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月蒔蘿 -【田園茶香之一品茶娘】《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39 PM


第四十五章 學禮

    蘇薇見蕭朗又要說教,忙道:「蕭哥哥,我知道你也是為我好,只是你看咱倆孤男寡女的每日在飯廳學《禮記》也不太好,你看這樣,不如你給我本書,我自學一下好不好?」說好不好時,她刻意把聲音放得低低的,婉轉嫵媚的模樣。

    林皓只覺得這蘇家的小丫頭十分有趣,說話做事都頗合自己的心意,明明只是十歲出頭的樣子,偏偏有時候居然能看出幾分成熟嫵媚的風情來,他抬眼見蕭朗臉上果然瞬間像撲了一層霞光般紅了起來,不由偷笑道:「看來,這位端正清華的蕭兄很吃這一套呢。」

    林皓頓時覺得這旅途十分精彩,他不由起了添亂的心思,反正長路漫漫,還有十多天才到京城,不由給自己找點樂子,他忙道:「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也想跟蕭兄學學這《禮記》,這樣蘇姑娘也不用擔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

    蘇薇見林皓添亂,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這兩男一女共處一室難道就妥當了?」

    蕭朗看了看四周,慢條斯理地道:「我看這船頭甲板十分適宜,視野開闊,也沒有男女之防的顧慮,明日辰時三刻就在此處吧!」

    蘇薇面色僵硬,早知道不提什麼男女之防了,看來自己是調戲蕭小夫子慣了,什麼事都往這上面扯,一開始不如就直接甩臉色說老娘不想學,你管的著嗎?現在反而不好說了,她不由苦了臉道:「我們還是去飯廳吧!我讓福玉也來聽聽。」畢竟這寒冬臘月在甲板上學習可不是什麼好差事,人家蕭壯士可是有武功的,衣著單薄也不冷,自己可不是要凍成冰棍。

    第二日可憐的蘇薇早早就帶了福玉一起去飯廳,見蕭朗和林皓已經在飯廳說話,蕭朗今日穿了一件石青色的細布棉袍,修竹玉樹般立在廳中,林皓換了一身陽春白雪的衣衫,潔白的衣領上繡了幾片墨色的竹葉,倒是顯得頗為斯文俊雅。

    蘇薇看自己身上還是穿著家常的粉紅棉襖,因為怕冷,裡面還穿了裌衣,她身量又矮,整個人包裹得像個粉色小皮球一樣,洋溢著濃濃村姑風。

    她身旁的福玉反倒比她穿得更洋氣些,一身橘紅色的貼身小襖子,外面套了件白色的羊皮小坎肩,小臉圓圓的很是嬌俏可愛。

    只是她也不是那在意衣裝的人,雖然四周打量了一圈就自己穿得最為土氣,但她覺得暖洋洋地十分滿足,逕自尋了個椅子坐下道:「蕭小夫子,我們開始吧!」

    林皓也尋了個椅子坐下,福玉不敢坐,直直地站在蘇薇,被蘇薇一把拽到椅子上道:「福玉,你也坐下學學。」

    蘇薇頭天特意喊福玉寫了幾個字,比自己的中看多了,就想著萬一蕭夫子佈置點作業什麼的,就讓福玉代自己寫,難怪人說寧娶大家婢,不娶小戶女,瞧瞧這福玉的穿著打扮和儀態,甩自己八條街啊!

    蕭朗也不在意蘇薇語氣中的調侃之意,手中也不需拿書,朗聲侃侃而談:「禮,不妄說人,不辭費。禮,不逾節,不侵侮,不好狎。修身踐言,謂之善行。行修言道,禮之質也。禮聞取於人,不聞取人。禮聞來學,不聞往教。」

    蘇薇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只聽得蕭朗一口一個禮字,只這古文本就難懂,看見字可能還知道些意思,這樣聽著果然十分催眠,她不由耷拉了腦袋,整個人癱在椅上,蕭朗見了眉頭微皺道:「所謂禮,最基本就是行禮如儀,行如風、坐如鐘,一舉一動合乎禮儀。」

    這話蘇薇聽懂了,是說她坐沒個坐像,不由直起身道:「所謂禮,除了外在的行禮如儀,我覺得更重要的心中知禮,而不只是流於形式,有的奸邪之徒,滿口仁義道德,禮儀不缺,心中卻是不把這些當回事的,盡做些欺世盜名之事,有的農人村婦雖然行止間沒那麼些虛禮,卻是最懂知恩圖報,往來人情的。」

    林皓聽得頻頻點頭讚道:「蘇姑娘說的有理。」

    蕭朗卻只淡淡道:「你說的有些道理,來,我們繼續,禮尚往來。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人有禮則安,無禮則危。故曰:禮者不可不學也。」

    蘇薇見蕭朗不為所動,也懶得再跟他爭辯,就當又回到了小學時候聽自己不愛聽的課好了,蘇薇托了腮看向窗外想著到京城後如何診治那香菇的病症,聽起來像是某種雜菌感染,自己畢竟不是種香菇的專家,還得好好想想是用石灰水消毒,還是深埋隔離。

    林皓倒是聽得仔細,想不到這蕭朗身處山野,不但醫術精湛,學識也頗為不錯,和自己差不多年紀倒是比有些國子監中的酸儒見解還要獨到。

    蕭朗見蘇薇托著下巴神遊天外,也不管她,其實他也沒指望蘇薇能學多少,只是想每天讓她定定坐在這裡幾個時辰,也能磨磨他的性子。

    他卻哪裡知道,蘇薇前世可是光上學就用了十多年,每天在教室裡的時間比現在還多,她的性子也沒被磨得變了樣,遇到自己不喜歡的課更是練就了完全忘我的高級技能。

    福玉得了蘇薇的命令倒是聽得仔細,雖然她也聽不懂,但還是乖乖拿了個本子把自己能聽懂的部分記下來,蕭朗看了一下福玉的筆記道:「嗯,字還不錯。」

    蕭朗說完又看了眼蘇薇問道:「不知道蘇薇字可有長進?」說完也不等她回答,拿出幾頁紙遞給蘇薇道:「你今日照著這個抄寫十遍,明日上課時交給我。」

    蘇薇此時已進入半睡眠狀態,一聽讓自己寫大字,立馬清醒了,只見眼前放了幾頁紙,上面的字顯然是蕭朗寫的,疏朗雋秀,別有風骨。

    只是蘇薇此時想到忘了提醒福玉上課不要記筆記,現在自己的槍手暴露了,不由心情十分沮喪,看見眼前的字更是恨得牙癢癢,看來這蕭小夫子是早就蓄謀已久要讓自己寫大字的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居然寫了這麼多頁紙,看來只得乖乖回去寫作業了,她本想發飆說老娘鋼筆字寫得比你們強多了,只是想到這個時代都用毛筆,自己以後做生意籤文書總得自己動手,現在練練毛筆字也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40 PM


第四十六章 香菇郎中

    幾人每日上上課,練練大字,時間倒過得快了許多,林皓對蕭朗越發欣賞,每日都準時到飯廳跟著蕭朗學《禮記》,他雖然也跟夫子學過,只是他出身商家,這些儒家經典不過是大概學學,主要學的還是經商謀算之道,是以聽蕭朗講課也不覺得枯燥。

    蘇薇每日一上課時就打盹,但晚上寫大字倒是頗為認真,她本來就有幾十年的寫字基礎,不過是用不慣毛筆,快到京城時字已經寫得頗有些樣子了,至少橫平豎直,不像是初學的模樣,這倒令蕭朗有些刮目相看,又見她除了那日說林皓裝大尾巴狼,平日裡也沒有什麼失禮之處,也就寬了心。

    這日終於到了京城附近的港口,京城的港口十分繁華,南北商船絡繹不絕,碼頭上甚至還有幾個金髮碧眼的洋人在看著工人一箱箱往下搬運貨物。

    只是林皓心急,幾人也沒有在碼頭多坐停留,轉乘了林家的馬車就往莊子進發。林皓還算守信,寧可多繞些路,沿著城牆走了大半圈兜到種香菇的莊子上也不進京城。

    幾人到了莊子,莊子上的周管事帶了辛硯等十多個莊子上的僕役立在門口等候,那周管事跟周永貴長得很像,都是粗眉大眼的端正面相,原來竟是周永貴父親。

    辛硯比在蘇家村時長高了些,皮膚更黑了,整個人也沉穩了些。

    幾人也顧不得歇息,包袱一放,蘇薇就跟林皓等人進了香菇棚,只見香菇菌棒長了許多粉色和黃色的菌類,有些像猴頭菇的模樣,香菇卻是大片腐爛,窩棚中散發出一股菌類腐爛特有的臭味。

    蘇薇本是幹慣農活的,地裡施肥的時候可比這臭多了,她直接伸手摘了幾朵腐爛的香菇湊到鼻端聞了聞。

    蕭朗也跟幾人一起進了香菇棚中,他今日穿了件寶藍色的直綴,平時見他多半都穿淺色的衣服,今日這寶藍色卻也很適合他,給他平添了幾分沉穩,整個人身姿挺拔,英氣勃發,面對香菇的臭氣,他卻毫無不適,也摘了一朵仔細端詳。

    林皓今日騷包地穿了身雪白的衣服,下擺處還繡了幾株桃花,端得是翩翩佳公子,只是佳公子一進窩棚就被腐爛的香菇熏得直想吐,差點就要奪門而逃,只是他見蘇薇和蕭朗神情坦然,還摘了腐爛的香菇湊到鼻端,強忍住從懷裡掏出塊熏香的帕子摀住鼻子的衝動,挑了一朵賣相尚好的香菇,放在鼻端裝模作樣地嗅了嗅。

    辛硯跟在蘇薇身後滿臉焦急地道:「蘇小師傅,原本這香菇種得好好的,一個月前突然長出了這些怪東西,大片腐爛,一開始只有一個窩棚,到現在只有兩個窩棚的香菇還算正常,其他窩棚的都開始腐爛了。」

    蘇薇丟了手上的香菇,又摘了一朵粉色的猴頭菇似的蘑菇,掰開一看,裡面飛出不少灰色的孢子,看來正是這東西奪了香菇的養分,香菇沾了這些袍子就腐爛了,她記得前一世看某TV農廣天地似乎提起如果香菇有病蟲害什麼的可以用些殺蟲劑,只是這時代沒有這東西,當時電視上似乎說有個農戶為了保證香菇無毒無污染,用石灰水消毒也有些效用。

    她忙問道:「莊子裡可有石灰?」

    「石灰?巧了,前段莊子裡刷牆,剛好剩了一些。」辛硯忙道:「我去拿來。」

    「不忙,你先按照兩斤石灰一桶水的比例將石灰兌成灰水之後拿過來,另外安排人手將還未感染的香菇棚周圍沙上一圈厚厚的石灰粉,再找幾個人過來!」蘇薇有條不紊地安排著。

    「這位小哥請稍等,我看這香菇上面長的東西很像粉瘴頭,我給你開個方子,你用熬成的藥汁配合石灰水一起用效果可能會更好。」蕭朗叫住辛硯。

    「啥?中藥還有這作用?」蘇薇嘴張成O型,這也太神奇了吧?居然中藥也能用來治香菇,然後她馬上想到那一百兩銀子的香菇診治費,忙扯了蕭朗的袖子道:「蕭小夫子,先說好啊!你那中藥還不知道管不管用就跟我的石灰水混在一起,到時候香菇好了可跟你沒關係哦,就算有關係你也是友情贊助,錢我倒是可以考慮適當友情分享一點兒給你。」

    上一刻蕭朗見蘇薇神情專注,說話語聲平穩,心中正無限欣慰,覺得這小姑娘終於有些穩重樣了,誰知下一刻這丫頭就扯了自己的袖子還一副死要錢的模樣,只是此時林皓和辛硯等人在,他也不好說蘇薇,只輕輕扯回了自己的袖子道:「君子重諾,小人重利,蘇薇你小小年紀切不可如此逐利,所謂君子固窮……」

    「蕭小夫子,還要我說多少遍,我不是君子!不是君子!我是女子,而且這裡我年紀最小,我還是小人,您最君子了,這友情分享想必你也不需要,小人之財怎可與君子分享是吧?」蘇薇打斷了蕭朗的訓導,眨巴著大眼睛盯著蕭朗道。

    蕭朗見蘇薇一雙杏眼如夜空中的星子一樣閃閃爍爍,靈動又狡黠,粉色的小臉上紅潤的小嘴微微上翹,他不由一呆,感覺心頭像是漏了一拍似地,他轉頭看見辛硯拿了紙筆過來,忙掩飾地接過紙筆,刷刷寫了張方子遞給辛硯。

    林皓聽得蕭朗說出那些粉色蘑菇的名字,又說可以開藥方,不由十分開心,對蕭朗更是欣賞,他與蘇薇和蕭朗同行這幾日,早就習慣了蕭蘇鬥嘴,蕭朗經常被蘇薇說得啞口無言的場景,作為資深觀眾,他對此非常喜聞樂見,只覺得跟兩人同路實在精彩,只是此時他正被這些生病的香菇弄得十分心焦,忙吩咐辛硯按蕭朗開的方子去拿藥。

