形,順著河流的流動方向飛快的遊了下去。

    很快,她就看到了前方的亮光,不過幾個呼吸之後,她便“嘩”的一聲從水底冒出了頭。

    她吐出滿嘴的水,又大口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並發現了這裡也是一條河,不小,但與她剛才所在的那一條河相比卻是相差了許多。

    她浮在河中央,轉頭看四周的場景,忽然一怔,因為她竟看到了遠處在山林間若隱若現的廟宇一角,除了凌雲寺,這附近可再沒有別的寺廟。

    身邊接連響起“嘩啦”的出水聲,一顆顆腦袋接連從水底下冒了出來,看著眼前的情況皆都不由一呆,然後猛然神情大亮,有人不禁驚呼道:“莫非主子是被沖到了這邊來?”

    難怪在那邊找了半天,卻連個影子都沒有找著。

    “這是哪裡?”她並沒有上岸,而是繼續順著水流往下漂浮。

    有人在身旁說道:“看這邊的場景和剛才過來的時間來算,應該是剛才那條河的其中一條支流,只是這支流的分叉應該是在凌雲寺的還要更上流,沒想到竟在河底下有一條暗道。”

    “幸虧王妃聰明,竟想到了這個辦法找到那暗道來了這裡,主子肯定是被沖到這邊來了。”

    “應該是這樣沒錯,主子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落水的深度肯定極深,被捲入到漩渦之中才是正常現象。”

    有人游到她的旁邊,拉了她往岸邊遊,說道:“別在水里泡著,去地上沿岸尋找。”

    “哥哥?你怎麼也過來了?”

    “你突然跳了下來,我能不下來看看嗎?”

    “……抱歉,讓你擔心。”

    “嗯。”

    幾個人都上了岸,每個身上都濕噠噠的,衣服全都緊貼在了身上,端木璟皺眉看了玲瓏畢現的妹妹一眼,低頭髮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就算給了她也似乎遮擋不住什麼。

    旁邊,有人忽然噴出了鼻血,端木恬轉頭看去便見是一個身材瘦削,臉上還有著未脫的稚氣的少年,此刻正伸手緊緊的捂著鼻子,滿臉通紅。

    見眾人都看向了他,他連連目光飄移,說著:“最近火氣太大了,有點上火,嗯,有點上火!”

    有人用力拍了下他的腦袋,罵道:“臭小子整天都在想些什麼?竟敢看王妃看得鼻血狂噴,若讓主子知道了,肯定一巴掌滅了你!”

    “沒沒沒,真的是火氣太大了。”

    他憋得臉色越發紅了,眼珠滴溜溜轉著,卻不敢再瞄向端木恬。

    端木恬不禁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嘴角一抽,說道:“你馬上回去叫人過來到這邊尋找,再順便帶幾身乾淨的衣服回來讓大家都換上,免得受了濕氣寒氣影響身體。”

    他聞言連連點頭,然後轉身“唰”的一下就竄進林子裡面沒影了。

    端木恬看著他離開便轉回身,說道:“我們都不要站在這里幹等了,先順著河岸分頭尋找。”

    “是!”

    那幾人都領命後在河岸邊分散了開來,端木恬轉頭看向還站在旁邊的哥哥,道:“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

    端木璟低頭靜靜看著她,目光輕柔中透著擔憂,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輕嘆一聲,道:“沒什麼,你比我想像中的要冷靜許多,這反而是讓我忍不住有些擔心。恬恬,不管這件事情的結果如何,你都要記得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在你身邊,關心著你。”

    目光怔了怔,她忽然低頭垂眸,低低的應了一聲,然後轉身沿著河岸朝下游走去。

    端木璟有些擔憂的看著她的背影,忽輕嘆了口氣,邁步跟上。

    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他們就在岸邊發現了一件已經破得不成樣子的染血的衣袍,但卻並非君修染所屬,讓眾人不由失望中又鬆了口氣。

    從這衣袍上的大片血跡來看,那人應當是受了很嚴重的傷,端木恬看著那衣袍,一眼就認出了正是那學士府四小姐的。

    她既然被沖到了這裡,而且看著情況竟似乎還活著,不然何至於她的衣服在這裡,她的人卻不知去向?

    端木恬忽然渾身一振,心底的那點希望越發大了。

    一個身受重傷的弱女子尚且還能活下來,君修染怎麼可能會死?

    此時小順子也帶了乾淨的衣裳以及大量人馬趕到這裡,一見端木恬手中的衣服就大驚失色,轉而又看清楚這似乎是一件女裝,不該是主子所屬的之後又鬆了口氣,還不等他開口說話,便見錦繡從他的身後衝了過來,拉著端木恬便說道:“郡主,您可笑死奴婢了!您怎麼能從那麼高的地方掉進水裡?若是萬一出了點差錯可如何是好?”

    說著,又急匆匆的翻開了手上拎著的包裹,拉著端木恬便朝林子裡面走進去,說著:“您現在渾身都濕漉漉的,還是趕緊讓奴婢伺候您換上乾淨衣裳吧,可切莫受了潮氣著涼了。”

    新來的大隊人馬迅速的順著河流搜尋三殿下的蹤影,並又很快的在河邊發現了一些痕跡,之後再往下卻再沒有其他。幾乎所有的人都齊齊的將目光落到了河邊的林子裡面。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相信三殿下肯定沒有死,因為河邊有處理傷口之後留下的一些痕跡,死人是不會處理傷口的。

    只是三殿下既然都已經醒了,卻為何竟遲遲不見人影?

    “順子,你馬上回去凌雲寺,看看主子是否已經回去了。”黑衣冷峻的男子突然開口對身旁的少年說道。

    小順子聞言忙點頭,道:“好,我現在就回去!”

    說著轉身就又跑回了凌雲寺,那速度很快,幾個起落就消失了蹤影。

    他又轉頭看向其他人,眼角的余光卻看到端木恬邁步進了林子裡面,不由一驚,連忙說道:“王妃,您……”

    “他肯定就在附近,你安排人馬進林子裡面分頭尋找!”端木恬說著,並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朝林子的深處走去。

    她遵循著河邊的痕跡,進了林子裡,可是才不過跟著走了一段路,那些痕跡就忽然又消失了。

    端木恬不由停下腳步,抬頭仔細的查看著周圍的環境,心跳忽然加速。

    不自覺中,放在身側的手緩緩的捏緊,此刻周圍沒有人,就只有她一個,她臉上的平靜開始出現了裂痕,並一點點破碎。

    漆黑如墨,深若幽潭,死寂般毫無波動的眼底,忽然間翻湧起了黑色的浪潮,幾乎將她湮沒。

    一層水霧籠罩了黑潮,她眉心緊蹙,潔白的貝齒用力咬著嘴唇,頓時有鮮血從齒間緩緩流出,浸染了胸前衣襟。

    到這個世界十幾年,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如現在此刻這般的心慌意亂,有滿腔的暴虐在胸口衝突,想要發洩卻又無處發洩。

    君修染,你在哪裡?

    能聽到周圍許多的聲音,那是在尋找著君修染的人們所發出的。

    這一片林子茂密無邊,叢林深深想要找個人並不容易,只是實在想不明白,他既然還活著,為什麼不在原地等待或者回去凌雲寺?他究竟是去了哪裡?

    大量的人湧入到了這一片林子裡面,但卻馬上就被廣袤的山林給吞沒,一直到夜幕降臨,依然是什麼結果都還沒有,甚至都沒有發現那學士府四小姐的影子。

    端木恬仔細的查看著周圍,她總是能發現一些別人發現不了的痕跡,此時已經是深入到了山林裡面。

    她依然只有一個人。

    而此刻,就在山林的更深處,卻正在進行著一場血腥的追殺。

    確實如那個老和尚所說,那懸崖並不十分高,下方又是深水,若是運氣好,跌落下去之後生還的可能還是有的,比如君修染,他就沒有死。

    他只是在跌落河中的時候被捲入到了那個漩渦裡,然後被一路衝到了相隔一座山崗的支流內,也受傷不輕,一時間動彈不得,便由著水流將他一路往下衝去,他則一點點的運轉起內力,緩解因巨大的撞擊而產生的內傷。

    等終於能動的時候才遊回了岸邊,忍著渾身的劇痛坐在岸邊給自己簡單的包紮了一下,抬頭看到遠處若隱若現的廟宇,他便乾脆坐在岸邊打坐運功,靜等尋找他的人過來。

    然而自己人沒有等到,卻率先有另外一撥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與先前在凌雲寺祈福樹下的那些人差不多的裝扮,都是黑衣蒙面,但卻一見面便直接對他揮刀相向。

    他受傷不輕,若還與這些人糾纏顯然不是明智之舉,便直接竄進了旁邊山林之中,只想將他們甩開,或者是拖延時間,應該很快就會有自己人過來的。

    然而一直到現在,他被迫逃竄,還被他們給越發的逼​​進了山林的深處,抬頭已不見天日,先前還能聽到的隱隱佛聲早已再聽不見,他尋找機會出手已擊殺了不少的人,可是追殺依然不息,甚至他覺得追殺他的人都根本就沒有減少。

    此刻的他並不知道,在他們走過之後,身後有專門的高手出現收拾殘局,遮掩痕跡,以至於成百上千的人進山林裡尋找,卻至今也沒有能夠找到那麼深處。

    他背靠著一顆參天的大樹,盯著前方不斷接近的黑衣人。

    此刻暗夜深深,雖是十八日月亮還很圓很亮,但卻都被頭頂茂密得過分的樹冠給阻擋在了外面,那些黑衣人幾乎與這黑暗山林融為一體。

    傷勢越發的嚴重,每一次呼吸都帶起身體的刺痛,他卻仍用力的呼吸著,一雙紫眸在黑暗中閃爍,宛如受傷的孤狼,緊緊的盯著黑暗中的那些影影綽綽。

    對面的人卻並沒有貿然衝上來,都在黑暗中,他們也似乎有那麼點被殺怕了,以至於有了點膽怯。

    但他們還是一點點的逼近過來,那森森的鋒利之氣能割人肌膚,讓君修染都不禁覺得露在外面的肌膚有些微微的刺痛。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神識卻擴散,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還是在那個不見天日的山洞中,被鎖鏈捆縛,靜候著迷失了神誌的獵物上門。

    如此安靜著,他心口卻忽然一悸,緊接著猛的睜開了眼睛。

    而便是在這個時候,有腳步輕踩在枯葉上的細碎聲從前方那些黑衣人的更加身後響起,有人從林子裡走了出來,清冷漠然幾乎沒有任何人類感情的聲音同時響起:“找到了!”

    恬恬?

    他霍然瞪大了眼睛,張嘴想喊,卻突然發現他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只有幾個字不停的在他腦海裡盤旋:恬恬來了!

    就在他重陷黑暗的時候。

    她的出現,還帶來了沖天的血腥味,與隔著一群黑衣人的君修染隱隱形成了遙相呼應的架勢。

    有什麼東西被她甩落掉在地上,壓碎了無數的枯葉,發出一陣“窸窣”的碎裂聲,然後“骨碌碌”的朝黑衣人們的方向滾了過來。

    黑衣人們不禁後退,卻聽她輕輕的笑了一聲,聲音幽冷如鬼魅:“只是個人頭而已,你們那麼緊張做什麼?”

    風吹過,吹得樹影搖擺,頭頂茂盛的樹冠也搖擺出了一個縫隙,頃刻間有月光傾瀉而下,正好就找在她的身上。

    月光幽幽,她卻比月光還要更加的幽冷,渾身都沾滿了鮮血,竟還反襯得她左邊臉上的鮮紅胎記更加鮮明詭異,手中握著一把漆黑無絲毫反光的匕首,咬在唇齒之間。

    她輕輕的笑著,聲若幽靈形如鬼魅,眼中閃爍著狼一般的嗜血光芒,輕聲說著:“跟我比暗殺之技?你們在開玩笑嗎?”

    月光不過一閃而沒,卻足夠讓對面的人看到她的模樣,黑衣人有“唰”的遠離了她一些,有人沉聲說著:“恬郡主,我等並無意與你為敵。”

    “可你們卻正在追殺我的未婚夫,意圖讓我尚未出嫁就先掛個寡婦的名頭。”

    於是,殺戮再起,黑暗中,有拋頭顱、灑熱血,身形閃爍鋒芒乍現時,血濺三尺。

    黑暗就是最好的隱形衣,她身在其中,一擊必殺。

    終於,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這裡再沒有能威脅到他們的人,君修染依然靠在樹幹上,從始至終連動一下都沒有,只顧著緊緊的盯著那個在黑暗中曼舞的身影。拜那三年的經歷所賜,讓他練就了一雙在黑暗中也能分辨事物的眼睛。

    都結束了,他的人兒卻站在那裡也不動彈了,他不禁出聲輕喚:“恬恬。”

    她身形僵硬了一下,忽然轉身便朝他飛撲了過來。

    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將他用力的抱緊,又抬頭親吻上了他的嘴唇。

    君修染倏然僵硬,忙伸手抓著她的兩邊肩膀將她拉開,低頭凝視著她問道:“恬恬,你又吃藥了?”

    端木恬頓時臉色一黑,怒道:“你才吃藥了呢!”

    他卻大鬆了一口氣,然後二話不說又將她給拉了回去,低頭便堵住了她那張似乎還想要罵人的小嘴。

    唇舌相抵,抵死纏綿。

    直到兩人都氣喘吁籲,有些情難自禁的時候,端木恬忽然推開了他,引得三殿下一陣不滿的呻吟,“恬恬?”

    她喘息了兩下平復不正常的心跳,說道:“你受傷了。”

    “只是身體受傷,又不是那裡受傷了。”

    端木恬不禁又黑了臉,她只是想跟他說他受傷了,該早點離開這裡好盡快療傷啊,他為什麼就能想到那個方面去?

    她嘴角一抽,又忽然神色一正,道:“我怕你又要吐血。”

    “……”三殿下當即鬱悶得無以復加,一口氣憋在了胸口,讓他現在就忍不住的想要吐血了!

    這簡直就是恥辱!

    遠處有火光傳來,還有踢踏的腳步聲,因為沒有了專門善後處理痕蹟的人,再加上端木恬這一路殺戮過來,終於很快就被人發現,並一大群人順著她留下的痕跡一路浩浩蕩蕩的追了上來。

    那沖天的血腥味,那滿地的鮮血屍體,還有那兩個唯二站立著的人,亦是滿身鮮血,煞氣沖天,讓所有人都不由得為之震驚了,騷動了,然後有堯王府的侍衛率先下跪,道:“屬下救護來遲,請主子責罰!”

    人群一靜,然後“呼啦啦”的跪下了一大片,喊道:“卑職等救護來遲,讓三殿下受驚了!”

    當他們從林子裡走了出來的時候,外面天邊已開始泛白,端木恬和君修染站在山林邊看著天邊的一線光亮,他忽然牽住了她的手,輕聲說道:“回去吧。”

    “嗯!”

    早有馬車準備好等候在旁邊,兩人一起登上了馬車,隱約中她好像聽到有人在說:“不愧是端木王爺的女兒,恬郡主太強悍了。”

    她的腳步不由為之一頓,然後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恬恬這是一戰成名了,連軍中將士都為你折服。”馬車內,君修染再不見方才的堅韌,而是軟綿綿的癱在榻上,一副我很虛弱我很痛苦我很難受我受傷很嚴重極需要安慰照顧關懷備至的模樣。

    端木恬瞥了他兩眼,若無其事的轉開了目光。

    馬車開動,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看到太陽躍出了地平線,晨曦微露,空氣清新,鳥兒清啼,一切都顯得似乎很美好很有希望,她從昨天遇刺之後一直緊繃著的心,也忽然間舒緩了開來,目光輕柔,嘴角淺笑。

    君修染在旁邊看著她,亦是目光輕柔,嘴角含著笑。

    三殿下安全回來了,緊張了一天的京城老百姓們終於鬆了一口氣,然而那朝堂之上,卻是越發的波瀾壯闊。

    當然,在那之前,他們的三殿下毅然拒絕回堯王府,死皮賴臉的定要住進端木王府裡面,最終卻還是被老王妃拎著塞進馬車裡面,直接攆回了堯王府。

    他各種幽怨,卻見他的人兒只是斜倚在門口衝著他笑得幸災樂禍不懷好意,半點沒有要留他下來陪陪她的意思。

    “哎~”他幽幽一聲嘆息,說道,“恬恬,那我先回去了。”

    “嗯。”

    “你有空的話常到堯王府來走走,熟悉熟悉環境。”

    “……”

    “我有空的時候,也會經常過來看你的。”

    “你不來也沒事。”

    “那怎麼能成呢?我怕恬恬你會想我。”

    “……”

    “當然,我也會想你的。”

    老王妃在旁邊聽得嘴角直抽抽,“啪”一下拍在了馬屁股上,將某隻殿下給拉走了。

    端木恬看著馬車朝堯王府的方向行去,轉頭看向了祖母,問道:“祖母,他的傷不要緊吧?”

    老王妃側頭看她,神情有些膩歪,不過端木恬熟若無睹,半點反應也無。

    輕笑一聲,又輕輕一嘆,說道:“養著吧,總會好的。”

    端木恬不由臉色一變,又問道:“那他體內的毒……”

    “暫時無礙。”見孫女神情有些鬱鬱,她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放心吧,他是練武之人功力深厚,傷勢恢復得就比普通人快,也不必擔心落下病根什麼的。他那毒,若能解,那些珍奇之藥自當能給他洗筋伐髓,比任何人都要更健康,若是找不齊,他怕是也活不到被病根折磨的那一天。 ”

    端木恬倏然捏緊了衣角,點頭道:“我知道了。祖母,我先去休息。”

    “去吧。你手臂上的傷也要留意,這天氣越發的炎熱了,傷口也更容易發膿感染。”

    “嗯!”

    樓閣深深之處,有人正在發著脾氣。

    只聽“砰”的巨響之後,他身前的桌子頓時粉身碎骨,嚇得站於下方的僕從心尖兒一跳,忙低頭垂眼越發的瑟縮不敢動彈了。

    “廢物!”他滿臉盛怒,說道,“那麼多人竟連一個落崖受傷的君修染都殺不掉,都是吃乾飯的?還被那端木恬從背後偷襲,一鍋兒端了,就剩下一個還是被嚇破了膽藏在暗中連面兒都不敢露?哈,哈哈!飯桶,全都是他媽的飯桶!”

    他煩躁的踱著步,忽然轉頭看著那僕從問道:“陳妙燕情況如何?”

    那僕從當即回答道:“回主子,那陳四小姐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只剩下了最後一口氣,急速送回來又免不了一路顛簸,至今還在昏迷中,不知是否能夠醒過來。而且她的一隻手腕受傷非常嚴重,恐怕是已經廢了。”

    他眸光陰沉狠絕,沉吟思索了會兒,冷笑道:“一定要把她給救活過來,這麼重要的棋子怎麼能讓她死了?她活著可還有大用處呢,讓他們去狗咬狗,哼!”

    “是!”

    宮闈深處,有人臥病在床,輕聲說著:“三皇子安全回來了,那就好,那就好。”

    有人不滿的嘀咕著,“還不都是因為端木恬那個醜八怪,不然皇兄才不會落了崖呢。”

    “好了萍兒,你還想讓你父皇再關你禁閉嗎?”看著撅嘴賭氣的女子,她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母妃知道你受了委屈,不過你這性子也得改一改,不可再那般魯莽了。”

    “母妃……”

    “母妃是為你好,你要記著些。不然若是哪天又惹了你父皇不高興,誰也救不了你啊。”

    “哼!”

    “行了,你也先退下吧,母妃有些乏了。”

    六公主於是站起來退下,待得寢宮裡再無其他人,忽有黑影浮現,單膝跪在她的榻前,道:“娘娘恕罪,小的沒有能完成您交付的任務,反而害得三殿下落崖。”

    她半躺在床上,聞言並不語,只默默的沉思,許久才忽然問道:“那學士府的四小姐,可有找到了?”

    跪在地上人頓時額頭冒出了冷汗,道:“娘娘恕罪,至今沒有找到,彷彿突然消失了。”

    “嗯?”

    “據小的查探所知,三殿下落崖之後又遭到了追殺,小的懷疑,陳小姐會不會是落到了那些人的手裡?”

    “什麼?竟有人追殺三皇子?本宮為何現在才知道?”

    “小的剛得到消息就前來稟告了,不敢有絲毫拖延和欺瞞。”

    “那可知是何人所為?”

    “娘娘恕罪,小的也不知道。”

    “那你跪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查清楚了?”

    “是,謝娘娘不責罰,小的告退。”

    另一邊,端木王府,君修染才離開沒多久,便有人登門拜訪,搖頭晃腦滿臉戚戚抑揚頓挫的對她說著:“王妃,主子他說才剛分離就又想念,想你想得茶不思,念你念得飯不想,就連滿身的傷痛也似乎越發嚴重了,痛苦不堪不堪忍耐耐不住寂寞……呃,是耐不住思念,屬下實在是不忍見主子如此痛苦,便擅自過來請求王妃,您可否搬去堯王府住上一段時日?陪陪主子,也好讓他的傷好得快一些。上次就是因為有王妃您的陪伴,主子的傷勢恢復得前所未有的快啊。”

    端木恬側目看著他,揉了揉眉心,定了定神,說道:“我倒覺得你這麼長一段話裡面,就其中的五個字最可信。”

    “哪五個字?”

    “耐不住寂寞。”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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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415263 發表於 2013-10-27 03:30 PM

第二十九章 蔡倩之死

   才剛恢復了不過幾天而已,三殿下再一次告假回府養傷,不過整個大炎朝堂卻並不因為他的告假而平息了風波,反而越發的暗潮洶湧,各方勢力明爭暗鬥不斷。

    便是在這樣混亂的時候,端木老王妃親上金鑾殿,狀告翰林學士教唆其女兒協同刺客刺殺端木王府的郡主。

    學士府自不可能會坐以待斃,竟反咬一口說是老王妃污衊詆毀,老王妃說是他們的四小姐意圖謀害恬郡主,他們還要說分明是恬郡主臨危之際將他們的四小姐也給一起拖入了懸崖,害得那可憐的孩子至今沒有下落,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請皇上為學士府主持公道。

    兩方各執一詞,爭執不下,滿朝文武有默然而立兩不相幫甚至是低眉垂眼當做是什麼都沒有看到聽到置身事外的,當然也有站出來力挺端木王府或者學士府的,更有推波助瀾挑撥離間的。

    一時間整個朝堂都淪為了他們的戰場,硝煙瀰漫。

    在這個過程中,右相府也終於被拖下了水,說右相府的大小姐與恬郡主在太后娘娘的壽辰之日便有不愉快,她愛慕三殿下這件事更是幾乎天下皆知,嫉恨恬郡主實乃是顯然易見的事情,而且那學士府的四小姐自小便與成大小姐一起,唯其馬首是瞻,出手將恬郡主推下懸崖說不准便是成大小姐指使的,她完全有這個動機和能力。

    右相府那邊的人頓時嗤之以鼻,說天下誰人不知道右相府的大小姐知書達理,溫婉嫻雅,心善仁慈,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有人便說,知人知面不知心。

    於是他們又說如此斷言簡直是不負責任之極,無憑無據卻說出這般詆毀之言,究竟是何心思,分明就是故意要拿髒水往右相府身上潑,簡直欺人太甚,請皇上明察還以公道。

    雙方爭執得越發激烈,到最後不知誰突然提到了當時在凌雲寺祈福樹下可還有另外一名小姐。

    於是當即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站在旁邊低頭打瞌睡的蔡國公身上,那小姐可不正是蔡國公府上的孫小姐嗎?

    那老頭正打瞌睡打得忙,一下子遭遇那麼多的視線注目竟也沒有半點感覺,繼續在那兒腦袋一點一點的睡了個天昏地暗。

    君皇帝突然輕咳了兩聲,終於施施然開了口,道:“蔡愛卿。”

    一聽到皇上的聲音,蔡國公頓時就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顫巍巍的轉身行禮,道:“皇上恕罪,老臣竟不慎在金鑾殿上睡著了,實在是有失禮儀。”

    群臣聞言皆都給他投去了鄙視的一眼,這麼吵的地方你也能睡著?你特麼地騙誰呢?老匹夫!

    君皇帝很大度的表示不責怪,轉而說道:“眾愛卿說三皇子和端木恬在凌雲寺遇刺的那日,愛卿府上的一位孫小姐也在當場,不知愛卿可知此事?”

    老頭兒一愣,好像真的是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又顫巍巍的說道:“皇上恕罪,老臣不知竟還有此等事,請容老臣回去後找她們問上一問,看看究竟是哪個丫頭當時在場。”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老傢伙是在裝,可是知道又怎麼樣?

    君皇帝又將目光落到了其他大臣們的身上,道:“可有愛卿知道是蔡國公府的哪位孫小姐當日在場?”

    右相大人於是說道:“啟稟皇上,據臣所知,蔡國公府的倩兒小姐與小女一向叫好,祈福日時在凌雲寺中也經常一起祈福。”

    “哦,既如此,看來就是那一位了。”君皇帝微笑著下了定論,又說道,“來人,傳蔡國公府的倩兒小姐上殿。”

    眾大臣皆都不由愣了下,蔡國公忙說道:“皇上,萬萬不可。倩兒那丫頭如何有資格能進入這金鑾殿?”

    “情況特殊,朕許了!”說完之後便沒有再等其他的反對反駁,直接轉移了話題,道,“此事只等蔡愛卿府上的孫小姐上殿,便能清楚,其他的愛卿可有什麼要事啟奏?”

    朝堂暫且平靜了下來,大家都在等著蔡國公府的孫小姐上殿呢。此刻那些一直沉默著的大臣們也都暫且長長呼出了一口氣,然後有人站出來稟告道:“啟奏皇上,南方梓州境內發生了澇災,沖毀了大量房舍屋宇,百姓們流離失所,急需朝廷的拯災。”

    早朝回歸了正常的秩序,討論著最近在大炎發生的各類國家大事,一直到有人稟報,說蔡國公府的孫小姐已到了殿外等候傳召。

    整個朝殿一下子就又安靜了下來。

    經宣召,那蔡國公府的孫小姐膽戰心驚的入了朝殿,一直低著頭不敢抬起,跪地磕拜道:“民女蔡倩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皇上!”

    “蔡倩,朕問你,當日在凌雲寺祈福樹下,三皇子和恬郡主遇刺,你可是在場?”

    她不由得渾身一顫,低頭揪緊了衣角,怯怯的說道:“回皇上的話,民女在場。”

    “很好,看來確實是沒有找錯人。那朕再問你,你可有看到當時恬郡主落崖時的場景。”

    蔡倩這一回是整個肩膀都跳動了一下,下意識悄然側頭看向旁邊,在眾多的文武大臣中很快就找到了最顯眼的那幾個,看了右相一眼,見他目光沉凝,正定定的看著她,她又轉頭看向了自家祖父,卻見他根本連看都沒有看她,只站在那兒閉目養神。

    她不禁便有些無措,手指下意識用力的攪著帕子,支吾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金鑾殿上,皇家威嚴不凡,皇上威武,那極具存在感的目光讓她心慌意亂,心亂如麻,還有那大部分大人齊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讓她一個弱女子心生惶恐,腦袋裡面已亂糟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的額頭上頃刻間便冒出了一片細密的冷汗,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竟是一副隨時都有可能昏迷過去的虛弱模樣。

    皇上見她久久沒有回答,不由便沉冷的“嗯?”一聲,嚇得她當即“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驚惶道:“我……我……我不知道,我……民女……什麼都……什麼都沒有看到。”

    蔡國公忽然睜開眼睛,轉頭看了她一眼。

    宮外,端木恬從賬冊中抬起了頭,詫異道:“珍寶閣拍賣會?”

    萍姑涼搖著團扇眉眼含俏,說道:“是啊,這珍寶閣搜羅天下珍寶,並且每年都在京城舉辦一場拍賣會,非顯貴或大富之人不得參加,引得京城裡無數名門闊公子們競相爭捧,更有無數小姐以能得到一件出自珍寶閣所拍賣的珍品為榮。去年,因為三公主中意了一套以玉髓雕琢而成的首飾,京城裡無數的公子爺頓時為之瘋狂,大有不惜傾家蕩產也要將那玉髓首飾買下送給三公主的架勢,最後被蔡國公府上的二公子所得,送給了三公主。皇上聽聞此事之後,認為蔡二公子與三公主情投意合,下旨賜婚,羨煞了多少豪門貴公子啊?”

    “娶個公主有什麼好的?”王通在旁邊搖頭說道,“那簡直就是娶了個活祖宗。”

    萍姑娘當即“啪”的一個爆栗子打在了王通的頭上,說道:“你懂什麼?聽說那三公主長得是傾國傾城,絕世無雙,便是娶回家去只是放在那裡看看,也不知有多少人求而不得,況且,人家可還是公主呢。”

    “嘖!女人娶回家是用的,看看有個什麼意思?”

    “你說什麼?”

    “呃……我的意思是說,一個高高在上,一個彬彬有禮,算的哪門子夫妻啊?萍兒,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咱兩的婚事給辦了?別人的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別管了。”

    “急什麼?再等等!”

    “還等啊?”

    “怎麼,你不樂意?那你可以不等,娶別人去啊!”

    “不不不,怎麼會不樂意呢?萍兒你說什麼時候成親就什麼時候成親,我沒意見,一點意見都沒有!”

    端木恬在旁邊看著兩人鬥嘴,等他們吵得差不多了才又說道:“你怎麼突然跟我說這個?你該知道,我對這些一向都沒有興趣的。你若想去,自己去便成,想必霓裳閣應該還是有資格參加的。”

    “我可忙得很,哪裡有功夫去看這個熱鬧?只是公子,你不是在找玉靈芝嗎?”

    端木恬一愣,緊接著眼中猛然爆發出了璀璨。

    “那珍寶閣中,有玉靈芝?”

    “有啊。不過據我們現在所知道的,似乎有不少的人盯著那玉靈芝呢。”

    “那又如何?”

    萍姑涼摀嘴輕笑,說道:“公子,可有什麼是我們能效勞的?”

    “準備好銀子。”

    “這個是自然,公子要多少,就有多少。”

    “有其他幾樣東西的消息嗎?”

    她搖頭,道:“我的公子,你要的那幾樣東西哪一個都是出現就必能引起轟動的珍奇之物,可不是滿大街都能見著的。這次珍寶閣拍賣正好有一樣已是十分難得。”

    見端木恬皺眉,她頓了下,又說道:“不過我倒是打聽到一個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什麼消息?”

    “聽說天魔宮中藏有一朵墨蓮,連岳國皇宮內藏有一株紫參王。”

    “連岳?”端木恬不由一怔,然後微瞇起了眼睛,眸中閃爍著算計和陰謀,還有點點的狠辣光芒。

    天魔宮她是知道的,因為君修染就知道天魔宮中藏有一樣他需要的東西,只是一直以來也沒有辦法得到手。沒想到連岳的皇宮中也藏著一株紫參王。

    君修染體內劇毒奇特駁雜,本是並不十分霸道劇烈的,但無奈被壓制的時間太長,又是通過奇特的方式進入到他體內,很是詭異,到得現在若是一旦毒發,便是只有死路一條。

    要徹底的解那毒,需要六樣在這世間都極其稀少的藥物,三樣劇毒之物再加三樣大補之物,他至今只得到兩種,並知道另外一樣的去向,便是天魔宮中的那朵墨蓮,另有一半的數量卻一直杳無音信。

    當然,現在只有最後一樣杳無音信了。

    即將出世的珍寶閣中的玉靈芝,還藏在天魔空中的墨蓮和連岳皇宮中的紫參王,再加上正被珍藏在堯王府內的兩樣,一下子就只剩下最後一樣了!

    端木恬不由得感覺似乎心情很好,當天將賬冊都給處置了之後便直接去了堯王府。

    “王妃!”

    堯王府門口,守門的門房老遠看到她就在行禮了,神態恭敬,最重要的是聲音非常洪亮,一下子就傳出了老遠,然後她尚未走到大門口,便有人“嘩啦啦”的從裡面衝了出來,列隊歡迎。

    “……”

    端木恬臉色發黑神情僵硬,剛才的好心情都被這群傢伙給折騰沒了,直想要轉身就離開。

    不過當對上那一雙殷殷的眼睛,看到那其中閃爍著的激動興奮和期待,真讓她森森的覺得若真這麼轉身離開,簡直就是十惡不赦人神共憤。

    於是她坦然的從他們中間通過,無視這麼多雙灼熱的眼睛,然後站定,問道:“你們主子在哪裡?”

    馬上有人上前,說道:“請王妃隨小的來!”

    然後率先在前頭引路。

    身後,看著王妃朝後院走去,他們又“呼啦啦”的湊到了一起,嘀咕起了八卦。

    “嗚嗚嗚,王妃竟然主動來找主子了,人家好感動!”有人咬著袖子眼中水光漣漣。

    “小順子的速度怎麼那麼快,竟敢跑到大爺我的前頭去了,回頭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有人捏著拳頭咬牙切齒,他也想為王妃引路的說!

    “這下好了,主子今天肯定吃嘛嘛香。”有人點頭嘆息。

    “吃什麼吃呀?我覺得主子該早點把王妃給吃了,那才是正道!”有人搖頭晃腦,滿臉的神情蕩漾。

    “今天晚上誰執勤?”有人頓時眼冒金光摩拳擦掌,好一副欲要跑去聽牆角的淫蕩樣。

    “我去!”

    “我去我去!”

    “我去!”

    頓時無數人爭相踴躍,相持不下,然後很快的,終於開打了。

    這在堯王府大門口上演的全武行自然是跟端木恬半點關係也沒有的,她在前面小順子的引領下朝王府後院走去,一路穿梭,很快就來到了君修染的書房外。

    遠遠的她就聽到了從書房內傳出的嘆息聲,很寂寞很蕭瑟很無聊很鬱鬱寡歡的那種。

    小順子張嘴就要稟報,她卻阻止了他,然後直接邁步朝書房走去。

    小順子一愣,又猶豫了下,然後“嗖”的一下竄到旁邊不見了,又然後一顆腦袋從柱子後面小心的探了出來。

    “啪”一聲,一個爆栗子在他的頭頂炸響,嚇得他一下子蹦躂了起來,猛轉過身去便見一嚴肅冷峻的年輕男子正站在他的身後,冷冷的盯著他。

    他不由摸著腦袋縮了縮脖子,嬉笑著道:“白老大,你怎麼也在這裡?”

    白楓沒有理他,只冷冷的說道:“遠離書房十丈之外,不然我便將你上次看到王妃濕衣而流鼻血的事情稟告給主子知道。”

    “呃?白老大,不帶你這樣的啊,上次是因為有些上火,有些上火而已,您可千萬別害我啊啊啊!”

    “嗯,看到王妃就上火了。”

    “……”這是陷害,卑鄙無恥下流的陷害!

    他最終懾於淫威而垂頭耷拉的遠離到了十丈之外,白楓一閃身便又消失不見了,而端木恬則來到了書房門口,伸手敲了敲門。

    “什麼事?”

    書房內,某隻王爺正屈膝斜倚在榻上,面前書桌上一疊高高的文書,他卻支著腦袋滿臉聊賴,聽到敲門聲便抬頭淡淡的掃了一眼。

    這一眼,他看到了投在書房門上的那個剪影,不由一愣,然後眼中剎那間流光溢彩,氣也順了心情也好了就連傷勢都似乎已經恢復了,一下便從榻上跳了下來,“嗖”一下飄到門口親手拉開了書房門。

    門外,端木恬站在那兒,抬頭面帶幾分詫異的看著他,然後又很快的歸於平靜。

    “恬恬,你怎麼來了?”

    他非常的開心,所以臉上的笑容也十分的燦爛,邊說著,​​就邊伸手將她拉進了書房裡。

    暗中,對外面坐了個隱秘的手勢,頓時有身影閃爍,皆都遠離了書房。

    端木恬似有感應般的轉頭看了眼書房外,然後將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倒也並沒有說什麼。

    他站在她面前,身子微微前傾,目光輕柔含著脈脈溫情,就差在臉上寫上幾個大字:“我很開心!”

    她不禁微微後仰了些,說道:“珍寶閣的拍賣會,你知不知道?”

    他站直了身,靜靜凝視著她,好像是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來,半餉忽盈盈而笑,笑得眉眼彎彎煞是動人,說道:“沒想到恬恬竟如此關心我,還特意為了這件事過來。”

    這一副得意歡喜的模樣,看起來有那麼點賤賤的,端木恬看著他,也不禁嘴角彎起了一個清淺的弧度,說道:“我可不想尚未出嫁就成了寡婦,不然以後想要再嫁個好人家也不容易啊。”

    “恬恬你太謙虛了。”

    “是你眼光太奇特了,對著這麼恐怖的一張臉,竟也下得了口。”

    他笑容微凝,有疼惜迅速的從眼底滑過,然後又肆意的張揚開了笑容,伸手便將她摟進懷裡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所以,你可一定要牢牢的巴著我不放,千萬不要鬆了手,想我這麼好的男人,你便是打著燈籠找遍了天下,也是再找不到的。”

    這人,一不小心又得瑟起來了。

    端木恬窩在他的懷裡有些無語,隨之又在眼底緩緩的漾開了笑意,反手抱住了他的腰。

    “嗯!”