    蘇薇蹲下身去又細細查看了一下那些被粉色蘑菇完全侵佔的菌棒,剝開看了看裡面的木屑和糠皮等物,發現裡面還有一些完好的香菇菌絲,忙招呼林皓來看:「你瞧,這裡面的菌絲有些還是完好的,看來還有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40 PM


第四十七章 新衣

    林皓忙湊近一看,他也不懂什麼菌絲算是完好的,只見眼前黑乎乎一團物事,散發這一股腐爛的氣味。

    蘇薇指了指木屑中白色的菌絲道:「你看,這些菌絲還能再用,只是怕是要深埋地下兩尺深的地方,隔絕了空氣……」

    「什麼是空氣?」林皓瞪大了眼問。

    蘇薇忙道:「你先別管這個,把這些感染了粉色菌類的菌棒深埋到黏土地下一段時間,半個月後再取出來看看,如果這些粉色的菌類沒有長出來,那這些菌棒灑上石灰水在陽光下晾曬至半干之後也許還能用。」

    「你有幾成把握?」林皓鳳眼灼灼地盯著蘇薇道。

    「不好說,我先前也沒試過,如今只是想著把菌棒埋到黏土裡,黏土透氣性差,也許沒有……沒有風,那些粉色菌類就會死去,香菇也能再長出來。」蘇薇本想說隔絕氧氣之類,怕林皓聽不懂,她見林皓還有幾分猶豫,又道:「如果你不將這些菌棒進行深埋處理,這些香菇已是腐爛了,不能再採摘,而且其他窩棚的香菇也容易感染,到時連菌種都不好尋了。」

    林皓忙吩咐周管事找人把窩棚裡這些感染的菌棒搬到地裡進行深埋,蘇薇特意交代了要尋那黏土地效果才好,林皓雖然不懂蘇薇行事的道理,但他一向是用人不疑的,也沒再問,只叫人尋了一處窯廠附近的黏土地,把菌棒按蘇薇的要求深埋。

    剩下兩個窩棚中的香菇照蘇薇說的法子用石灰水混了蕭朗開的方子熬的藥汁一起淋了個遍,窩棚外撒了石灰粉,終於遏制住了粉紅色菌類的感染。

    蘇薇不由有些得意,看來現代來的人就是聰明,連香菇都會治,只是她又有些疑心是不是其實是蕭朗的藥方起了作用,只是她沒有勇氣試驗,萬一最後證明是蕭朗的方子有用,她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獨佔那一百兩銀子,想到這種可能她的得意勁兒不由收了幾分,面對辛硯和林皓的謝意也謙虛了一番。

    蕭朗心中多了幾分滿意,看來蘇薇大半個月的《禮記》也不是白學的。

    林皓終於鬆了口氣,幾人終於消停了下來,蘇薇就提議要去京城逛逛,林皓是答應了他爹不賺夠十萬兩銀子不進京城的,雖然他現在取巧蹲在了京城附近的莊子上,卻也有幾分心虛,進城是萬萬不肯的。

    經過這次蘇薇勇治香菇,辛硯對蘇薇更添了幾分佩服,他倒是願意陪他的蘇小師傅去逛逛,只是他放心不下那些埋在地裡的菌棒,每日都要去看好幾遍。

    於是最後還是周永貴和福玉陪著蘇薇去京城,周永貴趕了輛青帷馬車送蘇薇和福玉京城,蕭朗騎了匹棗紅色的駿馬跟車。

    蕭朗今日穿了一身鴉青色勁裝,烏髮用一根檀木簪簡單挽起,騎在馬上腰背依然挺得極直,英氣勃發的模樣,惹得福玉悄悄紅了臉跟蘇薇小聲說:「蕭公子人長得好看,又有英雄氣。」

    蘇薇卻是有些疑惑地看了蕭朗一眼,村裡沒人養馬,這蕭朗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學會騎馬的,看他在馬背上那嫻熟的模樣,顯然也不是初學,這人還真是個有故事的人,只是她也不是那刨根問底多管閒事的,打量了蕭朗兩眼,就抱了車廂中的丁香色西番蓮花紋的大迎枕夢周公去了。

    到了京城,蘇薇跳下車來,仰頭看著高高的城樓,深深吸了一口氣,果然是首都啊!這城牆相當氣派,感覺比故宮的城牆還要高似的,蘇薇拉了福玉的手嘰嘰呱呱,福玉之前一直在明水老宅中侍奉,也是第一次來京城,此時也忘了尊卑,笑嘻嘻地和蘇薇手拉手四處打量。

    蕭朗仰頭看著那青灰色的高牆,神色在正午的陽光下有些莫測。

    這京城的格局和建築有些像明清時期的感覺,但又有些像唐朝,蘇薇也辨別不出,她日常穿衣服也不太講究,今日因為要進京城,林皓特意囑咐莊子上的管事,給她找了套冬日的衣裙,淺黃色的苧絲襖子,豆綠色的綢面裙子,一襲白色鑲了貂毛的小披風,襯著蘇薇一張粉紅小臉嬌小可愛。

    女人天性愛美,蘇薇雖然嫌棄這身衣服累贅,但想著今日也不用幹活,逛街時穿得漂漂亮亮的,掌櫃的也不會看麻衣相不給自己看好東西了,是以她穿上了她到古代以來最華貴的衣服,在剛拿到衣服時她心中已有幾分喜歡,卻還先說了句:「這衣服不能抵香菇的診治費哦,穿壞了也不賠的。」

    林皓只覺眼前這個穿得像個粉色皮球一樣的村姑十分摳搜,想他曾經是動輒上萬兩銀子經手的大商家,如今卻要跟一個一套衣裙也要討價還價的村姑為伍,不由嘴角抽搐道:「這是我四姐去年落在莊子上的,你拿去穿吧!不會要你錢的。」

    蘇薇這才滿心歡喜地換上,想著真是賺了,這鑲了貂毛的披風只怕就值好幾十兩銀子,只是這林家三少爺十分心高氣傲不肯把這些衣服配飾什麼的送去當鋪,不然只要把他家這些衣服配飾什麼的拿去賣兩件,幾千兩甚至上萬兩本錢不就有了嗎?

    林皓和蕭朗見蘇薇穿了新衣出來都是眼前一亮,見慣了蘇薇日常不是穿洗得發白的粗布衫子就是穿得像個圓皮球的棉襖,如今她穿了這身衣服,婷婷站在那裡,白裡透紅的小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不說不動的時候頗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

    蘇薇見了蕭朗和林皓,裝模作樣輕輕矮身一福道:「兩位公子安好?奴家這廂有禮了。」

    蕭朗只是淡淡一笑,林皓卻捧著肚子笑道:「蘇姑娘,你還是不要這樣說話吧?你這禮行得也太過敷衍了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41 PM


第四十八章 逛街

    周永貴帶了蘇薇和福玉去逛京城最繁華的永安街,永安街上商舖林立,南北貨物應有盡有,街上行人如織,比之明水縣城,京城的人們衣飾明顯精美了許多,神情安適,偶爾還有幾個包了頭的胡人牽著駱駝走過,更有金髮碧眼的胡姬當壚賣酒,京城的繁華令人目不暇接。

    周永貴是跟著林管事來過兩次的,神情比較淡定,蘇薇和福玉卻都是第一次到京城,兩人一臉興奮,蘇薇拉了福玉的手逛得十分開心。胭脂店、首飾店、雜貨店、古玩店一家家逛,店舖的掌櫃們見蘇薇年紀雖小,但衣飾精美,又帶了丫鬟和一個沉穩的僕役,還有個氣度高華、斯文俊雅的公子相陪,以為是哪家的小姐出遊,也不敢怠慢,見了蘇薇都把鋪子裡的好東西拿出來供她挑選。

    蘇薇雖然沒有多少銀兩,只是她年紀雖小卻是眼光獨到,又會講價,這樣逛了兩個時辰,蕭朗和周永貴手裡就拎了不少東西。

    蕭朗陪著蘇薇和福玉逛了兩個時辰,面上沒有絲毫不耐,蘇薇不由心中暗歎,這蕭朗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耐心,在現代的話,也算是二十四孝小男友了,她不由起了戲弄之心,正想調笑一下,卻見蕭朗眼中有些黯然,不由想到自己臆想出來的蕭家悲慘史,猜測蕭朗也許是重遊傷心地才心裡難過,也就打消了調笑之心。

    蘇薇買了幾個灑了芝麻的胡餅,強塞過給周永貴和蕭朗,自己和福玉一人啃著一個往前走,抬頭看見前面十字路口有家三層的半月形商舖,門上掛著陸記茶莊的牌子,跟明水縣的那家用的是同樣的字體,她不由有些好奇,莫非這裡是陸記茶莊的總店,不知道裡頭的茶會不會比明水縣城那家好得多,這陸記茶莊既然能夠行銷全國,想來應該有些過人之處才對。

    蘇薇忙快步走了進去,進門先見廳堂中放了一張大大的茶桌,桌上放了幾套汝窯的蓮花壺,瓷質細膩,樣式精美,桌邊坐了幾個客人正在品茶,她不由心中暗歎,想不到古人也懂得體驗式消費,她記得明水那家可沒有放茶桌,客人是隔著櫃檯選茶的,她不由有些好奇,這陸記茶莊京城店舖的茶又是什麼樣的呢?會不會比明水那家好得多,她拉了福玉的手找了個凳子坐下,福玉一開始見蘇薇拉著自己還有些惶恐,見蘇薇渾不在意,她又是個年紀小的,很快就習慣了,和蘇薇有說有笑的。

    那茶莊的夥計看見一個衣飾華貴的小姑娘啃著個胡餅,拉了個小丫鬟大大方方坐在桌旁,想著是哪家的小姐,忙端了兩盅青芽上來,蘇薇吃胡餅正吃得有些渴,毫不客氣地端起茶來一口喝了下去,福玉則比她文雅多了,用袖子掩住半邊臉小口喝了下去。

    蕭朗和周永貴跟著進了茶莊,卻並不落座,蕭朗是因為守禮不願與女子同席,周永貴則是因為主僕有別,不敢落座,只有福玉小心地做了半邊椅子,陪著蘇薇喝茶。

    那夥計見蘇薇動作粗豪,反而是她的丫鬟斯文典雅,要不是見蘇薇衣著比福玉華貴,神情坦然,福玉卻有些小心翼翼,還以為福玉才是主子呢。

    蘇薇喝完了茶,對夥計道:「這茶還算解渴,再來一杯。」

    那夥計嘴角微抽,這上好的青芽,幾兩銀子一錢的好東西,被這粗鄙的小姑娘一口喝乾,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還算解渴,簡直是牛嚼牡丹。再看那一兩銀子一個的頂級汝窯蓮花盅上沾了蘇薇指上的油跡和幾粒芝麻,不由面色有些難看,要不是看蘇薇身上的衣服價值不菲,光是披風上那圈雪白的貂毛就值幾十兩銀子,他真想一把奪過蘇薇手中的蓮花盅,讓她趕緊走人。

    看來是遇見了鄉下來的暴發戶,那夥計長得精瘦,一雙小眼睛卻是十分精明,他按下心頭的鄙夷,小心翼翼地給蘇薇又加了一盅茶水,蘇薇又是一飲而盡,眉毛那一挑,抬著空杯看了那夥計一眼。

    夥計在加到第五杯茶水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道:「這位小姐,您是想看點什麼茶呢?」

    蘇薇喝完手中的茶水,慢條斯理道:「把你們店裡最好的茶葉拿來我看看?」

    「本店最好的茶葉是霧峰雪芽,五百里銀子一兩,小姐可要看看?」那夥計見蘇薇一臉姐有的是錢的嘴臉,撇了撇嘴角,這種暴發戶哪裡懂茶,不過是想買個貴價貨給自家臉上貼金罷了,於是他撿了時下京中最流行的茶葉說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45 PM


第四十九章 茶莊

    「嗯,你取點兒來喝喝看?」蘇薇聽了五百兩銀子一錢,完全沒有被嚇到的樣子。

    「樓上雅間,只要消費兩百兩以上,本店所有茶葉均可品嚐。」那夥計見蘇薇沒有被嚇到,想來是人傻錢多的,忙換了副笑臉慇勤推薦道。

    「行,走吧!」蘇薇此時身上也不過有一百多兩銀子,卻是起身就要跟著夥計到樓上去。

    蕭朗忙攔住蘇薇道:「時間差不多了,我還要去幾家醫館,咱們走吧!」

    蘇薇知道蕭朗是擔心自己到時候沒錢付賬,脫不了身,也不說破,只道:「蕭哥哥要去醫館就請周大哥陪你去吧!我在這兒還有些事。」說完拉了福玉跟自己上樓。

    福玉一聽要消費兩百兩,她雖是大家婢女,平時月錢也不過是一兩銀子,這在明水已算極高的了,她平日見蘇薇穿著普通,只是自家三少爺似乎對蘇薇很是重視,她也不敢怠慢,而且蘇薇完全沒有什麼尊卑之念,平時與她相處如同姐妹一般,她心底是很喜歡蘇薇的,只是她怎麼也不相信蘇薇能有兩百兩付賬,是以她心裡也很是忐忑,拉了蘇薇的手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蘇薇見福玉一臉擔憂,笑瞇瞇地道:「走吧!不就喝個茶嘛,我自有辦法付賬。」

    蕭朗見蘇薇堅持,他皺了下眉,輕歎了口氣,就讓周永貴帶自己去醫館,他本是帶了兩株百年老參和一株人形何首烏,準備到京城的醫館賣幾百兩銀子,做打探消息之用,現在看蘇薇一副愣頭青的模樣,他是瞭解蘇薇家的情況的,怎麼也不相信蘇薇能有那麼多錢付賬,他又不能強行把蘇薇拉走,看來只有先賣了藥材,再來幫蘇薇收拾爛攤子了。

    蘇薇卻不知道蕭朗的無奈,她興致勃勃地帶著福玉跟著那夥計進了樓上的雅間,那夥計本就是個極會看人臉色的,見蘇薇一副有錢付賬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將蘇薇和福玉帶進一間裝飾精雅的房間,這房間鋪著波斯地毯,牆上掛著幾幅水墨畫,屋中擺著一張八角檀木桌,檀木桌旁放了幾個做成鼓形的檀木椅子,椅子上放了幾個秋香色萬字紋的椅墊,牆角立了個黃花梨的博古架,上面擺著各式古玩和茶具。

    蘇薇拉著福玉坦然坐在椅上,福玉畢竟是大家出身的丫鬟,惶恐了片刻之後也就面色如常地陪蘇薇坐下,她心道大不了到時候就說出自己是林家的,想來林家在京城雖然不算首富,但也是排名前十的豪富之家,她姐姐是林府老太太面前得用的大丫鬟,又與林府的大管事林永祥家的二兒子訂了親,在林府也有幾分體面,到時候就說自己帶了三少爺的朋友出門,一時身上銀錢不夠,請林府管事送點錢來救急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夥計將二人帶到雅間就退了下去,一會兒進來一個穿青布長衫,袖口雪白,相貌端正的夥計,那夥計左手穩穩托了茶盤,上面放了十幾個青花瓷的小罐子,右手提了個銅壺,正往外冒著白氣。

    他進屋之後將茶盤和銅壺小心放在桌上,躬身施禮道:「兩位小姐,我是董記茶莊的一等茶倌邱白毫,現在由我向兩位小姐介紹本店名茶。」

    邱白毫說完,從博古架上取了一套桃花粉彩茶具,先用銅壺中的熱水燙了燙,又從一個青花瓷罐子中取了一小勺茶葉放在小巧的粉彩桃花壺中,加入開水稍帶幾秒後,將壺中的茶水倒入一個木桶中不用,又倒了一壺開水,過了兩分鐘左右才將新泡的茶水倒入茶盅裡。

    蘇薇拿了邱白毫剛剛用的茶葉,仔細端詳了一番之後,又湊到鼻端輕輕嗅了嗅,這茶是好茶,只是制茶工藝落後,還是以蒸青的方法製作,茶的香味沒有完全出來。

    她接過邱白毫遞過來的茶盅,細細喝了,姿態優雅,杏眼微瞇,完全不似剛才那牛飲一般粗俗,蘇薇見福玉詫異地看著自己,不由眨了眨眼道:「孬茶大口飲,好茶細細品。」

    邱白毫見蘇薇是個懂茶的,不由多了幾分慎重,他換了套雨過天青的茶具,從瓷罐中又取了一小勺茶葉,重新沖了一壺茶,倒了一杯捧給蘇薇道:「此茶名為君山白毫。小姐試試可還中吃?」

    董記茶莊的茶倌只有一等以上方可以茶為名,邱白毫原名邱自發,最近升了一等茶倌,才得以以上品茶葉命名,這君山白毫在董記雖然不算頂級的好茶,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他一向對於自己能以此為名很是自豪,也很喜歡向他覺得有品位的客人推薦此茶。

    蘇薇接過雨過天青的茶盅,先細細欣賞了一番,只見這茶盅顏色清新,杯壁上寥寥幾筆勾畫出幾株蘭花,茶盅內的茶葉根根挺立,可不是如白色的毛筆尖一般,湯色澄透,淺淺的金黃色,入口稍苦,餘味悠長。

    蘇薇眉宇舒展,這茶以蒸青手法製作,能有這個味道已是不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48 PM


第五十章 陸浩然

    邱白毫見蘇薇神情舒展,不由鬆了口氣,看來眼前這個小丫頭年紀雖小,卻是個識貨的。

    「這茶尚可,只是製作工藝落後了些。」蘇薇放下手中的茶盅,又取了茶盤中一個菊花茶罐中裝的茶葉細細看了一番。

    邱白毫聽得蘇薇這話,放下手中的茶壺道:「此茶經過三蒸三曬,又由制茶熟手捻制,不知小姐可有更好的制茶之法?還望不吝賜教。」

    蘇薇聽他話雖然說得謙遜,眼中卻隱隱有些不屑,想來以為自己是瞎蒙的,她淡淡一笑,取了其中一種茶道:「此茶產自徽州霍山,正所謂」天下名山,必產靈草,江南地暖,故獨宜茶,大江以北,則稱六安。「這本是極好的茶,可惜你們沒有取其精華,這霍山茶最好滋味在其葉,你們家的茶卻多半取其芽尖,芽尖固然鮮嫩,卻沒有葉片茶香來得醇厚,耐沖泡,可惜!可惜!」

    那邱白毫聽蘇薇只粗略一看就能斷定這茶的產地,說的話聽來又頗有幾分道理,他本是個好學的,忙端端正正向蘇薇行了一禮道:「還望小姐不吝賜教。」

    蘇薇拿起桌上的雨過天晴茶壺,自顧倒了杯茶,又給福玉也倒了一杯,慢慢喝了一口才道:「這賜教倒也說不上,只是不知你們這兒誰能做得了主?我倒有些制茶的方法想交流一二。」

    看來制茶的方法確實對邱白毫有莫大的吸引力,邱白毫沉吟片刻道:「請小姐稍等,我這就去請我們大掌櫃過來。」

    福玉見蘇薇好整以暇地喝了兩口茶,又拿起其他茶葉細細端詳,她方才聽了蘇薇關於茶葉的一席話,似乎很專業似的,只是她不懂茶,也不清楚蘇薇是不是胡謅,擔憂地問蘇薇:「小姐,你真的懂制茶麼?」

    「略懂!」蘇薇笑瞇瞇的答了句,又去看茶葉。

    「那咱們趕緊跑吧!趁那姓邱的不在,待會兒他們掌櫃來了,咱們可糊弄不住,到時候要花兩百兩銀子才讓走怎麼辦?」福玉說著就拉了蘇薇的袖子準備悄悄溜走。

    蘇薇擺擺手道:「福玉,你別擔心,我就算略懂,糊弄這家的掌櫃也足夠了,你且看我倒賺兩百兩。」

    福玉見蘇薇不走,還揚言要倒賺兩百兩,她雖然很是懷疑,但蘇薇畢竟是林三少爺的客人,算是自己的主子,而且看蘇薇說得頭頭是道,也有幾分忽悠成功的可能,她只好又坐了下來,只心中始終有些不安,不停打量著四周。

    蘇薇看完了茶托中的茶葉,起身去看博古架上的茶具,看得她心花怒放,定窯的白瓷印蓮花小茶碗,汝窯的天藍釉刻蘭花壺,甚至還有景德鎮的青花纏枝牡丹茶壺,這要是放在現代簡直是無價之寶啊,蘇薇愛不釋手地拿起青花纏枝牡丹壺細細欣賞。

    這時一個二十出頭穿深紫色杭綢直綴的男子走了進來,那男子看見蘇薇不由一怔:「你不是那位草籽鎮蘇家村的姑娘嗎?」

    「咦,怎麼是你?」蘇薇放下手中的茶壺,抬眼看那俊朗男子,不就是自己在明水縣城中董記茶莊遇到的那個叫陸浩然的茶客嘛,怎麼成了董記京城茶莊大掌櫃了。

    「這幾日馮掌櫃有事出門去了,我只是暫代幾日,你有什麼事和我說也是一樣。」陸浩然拿起蘇薇剛剛放下的茶壺道:「蘇姑娘對這茶壺也有研究麼?剛剛聽白毫說你要與掌櫃的交流一下制茶心得,在下願聞其詳。」

    「陸少爺是我們董老太太的外甥,他在制茶方面是行家,蘇小姐儘管交流,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邱白毫一臉自豪地介紹陸浩然。

    陸浩然取了方才蘇薇評說過的菊花茶罐中的茶葉道:「聽聞蘇姑娘說這茶不僅製法落後,而且不應該只取其芽,棄葉不用?」

    「此茶長於徽州霍山,霍山土多為黃棕色沙壤土,土層深厚,肥力高,透水性好,最適宜茶葉生長,霍山茶葉片肥厚,如果谷雨後採摘三葉茶,將嫩葉、老葉分離出來炒制,茶產量將翻一倍不止,茶香也將更加醇厚耐泡。」蘇薇取了一小撮茶葉侃侃而談。

    陸浩然凝神聽著,聽到蘇薇說道炒制,不由眼中一亮道:「你是說炒制?茶葉也可以炒制?」

    「嗯,茶葉經過炒制香味更為濃郁,相比蒸制也更能保存長久。」蘇薇見陸浩然來了興趣,心頭暗喜,看來兩百兩有望到手了。

    「可否請教姑娘,如何炒制?」陸浩然放下手中的茶葉,起身問道。

    邱白毫也是睜大了眼,急切地盯著蘇薇。

    蘇薇坐下端起桌上的已經半涼的水喝了一口,邱白毫忙提起茶壺給蘇薇倒茶。

    「這炒制方法說起來也容易,只是…。」蘇薇故意停頓了一下。

    陸浩然是個極精明的,忙道:「這也算是制茶秘技,自然不能就這樣蘇姑娘宣之於口,看蘇姑娘小小年紀卻是個爽利的,不如我們來詳談一下,蘇姑娘如何才能將這制茶之法說與在下。」

    「想必陸少爺也知道,這茶葉的好壞,選用好的青茶固然重要,但製作方法更能使好茶煥發生機,我這制茶方法是祖上研製出來的,您也知道,明水並不是茶葉的主產區,但是山中也有些好茶樹,我雖然年紀小,卻是最愛茶的,自己也試制過幾次,茶香確實頗為獨特。」蘇薇前世不知制過多少名茶,只是這一世卻是連茶樹都沒看見幾棵,更別提制茶了,不過好在陸浩然也無法查證她之前是否制過茶。

    「本來祖上秘法是不能傳給外人的,只是我見貴店中許多好茶只因為沒有好的制茶方法,白白浪費,有些心疼,我先簡單說說這制茶之法,你們可以先找師傅試制,如果成功……」蘇薇欲言又止。

    「如果成功,定然重重酬謝!」陸浩然見蘇薇神色猶豫,忙接口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50 PM


第五十一章 制茶

    「其實這霍山茶炒制起來並不複雜,只要掌握火候,經過六道工序,定能炒製出鮮香的茶葉。」蘇薇見陸浩然聽得仔細,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道:「霍山茶炒制可分生鍋、熟鍋、毛火、小火、老火五個工序,這每道工序如何用火,我一會兒再細細跟你說,只是正如我方纔所說,這霍山茶只取其葉,枝幹和芽尖是不用的,這樣才能保證其香。」

    「這茶炒制會不會容易枯乾焦黃?我店制茶向來是以熏蒸為主。」陸浩然有些猶豫。

    「蒸制和炒制是兩種不同的方法,蒸制茶相對工序簡單,但對於提升茶的香味和保存時間卻沒有優勢。」蘇薇說完取了菊花罐中的茶葉,指給陸浩然看:「你瞧,這茶葉捲曲,味道稍顯寡淡,如果能夠加以炒制,味道定然更為香醇。」

    聽到興起處,陸浩然轉頭吩咐邱白毫:「去把玉珠、青芽叫來,讓他們也聽聽。」

    「第一道工序是生鍋殺青,投下鮮葉二兩,盡量使每一片葉子都能接觸到鍋底,注意控制火溫不要太高,炒生鍋時,一定要手快,用茶把子推著葉子不斷在鍋中旋轉……」蘇薇雙手揮舞,如同手中拿了個茶把子一般。