    一時靜謐,直到摟在她身上的手漸漸變得不安分,有溫熱的氣息吹在她頸側,溫軟的嘴唇輕輕貼了上來。

    她嘴角一抽,抬腿一腳踩在了他的腳背上,卻只換來他在她耳邊響起的一聲輕笑,還張嘴一口咬上了她的耳垂。

    這魂淡!

    搖頭,意圖甩開他的啃咬,說道:“聽說有很多人盯上了那株玉靈芝。”

    他又緊隨而上,這一回是咬住了她的臉。

    臉!

    她直接一巴掌就招呼了過去,怒道:“我跟你說話呢!”

    他摸摸臉,笑得就跟那狐狸似的,不顧她飛射過來的“嗖嗖”眼刀,又將她抱了個滿懷,說道:“放心吧,那玉靈芝定不會讓別人得了去。”

    他抱著她蹭了蹭,忽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又說道:“我覺得,自我們再相遇之後,許多好事都接踵而來了。”

    “是啊,剛前幾天還落崖又被人追殺,身受重傷,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也許你就成了一句屍體,出個林子還要我扶著殿下您,多好的事兒啊!”

    聽著這清冷的言語,他悶笑兩聲,說道:“因此而讓恬恬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對我投懷送抱​​,還送上了香吻,這是多好的事兒啊!”

    “……”

    怎麼覺得她跟他的思維路線是不一樣的呢?

    將無語斂起,她又說道:“你上次跟我說,天魔宮中有墨蓮,還沒有辦法得到嗎?”

    聽到她對他的關心,君修染不禁滿眼的盈盈之光,比得到任何東西都讓他覺得開心。

    點頭,道:“那地方詭異非常,地勢有奇特,想潛入進去都是十分困難,更不必說是要從那裡面把那墨蓮弄出來。天魔宮宮主又是個油鹽不進,喜怒無常的,用正常的渠道方式跟他交換之類的,更是行不通。”

    端木恬聞言若有所思,道:“今天過來,除了問你是否知道珍寶閣的情況之外,還有一個消息要通知你。”

    “什麼?”

    “聽說,在連岳的皇宮中,藏著一株紫參王。”

    君修染剎那眼中紫光流轉璀璨,忽用力的在她臉上啃了一口,說道:“恬恬你果真是我的福星,你一到我身邊,便什麼好事都跟著上門了。”

    “……”

    “嗯,當然,我覺得最大的好事,應該是端木王叔盡快回京,如此你我才能盡快完婚。”

    端木恬挑挑眉,嘴角也輕輕的勾起了一個清淺的弧度,側目斜睨著他。

    “你身邊,可有輕功特別好的人?”她忽然問道。

    他微訝,這還是恬恬第一次訊問他身邊人的情況。

    思索了下,道:“順子的輕功是所有人中最好的,恬恬若是有什麼事要讓他去做,只管吩咐就成,我早已經下令讓他們聽從你的命令。”

    她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了門口方向,因為她好像聽到有人正在朝這邊過來。

    是哪個活膩味了的混賬,竟敢來打攪本王勾搭未來娘子?

    君修染的眼角已森森的挑起,也是看著那緊閉的房門,聽到有人過來,在門口站定,說著:“主子,剛剛端木王府的老王妃讓人傳話過來。”

    老王妃?

    那可是頂重要的人啊!

    君修染當即斂了神情,道:“進來!”

    門外的人於是便推門進來,又朝兩人行了禮。

    端木恬站在旁邊若有所思,喃喃說著:“祖母今日進宮,說是要上金鑾殿狀告翰林學士僱凶殺人,教唆女兒將我推下懸崖一事。”

    “這事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無憑無據,說不定便會被反咬一口。不過這事確實也不能拖延,就算會被反咬,也得先狀告了再說。”君修染輕聲說著,便轉頭問下屬,“老王妃傳了什麼話過來?”

    “老王妃說,今日皇上傳召了蔡國公府的孫小姐蔡倩上殿詢問,可是蔡小姐卻說當日在祈福樹下慌亂中並沒有看到當時是陳四小姐推王妃落下懸崖的,還是王妃拉了陳四小姐一起跌落,當了墊背的。”

    “有什麼問題?”

    “老王妃說,蔡小姐當時的反應很引人深思。”

    君修染頓時眼神一凝,道:“老王妃可還有其他的話?”

    “沒有了。”

    “好,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屬下告退。”

    書房內又只剩下了他們,兩人面面相覷,皆若有所思。

    接下去的日子,朝堂上繼續鬧騰,端木恬卻過得相當平靜,連帶的三殿下也過得頗為滋潤,傷勢簡直是好得飛快。

    有消息從北疆傳回,說是與連岳的談判非常順利,應該很快就能結束啟程回京。

    而在京城這邊,珍寶閣的拍賣終於是即將開來。

    夜晚降臨,端木恬站在出雲閣她閨房內的窗邊,想著明日就要開始的拍賣會,神色凝重。

    事關君修染,她不得不凝重。

    此刻,蔡國公府的後門忽然緩緩開啟,有人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

    “成姐姐,你約我這麼晚見面,是有什麼事嗎?”

    遠處傳來的隱約燈光中,能看到那從蔡國公府後門溜出來的,赫然正是蔡倩,而在她的前面,成夢璇永遠的纖塵不染尊貴典雅,面帶著溫婉笑容,笑得就猶如聖母。

    看到她如此笑容,不知為何,蔡倩突然覺得有點冷。

    “成姐姐,你放心吧,我什麼都沒有說。”她低著頭輕聲說道。

    成夢璇繼續笑著,說道:“我當然知道倩兒妹妹你是不會說的,畢竟這可是事關倩兒妹妹的終身大事。”

    蔡倩又莫名的瑟縮了一下,覺得今晚的天氣特別寒冷。

    “成姐姐說笑了,我從來也沒有奢望過三殿下會多看我一眼,只是我自己的那一點小念想罷了。”

    成夢璇忽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笑著說道:“這可不對了。像我表哥那般的人,哪個女孩子喜歡都是正常的,你放心,我姑母讓我來轉告你,只要你好好表現,她定會做主讓表哥娶了你的。”

    蔡倩一驚下意識猛的甩開了她的手,隨之一怔便有些無措,說道:“成姐姐,我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你不需要這樣,我……我什麼都不會說,不管誰問,我都什麼也不知道。”

    黑暗中,成夢璇的目光忽幽幽的閃爍了一下,道:“倩兒妹妹,你在害怕什麼?”

    “沒!我沒有!”蔡倩猛然一驚,就彷佛被戳中了心事或者是踩到了尾巴,其實連她自己都未必清楚究竟為何會感覺今晚特別的惶恐不安。

    成夢璇又朝她走前了一步,道:“你是不是忍不住想說了?”

    “不不,我沒有……”

    “那你這些天為何一直對我避而不見?若非我今晚親自來到這裡等你,你是不是還要繼續躲著我?”

    “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爺爺他不許我出門,還派了人來看著我。”

    她慌張的似想要解釋什麼,又有些語無倫次,神情無措蒼白,抬頭看著成夢璇,所以便沒有發現那從成夢璇的袖子裡緩緩劃出的森冷匕首,也沒有看到那匕首正在緩緩的朝她靠近。

    匕首已經貼近,目標直指蔡倩的肚子,成夢璇正要用力捅了過去的時候,卻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影一閃出現在了她的身旁,然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當”的一聲匕首落地的脆響,讓蔡倩一愣然後緩緩低頭看去,看到了就躺在她腳邊的森冷匕首,還看到了那個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出現的身影,以及他那正抓著成夢璇的手腕的手,又呆了下她才終於猛然驚醒了過來,當即被嚇得驚叫一聲然後“砰”的一下跌落到了地上,抬頭看向成夢璇,那眼中滿是驚恐。

    “成……成……”

    她支吾不能言,成夢璇則大驚之下猛然轉頭看向了不知從什麼地方出現的那個人,厲喝道:“你是什麼人?”

    周圍忽然間一片燈火通明,又有更多的人從黑暗中湧了出來,一瞬間就將她給團團包圍,當先一人竟赫然是蔡國公本人。

    他冷冷的從掉在地上的匕首上面掃過,看向臉色突變的成夢璇,道:“成大小姐,你想要做什麼?”

    成夢璇的臉色迅速變換,忽然指向那抓著她手腕的人,義正言辭的說道:“國公大人,我方才與倩兒妹妹相約在此見面,想要商討一下明日一同去珍寶閣的事情,卻不想此人突然衝出意圖行刺倩兒妹妹。倩兒妹妹驚嚇之下跌倒在地,我欲上前相救卻也被此人給擒住,幸好國公大人及時出現讓這賊人不敢再妄動,還請國公大人速速將此人擒下。”

    任是蔡國公這般的老狐狸,此刻聽到這樣一番言語也不禁有些傻眼了。

    分明都已經人贓並獲,她竟然還能面不改色義正言辭的說出這樣的話來,若非他親眼所見,可真要相信她的話了。

    蔡國公當即冷笑,道:“世人都道成大小姐純良聰慧,今日一見真讓老夫都不禁刮目相看。你這看著細皮嫩肉的,沒想到根本就沒肉而全是皮,這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啊。此刻正將你擒住的人,乃是老夫的親隨,是專門等在這裡就為了抓你一個人贓並獲。不然你還真當我蔡家是你能隨意拿捏的了的!”

    成夢璇微微睜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深受委屈的模樣,說道:“國公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您以為是我想要對倩兒妹妹不利?這怎麼可能呢?我與倩兒妹妹自小一起長大,情同親姐妹,我怎麼可能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呢?確實是這個人想要傷害倩兒妹妹啊,您卻說此人是您的親隨,這……國公大人,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啊,分明是此人無恥的背叛了您,竟想要殺害倩兒妹妹,不信的話,您問問倩兒妹妹她自己。”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無不嘩然,沒想到名滿京城,被認為是大家閨秀只榜樣的有相府大小姐,竟有如此厚的一張臉皮,這般的厚顏無恥!

    蔡國公怒極而笑,轉頭看向跌坐在地上,此刻也是瞪大眼睛滿臉震驚的盯著成夢璇的蔡倩,道:“倩兒,你來說說,到底是誰想要害你?”

    被祖父一喝,蔡倩也從無比的震驚中驚醒回過了神,伸手指著成夢璇張嘴便要說,卻張了張嘴,什麼聲音都沒有能發出來。

    她一愣,所有人都一愣,看著她有張嘴似乎在說什麼,可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她忽然臉色蒼白,忽然伸手緊緊的扼住了自己的脖子,張嘴拼命的想要說話,可她說不出話來了。

    所有人都不由大驚,蔡國公猛的衝了上來,“倩兒!”

    那抓住了成夢璇手腕的人也關切的看向蔡倩,就在這個時候,成夢璇另一隻手拿著不知什麼東西忽然朝那人的手刺了過去,那人吃痛下意識縮手,成夢璇頓時手腕一轉掙脫出來得了自由,當即縱身飛躍而起,躍上了屋頂幾個起伏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所有人都一愣,那蔡國公的親隨鬆開捂著的手一看,便見手背上一個針孔大小的傷口,他冷哼一聲,飛身而起朝黑暗中追了過去。

    蔡國公勃然大怒,盯著成夢璇飛身離開的方向怒吼一聲:“混賬!”

    又轉頭見孫女緊扼著自​​己的咽喉渾身抽搐,又是臉色一變,親自將她抱了起來回到國公府,道:“快去請大夫!”

    夜半三更,端木王府的大門忽然被敲響,將早已入睡的老王妃給驚動了起來。

    端木恬也已經入睡,卻被遠處傳來的響動驚醒,仔細一分辨就發現那是從祖母屋那邊傳來的,當即霍然起身,直接從窗口飛了出去。

    她到的時候,老王妃已穿戴整齊正往外走,一見她便說道:“蔡國公府上的倩兒小姐出事了,大夫們束手無策,便直接來找老身。”

    說著也沒有時間耽擱,急匆匆的朝外走去,端木恬一怔,也是轉身跟了上去。

    馬車趕得飛快,在安靜的京城街道上飛馳,一路上遇到的巡邏在見到是國公府上的馬車時,紛紛讓道不敢阻攔。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蔡國公府,不過當端木恬陪著祖母一起進入到蔡倩的閨房中時,卻聽到了一陣哭聲,有中年婦人趴在床上哭得幾乎昏死過去,而蔡倩則靜靜的躺在那兒,已經沒有了呼吸。

    死了?

    那婦人看到老王妃,頓時就撲了過來,哭喊著:“老王妃,求求您,求您救救倩兒!她還才只有十六歲啊,我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給她許個人家,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老王妃拍拍她的手,走到了床邊伸手搭上蔡倩的手腕,又在她的頸側探了探,搖頭說道:“已經去了。”

    房內的哭聲頓時更大了,那夫人更是哭得越發傷心欲絕,終於氣兒一岔昏厥了過去。

    蔡國公走過來朝老王妃行禮,道:“如此深夜竟還打擾老王妃,實在是抱歉。”

    老王妃忙搖頭說道:“蔡國公言重了,人命關天,老身豈能不來?只是可惜,還是來遲了一步。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看倩兒丫頭的模樣,似乎是中毒了。”

    說到這個,蔡國公頓時臉色一沉,滿身的怒氣,怒道:“成夢璇,好一個成夢璇!”

    且不管蔡國公是否十分的疼愛這個孫女,但成夢璇殺了蔡倩那就是打整個蔡國公府的臉,是絲毫也不把他蔡家放在眼裡,此事絕不會罷休的!

    只是雖馬上有人追了上去,但卻依然沒有抓到成夢璇,被另外的人給接引走了。如此一來,即便是去皇上那兒告御狀,右相府也完全可以說是他們故意陷害成夢璇,被他們給反咬一口。

    誰都沒有想到,成夢璇竟然還是身懷武功的。

    端木恬得知此事的時候也不由驚訝,她可真是沒看出來那女人竟還會武功,先前在凌雲寺的時候,還被她給隨意的踢打呢,聽說更先前在宣德宮裡,也差點被君修染給殺了。

    她們並沒有在蔡國公府上停留太久,在老王妃又仔細檢查了蔡倩的死狀之後,她們便告辭離開了。

    馬車內,端木恬問道:“祖母,那蔡倩中的是什麼毒?”

    祖母卻並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半餉才喃喃說道:“這毒極其的霸道,但若是及時發現並加以救治的話,應當是不會有性命之憂的,只可惜一開始被那成夢璇拖延了時間,普通大夫又不知救治之法,再等我們趕過去已經是來不及了。”

    頓了一下,她又繼續說道:“而且,我觀這毒,似乎與三殿下體內的其中某一種毒素有些相似,只是三殿下體內各種毒素混雜,早已分辨不清楚了。”

    端木恬忽然心頭一跳,一個人影霍然躍入到了腦海之中。

    青眼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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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415263 發表於 2013-10-27 03:35 PM

第三十章 珍寶閣拍賣

    這一夜,回到端木王府之後一直到天亮,端木恬都再沒有能夠睡著。

    十年前曾遭遇過青眼狐狸,雖殺了一個卻還有另外一個被跑了,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再得到他的消息,還以為他是真的銷聲匿跡了。

    可是祖母的那一番話,卻讓她忽然心生警兆,莫名的有些不安。

    那青眼狐狸,莫非一直都在,只是躲在暗處沒有現身而已?

    只是想到這個可能,她便不由得心臟緊縮,滿腔的殺氣無處宣洩。

    就是這個人,將君修染捆縛折磨,給他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痛苦陰影,還在他的體內種毒,害得他隨時都有毒發身亡的危險。

    一定要找到他,然後以同樣的手段,不不,定要以殘酷百倍的手段,折磨他。

    她所了解的所有古今中外無數種酷刑,皆都可以在他的身上施展!

    抬頭,看到天邊終於出現的亮白,她眼底卻比深夜更黑,沉沉的霧靄籠罩,連這世間最璀璨的陽光都無法穿透。

    有人匆匆而來,正要通報卻抬頭看到郡主就站在樓上窗邊,不由一愣,忙行禮道:“郡主,三殿下的馬車到了大門外,說是來接郡主一同前往珍寶閣的。”

    話雖如此稟報,心裡卻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這麼早,太陽都還沒有完全升起,就算珍寶閣離得有些遠,現在過去到那裡,人家怕是都還沒有開門呢吧?

    不過說不定三殿下只是想要趁機跟郡主好好的單獨相處一下呢。嗯,定是這樣沒有錯,三殿下對咱家郡主那可是真好,就是不知郡主是如何想的,一直對三殿下都表現得不冷不熱,頗為清淡啊!

    端木恬從沉思中回過神,點頭應了一聲,然後轉身回閨房裡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離開出雲閣,朝端木王府的大門外走去。

    今日出門,她還帶了錦繡。

    堯王府的馬車就停在端木王府大門口,在端木恬出現的時候,君修染正站在馬車旁等候,靜靜的看上去有些神思不屬,似乎是在想著什麼。

    看到她出來,當即回過神,扶著她上了馬車,隨後他自己也跟著坐了上去。

    錦繡自然是不可能同乘的,後面還有輛馬車呢,是供下人乘坐的。

    接了她之後,馬車便開動了離開,馬車內,端木恬忽然說道:“昨天晚上,蔡國公府的孫小姐蔡倩中毒身亡,據蔡國公所說,這幾天蔡倩一直被他禁足在府內,只是昨天晚上從後門偷溜出去,與成夢璇相見,隨後,成夢璇欲要殺她但被蔡國公身邊的親衛所阻,緊隨而出的人也將成夢璇給包圍了。卻不想蔡倩不知如何的中了毒,成夢璇趁機從侍衛手中掙脫,飛身離開。”

    聽她淡淡的幾句話將此事說清楚,君修染不由輕挑了下眉梢。

    端木恬又看他,道:“你以前知道成夢璇會功夫嗎?”

    搖頭,道:“第一次聽說。看她那模樣,並沒有身懷武功的痕跡啊。”

    “我初聽說也是很驚訝,不過那是蔡國公親眼所見,當時旁邊也還有蔡國公府的許多侍衛在場,皆都親眼目睹了那個場景,成夢璇確實是跳上屋頂之後飛身離開,應當假不了。隨後那位蔡國公的親衛馬上追了上去,卻還沒追出多遠,就眼看著成夢璇被人接引離開。”

    “看來昨天晚上很熱鬧。”

    “確實很熱鬧,蔡國公派人連夜敲開我家府門,來請祖母去為蔡倩看病,不過我們到的時候,蔡倩已經斷了氣,祖母又是仔細檢查了一下,說……”

    說到這兒,她忽然頓住,目光微凝,靜看著他。

    他含笑相對,道:“有什麼問題嗎?”

    “祖母說,蔡倩所中的毒,與你體內的其中某一種有些相似。”

    馬車內頓時一靜,君修染在怔愣之後,本垂放在腿上的手倏然握緊。

    他應該也是想到了同樣的那個可能。

    “君修染?”

    她不禁有些擔憂,但他在瞬間的沉冷之後卻又很快的恢復了平靜,只是眼中的紫光越發濃郁,嘴角輕勾微笑,明明俊美似妖孽,看起來卻宛如鬼魅一般。

    “我沒事。”他握著她的手輕輕揉捏著,垂眸淺笑著說道,“我找了那個混賬十年,一直沒有音訊,還當以為真的銷聲匿跡,再不會出現在世上了,或者已經死在什麼角落裡也未必,沒想到竟如此意外的又發現了線索。”

    “你想如何?”

    “我定會找到那個混賬,然後抓了他,讓他也嚐嚐那個味道。”

    端木恬看著他微蹙眉,但也沒有多說其他的什麼話,只傾身窩進了他的懷裡,雙手張開用力的摟抱著他。

    他身子微微一僵,隨後也伸手用力的回抱著她。

    “恬恬。”

    “嗯?”

    “有你在身邊,真好。”

    “……嗯!”

    珍寶閣乃是京城裡一處讓眾多名門公子小姐們都趨之若鶩的存在,內裡有無數珍貴的寶貝,可以供貴客們隨意選購,另外每個月還都會舉辦一次拍賣會,但那隻是普通的尋常的拍賣會,所拍賣的雖是珍品,但也並不十分稀罕,被京城眾多貴族們稱為真正的拍賣會,讓那些真正的權勢人物都為之心動,聞訊而來的,就只有每年才舉辦一次的珍寶拍賣。

    能參加今天拍賣會的,有兩部分人。一部分是收到了珍寶閣所發出的燙金請帖的貴客,這些貴客無不是京城裡最具權勢的大人物,如各王府,如朝中大員顯貴,這些人有著在珍寶閣二樓專門開闢出的包廂,可以隨意帶人進去。

    另外的那一部分,則是有著珍寶閣的燙銀請帖,或者是能夠拿出萬兩黃金的財產證明,並經過珍寶閣核定無誤的,也能進入。不過他們只能在樓下大廳內有個座位而已,且不能帶人進入。

    辰時三刻,珍寶閣準時開門。

    今日的珍寶閣不做尋常生意,只迎參加拍賣會的貴客們進門。

    拍賣會將在巳時開始,並有可能將會一直持續到傍晚,甚至若競爭激烈,還有可能延續到晚上。

    隨著珍寶閣大門開啟,陸陸續續的很快就有客人被迎了進去,有巨富豪紳,有王公權貴,當然也有那慕名而來或是不樂意透露身份但卻能拿出萬兩黃金財產證明更甚至有直接懷揣著萬兩金票而來的。

    巳時將至,拍賣會即將開始,有人還站在珍寶閣大門前焦急等候張望。

    他是專門負責接待三殿下的,可是眼看著拍賣會都快要開始了,三殿下卻還連個影子都沒有,讓他幾乎要以為三殿下對今年的拍賣會也沒有興趣,可能不會來了。

    正在他焦急等待的時候,前方終於有馬車慢悠悠的過來,他一眼就看到了堯王府的家徽,頓時眼睛一亮躬身迎了上去。

    “小的恭迎三殿下駕臨!”

    他在馬車停下的同時,朝馬車內躬身行禮,然後他看到了傾倒天下的三殿下從馬車上下來,然後又轉身伸手將從馬車內出來的女子給扶了下來,讓恭迎之人頓時一愣。

    恬郡主?

    咦咦?恬郡主竟是隨同三殿下一起過來的,這能說明什麼嗎?

    端木王府的璟世子和宸公子剛才已經進了珍寶閣了,恬郡主卻與三殿下同道,這……莫非是在說,恬郡主是以未來堯王妃的身份而來的?

    儘管心思千轉百回,面上卻不敢流露出絲毫,反而越發恭謹的將兩人迎了進去。

    珍寶閣內早已經貴客滿座,熱鬧非凡,有人在趁機結交朋友,有人趁機諂媚貴人,有人冷眼旁觀坐在那兒靜候拍賣會的開始,當然也有人猶如斗雞般的一見面便是各種爭鋒相對,明朝暗諷,意圖在言語上狠狠的打壓下敵人,旁邊還有人在趁機煽風點火挑撥離間。

    真是難以想像,一場拍賣會上,竟也會演變出這麼多的姿態來。

    不過也沒辦法,在京城這個地方,富貴之人何其多,朝中大臣更是尤其的多,最近不是朝堂上正熱鬧著嗎?於是下了朝堂之後,繼續熱鬧也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端木恬和君修染並肩而行,進入到了珍寶閣的拍賣大廳內。

    一進入,她就覺得一陣金光閃閃,入目所及,整個拍賣場地都是金燦燦的東西。

    金燦燦的拍賣台,金燦燦的桌椅,金燦燦的杯盤碗筷,就連地面都是金燦燦的。

    端木恬只覺得眼前一暈,兩個字便那麼突兀的跳進了她的腦海之中:好俗!

    這是哪位大仙設置的?如此的惡趣味,難道他不覺得這滿目的金燦燦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子的暴發戶氣質嗎?

    耳邊響起君修染的輕笑聲,似乎看到他家恬恬這一副發懵的模樣讓他覺得非常有趣,其實當初他第一次進入這裡的時候,也被這滿目的金燦燦給弄懵了,如此的惡俗!

    他們並沒有進入大廳,而是折身登上了樓梯,上了二樓進入到堯王府所屬的包廂之內。

    馬上就有人發現了他們的出場,大廳內有人站了起來朝這邊行禮,周圍各包廂內也有人朝這邊行禮打招呼,然後他們很自然的看到了站在君修染旁邊的端木恬,不由得臉色各異,更有人下意識轉頭看向了端木王府那邊。

    那邊,璟世子坐在窗邊悠然喝茶,宸公子則將大半個身子探了出來,朝君修染喊著:“我說三殿下,你那麼一大早的就跑到我端木王府來接走了本公子的寶貝侄女,都乾什麼去了,竟到現在才過來,本公子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這一年才一次的拍賣會,本王怎麼可能不來呢?只是被一點閒事耽擱了下,所以現在才到。不過來得倒也正好。”

    宸公子笑得賤賤的,又朝端木恬揮了揮手,道:“小恬恬,你那麼早出門幹嘛去了?來來,快跟小叔我說說,可是有人欺負了你?”

    “宸公子這話說得奇怪,有本王在恬恬身邊,怎麼可能會讓人欺負了她?”

    “本公子擔心的就是你啊!我說三殿下,本公子跟我侄女講話呢,你別插嘴好麼?”說著他又調轉目光落到端木恬的身上,道,“小恬恬,你要不過來這邊吧。”

    “好!”

    端木恬並無所謂,點頭應好,君修染卻一把拉住了她,說道:“拍賣會就要開始了,恬恬就不必走來走去的忙活了,在這裡也是一樣的。”

    宸公子於是冷笑,端木璟也抬頭涼涼的瞥了某隻殿下一眼,說道:“我端木王府的郡主要如何去向,什麼時候輪到三殿下你來做主了?”

    三殿下摸摸下巴,笑意盈盈滿臉的理所當然,說道:“恬恬畢竟也是本王未過門的王妃,跟本王待在一起也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情,正好還能多多相處,培養培養感情。”

    這邊兩方人是自顧自的聊了起來,旁邊眾人卻是再一次的臉色各異心思各異,有人在包廂內冷哼了一聲,有人幾乎捏碎了手中的杯子,有人卻笑容滿面甚是歡欣。

    自皇上下旨賜婚之後,端木王府與堯王府就算是徹底的站到了一起,同氣連枝同進同退,這自然是讓許多人憂愁,許多人歡欣的。

    所以當有些人發現德妃非但沒有盡力的捧著這個注定會給她的兒子帶來巨大權勢的兒媳婦,反而還橫加各種刁難不喜的時候,在暗中不知有多樂見其成,甚至巴不得端木老王妃一怒之下去請求皇上收回聖旨。

    還有,端木王爺就快要回京了,聽說他極其的寵愛這唯一的女兒,若是讓他知道德妃和六公主對端木恬的刁難,不知會有何反應?

    雖無證據,但其實大部分的人心裡清楚,當日凌雲寺上的那場刺殺,恐怕也是出自德妃娘娘的手筆,不然何至於成大小姐被牽扯其中竟毫髮無損?何至於老王妃會上金鑾殿告御狀?右相府都被牽扯了進入,不也就等於是牽扯上了德妃娘娘嗎?

    當然,有人這樣想,也有人認為是端木王府意圖趁著這個機會打壓右相府和德妃的,總之這個事情亂得很。

    且不管那些事情亂不亂,眼前,拍賣會就快要開始了。

    金鐘敲響,表示拍賣會就要開始,珍寶閣很快就安靜了下來,拉家常聊天的也都停了下來,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二樓包廂內的各位貴人們也紛紛將目光落到了那個金燦燦的拍賣台上。

    包廂內,君修染隨手拿過了放在旁邊的燙金冊子翻看,上面詳細的列出了今日將會拍賣的珍寶的順序,以及每一樣珍寶的奇特珍貴之處都有詳細介紹。

    有人上了拍賣台,那是一個容顏絕頂,身姿婀娜的妙齡女子,一襲深藍羅裙在這滿目的金燦燦中顯得格外精緻優雅,一出場就奪走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

    她盈盈先朝著二樓包廂中的貴人行禮,又朝一樓大廳內的貴客們行禮,神態恭謹讓人挑不出半點錯來,隨後才又一次敲響了小金鐘,說道:“歡迎各位貴客光臨珍寶閣,薰雅能有幸​​主持此次一年一度的珍寶閣拍賣會真是三生有幸,拍賣會從現在開始。此次拍賣會匯集了珍寶閣在過去一年內搜羅的最珍貴的寶物,定能讓諸位貴客們滿意而回。”

    語畢停頓,朝客人們一行禮,又說道:“廢話就不再多說,接下來首先讓我們來拍賣第一件珍品。”

    在她說著的時候,金燦燦的拍賣台上忽然打開了一個裂縫,有一個玉台從那裂縫中緩緩升起,玉台上,段放著一隻大概只比手掌稍微大一點的流光溢彩的匣子,隱隱能看到匣子裡面似乎有晶瑩液體在流轉,甚是魄麗。

    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間被這匣子所吸引,君修染忽挑了挑眉,輕“哦”了一聲。

    “你知道這是什麼?”端木恬轉頭看向他,見他目光晶瑩,比那匣子更加的流光溢彩,更加的魄麗。

    君修染收回了目光,看著她說道:“若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來自西域的醉魂酒。傳說這種酒採集了九百九十九中原料,在精心釀製後封入到琉璃匣中埋入地底深處窖藏至少十年才能成,連靈魂都能在此酒面前沉醉,若能飲上一口,宛如洗滌神魂般的沉醉舒坦,在此之外,還能調理身體,去除身體裡的頑疾,乃是酒中極品。”

    端木恬聞言一臉的不置可否,不過既然能在珍寶閣中拿出來拍賣,而且還是第一件拍賣品,可見這酒確實不可能會是凡品。再說,只看那賣相,就非常的好。

    那女子隨後的介紹果然是與君修染所說的差不多,不過眼前的這匣子酒並非窖藏了十年的,而是足足有百年。

    這酒,怕是都能醉死人了!

    “我珍寶閣也是花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得到這匣子百年醉魂酒,我敢說便是放眼天下,想要再找出這麼一匣醉魂酒,也是十分困難的。現在開始拍賣,底價八百兩黃金。”

    話音剛落,忽有個清冷的嗓音從二樓某包廂內傳出:“一千兩!”

    “唰”的一下,所有的目光再次轉向,看到了悠然坐在那兒的端木恬。

    剛才叫價的,確實是端木恬。

    只是她竟然一開口就直接加了二百兩,這可是黃金啊!

    那薰雅姑娘也是一愣,在對上端木恬投過去的清冷目光中,猛反應過來,連說道:“恬郡主出價一千兩黃金,還有哪位貴客出價更高的?”

    話落,有清婉溫柔之聲從隔了兩間的包廂內響起:“一千五十兩。”

    端木恬頓時眉頭一蹙,側頭冷冷的看向了那邊,剛才那個聲音,真熟悉。

    “成大小姐出價一千零五十兩黃金,還有……”

    “一千五百兩!”

    “噝!”

    珍寶閣內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剛還有些蠢蠢欲動打算要爭上一爭的,也被如此大幅度的加價給嚇了回去。

    沒人會懷疑端木恬拿不出這麼多黃金,區區幾千兩黃金對端木王府的郡主來說不過九牛一毛,要知道端木王府在幾百年前跟隨大炎的開國皇帝打天下,便是以武立家,鎮守北疆幾百年,受到朝廷的封賞以及每一場戰爭所得到的戰利品無數,幾百年積累下來到得今天,放眼整個朝堂怕也找不到比端木王府更有錢的家族了。

    哦,還有鳳王府。

    薰雅又是一愣,隨之連忙說道:“恬郡主出價一千五百兩黃金,還有那位貴客出價更高的?”

    右相府所屬的包廂內,成夢璇滿眼憤恨的看向了端木恬,卻正正的對上了端木恬那清冷不屑的目光,讓她不由得胸口一窒,越發嫉恨。

    下方,薰雅已經開始倒數,成夢璇咬了咬牙,又道:“一千六百兩!”

    一聲嗤笑清晰的傳遍了整個珍寶閣,恬郡主那充滿著不屑鄙夷冷峭譏誚嘲諷的聲音涼涼響起:“你就不能一次性多加一點?這麼一點一點的你給誰看啊?沒錢就別出來丟人現眼。我出二千兩!”

    眾人嘩然,恬郡主的針對如此明顯,如此光明正大干脆利落,真讓人……激動啊!

    這算什麼?情敵對抗?毫不留情的滅殺蹂躪,勢要將情敵狠狠的踩在腳底下?

    哎呦呦,這熱鬧太好看太精彩了有木有!

    在端木恬出價之後,君修染的聲音悠悠的響起,“恬恬,這一匣子醉魂可不值二千兩,不必為了這沒什麼意義的閒氣而跟錢財過不去。”

    “嗯,我知道了。”

    這一句對話,讓剛想要繼續加價的成夢璇頓時收回了已到嘴邊的話。

    她現在還出價,並不是真的要那匣醉魂酒,只是想要跟端木恬過不去。可若是她加了價之後端木恬再不繼續了,她豈不虧死?

    她雖是右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可在右相府中的地位跟端木恬在端木王府的地位相比,那是絕對的不可同日而語,並沒有那麼多的金銀能供她揮霍,況且,右相府也沒有端木王府有錢啊。

    何必為了這麼點閒氣,反而跟自己過不去?

    於是這第一件拍賣品順利的落入了端木恬的手中,而在她的要求下,在第二件拍展示出來之前,這一匣子的醉魂酒便首先送到了她的手上。

    落到了手上,她拿著那匣子仔細看了看,而後忽然甩手便將其從窗口扔了出去,在下方無數的嘩然驚呼聲中,這個琉璃匣子在空中劃過一道燦爛魄麗的弧度,直飛進了另一邊的某包廂內“啪”一聲穩穩的落在了桌面上。

    “表哥,煩請你待會兒回去的時候將這酒順道一起帶回去交給外公,就說這是我和哥哥孝敬給他老人家的。”

    對面,有儒雅的青年站了起來,朝她一拱手說道:“好,我定會將表弟和表妹的心意帶到。”

    有小蘿莉從窗戶探出了身子,朝這邊用力揮了揮手,大聲說道:“郡主姑姑,你好厲害!”

    端木恬輕挑眉,清淺而笑。

    如此情景,讓下方的許多人都不禁心臟抽搐。

    二千兩黃金啊,那可是黃金!

    她竟然就這麼隨手扔出,孝敬給了外公。

    不愧是端木王府的郡主,真正是好大的手筆!

    成夢璇看著端木恬的如此行為,便猶如是光天化日之下被狠狠扇了個耳光,讓她不禁覺得滿心羞惱,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端木恬,你太過分了!

    可是再恨,又能有什麼用?

    第二件拍賣品已經上場,這開始接下去的拍賣品才終於是平平順順的進行著,不過短時間內也沒有再拍出二千兩黃金的價格,畢竟第一見出品雖不會是最珍貴的,但也絕對是在所有拍賣品中排名靠前的。

    端木恬在接下去的拍賣中一直保持著安靜,再沒有出手,反倒是讓那些被她一開場時的強悍所驚嚇的人感覺有些不自在了。

    唉唉?恬郡主怎麼再沒有出手了呢?

    拍品已到了第九件,薰雅姑娘在這個間隙里特意停頓了會兒,才說道:“接下去的這一件,各位尊貴的夫人小姐們可千萬不能錯過了。接下去的,乃是我們老闆專門請了這世上最好的工匠使用最好的各類珍寶花費足足半年的時間才打造出來的一套珍奇首飾。”

    這話果然是引起了幾乎在場所有夫人小姐們的注意,她們其實早在冊子上知道了有這麼一套首飾,所以一直都在等待著呢。

    珍寶閣出品,且還能擺放上這一年一度的拍賣大會,自當不會是凡物。

    而隨著薰雅姑娘的話,那剛空了沒多久的拍賣台中央再次升起那個玉台,上面整齊的擺放著一套奪目首飾,一出現便讓眾人都不禁閉了下眼睛,是被那耀眼的光芒所刺激的。

    那金線銀鉤,那璀璨珠寶,那勾人心魂的每一個弧度,那讓人只是看著便忍不住心神搖曳不能自禁的誘惑,不說夫人小姐們,便是老少爺們也都不禁看呆了眼。

    薰雅姑娘看著就在面前的那一套首飾,眼中也是不禁露出痴迷之色,好不容易才強行移開了目光,說道:“薰雅真是失禮了,實在是這首飾太過精美奪目,讓小女子也不禁心馳神往,不知有哪位有福的夫人或者小姐能夠擁有它並與之相配。我家老闆說,這一套首飾便由它的主人來為其命名,現在開始請諸位貴客們請自行報價,無底價,價高者得。”

    金鐘輕鳴,卻好久沒有其他的響動,所有人都近乎呆滯的看著那璀璨得攝人心魂的首飾,直到有人開了口,“一萬兩!”