    陸浩然聽得如癡如醉,使人找了店中寫字最快的活計把蘇薇講得每句話都記了下來,他本是制茶能手,聽了蘇薇說的果然是制茶之秘技,早已躍躍欲試,只恨店中沒有制茶的工具。

    「蘇姑娘對於制茶果然見識不凡,聽君一席話,勝制十年茶。」陸浩然躬身向蘇薇施了一禮,眼中滿是崇拜。

    「白毫,找錢二掌櫃取一千兩銀子過來。」陸浩然說完,見邱白毫一臉驚詫地看著自己,長眉一挑道:「還不快去!」

    蘇薇心頭暗喜,知道是遇到懂行的人了,這一趟果然沒白跑,這制茶的方法算是開創了這個時代的先河,她之所以願意與他人分享,一方面是因為她確實是看見好茶被浪費覺得心疼,另一方面就算她將制茶的方法相告,這制茶的技藝還是需要人長期製作,總結經驗才能掌握好火候,就算董記茶莊明白了其中道理,要達到她的制茶水平只怕還需一二十年,也不怕人跟自己競爭,何況她現在最缺的就是啟動資金。

    福玉早在一旁聽得雲山霧罩,想不到蘇薇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居然懂得如此深奧的制茶技術,而這董記茶莊的大掌櫃居然願意花一千兩銀子來買。

    這時一個穿墨綠色綢衫的圓胖子走了進來,他一張白胖如麵團的臉上充滿笑意,見了陸浩然忙施了一禮,然後小心翼翼地奉上兩張銀票。

    陸浩然接過銀票,看也不看就遞給了蘇薇,蘇薇接過之後,也沒細看,隨手放進了腰間的荷包裡。

    陸浩然見她並沒有被巨額銀票所震驚,面色如常,不由心中歎服,這小姑娘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氣度,讓人忽視她的年紀,直覺得她是可信賴的夥伴,真是十分不簡單。

    他看向蘇薇的眼神更加慎重了些,見蘇薇收了銀票,親自給蘇薇倒了杯茶道:「陸某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蘇姑娘可願一聽。」

    「你說吧!」蘇薇坦然接過陸浩然倒的茶水。

    「可否請蘇姑娘明日到董記茶廠指教一二。」陸浩然見蘇薇接了茶,忙起身道。

    「嗯,好的,明日午時一刻,我先到此處。」蘇薇喝完了茶也站起身來,看來這陸浩然是個精明的,不滿足於聽到,還希望能看到。

    陸浩然帶著錢二掌櫃、邱白毫等人一直將蘇薇和福玉送到茶莊門口,要不是蘇薇堅持說車伕還在城門口等,只怕陸浩然等人還要親自安排馬車。

    蕭朗和周永貴以最快的速度賣了藥材趕到茶莊時,正遇見陸浩然等人慇勤備至地歡送蘇薇,福玉捧了個大大的木匣子站在一旁,蘇薇正連連擺手,婉言拒絕陸浩然安排馬車的好意,抬眼看見蕭朗忙道:「蕭哥哥,過來搭把手,陸少爺送了我們許多茶葉,福玉一個人拿不了。」

    蕭朗心中不解,但面上神情坦然,他走上前去接過福玉手中的木匣。

    周永貴動作沒有他那麼敏捷,緊趕慢趕了幾步就要接過木匣:「蕭公子,我來!我來!」

    蕭朗只淡淡說了聲:「不用!」

    周永貴只覺那木匣如同澆了鐵一般拉扯不動,也就不再與蕭朗爭執。

    「陸少爺,那我們明天就午時一刻,不見不散!」蘇薇如同男子般,向陸浩然拱手道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51 PM


第五十二章 商機

    蕭朗心中雖然充滿疑惑,不知道蘇薇是如何從茶樓全身而退,還讓茶樓的大掌櫃帶了一班人夾道歡送,附贈了一堆茶葉的,而且那掌櫃居然還約了明日相見。

    只是他一向不是多話的人,也沒有多問。

    倒是福玉一路上克制不住內心澎湃,滿臉崇拜地看著蘇薇道:「小姐,你好厲害,居然兩個時辰就賺了一千兩,快趕上我們三少爺了。」

    蕭朗聞言眉頭微皺,兩個時辰賺一千兩,這也太像天方夜譚了,他轉念一想,不由失色,莫非蘇薇是借了林府的名頭行訛詐之事,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一把抓住蘇薇的肩膀問道:「蘇薇,你可是借了林府的名頭說了什麼?」

    蘇薇眼中的蕭朗一向是謙謙君子的模樣,或者是被自己調戲之後神情無奈、滿臉通紅的樣子,第一次看見他急得面色發白,肩膀也被他抓得有些痛。

    雖然知道蕭朗是擔心自己,只是他懷疑自己借了林府的名頭行騙,這讓蘇薇心中十分不爽,她重重推了蕭朗一下道:「我靠自己的本事掙錢,堂堂正正!無須借用誰的名頭,某些人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蕭朗被蘇薇一推,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被火燙到一般,鬆開蘇薇的肩膀。

    蕭朗之前見蘇薇雖然有時說話有些粗俗無禮,但並沒有做什麼實質性的壞事,現在聽得蘇薇可能行騙,還數額如此巨大,這才急白了臉,這時聽得蘇薇說得義正詞嚴,面色好轉了些。

    蘇薇見蕭朗聽了自己的話雖然面色有些鬆動,但眼中還是充滿猶疑,不由歎了口氣道:「蕭哥哥,我知道你是擔心我,這樣吧!明日董記茶莊邀請我去給他們制茶,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我的制茶技藝值不值一千兩銀子?」

    「你何時竟然懂得制茶?」蕭朗聽了蘇薇的話忙問道。

    「在你不注意的時候。」蘇薇不欲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敷衍地答了句,還調皮地眨了眨眼。

    蕭朗見蘇薇不願意深談,也就沒有再問,只是心中充滿疑惑,蘇薇自從摔下山崖醒過來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知道了很多新奇的東西,先前種香菇、竹上烙畫還可以說是自己想出來的,只是這制茶技藝,沒有經驗卻是萬萬無法掌握的,更何況以此輕易賺取上千兩白銀,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好啦,我賣香菇賺了許多銀子,買了本農書,上面剛好有制茶的法子,我自己又用山中的幾株野茶試制了幾次,感覺效果不錯,不信你明天跟我去看看好了。」蘇薇見蕭朗雖然不說話,但滿腹心事的模樣,就又找了兩個理由說了,希望蕭朗聽了不說完全相信,至少不要這樣時不時滿懷憂慮地看自己一眼,似乎自己是個病入膏肓之人似的。

    或者自己變化那麼大,還一下子懂得了那麼多東西,蕭朗不會覺得自己被妖怪附了身,讓道士抓住驅邪吧?想到這裡,蘇薇打了個寒戰,看來以後得低調點兒才行。

    回到林府,林皓聽說蘇薇輕輕鬆鬆賺了一千兩銀子,又聽福玉嘰嘰喳喳說了蘇薇懂得制茶,不由雙眼一亮道:「蘇姑娘,這制茶的方法確實不錯,不如我出兩千兩,再給你二十個人,你幫我培訓他們制茶可好?」

    蘇薇瞥了林皓一眼,這位兄台倒是好轉算,區區兩千兩就想讓他培訓二十個人,她也不過是給陸浩然說了兩個時辰的制茶之法,明日去稍微示範一下,就收入了一千兩。

    她想起林皓現在手頭最缺現銀,他又是個驕傲的,不肯變賣自己的隨身飾品和衣物,兩千兩估計是他現在手中的所有現銀了,只是香菇種植還要擴大,這學制茶的技術卻是短期內不能見效的,估計他是給自己開空頭支票呢。

    「沒聽說過林府也有涉足茶葉生意啊?呵呵,三少爺說的兩千兩是現在就給呢?還是將來才付啊?」蘇薇明知道林皓現在拿不出錢來,還是促狹地說了句。

    「這個嘛,蘇姑娘是爽利之人,知道我也是講信譽的,只要人你給我培訓好,我保證明年就見收益。」林皓面上帶了笑意,心中卻是有些憋屈,要不是自家老爹明言不許找他人借本錢,以自己的面子不要說幾千兩,就是十幾萬兩也有人借,現在卻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看見好機遇也抓不住。

    「其實光是培訓人也不是不行,我相信以三少爺的能力,很快就能賺到兩千兩銀子,只是這制茶雖然簡單,卻是我精心鑽研出來的,其中的價值想必三少爺也知道,我如今雖然把皮毛之技教給了董記茶莊,但以後還打算靠這個吃飯的,你一下子讓我培訓二十個人,可讓我以後怎麼靠這個發家致富呢?」蘇薇慢條斯理地說道。

    「那這樣吧!蘇姑娘,不如我們合作好了,以後你制的茶就交由我來銷售,收益五五分成如何?」林皓腦子轉得極快,很快又有了新的想法。

    「三少爺也知道,明水並非產茶之地,如果你能等,三年後咱們再談銷售的事吧?」蘇薇心中歎服,自己兩世為人,賺錢的頭腦卻不如這十三四歲的少年,瞬間就能改換思路,尋求合作。

    「三年?你是說明水可以種茶?」林皓一雙鳳眼亮晶晶地盯著蘇薇,只覺得眼前似乎站了棵搖錢樹一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52 PM


第五十三章 炒茶

    林皓第二日本是想跟著蘇薇去董記茶廠看制茶的,可惜董記茶廠在京城之內,他怕被人撞見傳到他爹耳中以為他違了約定,是以他強忍住心中的渴望,站在路旁目送蘇薇和福玉坐了馬車遠去。

    蕭朗策馬跟著馬車慢慢走,他今日換了一身青布長袍,髮髻上插了根檀木簪,整個人清雅俊秀,只是他一路上劍眉微蹙,心事掛在眉梢,一路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蘇薇撩開簾子一角偷偷看了蕭朗一眼,見他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輕輕歎了口氣,這個蕭朗真是萬般疑問心中藏啊!昨天他見自己賺了一千兩銀子,又突然懂了制茶,還跟林皓侃侃而談明水種茶的可行性,卻只是問了一句,被自己敷衍之後,就什麼都沒問,什麼都不說了。只是看自己的眼神格外深沉,彷如秋日的深潭般幽深,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蘇薇不由頭痛起來,這個蕭小夫子還真是難纏,有時輕易就能讓他面紅耳赤逃得比兔子還快,有時卻又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讓蘇薇有些提心吊膽。

    到了董記茶莊,正好午時一刻,陸浩然居然帶了董記茶莊的十多個夥計在茶莊門口迎接,倒讓蘇薇十分不好意思,兩人寒暄了幾句,就一起往董記茶廠行去。

    董記茶廠在京城北邊的晴雨巷中,說是巷子其實挺寬的,能容兩輛馬車並排通行。

    蘇薇幾人跟著陸浩然走進茶廠中,只見院中壘了個灶台,灶台上放了一口三尺寬的鐵鍋,按蘇薇昨日說的傾斜大概二三十度,還有蘇薇昨日說過的像把扁扁的小掃帚似的茶把子居然也做好了,旁邊放著烘籠等物。

    蘇薇不由暗暗點頭,陸浩然真是執行力超強,自己不過昨天大概說了一些要準備的東西,這些東西很多是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過的,想不到陸浩然一夜之間就能置辦齊全。

    京城地處北地,自然是沒有新鮮茶葉的,董記在京城的茶廠也不過是對一些散茶進行挑選和分裝,也有一部分茶葉由於運送途中保管不當,受潮或是發霉的,需要重新熏制或是挑選出來丟棄,也都在此處進行。

    陸浩然的本意是想讓蘇薇將一些受了潮的茶葉以炒制的方法處理一下,一方面是讓人觀察蘇薇的炒制手法,另一方面也是看火候如何控制。

    蘇薇看灶台旁放了一大袋陳茶,就明白了陸浩然是意思,如果能把這些陳茶炒香,那鮮茶應該更不在話下,只是陸浩然畢竟沒有見過如何炒鮮茶,不知道其實鮮茶炒制過程中才更加講究,鮮茶沒有炒好,好茶也會變廢品。

    蘇薇雖然愛錢,常常自稱為女子與小人,但一直秉持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理念,她既然收了陸浩然一千兩銀子,自覺就要付出值得一千兩銀子的勞動才行。

    她今日為了方便幹活,特意穿了在明水買的那件紅棉襖,整個人紅紅胖胖像顆糖葫蘆似的,倒是襯得小臉白裡透紅,梳了兩個利落的小辮,辮梢福玉給她編了幾顆珍珠上去,算是提升了一點兒檔次,不然整個人都散發出濃濃的鄉村味道。

    陸浩然見她昨日穿著如大家小姐,今日的穿著完全是村姑模樣,神情卻是絲毫不變,沒有因為蘇薇的穿著改變而有任何看輕,這讓蘇薇對他又多了幾分欣賞。

    邱白毫見了蘇薇今日的裝扮,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斂了神色,恭恭敬敬地跟在蘇薇等人身後,倒是幾個昨日沒有見過蘇薇的夥計,時不時偷偷打量蘇薇,眼中露出有些詫異,又有些鄙夷的神色。

    蘇薇從來也不是在意別人眼光的,林皓把他四姐留在莊子裡不穿的衣服都使人搬到了蘇薇屋裡,那些衣服件件精美華貴,只是蘇薇覺得穿著不便,尤其是幹活的時候很是累贅,是以今日不顧福玉的反對堅持穿了自己的紅棉襖來,還讓福玉幫她趕製了一件青布圍裙。

    她神情自若地繫上青布圍裙,走到灶台旁,先是把灶下的柴火撤掉幾根,讓火稍微小點兒,然後躬身從旁邊的布袋中取了一把陳茶道:「這陳茶炒制比炒鮮茶要容易許多,我既然答應了要示範炒茶,怎能如此取巧?」

    蘇薇見陸浩然神情微怔,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她將茶輕輕灑入鍋中又道:「陸少爺,不知這附近可有冬青樹葉?」

    「這附近沒有,董府中倒是種了幾棵。」陸浩然有些詫異地答道,要知道冬青在這個時代在北方還算稀罕物,只有大戶人家院落中會種植幾株。

    「可否使人去採些過來?冬青樹葉與茶葉有幾分相像,我既然答應要示範炒制茶葉,怎能不做全套?」蘇薇說完拿起茶把子飛快將鍋中陳茶不斷翻炒,隨著茶把子翻飛,鍋中的茶葉如風拂過一般,紛紛旋轉飛舞起來。

    陸浩然反應過來,蘇薇這是想以冬青葉來示範整個茶葉的炒制過程,他本來只希望今日能學到炒陳茶之法就很滿足了,至於新鮮茶葉的製作,他本想以書信方式,先傳給南方的茶廠,讓他們試著按這個方法製作,雖然覺得會有很大收穫,但終究沒有試過,還有幾分不確定,誰知道蘇薇卻是心思靈巧又厚道守信的,居然想到用冬青葉子做示範的方法,忙吩咐人去董府中采冬青葉子。

    蕭朗見蘇薇茶把子舞得飛快,小臉被爐火的熱氣熏得像個紅蘋果,鼻尖微微有些冒汗,一雙杏眼亮晶晶緊緊盯著鍋中的茶葉,神情專注倒彷彿週遭一切都不存在般,在冬日暖暖的陽光下,整個人彷彿籠著一層金色薄紗,竟有些如夢似幻的感覺。

    他又聽得蘇薇與陸浩然的對話,想來昨日是自己誤解了蘇薇,她竟是真懂制茶,而且看她的手法,沒有好幾年的熟悉,怎麼能如此駕輕就熟,只是實在想不到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制茶的,要說是從蘇薇腿傷恢復到現在,短短半年不可能如此熟稔,莫非蘇薇從懸崖摔下來之後,真如很多村人所說,觸到了靈光穴,可他是學過醫術的,人體根本就沒有這麼個穴位,如果真有,那那些頭腦有問題的人,只要刺激道這個穴位豈不是就都好了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53 PM


第五十四章 冬青葉

    大概五分鐘左右,圍觀眾人聞見一股茶香撲鼻而來,不由都吸了吸鼻子,看來這茶葉經過炒制之後果然香味更加濃郁。

    蘇薇將炒過的茶放入烘籠中,烘籠下面是蘇薇特意讓陸浩然準備的無煙栗碳,確保茶葉的醇香。

    蘇薇每過兩三分鐘翻轉一次,到得茶葉中的水分八成干時,將茶葉取出,用茶把子一點點放到一個小竹簍裡。

    然後叮囑陸浩然道:「這些茶葉放到陰涼處三天左右,將葉脈中的水分充分晾乾,然後再放到烘籠中烘製,最後一道烘製時火要大,火苗最好有一尺高,時間大概要一個時辰左右,在烘製的過程中一定要注意隨時翻轉,防止茶葉枯乾。」

    蘇薇說完見陸浩然聞著茶香一副躍躍欲試地模樣,不由有些好笑,她從竹簍裡抓了一把剛炒制的茶葉道:「陸少爺不如嘗嘗這茶味道如何?」

    陸浩然使人取了一套胎釉白淨,如銀似雪的茶具來,正準備使人沖泡,蘇薇接過放茶具的托盤道:「我來吧!」

    灶台旁邊有張黃花梨的八仙桌,不知道陸浩然是怎麼搬到茶廠院中的,蘇薇端了茶盤端端正正地坐到桌旁,伸出細白的胳膊,先用銅壺中的沸水細細把茶具燙了一遍,用一把小小的銀匙撥了些茶葉放入壺中,衝入沸水,蓋上壺蓋,淋去浮沫,然後立即把茶湯注入茶盅裡。

    只見蘇薇端坐於八仙桌前,一舉一動都像合著某種韻律似地充滿美感,舉止優雅,神情閒適,讓人頓生人生無大事,閒來常飲茶之感,蕭朗第一次看見蘇薇如此嫻雅的模樣,雖然穿著圓胖的紅棉襖有些土氣,但卻讓人移不開眼去。

    蘇薇將第一杯茶雙手舉起遞給陸浩然,又給蕭朗、福玉和周永貴分別遞了一杯道:「第一道茶曰」滌塵「,做洗淨茶垢,聞香之用。」

    眾人將茶放到鼻端,輕嗅茶香,只覺肺腑清香。

    蘇薇又請大家把茶盅中的茶水倒入茶盤中,復用沸水又沖了一泡茶道:「第二道茶曰」暖心「,飲之暖心潤肺。」

    陸浩然接過茶盅飲了一小口,眼神一亮道:「好茶!」他只覺此茶入口格外香醇,湯色澄澈金黃,蘇薇只是簡單一炒就能讓陳茶煥發生機,如果新茶經過炒制只怕可以遠遠超越曹家的頂級好茶,董記也能成為京中第一大茶商,陸浩然越想越開心,只覺遇到蘇薇如同撿到了寶藏一般,起了招攬之心。

    蕭朗接過茶葉細細飲了一口,他對茶其實並無研究,但也覺這茶入口茶香濃而清醇,後味回甘。

    福玉也直說好喝,幾個飲了茶的管事紛紛點頭稱讚。

    這時邱白毫帶了幾個僕人抬了一筐冬青樹葉過來,陸浩然見了那滿滿一筐樹葉,長眉一挑。

    邱白毫忙道:「老太太一聽說是您讓人采的,立馬使人把兩棵冬青樹的樹葉揪了大半下來。」邱白毫想到那兩棵冬青樹是二少爺專門從江南帶來送給老太太的,如今被自己帶了人揪成了禿瓢,也不知道二少爺見了會不會收拾他們。

    陸少爺是董老太太的心頭寶,她娘家親弟是她娘四十歲上才得的老來子,怎奈卻是個福薄的,二十多歲就因病去了,老陸家只留了下這根獨苗,是以她對這個侄子比對自己的親孫子還要好,從小養在身邊不說,但凡陸浩然想要什麼,天上的星星她也也要使人搭了天梯去摘的,何況兩棵冬青樹。

    只是董老太太偏疼侄子,倒把幾個親孫子放一旁,鬧得幾個董家少爺對陸浩然頗為不滿,邱白毫心中暗歎,如今這局面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陸浩然也是心中歎息,他早該想到姑媽一向是自己要什麼都是多多的給,想不到就要點兒冬青樹葉也是這樣,看來他的二外甥又該生氣了。

    只是如今樹葉已是採了那麼一大堆,還是趕緊讓蘇薇示範如何炒鮮葉好了,至於二外甥那裡只有做小伏低,買了禮物去道歉了,說到底他在董家說得好聽些是表少爺,其實不過是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罷了,整個董家也就只有姑媽和姑父是真心疼愛他的。

    陸浩然擺了擺手,似乎要把心頭的鬱悶也揮走般,他吩咐人把冬青葉抬到灶台旁。

    蘇薇看見新摘的冬青葉,很是滿意,在北方這冬青樹能種這麼好也是不易,看來董家的財力不可小覷,她招呼福玉過來,兩人蹲下身從筐中挑選頂芽附近的三片葉子,蕭朗見了默默過來幫忙,其他人沒得到陸浩然的命令卻不敢亂動。

    陸浩然也蹲下身來,耐心地挑選樹葉,蘇薇沒拒絕,只叮囑他:「一定要頂芽附近的三片葉子,不要枝幹,也不要頂芽。」

    四個人動手,很快就撿出一小婁冬青葉,那葉片大小如人的拇指大小,顏色碧綠鮮亮。

    蘇薇將冬青葉快速倒入鍋中翻炒,眾人只見鍋中碧葉翻飛,手法比剛才炒制陳茶又快了不少。

    兩三分鐘後,鍋中的葉子開始發黃變暗,蘇薇直接用扁扁的茶把子將炒黃的葉子掃入並排的另一口鍋中,同時邊炒邊拍葉子,通過茶把子的拍打使得葉子兩側邊緣向後折疊成瓜子的形狀,蘇薇邊拍邊道:「嫩片拍打用力小,老片用力稍大,第二遍炒茶時不僅要對茶葉定型,還能起到」揉捻「的作用,使茶葉香味更濃。」

    大約五分鐘,冬青葉子的顏色變為暗青色,蘇薇將炒好的冬青葉子放到一旁的烘籠中道:「兩道殺青完成後,開始進入茶葉的乾燥烘焙階段,這將直接決定茶葉的口感、香氣。」

    陸浩然等人見蘇薇時不時撥出兩塊炭火,或是用蒲扇加大火力,隨心所欲地控制著火勢的大小,一切都顯得那麼成竹在胸,游刃有餘,都有些目不暇接之感。

    蕭朗靜靜地站在一旁,如亭亭玉樹,只是眼神越發幽深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54 PM


第五十五章 婉拒

    「好了,最後一道工序——拉老火,這是形成茶葉香味的關鍵。」蘇薇專注地盯著眼前的烘籠,嘴上還不忘講解著:「火頭嫩,不能形成香氣;拉火次數過多,顏色就會變黃。味道上,火候多一份則苦,少一分則澀。」

    冬青葉子終於出鍋,眾人聞到一股特別的清香,有些像蘭花,又有些松木香味,只見此時的冬青葉子形如瓜子、寶綠帶霜,形狀顏色讓人看之愉悅。

    「現在這冬青葉子有些薄脆易碎,找個瓷罐密封起來儲藏最是合適。」蘇薇一張小臉映著炭火,紅撲撲的,整個人充滿大功告成的愉悅,興致勃勃的樣子,讓人在寒冬也感覺到了春意。

    蕭朗星目中倒映著爐中的火焰,閃啊閃的,唇角微翹卻看不出笑意。

    陸浩然則是兩眼放光,不顧剛炒出來的冬青葉子燙手,拿了兩片放在眼前看了又看,聞了又聞,片刻之後他放下手中的冬青葉子,深深對蘇薇施了一禮道:「蘇姑娘,不知您是否願意到我們董記茶莊做頂級制茶師?董記每年願意支付您一萬兩銀子,全國所有茶山的茶都可以免費供你使用,而且只需您為董記制茶三年。」

    蘇薇聽了陸浩然提出的優厚條件,有片刻的心動,只是她前世就是替人打工的,拚死拚活努力工作,就是為了多賺點錢買房,誰知付出遠遠超過所得,最後還把命都搭了進去。這一世她想自己創業,將未來掌握在自己手中,是以她微微沉吟片刻便笑嘻嘻地道:「我也不懂別的,這制茶的技藝也只會這一種,只適合霍山茶和我們家那裡山中的野茶,別的茶不一定適用,我將這教給您,已經是黔驢技窮了,當不起您花那麼多銀子請我去混吃混喝。」

    陸浩然也曾想過蘇薇一個山中村姑,居然懂得如此高超的制茶技藝,背後肯定有高人指點,聽得蘇薇如此自謙,他卻是不相信的,他不由又道:「還請蘇姑娘再考慮考慮,如果是顧慮家師,也可直接跟我說,由我去與家師面談。」

    蘇薇聽了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這個陸浩然也太會幻想了,連她有個家師什麼的也能想得出來,只是想她一個十一歲的村姑,之前十年默默無聞,有一天突然成了制茶專家還是頂級的,正所謂反常即為妖,自家娘親和姐姐等人心思純善,又還不知道自己會制茶,不然只怕早就嚇壞了,既然陸浩然直言她是有師傅的,她不如默默認下,只說師傅是方外之人,一直漂泊修道,自己機緣巧合得了指點,只是現在師傅不知道雲遊到何方去了。

    蘇薇打定主意,只是顧慮到蕭朗在一旁,蕭朗與自家比鄰而居,對自己家的事情十分清楚,她何曾認得什麼方外之人,蘇家村有些荒僻,平時根本沒有和尚道人經過,就連乞丐都不願意光顧,不過她直覺蕭朗不會揭穿自己,先婉拒了陸浩然的邀請再說。