    剛回過點神來的眾人再次陷入呆滯,然後猛然“噝”的倒抽了一口涼氣,瞪大眼睛抬頭看向了站於二樓包廂窗口的那個迤邐身影,在他的旁邊,有女子皺眉,清冷罵道:“你瘋了?”

    他對著她寵溺一笑,道:“我認為再沒有比恬恬更適合這一套首飾的了。”

    “我不需要!我一向不喜歡戴這些亮晶晶的東西。”

    “可是我喜歡,便當做是給恬恬的聘禮,如何?”

    “……”

    有人在旁邊輕笑,說道:“本王倒是覺得本王的愛姬艷麗無雙,有著傾城之色,才是更加適合的人選。本王出一萬一千兩。”

    “二弟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你的愛姬再美艷又如何能夠與恬郡主相比?不過太子妃生辰將近,本宮正愁不知送她什麼賀禮才好,不想就碰巧給遇上了這麼合適的。本宮出一萬二千兩。”

    二皇子君修源和太子君修善,絲毫不願讓君修染稱了心,一個拿他的姬妾與端木恬相比,一個亦是暗指端木恬貌醜無鹽,配不上如此絢麗耀眼的首飾。

    宸公子在另一間包廂裡“唰”的一下站了起來,卻有個聲音先他一步施施然開口,道:“一萬五千兩。”

    下方大廳內的那些人已經基本放棄了爭奪,這一放棄不抱有念想了,便覺得此刻眼前的場景看起來甚是精彩有趣,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觀賞得津津有味。

    三殿下和太子殿下以及二殿下對上了,端木王府的璟世子終於忍不住也插手進來了,哎呦呦,這實在是太精彩了好麼?

    自恬郡主打擊情敵之後,又一場更精彩的好戲。

    “璟世子,你莫非也是要送給心愛的姑娘的?先前可是從來沒聽說過璟世子竟有了意中人呢。”太子朝著另一包廂內的端木璟說道,目光微凝。

    端木璟朝他行個禮,含笑說道:“太子誤會了,本世子只是想到小妹的生辰也是將近,一般的普通貨色也實在是配她不上,正巧這套首飾還能入眼,便想買了來送給小妹。”

    生辰將近?

    端木恬嘴角抽搐,暗道她的生辰還有近半年五個多月呢,你這將近的範圍未免也太大了吧?

    況且,我的好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從來就沒有賀過生辰這件事?

    她的生辰又是母親的忌日,如何慶生?

    君修源聞言嗤笑道:“璟世子真是疼愛妹妹。不過你不妨再仔細的看看這套首飾,一般的人戴上了怕是非但彰顯不出光彩奪目,反而所有的光彩都會被其所奪,反將人給襯托得更難看了。”

    “確實如此,如此珍品,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有那個資格和本事駕馭得了的。”

    “我出二萬兩!”

    突然響起的清冷聲音讓正在斗嘴皮子的人都一愣,然後驚訝的看向了端木恬。

    卻見端木恬神情冷漠,淡然說道:“就算我長得其醜無比,以太子殿下和二殿下的身份地位和涵養當也不該如此不將本郡主放在眼里而大肆侮辱。這套首飾我偏就要了,配不配,撐不撐得起是我的事,我即便是買回去放著觀賞,甚至是丟棄在角落任由它蒙塵,也與別人無關!”

    在旁觀看的人不由得在內心裡沸騰了,直接加到二萬兩,恬郡主果然是不開口則以,一開口就是如此的震撼人心啊。

    那可是黃金啊,黃金!

    如此大幅度的加價……艾瑪,我心臟不好!

    太子君修善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忽而笑著說道:“倒是本宮唐突了,既然恬郡主都如此說,本宮自也不會再與你爭搶,就讓給了郡主吧。”

    在他這麼說著的時候,再旁邊的二皇子君修源目光閃爍了兩下,然後依然是他那跋扈驕橫的神態,輕嗤道:“恬郡主真是好大的手筆,二萬兩黃金都說得這般眼睛都不眨一下,果然是財大氣粗,本王可捨不得給個姬妾花這麼​​多黃金,讓給你了!”

    到了此時,連太子和二皇子都讓步了,其他的人自不會再不識相的出來爭奪,更何況,二萬兩黃金這個價格,也實在是有些高了。

    於是第二樣東西落入了端木恬的手,那邊的包廂內,成夢璇嫉恨得幾欲發狂,好痛苦好不甘!

    同樣是女子,憑什麼端木恬就能夠如此大方揮霍,甚至讓太子殿下和二皇子都對其讓了步,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看著那傾城的首飾落入了那麼一個醜陋的女子手中?

    她究竟是哪裡比不上她?論才識,論樣貌,論心性,她哪一點不是比端木恬強了千倍百倍?不過就是佔了個端木王府郡主的頭銜,不過就是個郡主而已!

    可就是因為她是端木王府的郡主,深受父親祖母哥哥乃至是叔叔的疼愛,所以她可以仗著身份肆意揮霍,所以她可以如此理直氣壯的指責太子和二皇子對她的不尊重,所以她可以為了一時之氣而任由二萬兩黃金束之高閣乃至蒙塵也無所謂。

    她甚至可以仗著三殿下對她的愛意而對三殿下冷眼相對。

    憑什麼?她憑什麼竟讓表哥對她如此的另眼相看,非她不可?

    成夢璇滿心的嫉恨無處發洩,手中的繡帕早已被她扯得變了形,上方的繡花失了精美而變得扭曲,就如同她的眼神一般猙獰。

    端木恬側頭,涼涼的朝那邊看了一眼,那麼強烈的目光注視,讓她微有些不舒服。

    對上成夢璇那猙獰扭曲到怨毒的目光,端木恬壓抑不住的心中殺氣一閃。

    一隻手伸過來,擋住了她的視線,然後將她給扳了回去,伏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不過是只籠子裡的豺狼而已,不必太過介意。”

    被困於籠中的凶獸,無時無刻不在企圖從籠中衝出,卻又總忍不住的為眼前所見的別人的幸福而感到嫉恨不公。

    “她很狡猾,心機深沉,手段也毒辣。”

    “恬恬想殺了她?”

    “對!她早已對我動了殺機,並且還差點就成功了,此事之後她對我的怨毒更深,我不喜歡身邊有著一隻隨時都想要扑出來將我咬死的生物。與其等著她來殺我,我更喜歡以最簡單的方式將此等威脅滅殺。”

    所謂最簡單的方式,便是殺了她!

    君修染聞言淺笑,點了點頭,道:“可以,不過不是在這裡。”

    “那當然!”她有不是傻瓜笨蛋,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對成夢璇動手?

    “既然不是在這裡動手,那就暫且別去管她,若不喜歡被她那麼盯著,大不了回頭挖了她的眼珠子便是。”

    如此血腥殘忍的話從口中說出來,三殿下面上卻還帶著迷人的微笑,就彷佛是在說著情話一般,而成夢璇的性命在他的眼裡,還沒有他家恬恬隨意的一個表情來得更重要。

    端木恬聞言聽話的沒有再去理會成夢璇,其實像那種人,越是去理會她,反而蹦躂得越歡快,不去理會,由著她目光猙獰,由著她神情怨毒,由著她滿腔嫉恨無處發洩,便成。

    所以端木恬很快就又將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拍賣場上,道:“那株玉靈芝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出場?”

    “倒數第二。”

    “壓軸的?”

    “嗯!”

    正是正午時分,蔡國公府大門忽然開啟,有人身披麻佈白衣從國公府內扶著一身素白,哭得聲音早已嘶啞,便只是出門這麼一點時間便哭得幾次差點昏厥過去的夫人,身後有人抬著漆黑的棺材緊跟而上,再後面,國公府的公子小姐們皆都身穿白衣簇擁在棺材旁,還有國公府的丫鬟僕從們披麻戴孝緊跟在後。

    蔡國公從府內走了出來,一身藏青袍,只在袖口帶了一抹白布,陰沉著臉色走到隊伍的最前頭,揮手道:“走!去右相府!”

    這一群人當即邁步移動,簇擁著漆黑棺材,浩浩蕩蕩的朝著右相府進發!

    整個京城都在剎那間沸騰了,越來越多的人跟在了隊伍的後頭想要知道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還有更多的人聞訊而來,所過之處,各家府門紛紛開啟,查探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端木王府內,老王妃聽聞此事駭然驚起,連忙讓丫鬟服侍著換了朝服,匆匆出門。

    “進宮!”

    此刻,珍寶閣內的拍賣已進行到差不多有一半,薰雅姑娘在完成了又一筆拍賣之後,朝著諸位貴客盈盈行​​禮,道:“轉眼便到了正午,已被各位貴客準備了精緻午膳,請貴客們暫且移步,待用了午膳之後,再繼續之後的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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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415263 發表於 2013-10-27 03:39 PM

第三十一章 當眾搶劫

   雖說珍寶閣準備了精緻的美味佳餚,但並非所有人都會在那裡用膳的,而也就在這個間隙裡,外面的情況也傳進了珍寶閣內。

    蔡國公府抬著他們孫小姐的棺材,往右相府去了!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右相府幾人的那邊,今日來珍寶閣的是右相府的一名公子和兩名小姐,乍然聽到這麼一個消息,頓時就有些懵了,尤其成夢璇的臉色最是精彩。

    “這可真有意思,好好的國公大人怎麼竟把他孫女的棺材抬去右相府了?”

    “應該是好好的,蔡國公府的孫小姐怎麼就死了?”

    “莫非那孫小姐之死竟是右相府害的?”

    “定是這樣沒有錯!蔡國公一向忠君體國,做事嚴謹公正,無緣無故斷不會做出如此過分之事。只是不知是右相府的哪位竟殺害了國公大人的孫女,這可是大事啊!”

    “聽說……是成大小姐。”

    “什麼?這怎麼可能?成大小姐一向溫雅賢德,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聽說蔡國公讓人抬著他孫女的棺材,國公府諸公子小姐皆穿白相送,國公府的下人們更是披麻戴孝,正一路朝右相府而去,叫囂著要右相大人交出成夢璇,還說小小女子,竟也敢如此欺凌拿捏他們,簡直是太不把他蔡國公放在眼裡,才不把他蔡家放在眼裡!”

    “不是吧?這莫非竟是真的?那成大小姐好好的,殺蔡國公府的孫小姐做什麼?”

    眾人議論紛紛,並開始對著右相府那邊的人投以異樣的目光,讓右相府的一位公子加兩名小姐只感到坐立難安。

    那公子臉色陰沉,突然站了起來,成夢璇和她的那位姐妹也忙跟著站起,顯然是不願再在這裡待下去。

    “成大小姐,你這是要走了嗎?”

    從一邊,有清冷的聲音悠悠響起,成夢璇倏然轉頭,便見端木恬坐在君修染的身邊,托腮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讓她不禁感覺一陣厭惡煩躁,卻竟然到現在還能擺出一副無辜的姿態來,朝端木恬盈盈柔聲問道:“不知郡主可還有什麼吩咐?”

    “吩咐沒有。”端木恬淡漠搖頭,繼續將那幽冷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說道,“蔡倩小姐託我向你問個好。”

    成夢璇頓時渾身一僵,神情僵硬中扯了兩下嘴角,冷冷回睇端木恬,道:“我不明白郡主在說些什麼。”

    “昨天晚上,蔡國公府的僕人敲開了端木王府的大門,請求我祖母過府為蔡倩小姐治病,我和祖母到蔡國公府的時候,只見國公大人滿臉悲憤,說成大小姐你約蔡倩小姐在國公府後門相會,意圖殺害蔡倩小姐,被阻,隨後便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對蔡倩小姐下了毒,趁著國公大人因蔡倩小姐的毒發而被吸引了心神之時逃離。”

    端木恬施施然說著,沒有半句虛言,只平平的將情況說了一遍,頓時讓成夢璇的臉色變了好幾變,周圍那看向她的目光,又有了變化。

    雖然成夢璇的名聲一向都非常好,可越是名聲好的人,一旦出先了變質,那麼變壞的速度也會非常快。

    在場的這些人是整個京城裡最富最貴的,更不是會被一個名聲所蒙蔽,且不管蔡國公拿不拿得出證據來,可他都將棺材抬到右相府去了,這事兒怕也是八九不離十的。

    成夢璇的臉色有些蒼白,也似乎是沒有想到端木恬竟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說出這番話來,一向被高高的捧習慣了,看向她的眼神對她的態度徒然發生改變是她無法接受的事情。

    她眼神有些猙獰,死死的盯著端木恬,咬牙說道:“口說無憑,郡主如此詆毀我,不過是因為想要更進一步的打擊我,在表哥面前挑撥。”

    “你配嗎?”

    “你……”

    “成大小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知你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可有做噩夢?聽說你與蔡倩小姐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呢,對這麼一個情同姐妹的人你都下得了手,你果然是很能裝。旁邊的那位成小姐,你可要當心些,千萬別被你身邊的這位姐姐也給順手害了。”

    那成小姐頓時尷尬,站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

    成夢璇則似終於惱怒,喝道:“端木恬!”

    “惱羞成怒是沒有用的?你還是快回去看看,你的右相父親會否在蔡國公府的逼迫下交出了你吧。”

    “你……”

    “國公大人一向忠君體國,乃是朝中最德高望重的大人,為國為民操勞一生,卻不想老來卻不得團圓,發生了這等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慘事情,成大小姐,你讓國公大​​人,你讓這天下那許多承蒙國公大人恩惠的百姓們,情何以堪啊!”

    端木恬一字一句說得平順,不起半點波瀾,卻讓成夢璇經不住的後退了兩步,面對那各異的目光,直覺的狼狽。

    右相府的公子小姐們匆匆離開,方才端木恬與他們說的話卻久久的在在場眾人的耳邊腦海裡迴盪。

    有人緊跟著匆匆離開了,那是朝中的幾位大員,在乍然聽聞蔡國公竟抬了他孫女的棺材往右相府而去的時候,就如同老王妃乍然聽聞這個消息時一般的悚然,哪裡還有心思再理會這個拍賣會,當即起身匆匆的離開了。

    有人趕往皇宮,有人趕往右相府,有人則在暗中運作著某些謀劃。

    全城沸騰,並且若一個處理不好,這個沸騰的趨勢定將蔓延,造成舉國沸騰的特大事件。

    珍寶閣一下子就空了下來,連太子也匆匆趕回宮中。

    君修染目送著眾人離開,淡定的收回了目光,看向端木恬說道:“恬恬,看來你的動作也得緩上一緩了。”

    在這個時候出手殺成夢璇,可不是個好事。

    端木恬聞言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對於這種人,我只看結果,是不是我親自動手並不重要。”

    端木璟放下了酒杯,說道:“我得回府了。”

    宸公子神色微斂,又是笑得見眉不見眼的,說道:“去吧去吧,這事兒可真是熱鬧了。我說成大小姐這是哪裡來的自信,竟連堂堂國公府都敢戲弄拿捏,真當以為有個右相府在背後撐腰就能肆意妄為了?”

    有一個人他沒有說出來,那便是德妃娘娘。

    端木璟起身離開,他是端木王府的世子,發生了正等事情也不好繼續留在珍寶閣中,況且府中現在就祖母一人,他也不放心。

    “三皇兄不去看看嗎?那可是你娘舅家。”

    有聲音從隔壁傳來,君修染轉頭看去,看到那個秀美得不可思議也陰桀得不可思議的少年,笑著說道:“五弟你都不離開去看這個熱鬧,本王自然也不必去。”

    “兩個神經病!”再旁邊,二皇子站了起來,嗤罵一聲便也離開了珍寶閣。

    這可不是簡單的兩府爭鬥,而是勢必會牽扯上朝廷的各方勢力。

    蔡國公一向不參與朝黨之爭,此時與右相府對上,若是操作得好,說不定便能將這一巨大勢力拉攏到自己的陣營裡面。

    端木恬轉頭掃了周圍一眼,竟發現珍寶閣內只剩下了寥寥的那麼幾個人!

    這事兒,可有趣了!珍寶閣的老闆怕是都要哭了。

    良好的信譽,嚴格的規定,讓珍寶閣並不會因為這件事而暫停了拍賣,下午的拍賣也因此而進行得更快,到得申時,拍賣已進行到了尾聲,倒數第三樣珍寶已拍賣了出去。

    下一個便是此場拍賣會的壓軸物品,玉靈芝。

    端木恬一下子從午後的昏沉中清醒,君修染也在不自覺中坐直了身子。

    這東西,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隨著薰雅姑娘的滑落,玉台再次升起,上方承托著一個方形的黃金匣子。

    這世上的東西千奇百怪,有些東西需要木盒裝載,有些需要玉盒,而這玉靈芝卻需要金銀來裝載才能保證不腐。

    “接下去就是我們壓軸的珍寶了,今年的拍賣會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竟是將要結束得這麼快。”薰雅姑娘彬彬說道,“這玉靈芝乃是藥中聖品,有著生人肉活白骨的功效,這雖然未免太誇張了些,但無論任何人,只要尚且還有一口氣在,只要吃下這玉靈芝,便能馬上恢復元氣,只要之後不再發生一些天災人禍,平平常常的再活上十年亦不是問題。當然,玉靈芝的效果絕不止於此,不然也不能成為今年的壓軸之物了……”

    “本王出十萬兩!”

    薰雅尚未說完,忽有在棉柔中帶著陰桀的聲音響起,聲音不響,但卻響徹珍寶閣,端木恬霍然轉頭看向了旁邊包廂內的五皇子君修祁。

    這五皇子莫不會也是衝著這玉靈芝而來的吧?

    君修染在她耳旁輕聲說著:“他自五歲突染了重病之後就一直身子不好,這些年來深居簡出便是因為身子不允許他的奔走,玉靈芝乃是大補之物,且藥性不猛烈,能極好的溫養他的身子,以此而讓他的身體恢復,也並非不可能​​。”

    薰雅姑娘因為五皇子的突然開口而愣了下,以至於沒有馬上接下他的話,便是在這個時候,另一包廂內又響起了一個聲音:“本王出二十萬兩。”

    眾人當場暈厥,二十萬兩?

    一直覺得恬郡主的加價幅度已經是十分巨大,沒想到三殿下的出手更是兇猛。

    君修染的大幅度加價讓五皇子的臉色越發陰桀,沉沉的朝這邊看了過來,說道:“三皇兄,這玉靈芝對小弟來說十分的重要,還請三皇兄能夠慷慨相讓,小弟定當感激不盡。”

    讓?

    此乃事關身家性命的大事,如何能讓?

    “這可真是巧了,為兄也是一直尋找這玉靈芝尋了許久,乃是極重要的東西,怕是不能讓給五弟你呢。”

    “不知三皇兄尋找此物是做何作用的?可有其他的替代物品?小弟府中尚有一些珍奇之物,或許便能對三皇兄有所幫助。”

    不惜以府中珍藏來交換君修染與他的不相爭,也可見君修祁對玉靈芝的志在必得。

    只是可惜了,這對君修染來說,又豈是別的任何東西所能夠替代的?不然他還真想換上一換,既不用自己花費半點銀子,還能得償心願。

    “真是可惜,本王還真是非要這玉靈芝不可,倒是本王府上也有一些補氣之物,五弟若是不嫌棄,大可以來挑上一挑。”

    君修祁頓時冷哼一聲,一身暴戾展現無遺。

    在他看來,君修染如此言語,便是不願意將玉靈芝讓給他,便是故意與他為難,所以本就性子陰桀的他直接拉了臉,冷聲說道:“看來,只能是各憑本事了。”

    “這話好,各憑本事,就看五弟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從本王的手中將這玉靈芝搶走了。”

    君修祁冷笑著,說道:“三十萬!”

    他也是下了狠心了,就跟著君修染加價的幅度,直接加了十萬兩。

    眾人絕倒,再一次的因為對此物不再抱有念想而覺得這好戲挺精彩,說不定比外面的右相府大門口還要精彩呢。

    朝中的大佬們基本離開,但跟隨一起來的府中夫人公子小姐們尚且還留在這裡,不願因為右相府和蔡國公府的熱鬧而錯過了一年一度的珍寶閣拍賣會,畢竟那邊的熱鬧短時間內應該不會結束,在這里長見識也是機會很難得的。

    在這裡的,除了朝中大佬之外,還有富商,並且有許多不少的富商完全有能力競爭這玉靈芝,但很顯然,當兩位皇子殿下都對這玉靈芝表現出勢在必得的態度之後,他們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出手了。

    畢竟這玉靈芝雖珍貴,但對他們來說也並非十分的重要,而為了這麼一株雖珍貴稀少也歡喜但卻並非十分重要的東西而同時得罪了兩位皇子殿下,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在君修祁報價,已被擊打得有些腦袋發昏的薰雅姑娘尚未反應,君修染便緊接著說道:“五十萬!”

    端木恬在旁邊忽然皺起了眉頭,照這個形勢下去,怕是很不妙。

    五十萬兩黃金,那已經是巨款中的巨款了,即便是對端木王府來說,若一下子拿出來這麼多來怕也要傷筋動骨一番。而她敢肯定,君修染即便是皇家之子,底蘊也是絕對比不上端木王府的。

    她側頭看向下方,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若有所思。

    在端木璟也離開珍寶閣之後,宸公子便沒有再回去端木王府的包廂內“獨守空房”,而是跟著一起蹭到了這邊,此刻看著身旁寶貝侄女這一副似乎正在算計著什麼的模樣,莫名的眉頭一跳,輕輕咧嘴笑得不懷好意還有那麼點點的期待。

    他怎麼覺得他家好恬恬正在計劃著某一個很精彩的陰謀?

    自皇宮裡太后娘娘壽宴那天之後,他就對自己的某些預感越發的篤定有自信了。於是當他有了這樣一個感覺的時候,在位置上挪了挪,調整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決定要好好的看這一場好戲。

    儘管他現在並不知道將要開場的,會是怎樣的一場戲。

    不過他對他家好恬恬非常的有信心。

    君修染如此兇殘的加價,讓君修祁的臉色越發陰沉,冷冷的看著君修染那依然雲淡風輕的模樣,就彷佛五十萬兩黃金在他的眼裡根本無足輕重,他完全可以拿出更多,更多!

    五皇子神情閃爍,當薰雅姑娘終於從暈眩中回過神來,也沒有再繼續介紹那玉靈芝的珍貴之處,直接說著:“三殿下出價五十萬兩黃金,不知可還有貴客出價更高的?”

    雖問的是貴客們,她的目光卻是落在了五皇子的身上,因為事情發展到現在,能與三殿下一較長短,報出更高價值的,也就只剩下五殿下了。

    五十萬兩啊!即便她身在珍寶閣,見過了無數珍寶,此刻也不禁心兒發顫,因為這實在是個能讓無數人癲狂,甚至根本就沒有了所謂錢財的概念的天文數字。

    這一株玉靈芝確實珍貴,乃是今天所有珍品中最最珍貴的,不然也當不了這壓軸的拍賣品,可再珍貴,其實也是不值五十萬兩黃金的。

    真的不值!

    可對需要的人來說,即便是傾家蕩產,也是需要將其拿到手的。

    比如君修染,又比如君修祁。

    這對他們來說,都是救命的東西,只是世上並無多少人知道君修染身中奇毒這件事,所以大部分人都認為他這是存心的要跟君修祁做對,跟他過不去,故意不想讓他的身子恢復健康。

    而對於這樣的誤會,君修染是絕對不會屑於去解釋的,甚至巴不得如此。

    他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他身體有問題這件事!

    君修祁本就只是空有一張秀眉的臉,所有的秀眉柔和卻全都被那陰桀之氣顛覆,讓人不敢靠近,尤其此刻,更加的陰沉沒有人氣,死死的盯著君修染。

    五十萬?這是在開玩笑!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放棄!

    自五歲那年之後,他的身體就一直被病痛折磨,一點點的虛弱不堪,尋了許多的珍貴藥物皆都只能緩解而已,到得今日雖表面看上去還是如此模樣,但其實已經都快要崩潰了。

    這玉靈芝乃是集天地之氣孕育而成,最是溫養身體的五臟六腑身體經脈,他這些年來一直深居簡出,今日便是特意為了這玉靈芝才走出明王府的。

    他毫不掩飾滿身的殺氣畢現,冷冷的說道:“六十萬!”

    薰雅姑娘在拍賣台上搖晃了下,如此大幅度加價的巨額拍賣,她平生僅見,都讓她幾乎以為這是在夢中,而不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不僅僅是她,此刻整個拍賣場內的所有人都將所有心神都放到了那兩位殿下的身上,一個個或滿面通紅,或呼吸急促,更多的是目光呆滯,傻了。

    而端木恬,坐在旁邊默然無語,只是屈指輕輕的擊打著桌面,發出輕微的“咄咄”聲。

    有人似乎終於從震撼中回過神,晃了晃腦袋,滿臉都是經受不住如此刺激場面的虛弱恍惚,站起身來腳步虛浮的朝門口走去。

    又有人站了起來,神情恍惚的離開了座位,卻在將要轉身時忽然腳下一滑,頓時一個趔趄朝前面撲了過去。

    木然的人們一愣,就連那守在拍賣台周圍的護衛們也一時沒有反應,甚至有兩人還下意識的上前想要去攙扶他以防貴客摔倒。

    卻見那人眼看著即將摔倒在地,卻又忽然縱身飛躍而起,一腳踩在其中一護衛的身上便朝那玉台上的黃金盒子抓了過去。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他一把抓住了那隻黃金盒子,一拉卻竟拉不動,頓時臉色一變,然後迅速的伸手從懷裡摸出了一金黃色的薄片,在那盒子裡一覆一卷便將那玉靈芝捲入了進去。

    有人在包廂裡猛然站起,隨手一甩,頓時有森冷鋒利的寒芒朝那竟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劫取玉靈芝的賊人後心直射而去。

    然後聽到“叮”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端木恬霍然拍案,冷吒道:“混賬!”

    幾乎同時,從隔壁的包廂內,五殿下也陰冷怒道:“恬郡主,你什麼意思?”

    “你什麼意思?竟然為這狂徒格擋下本郡主的出手擊殺!”

    “分明是你替他擋開了本王的出手!”

    兩人各執一詞,皆都指責對方壞了自己的事,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人連頭都不回一下的直接朝左側的大門口衝了出去。

    端木恬和君修祁皆都暫且放下兩方的爭執,猛然轉身看向那朝大門飛奔的身影,珍寶閣的護衛們此刻也已反應了過來,當即朝那人追了上去。

    有身影一閃,君修染直撲而下,君修祁一見當即也緊隨著追了上去。

    大門口已有人攔截,那人正面臨著前有狼後有虎的境地,更有君修染和君修祁朝那邊直撲過去。

    他停下了腳步,滿臉戒備的盯著周圍的人,此刻眾人也才終於很認真很仔細的看清楚了他的樣貌。

    只見他中等身材,一身低調內斂的青灰色精美華服,臉上起著褶子,一身的富態,可此刻的姿態眼神卻一點都不富態,凜然生威,在面對瞭如此眾多的圍攻竟也依然面不改色。

    他忽然踮腳,在眾人被他的動作所驚而猛然飛撲而上的時候,他手中的東西忽然脫手而出,朝著另一側的大門極速飛了過去。

    所有人都呆呆的跟著從頭頂飛過的金卷兒轉過了頭,在隨後飛撲而來的兩位皇子殿下更是同時伸手抓了過去,可是兩人互相滯礙,君修染的手指從那金卷上只輕觸了一下就又被君修祁拍開,然後金卷就“唰”的一下從他們面前飛過。

    似乎速度比剛才還要更快一點了。

    那個在剛才第一個站起來搖搖晃晃離開的人此刻正走到門邊,一隻腳甚至都已經踏出了門檻,背後正有黃金靈芝卷極速而來。

    他彷彿什麼都沒有察覺到,感覺到,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只是渾身的肌肉忽然間緊繃,然後在金卷終於飛到了他腦後的時候伸手那麼隨意的一抓,整個人緊跟著在瞬間加速,宛如青煙飄拂,又似閃電劃過,一瞬間就衝出門外,消失不見了。

    眾人又是一呆,然後滿堂嘩然,護衛們以及堯王府和明王府的人更是臉色大變,轟然轉向朝右側大門外追了出去。

    這邊的人壓力頓減,也是轉身便朝左側大門衝了出去,尚還有人意圖將他攔截,卻忽有暗器從不知什麼方向飛射而來,精確的擊打在了攔截之人的膝彎,為那“賊人”掃清了道路,一沖便直衝了出去。

    亦有大量​​的人追了上去,被襲擊的人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低頭去尋找那偷襲了他們的暗器,卻只看到幾粒花生米在他們腳邊地上“滴溜溜”的轉著。

    今天的京城,注定是十分熱鬧的,那邊右相府和蔡國公府的熱鬧尚且還不知道進行得如何,上演到了何等熱鬧的程度,這邊,忽然有人從珍寶閣內破門而出,身後還“呼啦啦”的帶出了一大串,不過那人顯然一點都不慌張,在破門而出之後便縱身飛上了屋頂,幾個起落便遠離了珍寶閣。

    他身姿輕盈,就像一陣青煙般輕若無物,但卻又姿勢有點古怪,在空中的時候整個身子都好像是那軟弱無骨的蟲子,一扭一扭的,但卻讓他從空中掠過時不帶起半點風聲。

    他的速度也很快,快若閃電,只見人影一閃,他就已經到了十丈之外,在一閃,影子都沒有了。

    可即便如此,在短時間內,他的身後依然有著甩不脫的尾巴,緊緊的咬在他的屁股後頭,還形成陣勢堵住了他朝旁邊逃竄的可能。

    他終於側頭瞄了身後一眼,那雙並不十分明亮的眼睛輕蔑之意閃爍,忽然間再次加速,終於帶起了一點風聲,“嗖”的一下又將身後的人拉遠了十來丈,他則微轉了個方向,帶著身後的人跑過了大半個京城,然後“嗖”的一下鑽進了圍堵在右相府附近的百姓人堆裡面。

    一路追到這裡的人當即也衝進了人群裡面,卻哪裡還能再找到那個人影?尋了半天,終於是找到了那人……所穿的衣服,衣服裡面還包著一疊總值達二十萬兩的金票,另附有一張紙,幾個狗爬字霍然躍入眼瞼:借靈芝一用,使用費雙手奉上,敬請笑納。

    珍寶閣的護衛們捧著這精美華貴的袍子,還有那一疊金票和紙條,不由得面面相覷,卻相顧無言,一起在人群中凌亂了。

    這這這……他們該如何回去跟老闆交代?

    耳邊是熙熙攘攘的百姓,都圍堵在這裡看熱鬧呢。

    抬頭,透過無數的人頭能看到前方就是右相府,巨大的匾額高高在上,匾額下,有白幡迎風招展,有哀樂吹鼓哭聲震天,還有身穿素衣的人和漆黑的棺材。

    蔡國公府的孫小姐蔡倩的棺材就停留在右相府的正大門外,蔡國公親自壓陣,蔡家子孫全體護航,震動了這一片天地,震得右相大人親自出門,卻仍扛不住迎面而來的陣陣壓力。

    “成賦彥,你簡直欺人太甚!”蔡國公大瞪著眼睛,怒髮衝冠,直指右相怒道,“今日我既然將我孫女的棺材抬到了你右相府大門口,就不怕再把事情鬧得更大!你養的好女兒,竟敢將手伸向我蔡家,殺我孫女,反咬一口,傷我侍衛而逃,你還想當這事沒發生過保下你的那個好女兒,真當以為我蔡家是能夠由著你們拿捏的軟柿子?現在老夫就把話放在這兒,交出成夢璇那個小賤人,不然老夫跟你成家沒完!”

    老爺子年紀大了,底氣卻依然十足,聲音恢弘遠遠的傳遞了出去,在右相府附近的上空中久久迴盪,引起了人群的又一陣騷動。

    成夢璇從珍寶閣急急趕了回來,此刻就站在右相大人的身邊,聞聽蔡國公如此言語,不由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抽噎著說道:“國公大人,你昨日整天都在府中,從未出門,更是沒有見到過倩兒妹妹,先前聽聞倩兒妹妹突然去了還覺得不敢置信,正想要前往國公府詢問一聲,國公大人對我的指責,我實在是承受不起。”

    這可憐的小模樣,讓那許多崇拜成大小姐的青年少年老年們心生憐惜,紛紛議論指責蔡國公,成大小姐如此心慈人善,又是柔弱女子,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兇殘的事情呢?

    蔡國公冷笑兩聲,道:“老夫還沒有老年昏花到那個程度。成大小姐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本事老夫昨天晚上就已經領教過了,你不必再在老夫的面前表演一次。老夫活了這一大把年紀,自問對得起天地,亦從未誣賴陷害過一個無辜之人!”

    於是眾人又點頭,蔡國公在民間的聲望是極高的,在場的許多百姓中就有許多蒙受蔡國公恩惠的,自然是更加的不相信國公大人會無端誣賴成夢璇,定是她真的做了那些事,國公大人才會悲憤之下前來右相府討個公道。

    人群中,忽有人高聲喊道:​​“國公大人一向忠君體國,乃是朝中最德高望重的大人,為國為民操勞一生,卻不想老來卻不得團圓,發生了這等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慘事情,我等若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還看不清成大小姐的假慈悲,不能為國公大人討回公道,讓國公大人情何以堪啊?”

    人群頓時就因為這一番話而騷動了起來,成夢璇則猛然抬頭看向了人群方才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可是人頭擠擠,哪裡能找到目標?

    這話聽著如此耳熟?除了最後那一句,豈不是和先前在珍寶閣中端木恬所說的那一句一模一樣?

    端木恬!

    這個賤人,她竟然又跑到這裡來橫插一腳了!

    這句話在剛才珍寶閣中說起並沒有太大的騷動,可一落入普通老百姓的耳中,就頓時有了強烈的反應。

    右相府外,忽然群情湧動,不知是誰開的頭,忽有爛白菜從空中飛來,“啪”一下被砸爛在了相府高門上。

    人群倏然一靜,然後如同突降天雨,“呼啦啦”的無數爛白菜臭雞蛋從空中飛來砸在了右相府的高門之上,甚至都開始有人意圖衝上前,將成夢璇給拉下來。

    成相府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呆了,成夢璇更是臉色刷白,滿臉的驚惶失措,看著眼前漸漸有點失控的場面,她再也保持不住她的鎮定,忽有巨大的陰影湧上了心頭,讓她害怕得恨不能夠現在就轉身遠遠的逃走。

    這邊右相府外鬧成了一鍋粥,皇宮內也是亂成了一團,朝中大員紛紛進宮面見皇上,御書房內幾乎人滿為患,眾臣紛攘,也是熱烈爭論得不可開交。

    君皇帝端坐在上方,聽著眾臣的議論,沉默不發一言,任誰都看不出他此刻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皇上,老臣以為,蔡國公如此行為雖有欠妥當,但想他痛失孫女也是情有可原,沒想到那成大小姐看著溫雅嫻淑,竟這般的心狠手辣。”

    “臣認為劉大人所言不對,成小姐斷不可能會做出那種事情來。再說,她不過一弱質女流,如何做得出跑到國公府外殺人之後被陷入包圍竟毫髮無傷的離開這等子事情?”

    “若沒有此等事情,蔡國公何至於將他孫女的棺材抬到了右相府大門外?”

    “或許是天色昏暗,國公大人認錯了人也未必。”

    “胡扯!”

    “凡事都要講究個證據,蔡國公如此蠻橫行為,實在是有辱斯文!再說,好好的,成大小姐為何要殺蔡小姐?”

    “前些天,不是還請了蔡小姐上殿詢問當初凌雲寺恬郡主遇刺一事嗎?我見當時蔡小姐的反應便有些不尋常。”

    “馬後砲!你當時怎麼不說?”

    兩方人各執一詞,又那麼吵嚷開了。端木老王妃站在旁邊凝神蹙眉,然後抬頭看向了上方的皇帝陛下。

    卻見君皇帝捏玩著自己的手指,看兩方吵架看得津津有味。

    老王妃頓時神情一僵,暗道真是老了,碰到點事就急躁,看皇上,多淡定!

    宮外,珍寶閣內,突然發生的當眾搶劫事件讓所有人措手不及,當那追出去的護衛們終於全部返回,卻只帶回了兩件精緻華服,就連那金票和紙條都因為不想引起更多的騷亂而被選擇性的收了起來,沒有公諸於眾。

    眾人嘩然,在珍寶閣拍賣會上當眾搶劫,並且還成功帶著珍寶逃脫這樣的事情可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以前也不是沒有人做過意圖搶劫的事情,可哪次不是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五皇子很生氣,當場大發雷霆,但能在京城​​開這麼一家店的,又豈會只是個普通的商人?五皇子再如何的惱恨也是有所顧忌的。

    三殿下表示很失望,然後也沒有再繼續留在珍寶閣中,而是牽著恬恬的手一起離開了。

    身後,宸公子挑眉笑得若有深意。

    這事好像就跟君修染再沒有關係了,不過當他們離開珍寶閣之後,卻既沒有回堯王府,也沒有去右相府那邊湊熱鬧,而是手牽手的在今日顯得特別空閒冷清的大街上溜起了彎兒,知道傍晚來臨,才進了一座酒樓的包廂裡吃喝。

    有人從包廂的陰影中現出了身形,嬉笑著雙手奉上一個木匣子,打開裡面卻是黃金內襯的,還有一個黃金靈芝卷保持著原來樣子的躺在裡面。

    “主子,安全到手!”