    「我師父是方外之人,兩年前我到山中採藥偶遇師傅摔到了腿,略施救治,師傅就傳了我這制茶的技藝,只是他教了我一個月就雲遊去了,也沒告訴我名號,更不知道去哪兒找尋。」蘇薇坦然說完,神色如常。

    蕭朗眉峰一挑,卻是什麼都沒說,也沒看蘇薇,蘇薇不由鬆了口氣,看來自己的直覺挺準確的,蕭朗就算明知自己撒謊,也不會當著外人揭穿,讓自己下不來台。

    陸浩然見蘇薇推脫,又想她小小年紀也確實不可能比積年的老師傅懂得更多,對於她說的採藥遇到方外之人也有幾分相信,除了這些世外高人,又有誰能想到這精妙的制茶方法,只是可惜那高人卻是雲遊去了,不得一見。何況他今日見了蘇薇的制茶方法,他本人又是行家,相信不久就能掌握這技藝,開發出更好的方法來,於是也就不再勉強蘇薇,只是十分厚道地又讓人給了蘇薇五百兩銀票作為謝禮,還對蘇薇說隨時歡迎她到董記。

    蘇薇見陸浩然客氣有禮又爽朗大方,絲毫沒有以錢壓人的意思,不由深覺此人是可交之人,她爽利地收了銀票,拱手道:「陸少爺,我們明年春天在蘇家村再見!」

    陸浩然想起了在明水時與蘇薇的草籽鎮蘇家村之約,不由朗聲笑道:「好!明年春天蘇家村,不見不散!」

    這一次陸浩然帶了邱白毫等人堅持一直把蘇薇他們送到了城外,車伕早就路邊的腳店喝了一肚子粗茶,見了蘇薇忙趕了馬車過來,陸浩然看見青帷馬車上的紫薇花標記,眸色一轉,卻沒說什麼,只是笑著看蘇薇和福玉登上馬車,蕭朗跨上匹棗紅色的駿馬,揮手相送。

    一路上只有福玉興奮地嘰喳聲,她現在對蘇薇簡直崇拜到五體投地,深刻理解了少爺怎麼會那麼重視蘇薇,這簡直是棵搖錢樹啊,而且是有節操的搖錢樹,看董家出到一萬兩銀子一年,三年三萬兩,可不是小數目啊,都可以買下林家在明水的大半個宅子了,蘇薇卻是眉頭都不皺就拒絕了,想來還是想和自己少爺合作,想到這兒福玉不由喜笑顏開,對蘇薇更多了幾分喜歡。

    蘇薇見蕭朗神色越發深沉,心中彷彿壓了塊大石,怎麼辦?自己這謊是越撒越多,不知道該怎麼跟蕭朗解釋,蕭朗雖然有時有些古板,但其實是個極其聰慧的,只怕不好糊弄,心中有事,她對福玉的各種問題回答得就有些敷衍,只是福玉正在情緒亢奮中,也沒太注意。

    三人回到林家的莊子,福玉以比昨天更為亢奮地狀態向林皓詳細匯報了蘇薇今日的精彩表現,重點放在蘇薇拒絕了陸浩然三萬兩銀子的誘惑,而堅持要跟自家少爺合作這一細節。

    蘇薇聽得眼角抽搐,這什麼跟什麼啊,自己什麼時候堅持要跟林皓合作了。

    林皓卻聽得十分開心,甚至拍了拍蘇薇的肩膀,哥倆好似的,還使人找了根赤金點翠的簪子送給蘇薇,這簪子也是他四姐丟在山莊不要的,只是如果她知道被自家弟弟隨意拿來送人,只怕一定會發飆的。

    蘇薇推拒了幾次,見林皓堅持,只得收下了。

    蕭朗在一旁看林皓拍蘇薇的肩膀,又送了貴重的簪子,好看的劍眉皺了起來,只是他昨日剛失態地抓了蘇薇的肩膀,今日實在厚不起臉皮來說什麼,而且他今日似乎一直有什麼心事,眼眸深沉,令人看不出心思。

    到了夜間,蘇薇不知是因為白天茶水喝多了,還是因為今日炒茶激起了她往日的熱情,大半夜翻來覆去睡不著,抓起紅棉襖就準備到院子中走走。

    今夜是個好天氣,月朗星稀,因為有點兒冷,蘇薇繞著院子跑動起來,一邊跑一邊輕輕自己喊著「一二一」。

    突然院子東南角傳來了什麼重物摔倒地聲音,蘇薇嚇了一跳,只是她前世是常年獨自到深山找茶樹的,膽子比一般姑娘大多了,她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往牆角走去,只見牆角似乎躺了個人。

    蘇薇湊近一看,不由大驚失色,那人雖然穿了夜行衣,大半臉用黑布蒙住,她還是認出來了,因為這個人居然是蕭朗。

    她揭開蕭朗臉上蒙著的黑布,只見他面色蒼白如雪,劍眉緊蹙,平日寒潭般的眸子緊閉,唇色發白,唇角還有一點暗紅的血跡。

    蘇薇想扶起蕭朗,誰料伸手一摸,蕭朗衣襟上一片溫熱,蘇薇攤開手一看,手上全是鮮血,她不由低呼一聲,正準備叫人,蕭朗突然睜開眼道:「不要叫人,這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我回去抹點傷藥就好。」

    說完蕭朗輕輕推開蘇薇,踉蹌著往他所住的東廂房走去,蘇薇眼見蕭朗走了幾步,又跌倒在地,身下很快流下一小片血跡,蕭朗因為失血過多又暈了過去。

    蘇薇此時只覺手腳無措,她曾經胡亂猜想過蕭朗的身份,是以蕭朗說不能讓別人知道,她覺得肯定是有什麼極大的隱情,不敢隨意叫人,怕暴露了蕭朗的身份,陷他於險境。但是蕭朗顯然是受了極大的傷,如果不及時診治只怕性命難保,蘇薇一時只覺得心焦如焚,委實難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56 PM


第五十六章 偶感風寒

    蘇薇想了想飛速跑進蕭朗的屋子翻找了一通,果然在蕭朗的藍色包袱裡找到了幾瓶藥粉,只是她不懂醫術,也不知道哪些藥粉可以治病,就一股腦地全部拿了出來,又從自己屋子找了件乾淨的白色中衣,全部包圓拿到院中。

    只見蕭朗身旁不知何時蹲著個高大的身影,那身影也穿著一身黑衣,臉上也包著黑布,整個人似乎要溶入夜色之中,只是今夜月色極好,蘇薇才得以看見,她擔心那人要傷害蕭朗,也顧不得多想,拎著藥包就如離弦之箭般狠狠往那人腰眼處撞去。

    那人不等蘇薇撞到自己,輕輕鬆鬆提了蘇薇的衣領就把她揪到空中,蘇薇眼見沒法撞到那人,伸直了小短腿就朝那個人踢去,張嘴就要喊人,那人反應極為敏捷,一見蘇薇張嘴,立馬摀住,不讓她發出聲音來。

    他見蘇薇被自己抓到空中,手中還抓這個包袱不放,他搶過包袱看見藥瓶和白色中衣,不由神色微鬆,輕聲問蘇薇道:「你是準備來救朗哥兒的?」

    蘇薇見那人認得蕭朗,看著不像有惡意的,也就沒有再亂踢,她被摀住嘴,只得點了點頭。

    「我這就放你下來,你答應我不要亂喊,我就鬆開手!」那人見蘇薇點了頭,這才將蘇薇放到地上,鬆開摀住她嘴的手。

    只見他撕開蕭朗的衣襟,先快速用食指和種植點了蕭朗的幾個穴位,蘇薇驚奇地發現蕭朗胸口那條一寸長的傷口居然止住了血,看來此人會點穴術,還是用來救人的那種。

    他從帶來的包袱中挑出一瓶褐色的粉末,細細敷在蕭朗的傷口上,又將蘇薇拿來的白色中衣撕成幾條,幫蕭朗包紮好。

    做完這一切,他抱起蕭朗輕聲問蘇薇:「朗哥兒住在哪個房間?」

    蘇薇指了指東廂,那人抱著蕭朗往東廂走去,蘇薇終是有些不放心,緊緊跟在那人身後,不一會兒到了東廂,那人請蘇薇轉向牆面,蘇薇不願意,但見那人拿了蕭朗的貼身衣服,想來是想給他換上,她雖然不講究什麼名節,但讓她看著人家換衣服也有些不好意思,想著那人既然救了蕭朗,應該就不會再傷害他,她忙轉過身去。

    片刻之後那人給蕭朗換好了衣物,又將蕭朗換下來的夜行衣用那塊蘇薇包藥的藍色包袱皮包好,喂蕭朗喝了些水。

    做完這一切,他走到桌前拿起毛筆,刷刷寫著什麼,蘇薇小心翼翼地靠近蕭朗,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幸好沒有發燒。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那人似乎寫好了一封信,還專門用白紙現時制了個信封裝好,猶豫片刻遞給蘇薇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還請姑娘能繼續照顧朗哥兒,等他醒來時把這封信交給他。」

    說完又遞了張紙給蘇薇道:「這是朗哥兒的藥方,還請姑娘明日方便時使了人去城裡抓藥,這藥方看起來像是對應風寒之症,到時候就說朗哥兒得了風寒即可。」

    那人再也無話,只靜靜在蕭朗床頭坐了片刻,輕輕撫摸了蕭朗的額頭幾下,眼中滿不是不捨,蘇薇在燭光中看見這人的眉眼和蕭朗極像,都是劍眉星目地模樣,不由低低驚呼了一句:「你莫非就是蕭朗的哥哥……」

    蘇薇正準備將那個名字說出,就見那人眼中閃過一絲凜冽地殺意,蘇薇只覺渾身一寒,頓時不敢動彈,只喃喃說了句:「其實,我真不知道你是誰。」

    那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信了蘇薇的辯解,他的眸子又恢復了平靜無波的模樣,他對蘇薇拱拱手,也沒再說什麼,突然站起身來開門離去,蘇薇只見那人幾個縱躍就消失在暮色中。

    蘇薇過了許久,偷偷出門看時,發現地上的血跡已經消失,院牆上蕭朗跌倒的地方,幾塊破碎的屋簷也被極快地修復,心中不由暗歎那人的辦事效率。

    只是她心中還是擔心蕭朗,忙快快地回到蕭朗的屋中,她摸了摸蕭朗的額頭,有些燙手,他蒼白的面頰浮上兩片不正常的紅暈,蘇薇有些著急看樣子是傷口有些感染發炎導致人發起燒來了,只是值得慶幸的是沒有再流血。

    蘇薇找了兩塊帕子,沾了涼水,不斷給蕭朗敷到額頭上,快天亮時,蕭朗的體溫終於降下去,蘇薇怕別人發現自己在蕭朗房中,瞧瞧打開房門回了自己的屋子。

    蕭朗醒來時正看見蘇薇穿著紅棉襖的圓胖背影,像個紅色圓子般快速地滾到門外去了。

    他朦朧中記得有個人溫柔地不斷給自己額頭敷上涼涼的東西,感覺很舒服,他見自己身上包了白色的棉布,包紮手法十分特別,很像他們蕭家特有的那種十字結,他不由心頭一跳,難道蕭家除了他還有其他親人也逃了出來,因為蕭家的醫術是只傳嫡親子孫的,他急忙起身想找蘇薇問個清楚,站起來只覺頭暈眼花,差點兒又跌倒,只是他是個毅力極強的,強忍住眩暈,自己找了件深紫色的薄裌襖穿上,簡單梳理了一下,又從藥瓶中倒了幾顆褐色的藥丸放進口中。

    這才大踏步往外走去,除了臉色蒼白之外,他步態極穩,身姿挺拔,根本看不出端倪。

    蘇薇回屋剛躺下片刻,福玉就敲門進來,欲伺候蘇薇梳洗,蘇薇仄仄地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說:「福玉,我昨晚上睡不著出去溜躂了一下,結果吹了冷風感冒了,現在渾身沒力氣,你照著這個方子去給我抓些藥來,記得要抓兩人份的,這樣才能根治。」

    「姑娘,不如我去請蕭公子來給您看看吧?確定了病情再去瞧病也不遲啊!」福玉伸手摸了摸蘇薇的額頭,倒是不燒,只是見她眼下有兩塊烏青,眼中佈滿紅血絲,像是一夜沒睡似的,不由吃了一驚。

    「不用啦!這是胡六味給我開的方子,我吃過幾次,最是對症的,你快去吧!我難受死了。」蘇薇胡亂擺了擺手,癱倒在床上,真累啊!自己不是說好要離蕭小夫子這個麻煩遠些的嘛,現在牽扯更深了,也不知道昨晚那個蒙面人會不會再來滅口,蘇薇想到那人凜冽的眼神,不由心頭一寒,自己還真是多管閒事啊,蘇薇不禁有幾分後悔。

    福玉聽說是胡六味開的,也沒再說什麼,胡六味在明水名頭極大的,簡直是百姓心中神醫一般的存在。

    蕭朗走到蘇薇門口正遇見福玉手中拿了張紙急忙走出來,福玉見了他,驚喜道:「蕭公子,能在這兒遇到你太好了,蘇姑娘昨夜感了風寒,我正要去給她拿藥,你先幫她看看。」

    蕭朗看見福玉手中紙上的字,心神一晃,他拿過福玉手中的方子就仔細看了起來,字跡十分眼熟,方子也十分眼熟,其中有幾味藥用得十分精妙,一看就知道是杏林高手所開,而且這藥方旁人看不出來,蕭朗卻是能看出來的,這方子根本就不是治風寒的,而是治他的內傷,他不由又驚又喜,莫非大哥其實沒死,跟自己和娘親一樣也逃了出來,可是聽師傅說他親眼看見大哥被處決的,師傅眼力極好,應該不會錯認。

    他轉念一想,對了,蕭家有易容的秘藥,莫非是有人易容成大哥的模樣,被處決的那人其實不是大哥,只是如果大哥還活著的話,他為什麼這麼多年不來尋他們,也不與他們聯繫呢。

    福玉見蕭朗凝視著那張方子,面上神色變幻,一時驚喜,一時疑惑,她心中暗歎果然郎中還是老的好啊,這蕭公子聽三少爺說醫術高明,如今看了胡六味的方子還不是被震住了,看來蘇姑娘說的有道理,還是胡六味的方子更靠譜啊,福玉見蕭朗還在想些什麼,咳嗽了一聲道:「蕭公子,蘇姑娘還等著我給她抓藥呢,您先把方子給我吧!」

    蕭朗這才回過神來,忙把方子遞給福玉,想不到蘇薇年紀雖小,卻是遇事機變的,不僅沉著地救了自己,還能很快想到法子讓福玉去抓藥,只是想起蘇薇徹夜照顧自己,冬夜寒冷,蘇薇身體單薄,不會是真的生病了吧,想到這兒,蕭朗忙快步進屋,見蘇薇躺在床上,忙走過去道:「伸出手來,我給你把脈。」

    蘇薇見了蕭朗也是十分驚奇,想不到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卻是那麼快就醒來,還能走到自己屋裡,她本打算支走福玉就去看蕭朗的,因為很快就到早餐時間了,如果蕭朗和自己都不出去,很容易引人懷疑。

    蕭朗輕輕握著蘇薇細瘦的胳膊,眉宇終於漸漸舒展,幸好沒什麼事,他放開蘇薇地胳膊叮囑道:「沒什麼大礙,你喝點兒薑湯,好好休息,很快就好了。」

    「我當然沒事,你快去休息吧!是嫌給我添的麻煩還少啊?」蘇薇見蕭朗剛醒來就來看自己,心中有些感動,只是想到這傢伙帶來的麻煩,不由沒好氣地道。

    蕭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真是對不起,謝謝你!」

    「好啦,好啦!你快回去躺著,本來是想讓福玉去抓藥回來,說你恰好也感了風寒,就可以讓你喝那藥了,你現在生龍活虎地出現在福玉面前,我可怎麼說?」蘇薇本來擔心蕭朗一直不醒,就先讓福玉去拿藥,她準備讓人去跟林皓說蕭朗也感了風寒,今日不便起身,只是如果的蕭朗一直都醒的話,她真的不知道怎麼能又不暴露蕭朗受傷的事,又能求林皓幫忙了,她一直覺得蕭朗雖然與林皓談笑風生,但似乎一直是對林皓有些提防的,所以她也不敢輕易向林皓求助。

    如今蕭朗終於好了,蘇薇頓覺鬆了口氣,只是讓福玉相信蕭朗上一刻生龍活虎,下一刻就偶感風寒,實在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蕭朗聽蘇薇說起他也恰好得了風寒,他與蘇薇同時感了風寒,這實在是容易讓人聯想,他蒼白地面頰上不由浮現兩片紅暈,蘇薇看他突然紅了臉,忙擔心地道:「你快回去吧!你是不是又發燒了?」

    蕭朗心中感激蘇薇關心自己,又見蘇薇一臉單純坦然,知道她根本沒有想到名節一事,或者想到了根本不在意,蘇薇自從醒來後對這些禮法似乎就全不放在心上,只是他卻萬萬不能讓蘇薇因為救了自己,損了名節。

    蘇薇見蕭朗神色變幻,不知在想些什麼,她看著蕭朗硬挺的眉,不由想起昨晚那個眼神凜冽的男子,忙對蕭朗道:「昨夜有個人救了你,他個子很高,眉眼跟你有些相像,對了!他還給你留了封信,放在你房間的桌上。」

    蕭朗一愣,那人果然是大哥麼?他忙對蘇薇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去看看。」

    蘇薇眼見蕭朗醒了過來,終於放下心頭大石,反正等福玉回來總能找到方法說服她相信蕭朗今天上午偶感風寒的事情,現在蘇薇只覺困意排山倒海般湧來,閉上眼就沉沉睡去。

    蘇薇醒來時就聽說蕭朗不慎落水感了風寒的消息,她不由咬牙道:「這個迂腐的瘋子。」一定是蕭朗怕自己不能說服福玉他突然感了風寒,更有可能是他怕自己說和他一起感了風寒,讓人猜疑他們昨晚一起出門。

    就為了這麼個迂腐可笑的理由,他居然在自己身受重傷的情況下,「不慎」跌入湖中,這個傻瓜,蘇薇也顧不上裝病了,忙穿上衣服就往蕭朗房間跑。

    蕭朗穿得整整齊齊地躺在床上,面色蒼白中透著青氣,林皓正搬了個椅子坐在蕭朗床前噓寒問暖,蕭朗面上居然帶著淡淡的笑容靠在床頭的大迎枕上和林皓說話,蘇薇見了只覺一股怒氣湧上心頭,這個二貨是覺得自己是鐵打的身子麼,她不由沉了臉站到蕭朗床邊,沒好氣地對林皓道:「三少爺,蕭哥哥他感了風寒,需要休息,你還是明天再來噓寒問暖吧!福玉已經去城裡抓藥去了。」

    「咦,不是說你也感了風寒正在休息麼?怎麼這麼快就好了,還不快再去躺躺。」林皓一臉驚奇地站起身來,他已經使人去看過蘇薇,因為想著蘇薇畢竟是女子,他沒好意思進去,聽說是睡著了。

    他正奇怪今日怎麼蕭朗這個時候還沒有來飯廳用早飯,就聽周管事說蕭朗早上拿了本書在湖邊邊走邊讀,居然不小心跌入了湖裡,感了風寒,這才急忙過了探望,誰知他剛到不久,蘇薇就匆匆跑了過了,還面色不善地看著自己,不由有些摸不著頭腦。

    蕭朗神色有些尷尬,蘇薇斜睨了他一眼,居然把外袍也穿上了,不知道是為了掩飾傷口,還是猜到自己會過了看他,所以穿得這麼嚴嚴實實的,這該死的小學究,寧可把傷口捂著感染,也不願放下什麼男女之防的狗屎理論,蘇薇不由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她見林皓還要說什麼,只揮了揮手,趕蒼蠅一般道:「三少爺,我和蕭哥哥有些話說,您明日再來看他。」

    林皓也有些惱了,他雖然是個好說話的,但是所有人見他從來都是畢恭畢敬的,就算他被他爹趕出了京城,與他素不相識的人也多被他的風姿說折服,對他尊敬有加,只有這蘇薇時不時就冷言冷語的,如今竟然對自己十分不耐煩,彷彿自己是擾人的蒼蠅蚊子似的,他站起身來,冷了臉勉強對蕭朗拱拱手,就大步走了出去。

    「蘇薇,你怎麼能……」蕭朗正要說教,話沒說完就被蘇薇打斷。

    「你是有病?還是腦殘啊?」蘇薇惡狠狠地瞪了蕭朗一眼,伸手準備去摸一下蕭朗的額頭,卻被他一躲,蘇薇心頭更是火起,騰地站起身來道:「你以為我想管你啊!誰要佔你便宜似的,我這就走,反正受傷的那個人又不是我。」

    蘇薇以極快地速度走到門口,終究有些不放心,又回過頭去,就見蕭朗有些吃力地坐直身體看著自己道:「蘇薇,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只是你畢竟是個沒定親的姑娘家。」

    「得,我知道我沒定親,不用你提醒我。」蘇薇聽了這話更怒了,冷冷甩下一句:「你放心吧!我就算無人可嫁,也不會賴上你的。」

    蕭朗急得面紅耳赤,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是個好姑娘。」

    他說得有些急,不小心嗆了風,咳了幾聲,蘇薇就見他所蓋的被褥上濺了幾滴鮮血,不由大驚,急忙跑到蕭朗身旁道:「你怎麼了?要不要叫大夫?保命要緊,秘密什麼的先別管了。」

    蕭朗掏出塊帕子抹了抹嘴角的血跡道:「不妨事,休息幾天就好了。」

    「你還說沒事,你是不是內臟出血了?」蘇薇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雖然她總是一副不待見蕭朗的模樣,但蕭朗畢竟是這世上為數不多真正關心她的人,又相處了這麼久,眼看就要不久於人世的樣子,蘇薇也很是傷感。

    蕭朗見蘇薇擔心忙安慰她:「你別擔心,你知道我武功很好的,而且你給福玉的那張方子極為精妙,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蘇薇沒問寫那張單子的人是誰,也沒問蕭朗為什麼會受傷,她明白,知道得越多,她與蕭朗牽扯越大,想到那個男人眼中的殺意,蘇薇心頭一陣恐懼,這是個漩渦,她好不容易重生,還沒過上幾天好日子,不能輕易把自己捲進去。

    她斂了神色對蕭朗道:「你自己也懂醫術,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就不該為了那什麼勞什子名節之類的,跳下湖去,名節對於我來說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狗屁,而你,如果不好好保重自己,秦大娘只有你一個兒子,你若出了什麼事,她想必會十分傷心的。」

    蕭朗聽得蘇薇話語粗俗,但心中卻覺得十分溫暖,想到娘親,他神色不由有些黯然,又想到如果娘親知道大哥還活著一定十分高興,只是自己昨夜卻是魯莽了,至於今日跳下湖水,他倒並不後悔,蘇薇的名節對他來說也是要守護的東西。

    「好了,你先歇著吧!我餓了,要去吃飯了。」蘇薇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蘇薇,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總說……那個什麼屁。」蕭朗雖然是在村中長大,但被秦娘子教養得極好,說起粗話來自己先紅了臉。

    「關你屁事!老娘走了!你快滾去睡!」蘇薇連珠炮般說完,再不回頭,撩了簾子走了出去。

    蕭朗被蘇薇一連串的粗話驚得目瞪口呆,只是他昨夜流了太多血,今日又跳到了湖裡,體力也有些不支,見蘇薇甩下一串粗話揚長而去,他躺下閉上眼睛之前還在想,怎樣才能讓蘇薇改掉這說粗話的毛病,女孩子說話這樣粗俗,實在是不雅啊!