    三殿下隨手接過,那人當即擠眉弄眼的退了下去很快就消失不見,而君修染則細細的看了那玉靈芝一會兒,將匣子合上推到了端木恬的面前,說道:“恬恬,暫且請你先幫我保管著吧。”

    端木恬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垂眸伸手拉了過來。

    “好!”

    三殿下頓時展顏笑得賤兮兮的,忽有幽幽長嘆一聲,道:“搶都已經搶了,竟然還付了二十萬兩黃金,哎,差點連恬恬的聘禮都給一起花進去了。”

    “……你可以不娶。”

    “那怎麼成?就算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不能不娶恬恬啊!”

    端木恬涼涼的瞥了他一眼,嘴角輕輕勾起一抹淺笑。

    “珍寶閣的老闆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明月公子,傳言此人生如明月,英俊得人神共憤,為無數江湖女兒競相追捧,為之瘋狂。”

    君修染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恬恬覺得此人……有本王好看嗎?”

    端木恬不由嘴角一抽,面上浮出了黑線狀的陰影,側目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最好看。”

    三殿下終於心滿意足了,膩歪歪的湊了過來,“恬恬,咱接下去該干點什麼?”

    “吃東西。”

    “然後呢?”

    “各自回家。”

    唉唉?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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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415263 發表於 2013-10-27 03:45 PM

第三十二章 交出成夢璇

   右相府和蔡國公府鬧得不可開交,右相府自是不肯將他們的大小姐交出來的,於是蔡國公府勢不罷休,事情一時間陷入到了膠著互不相讓的地步。

    當天晚上,右相府眾人不得不退回到了府內,緊閉了大門,國公府便在右相府大門外擺開了陣仗,為他們的孫小姐大做法事,為她超度。

    那一天,整個右相府的人都夜不能寐,那幽幽如鬼泣般的哭聲傳遍了整個相府,仿似真的是蔡倩冤魂回歸,到了右相府中索債來了。

    成夢璇在一夜之間就一下子憔悴了許多,不僅僅因為夜不能寐,更多的,是她對自己未來的擔心。

    她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蔡國公竟會將蔡倩的棺木抬到了右相府正門口,她以為只要沒有被抓個人贓俱獲,只要事後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以她一直以來在外的名聲定能博得無數人的信任聲援,又有右相府為後盾,到時候即便是蔡國公府,也定不能將她給如何了。

    即便是他們去皇上那兒告御狀,還得有個證據,證據呢?

    沒有證據,我便說你誣陷詆毀,什麼德高望重的國公大人,為何竟做出此等突然迫害她一個小女子的事情來?甚至不惜為此而殺害了親孫女。

    她甚至覺得,如此下去,她都能將端木恬給拉下水中,讓她不得安寧。

    可是真實情況的發展往往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她雖然心機深沉,雖然夠狠夠毒,但就如君修染說的那樣,不過是只困在籠子裡的豺狼,自以為手段心機無人能及,竟不知好歹的意圖拿捏蔡國公府,也實在是太不知好歹,太自以為是了!

    蔡國公,那可是在右相大人尚未出生時就開始混跡官場的老狐狸,也就在最近幾年隨著年紀增大而變得心性沉穩,隱隱有著想要淡薄出朝堂的意思,在多年前,他也是一什麼都敢做的跋扈之輩。

    即便是右相本人,也是不敢去隨意招惹這隻老狐狸的,也就成夢璇這位大小姐自小被捧到高高在上的位置習慣了,便不自覺的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不知分寸好歹,終於將蔡國公這只沉睡了好多年的老獅子老狐狸給驚醒了。

    成夢璇夜不能眠,聽著從右相府大門外一直傳到了後院的超度法事之聲,還有那隱隱哭泣聲,都讓她忍不住覺得渾身發冷,想起了前日晚上在蔡國公府外,蔡倩那個死死盯著她的眼神,突然便覺得好像她此刻就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就在用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著她。

    她猛然轉身,卻見身後閨房內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氣,晨風從窗外湧入,撩起了帷幔飄帳,甚是輕妙唯美的畫面落在她眼中卻忽覺得鬼氣森森的。

    晨風也吹在她的身上,讓她越發覺得寒冷,原來在不自不覺中,竟已滲出了滿身的冷汗。

    事情的發展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昨日父親看她的眼神便有些不同,她甚至好幾次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猶豫,猶豫著是否要將她交給蔡國公來平息這一場風波,只是因為她的身份畢竟跟府中其他的那些姐妹不同,姑母對她自小疼愛,所以才會將那好幾次的猶豫都給壓制了下去。

    只是宮中的姑母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傳出,父親在等待著,她也在等著。

    不該這樣的,事情不該會變成這樣的!

    就連府中那些兄弟姐妹和丫鬟僕從護衛們看她的眼神,都在忽然之間變了。

    成夢璇站在窗前,雙手背後撐在窗櫺上才沒有讓自己跌倒下去,身子微微弓起,經不住的渾身瑟縮,臉色蒼白如紙,目光游離不定,止不住的冷汗直冒,還有那滿心的惶恐和無措。

    怎麼會變成這樣?不該的,不該的!

    神情恍惚中,她好像看到那邊帷幔後有一個人影,讓她心中不由得一陣狂跳,猛的轉過了頭去,然後她就看到了一雙從帷幔的縫隙中透出來​​正在死死盯著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晦暗無神,就那麼死死的盯著她,有兩條蜿蜒的血跡從眼眶中流出,滿身的死氣沉沉,森然可怖。

    成夢璇頓時腦袋一懵,然後猛然間張嘴便尖叫了起來。

    房門外一陣慌亂的腳步踢踏,有丫鬟在門外焦急的詢問著:“小姐,您怎麼了?”

    她哪裡還能回答問題?只是死死的與那雙在帷幔後死死盯著她的眼睛對視,隱約中好像還看到有個漂浮不定的影子隱藏在帷幔後,宛如幽靈鬼魂。

    尖叫聲越發的淒厲尖銳了。

    門外丫鬟不由得慌了,再管不得其他,忙推門走了進來,一進來便看到她家小姐癱坐在地上,滿臉驚恐的死死盯著某個方向,讓這貼身的丫鬟也莫名的心兒一跳,忙奔到了她的面前想要將小姐給扶起來,同時順著小姐的視線朝那邊看了過去。

    然後又是一聲尖叫響徹右相府後院。

    “啊——”

    成夢璇的整個閨閣都一瞬間慌亂了起來,丫鬟婆子們紛紛湧進來,就連其他院的夫人公子小姐們也在一大早被這幾聲突然而起的尖叫聲給嚇了一跳,正在朝這邊湧了過來。

    然而等其他的人進入閨房的時候,那帷幔之後哪裡還有什麼眼睛?更沒有什麼人影,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成夢璇嚇壞了,然而除了她的貼身丫鬟之外,其他的人聽她說起,卻有人瑟縮,看向周圍空間的眼神都是瑟縮滿含著畏懼的,有人看向成夢璇的眼神,越發的古怪了。

    “妹妹莫不是真做了什麼虧心事,惹冤鬼上身了吧?”

    錦衣玉帶的公子輕聲說著,看她的眼神平靜淡漠,並無甚麼太多的感情。

    隨著他的這句話出口,旁邊的那些夫人公子小姐們看向成夢璇的眼神,也是稀奇古怪,有人還下意識轉頭看了眼右相府正大門的方向。

    “我本想今日出門去會詩友,卻不想正門被堵,實在是晦氣。”有另外的公子輕聲嘀咕著。

    旁邊的姐妹當即一扯他的衣角讓他不要再說這種話,道:“你若要出門,從後門走不就成了?別說廢話!”

    那公子一怔,偷眼看向了成夢璇,撇嘴沉默。

    成夢璇覺得她簡直就要瘋了,這各色眼神直朝她撲面而來,讓她無法招架,這個感覺就像是一下子從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跌落了深淵,讓她渾身發冷,連心兒都止不住的劇烈顫抖著。

    怎麼會這樣?

    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也不是她所能夠想到的!

    “三姐,你說會不會真的是那蔡倩小姐的冤魂來找大姐了啊?”有個十三歲的的小姑娘輕聲問著身旁的少女,惹來那少女的一個輕掐,眼睛一瞪讓她閉嘴。

    不過這話不重也不輕,正好讓旁邊的人聽了個清楚,頓時讓這些本就非常的相信鬼魂神靈直說的夫人小姐們渾身一僵,看向周圍的眼神就像是此刻她們正身處在鬼魂聚集之地,滿滿的惶恐不安。

    此刻右相府門外,蔡國公府的人正在為他們枉死的孫小姐大辦法事,哀樂一夜未息,做著那招魂之事,弄得堂堂右相府大門口一陣鬼氣森森。

    漆黑棺材當中擺放,旁邊有蔡倩的諸兄弟姐妹們輪流守候,幾位爺陪著國公老爺子坐在旁邊,蔡倩的生母已經被送回國公府,以防她如此下去拖垮了身子。

    右相成賦彥站在右相府正堂之內,滿臉陰沉。

    有人從遠處街角而來,看到右相府門外的如此場景,頓時腳步頓住,又縮回到了角落裡面,偷眼看著這邊情景,滿心驚愕。

    他也是聽說了宮外的事情,知道蔡國公將蔡倩的棺材抬到了右相府門外,逼迫右相府交出成大小姐,勢要為他的孫女討回個公道。討要不成,便將棺木停留在右相府門外不走了。

    可聽說可親眼看見,終究是兩回事。

    他看了一會兒,直看得渾身發冷,忙轉了個方向,朝相府後門匆匆走去。

    “大人,宮裡來人了,正朝右相府後門走去。”有人出現在蔡國公的身旁,低聲稟報導。

    蔡國公聞言睜開了眼睛,冷冷的看向了右相府正大門。

    並不是只有成右相和成夢璇兩人在等著宮裡的消息,他也同樣在等著。

    就看德妃娘娘是願意捨棄成夢璇來平息這場風波,還是不惜與他蔡國公府對抗,也要保下那成夢璇!

    以她一向以來的行事作風,她是不會做出為了一個什麼人而不惜一切的事情。

    她連自己的兒子都能捨棄,還有什麼是她不能捨棄的?儘管在多年前,她的那個兒子乃是被世人謾罵的妖孽,是連她自己看著都覺得惶恐可怖的存在。

    可那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虎毒還尚且不食子,她卻能毫無壓力的親手將匕首送進兒子的胸口,之後的三殿下失蹤走散,她雖說得堂皇,但以蔡國公老狐狸的嗅覺,還是察覺到了事實可能並非她所說的那樣。

    他雖不清楚那些事情,但只看三殿下三年後被端木宸那小子帶回京城,性情大變,對待德妃時的模樣無絲毫的情意傾仰,反而是與端木王府的關係甚好,也能聽從老王妃的話,便可知,當年他的失蹤,恐怕並不簡單。

    前段時間,又聽說德妃傳召端木恬進宮,要她在宮中陪伴幾日,三殿下緊跟著也去了宣德宮,隨後德妃身邊的一個貼身嬤嬤死,端木恬離宮回了端木王府。

    蔡國公沉著臉思緒萬千,眼中盡是對某人某事的不屑輕蔑。

    就在這個時候,右相府的大門突然開啟。

    有人從大門內走出來,走到蔡國公的面前,恭謹的行禮說道:“國公大人,我家大人請您入府一敘。”

    旁邊的幾位蔡家的老爺聞言臉色一沉,國公大人卻是站了起來,撣撣衣角上沾染的灰塵,冷笑著直接朝右相府的大門內走了進去。

    “父親!”

    蔡國公腳步一頓,轉頭看著滿臉擔心和不忿的幾個兒子,冷笑著說道:“慌什麼?這周圍如此多的百姓,老夫若是進了這右相府再出來時有任何的損傷,這堂堂的右相大人,怕是也要走到頭了。”

    周圍確實有許多的百姓在觀望,聽自家老父親這麼說,幾位爺頓時就放鬆下來,其中一人說道:“父親,我陪您一起進去,看看這成賦彥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 ”

    蔡國公哼唧一聲轉頭進了右相府內,並無反對。

    遠處,有人躲在暗中盯著右相府門前的情況,旁邊有人影閃爍,然後一眨眼間身旁就多了另外一個人。

    “如何?”來人輕聲詢問。

    他連頭都不回一下,反問道:“你又如何?”

    那人輕嗤一聲,隨手擦去眼角還沒有清理乾淨的紅水,說道:“虧得還是堂堂的相府呢,守衛竟那般鬆散,大爺我輕鬆的就潛入了成大小姐的閨房之中,哎呀只可惜沒有能看到美人臥榻的旖旎風景。”

    “這美人可是蛇蠍,困在籠中的蛇蠍更是尤其的毒,你竟還在想著這種事情,當心被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這你就不懂了,我不過就是想在旁邊看著飽飽眼福而已嘛,你想啊,一個千嬌百媚的大家閨秀,衣衫不整驚惶失措,該是怎樣的動人場景啊?”

    旁邊的同伴不禁側目斜睨,那眼神之古怪,不下於右相府的眾人此刻看成夢璇的。

    半餉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回去,將這邊的事情都向主子去稟報一下。”

    “你在嫌棄我!”他頓時一臉幽怨,咬著本是在擦眼睛的手絹,眼淚汪汪楚楚可憐。

    他真是有一雙極其好看的眼睛,可男可女,可歡心可幽怨也可以如鬼魅冤魂般的鬼氣森森,究竟如何皆能由著他自己的心思收放自如。

    被他這麼看著的人,卻是一個大大的白眼就翻了出來,然後抬腿,一腳將他從這個角落裡踢飛了出去。

    現在不過太陽才剛露出地平線的時辰,端木恬已經起來,正坐在屋頂上對著晨曦運功吐息,忽見有人迎著朝陽從空中飛掠而來,穩穩的落在了端木恬的面前,道:“王妃,主子可在?”

    “……”

    端木恬頓時滿臉黑線,幹嘛來問她君修染的去向?她又不是他的誰,怎麼會知道?

    此人見她涼涼的看著他,不禁無辜的眨眼,又摸了摸腦袋,然後“唰”轉身從屋頂倒掛而下,透過窗戶看向了閨房內。

    橫空裡飛來一腳,“砰”的一聲巨響之後,他倒掛著從屋頂被踢落了下去,摔趴在了地上。

    他當即一骨碌爬了起來,抬頭滿臉委屈​​的仰望著站在屋頂邊緣冷眼看著他的王妃,道:“王妃,您這是做什麼?屬下有要事向主子稟報!”

    “你要找君修染,到這裡來找做什麼?”

    他於是又無辜的眨眨眼,然後才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不由得神情囧然,訕訕的說道:“一不小心就走錯門了。”

    “……”

    “王妃恕罪,屬下這就馬上離開!”

    他這路上想著主子和王妃的事情,想著想著就下意識的跑到端木王府裡來找主子了。

    反應過來後,他迅速的再次騰身而起,就要回去堯王府,卻在這個時候又忽然聽到王妃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等一下!”

    他一口氣沒有來得及轉換,於是又“撲通”一聲摔到了地上。

    抬頭,楚楚可憐的看向端木恬,道:“王妃還有何吩咐?”

    “你是否是去稟報右相府的情況?”

    “是啊!屬下在右相府里外轉了一整個晚上了。”

    “現在那邊的情況如何?”

    “宮中有人出來了,蔡國公被請進了右相府內商談。另外,成大小姐清晨撞鬼,驚動了後院的幾乎所有家眷,右相府內怕是要有好一段時日人心惶惶了。”

    “撞鬼?”

    “是啊,屬下扮成女鬼的樣子進了成大小姐的閨房之內,躲在帷幔後跟她對視了一會兒,她就害怕的跌地尖叫了。哎,膽子真小,虧她竟還敢殺人。”

    “……”就是因為殺了人,所以才會格外的害怕鬼魅好麼!

    他神色平靜,又拱手問道:“王妃可還有其他的話要詢問?”

    “沒有了,你走吧。”

    “是,屬下先行告退!”

    說著,他便縱身飄然離去。還得再去向主子稟報情況呢。

    端木恬站在屋頂看著他離開的方向靜靜的又站了一會兒,目光閃爍若有所思,然後從屋頂一躍而下。

    “郡主,您要去哪裡?”正在忙碌的錦繡見郡主往外面走去,忙詢問道。

    端木恬腳步不停,繼續往外,隨口說道:“我出去走走。”

    她出了端木王府後,身子一轉便朝右相府的方向過去了。

    現在天才不過剛亮沒多久,街上卻早已經熙熙攘攘的有了許多行人商販,她這一路過去,時常能聽到一些閒言碎語,大家都在興致勃勃的談論著右相府和蔡國公府的爭端,在討論著那位溫婉嫻雅名滿京都的成大小姐究竟有沒有真的殺了蔡國公府的孫小姐,究竟是國公大人在誣陷成大小姐,還是成大小姐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戴著一張假面具,什麼慈悲良善皆不過是用來欺騙世人的而已。

    百姓的風向已經倒向了蔡國公,這真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因為自古以來,人們都會同情弱者,不明真相的人亦會在潛意識中認為是那強者恃強凌弱,而在這件事中,成夢璇顯然是扮演著弱者的身份。

    可即便如此,百姓們的還是支持蔡國公的居多。

    這還得賴蔡國公德高望重,這幾十年來確確實實是為大炎的百姓做出了許多貢獻,以至在民間的聲望極高,尤其是那大量的直接受惠於國公大人的某些舉措政見的百姓,更是聽不得人詆毀國公大人半句。

    照這個情況來,端木恬還真的不能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前出手去殺了成夢璇呢,這會給蔡國公府添加麻煩轉而為右相府和德妃提供了便利和藉口的。

    這如何能成?

    因為德妃對她的寵愛和喜歡,以及他一直在為著要將她培養成君修染的王妃這件事,成夢璇現在的去向就連身為她父親的右相也不能輕易決定,不過現在宮中既然已經有人出來,那麼成夢璇將會被如何宣判也已經是有了一個結果。

    “美人兒,可要搭順風車?”有馬車忽然在旁邊停下,車簾掀開露出裡面的一個千嬌百媚的人兒,那絕色的容顏直讓這天地都不禁為之黯然失色,媚眼輕挑,勾魂奪目。

    “鳳總管,你怎麼會在這裡?”

    此人可不正是鳳樓嗎?

    鳳大總管風騷的撩撩額角,朝她拋個媚眼,嬌滴滴的說道:“奴才正要前方鳳王府,郡主若是想去右相府瞧熱鬧的話,倒是正好可以順路帶您一程呢。 ”

    端木恬聞言不由淺笑,二話不說便翻身登上了馬車,那動作利落得讓鳳樓都不禁直瞪眼,忍不住說道:“我的郡主大人,您身嬌體貴,若是不小心磕著碰著哪裡了可如何是好?”

    在對面坐下,聞言端木恬掀起眼皮子瞥了他一眼,神情淡然,說道:“聽說鳳總管自入宮以後便很少回家了,今日怎麼大早的就往家裡趕?”

    鳳樓的眼中飛快的劃​​過一絲陰霾,轉瞬間有被濃濃的塵霧籠罩,瞇著眼笑道:“說是母親生病了,我便忍不住急急的趕了回去探望。”

    鳳老王妃生病了?

    可你這個陰冷森然的笑容是怎麼回事?

    端木恬輕挑眉,又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搖頭眨眼裝無辜,笑瞇瞇的說道:“能發生什麼事?大概是年紀大了,身子便不如年輕時的健壯,稍微受點冷熱就生病了。”

    “原來如此,既如此,我也理該前去探望才對。”

    “郡主您去做什麼呀?”

    “反正不是探望你。”

    “您難道不去右相府瞧熱鬧了嗎?”

    “也沒什麼好瞧的,若真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自會有人來告訴我。”

    鳳樓眨眨眼,第一次有些無言以對了,但他敏銳的察覺到他的郡主大人如此行為,是因為他剛才那一句含糊其辭的話。

    想到母親生病的緣由,他的眼神徒然陰沉,隱隱的有殺氣繚繞。

    那個混賬小子,他是在找死!

    端木恬就這樣中途轉道去了鳳王府,鳳王府位居東城之首,那氣勢恢宏比之端木王府也是不遑多讓,當鳳樓的馬車在王府門前停下的時候,馬上就有下人迎上前來。

    “奴才給王爺請安。”

    有人撩開簾子,扶了鳳樓下馬車,然後又轉回身來扶端木恬。

    那迎接的僕人似乎沒想到端木王府的郡主竟會與他家王爺一起出現,不由得愣了下,然後忙又對端木恬行禮,道:“給恬郡主請安。”

    “不必多禮。我也是在路上與風王爺偶遇,聽聞鳳老王妃染病在床,便一起跟著過來探望。本該更正式的登門拜訪才對,失禮了。”

    “恬郡主言重了,老王妃自凌雲寺回來之後便一直念叨著說恬郡主真是個好姑娘,還說待得過幾日將府裡的一些事情給忙活完了,便要登門拜訪,與恬郡主好好的所說話。今日她若知道您會來,定會很高興的。”

    這反倒是讓端木恬有些意外,與這鳳老王妃不過在凌雲寺的時候有過幾面之緣,她怎麼竟如此誇讚她了呢?

    她跟在鳳樓的身後也進了鳳王府,一路上穿過廊簷樓閣,來到了鳳王府的內院深處。

    有丫鬟迎上來,將兩人給迎進了屋子裡。

    “你們都先下去吧。”鳳樓直接進了母親的房間,對著那些丫鬟們說道。

    丫鬟們當即領命躬身退了下去,並將房門輕輕的合上。

    鳳老王妃此刻就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眉眼間隱隱發青。

    聽到了響動,她便緩緩睜開眼來,目光也顯得有些虛浮無力,看到了鳳樓身旁的端木恬,一愣,然後笑道:“恬郡主怎麼竟也來了?”

    “湊巧與王爺在街上偶遇,聽聞老王妃身子有恙便跟著一起來探望,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鳳老王妃聞言微笑,說道:“郡主千萬別這麼說,你能來探望我,我便已經十分高興了。快別站著了,在椅子上坐吧。”

    端木恬點頭,鳳樓則已經走到了床沿坐下,說道:“母親,可是還有哪裡感覺不舒服的?都是孩兒不好,讓您無端受氣受辱。”

    他低垂著腦袋,將臉藏進了陰影之中,也不再​​一如既往的妖嬈嬌媚,聲音低垂暗啞,輕輕的一句話中深藏著騰騰的殺氣。

    老王妃拍了拍他的手,說道:“沒事的,母親知你的委屈,又怎會責怪你?你也別多想,這事就這麼算了吧,想來那護國公家的公子,也不是故意的。”

    鳳樓頓時冷笑一聲,道:“他就是故意的!前些時候還因為嘴賤被我縫了嘴,沒想到他非但不知悔改,竟還敢折辱母親您。這事兒,沒得完!”

    “鳳樓!”

    “母親您安心養身子,別多想,也不必與那小兔崽子一般見識,這事兒讓我來解決。”

    鳳老王妃不由皺眉,可面對著兒子,她終還是點了點頭,說道:“鳳樓,你就是太容不得人了,這些年來幸好有皇上一直護著你,不然的話,都不知道你現在是個什麼模樣。”

    鳳樓聞言輕笑,說道:“母親放心,我有分寸的。”

    “分寸?你要知道分寸這兩字怎麼寫,就不會惹出那許多的事!”

    鳳樓並不多做解釋,只是輕撫著母親的胸口,又為她掖了被子,說道:“母親你就別多操心了,趕緊歇息養好身子才是您現在必須要做的。”

    老王妃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看向站在那兒的端木恬,還沒開口,端木恬便先說道:“老王妃還是歇息養身子要緊,不必招待我。”

    鳳樓也說道:“母親好好休息,我會招待好郡主的。”

    她也確實是沒有力氣招待人,雖很想跟端木恬說說話,但無奈氣弱體乏,聽著兒子的話也就點了點頭,說道:“那好,你可不能怠慢了恬郡主。”

    “嗯!”

    又很快的出了門外,鳳樓站在門口廊簷下抬頭張望,問道:“郡主可有猜到什麼?”

    端木恬淡然說道:“該是那遲家的公子在老王妃面前說了什麼壞話吧,與你有關的。而能讓老王妃氣病了,我思來想去,發現好像也就只能是一件事。”

    “什麼?”

    瞥他一眼,冷聲道:“說了你就會翻臉。”

    他一愣,然後低聲笑了起來,似乎一下子就被她的這幾句話給逗樂了,原本陰鬱的心情也變好了。

    又是轉回去抬頭望天,說道:“郡主這話錯了,其他人說我自當是會翻臉的,若是郡主開的口,我如何也不該會生氣。”

    “承蒙鳳總管如此看得起,小女子真是受寵若驚,三生有幸!”

    “郡主真是折煞奴才了!”

    “……”

    又是鬧了幾句,他忽然神色一正,道:“遲旭磊那個小兔崽子終於是傷好敢出門了,卻一出門便碰巧遇到了我母親,憋了許久的怨氣便找到了發洩口,竟敢不知死活的在我母親說我鳳家絕後,還言語輕謾,說母親如此年輕,大可以再找個男子入贅鳳家,說不定便能給鳳家添一個小主子,雖不正宗,但也聊勝於無,若實在是挑不到中意的,他倒是不介意入我鳳家來當我鳳樓的爹。”

    端木恬不由愕然,如此言語,難怪將鳳老王妃都給氣病了,便是她這個外人聽著也覺得過分,當初被鳳樓縫了嘴,似乎也並非無理取鬧。

    鳳樓站在那兒冷笑,森冷森冷的,道:“本王的爹早死了,看來他也很想死。”

    他就是個無法無天的,別人不來招惹他,他還尚且想要主動的去招惹招惹,那護國公府的遲旭磊竟敢如此輕謾侮辱,顯然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京城倒是越來越熱鬧了。”端木恬淡然說著,面無表情。

    凌雲寺刺殺事情尚未有頭緒,就出現了蔡國公府的孫小姐被殺一事,導致蔡國公府與右相府給對上了,此時若再死一個護國公府的公子,且那公子還是鳳王爺所殺……這天下都怕要被攪翻了。

    鳳樓輕哼冷笑,道:“郡主莫非是想要阻止?”

    “天下亂不亂與我有什麼關係?不過我其實確實比較喜歡平靜安寧的生活。給你出個主意如何?”

    “說說看。”

    “我覺得對付這種人,殺他倒是便宜他了。你可以找個機會在他的大腿根部割上一割,搞斷他的輸精管讓他斷子絕孫,若是仍不解氣,再弄斷他的提睪肌也很不錯,讓他一輩子都舉不起來。只要你處理得好,這完全可以不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點點傷痕。”

    語畢,她忽然覺得周圍的空氣有些異樣,不由轉頭看去,便見鳳家王爺此刻滿臉驚恐,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某種宇宙怪物。

    見她轉頭看向他,他下意識夾緊了腿,伸手在小腹的下方一遮一擋。

    端木恬於是成功的黑了臉,道:“我說,你有必要遮擋嗎?”

    沒想到他竟是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說道:“我還想著能有恢復正常的一天呢。”

    “……”

    不過拋開這個不講,他對端木恬的這個主意非常滿意,這絕對比一刀殺了那遲旭磊要痛快人心啊,而且看著那玩意兒明明在的就是舉不起來,也要比干脆利落的將其一刀割掉更能折磨人心。

    最重要的還是,如此做法更合他那變態的折磨人的心意。

    於是鳳樓當即興致盎然的又將端木恬送回到了端木王府之後,顛顛的跑去實施他的計劃了。

    而端木恬站在端木王府的大門口,微有點凌亂了。

    她今天一早出門,本是想去右相府看看情況的,中途跑去鳳王府能理解,可她怎麼突然就心血來潮的鳳樓那不甘寂寞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出了那麼一個主意?

    “恬恬,你怎麼站在大門口?”

    身後響起祖母的聲音,她忙轉身,便看到祖母穿戴整齊,一副正要出門的模樣。

    “祖母,您這是要去哪裡?”

    “進宮去。”

    “進宮?”端木恬頓時心中一動,道,“可是右相府那邊的事情有了新的進展?”

    老王妃聞言點了點頭,道:“就在剛才,右相突然將成夢璇交給了蔡國公,說是由著他想要如何處置。”

    “這是承認了殺蔡倩的兇手確實是成夢璇?”

    “沒錯!不過右相府既然都交出了兇手,蔡國公便不能再繼續堵著右相府的大門,也不能私自的將成夢璇給處置了。此事因為鬧得太大,怕是還得交由皇上來決定最終的處置決定。還有那成夢璇又與你當日在凌雲寺遇刺一事有所牽連,也得仔細的盤查清楚了,我不放心,便想親自進宮去一同商議。”

    老王妃身份特殊,雖為女子,但卻有著上朝議政的特權,同樣有此特權的,還有鳳王府的鳳老王妃。

    聽著她的話,端木恬不由得眼神閃爍了兩下,道:“祖母,那您小心。”

    “放心吧,在家裡等祖母的消息。”

    “好!”

    老王妃匆匆進宮,端木恬繼續站在門口目送著馬車搖晃著朝皇宮開去,轉過街角再看不見的時候,才轉身進了端木王府裡面。

    然而才剛轉身,便聽到馬蹄聲響,車輪轆轆,老王妃的馬車竟有返回來了。

    “祖母,您這是……忘了什麼東西?”

    老王妃並沒有下馬車,揮手將端木恬招到馬車前,說道:“方才忘了與你說,我先前便讓人帶話去堯王府,我怕那人勸不住三殿下,所以還是恬恬你去堯王府,務必要攔下三殿下,不能讓他進宮!”

    “這是為何?”

    “傻丫頭,成夢璇若是承認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試問她為何會這麼做?無論她說是德妃娘娘指使還是因為嫉恨你得了三殿下的愛意,三殿下若是在場,他該如何做?置之不理便會有人說他冷血無情,面對如此一個深愛他的女子而無動於衷未免也太狠心了,或者說德妃娘娘畢竟是他的生母,他不出言便是不仁不義不孝,這樣的人如何能成大事?他若出言相護就會讓你不痛快我們不痛快他自己也不痛快,說不定還會被人說他不辨是非不分黑白有意偏袒。”

    端木恬頓時皺了眉頭,如此說來,可真是兩面不是人。

    不過凡事都有兩面,比如……

    “三殿下恪守正義,大義滅親,似乎也不錯。”

    老王妃搖頭,道:“這個名聲雖好,但德妃娘娘畢竟是他的生母,自古以來,孝乃第一要務。他若滅的是旁親,世人就會誇他好,他若滅的是嫡親長輩,甚至是生母,那麼他即便被冠上大義滅親的讚譽,也將永遠都洗不去他不孝的污點。恬恬,想你自己,只是將旁系的族人們分出端木王府,便有那般流言出現,好不容易才終於給壓制甚至是翻轉了過來。普通人尚且十分注重自己的聲名,更何況三殿下?”

    端木恬頓時心中一凜,她果然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太直接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和她前一世或者是她自己的規則都不同,不能什麼事都那麼的想當然。

    此刻聽祖母的一席話,她終於驚覺,君修染現在該做的最好的動作就是待在堯王府里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而不是進宮。

    於是她點頭道:“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找他,定不讓他進宮去摻和這個事情!”

    老王妃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馬車重新調轉方向朝皇宮而去,而端木恬也沒有再猶豫,以最快的速度朝堯王府而去。

    堯王府內,君修染正托腮坐在花廳內,若有所思。

    從安走了進來,說道:“主子,已經將老王妃派來的人打發離開了。”

    “嗯。”他淡淡的應一聲,心不在焉。

    從安於是小心的抬頭瞄了他一眼,遲疑道:“那主子,您的意思是……”

    “什麼意思?當然是承蒙老王妃如此關心了!不過這個事情我本來就沒打算要進宮去攙和,那麼光明正大不適合本王。”

    “是,主子!”

    “哎~恬恬怎麼還沒來啊?”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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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415263 發表於 2013-10-28 02:58 PM

第三十三章 死牢內

    端木恬此刻正蹲坐在堯王府圍牆之上,看著平靜如常沒有絲毫異動的堯王府,默然半餉後不禁抬頭無語望天。

    她早該想到的,以君修染的狡詐,祖母會想到的問題他未必就想不到,所以祖母那是關心則亂了,以為他或許會在得知消息之後就衝動的跑進了宮裡去一起討伐成夢璇,而她也……是一時沒有想到,急匆匆跑來之後才發現白跑了一趟。

    想到此,她從圍牆上站了起來,轉身便想要返回。

    “呼啦”的一下,圍牆外在一瞬間出現了一群人,將外面圍堵了個水洩不通,圍牆內則空空如也,似乎就在等著她乖乖的往裡面跳。

    挑眉,扯動嘴角,然後恬郡主再一次的抬頭,無語望天。

    “王妃,您竟然都已經來了,怎麼又如此急匆匆的要離開呢?不妨進去坐會兒,喝杯​​茶吧。”有人腆著臉搓著手,滿臉諂笑。

    端木恬無動於衷,冷冷道:“我不喜歡喝茶。”

    “那不知王妃您喜歡什麼,請儘管開口不用客氣,小的們定當上刀山下火海也為王妃您取來。”當即馬上有旁邊的另一人接口,又詢問道。

    “這如何好意思?太麻煩你們了。”

    於是眾人當即連連搖頭擺手,“誠惶誠恐”道:“不麻煩不麻煩,王妃您可千萬別跟我們客氣,但凡有任何吩咐,都只管開口便是,小的們能為王妃服務,實乃是三生有幸,在佛祖面前跪求個千百年也未必能求得來啊。”

    她點頭,道:“好,既如此,那麼現在你們能給我讓條路出來嗎?”

    “哎?”

    這個要求實在是太為難他們,比讓他們真的去上刀山下火海還要更加的為難。

    如果主子知道他們放了王妃就這麼離開,是會活剮了他們還是油炸了他們或者是活剮之後再油炸?

    這日子過得,苦啊!

    從安在院子裡冒頭,一見站在圍牆上的那個身影,還有從牆外傳進來的一些聲音,他便馬上明白了眼前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當即二話不說的轉身,又奔了回去。

    主子主子,王妃來了!

    您倒是快點出去啊,不然的話王妃就要又離開了,那群混賬玩意兒可攔不住王妃的腳步。

    端木恬站在圍牆之上,似有所感的轉頭看向了身後,正好看到一點青灰色的衣角一閃而逝。

    不過幾呼吸之後,又見有淺紫身影閃爍,有人從王府內飛掠而出,然後“唰”的一下俏生生的站在了她的身邊。

    “恬恬,你怎麼站在這裡?”某個俏生生的殿下很自然的伸手攬上了她的肩膀,眼角一挑,周圍的那些閒雜人等馬上就“呼啦啦”的一下消失無蹤了。

    哎呦呦,總算是完成任務,沒有在主子趕到前讓王妃就此轉身離開。

    端木恬側頭看他那隻搭在她肩膀上的鹹豬手,又轉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只是奉了祖母的命過來阻止你進宮而已,現在既然發現了你並沒有要進宮的意思,看來是祖母白擔心一場了,我便也正打算要回去。”

    “既然都已經來了,就進來陪我聊聊天。”

    “不想。”

    “那你安靜的坐著,陪陪我也好的呢。”

    “三殿下說笑了,你我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的獨處一室,實在是有欠妥當。”

    “那不如本王娶了你吧。”

    “自古婚姻大事,當聽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知我爹爹是否會同意你當他的女婿。”

    三殿下不由一怔,然後便忍不住有那麼一點點發愁了。

    他可是清楚的知道端木王叔對恬恬的寵愛疼愛,完全是將她當成了這世上最重要的親人,那感情比之對待端木璟那個兒子還要更加的濃郁許多,簡直就是偏心啊,簡直就是重女輕男之典範啊!

    碰上這樣一個未來的老丈人,三殿下能不愁嗎?

    他幽幽嘆了口氣,就這麼與她一起並肩高高站在圍牆之上,攬著她肩膀的手臂收攏,說道:“恬恬,若是你爹爹看不上本王,我們就私奔去吧。”

    “我拒絕!”

    “這是為何?難道恬恬你竟然又改變主意,不願意嫁給我了?”

    說著,三殿下便不由得目光楚楚,神情戚戚,大有你若敢點頭,我就哭給你看的無賴架勢。

    端木恬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說道:“傳說,奔為妾,我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笑話!誰敢讓恬恬為妾?活得膩味了嗎?”

    兩人高高站在圍牆之上,勾肩搭背摟摟抱抱拉拉扯扯,完全無視了周遭的那些隱在暗中探頭探腦鬼鬼崇崇的人影。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竟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高居牆頭光明正大萬眾矚目中,拉拉扯扯糾纏不清打情罵俏,讓我等沒有情人的光棍兒情何以堪啊?”

    有人滿臉戚戚,渾身悲涼,搖頭晃腦的扼腕嘆息著,當真是讓聞者落淚聽者傷心,旁邊幾位同伴紛紛報之以大把大把的辛酸淚,對他的這句話深表贊同和理解,簡直就是特麼地感同身受啊。

    主子,您太不厚道了,要與王妃打情罵俏親親我我的話,難道就不能去找個隱秘的不會被人圍觀的地方嗎?還是你其實是故意想要來刺激刺激我們這群光棍兒的?

    此時,日光燦爛,輕風吹拂,初升的太陽還沒有釋放出它的灼熱,氣溫剛剛好。

    端木恬和君修染兩人在圍牆上從站著到坐著,湊在一起輕聲說著些什麼,且不管他們在討論著什麼樣的話題,只看他們那頭對頭,臉幾乎也要貼上了臉的親暱模樣,便覺得,啊,談戀愛真是件無比美好的事!

    當然,無論是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講,端木恬都不像是會與男銀如此高調的坐在圍牆之上談情說愛的人,所以他們現在所在討論的事情,真的是與情愛半點關係也沒有,所有被人看到的,都不過是假象而已啊,假象!

    “你覺得成夢璇會怎麼做?”端木恬坐在圍牆上看著皇宮的方向,問得漫不經心。

    君修染盈盈笑著,聞言輕聲說道:“她若聰明,就該把事情都攬到自己的身上去,若是不忿被捨棄而心生報復將德妃娘娘也給拉了下去,那她就真的完了。”

    “德妃娘娘還會有什麼動作?”

    “誰知道呢?不過這麼好的一枚棋子,她肯定捨不得輕易放棄。此次若非蔡國公逼得太緊,她擔心事情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又如何會將她的好侄女給交出去? ”

    在兩人討論著這件事的時候,皇上正在親審成夢璇,周圍文武百官列隊兩邊,亦是對她虎視眈眈。

    “成夢璇,朕一直以為你性子溫順,心​​性純善,卻沒想到你竟然會做出此等兇殘之事,你這是為何?”

    君皇帝高坐在龍座之上,臉色沉凝,威嚴赫赫。

    成夢璇重重的磕下了一個頭,說道:“讓皇上失望了,罪女惶恐。罪女也是一時心中魔障,事後萬分後悔和害怕,請皇上恕罪!”

    “朕在問你,你為何要這麼做?”

    皇上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沉冷了幾分,嚇得成夢璇不由得渾身一顫,說道:“罪女嫉恨恬郡主成了三殿下的未婚妻子,又得三殿下的傾心相待,不由嫉恨不已,恍如心中有著惡鬼在叫囂,讓罪女幾欲癲狂,忍不住的便做出了傷害恬郡主的事情。倩兒妹妹與我情同姐妹,不願陷我於不義不惜欺君,可我卻仍是不放心,便將她約出蔡國公府,趁機將她殺害。”

    眾臣抽氣,皆以為這右相府的大小姐真毒,殺恬郡主不成,為了不將郡主遇刺這件事牽扯到她的身上,竟狠辣的殺害了好姐妹以圖滅口。

    看她嬌滴滴柔弱弱溫良賢德的模樣,原來卻藏著這麼一顆狠毒心腸。

    皇上坐於上方,看不清他臉上是何表情,成夢璇跪在下方,以額觸地,不敢抬起。

    “你這是承認了當日凌雲寺三皇子和恬郡主遇刺乃是你所為,陳妙燕亦是聽從了你的吩咐,在混亂中先取信端木恬,再趁機將她推落懸崖,卻不想她自己也被端木恬臨危之時的伸手給扯落了下去?”

    “是,我認罪!”

    “事後,儘管蔡倩因為顧念你們之間的情誼而沒有將她所看到的事情說出來,但你卻依然不放心,只有將她給徹底滅口了之後才能放心,因為死人才不會洩露秘密?”

    “是!”

    這一片空間都忽然停滯了,君皇帝坐在龍椅上緩緩閉上了眼睛,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又睜開眼,看向站在旁邊的蔡國公,道:“蔡愛卿,你認為該如何懲罰才能解你心頭的怨氣?”

    蔡國公忙拱手,道:“一切全憑皇上做主!”

    他又轉頭看向另一邊的老王妃,道:“端木老王妃,你認為如何?”

    老王妃也拱手說道:“但憑皇上做主!”

    皇上聞言又是沉默了下,然後說道:“成夢璇心思歹毒,為爭風吃醋而不惜買兇刺殺郡主,罪大惡極!又在事後不僅矢口否認,不知悔改,還誘出蔡倩將其殺害以圖滅口,極惡劣極狠毒極殘忍,現將她打入死牢,三日後問斬!”

    成夢璇那跪伏的身子不僅劇烈顫抖了幾下,手指蜷起死死的扣住了地面。

    怎麼會?

    她如此良好的認錯態度,什麼都乖乖的招供了,卻為何竟還是將她處以了死刑?

    端木恬不是沒死嗎?沒死卻為什麼要將她處死?

    不過可惜,並沒有人理會她的心情起伏,君皇帝如此決定之後,又轉頭看向右相,道:“成賦彥,你身為我大炎的堂堂右相,卻教女不嚴,以至讓她做出了這等歹毒之事,現將你罰俸三年,回府閉門一月好好反省!”

    右相大人頓時臉色一變,不敢多言只乖乖應了下來。

    罰俸三年他倒是真的一點也不在意,堂堂右相府若是倚靠著他那一點俸祿過活的話,未免也太可憐。但閉門反省一月,卻讓他忍不住的心肝亂顫。

    可皇上發言,他不敢違背,尤其他那孽女還做出了那等事情,皇上沒有罰成家連坐之罪,已經是格外的開恩了。

    成夢璇被下死牢,三日後問斬。

    此消息一經傳到民間,引起了大片的嘩然,眾人圍在皇榜前面,看著那“皇上親審”和“心生嫉恨,買兇刺殺恬郡主”,以及那“殺害蔡國公府孫小姐蔡倩,以圖滅口”,還有那“供認不諱”和“三日後南門前廣場問斬”,議論紛紛,許久都不見散去,反而越聚越多。

    “真是不敢相信,成大小姐竟是這般歹毒之人,虧得我以前還那般推崇她。”有人站在皇榜前,憤然說著。

    “我就說,蔡國公才不是會無故冤枉好人的人,那成大小姐先前在右相府門前面對國公大人的質問時還裝無辜,意圖博取旁邊的同情,真正的無恥之極! ”

    “這些年來,她不都是如此裝模作樣,矇騙著我們的嗎?”

    “就是就是!我就覺得她甚是不知羞恥。堂堂右相府的大小姐,大家閨秀,愛慕三殿下沒有錯,可她竟因此而嫉恨恬郡主,不惜買兇殺人也實在是太不要臉,她算個什麼東西?”

    “呦,照你這麼說,恬郡主豈不是也不知羞恥?你可別忘了皇上為何會下旨賜婚的。”有成夢璇的忠實擁戴者還尚且不死心的慾要挽救成大小姐在一夕之間跌落千丈的名聲。

    旁邊馬上有人嗤笑,道:“那怎麼能一樣?恬郡主當時是被人所害,中了淫毒之藥,才會做出那等事情。要我說啊,她出門便那麼湊巧的遇到了三殿下,簡直就是姻緣天定。”

    “正是如此!即便被人所害,恬郡主也沒有將那害她之人趕盡殺絕,只是略做懲處便放了那人一條生路​​,比之這裝腔作勢道貌岸然的成大小姐,真正是良善了不知多少倍。”

    “不就是因為她臉上長了個奇怪的胎記,所以你們才那麼不待見她,認為她的心腸定也如她的臉一般猙獰的嗎?真是膚淺!”

    “對,真膚淺!”

    “咱們的鬼郡主可比這個絕頂美豔的成大小姐好了不知多少,不然三殿下何至於會連看都不看成大小姐一眼,卻認定了非要娶那麼一個貌醜無鹽的姑娘不可?”

    “正是如此!”

    人群裡爭鬧不休,不知不覺中話題就偏離了原先的十萬八千里之外,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回京之日起就流言不斷風波不止被無數人詬病的端木恬,在京城百姓的眼裡,形像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

    就如成夢璇在一夕之間人人喊打一樣,有關於流言的顛覆,總是這麼反復無常的。

    右相府在右相回來之後就轟然緊閉了大門,一月內不開。

    皇宮內,散了朝之後皇上並沒有如往常的一般去御書房批閱奏摺,而是去了后宮,來到了宣德宮內。

    “給皇上請安!”宣德宮中,德妃率眾宮女太監恭迎,面對突然前來的皇上,德妃卻沒有半點往常的欣喜和雀躍,反而心中惴惴,隱隱有些不安。

    剛處理了蔡國公與右相府之間的紛爭,將成夢璇打入死牢,皇上是斷然不可能會來找她抒情的。

    她不禁便有些緊張,面上卻十分的鎮定平靜,柔柔看著君皇帝,那神情,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這一次的德妃娘娘,忽然就與那成夢璇極其的相似,面部的輪廓相似,溫柔的神態也相似。

    “皇上,您今日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她將茶奉到他的面前,極盡溫柔嬌媚之神態。

    君皇帝並沒有伸手去接她遞來的茶,而是直直的盯著她,說道:“成夢璇被朕打入了死牢。”

    德妃的臉色微一僵,然後輕柔的將手中茶盞放在了君皇帝的面前,輕聲說道:“臣妾已經聽說了,沒想到璇兒那孩​​子竟會做出那等過分之事,如此懲罰,也是她罪有應得。”

    “你真這麼想?”

    “皇上?”她抬頭不解的看著他,說道,“臣妾雖一向疼愛那個孩子,知道她受此懲罰總也是難免痛心不忍,但臣妾更知道,皇上如此已經是額外的開恩了,臣妾感激不盡。”

    君皇帝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得不起絲毫波瀾,也讓人無法猜透他的心思。

    他依然是那樣平靜的看著德妃,沒有對她的表現和話語表示出任何情緒的波動,只是緩緩的伸手,輕輕的將放在他面前的那盞茶掃落到了地上。

    “砰!”

    茶盞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碎裂聲,滾燙的茶水四濺而出,在地上形成了一個詭異的痕跡,還有幾滴飛濺出去,落在了德妃的身上。

    她卻無法去擦拭,只“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臉色驚惶無措委屈楚楚的看著他,說道:“不知臣妾有哪裡做得不好惹惱了皇上,請皇上責罰!”

    “你真要朕責罰你?”君皇帝安坐在椅上,依然是那麼平靜的沒有起半點波瀾的看著她,語氣平和得還有那麼點溫柔的詢問道。

    這樣的一個問題,則讓德妃的臉色再次僵硬,抬頭淒楚無措的看著他。

    君皇帝的眼神一點點轉冷,透出了一絲嘲諷鄙夷之色,冷笑著說道:“成佩蘭,你真當一昧朕什麼都不知道?一直不理睬是因為朕念你好歹也服侍朕多年也算盡心盡力,又懶得理會這些事情罷了,你若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臉的,甚至把朕當做是那愚蠢之輩能由著你矇騙,朕也並不介意讓你換個清淨的地方去住。”

    換個清淨的地方?在這皇宮裡,最清淨的,莫過於冷宮了。

    德妃的臉色又開始發白,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了兩下,哭訴道:“臣妾對皇上不敢有絲毫的異心,只是臣妾畢竟也是個母親,總是會覺得自己的孩兒才是這世上最最好的。恬郡主雖然身份尊貴,貴不可言,但卻模樣有所欠缺,臣妾……臣妾實在是喜歡不起來,想到三皇子要娶她為妃,便有些無法接受,才會一時糊塗做出了那樣的事,請皇上明鑑!”

    竟是這麼誠實的認下了罪過!

    因為她清楚,皇上定是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她現在與其死不承認反而招得皇上的惱怒厭惡,倒不如乖乖自認。

    可想雖然是這樣想沒錯,她也按照最聰明的方式做了,但她的心裡卻如同被螞蟻啃噬一般的難受。

    皇上為什麼會突然來跟她說這麼一番話?這后宮之中的齟齬魍魎何止她所做的那些?他都知道,但一直都當做什麼也不知道的坐在他的龍椅上冷眼相看。

    看著各方爭鋒,看著后宮搏殺,看著那些骯髒、齟齬、齷蹉,看著無盡的陰謀詭計、冰冷兇殘、殺氣森森,看著血漫后宮……但他一直都只是看著而從不理睬,由著她們拼得你死我活。

    而現在,他突然就對她出言警告,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端木恬?不不,是因為寧清!

    那是寧清的女兒啊,在他的眼裡,就算長得再醜陋再容顏猙獰,怕也是比他自己的任何一個親生女兒都還要更加歡喜的,所以當端木恬受到威脅之後,他也跟著著急了。

    君皇帝低頭看著跪伏在他腳邊的女人,神情又恢復了平靜,看一眼之後便再沒有看她,從椅上站起來丟下一句“好自為之”便大步離開了!

    等到他離開,德妃一下子就跌在了那兒,放在腿上的雙手倏然握緊。

    “娘娘……”

    有宮女過來,小心的輕喚著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時間流逝,成夢璇的事情被無數的人議論八卦,津津樂道,赫然成為了繼端木恬之後的又一個京城百姓最最熱衷的八卦對象。

    她辛苦培養了多年的完美形象,在頃刻間分崩離析,從高潔純良的仙子到心狠手辣的魔頭,也不過就是一張皇榜的事情。

    入夜,端木王府牆頭鬼鬼祟祟的探出了一個圓溜溜、毛茸茸的腦袋,小心的左右張望了一陣,然後“哧溜”的一下翻進了端木王府裡面。

    “榮大小姐,你半夜三更爬牆進我端木王府,不知是有何貴幹?”

    她還沒落地,便有聲音突然從身後下方響起,嚇得她手一顫差點直接從牆頭跌落,忙用力扒拉住,然後緩緩轉頭看向了圍牆下方。

    下方,端木恬站在那兒仰頭看她,遠處傳來的亮光映在她眼中,閃閃發亮。

    而那扒拉在圍牆上的,可不正是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榮芩靜嗎?

    這姑涼倒是好久不曾出現,也不知道這幾天跑到哪裡野去了。

    她看著站在下方好像就在等著她翻牆的端木恬,無辜的眨了眨眼,然後嘿然一笑,道:“哎呀好巧,竟然在這裡都能遇到你。”

    “大小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半夜爬牆進我端木王府,是有何貴幹?”端木恬閃閃發亮的眼中溢出了點點笑意,更多的還是不懷好意。

    她其實也是正想要翻牆出去的,沒想到竟真的是那麼湊巧的看到了榮芩靜在翻牆,便不由得停下腳步看她。

    遠處有腳步聲響,應該是王府裡的侍衛們聽到這邊的響動,搜過來了。

    “什麼人在那邊?”有冷喝質問聲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呼啦啦”的腳步聲,有侍衛們奔過來,將端木恬和還尚且扒拉在圍牆上的榮大小姐給包圍了起來。

    然後,他們才看到站在圍牆下的,竟是他們自己家的郡主大人!

    “郡主?”

    端木恬轉身看他們,說道:“這裡沒事,你們都下去吧。”

    幾名侍衛抬頭狐疑的看了眼爬在圍牆上的榮芩靜,然後恭敬的應一聲後退了下去。

    見狀,榮芩靜咧嘴嬉笑,然而還沒笑好,忽有大狗狂吠著扑出,一蹦而起張嘴便朝掛在半圍牆上的榮大小姐咬了過去。

    榮芩靜一呆,然後猛然反應過來頓時就是一聲尖叫響徹了夜空,比剛才翻牆進來時還要更加敏捷的速度“唰”的一些竄上了圍牆,轉身就看到那隻該死的大狗沒有咬到她,又落回到了地上。

    她緊了緊腰帶,馬上就得瑟了起來,叉腰衝著地上那還在圍繞著牆腳轉悠,衝著她狂吠的狗挑釁道:“來啊來啊,你這毛臉畜生,有本事你就上來咬姑奶奶我啊!”

    端木恬無語看著在她家圍牆上蹦躂的大小姐,幽幽說道:“毛臉畜生的姑奶奶是什麼?”

    榮大小姐一呆,然後怒了。

    “端木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故意跟我做對是不是?”

    端木恬淡漠的看她一眼,然後忽然縱身躍上了圍牆,在榮芩靜認為是她惱羞成怒跑上圍牆來教訓她了而連連戒備的時候,腳尖又在圍牆上一點,整個人便朝黑暗中飛了出去,一閃身就消失不見了。

    榮芩靜又一呆,然後一摸鼻子,二話不說便朝著端木恬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有問題!她得跟上去瞧瞧!

    端木恬一路飛簷走壁,竟是來到了天牢附近。

    某陰暗偏僻的街巷中,有馬上停留等候,端木恬出現的時候當即有人也在她的面前出現,躬身行禮道:“拜見王妃。”

    馬車簾子掀開,君修染從那裡面走了出來。

    “三更半夜的,你叫我到這裡來做什麼?”端木恬看著他,問得有點不耐煩。

    君修染走過來拉起她的手,一起走出了那陰暗巷弄,朝那最是戒備森嚴的天牢走去。

    “我們去探監。”

    “……”

    他這又是在發哪門子的瘋?

    探監?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去探成夢璇的監,可且不說人家被打入死牢,外人根本不得相見,便是能相見,這大半夜的巴巴跑到天牢裡來看她做什麼?

    嘲諷譏誚落井下石耀武揚威?她雖然討厭成夢璇,但一向也不喜歡做這種事情。

    “你自己去看就是了。”

    三殿下笑得端的那叫一個風情萬種,輕笑道:“這怎麼可以?萬一恬恬誤會了怎麼辦?又或者萬一我被輕薄調戲了怎麼辦?恬恬你可一定要一起去,然後,可要保護好我哦!”

    “你活著是幹什麼用的?”

    “被恬恬你用的。”

    “……”

    身後有隱隱的吭哧聲響起,是某些躲在暗中的不著調的下人們,端木恬滿臉黑線,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站在原地不走了。

    “說清楚,你到底是要去做什麼?”

    見她停了腳步,一副你不說清楚我就不走的模樣,三殿下幽幽嘆息一聲,滿臉心疼心酸心痛的說道:“那天牢中陰暗骯髒,尤其在死牢之中,更是蟲蟻一窩蛇鼠滿地,普通人尚且忍受不了,更何況是她那樣的金貴弱小姐?表妹雖做了過分的事,但畢竟也是因我而起,她只有三天好活,死後便真的什麼也沒有了,我便想去陪陪她,陪她度過這最後的三天。”

    端木恬危險的瞇起了眼睛,眼中寒光涔涔。

    某人毫無知覺,還假惺惺的抹了把鱷魚的眼淚,轉頭滿臉期待的看著她,說道:“恬恬雖看著清冷了些,但我知你其實是個善良的好姑娘,表妹都快要被問斬了,人死如燈滅,過去無論發生了任何事情,也都因此而隨風消散了,恬恬定也不會再與她計較了吧?”

    端木恬挑挑眉,滿身的殺氣畢現。

    “你錯了,我一向小心眼,也從不曾善良,就算她死了,我也沒打算要跟她化干戈為玉帛。”

    “哎?恬恬……”

    端木恬瞇著眼冷冷的盯著他,滿身殺氣半點也不收斂,輕啟櫻唇迸出了三個字:“你去死!”

    “呃……”

    看著他家人兒轉身就走的決然模樣,三殿下頓時傻眼,暗道糟糕,玩兒大了。

    連忙伸手將已經轉身的人兒給拉了回來,開口想要解釋。

    她卻一把甩開了他的手,撣撣衣袖,道:“走吧。”

    “……”

    冷冷的斜睨他一眼,道:“你不是要去陪你的表妹嗎?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呃……恬恬……”他怎麼覺得突然間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她不理他,徑直朝天牢走去,冷聲說道:“故意說這種曖昧不明的話,很好玩是不是?”

    某殿下失笑,知道她並未真的生氣,便當即顛顛的跟了上去,伸手將她攬如懷中,笑道:“我家恬恬果然還是最善良的。”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成夢璇已經被皇上親自判了死罪,三日後便要南城門廣場問斬,乃是最最重要的罪犯,沒有皇上的允許,誰也不能探望。

    不過三殿下果然是很神通廣大的,拉著端木恬一起竟很順利的就溜進了天牢裡面,然後又熟門熟路,如閒走在自家花園裡一般的往下走,來到了最底層的死牢內。

    那裡果然是非常的陰暗潮濕,散發著一陣陣難聞的霉味臭味,早已分不清究竟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才剛踏入死牢的範圍,便有一直龐大的老鼠“嗖”的一下從腳邊竄了過去,又隱入到了黑暗之中。

    端木恬嘴角一抽,君修染忽然握緊了她的手。

    死牢內反而是沒有上面普通牢房那樣熱鬧,而是透著死氣沉沉的壓抑,大部分的牢房都是空的,尚且還關押在這裡的那些犯人也早已經神情麻木,沒有任何感情,即便是看到了這兩個不速之客,也只是隨意的瞥了一眼,或者乾脆連眼皮都沒有掀一下。

    死牢最深處,牢門緊鎖,透過牢欄能看到裡面有個人影蠕動,還有隱隱的抽泣聲響起。

    這個聲音聽著甚熟悉,不是成大小姐還能是誰?

    君修染忽然拉著她,閃身進入了旁邊的另一個牢房裡面。

    “你就打算這麼陪你的表妹?”端木恬側目,冷笑道。

    三殿下大人有大量的不跟她計較她的語氣態度問題,笑盈盈說道:“能如此陪伴,已經是給了她莫大的榮幸。嗯,不過恬恬若是不喜歡的話,我們便讓其他人過來吧。”

    “不必,反正我也沒事做。”她說著轉身,才發現他們所進入的這個牢房比旁邊的那些都要乾淨許多,應該說是太乾淨了,她甚至還在陰影角落裡看到那裡鋪著厚厚的軟綿褥子,走到近處還能聞到一些奇特的香味,凝而不散,就只有這極小的一片地方能夠聞到,很乾淨舒服的感覺,將這個死牢的陰暗腐臭都驅散了,蟲鼠繞道。

    不由挑眉,但她什麼都沒有問,直接在那褥子上面坐了下去。

    這真是個好地方,坐在這裡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情況,尤其是成夢璇所在的那個牢房裡的情景,可若從外面往裡看的話,除非是特意的提著個火把探進來仔細查探,不然要看到在這個陰影角落裡的異常,真是不太可能。

    君修染也走了過來,在她旁邊坐下,並隨手將一個精緻的不知是何種材質所製的沙漏放在了旁邊地方,道:“現在應該還不會有什麼問題,時辰也不早了,恬恬不妨先睡會兒。”

    端木恬沒有反對,側身在旁邊躺下下來,但想要睡覺卻似乎不大可能,因為成夢璇一直在她的牢房裡焦灼不安,間或的不時有尖叫聲響起,然後是哭叫聲拍門聲。

    “你這娘們,給老子安靜點,再吵吵嚷嚷的,當心老子對你不客氣!”

    終於有人受不了成大小姐的不定時抽風尖叫,出言恐嚇道。

    成夢璇猛然抬頭死死的盯了過去,叫囂著:“混賬東西,誰許你這麼對本小姐說話的?”

    有人在旁邊嗤笑,嘴裡似乎還含著什麼東西,以至於說的話也有些含糊,“管你以前是什麼身份,進了這裡你就已經什麼都不是!喏,知道那邊的那個老頭是什麼人嗎?那可是大炎先帝的親哥哥,連皇上見了他都得喊一聲伯父。還有那個,紫金侯聽說過沒?三十年前差點就掀翻了大炎王朝,自己登上寶座當了皇帝。你一個娘們囂張什麼呀?看你這模樣,最多也就某大官家的小姐,屁都不是!進了這裡,你難道還想要活著出去?除非是被拉出去宰殺了,還能最後看一會兒外面的太陽。”

    剛才的那個人又說道:“這娘們看起來倒是細皮嫩肉的,不知道幹起來爽不爽。”

    “得了吧蠻子,你就算想幹也乾不了啊,再說中間隔著幾根牢欄干起來也不舒服。”

    “呸!老子已經素了十多年,手都快要擼廢了,隔著幾根牢欄算得了什麼?”

    說著的時候,有一隻粗壯的手臂突然從隔壁的牢房裡伸了過來,朝成夢璇抓去,嚇得她不由尖叫一聲,迅速的後退遠離。

    那牢房很窄小,她才剛後退幾步,便“砰”的一聲撞到了身後的牢欄上,馬上有另外一人的手從牢欄裡伸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成夢璇的手臂。

    “嘻嘻嘻,抓到了!”一個尖細的聲音從成夢璇的身後響起,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無視成夢璇的尖叫掙扎而在她的臉上身上好一陣撫摸,尤其在她胸前的高聳上面,狠狠的抓了兩把,嘖嘖說著,“這細皮嫩肉的,還有這麼誘人的香味,你該不會還是個處子吧?”

    周圍響起了一陣淫笑,讓這死氣沉沉的死牢也忽然增添了幾分活躍氣氛。

    “淫棍,你沒有弄錯吧?這好好的良家女子,怎麼會被關押進死牢裡面?”

    聞言,那個尖細的聲音頓時拔高了幾度,說道:“你這是在質疑我的能力!老子上過的女人比你們見過的都多……臭娘們,你給老子安分點!”

    成夢璇在他的手中劇烈的掙扎著,叫罵聲不斷的從她口中溢出。然而聽著這嬌嬌軟軟的聲音,反倒是讓那人激動了起來,手越發放肆的在她身上撫弄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那人忽然“哎呦”一聲,也不知成夢璇對他做了什麼,他抓著她的手忽然一鬆,然後已經抓到了手中的美人兒就有脫離了出去。

    成夢璇緊緊的貼著唯一的一面牆壁,站在牢房的最中間,因為羞辱,因為憤恨,而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著。

    那邊,陰影中,端木恬已經又坐了起來,看著那邊的混亂,聽著叫罵淫褻之語,忽目光閃爍,淡淡的涼。

    “恬恬,你在想什麼?”

   耳邊,君修染含著笑意的聲音輕輕響起,她側目看他一眼,挑眉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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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415263 發表於 2013-10-28 03:10 PM

第三十四章 替死鬼

   身嬌體貴的成大小姐,金枝玉葉的成大小姐,被捧在高高的神壇上受人仰望愛慕追捧的成大小姐,一朝落難進了死牢之中,卻如同是那最低賤的、人盡可夫的妓子,被那些不知在此關押了多少年的骯髒的死囚犯們冒犯、褻瀆、調戲、非禮。

    面對那淫言穢語,感受到身旁兩側對她的虎視眈眈,那充滿著淫邪冰冷殘虐甚至是嗜血的眼神,讓她覺得猶如赤身裸體的站在他們的眼前,正在被他們無情的撫弄輕薄褻瀆。

    她不禁越發的貼緊了牆壁,蜷縮在最中間的位置,不敢偏移向那邊絲毫,就怕會被誰給再抓了過去。

    渾身仿似有幾十萬隻螞蟻在爬,從剛才那隻手在她身上摸過捏過揉過的地方不停的爬著,讓她噁心得直想吐,直想將身上被剛才那個人碰過的所有東西都扔得遠遠的,耳邊還迴盪著從一側傳來的桀桀淫笑,成大小姐抱膝蜷縮著坐在那裡,將臉埋進雙臂之間,終於忍不住的失聲痛哭了起來。

    她終於明白,在這裡,她什麼都不是。

    沒人會再捧著她圍著她轉,沒人會對她恭謹有禮謙遜溫和,沒人會將她高看了一眼,更別說是將她奉若神女。

    這裡的人,看到她卻只想著對她行非禮之事,那些目光都是赤裸裸無絲毫掩飾慾望的,其灼熱似要將她的衣服扒光,其犀利如將她的肌膚割裂,他們看到的是她的細皮嫩肉,是她的嬌柔之軀,是她綿軟的聲音,是能讓他們看著並在腦海中無盡遐想著淫邪畫面的對象,甚至比那最低賤的能讓他們逞欲的妓子還不如。

    有一隻巨大的老鼠大搖大擺的從她面前走過,傳說中的膽小如鼠絲毫也沒有出現在它的身上,它走得那麼囂張倨傲,那麼雄糾糾氣昂昂,甚至還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腳步,那看向她的眼神都是輕蔑不屑的。然後便見它轉了個身,張嘴便朝她衣角的精緻紋飾咬了過來。

    成夢璇猛然瞪大了眼睛,用力咬著自己的手臂才沒有讓自己尖叫出來。

    她心狠手辣到可以對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的閨蜜痛下殺手,但終究是金尊玉貴的右相府大小姐,反而更害怕老鼠這種骯髒噁心的生物。

    似乎聽到有“嗤”的一聲,她的精美衣角被它輕鬆的咬碎,然後它覺得如此還不盡心,又朝她走近了些,爬過拖在地上的裙角,越過她的腳背,朝她的身上爬了過來。

    成大小姐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它,幾欲將眼眶都給瞪裂了,然後她終於再忍耐不住,厲聲尖叫了起來,並在同時出自本能般的伸手,竟一下就捏住了正欲往她身上來撒潑的那隻巨型老鼠,手指用力的往中間狠狠一捏。

    好像有“哢哢”的骨頭碎裂聲響起,那巨型老鼠在她的手中倏然瞪大了它的小眼睛,至死都似乎不敢相信它竟然是這麼被捏死的。

    成夢璇瘋了一般的捏著已經被她生生捏死的老鼠尖叫著往地上砸,用力的砸,狠狠的砸,直砸得血肉橫飛,將那一隻老鼠砸得分辨不出這究竟是何東西,卻仍然不罷休。

    “閉嘴!”淒厲的尖叫震得人耳膜鼓脹,心煩意亂,那不知是名字還是外號叫蠻子的人雙手抓著兩間牢房之間的牢欄,朝成夢璇怒吼道。

    尖細的聲音則從另外一側響起,“嘻嘻,咱們的小美人被嚇壞了呢。別怕別怕,不過是耗子而已,等你在這裡住得久了,就會發現這簡直是人間最最美味的東西,好歹也是肉呢。”

    剛因為蠻子的一聲怒吼而有些神誌清醒的成夢璇剛一清醒便聽到了這麼一句話,當即再一次的尖叫了起來,避如蛇蠍般的將手中的殘屍扔了出去,雙手緊緊的抱住自己越發瑟縮了。

    滿臉驚恐,目光散亂,口中尖嘯不斷,緊貼著身後牆壁磨蹭挪移,已是即將崩潰的模樣。

    如此模樣倒是讓那正盯著她的人很興奮,眼中都快要冒出綠光來了,多希望她受刺激之下亂跑亂竄啊,這樣他們就能再一次抓住她了。

    淫邪的笑聲鑽進成大小姐的耳中,越發的讓她驚恐,緊貼在牆壁上蜷縮成一團,張嘴用力的咬上了她自己的手臂,瑟縮顫抖,小聲嗚咽。

    “美人兒,你可別這麼傷害自己啊,我會心疼的。來來,快來咬我的手吧,嘻嘻!”

    尖細的聲音響起,不禁傳到了成夢璇的耳中,讓她不禁渾身一顫隨後便繼續瑟縮在那裡沒有任何反應,還從另一個方向傳了出去,傳到了端木恬和君修染兩人的耳中。

    端木恬目光涼漠的看著那邊,眼神閃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然後側身又躺回到了褥子上面。

    君修染看著她,然後也在她的身旁躺了下去,伸手將她摟入懷中。

    端木恬不由得微一僵,但隨後就又很快的柔軟了下來,由著他摟抱,閉上眼睛就開始睡覺了。

    “恬恬。”

    “嗯?”

    “難得能見到你如此溫順的模樣,我還以為你又會一巴掌拍過來呢。”

    “……我有多久沒拍你了?”

    沉默了一下,君修染輕笑出聲,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低頭親親她的額頭,說道:“確實,有好久了。”

    “你是不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是啊。”

    端木恬於是果斷的抬起了手,便要朝他拍過去。

    手在中途被截,某殿下可憐兮兮的看著她,道:“你真忍心?”

    “你不是喜歡嗎?”

    “其實我更喜歡你能對我熱情點,就像遇刺那天在林子裡找到我時的那樣。”

    “……”

    “恬恬?”

    “我要睡了。”

    “嗯,睡。”

    多香豔的一個字啊!

    三殿下已經忍不住的眼珠亂轉,思緒亂飛了。

    此刻他家恬恬就在他的身下,安靜而軟綿,滿身的淡淡馨香直往他的鼻子裡鑽,讓他不由得心神為之一盪,卻可惜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實在不是能容他和恬恬相親相愛的地方。

    他低頭又在她的臉上親了親,然後翻身側躺,將她輕摟在懷裡也閉上了眼睛。

    如此良辰美景,卻可惜身在死牢之內,不能趁機將恬恬反撲倒吃乾抹淨,無論怎麼想,三殿下都覺得他這個虧吃大了,早知如此就不該親身到這裡來啊,隨便派個下屬來盯著就可以了嘛!

    可是若不來,恬恬也不可能與她同處一室,同塌而眠,還是睡在他的懷裡。

    三殿下不禁滿腹怨念,愁啊!

    那邊的成夢璇還安靜不下來,不過總算是不再如剛才的那樣時不時尖叫,動不動亂蹦,端木恬在他的懷裡,竟很快就安然的睡著了。

    一夜平靜無事,端木恬再醒來的時候,整個死牢內反而是一片死寂,就連成夢璇的尖叫瑟縮都已經消失,她不由一怔。

    死牢內永遠都是這樣的暗無天日,分不清時辰,不過以她的生物鐘來判斷,現在應該是卯時左右。

    君修染放在旁邊的那個沙漏巴掌大小,那細沙過了一夜竟還沒有流盡,她也不懂這個沙漏的具體時間,盯著它看了半餉之後便收回了目光,耳邊卻在這個時候想起他的聲音:“現在大概是卯時三刻。”

    怎麼會?她竟然比平時多睡了三刻鐘?

    外面有沉重的開門聲,“哐當”的一下足可以感覺出那鐵門是怎樣的沉重,有人踏步走了進來,沉默著將一碗碗都分不清具體是什麼的食物放在了牢房門外。

    死牢內的死囚們都被吵醒了過來,也是沉默著“呼啦啦”衝到了牢門前,將那食物抓了進去,也不管究竟是何種東西,抓起來就往嘴裡塞。

    獄卒們在經過端木恬和君修染所在的牢房時並沒有停留,因為這裡並沒有囚犯啊!

    而看到獄卒出現,成夢璇忽然就朝牢門撲了過去,大聲喊著:“放我出去!我不要在這裡!”

    那些分食的獄卒卻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將一碗亂糟糟的食物放在她面前之後就轉身朝旁邊的牢房走去。

    成夢璇努力的將手伸出牢門外,衝著他們喊道:“放我出去!不不,我只要換個牢房就行,求求你們,我不要在這裡,你們不可以這樣對我!”

    前行的獄卒腳步一頓,冷冷的回頭看她,手已放在了腰間,那裡正纏繞著一條猙獰帶刺的長鞭。

    旁邊的其他獄卒馬上就拉住了他,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他聞言才緩緩放開了手,漠然如看著一個死人般的看成夢璇一眼,冷笑道: “我道是誰呢,原來竟是名滿京都的大家閨秀,成大小姐,也難怪你不習慣如此骯髒陰暗的地方。不過放心,你反正也就只能在這裡住上三天,咬咬牙忍忍也就過去了。你若是覺得寂寞空虛,也可以跟旁邊的同伴們聊聊心。”

    隨著這話的出口,他旁邊的其他獄卒們也不由得發出了幾聲心神領會的笑聲,很輕浮很淫邪。

    “成大小姐還是個大家閨秀呢,可惜三日後就要問斬,如此美人竟然這一輩子連男人的滋味都沒有嚐過,多可惜!你倒可以趁著這最後的三天……哦不,兩天時間,做點以前沒有做過的事情,大不了,你將你旁邊的這兩個人當成是你心愛的三殿下嘛!”

    “哈哈哈!”

    獄卒們放聲大笑,一改剛才進來時到這兒一路上的沉默安靜,有人甚至又在成夢璇的牢門前多放了一碗吃食,怪笑著說道:“給你補充體力的。”

    之後這些獄卒們便再沒有理會成夢璇,邪笑著互相議論著朝前走去,繼續給關押在這裡的那些死囚犯們送吃食。

    成夢璇趴在牢門上,手指死死的扣著牢欄,然而她再生氣惱恨又能有什麼用?在這裡,根本就沒有人把她當一回事,甚至根本就沒有人把她當做是一個人。

    旁邊牢房裡的人正在狼吞虎咽著,那大口吞嚥的模樣,那咀嚼的聲響,也終於勾起了大小姐肚子裡的饞蟲。

    自昨日被關進這里之後,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有吃過任何東西,進了牢房里之後又是驚嚇又是蹦跳逃竄又是驚懼的,她早已經餓到幾乎沒有知覺,此刻突然便覺得餓極了。

    她轉頭看向了放在牢門外的那兩個碗,眼神頓時就凝注了。

    這是什麼東西?這樣的東西能吃嗎?

    那一碗烏漆抹黑完全就分辨不出食材的東西,她大小姐長這麼大也從沒見過如此噁心的食物。

    這是給人吃的嗎?扔出去怕是連狗都不要吃!

    然而旁邊的死囚們卻都在狼吞虎咽,吃得快的都已經吃完,然後將狼一般的目光落到了她面前的那兩碗上面。

    成夢璇死死的盯著那碗中的食物,肚子已經很餓,可她實在是沒有勇氣伸手去拿這樣的東西送進她嬌貴的小嘴裡面。

    “喂,你吃不吃?不吃就給老子!”

    旁邊有人衝著她吼叫,盯著她面前食物的眼神比盯著她的時候還要更加的飢渴。

    死牢內,每天就只送一次食物,每次送的食物也不多,只能保證讓這些人都活著,想要再另外的做點什麼,那就不可能了。

    成夢璇在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就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然後伸手抓過牢門外的一碗飯,坐在那兒強行閉著眼睛的塞進了嘴裡。

    一進嘴裡,就有種說不出味道的感覺,酸的甜的鹹的苦的,她不知道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味道,只讓她忍不住的噁心想吐。

    另一邊,端木恬啃著三殿下隨身帶進來的餅子,上面還殘留著他的體溫,一直在觀察著那邊成夢璇的動靜,看到這裡忽然說道:“這成夢璇真不錯,不過猶豫了一下就能對自己做出這麼狠心的事情,若是讓她逃過了此劫回去,怕就不僅僅只是困在籠中的豺狼了。”

    君修染聞言輕笑,說道:“她回不去的。堂堂親王和王妃親自進來死牢內監視她,若還被她逃過了此劫的話,本王的臉面要往哪裡擱?”

    “嗯,以後就算被她陷害算計至死,也怨不得人了。”

    看著成夢璇的隱忍狠決,讓端木恬對她的殺意越發的強烈。

    這個女人,留不得,留她下來就是給自己留下無盡的禍患,誰知道她以後還會不聲不響,陰險狠辣的再做出些什麼事情出來!

    所以,就請她去死吧!

    這裡的風水不錯,是個魂歸地獄的好地方,當然如果沒有出現任何意外的話,讓她最後見一見外面的天空,然後來個身首分離,也是很不錯的,還能省得她去親自動手。

    很快,這裡又恢復了它特有的安靜,成夢璇都再不吵鬧,只是安靜的貼著牆壁坐在地上,視兩邊的那些飢渴視線如無物,蜷縮著抱膝,極安靜的坐在那裡。

    其他人也似乎是覺得沒意思了,便再沒有理會她,轉而恢復成了這多年來的安靜死寂,也就她兩邊隔壁的兩個人,依然對著她虎視眈眈。這裡的光線極暗,幾步之外就看不清那裡的情況,所以她也看不清隔壁那兩個人的情況,不過她聽到了有粗重的喘息聲在那裡響起,還有一些讓人分辨不清但卻忍不住就會面紅耳赤的摩擦聲。

    她小心的側頭看了眼,看到一個隱約模糊的影子,正面對著她在不停的抖動著,再然後,好像有什麼猛然噴濺了出來,那身影也不再抖動,而是長嘆一口氣一點點的舒緩了下來。

    “轟”的一下有什麼在她心底喧囂了開來,讓她悲憤欲死,羞憤欲絕!

    她雖還是姑娘家,對有些事情並不很清楚,但也早已到了嫁人的年紀,若非姑娘想要將她嫁入堯王府,怕是早已經嫁人生子,所以也並非完全不懂。

    看著那個模糊身影的反應動作,她如何還能不知道那人竟然是在對著她自褻?

    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可即便如何,她又能如何?她只能隱忍,待得她逃過此劫,定要讓這些混賬東西為他們今日的言行付出代價!

    還有端木恬,她一定不會放過她的,一定!

    她愛慕了表哥許多年,憑什麼被那個半路殺出來的端木恬奪了表哥的所有疼愛?她憑什麼?

    成大小姐的滿腔憤恨無處發洩,只能強壓在心底,然後變質醞釀發酵,成為了最最懾人的毒藥。

    在這個暗無天日的死牢內,一切都變得很安靜,端木恬吃飽喝足之後就盤腿打坐,聊以打發時間。

    不知不覺中,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當沙漏裡的最後一粒沙子流盡,君修染伸手將其翻了個面,說道:“已經巳時了。”

    昨日他們大概亥時的時候來到死牢裡,到現在已經足足過去了六個時辰。

    端木恬又不禁多看了那沙漏一眼,這麼小的一個,竟能流淌足足六個時辰?

    似知道了她心裡的想法,他又對她說道:“這是張毅製作的,以白玉為架,琉璃為身,裡面裝著的是碾磨到極細的珍珠粉,正好能標註六個時辰。”

    張毅?

    那個形容粗獷,性子似乎也相當豪爽的傢伙?

    呃……如此的心靈手巧。

    就在他們輕聲說著話的時候,君修染忽然伸手輕摀住了她的口鼻,幾乎是在同時,端木恬也伸手摀上了他的口鼻,兩人同時一怔,然後三殿下如春光散漫般的笑了開來,她則迅速的收回了手,轉頭看向外面。

    兩人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空氣中的異樣,在他們身旁三尺範圍內飄蕩的那種奇異的,凝聚著不散發出去的香味,就在剛才忽然好似流水般的波動了一下。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但這感覺讓他們明白有外來物正在意圖入侵它的勢力範圍。

    死牢內越發的安靜了,連那些偶爾會響起的悉索腳步挪移摩擦聲也突然消失無蹤,就好像這裡所有的人都在瞬息之間全都睡著了。

    陰暗中,卻有兩雙眼睛突然間亮了起來,然後他們側耳聽到有人正在接近,終於靠近了成夢璇的牢門前。

    那是一個渾身都包裹在寬大的黑色斗篷裡的人,在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低頭垂目,看不清容顏,但若只看那身段,倒是與成夢璇頗有幾分相似。

    有“哢嚓”一聲響起,成夢璇的牢房門頓時就被打了開來,那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進去。

    黑衣人在微頓倒地的成夢璇身旁蹲下,好像是圍她吃了什麼,不久便聽一聲輕吟從成夢璇口中溢出,她從昏睡中悠悠清醒了過來。

    乍然看到出現在面前的兩個人,她不由驚了一下,下意識後退卻在此時聽到那個黑衣人輕聲喊道:“大小姐!”

    成夢璇一怔,隨之頓時狂喜的朝他撲了過去,死死的抓著他的手臂,連聲音都是顫抖的,說道:“是姑母讓你來救我出去的,是不是?快救我出去,我不要再待在這裡!”

    那人任由她抓著,依然是那個平靜的聲音語氣,說著:“大小姐莫急,娘娘一定會想辦法將你救出去,不過時間緊迫,只能先在這死牢裡找了個女死囚,她將會扮成你的模樣在兩天后代你上刑場。而大小姐,恐怕還要委屈你在這死牢裡再待上幾天,娘娘定會將你救出,讓你換個身份繼續生活。”

    “為什麼?我不要再繼續待在這裡,現在我就馬上要出去!”

    “大小姐別為難在下了。”

    “我不管!你既然能進來,自然就能出去,我便跟你一起出去!”

    “大小姐三思。這死牢內的囚犯若是突然失蹤了一個,上頭定會嚴加查辦,一旦嚴查,大小姐被冒名頂替這件事就會被發現,到時候不但大小姐你要再次面對追捕,就連右相府,甚至是娘娘都要因此而受牽連,大小姐你自己也恐怕再無出頭之日。”

    此話一出,成夢璇果然遲疑了。

    那人頓了下,又說道:“況且,這裡乃大炎最守備森嚴之地,在下可以與大小姐在這裡說話是因為死牢內並無把守,可一旦出了死牢的那扇門,到了外面,那守衛便是層層疊疊,在下獨自一人還尚且驚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會被發現追殺,若再帶上大小姐你,決然也無從這裡逃出去的可能。”

    成夢璇又呆了呆,喃喃說道:“我不要在這個骯髒陰冷的地方,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大小姐放心,娘娘知道你定是受不了這樣的辛苦,也是心疼萬分,可實在是因為時間緊迫,一時間也沒有其他的更好的辦法。也是因為娘娘沒想到大小姐你竟會擅自的做出殺害蔡倩這件事,等她得到消息的時候,蔡國公都將蔡倩的棺材抬到右相府大門外去了。”

    “你在責怪本小姐?”

    “不敢!在下只是將娘娘的話轉述給你而已。娘娘說了,大小姐一向是個聰慧的,許多事情不需要她多說便能明白並且做得很好,所以也沒有防著你竟會突然對蔡倩下手。那蔡倩如何能在現在這個時候出事?就算她知道一些事情,大小姐不放心的話防著她便是了,對她痛下殺手豈不是反而將罪孽覆到了自己的身上?端木王府正愁找不到把柄,蔡國公一向不參與朝黨之爭,本該是大力拉攏的對象,然而你如此行為卻是將他給推到了敵對的陣營之中。這件事,實在是你魯莽了。”

    這話在現在說,在教育她之外,也是讓她知道她的姑母對她所作所為的失望和生氣,她若還不乖乖的配合,誰也再救不了她!

    成夢璇用力的咬了下嘴唇,終於不再堅持著要馬上離開死牢。

    其實她也知道要從死牢內闖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能被關在這裡的,哪個不是窮凶極惡之輩?可他們還不是都被死死的關在了這裡?

    她只是,實在受不了這個陰暗骯髒污穢之地。

    她的目光落到了站在旁邊無聲的那個女人身上,道:“這個人可靠嗎?”

    “大小姐放心,此人本就是個​​死囚,永無從這裡離開的可能,除非是被拉去砍頭。娘娘答應了她只要替代大小姐你上刑場,便給予她在人世的孤老父母足夠享用一生的財富。”

    “她所在牢房的周圍,有其他死囚嗎?”

    “兩邊隔壁的牢房都是空著的,對面有一個,大小姐只要安靜的等待,不惹人注目,定當不會出任何意外。”

    一聽兩邊隔壁的牢房裡並無死囚,成夢璇頓時就放鬆了,當即站了起來,道:“好,那走吧!”

    “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

    “大小姐需得將衣服與她對換一下。”

    成夢璇頓時渾身僵硬,死死的盯著那個女死囚身上早已分辨不出本身顏色樣式的囚服,再看自己的身上,還是昨天所傳的精貴羅裙,連囚服都沒有換上。

    她咬了咬牙,動手便開始解腰帶,並對那個黑衣人說道:“你先出去!”

    黑衣人轉身出了門,而成夢璇則與那個女死囚交換了衣服,後出門,落鎖,跟著那個黑衣人朝另一邊走去了。

    “這大炎京城裡最嚴密的死牢,原來竟是菜市場,可以由著人自由來去。”

    遠遠的將這一幕都看在了眼裡,端木恬看著那很快就消失在陰暗中的兩人,輕聲說道。

    君修染聞言輕笑,道:“再嚴密森然的防守,只要仔細研究尋找,就自能找出讓通行的空隙。”

    這話她承認,不說這裡守衛的都是人,即便是她前世的那些高科技無障礙智能連環系統,她都能找出空隙並一一突破,而這個世界雖然相對落後,她卻從不敢輕視了這裡的人。

    如此戒備森嚴的一國之天牢底下的死牢,說它是銅牆鐵壁亦沒有半點誇張,是不容人涉足闖蕩的所在,可在世上,總是會有那麼極少數的一些人,能做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看著那兩人消失的方向,君修染摸著下巴笑得若有深意,說道:“她的手果然伸得很長,只用了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從這天牢底下找出了最適合成夢璇的替死鬼。”

    “后宮的那些娘娘們,哪一個不是心思深沉手段高明之輩?不說其他,只皇后娘娘,遲貴妃和淑妃,能與你的母妃平起平坐甚至穩穩的高坐在你母妃之上,單只有背後的娘家勢力滔天,可是不夠的。”

    只不過,那幾個娘娘們一直在為著自己的兒子謀劃,君修染的母親卻如此奇葩,似乎她那些自以為是的所作所為,其實一直都在妨礙著君修染。

    不不,怎麼能說她是奇葩呢?如此也太委屈了“奇葩”這兩個字,鳳樓會有意見的!

    君修染拉著她站了起來,道:“我們跟上去看看!”

    說著,已出了牢門,朝成夢璇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在經過她原先那個牢房的時候,下意識頓了下腳步,轉頭看牢房內,便見一女子靜靜的側躺在那裡,無知無覺。

    光線不夠明亮,所以即便是站在牢門外也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覺得那輪廓,竟也與成夢璇的極其相似。

    是本就長得如此,還是在臉上蒙了什麼東西?

    兩人看了她一眼,然後走過。

    靜靜躺在牢房裡面的那個女人,忽然睜開了眼睛,抬頭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無聲的咧嘴微笑了起來。

    當天,有人上稟君皇帝,說成夢璇雖罪大惡極,但畢竟也是清白的姑娘家,兩日後便要問斬,也實在是沒有必要在她生命的最後兩天再讓她受辱,請求皇上給她換一個更清淨的牢房。

    皇上準了!

    很快的,死牢內就出現了一陣混亂,將“成夢璇”帶出了牢房,並將他們精挑細選出來的位置最清淨的牢房讓給了她,而原先在那個兩邊無其他死囚,只有對面有個人的那個女死囚,則被換進了那個三面都有“狼”的牢房內。

    那女囚滿身滿臉的污穢,神情呆呆的,似乎有些懵了。

    此時,德妃正在她的寢宮裡發脾氣,“嘩啦啦”的將桌上的茶盞全部划拉到了地上,怒道:“混賬!誰許那老東西擅作主張去向皇上如此請旨的? ”

    堯王府內,君修染和端木恬都已經從死牢內出來,此刻正坐在一起聊天。

    “是你吩咐那位嶽大人去向皇上求情的?”

    “不,那是右相府的門生,大概是想要獻個殷勤吧。”三殿下笑得詭異。

    這嶽大人乃是刑部侍郎,自然知道成夢璇所關押的牢房,只是他有心想要給她行個方便,卻無奈她所關押的牢房乃是皇上親自決定的,於是他就進宮面聖,為成夢璇求情。

    畢竟是將死之人,皇上也覺得他說得合情合理,便同意了。

    於是就發生了那一幕。

    是陰差陽錯,還是成夢璇太過倒霉?

    端木恬站起來撣了撣衣袖,說道:“我再去趟死牢。”

    “嗯,去吧。”

    他倒是將那死牢當成了自家後院,對於恬恬的要求答應得乾脆利落。於是端木恬盯著他,死死的盯著他。

    她對那裡的地形並不熟悉,就算她自負身手不凡,又有著相當豐富的潛入敵營的經驗,可那是建立在她對那裡的地形人員分佈調換程序皆都熟悉的情況下,若是讓她這麼闖進死牢裡去,那無異於自投羅網。

    三殿下勾勾嘴角,悠然坐在椅上抬頭看她,道:“恬恬,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刺拉拉”的一下,她眼中寒光閃爍,然而對面的無賴根本就對她的冷氣視而不見。

    不由嘴角抽搐,嘴角輕抿,忽然上前兩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俯身,一口親在了他的臉上。

    “行了吧?”她馬上又站直了身子,涼涼看著他,說道。

    三殿下的心忽然間就那麼蕩漾了起來,眼神剎那溫柔似水,那水都快要溢出來了,那模樣甚是嬌媚,風情萬種。

    他便如此目光盈盈的看著她,說道:“親錯地方了。”

    “你別得寸進尺啊!”

    他眼珠子一飄,飄到了另一個方向,斜斜的不看她。

    端木恬頓時臉色一黑,然而看著他這幽怨可憐的模樣,又莫名的有點無奈發囧,還有那麼點覺得……可愛。

    她的目光不禁柔軟了些,又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將他給拎了起來,在他轉過頭來的時候再次俯身,親上了他的唇。

    他的眼中迅速的流轉過一抹得逞的笑意,然後在她一觸即分想要離開的時候伸手,攬上了她的纖腰將她給用力的抱進了懷裡,化被動為主動,親吧!

    想他堂堂堯王殿下,為了能對心上人一親芳澤竟還要使盡手段耍盡心眼,再沒有比他更可憐的人了!

    兩天的時間一晃就過,蔡國公府在成夢璇被關押進死牢裡的時候,終於安心的將蔡倩風光大葬,至於與右相府之間的仇怨,算是結下了。

    不過這種事情,也未必就說得準,在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兩府化敵為友也並非不可能​​。

    當然,就目前來說,這個情況還相當的遙遠,而且無數的人相信,有許多人都是不會眼睜睜看著蔡國公府和右相府化敵為友的。

    而現在說這些尚且嫌早,回歸主題那便是今日乃成夢璇問斬的日子。

    離午時還很久,南城門廣場附近就已經聚集了大量的圍觀百姓,紛紛攘攘,將這一片地方給擠了個水洩不通。

    蔡國公坐在正面邢台的高坐上,今日由他親自監斬!

    囚車從遠處緩緩開來,在人群中分開了一條道路,囚車上,“成夢璇”垂首斂神,滿身髒污,形容萎靡,哪裡還有半點昔日萬年少年夢中情人的風采?

    這一路過來,唏噓聲響亮,叫罵聲不斷,還有夾雜在其中的可惜憐憫遺憾之聲,不過她始終低垂著頭坐在囚車裡面,對周遭的一切都漠然不聞。

    到了廣場,她被從囚車裡面押了出來,押上斬首台,直直的跪在那兒,身後,魁梧壯漢抱著大刀,凶神惡煞的站立。

    頭頂的太陽已近正午,照得下方的百姓們皆都汗流浹背,皮膚都快要曬傷了,卻依然捨不得離開。

    廣場邊的一家酒樓上,端木恬站在那裡卻並沒有看斬首台上的“成夢璇”,而是將清冷漠然的目光落到了周圍那一張張神情激動的臉上。

    就在幾天前,這些人還在大肆稱頌著成大小姐,而此刻,他們站在斬首台下看著她即將被斬首,有謾罵有漠然有興奮有激動……

    有手伸過來,將她從窗戶旁拉了回去,柔聲說著:“別站在那兒了,日頭曬,當心中暑。殺人有什麼好看的,而且還未必就能殺得了。”

    刑場上,蔡國公抬頭瞇著眼看了下頭頂的太陽,也是覺得時間差不多,可以行刑了。

    正要伸手去拿令牌,便是這個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在人群里高呼:“這人是誰?她根本就不是成大小姐!”

    那個聲音很響很亮,清晰的傳到了蔡國公的耳中,人群一靜,然後沸騰,將剛才的那個聲音徹底的淹沒了下去,而蔡國公則不禁心頭一跳,如利劍般鋒利的目光, “唰”的投射到了“成夢璇”的身上。

    他甚至不願意假手於人,從椅子上站起,親自朝斬首台走去,竟是要親自去確認這個成夢璇的真假。

    陪行官員連忙跟上,有人狐疑,有人驚詫,有人惴惴。

    蔡國公的身手相當利索,一下就跨上了斬首台,走到“成夢璇”的面前,也不顧什麼授受不親,什麼風度氣度,拿出帕子就迅速的將她臉上的髒污給擦了個乾淨。

    然後他皺起了眉,這張臉確實是成夢璇的沒有錯,可是怎麼看著感覺怪怪的呢?

    頭頂的太陽火辣辣的曬人,她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浸濕,可她的臉……

    國公大人不過一頓,便迅速的想到了問題的所在,頓時臉色一沉,伸手在她的臉上往邊緣摸去,一摸一揉一碾一扯,頓時一張人皮就從她的臉上被剝了下來。

    圍觀人群當即喧囂了開來,而在人群外,有人猛的站起了身,有人微笑靜看,有人漠然無謂,有人神色沉凝。

    “看來還是小看了右相府和那位娘娘的本事,竟連死牢中的人都能如此隨意的調換。”這邊,有人這樣說。

    另一邊,也有人自語:“假的?可惜,竟然被發現了,本王可認為成夢璇那女人活著才好。”

    那酒樓內,端木恬忽然轉身,冷冷說道:“走了!”

    身後,有男子輕聲詢問:“恬恬不去死牢看熱鬧嗎?”

    “有什麼好看的?污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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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415263 發表於 2013-10-28 03:25 PM

第三十五章 冷宮瘋妃

   右相府的大小姐成夢璇被判死刑,卻在行刑之時發現被冒名頂替了,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頃刻間嘩然了,就連原先還對成大小姐如此美人即將香消玉殞而深感可惜痛心的人,也忍不住的憤而怒罵。

    蔡國公死死的拽著那張人皮面具,猛的站了起來,怒哼一聲,道:“來人,即刻隨老夫返回死牢查探!”

    又轉頭對身邊的以為大臣說道:“章大人,便由你進宮去向皇上稟明此事,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忤逆聖上之事!”

    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往天牢的方向,一路則匆匆趕往了皇宮,有人在人群外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跟去天牢,而是轉身朝皇宮的飛奔而起。

    此事本不該會出現這樣的變故的,而這一切皆都因為剛才人群中的那一聲喊叫。

    那人是誰?哪一方的?為何竟會遠在人群中都能發現那個“成夢璇”是假的?

    且不說她當時戴了人皮面具,完全就是成夢璇的模樣,即便沒有任何的裝扮,就她那滿臉污穢的模樣,也不該會被人認出這是假冒的才對。

    除非那人早就已經知道了被押到刑場來的這個人,是假的!

    這怎麼可能?

    他行事隱秘,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外面也有人一直嚴密監控著各方勢力的動靜,皆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況且在那天牢底下,守備極其森嚴,世人都說那樣的銅牆鐵壁,連只蒼蠅蚊子都輕易的飛不進去,怎麼可能竟會有人發現了他的所作所為,那給他的感覺,簡直就好像是被人親眼目睹了現場。

    他朝著皇宮的方向飛奔,心底忽然一激靈,透心的涼。

    此時蔡國公正帶人匆匆趕往天牢,他想要在這個時候再次潛入天牢底下,將成大小姐給安置妥當已經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只潛入進去便已經是千難萬險,就算潛入進去又能如何?不過就是平白的被抓而已。

    所以現在,他毅然不管成夢璇,首先就要盡快的將此事向娘娘稟報,以防不測!

    這事兒可糟了。

    若沒被發現,那人替了成夢璇的死,也就一了百了了,到時候德妃娘娘自然有辦法將成夢璇從死牢裡面救出來,給她換一個身份繼續過活。

    這前後不過就是個時間的問題。

    可現在竟然被發現了那人是成夢璇的替死鬼,那麼蔡國公必定憤怒,朝中諸大臣也將憤然,最重要的是皇上,當他得知此事之後,必將暴怒,比之蔡國公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此行為,簡直是絲毫也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帝王一怒必將伴隨著流血漂櫓,而德妃娘娘和右相府又該如何去平息這一場意外而來的帝王之怒?

    天元帝乃是難得一見的仁慈皇帝,從不輕易動用殺戮,甚至朝臣們偶有不小心中對他的稍稍失禮不敬,他也一笑而過並不會太過計較。所以他在百姓中的聲望極高,朝中的許多大臣都願對他直言,對他忠心耿耿,大炎也在他的管理下越發的強盛。

    可他再仁慈,也是皇帝,他允許你們的小小失禮和不敬那是他寬宏大量,心胸寬廣,英明神武,而一旦有人因此而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而做出冒名頂替矇騙聖上的事情,他也不會介意讓他們見識一下他的帝王之威。

    君修染站到了窗口,抬頭看著外面晴朗高遠的天空,神情晦澀,忽輕嘆了一口氣。

    要變天了。

    轉身走出門外,卻見先一步出來的他家恬恬正站在門口等著他,眼中一抹關切,又在轉瞬間消失無蹤。

    他不由心一安又一樂,笑得春光迤邐般的湊了過去。

    此時,蔡國公正帶人往天牢趕去。

    蔡國公老當益壯,騎在馬背之上腰杆儿挺得筆直,策馬當先行走在隊伍的最前頭,一路風馳電掣,掀飛塵土無數,也引得路上行人紛紛避讓,議論紛紛。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天牢,國公大人不等馬兒停穩妥了便翻身從馬背上下來,朝天牢內衝了進去。

    一路席捲而下,迅速的來到了低層的死牢門前,沉重的鐵門打開,眾人“呼啦啦”的湧入了進去。

    這往常安靜到死寂的死牢,今天注定要不得安寧了。

    就算蔡國公現在不帶人過來,今天這個地方也極其的熱鬧。

    才剛踏入死牢,眾人便隱約聽到了死牢的深處有些騷動,似乎正在發生著什麼時候,讓那裡的死囚犯們都十分的興奮。

    這讓蔡國公不禁腳步一頓,精銳的雙眼一瞇,然後直直的朝那邊走了過去。

    那是原本關押成夢璇的地方,只是有些有刑部侍郎嶽大人請求皇上憐憫將死之人,給換了一個清淨之地,而此時在那裡,正在上演著一場精彩絕倫,甚至可以說是精妙絕倫的好戲。

    還沒接近,蔡國公就已經聽到了一些不正常的聲音,身周牢房裡的死囚們皆都騷動著,跟在他身後的其他人也皆都面面相覷,神色詭異。

    這聲音……

    忙快步往那邊奔走了過去,很快就看到在那間牢房裡面,有女囚赤身裸體的跪在一側牢欄前,那一身細皮嫩肉,乾淨得絕對不像是被關多年的死囚能夠有的嬌嫩,此時那上面正遍布著大量的青紅痕跡,以及還有大量乳白色的物體。

    一隻手從隔壁牢房裡伸過來,用力抓著她的頭髮迫使她仰頭張嘴,她的嘴張得極大,並有著一男性的部位正在不停的進出。

    這邊的空氣都不再腐臭,那些腐臭皆都被更加濃郁的歡愛氣息和血腥味給驅散了,而氣勢洶洶趕過來的一群人,看到眼前的這一番場景,皆都被驚得呆怔了。

    火把照耀,將原本陰暗的死牢照出了一片明媚,牢欄的陰影之間,能看到那牢房中一片凌亂,從這頭到那頭,皆都流淌著某些痕跡,這邊有人與女囚取樂,那邊有壯闊男子緊貼在牢欄上,死死盯住這嚷嚷著:“淫棍,你給老子快點,老子還沒爽夠呢!”

    對於突然出現在外面的那一群大人們,他竟是視而不見,反而因為突來的火光照耀,讓他能夠更清楚的看到了那一具婀娜的身段,那遍布了全身的無數的曖昧痕跡,神情越發的激動了。

    這走道另一邊的某間牢房裡,有笑聲響起,說著:“還是你們兩人最爽,老子再天賦異稟,也沒辦法伸到那邊去啊!不過你們還是都悠著點吧,沒看到有大人過來了嗎?嘿嘿!”

    呆怔的大人們終於緩過了神來,有人面紅耳赤的背過了身,有人則目光游離不知所措,還有人緊緊的盯著那女囚,冷哼了一聲。

    獄卒也紛紛反應了過來,忙上前用力敲打著牢欄,怒喝道:“停下!該死的混賬東西,還不快給老子停下!”

    火把湊得更近了,越發清楚的能看到女囚身上的痕跡,能看到她的下身尤其的慘不忍睹,她跪在那兒,還有絲絲縷縷的鮮血不斷順著閉不攏的雙腿蜿蜒而下。

    獄卒們意圖阻止,蔡國公卻忽然開口,道:“好好的一女子,連男人的滋味都沒有嚐過就要被拉出去斬首示眾,確實十分可惜。老夫見她享受得很,就讓她在這裡好好的享受吧。”

    死牢內剎那一靜,就連那正在玩弄著成夢璇小嘴的人也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動作一頓,然後尖尖細細的笑聲響起:“這位大人真是善解人意,不知該如何稱呼?”

    “你不必知道!”

    他又是笑了兩聲,真沒有再繼續詢問,而是又繼續的運動了起來,完全無視這周圍那許多雙眼睛的圍觀。

    成夢璇跪在那兒,瞳孔散亂,神情飄忽,一滴淚水緩緩的從眼角滑落,滿身的絕望灰暗死寂。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竟會發生這種事?她寧願去死,寧願去死!

    另一路的章大人,也已到了皇宮,一路傳召來到了皇上的面前,迅速的將刑場上所發生的事情向皇上稟報了一遍,不敢有絲毫的遺漏。

    他已經感覺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不由得滿心惶恐,不知所措。

    君皇帝靜靜的聽他講完,臉色陰沉得仿似能滴出黑水來,半餉沉靜無語,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冷冽,道:“替死鬼?好,很好!”

    沒人會認為皇帝陛下這咬牙殺氣騰騰的說出來的“好”,是真的好,無論是前來稟報的章大人,還是站在旁邊的內侍,皆都低下了頭,刻意放慢了呼吸,不敢在現在這個時候發出哪怕一丁點的聲音來惹起皇上的注意。

    驕陽似火,燦爛得灼人眼眸,卻照不透這御書房的森森門庭。

    房內氣氛壓抑,帝王面沉似水,章大人冷汗淋漓。

    終於,尊貴的帝王又開了尊口,道:“蔡茛呢?”

    “回稟皇上,蔡國公現行去了天牢查探。”

    “那冒名頂替了成夢璇的女囚現在何處?”

    “已經重新看押了起來。”

    “好,你先下去,將邢兆文給朕找來!”

    章大人一愣,然後連忙躬身應下:“是!”

    然後他如釋重負般的匆匆退出了御書房,找刑部尚書邢兆文去了。

    而這個時候,有人也已經回到宮中將刑場上發生的事情鉅細都回稟了主子。

    德妃娘娘剎那間臉色慘白,跌坐到了凳子上,怔怔的發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喃喃自語,神情恍惚,滿臉的不敢置信。

    不該會被發現的,那在人群中叫喊的人,究竟是誰?

    大炎的朝堂在頃刻間席捲起了一陣狂風驟雨,各方勢力競相傾軋,蔡國公為代表的中立派,然後便是太子黨,二皇子黨,五皇子黨,再之後,便是那說不清究竟是三皇子派還是右相府派的一群。

    這些人,擁立著君修染,但卻更聽命右相府,或者更直接點的說,是德妃娘娘。

    破敗不堪的成夢璇被從死牢裡揪了出來,看到昔日光彩耀人的成大小姐竟在短短幾天裡變成瞭如此模樣,眾人皆驚,但是可千萬別指望會有人對她表示出同情。

    她的神智已渾噩,似乎是因為受的刺激太大,精神已崩潰,無論任何人問她什麼,她都死氣沉沉的低頭垂目,默然不言。

    那個被找來替代成夢璇的女囚也帶了來,面對這濟濟一堂的大貴人,她驚懼得面無人色,哆嗦著不敢有絲毫隱瞞的將她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說了出來。

    說有人以她尚還留在人世的孤老父母為威脅,要她去替死,只要她乖乖答應,他們不僅不會去為難她的父母,還將會給他們一筆巨大的財富,讓他們餘生無憂。

    還說,她聽到那個黑衣人與成大小姐言談,是那個黑衣人口中的娘娘,成大小姐口中的姑母計劃的這一場替換,並言諾定會找機會將成大小姐救出死牢,重新換個身份繼續生活。

    此言出,滿堂驚,帝大怒,當場下旨將成夢璇推出宮門斬首示眾,又下聖旨,列舉德妃罪狀,奪其妃位,打入冷宮。

    當時,君修染正請假在家養傷,聽聞這個消息之後忽幽幽一聲輕嘆,對著身旁的女子說道:“麻煩,還得特意跑宮裡去演戲一場,本王的傷勢久久不見好轉,都是被這麼折騰的。”

    身旁,端木恬冷冷斜睨著他,滿臉鄙夷之色。

    你的傷早就已經好了吧親?不過就是不想每天早早上朝便故意賴在了身受重傷這件事上面。

    身受重傷到不能上朝的人,能在一國最戒備森嚴的天牢內人自如來去?

    身受重傷的人,能整天對著她發情發春發傻發萌,心心念的想著如何調戲她非禮她吃她的豆腐甚至是恨不得將她撲倒在床?

    身受重傷的人,能如此的行走如風,瀟灑恣意,面色紅潤,神采奕奕?

    他攬鏡自照,手上一盒粉,一個勁的往臉上抹,直將他那紅潤如玉的臉抹得蒼白,然後眼神再那麼一散漫漂浮,紫光黯淡,頓時就是一副虛弱不堪蹂躪的嬌柔模樣,轉身對著端木恬擺一個楚楚幽怨的表情,更加惹人憐惜。

    “恬恬,人家心口好疼,你幫我揉揉。”

    他抓了她的手放在胸前,滿臉嬌弱。

    端木恬抽了抽嘴角,貼在他胸口的手用力一抓,抓得三殿下當即一聲輕吟從口中溢出,千嬌百媚。

    “恬恬……”

    “你可以進宮去了!”

    三殿下不禁一陣陣的發愁,滿腹怨念的看著她,說道:“你真不解風情。”

    “要不,給你去找個解風情的來?”

    “不用如此麻煩,我倒是覺得還不如恬恬學著解解風情,來得更實在更方便一點。”

    “比如……”她忽然湊近了他,眸光剎那柔軟,映著盈盈水光,手鬆開輕輕貼在他的胸口,另一隻手則環繞上了他的脖子,身子一側便坐進了他的懷裡,臉上的那個猙獰胎記都似乎因此而黯淡了幾分,比鳳樓還要更加的千嬌百媚,​​粉唇湊到他的耳邊輕輕吹氣,軟軟說著,“像這樣?”

    三殿下的眼睛立馬就亮了,臉上再多的白粉也遮不住他此刻的精神飽滿,伸手環上她的纖纖細腰用力抱緊,心情那個激盪,思緒那個蕩漾。

    他覺得他都快要被融化了。

    他家恬恬,竟能如此妖嬈!

    她伏在他的肩膀上,眼中的柔軟未去,只是那嬌媚的容色卻又收斂了起來,嘴角輕勾,道:“你還是快進宮去吧,不然這麼多的粉都白擦了。 ”

    他頓時一聲失望的長嘆,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說道:“等我回來。”

    “不!”

    “……”

    “我也要回去了。這些天一直跟在湊在一塊兒,許多事情都落下了。”

    “什麼事?我幫你一起。”

    “不用,你還是忙你自己的去吧。”

    “恬恬。”

    “嗯?”

    他又將她抱得更緊,埋首在她的頸窩深吸了兩口氣,輕聲呢喃道:“恬恬,你是不是有那麼點愛上我了?”

    懷裡的人兒一怔,然後輕蹙眉似有點不高興,眸中冷光閃爍,張嘴便對著他的肩膀用力咬了下去,在他肌肉猛然一僵,忍不住的悶哼聲中鬆口,伸手將他推開,然後轉身便飄然離去。

    三殿下伸手摀著被她咬了一大口的肩膀,齜牙抽氣好半餉才緩過神來,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嘴角一點點的張揚了開來。

    然後,他動身進宮,一副救救纏綿病榻,臉色蒼白,腳步虛浮,神情萎靡的虛弱模樣,面見父皇為母妃求情。

    聽說那一天,皇宮裡面很熱鬧,雞飛狗跳,烏煙瘴氣,三殿下拖著傷殘之軀跪求皇上饒恕德妃的罪行,他願替母妃抗下所有罪過。

    帝怒,又憐他身受重傷,傷勢尚未痊癒,看那蒼白的臉色,看那急促的呼吸,看那散亂的眼神,看那搖晃的身子……哎呦餵,是人看了都覺得心疼揪心啊!

    所以皇上直接下旨讓身旁內侍將三殿下直接送出宮外,送回堯王府中。

    人都說,三殿下真孝順啊!

    那天,宮外也很熱鬧,南城門附近的人群久久不散,紛紛議論著要斬首示眾的成大小姐竟被調包了這件事,一個個皆都義憤填膺,好似被辜負的小媳婦,又彷彿被欺騙了感情的良家姑娘。

    端木恬從堯王府離開,回端木王府,稍微繞了個路從皇宮門前走過,正好看到成夢璇被一路拖了出來,一刀兩斷,血灑長空。她還看到有鐵甲士兵長刀森涼,一路朝右相府而去。

    她站在那兒看了會,然後漠然轉身,離開。

    儘管成夢璇將她當成是仇敵,又是算計又是​​謀劃又是刺殺的,可對端木恬來說,那不過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女人,留著讓自己心裡不痛快,死了也就死了,再沒有其他的任何多餘想法。

    成夢璇就這麼死了,受盡折磨屈辱之後身首分離,死無全屍,端木恬並沒有感到特別的痛快,也沒有任何不滿,就好像那死的不過是一頭豬,一條會咬人的狗。

    只是接下去,她該如何才好?

    無論是她自己的身份,還是因為君修染,她都勢必會被捲入到朝堂的爭鬥之中,那個或許永遠都將不得安寧的地方,到時候,她該如何?

    “小恬恬啊,你可知道要回來了!”剛進端木王府大門,就見迎面而來一隻翩翩花蝴蝶,宸公子撐著折扇遮擋熱辣的太陽,對著她笑嘻嘻道,“如何?這一路過來可是有見著什麼賞心悅目的事情?”

    “賞心悅目談不上,大快人心倒是確實有那麼點。我沒想到那人頭拋飛,血灑長空的景象,原來也是挺美的。”

    “哎呀呀,小恬恬,你家小叔我心臟不大好,你可別嚇我呀!”他作驚恐狀,面上卻笑嘻嘻的,走到她身邊給她打扇,說道,“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見著那般恐怖的場景竟還覺得賞心悅目呢?嘖嘖!不過真不愧是咱端木家的姑娘,臨危不亂,迎難直上,縱橫睥睨,凜然生威!”

    “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

    “誇張嗎?本公子其實還算是謙虛的。”

    端木恬不由失笑。

    謙虛嗎?你若謙虛,這世上就沒有狂妄之人了。

    有青黛身影從王府內席捲而出,一下就竄到了她的面前站定,一手叉腰一手直指向她的鼻端,怒聲質問道:“你那天晚上跑那麼快做什麼?害得本小姐白白追了你大半個京城,還差點迷路,錯過了宵禁的時辰更幾乎被當做是那宵小之輩抓了起來!”

    “榮大小姐?”她怎麼竟是從端木王府裡面衝出來的?莫非這三天她一直在這裡等她?

    想到這個可能,端木恬不禁嘴角抽搐,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有了幾分異樣。

    榮芩靜下巴一揚,倨傲道:“叫本小姐何事?”

    端木恬又凝神思索了下,道:“我到現在都還沒有機會仔細的問個清楚,你那天翻牆進我端木王府,究竟是所謂何事?”

    “呃……這個……”

    “至於本郡主要去幹什麼,似乎也不必向你稟報吧?你未經過我同意就擅自跟在我身後追蹤,又是意欲何為?”

    “我那不是關心你嘛?見你那麼大半夜的還要出去,萬一不小心遇到了危險怎麼辦?”

    “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似乎你的功夫還沒我厲害呢,就算真遇到了危險,你跟著反而會成為我的拖累。”

    “……”

    榮芩靜指著她,張了張嘴卻發現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不由得呆了。

    端木恬這丫頭怎麼也如此的伶牙俐齒?看她平時不聲不響,那麼清清冷冷的,應該是屬於那種沉悶的,動手比動嘴厲害的人才對啊。

    她這三天可一直在端木王府,當然並不僅僅只是為了等端木恬,實在是因為她到京城也有些日子了,京城的一些地方基本上都已經被她逛遍了,找來找去還是發現這端木王府最好玩。

    不是地方好玩,而是人好玩。

    她此次來京,就找了幾個甚是投她脾氣的人,這簡直是千古奇談啊有木有!即便是那個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她都沒有如此談得來的朋友啊。

    這京城果然不愧是京城,人傑地靈!

    端木宸,端木恬,鳳樓,端木璟那小子就算了,看著就覺得不順眼。

    想她堂堂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主動提出要嫁給他,他竟然還敢推三阻四的,當她真願意嫁給他那個虛偽的傢伙啊?不過是想嫁在京城好留在這個好玩的地方而已。

    很顯然,榮大小姐對璟世子的怨念是十分大的,誰讓他竟敢拒絕她大小姐的主動求婚?

    她又朝端木恬湊近了過來,以手肘撞撞她,擠眉弄眼的說道:“喂,你這幾天一直跟三殿下在一起?”

    端木恬瞥她一眼,並沒有意圖掩飾什麼的大方承認,“嗯。”

    於是榮芩靜的表情都帶上了點點蕩漾,眼中的八卦之光璀璨奪目,連連問道:“你們都做了些什麼?”

    “喝茶,聊天,閒坐。”

    “就這樣?”

    “不然呢?”

    榮芩靜頓時側目,果壓根就不相信她的這一番說辭。

    端木恬才沒有功夫理會她,邁步便進了王府之內。

    榮芩靜撅嘴嘟囔,宸公子在旁邊風度翩翩,側頭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陽,頓時覺得出門去並不是一件會讓人覺得舒服的事情,也是轉身回到了王府內。

    走兩步,停下,轉頭看緊跟在身後的榮芩靜,道:“榮大小姐,你怎麼還不走啊?莫非是把這里當成了你自己家不成?”

    “少羅嗦!本小姐就賴在這兒不走了?”

    “真想要嫁給本公子的小璟侄兒啊?”

    “呸!少在本小姐面前提起那個魂淡,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嫁給他!”

    “你能這樣想,最好。”突然在身後響起的聲音嚇了剛在說人壞話的榮芩靜一大跳,“嗖”的轉過身去,便見端木璟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她身後,神色平靜,目光平和,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意,公子如玉,溫潤優雅。

    榮芩靜撇嘴,這人真是白白長了一副好相貌,看起來溫潤如玉,實則根本就無心無情。

    “你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啊?”雖然對此人極其不屑,但被當事人聽到了她在背後說他的壞話,還是讓榮芩靜有些不好意思,以至於語氣也便越發不客氣了。

    端木璟依然是那個表情,說道:“嚇到了榮大小姐真是失禮,下次定會注意。”

    榮大小姐又撇嘴,覺得這人真假惺惺。

    這混亂的一天很快就要過去了,可更多的混亂才不過剛剛開始。

    殺個人都能殺出這麼多的事情來,也真是十分難得,或許成夢璇死都可以無憾了。

    聽說三殿下被皇上派人強行送他回堯王府之後,就禁不住傷心焦慮過甚而引起了傷勢反復,吐血昏迷了。

    不管別人是這麼想的,當端木恬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處理她在這三天落下的事情。

    夜深人靜,宮闈深深之處,大炎的至尊皇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置可否的一撇嘴,暗道這小子最近似乎越發的得意囂張了,看來是與恬恬的感情進展很順利,嗯,該給他去找點麻煩嗎?

    御案上堆滿了各方朝臣遞上來的折子,有人等不及的想要趁機將右相府勢力連根拔起,至少也得弄他一個半身不遂。

    君皇帝隨意的翻看了幾份之後,便再不伸手去翻看,由著它們在那兒堆成堆,而他則仔細的思索起了兒子兒媳婦的事情。

    內侍站在旁邊,小心的看了皇上一眼,又匆匆的低下頭去。

    他跟隨在皇上身邊服侍多年,卻至今也猜不出皇上的心思,他總是出人意料的。

    當然,猜不透並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

    深夜不能眠的當然不可能只有這個地方,皇宮的更深處,有雍容華貴的女子還在接待客人,如果兒子也算是客人的話。

    “母后,您覺得此次可是徹底扳倒成家的機會?”太子殿下恭謹的坐在下首,眉宇間一抹沉凝,輕聲詢問道。

    這女子,自當是大炎的當朝國母,皇后娘娘。

    她聽到兒子的話之後輕輕一笑,搖頭說道:“這一次能將那個女人送入冷宮已經是意外之喜,成家在朝中盤桓多年,早已經根深蒂固,要將其連根拔起徹底扳倒不是那麼容易的,你父皇也不會允許這等會令朝局動蕩的事情發生。”

    “母后的意思是……”

    “經此變故,成家勢弱,有感念皇上的不牽連之恩,必會對皇上忠心耿耿,越發的謙恭謹慎,乃是將時其收入掌控之中的好機會。皇上英明,怎麼還會再去動那不必要的殺機?況且今日的事情,各方證據都顯示乃德妃所為,右相大人可還被皇上勒令閉門思過,連大門都好幾天沒有開啟了呢。”

    另一處奢華宮殿中,有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笑得親善,輕聲說著:“若動了成家,勢必會影響當前各方勢力之間的平衡,這平衡一破,朝廷便要發生動盪。除非你能有更有力更嚴重的證據把柄,不然成家就還是成家,說不定不用多久,便會徹底的落入皇帝的掌控之中。”

    那一對多年來一直深居簡出的母子,此刻正一起坐在昏暗的宮殿之中,有人柔聲問著:“祁兒,最近身子可還好?”

    “還是老樣子,並無大礙。”

    “哎,都是母妃害的你要承受這麼多折磨。”

    “母妃別再說這種話了,這宮闈之內,太多的傾軋魍魎,兒臣不過受些許苦楚,已是萬幸,總好過四皇兄才出生不久便夭折。”

    “那玉靈芝,可有消息了?”

    “沒有。”

    “哎,這天怕是又要變​​了。”

    “母妃放心,父皇不會允許的。”

    隱約中,能聽到從遠處傳來的喧鬧聲,遲貴妃蹙眉,五皇子冷冷一笑,說道:“這受盡寵愛,驕縱跋扈的六公主,也不知會落個什麼下場。”

    “不是還有三皇子在嗎?”

    “母妃說笑了。”

    宮闈的更深處,那裡已經是后宮的最角落,偏僻陰暗,常年人跡罕至。

    德妃娘娘現在就在這個安靜冷清的地方。

    這裡雖是冷宮,但畢竟也是在皇宮大院之內,看起來並不顯得破敗,只是宮門緊閉,宮牆高深,陰冷幽暗,彷彿隨時都能飄出幾個鬼魅來。

    一間房,一張床,一個櫃子,一面桌子兩條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東西,而這就是即將陪伴這德妃娘娘度過餘生的所有東西。

    從此,她就要與寂寞空虛相伴,沒有錦衣玉食,沒有奴僕成群,沒有希望沒有念想永無出頭之日。

    她站在房間的中央,腳邊一個小包,放著簡單的換洗衣裳,桌上放著她還沒有來得及享用的晚膳:一碗清粥加一疊小菜。

    房裡僅有的一根蠟燭即將熄滅,可這一支蠟燭卻是整整十天的份額。

    她站在那兒,看著昏暗燭光中搖曳的虛影,這狹小卻依然空蕩的房間,讓她止不住的渾身顫抖,周圍又是如此幽暗沉靜,似乎連個活著的生物都沒有。

    忽然有敲門聲響起,驚得她幾乎尖叫著蹦起,猛然轉身看向門口的方向。

    廊下懸掛著兩隻燈籠,那光亮都是清冷幽森的,照過來將一個影子投在了她的門上,那似乎,是一個人。

    這冷宮裡面當然不可能只有她一個人,皇上登基二十二年,就算他再仁慈,不輕易責罰人,二十二年的時間,這個冷宮裡還是住進了好幾個往昔的娘娘。

    “篤篤篤!”

    門外的人又敲了敲門,德妃定了定神,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她依然忘不了她的驕傲,抬頭昂胸神情冷傲的走到門口,將門打了開來。

    開門?

    只是這一個動作就讓她的心止不住的顫了顫。在過去的幾十年裡,她甚至都沒有親自動手開過門,這都是有奴才們來做的事情!

    門打開,她還沒有來得及倨傲的問一句“什麼事”就首先被嚇了一跳,猛然瞪大眼睛張嘴便想要尖叫,忙伸手用力的摀住她自己,才不過是嗚咽一聲而已。

    門外站著一個人,身穿白衣,披頭散發,背後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廊下兩隻燈籠閃爍著清冷的幽光,照在此人身上,越發的讓她像是一個鬼魅。

    “嘻嘻嘻!”那人輕笑了起來,似乎是遇到了什麼讓她很開心的事情,只是在這幽冷夜色,陰森冷宮裡,這個本該是輕靈悅耳的聲音也因此而帶上了幾分鬼氣。

    “你是何人?”

    德妃終於緩過神來,伸手輕撫著心口一點點壓下狂亂的心跳,盯著這半夜來敲她女子。

    那個女人卻在繼續笑著,輕輕的嬉笑聲飄散在夜空裡,越發的懾人。

    她笑著,然後開始忍不住的手舞足蹈了起來,跳得白衣飄揚,長發越發散亂,口中不停的念念有詞著:“找到了!嘻嘻,你也來陪我了嗎?”

    見她如此,德妃反倒是鬆了口氣,猜測這應該是個瘋女人,在這冷宮之中最多的,就是瘋女人。

    這些女人,哪一個原本不是金尊玉貴的?一朝淪落,進了這冷宮之中,寂寞空虛難解,滿腔悲涼無處述,生生的把自己給逼瘋了。

    那個女人自顧自的手舞足蹈了一陣,見德妃只是看著她沒有半點反應,不由也停下了動作,側頭看她,然後忽然湊近了些,嬉笑著說道:“你不認識我了嗎?成佩蘭!”

    德妃猛的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竟一口道出了她閨名的瘋妃,終於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似乎是在哪裡聽到過。

    然後她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人伸手,緩緩的撩開了遮擋在面前的亂發,露出了亂發里面那一張傾城往昔的臉,她終於忍不住的驚呼了一聲,身子後仰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地上。

    “你……你……”

    那女人無辜的對著她眨了眨眼,然後又笑嘻嘻的邁步踏入了進來,如孩童般笑著說道:“成佩蘭,你也來這裡陪我了呢!”

    德妃滿臉驚恐,隨著她的靠近忍不住的後退,似乎是怕極了這個女人。

    “成佩蘭,你是不是以為我已經死了?”她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頰邊,那模樣竟是十分可愛的,即便是這般如同女鬼的打扮,也透著一股子乾淨清透的感覺。

    她突然臉色一變,咬著手中的頭髮嗚嗚哭了起來,說道,“可是綠兒死了,她為了救我,死在了我的面前,嗚嗚嗚。”

    她半瘋癲半清醒,時而嬉笑時而哭泣,將德妃都快要逼瘋了。

    德妃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往後退,神色驚惶,那女子哭了半餉之後忽然抬頭,然後朝她猛撲了過去。

    “啊——”

    德妃驚惶尖叫,卻被那女子死死的扣住了肩膀,將她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

    “成佩蘭,我兒子呢?你把我兒子抱到哪裡去了?”

    “放開,你放開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兒子不是死了嗎?他早就已經死了!”

    那女人緊扣著她的肩膀用力搖晃著她,將她的腦袋在地上撞得“砰砰”作響,又笑又哭的說著:“你胡說!那根本就不是我兒子,不是!說,你把我的兒子弄到哪裡去了?說啊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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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415263 發表於 2013-10-28 03:43 PM

第三十六章 相見冷宮

    三殿下憂思被關冷宮的母妃,以至於心情抑鬱,傷勢反復,再一次的臥病在床了。

    世人都道三殿下孝順,拖著那傷痛之軀奔進皇宮裡面,不惜惹惱皇上也要為母妃求情,真讓人可敬可嘆。

    而此刻,那個理該傷勢反復,沉重得連床榻都下不來的三殿下,卻正閒閒的斜躺在出雲閣內,托腮看著對面低頭翻看賬簿的恬恬,忽幽幽一聲輕嘆,說道:“你說,我該跑到冷宮去看望看望她嗎?”

    “去!”

    “哎,真不想去啊。”

    “你不是孝順的兒子嗎?就在昨天還拖著傷痛之軀跑進宮去找皇上求情,事後怎麼可能就對住在冷宮裡的母妃不聞不問了?”

    “嗯,還是恬恬想得周到。”

    “……”

    端木恬不理這個沒事閒的慌的傢伙,繼續漠然看賬,忽然翻頁的手一頓,抬頭看著他說道:“南方梓州境內發生澇災,朝廷有沒有撥出款項前去救災?”

    君修染一愣,道:“這是自然的,民間發生災害,朝廷怎麼可能不聞不問?”

    “那你知道朝廷撥了多少嗎?”

    “紋銀百萬兩,糧食一萬擔,另有布帛油鹽等所需物品無數。”君修染隨口說來,說完之後不禁心中一動,眉梢輕挑,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

    端木恬放下賬冊,目光卻依然停留在上面的某幾個行列上,若有所思。

    君修染見狀不禁從榻上走了下來,湊到她身邊去看她面前的賬冊,這一看便猶如是看到了一本天書,上面勾勾畫畫的他壓根就看不懂是個什麼意思。

    不由得嘴角一抽,神情僵硬。

    他堂堂三殿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小小賬本一向都是手到擒來的,怎麼也沒想到面對他家恬恬所用的賬本兒,竟什麼都會看不懂!

    “恬恬,這上面的,是什麼意思?”

    “賬本啊。”她回答得理所當然,好像他不知道這是賬本這件事是極其非常十分奇怪的。

    三殿下神情越發僵硬了,伸手指著那上面的勾勾畫畫,調整了下心情,繼續不恥下問道:“這些勾勾畫畫的,是什麼意思?”

    “數字。”

    “呃……”

    端木恬好像終於想到了他可能不認識這些數字,忽而也是眉梢輕輕的挑了一下,側頭似笑非笑的看他,輕聲相當柔和的問道:“三殿下莫非是不認識這些字?”

    哎呀呀,那不就是文盲了?

    三殿下抬頭,望天,吶然無語。

    不過在某人面前,三殿下向來都是視臉面為無物的,不過沉默半餉之後,便再次低頭仔細研究,道:“這記賬的方式,似乎也與尋常的方法不同啊。”

    端木恬微訝,然後點了點頭,道:“確實不同,比現在所用的記賬法更簡單更方便些。”

    “恬恬你想出來的?”

    “……算是吧。”

    直接無視她前面的那一個停頓,沒看眼小,擠眉弄眼,春光燦爛的說道:“我家恬恬真厲害!”

    “……”

    見她那無語斜目的模樣,君修染輕笑一聲,便轉移了話題,道:“你可是從這裡發現了什麼?”

    端木恬也很快收回了心神,又低頭看那幾筆勾勾畫畫,輕喃著說道:“這上面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只有一筆捐獻給梓州的款項而已,不過我先前似乎聽人說起過,梓州百姓們流離失所,朝廷災銀災糧久久不見蹤跡。”

    君修染頓時目光一凜,脊背也下意識的挺直了幾分,凝神若有所思。

    “此次的梓州澇災事件,朝中是誰負責的?”端木恬又問道。

    “太子。”

    “哦~”端木恬神情怪異,輕聲說道,“正值朝堂上風雲莫測,我覺得太子還算是個聰明的人,應該不會為了區區百萬兩災銀和萬擔糧食而將自己拖入到險地,就算真有私藏出現,也應該是下面的官員。不過,若只是單純的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來看,不管私藏的究竟是誰,此事竟然是太子負責的,那麼他的失責就難辭其咎。最近因為德妃娘娘的事情,你被打壓得似乎有點淒慘,何不趁此機會扳回一城?”

    君修染眼中紫光閃爍,卻正是直直的看著她,看得端木恬莫名其妙,渾身都不得勁了。

    他忽長長的舒出一口氣,說道:“恬恬竟如此為我著想,我真的太高興了。只是我最近剛剛為了那玉靈芝而損失慘重,府上都快揭不開鍋了,實在是為難啊。”

    “……”他什麼時候可以正經些,認真些?

    不過感嘆之後,他又馬上神色一正,說道:“不過給太子找點磕絆倒是好機會,也不知是他下面的那個官員竟敢剋扣災銀災糧,真是找死!”

    “那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我正傷勢反復,身體沉痛虛弱,下不來床。”

    “……把消息放出去。”

    “那不是磕絆了太子,卻給另外的人做了嫁衣?”

    這另外的人,自然指的是二皇子或者五皇子。

    端木恬的腦門上忍不住嘣起了青筋,冷冷的瞪著他,然後轉回頭漠然說道:“隨你自己!”

    他摸摸鼻子,有些無辜,又似有點笑得促狹,輕聲說道:“不如,請老王妃進宮一趟吧。”

    “祖母年紀大了,身子也不是很好,幹什麼老為你的事情奔波?”

    “呃?那麻煩璟世子也無妨。”

    端木恬側目斜睨著他,道:“你請得動我哥哥?”

    三殿下頓時就愁了,這大舅子咋滴就那麼難對付呢?

    “聽說榮大小姐正主住在府上,她最近還有沒有想著要嫁給你哥哥這事?”

    “沒戲!她現在對我哥哥怨念甚深,正在另外物色更適合的人選。”

    其實她倒是挺喜歡那姑娘的,不過這事兒最重要的還是哥哥的意思,當然榮大小姐當初那麼一說也純​​粹是因為當時在場的就一個端木璟最合適,並不是因為真的喜歡他之類的。

    而看這兩天那兩人的反應,她便已經知道這事兒八成是沒戲了,儘管祖母也正眼冒綠光的盯著他們兩個。

    可外人急急有什麼用?

    君修染若有所思,隱有算計的光芒在眼底閃爍,喃喃說道:“不知璟世子他欣賞什麼類型的姑娘。”

    “那不知三殿下您,欣賞什麼類型的姑娘?”

    “像恬恬這樣的。”

    “……”她該為他的反應迅速鼓個掌嗎?

    現在這個時候,榮芩靜正拉著端木宸在街上溜達,累了便就近找個茶館坐下歇腳,看著外面的人來人往,又看看茶館內的濟濟一堂,榮大小姐愁啊!

    “我說,這京城滿大街的都是人,本小姐想要找個好男人嫁了怎麼就那麼難呢?”

    “大小姐,矜持!你的矜持呢?”宸公子在對面晃著扇子,施施然說道。

    不過對於這樣的話,大小姐的直接反應就是一腳踹了過去,囂張的說道:“矜持這種東西本小姐從來都不屑,你少給我拿這個東西說事兒!”

    宸公子搖頭,嘖嘖說道:“如此蠻橫,誰敢娶你啊?”

    “有句話叫青菜蘿蔔各有所愛,本小姐性情爽快,不與那些扭扭捏捏的千金小姐們同流合污,自當也不是尋常的人能夠配得上的。”

    “呦呦呦,本公子發現你的臉皮是越發厚了。”

    “這不是與你相處久了,就一不小心被你給傳染了嗎?”

    “這就說明你本身就極有天賦,只是正好缺少了像本公子這麼的一個誘發條件。”

    “多謝誇獎!”

    “客氣客氣。”頓了一下,他又說道,“以本公子之見,我覺得你應該把條件給換一下。”

    “怎麼換?”

    “比如,你別把目光放在那些豪門大院裡,那裡的公子哥大多風流紈絝,偶有那麼幾個好的,要麼看不上你,要麼就已經早早的被人下了手給定下了。”

    榮大小姐頓時就不樂意了,拍著桌子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看不上本小姐?”

    宸公子眼珠兒一飄,悠然說道:“別激動,你那麼激動作甚?本公子是意思不是你不好,而是就你剛才說的那個意思,青菜蘿蔔各有所愛。再說,這種大都驕傲,未必就會對你好。”

    “那你說怎麼辦?”

    “你要找,就去找那些本身人品不錯,能力尚佳,最好身份還不如你尊貴的,你嫁過去之後才能將他給死死捏在手心裡。當然,本公子以為最重要的,是那個人肯對你好。”

    “就像端木王爺對他的王妃?”

    宸公子忽而一怔,面上的嬉笑之色微斂,輕幽的嘆息了一聲。

    “對,就像那樣。”

    榮芩靜頓時嗤笑一聲,道:“要真按著這麼來找,本小姐怕是一輩子都要嫁不出去了!”

    “寧缺毋濫啊。”

    “這話,你應該去對那些公子大爺們去說?”

    “你都沒有去認真的找過,怎麼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宸公子又恢復了他正常的臉色,湊近她輕聲說道,“小靜靜,我問你,你現在這麼急著想要嫁人,是因為想要留在京城好隨時能跟我們玩兒,還是因為你真的很喜歡那個男人,非他不可了?”

    榮芩靜頓時一呆,張了張嘴,然而話到了嘴邊,卻不知為何,突然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宸公子收起折扇敲了敲她的腦袋,說道:“你自己都尚且不認真,怎能去要求別人對你真心相待?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不勞而獲,憑空飛來的東西。”

    她咬了咬牙,揚起下巴不甘心的說道:“端木恬那丫頭不就是運氣極好,出門隨便一調戲就調戲到了三殿下,結果三殿下還就是看上她,非她不可了嗎?”

    宸公子蹙眉,又不禁失笑,道:“小靜靜啊,有些事情你根本就不知道。三殿下多年來一直對所有的女子都不假辭色,甚至不允許她們靠近他,就是在等著小恬恬的回京,不然你以為那個辣手摧花摧得毫不手軟連眼皮都不會掀一下的三殿下,為何竟會那般輕易的讓恬恬給非禮了?非禮之後還哭上金鑾殿鬧著要皇上賜婚,之後又死皮賴臉的賴進了端木王府。”

    “什麼意思?難道他們以前就認識?”

    “你只看到三殿下對我家小恬恬情真意切情深意重,無論小恬恬如何的給他甩臉色他都渾不在意甚至是甘之如飴,便認為我家小恬恬真乃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能得三殿下如此另眼相看,非她不可。卻不知,我家小恬恬曾為了救他而多次受傷,甚至是差點陪著他一塊兒死了,也不知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是我家小恬恬不給他以任何異樣的眼神,關心他守護他。”

    榮芩靜呆了半餉,顯然是一時間也消化不了這一句信息量巨大的話。

    然後終於,她緩過了神來,眸光剎那璀璨,滿臉的興奮和激動,一把拉住他便說道:“你快跟我說說他們的事吧,說說說!”

    “不說!”

    “你這樣不是存心吊我胃口嗎?”

    “本公子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端木宸,你怎麼能這麼無恥?”

    “注意下你的態度,這是對長輩該有的禮節嗎?真不懂規矩!”

    “……”

    不懂規矩的榮大小姐恨恨的瞪了宸公子兩眼,然後傲嬌瞥開腦袋,“呼啦啦”喝光面前的茶水,就又衝了出去。

    那邊,有大人進宮面聖,將南方梓州澇災,朝廷所撥款項卻遲遲不見蹤影之事上稟聖聽,皇上得知此事後大怒,當即便著人將太子君修善找了去,親自詢問賑災之事,將太子訓斥到天黑都還沒有能夠從御書房裡出來。

    終於當夜深人靜,太子殿下被允許出了御書房,他卻根本沒有閒心去睡覺歇息,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將命令頒布了下去,定要嚴查此事,究竟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混賬東西,竟敢私藏賑災款項,來拖他的後腿!

    就如端木恬所說的那樣,太子他自己反倒是不會做出私藏這種事情,因為他根本犯不著為了這麼點銀糧而將自己置於不堪的境地,並還有可能因此而惹得父皇不快,對他失去了信任。

    他是太子,大炎儲君,只要不出意外,父皇百年之後,整個大炎就都是他的!

    哎,這一個不得安生的多事之……夏啊!

    在大炎的西部某座城市內,有生如明月般的公子手拿著二十萬兩金票和寫了幾個狗爬字的紙條臨窗而立,笑得如月暈珠輝。

    一室靜謐,良久,他輕笑著喃喃言語:“借玉靈芝一用,還奉上了使用費嗎?呵呵,有意思。”

    旁邊,有侍從恭謹而立,聞言輕聲問道:“公子,可要屬下再去查探?”

    “不必!這事就到此為止了,讓他們都不要再繼續查探。”

    “可五皇子一直在差人詢問,此事畢竟是我們失責在先,若不繼續查探,怕是要得罪了五皇子。”

    他有低頭看了手中的那兩樣東西一眼,笑道:“無妨,他來問就沒有還沒有找到,其他的無需多想。”

    “是!”

    “最近,大炎的皇都之內,可有發生什麼大事?”

    “端木王爺回歸,出征北疆,大敗連岳不日即將凱旋回京。他的女兒恬郡主不慎中了媚藥,衝出門外將恰巧路過的三皇子給撲倒了,隨後三皇子進宮面聖,請求皇上賜婚。太后壽辰,恬郡主與六公主發生爭執,怒打六公主耳光,被罰跪在御花園一天,三皇子陪同。祈福日凌雲山上,恬郡主遇刺,三皇子落崖,隨後蔡國公府的孫小姐被右相府大小姐所殺,皇上親審此案​​,判成夢璇斬首示眾。”

    這侍從將京城裡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皆都大概的說了一遍,不過很顯然,最新的消息比如成夢璇問斬當時被發現冒名頂替,比如她在地牢中被人輪番享用,比如德妃被打入冷宮,這些都還沒有傳到這裡,尚未被他得知。

    明月公子安靜的聽他稟報著,聽到這裡不由輕笑,道:“看來,最近的京城也十分熱鬧,我們去看看!”

    “是!”

    大炎京城,堯王府內,三殿下正在喊著窮,為此而不禁鬱鬱寡歡,愁得頭髮都快要白了。

    “太子老兄為表自己失責之罪,正在加快追查私藏災銀的官員,另外還拿出了紋銀十萬兩,救助梓州受到澇災之苦的百姓。”君修染斜斜的倚在榻上,滿臉憂桑的趕腳,鬱鬱道,“朝中大臣紛紛慷慨解囊,資助梓州受難百姓,二皇兄和五皇弟皆都出了八萬兩,我總不能比這個少吧?”

    旁邊下屬聞言,連連點頭,絕對不能比這少啊,不然主子的臉面要往哪裡擱呀?

    三殿下於是又是幽幽一聲長嘆,道:“剛前段時間,為了一株玉靈芝而破費了二十萬兩黃金,那已經是本王挖地三尺才湊出來的,現在別說是紋銀八萬兩,就是八千兩八百兩也拿不出了啊!”

    眾人眨眼,裝無辜。

    不過若真的只是在堯王府內找的話,還真的是找不出這麼多銀子了。

    “想到那玉靈芝分明是我們自己搶到的,卻竟還貼上了二十萬兩的黃金,本王就覺得心好痛,茶不思飯不想夜不能寐了!”三殿下蹙眉,作捧心狀,那叫一個淒淒慘慘戚戚。

    眾屬下點頭,確實不該,搶都搶了,再貼上黃金二十萬兩,實在不像是他們的風格啊!

    不過這是王妃的意思,儘管他們實在想不明白她那麼做的意思,但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

    “主子,王妃有錢啊,她的霓裳閣和脂粉鋪遍布天下,區區八萬兩銀子根本就不在話下!”

    此話一出,旁邊張毅當即搶嘴道:“順子你小子找死啊,主子何等身份地位,豈能為了區區八萬兩銀子而伸手向個女人討要?”

    順子於是摸摸腦袋,說道:“王妃又不是別人,何必那麼見外?主子不是常說,他的就是王妃的,那換個角度來說,王妃的,不也是主子的嗎?自家人那麼客氣做什麼?”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麼?就算真如你所說的,那也不能讓主子自己開口要錢啊。”

    “那我去!我去問問王妃?”

    從安站在旁邊看著兩人,滿臉的鄙夷不屑輕蔑倨傲,這兩個頭腦簡單的,堂堂堯王府豈會真拿不出八萬兩銀子?想當初在珍寶閣拍賣上主子可是叫出了五十萬兩黃金的天價,他難道會沒錢還隨便亂叫嗎?

    現在不過送出去了二十萬兩而已,區區八萬兩銀子麼,隨便在王府裡撿撿就有了,就是沒有現成的銀票銀子而已。

    這兩蠢貨,竟還給他們想出了問王妃要這樣的餿主意,嘖嘖!

    主子現在不過就是藉著此次捐款之際心疼一下那送出去的二十萬兩黃金罷了,現在這個時候,作為主子的忠實下屬,忠實擁護者,就應該陪著他一起心疼,別的事少說!

    就在從安打心裡鄙視那兩人的時候,他們的主子卻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喃喃道:“這主意似乎不錯,或許欠了恬恬銀子之後,她還會更把我時常想起呢。”

    從安頓時腳下一個趔趄,一頭栽倒去了地上。

    主子,您的節操去哪了?

    為了讓王妃多想想您,您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啊?

    君修染說到就做,說完後便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道:“找恬恬借銀子去。”

    “呃?主子,夜已深了,王妃怕是都已經睡了,不如等明天再去吧。”

    “借錢如救火,哪裡能等的?”

    說著,他已經出了門外,留下一屋子的下屬在裡面凌亂癲狂。

    主子啊,您其實只是想要趁機去找王妃而已的吧?是吧是吧?

    這個時辰,端木恬確實是已經睡了的,不過當她在睡夢中感覺到身邊有人的時候,還是猛然驚醒了過來,惡狠狠的盯著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已經是躺在她身邊的那個模糊的人影。

    他在耳邊輕笑,說道:“前段時間,我才剛進入恬恬的閨房,你就醒了過來,並且出手毫不留情,今天卻是直到我在身邊躺下,你都依然熟睡,我很期待有一天,你能在我的懷里安然睡到天亮。”

    他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從口中噴出,輕輕的撲在她的耳邊,酥​​酥的麻麻的癢癢的,讓她的小臉都不禁微微氤氳,幸好夜深天黑,他也看不清楚。

    “恬恬,你臉紅了。”

    他卻忽然又在她耳邊如此說道,讓她不由微微一怔,暗道他該不會這麼黑暗,還能看到她的臉色吧?

    她知道他的眼神比普通人要好,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視物,但總不會跟白天時看到的一樣吧?還能看到她臉紅?

    他在她耳邊輕笑著,又彷彿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管她的沉默,伸手摸上了她的臉頰,輕聲說道:“好燙。”

    這算是解釋嗎?

    她一把扯開他的手,語氣淡漠道:“大半夜的,你又發什麼瘋?”

    “我來問你借銀子。”

    “……哎?你說什麼?”

    “借銀子。”

    “……”

    見她不語,他便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八萬兩。”

    端木恬於黑暗中抽了抽嘴角,道:“堂堂堯王府,竟連八萬兩銀子也沒有?”

    “哎,府上都快要揭不開鍋了。”

    “你要做什麼?”

    “太子出了紋銀十萬兩捐助梓州澇災,二皇兄和五皇弟都出了八萬兩,我若不拿點出來,怎麼成?”

    她沉默了下,忽然就轉了話題,“梓州那個地方似乎經常會發生澇災旱災,與其每次在災難發生後出錢資助,倒不如想個辦法解決經常發生澇旱的問題。”

    他也怔了下,然後嘆息道:“朝廷也一直在意圖解決這個問題,可是並沒有那麼容易的。”

    她張了張嘴,似想說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又給縮了回去,靜靜的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然後他就這麼很順理成章理所當然死皮賴臉的留了下來,儘管只能樓樓抱抱,不可能會有更多的實質性的發展,他還是抱著她睡了一夜,期間被郡主大人各種嫌棄,手推腳踢。

    很熱的,好麼?

    次日,端木恬竟真是給了他八萬兩銀票,他也是真的就那麼收下了,半點都沒有不好意思難為情的感覺,反而好像覺得這是一件讓他無比幸福的事情。

    他就願意吃恬恬的軟飯,怎麼地?

    然後那天,他又拖著他那個“傷殘之軀”到處跑,後來還跑去了后宮,朝著那最僻靜的宮殿走去。

    他這一路走得很招搖,讓無數的人看到了他朝冷宮走去的身影,越走,周圍就越冷清,遠遠的看到那在后宮最角落的冷清宮殿,就連那門牆都是沉重壓抑的灰黑色,與就在不遠處的奢美華貴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很快,他就站到了冷宮門前,抬頭看著那灰色的宮牆,緊閉的宮門,他神色莫名,連他自己也說不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這裡並沒有侍衛把守,但住在這裡面的人也不是隨便就能出來的,因為出來不必走上幾步就必定會被發現,而擅出冷宮的罪過,是任何一個還想要活著的人都不願意承受的。

    有人閃身出現在了他的身側,朝他恭敬行禮,道:“三殿下!”

    君修染沒有看他,依然看著眼前緊閉的宮門,問道:“本王想進去看看,可以嗎?”

    “三殿下請便,不過請不要停留得太久。”

    “嗯,看一眼就出來,不會讓你為難。”

    說著,他伸手推開了門。

    沉重的宮門,隨著緩慢打開而發出了一陣讓人牙酸的“吱呀”聲,也沒有等它完全打開,君修染便邁步走了進去。

    這裡面很安靜,就好像沒有任何人類的存在,抬頭能看到的只有巴掌大的一片天空,院子裡林木亂長雜草叢生,腳下的石板路也已經有了許多裂痕,顯得破舊不堪。

    他忽然轉頭,就看到有女人神情恍惚的從拐角處拐了出來,幽幽的宛如沒有靈魂一般,飄進了一個房間裡,然後“砰”的緊閉,從始至終都沒有看站在宮門口的君修染一眼。

    又有清幽的歌聲從另外一個房裡響起,有人在獨自哼著歌。

    還有偶爾響起的嬉笑聲,卻只襯得這個地方更加的幽靜陰暗。

    這個冷宮之中,關了有近十個被貶謫的棄妃。

    君修染在門口站了會兒,感受著這個地方的陰冷壓抑,面上並無絲毫神色變換,也不知他此刻的心情如何。

    正要去找德妃,又有人在這個時候從拐角拐出,一身臟兮兮有些破敗的白色衣裙,滿頭的長髮飄散,遮擋住了她幾乎整張面孔。

    她從那邊走過來,哼著歌兒,手舞足蹈,那聲音聽起來還有著少女般的嬌憨,就那麼一邊唱一邊跳的飄了過來。

    她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君修染,不由收起聲音停下腳步,歪過腦袋來定定的看著他。

    君修染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莫名的就是覺得心裡好像有什麼在輕輕的撓著,讓他渾身都不舒服了起來。

    這女人,這般盯著他做什麼?

    就在他這麼想著,渾身不舒服想要不去理會此人的時候,那女人卻忽然跳起,直朝他撲了過來。

    “兒子!”

    本已皺起了眉頭,想要閃開身影的君修染在聽到從她口中說出的這兩字的時候,不由一怔,而就是他這麼一怔的時間,那女人便已撲到了他面前,然後一把撲進了他的懷裡並用力抱住了他。

    君修染頓時渾身僵硬,伸手便想要將這個女人推開,她卻抱得很緊,還將臉貼在他的胸口用力的磨蹭著,口中呢喃般的說著:“兒子,乖兒子,你終於來看娘親了!”

    然後她竟埋在他的懷裡,嗚咽著哭了起來。

    君修染的身子越發僵硬了,若放在平常,他定是早已經一巴掌拍了過去,將這竟敢隨意靠近他的女人給拍飛出去,可現在聽著這個女人在他的懷裡哭得好像很傷心,他不知為何,竟也跟著心裡隱隱有些難過了起來,怎麼都無法狠下心來將她給推出去。

    她是將他當成了她兒子?

    在這冷宮中的,無不曾是父皇的妃子,父皇的子嗣並不多,所有的全部加起來也不過才九個而已,其中四皇子和六皇子早年夭折,七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也都還沒長大成人,其中七皇子的母妃是婉妃,八皇子的母妃難產而死,九皇子的母妃是瑜妃,六皇子乃皇后幼子,最後就只剩下了四皇子。

    而同時又被打入冷宮之中……

    “你是賢妃娘娘?”

    四皇子乃是與君修染同歲,甚至是同一天出生的,只是他剛生下來便體弱,太醫說他怕是養不大的,果然不到半年他就夭折了。四皇子的死對賢妃的打擊很大,導致她傷心之下到後來神誌都開始變得不正常,一次皇上去看望她的時候,她竟拿出了匕首意圖刺殺皇上,並確實是傷到了皇上的龍體。

    這事兒鬧開,太后和皇后都要將她處死,皇上憐她便只將她打入了冷宮。

    不過在多年前,冷宮裡曾發生過一場大火,當時死了不少人,原來這賢妃娘娘竟然還活著嗎?

    她聽到君修染的話就抬起了頭,終於露出那亂發之中的臉。

    看到這張幾乎沒有任何歲月痕跡,依然恍似少女般的面孔,君修染莫名的心中一動,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不過他並沒有來得及多想,就被她的話給打斷了。

    “什麼賢妃娘娘?你應該叫我娘親的啊,快叫快叫!”

    她的精神有些亢奮,神情十分的激動,緊緊的抱著君修染不放手,又哭又笑的,又帶著那麼幾分得意的呢喃著:“我的兒子怎麼會死呢?你這麼健康,哪裡體弱了?成佩蘭那個賤人,竟敢串通宮女把我兒子給掉包走了,賤人賤人賤人!她以為我不知道,這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連我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我明明看到我兒子在剛生出來的時候,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只一眼就又閉上了眼睛,別人都沒有看到,就我看到了。這雙像紫寶石一樣的眼睛。”

    她鬆開了抱著他的手,轉而上伸捧住了君修染的臉,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睛,然後眉眼彎彎,開心的笑了起來。

    君修染渾身僵硬得如同冰冷的岩石,本要將她推開的手不知何時已緩緩垂下,垂在身側不斷的輕輕顫抖著,就如同他那顆顫抖的心,而腦袋裡面已經混亂成了漿糊一般,耳邊嗡嗡的響著,似無知無覺了。

    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女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是個瘋子啊,在二十年前就精神失常的瘋女人,她的話怎麼能相信?

    可是,她為什麼要憑空的說出這種話來?

    兒子?掉包?還有……眼睛。

    賢妃長大了眼睛很仔細的看著他,問道:“兒子,你是來看我的嗎?還是說,你其實是來看成佩蘭那個賤人的?她根本就不是你娘親啊,她不是她不是!啊對了,這些年來,她有沒有欺負你?對你好不好?我知道外面的那些人因為你的眼睛說你是妖魔轉世,不喜歡你。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是故意要把你生成這樣的,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君修染只是僵立著,呆呆的看著她,混亂的思緒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他那引以為傲的自製力,控制力,在此刻全部失去了應有的作用,變得不受他的指揮。

    眼前的女人精神亢奮,滿臉關切和緊張,正在仔仔細細的檢查著他的身體是否健全。

    他忽然伸手將她推開,轉身便衝出了冷宮門外。

    她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在地,抬頭透過還沒有關閉的宮門看著他飛掠而去的背影,有些恍惚茫然失措,眉頭輕蹙起似乎很難過,然後卻又咬著頭髮笑了起來,喃喃說著:“我兒子來看我了,嘻嘻,不說不說,誰都不告訴!”

    然後轉身慢悠悠的走了回​​去,身後,沉重的宮門轟然關閉。

    沒人知道冷宮內部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眾人只看到三殿下從冷宮裡面飛奔而出,臉色非常的難看。

    於是就有人說,三殿下不忍見到母親今日落魄,激動之下轉身飛奔而出。

    又有人說,三殿下與德妃娘娘並不是很和睦,說不定是被德妃娘娘責罵,三殿下不耐煩就轉身離開了呢。

    於是又有人說,再不和睦,那也是親娘,況且三殿下對德妃娘娘那是一直都很敬重的。

    宮中太監宮女們紛紛傳揚,可君修染根本就沒有心情去理會這些,此刻的他,亂極了,比當初被德妃推出去從而遭受了三年苦難的時候,還要更加的亂。

    他不管不顧,一路直接衝出了皇宮,連迎面而來的皇上都沒有看見。

    君皇帝轉頭看著他飛快離去,不禁皺了皺眉頭,問道:“怎麼回事?”

    旁邊的近侍忙躬身說道:“回皇上的話,聽說三殿下先前去冷宮看望娘娘了,奴才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

    去冷宮了?

    君皇帝凝眉,是發生了什麼事,竟讓他如此一副好像深受刺激的模樣?

    他開口便要將旁邊的人前去查探,但頓了一下,竟又把話給收了回去,再看了君修染飛奔而走的方向一眼,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就已經看不見他的影子了。

    然後,他轉身,若無其事的繼續走他自己的路。

    而君修染,他出了皇宮之後,連馬車也不管了,一閃身就又消失不見,嚇了剛看到他並迎了上來的下屬一跳,呆呆的看著主子消失的方向,臉色一點點的沉凝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

    主子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不對!有問題!

    端木恬正在樹蔭底下納涼,這天氣是越發的炎熱了,即便她有內力護體,基本上可以說是寒暑不侵,但也覺得悶熱得很。

    正在她晃著蒲扇納涼的時候,忽然一陣塵土飛揚,然後君修染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蹙眉抬頭,卻看到他臉色緊繃,神情僵硬,眼神散亂,這一副似大受刺激的模樣,頓時讓她心頭猛的一跳,一下就站了起來,“發生什麼事……呃?”

    話沒說完,就被他忽然伸手,用力的抱進了懷裡。

    耳邊,他的氣息有些紊亂,胸口,他的心跳很急促,還有這與她相貼的身體,也十分的僵硬。

    她怔了怔,然後反手也緊緊的抱住了他。

    “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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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415263 發表於 2013-10-28 04:00 PM

第三十七章 誰的兒子

   “恬恬,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並不是她的兒子,不然她為何能如此狠心的對我?”

    樹蔭下兩人相擁在一起,她輕撫著他的背,他緊摟著她的軟軟身子,如此過了許久,久到他的呼吸心跳都一點點的平靜了下來,他一直僵硬的身子也漸漸的緩和了下來,他突然如此問道。

    端木恬聞言一怔,從他懷裡抬頭看他,看到他嘴角緊抿,神情冷峻,眼底還有些散亂,顯然思緒依然混亂,並沒有真的平靜下來。

    這個一看就知道定然是受了強烈刺激而心緒不定的柔弱模樣,讓人看著便忍不住的覺得心疼。

    “怎麼突然這樣說?發生什麼事了嗎?”是受了怎樣的刺激,竟讓他都露出這樣的神情來?還有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他眉心一點點凝結,又將她摟緊在懷裡,抱得很緊,緊到她都感覺到身體在隱隱作痛。

    她不聲不響的由著他抱,思緒卻一點點的打開,思索著他今天有可能會遇到的事情。

    他說過,他要進宮去看看那位冷宮裡的母妃,現在卻突然如此反應,那定然是在那裡受了刺激。可是,是怎樣的刺激,讓他失態至此?

    從來沒見過他這般的混亂茫然和無措,這樣的他,讓她也不禁跟著有些無措,不由得越髮用力的抱緊了他。

    “恬恬。”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我今日去冷宮看望母妃,沒見到。”

    “怎麼了?”沒見到?那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貼著她磨蹭了兩下,說道:“剛進冷宮,就遇到了一個父皇的棄妃,是在二十年前因為精神失常,刺殺父皇而被打入冷宮的賢妃。她… …她說,我才是她的兒子。”

    她震驚之下猛然抬頭,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這個消息太過震撼,讓人不敢置信,可君修染如此表現卻又是為何?因為他相信了那個瘋妃的話?

    他的眉心越發凝結,摟著她的手都在不可抑制的顫抖,神色散亂,喃喃說著:“二十年前,德妃與賢妃幾乎同時有孕,並在同一天生下了兩個兒子,便是我和四皇弟。四皇弟剛一出現就被查出有不足之症,怕是養不大的,隨之果然在四個月後夭折了。賢妃深受打擊,以至於變得神誌不清,一次在父皇去看望她的時候意圖刺殺父皇,並刺傷了他。太后和皇后欲要將她處死,是父皇憐她痛失親子而只將她打入冷宮。”

    端木恬的手輕輕握緊,環繞在他的腰上更用力了些,抬頭看著他的臉色,問道:“你今天遇到她了?她說你才是她的兒子?”

    “嗯。”

    “她還說了別的什麼?你相信了她的話嗎?”

    他的神情又開始恍惚,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她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神誌不清精神失常了,我怎麼能相信一個瘋女人說的話?可是……可是她說,當年德妃與她宮女勾結,將她的孩子給掉包走了,她在她兒子剛出生的時候,曾看到他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只有她一個人看到,紫色的眼睛。”

    真不喜歡看到他如此虛弱的模樣。

    端木恬嘴角緊抿,眼底滲出了絲絲森涼的氣息,手上卻用力抱著他似想要給他支撐的力量,因為她知道這件事對他的刺激是何等樣的巨大。

    德妃從來都不是一個好母親,甚至她對他的所作所為根本就不配為一個母親!

    三歲時,他被她一刀穿胸。

    七歲時,他被她推向了深淵地獄並以此重獲了皇上的憐惜。

    三年磨難後他回來,到現在的這整整十年中,她亦從不曾對他有絲毫的母愛,即便他已不是當年的那個人人避而遠之,被排擠被謾罵被詛咒的妖魔轉世。

    從出生開始到現在,他從來也沒有享受過一絲一毫的母親的關懷,直至今日,他早已對這些死心,也再不將那個女人當作是母親。

    但是也許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恨他的那位所謂母妃,尤其他在看到六公主承歡德妃膝下的時候,神情是格外的凌厲。

    然而現在,突然衝出來一個人,說她才是他的母親,德妃根本就不是,這讓他一時間如何能接受得了?

    “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端木恬忽然開口,說道,“那麼她知道自己的兒子被掉了包,也知道是何人所為,卻為什麼當年她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 ”

    他此時思緒混亂,根本就平靜不下來好好的想一想這件事情,那麼,她替他來想!

    他聞言茫然,搖頭道:“我不知道。”

    “她若知道兒子被掉了包,自然也就知道她自己手上的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是她的,那孩子死了,她為何竟會深受打擊以至於神誌不清精神失常?”

    “我不知道。”

    “就算神誌不清,瘋瘋癲癲,她又為什麼竟會做出刺殺皇上這樣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搖頭,眉宇糾結,神情恍惚,竟似乎要哭了。

    端木恬怔忪的看著他,到了嘴邊的話忽然就全部收了回去,鬆開環在他腰間的手,抬起,用力的摟上了他的脖子,然後踮起腳尖狠狠的吻住了他。

    他微一震,然後瘋狂的索吻,似要將這滿腔的混亂,滿腹的纏結,還有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傷心悲憤和讓他幾欲癲狂的憤懣絕望全部都發洩出去。

    夜色降臨,他在喝了端木恬親手送上的一杯加了料的茶之後沉沉睡了過去。

    將他搬到床上躺好,端木恬站在床邊靜靜的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才轉身,翻出了窗外。

    窗外樓下,有月白身影站在月桂樹下,背對著她,靜靜的似乎在等著什麼,聽到身後的響動他便轉過了身來,看著她眉頭輕蹙,問道: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端木恬嘴角微勾,難得俏皮的說道:“你猜。”

    他輕嘆了口氣,說道:“自從跟他又扯上關係之後,你就幾乎沒有過一天的安生日子,現在還想要去為他夜闖冷宮。妹妹,你自己都已經決定好了嗎? ”

    她聞言神色一正,很認真很嚴肅的點了點頭,道:“我已經決定了!雖然我現在還無法確定到底有多愛他,但他是我到目前為止唯一傾心,並願意出嫁的人。哥哥,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是這些事情我願意去和他一起面對,並且也請哥哥你相信,我們一定能解決得很好。”

    端木璟靜靜的凝視著她,然後轉身,道:“皇宮不好闖,今晚我陪你一起去。”

    “哥哥?”

    “走吧,再不走你房裡的那個人就要醒了。”

    “嗯,謝哥哥。”

    “你何時對我也這麼客氣了?”他淺笑看了她一眼,拉著她便走,輕聲的,似自言自語般的說道,“他與我們都不同,我們雖母親早逝,但還有父親,現在又有祖母和小叔這些親人,他卻什麼都不曾擁有過,皇上雖信任喜歡他,但身為帝王,總是不可能如尋常人一樣的。”

    她沉默著,然後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今晚月黑風高,真適合做那殺人放火,偷雞摸狗的事情,兄妹兩出了端木王府,便一路朝皇宮的方向而去。

    今日端木璟帶路,這是他要求的,她便也聽著,誰讓他是哥哥呢。

    他們並沒有往皇宮前方進去,而是直接從後方飛掠而進,小心避開所有的守衛和巡邏,一路來到了那最偏僻的地方。

    到了那里之後,兩人卻都沒有馬上進入,而是靜靜站在黑暗之中。

    端木璟說:“妹妹,那冷宮周圍雖看似沒有任何守衛,但在暗中卻隱藏著至少兩名高手,要小心。”

    她點頭,道:“我知道,我從君修染那裡知道了那兩名守衛所在的大概位置,跟我走。”

    說著便一下子從黑暗中竄了出去。

    她行走的路線有些奇怪,走走停停,一直來到冷宮的側方,然後忽然飛身而起,翻過那高聳的圍牆進入到了裡面。

    冷宮的里面反而是最安全的,除了幾個棄妃之外,再無其他的人。

    這個清冷的宮殿內,十分的幽冷黑暗,站在雜草叢生的院子裡,便仿似來到了荒蕪的深郊野外,恍惚中好像這個世界都只剩下了你一個人。

    端木璟也來到了身旁,輕聲問道:“知道德妃和那賢妃住在哪裡嗎?”

    “不知。”

    “那就找找吧,也就這麼大點的一個地方。”

    “嗯。”

    進了這里之後,兩人便再無所顧忌,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尋找了過去,然後他們看到有人在黑暗中對鏡梳妝,有人在房間裡獨自跳舞,有人坐在窗台前驅趕著炎熱和蚊蟲,還有人則已早早的上了床睡覺安歇。

    一路過去,兄妹兩忽然停下了腳步,因為他們聽到了有些不太和諧的聲音正從前方的房間里傳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忙小心的走了過去。

    隨著接近,他們終於聽清楚了那“砰砰砰”的似乎是什麼東西砸著地面的聲音,在這個聲音之外,還有人嬉笑著輕聲問著:“成佩蘭,我兒子呢?你是不是欺負我兒子了?”

    成佩蘭?那不是德妃娘娘的閨名?

    兄妹兩聽到這一句話,不禁對視了一眼,然後迅速的朝那邊靠近了過去。

    他們小心的貼在角落裡透過縫隙朝屋內張望,因為天色太暗,又沒有燈燭光亮,只有從屋外廊下的兩隻燈籠有隱隱光想透射進去,所以他們這麼看進去,便也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情況,但聲音卻事無鉅細的全落進了他們耳中。

    他們看到有白衣亂發的女子騎在德妃的身上,雙手用力的抓著德妃的肩膀,用力搖晃,晃得德妃的後腦不住的撞擊在地上,砰砰作響。

    窗外,端木恬看得訝然,然後靜靜的繼續站在那裡觀看。

    德妃在用力掙扎著,可是不管她怎麼掙扎,都掙不出她的箝制,腦袋撞在堅硬的地面上,很疼,最重要的是,如此撞擊讓她的眼前一片發花,似有星星點點不斷閃爍,讓她覺得她也快要神誌不清了。

    “放手!放開我!你這個瘋女人,瘋子!”

    “嘻嘻嘻,可以啊,我可以放開你啊,不過你要告​​訴我你是不是欺負我兒子了。”

    “你兒子早就已經死了,我……”

    “你胡說!”她怒而喝斷她的話,越髮用力的搖晃成佩蘭,讓她的腦袋越發有力的與地面進行那最親密的碰撞,聲音也變得尖利,“我兒子怎麼會死?死的那個分明就是你的兒子!成佩蘭,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調換走了我的兒子嗎?你還敢不承認?你找死找死找死!”

    如此撞擊,終於也讓德妃尖利了起來,拼命抓撓著壓在她身上的瘋女人,扯開了她的衣襟,抓落了她的頭髮,厲聲喊著:“你這個瘋女人,放開我!你的兒子早就已經死了,死了!”

    不知從哪裡突然爆發出了一股力量,她猛力一推,推得賢妃一個不穩便朝地上跌倒下去,她一怔,隨之翻身便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甩開抓在她肩膀上的兩隻手,她自己則雙手緊緊的扼向了賢妃的脖子。

    被扼住了脖子,賢妃卻無事般的嬉笑著,抬腿,“啪”的一腳踢在了她的胸前,直將她從身上踢飛了出去。

    這飛起的一腳讓門外端木恬忽然一挑眉,這賢妃娘娘,莫非是還有功夫的?

    德妃驚叫著被踢飛了出去,賢妃則一個翻身利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摸著脖子走到跌在牆角一時間被摔得動彈不得的德妃面前,蹲下,這一次竟沒有伸手去抓她,也沒有再要搖晃她的意思,而是笑嘻嘻的說道:“來嘛,我們好好的說說話。我們已經有……嗯,二十年沒有見了呢,你難道都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的?嘻嘻!”

    她的靠近讓德妃瑟縮了下,即便是隔著房門,都能讓人感覺到她眼中的怨毒,賢妃娘娘卻好像很高興看到她這個模樣,忍不住嘻嘻的笑了起來。

    她終於還是又忍不住的伸手,狠狠抓住了德妃的頭髮,一個欲要將頭髮都給扯落下來的力度。

    “你有沒有想過?”她湊近過去,忽然就不再嬉笑,而是帶著一股森森的咬牙切齒,道,“當年你調走了我的孩兒,我明明知道,卻什麼也不能做不能說,就是如你現在的這般怨恨,那種噬魂啃骨般的痛苦,你有沒有嚐到過?我一直在這裡等著你來,因為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是不是你的手段都用盡了?還是陰謀敗露了?或者,你身後的成家已經完了?嘻嘻嘻!”

    此人雖瘋瘋癲癲,又哭又笑又叫又跳的,可是思維清晰言語順暢,並不像是個神誌不清的人。

    端木恬在門外如此想著,莫名的心中一緊,緩緩的捏緊了手心。

    德妃在她手上掙扎,看不清她的表情是否猙獰,但能聽到她的聲音十分尖利,尖利的喊著:“那又如何?你的兒子早就已經死了!我看到他那一副怪物的模樣,我就忍不住的厭惡噁心,要早知道你生的竟是那麼一個怪物,我才不屑調換,我寧願我的孩子在身邊養上四個月而死。所以我就殺了他,我殺了他!”

    “你胡說!”賢妃再次受到刺激,抓著她頭髮的手狠狠收緊,在德妃的悶哼聲中直接扯下了一大把的頭髮,然後又嬉笑著說道,“你別想騙我,他明明還活著,而且還活得好好的,比你好多了。”

    這話似乎深深的刺激到了德妃,她不禁又開始掙扎,說著:“他就是個怪物!跟你一樣,怎麼都死不了!”

    “因為他是我的兒子啊,當然​​像我。”她並沒有因為“怪物”這兩個字而有半點生氣,反而因為那一句“跟你一樣”而覺得甚是開心的笑了起來,緊接著卻又臉色一變,抓著她的頭髮就將她腦袋朝牆壁上撞了過去,森冷道,“你是不是欺負他了?不然怎麼知道他怎麼也死不掉?賤人,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麼?”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賤人!”

    賢妃二話不說,直接對著德妃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手上又抓下了大把的頭髮,德妃痛呼嗚咽瑟縮,但卻緊咬著牙半點不求饒,甚至還怨毒的繼續挑釁著。

    打了半餉,賢妃忽然住手,扯著她的頭髮將她拎了起來,嬉笑著說道:“你想讓我殺了你,還是你覺得我打不死你?不過我怎麼捨得讓你死呢?嘻嘻!咱姐妹好多年沒有見面了,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呢,嗚嗚嗚,你都不知道這二十年來,我有多想你。”

    她又開始哭了起來,一邊哭著又一邊笑著,“啪啪”的兩個耳光落到了德妃的臉上,又收回手咬著手指可憐兮兮的說道:“我天天都想你,可你怎麼就不來見我呢?我多想你啊,想得不得了啊,嗚嗚!”

    門外,端木恬呆呆的站著,伸手似想要去推門,但手伸到一半卻僵住,然後又縮了回來。

    此刻,連她的心都是亂的,一時間理不出個頭緒來,便只能傻傻的站在門口,想進卻不知為何有些膽怯。

    端木璟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著:“先離開。這件事並不是只要我們知道就行了的。若想要為君修染恢復身份,還得有足夠的,讓皇上,讓朝中諸大臣們都信服的證據,你現在貿然現身,也沒有任何作用。”

    房內的施暴還在繼續,這賢妃娘娘應該確實是有些功夫的,不然不可能抓著德妃就像是抓著一隻小雞小鴨,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對她肆意的蹂躪虐打。

    端木恬忽輕輕的長呼出了一口氣,然後和哥哥一起如同他們過來時的一般,轉身又悄然離開了。

    房內的糾纏還在繼續,賢妃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聲音不停的在房內響起,還有德妃的叫囂呻吟,讓這清冷的宮殿也不由得多出了幾分生氣。

    端木恬再回到端木王府的時候,天邊都已經開始泛白,這一夜就這麼在奔走中過去了。

    她又是翻窗進了出雲閣,進入閨房卻發現床上已空蕩蕩的沒有了人影,頓時心中一緊忙上前自己查看,卻在此時聽到了屋頂上似有些動靜。

    幾步走到窗邊,翻身便躍上了屋頂,就看到有人靜靜的坐在屋頂上,抬頭呆呆的看著天邊的那一抹亮光,神情落寞無神,一個小酒壇躺在他的腳邊,隨風輕輕的搖擺,發出“咕嚕咕嚕”的輕響。

    她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主動的偎進了他懷裡,他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僵,反手摟抱著她,下巴擱在她頭頂輕輕磨蹭。

    “恬恬,你去哪了?”

    “我進宮去了。”

    他摟著她的手又一緊,默默的沉靜不語。

    “我去冷宮走了一趟,看了一場很精彩的好戲,你要不要聽聽?”

    “……嗯!”

    就著天邊升騰的亮光,端木恬將她所見到的娓娓道來,不誇張不刪減,只將她所看到的所聽到的一字一句從頭到尾的完整說了一遍,當太陽躍出地平線的時候,她也將那一場好戲給講述完畢。

    抬頭看到他嘴角緊抿,眼中神光閃爍,已沒有了昨日的散亂茫然。

    陽光照射過來,落在他的眼中,折射出萬千風華的璀璨。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靜靜的抱著她,什麼話都沒有說。

    陽光開始變得炎熱,他低頭看到已不知不覺在他懷裡睡著的人兒,目光比晨露朝霞還要更加的溫柔,小心的將她抱起,然後跳下了屋頂。

    恬恬,謝謝你在我思緒混亂,茫然無措不知要如何抉擇的時候為我連夜奔波,夜闖冷宮求得了真相,接下去的事情便交給我自己來做吧,你好好休息。

    他輕柔的將她放在床上躺好,低頭溫柔凝視,然後放下蚊帳轉身離開了。

    蚊帳內,端木恬睜開了眼睛,透過蚊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然後轉個身繼續睡覺。

    一夜未眠,她真的是困極了。

    之後,所有的事情都迅速的恢復了平靜,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沒有錯。

    德妃被打入冷宮之後,成家也進一步的被各方勢力打壓,右相府還尚且在關門禁閉,卻已經有了飄搖的趨勢。

    就算皇上不打壓,其他的各方勢力又如何願意錯過這個機會?所幸皇上將許多的事情都給壓了下去,才避免了成家因此而被顛覆。

    君修染仍然是以養傷為由每天待在王府裡不去上朝,暗中則開始迅速的調集人手,追查二十年前他出生時的那些事情。然而那事情畢竟已經過了整整二十年,​​當年參與此事的那些人不是被滅口就是已經老死,想要找到證據又豈是那麼簡單的?

    太子終於揪出了那竟敢背著他擅自私藏災銀災糧,害他被父皇訓斥不信任的官員,大力整治並另外派遣了心腹大臣接手賑災一事,定要將先前所耽擱的事情都給加緊辦好,重得父皇的信任和百姓的感激擁護。

    二皇子依然跋扈,橫行京都,五皇子繼續在他的王府裡深居簡出。

    這兩位似乎並不熱衷於權力爭鬥,但卻擁有著不容小覷,讓太子忌憚的龐大勢力。

    而端木恬,她這幾天一直在忙著處理商號裡的事情,幾乎沒有空閒下來的時候,讓人深深懷疑,她以前似乎並沒有這麼忙啊,幾乎連吃飯的時間都快要沒有了。

    “恬恬,你這些天都在忙些什麼?”璟世子終於忍不住的詢問,實在是妹妹這些天太忙了,從來沒見她這麼忙碌過,莫非是商號裡出了什麼事?

    端木恬一怔,搖頭道:“沒事,就在最近新發現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璟世子挑眉,然而見妹妹一臉不想多說的模樣,他便也沒有再繼續多問,只要不是出了什麼事就成,至於別的,她想幹嘛就乾嘛吧。

    幾天后,她再次登門堯王府,那時,君修染正在忙著調查二十年前的事情,書房內堆滿了各類卷宗。

    “這是什麼?”

    他聞言抬頭,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恬恬,不由眼睛一亮,笑容一揚,連輕蹙的眉心都緊跟著舒展了開來。

    “恬恬,你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我聽說你這幾天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端木恬瞥他一眼,嘴角也微微揚起,說道:“忙完了。”

    他見她伸手翻看書桌上的那許多卷宗,便解釋道:“這是這二十年來各宮主子歷年來的人事調動安排,或許可以從這裡找到些痕跡。”

    “你從哪弄來的?”這可是能隨便拿出來的東西。

    他聞言詭秘一笑,道:“偷出來的!”

    如此回答,讓她不禁有些發囧,也沒有去仔細看,直接就問道:“那可有什麼發現?”

    “沒什麼特別的發現,當年德妃和賢妃兩人臨盆時在場的宮女太監嬤嬤們大都已經找不到。”他把玩著其中一卷,說道,“本來倒是有一個就在德妃身邊的,可惜上次在宣德宮中,被我給殺了。”

    這個……

    端木恬也不由與他面面相覷,然後眼珠飄移到旁邊,若有所思。

    “我覺得,這件事或許根本就不用那麼麻煩。”她忽然說道,面對他詢問的眼神,她又思索了一下,說道,“我們是不是不小心鑽了牛角尖了?證據這個事情其實也未必就靠譜的,關於你的身份,其實只要皇上相信,就足夠了。”

    “確實如此,可怎麼讓他相信?”

    “帶他去冷宮啊。”

    書房內剎那安靜,君修染眉梢微挑,一臉恍然。

    看到他這個傻樣,端木恬的心情也變得很好,語氣卻依然是那麼清清冷冷的,“這麼簡單的事情竟然都想不到,還花費諸多人力物力的去查找二十年前留下的痕跡,看來三殿下的智謀無雙也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

    面對她的挖苦,他絲毫半點也不在意,從椅上站了起來就將她抱進懷裡,狠狠的親了一口,笑盈盈說道:“恬恬聰明,就夠了。以後咱府上的所有人,都只聽你一人指揮。”

    “……”

    “那我們現在就進宮去找父皇吧。”

    端木恬聞言卻搖頭,說道:“我就不去了,這個事情本也是只需要你和皇上兩人在場就夠了,人多反而容易出事。”

    他略一沉吟,然後點了點頭。

    這私畢竟關乎皇室血脈,關乎皇家顏面,恬恬雖已經與他有了婚約,但畢竟尚未過門,還不是皇室中人,有些事情,不知道,或者是當做不知道比較好。

    他這麼想著的時候,手心裡忽然被塞進了什麼東西,他一怔低頭,便看到恬恬竟將一折疊得厚厚的紙張塞進了他的手裡。

    “這是什麼?”他隨手將這些打開,看到上面以筆墨細細的勾勒出一幅幅的圖案,旁邊還有些標註,粗看完全看不明白這是什麼,再一細看,便看出了一些端倪來,更仔細的看,他忽而面露驚詫之色,猛然抬頭看向了她,“恬恬,這是……”

    她臉色微有些不自然,說道:“這是我胡亂想出來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或許可以試一下。”

    “你這些天一直在忙這個?”

    “嗯!”

    “恬恬,你……”

    “別說這是我想出來的。”

    他聞言眸色微凝,緩緩的將手中的紙張又重新仔細的折疊了起來,看著她說道:“你要把這功勞讓給我?”

    “算不上功勞,我也是仔細看了梓州那地方的地理氣候之後擅作主張的想出來,有沒有效果還未必,若是不好,你還得背罪。”

    她交給他的,便是一份水利的圖紙,她雖對這些並不太懂,但前世所在的世界有著太多先進與這個世界的東西,她看多了自然也記住了一些。這些天她仔細的研究了一下梓州那個地方的地理氣候,覺得之所以那裡會經常發生旱澇,便是因為雨季旱季太過分明,河道不夠寬容易在雨季發生澇災,沒有足夠的儲水庫使得旱季稍微嚴重便容易發生災情。

    這只是一張大概的圖紙,到底要如何操作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近乎按部就班的將她看到過的一些水利設置畫了出來,說是她自己想出來的,實在汗顏,可若說不是她自己想出來的,又無法解釋得通,所以就乾脆汗顏一下吧。

    而看著​​她這一副似乎很難為情的模樣,君修染眼中不​​禁異彩連連,搖頭說道:“我雖剛才只看了兩眼,但也看得出這與我以前所見過的那些皆都不同,從沒有在這個世上出現過。”

    端木恬不搭這句話,只說道:“我不管這些,總之你別告訴人說這是我弄出來的。再說,此次梓州澇災,賑災之事由太子負責,雖然先前出了點意外,但他補救得極好,此事過後,太子在民間的聲望又將提高。”

    “恬恬這是在幫我造勢嗎?”

    “那是你的事。你是要爭還是不爭,都不是別人能決定的。我只是覺得,太子並不仁厚,若他日他登臨了那個位子,未必就能輕易的放過我們。而且,這難道不是你一直以來所追求的嗎​​?”

    他微怔,目光落向窗外,紫光沉凝,卻又飄忽不定。

    是啊,這不是他一直以來所追求的嗎​​?

    他說過,終有一天,他要讓所有曾經欺辱過他的人全部匍匐在他的腳下。

    他說過,終有一天,要登上讓所有人只能​​仰望的高度。

    他也曾在心裡下了決心,他要擁有傾天下的力量,來保護恬恬再不受任何的傷害。

    日光照耀在窗外遠處的湖面上,反射出一片的波光粼粼,映在他的臉上他的眼裡,比琉璃璀璨,比珍珠明潤,他忽而勾起嘴角,輕柔的笑了開來。

    端木恬在旁邊看著他,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這傢伙的反應怎麼如此怪怪的?莫非是又要發什麼瘋了?

    “你還不進宮嗎?”

    他轉頭盈盈笑看著她,風情萬種的,勾人心魂的,直撓得人心裡癢癢的恨不得將他撲倒的笑著,“這幾日聽聞恬恬十分的忙碌,一直不敢去打攪,就怕惹惱了你。現在好不容易你終於忙完了,還難得主動的來堯王府找我,我實在是捨不得放你一人在府中,獨自進宮去啊。”

    “我馬上回端木王府!”

    “別啊!”他又幽怨了,伸手扒拉著她說道,“都已經有好幾日沒有見面了,至少也一起吃個晚飯嘛。”

    “……”

    “我現在就進宮找父皇,一定趕在天黑之前回來。”

    “不必!”她開口阻止,道,“我已經答應了小叔,晚上陪他去玩兒,你還是慢慢忙吧。”

    晴天霹靂,五雷轟頂!三殿下忍不住的怨念萬分,獨自蹲牆角畫圈圈去了。

    好不容易盼來恬恬終於忙完,端木宸那傢伙來湊什麼熱鬧?竟敢跟他搶人?回頭就讓張毅去做個叫端木宸的布娃娃,然後用針狠狠的戳他戳他戳他!

    端木王府內,宸公子正在騷包兮兮的攬鏡自照,覺得自己真是怎麼看怎麼風度砰砰砰,怎麼看怎麼玉樹臨風啊!卻在此時冷不丁的毫無徵兆的打了個冷顫,好像是被什麼東東給惦記上了。

    他忙轉頭四顧,卻四顧無人,伸手摸摸脖子,雞皮疙瘩竟然都冒出來了!

    另一邊,某殿下雖萬分不願,但在郡主大人的冷氣之下,終於還是乖乖的上了馬車往皇宮去了。

    皇上對於他的求見似乎很意外,召見之後也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盯著站在下方的君修染仔細打量了許久。

    發現他臉色如常,神情如常,氣息如常,呼吸心跳都正常之後,才終於放了心。

    “你現在這個時辰進宮,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君修染恭敬行禮,道:“稟父皇,兒臣有樣東西想要請你看看。”

    說著,已伸手從懷裡拿出了那疊紙,雙手奉上。

    君皇帝微訝,也沒有讓身旁太監代勞,自己伸手就接了過來,攤開隨意的看了一眼。

    一眼,眉頭輕皺,有點點狐疑之色。第二眼,一抹了然之色。再仔細的看,他忽然眉頭一挑,眼睛猛然發亮。

    “這圖紙你是從何得來的?”他甚至都沒有抬一下頭,只關注著攤開在面前的圖紙,動作也從剛才的隨意變得有了幾分小心。

    君修染悠悠站在下方,眼珠兒一歪,施施然說道:“兒臣畫的。”

    “嗯?”君皇帝聞言抬頭看他,又低頭看圖紙,再抬頭看向他,面上的神色促狹,似笑非笑的問道,“朕竟不知道,你的字跡何時變得這般清冷娟秀了。”

    君修染卻沒有絲毫的驚詫意外之色,只低頭勾唇淺笑,說道:“父皇恕罪。”

    看他這一副含情脈脈的表情,君皇帝的臉色更添了幾分驚訝,道:“這莫非出自恬恬之手?”

    “父皇恕罪,恬恬不讓說。”

    “……”你已經說了好麼!

    君皇帝屈指在御案上輕輕的敲擊著,目光落在他身上若有所思,半餉與他的尊貴身份極不相符的詭秘一笑,道:“照這麼看來,你的收穫倒是很不錯。”

    “兒臣覺得,最大的收穫,也莫過於此了。”

    “嗯,她點頭了?”

    “只等端木王叔回京。”

    “朕倒是有些發愁啊,阿崢怕是不樂意把女兒嫁給你呢。”

    “那我便帶恬恬一起去私奔。”

    “當心他打斷你的腿!”

    “……”

    這皇家的父子兩在御書房內一直討論著那張圖紙,對於上面所列的一些工程的可行性和效果仔細的商討著,這一討論便連晚膳的時辰都過了,太監已經來稟報了兩次,請皇上和三殿下用晚膳,兩人皆都毫不理會。

    終於事情暫告了一段落,君修染陪著父皇一起用了晚膳,之後,他忽然起身朝他跪了下去。

    “兒臣有一事相求!”

    君皇帝一愣,隨後微微沉凝了臉色,道:“說!”

    “請父皇和兒臣一起,去冷宮一趟。”

    話未說完,君皇帝便已用力的一拍桌子怒而站了起來,怒道:“放肆!”

    君修染當即“咚”的一聲,一個響頭便用力的磕了下去,伏在地上說道:“父皇息怒,兒臣不敢有絲毫對父皇不敬之意,只是有件事,事關兒臣切身,口說無憑,請父皇隨兒臣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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