    蘇薇想起自己剛剛對林皓惡聲惡氣地也有些後悔,自己真是吃多了,為個迂腐的蕭小夫子,居然得罪了將來的財神爺,算了,現在自己餓得慌,先去將肚子填飽再想想怎麼修補與林三少爺的關係好了。

    蘇薇跑到廚房,現在不是飯點,好在廚房今日蒸了給僕人吃的饅頭,蘇薇也不計較,抓了兩個一路走一路吃,她餓極了,吃得飛快,兩腮鼓鼓的,正巧遇見林皓帶著辛硯沉著臉走過來,看見蘇薇也不搭理,就像沒看見似的就要往前,辛硯一臉為難地看了看蘇薇,少爺正在氣頭上,他也不敢搭理蘇薇。

    蘇薇使勁將嘴裡的饅頭嚥下去,噎得她直伸脖子,舉著兩個饅頭就追上林皓道:「三少爺,你等等!」

    林皓見她手中舉著饅頭,脖子伸得老長,不由心道,自己是瘋了還是傻了,這丫頭簡直無處不粗鄙,虧自己還那麼在意她的態度,氣得在莊子裡繞了兩圈還是怒火中燒。

    蘇薇弓腰拱手道:「三少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剛剛是我不對,不應該對您大吼大叫的,只是秦大娘出門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顧蕭朗,誰知道我一個不注意,那個蠢笨的傢伙就跌進了湖中,剛剛我是想狠狠罵他來著,怕您老在,他臉面掛不住。」

    林皓見蘇薇態度謙恭,話語也真誠,尤其聽她說蕭朗笨,而且她是去訓斥蕭朗的,雖然他覺得自己內心有些陰暗,但不知怎麼情緒居然好轉了起來,至少不是蘇薇和蕭朗有什麼秘密,非要瞞著自己,他不喜歡被排斥在外的感覺,也不喜歡蘇薇對他厭煩敷衍的態度,很不喜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57 PM


第五十七章 困局

    福玉抓了藥回來時說起一件怪事,她去藥鋪抓藥時,看見有幾個去拿止血治傷藥的人被官兵抓住盤問,她去拿藥倒是沒什麼阻礙,一則她是林府的丫鬟,又是去常去的醫館,另外大夫見她拿的不過是祛風寒的藥,只是其中有幾味藥用得有些奇怪,但也不是治傷止血的藥,就對旁邊一個穿著太醫院官袍地人道:「是祛風寒的方子,劉太醫可要看看?」

    那人揮了揮手手道:「有什麼好看的,這人既是林府的丫鬟,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

    福玉提了一堆藥回到莊子上時一臉得意地道:「看來不管是太醫院還是官兵都會給我們林府幾分薄面。」

    蘇薇聽得心頭凜然,蕭朗莫非是去刺殺那個叫什麼東郭懷的,聽林皓說起那人似乎是害死蕭家滿門的壞人,不然怎麼會官兵到處抓人,甚至醫館也有太醫坐鎮。

    「今日聽周管事說東郭懷被人刺殺,受了很重的傷,也不知是哪位好漢干的,只是這狗賊居然保住了性命,真是讓人遺憾。」林皓一臉惋惜,又歎道:「聽聞那位好漢也受了很重的傷,沒想到東郭懷這狗賊居然深藏不露,竟是一個武功高手,哎!現在每個城門都有官兵把守盤查,也不知那位好漢能不能逃出生天,如果他逃到我們莊子上,我必要護他周全。」

    「少爺,還請謹言慎行!」林管事自進京後就去了林府,這時才到莊子上,進門就聽自家少爺口無遮攔,他是林府積年的老人,在林牧元身邊都有幾分臉面的,是以忙阻止自己少爺再說些大逆不道的話語,要知道,若不是林府當年明哲保身,如何能保得家業昌盛,只是林府現在卻處於極其危險的境地,只是這些卻不能和少爺說起。

    「好了,林管事,我只是個商人之子,沒什麼氣節,說說罷了,還能做些什麼?」林皓說完轉頭對福玉道:「福玉,你快讓人去熬藥吧!蕭兄感了風寒,蘇姑娘也需要喝些藥。」

    林管事面色有些難看,知道少爺還在怨當年老爺在蕭家蒙難時沒有出手相助,只是當時的情形極端凶險,涉及謀逆之事老爺哪敢輕易沾惹。

    福玉見自己只是說了一下醫館的見聞,就引得自家少爺說了一大堆大逆不道的言語,還被林管事撞見,忙迅速拎了藥包,縮頭縮腦地往廚房去了。

    蘇薇面上神情淡然,心中卻如海嘯般洶湧,看來蕭朗是惹了大麻煩了,這東郭懷看樣子在京城勢力極大,他受了傷之後還能使得那麼多官兵和太醫守在醫館和城門口,不知道蕭朗到底是功夫有多高,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能全身而退,說起來昨天,雖然那黑衣男子抹去院中的痕跡,只是不知道有沒有人跟來?蕭朗在這裡是不是真的安全?會不會拖累自己和林家?

    林皓見蘇薇神情淡然地站在一旁,她今日穿了一身淺黃色的綢袍,上身罩著襟前繡花的小羊皮襖子,倒有幾分淑靜的模樣,只是她居然聽了這麼個大新聞也不發表點議論,實在有些奇怪,他不由走到蘇薇面前揮了揮手道:「嘿!幹嘛呢?你說那個好漢會逃去哪裡?」

    蘇薇一怔,心道那位好漢可不正在您老莊子上嘛,只是她此時心事重重,也懶得敷衍林皓,只抬眼道:「誰知道呢?他功夫那麼高?難說還有同夥接應,只怕早就跑遠了。」

    「希望他跑得越遠越好,千萬不要被人抓住。」林皓神情有些激動,似乎恨不得自己能替那位英雄逃跑。

    「我去看看福玉熬藥。」蘇薇說完對林管事和林皓施了一禮就往外跑,有些事情她要去問問蕭朗,不能糊里糊塗被人拖累丟了性命,也不知道蕭朗在這裡是否安全。

    蘇薇推門進去時蕭朗正安靜地躺在床上,她走到床邊,見蕭朗眉頭微蹙,似乎夢中也能感受到痛楚,她第一次看見蕭朗的睡顏,那彷彿寒潭般的眸子微微閉著,挺秀的鼻子,有些蒼白的唇,蘇薇這才感覺到蕭朗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獨自潛行去刺殺仇人,受了那麼重的傷,沒聽他喊過一聲痛,即便是在睡夢中也是如此隱忍,她不由有些心疼,說起來蕭朗比她前世的弟弟還要小幾歲,這個少年活得真是不易。

    她猶豫了片刻,輕手輕腳地給蕭朗掖了下被腳,最終什麼都沒說,也沒有叫醒蕭朗,轉身出了屋子,輕輕把門帶上。

    蘇薇走後,蕭朗慢慢睜開眼睛,神情複雜地看向門口,作為習武之人,又受了那麼重的傷,他睡得並不安穩,蘇薇進來時他就醒了,只是他不知道該跟蘇薇說些什麼,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安全,他受傷被蘇薇所救,已是拖累了蘇薇,不能再讓她陷得更深了。

    他深深吸了口氣,他確定昨日已經將追兵引向了城中的一處院落,那地方東郭懷的人也不敢輕易進入,目前暫時不會給林家帶來麻煩,雖然林家當年在自家受難時沒有伸出援手,卻也沒有落井下石,這樣就已經不錯了。

    只是京城附近畢竟是危險之地,現在東郭懷以為自己逃進了那處院子,暫時不會派人到城外搜尋,但現在雖然宮中那人已經病入膏肓,東郭懷地位卻仍然之分穩固,只怕很快就能找到辦法進那院落搜查,到時候城外也就不安全了,還得早作打算。

    他從懷裡拿出那黑衣男子寫給他的信件,又細細看了一遍,看來大哥確實還活著,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與自己相認,那信中也沒有提到任何關於大哥的事情,但蕭朗看完信,直覺給自己寫信的一定是原以為已經被害的大哥,大哥信中提及那人即將殯天,京城的形式暗流洶湧,而且東郭懷當年暗害蕭家,顯然不只是為私仇那麼簡單,他背後那人隱在暗處,大哥讓自己速速離京,保全自己,不可再以身涉險。

    蕭朗摩挲著信紙,又看了良久,小心翼翼地將信紙又放回懷裡,看來之前是自己魯莽了,東郭懷固然可恨,可是若不揪出他背後之人,自己滿門深仇如何得報,只是自己這次刺殺不成,還可能打草驚蛇,以後再想如此行事只怕不可能了。

    看來報仇之事還得從長計議,大哥讓自己回到鄉下,繼續隱姓埋名的好好生活,復仇之事不許再過問,可是自己作為蕭家男兒,怎能獨自偷生,如今不能手刃仇人,就算在鄉下安穩地活到一百歲,心中也無一日能安慰,只是那東郭懷背後的勢力隱藏極深,要如何才能與之相鬥呢?

    第二日蘇薇看見蕭朗換了身蓮青色的裌襖,面色如常地出現在飯廳時,還是吃了一驚,是那黑衣男子的藥太好?還是蕭朗太彪悍,受了那麼重的傷,今日居然就能面色如常的自己來吃飯了,倒是她昨夜想了一宿心事,連續兩天沒有睡好,黑眼圈越發嚴重了。

    「蕭兄可大好了?」林皓見蕭朗來吃早餐,忙迎過去問道。

    「嗯,謝謝三少爺關心,已經好多了。」蕭朗面上帶著微笑。

    林皓微微皺了皺眉頭,蕭朗真是太多禮了,自己說過很多次不用稱呼自己為三少爺,他卻依然堅持。

    「蘇姑娘,你是被人打了麼?眼圈都是青色的。」林皓看見蘇薇無精打采地模樣,不由打趣道。

    蕭朗深深看了蘇薇一眼,卻沒說什麼。

    「昨天不知道哪裡飛來只夜梟,叫了一夜,吵得人睡不著。」蘇薇敷衍地說了句。

    「這夜梟叫聲也真特別,怎麼只有你一人聽到?」林皓見蘇薇隨口胡謅,挑了挑眉毛。

    「哎呀,好餓,吃飯!吃飯!」蘇薇實在是筋疲力盡,懶得再敷衍下去。

    林皓見蘇薇一副快要累趴下的樣子,嘟囔了一句:「不知昨夜是不是去做賊了?」

    三人吃完早餐到飯廳喝茶,林皓見蘇薇一副困得就要倒下的模樣,沒好氣地道:「瞧你這樣子,快去休息一下!怎麼倒像是熬了一宿的賭徒似的?」

    蘇薇半閉了眼,隨意拱拱手道:「你們聊,我先去睡會兒。」

    她迷迷瞪瞪往外走,福玉忙上前扶住她,心中暗想,也不知道蘇姑娘這兩日怎麼了,一副神疲乏力,心事重重的模樣,難道是那風寒越發沉重了,可是昨日熬了藥送給她,她卻死活說自己已經好了,不用再吃,像個小孩子一樣。

    見蘇薇和福玉出了房門,蕭朗起身對林皓道:「三少爺,我昨夜夢見家母思念兒子落淚,今日想趕回明水去看看,謝謝三少爺這段日子對在下的照料。」

    林皓聽說蕭朗是因為夢見自己母親,想來他出門快一個月了,也快過年了,他家又只有個寡母,心中牽掛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今日突然提出要走,兩人畢竟相處了一個多月,少年人重情,心中有些不捨道:「知道蕭兄孝敬母親,只是今日就走只怕太倉促了些,不如過兩日我們一起回明水去,現在香菇腐爛已經止住了,新發的香菇長勢很好,我也要年前趕回明水去,省得老頭來莊子上找我麻煩。」

    林皓想到自家老爹狠心地模樣,心頭十分不爽,那日林管事來跟自己說林老爺說少爺沒掙夠十萬兩銀子就不用回去過年了,知道他來的京城,看在他沒進城中的份上就暫且算他有幾分信用,只是不要試圖拖延時間,是不是想讓老太太知道他在莊子上給他說情什麼的,林皓恨得牙癢癢,這個臭老頭,以為自己稀罕回去麼?只是還有些事情沒安排罷了,倒是確實挺想祖母的,不知道今年自己不在家過年,老太太會不會傷心落淚,想到這裡他不由有些黯然,在林府中最疼的他的人就是祖母了,自從娘親前年去世後,那家中他牽掛的不過幾人而已。

    「謝謝三少爺好意,只是在下實在是牽掛娘親,我先行幾日吧!」蕭朗躬身道謝,不知從哪裡掏出個錦袋來:「這裡有株百年山參,是我在深山中采的,也算不得什麼好東西,也是我的一點兒心意。」

    林皓見蕭朗去意已決,也不好再阻攔,畢竟人家想早日回去看母親,如果自己的娘親還在的話,就算林老頭再怎麼不讓自己回京城,只怕自己也會偷偷去看娘親的,林皓想到自家娘親溫柔地模樣,不由眼圈有些發紅,只是山參他卻說什麼也不要,他知道蕭朗和母親一直依靠採藥為生,何況蕭朗剛生了病,身體虛弱,正需要補身。

    蕭朗見林皓堅持不要,淡淡一笑道:「那請三少爺將這山參給蘇薇補補身子吧,她這兩日看著精神不太好。」

    林皓想起蘇薇那萎靡的模樣,有些猶豫道:「不如蕭兄拿給她吧,你不去與蘇姑娘告別麼?」

    「不用了,她今日看起來十分睏倦,就不吵她了,你們再過兩天也要回明水,到時候也能相見,不急在這一時。」蕭朗說又道:「三少爺,我這就走了,我們明水再見吧!」

    「好吧!蕭兄待我安排一下,我們家每日都有商船去往江州,你正好坐我家的船回去。」林皓說完就要叫周管事進來。

    「多謝三少爺好意,只是我有位故人今日正好要回明水,我正好與他一起回去。」蕭朗不欲牽累林家和蘇薇,所以才想立時出發。

    「你在京城有故交?怎麼前幾日沒聽你提起?」林皓有些疑惑道。

    「前日去京中遇見,聽說他今日回明水,當時想晚兩日與你們一同回去的,只是如今在下思母心切,實在不想再等。」蕭朗道。

    「好吧!好吧!那你現在能騎馬嗎?不如我讓周管事給你準備個馬車。」林皓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身體已經無礙,不用騎馬,我步行也極快的。」本來就是不想牽累他人,蕭朗怎會用林家的馬車或者是馬匹呢。

    林皓想到蕭朗確實是行走極快的,想著騎馬顛簸,又見他堅持不肯坐馬車,只好使人把剩下的幾包中藥打包,又準備了許多吃食和衣物給蕭朗。

    蘇薇醒來時聽說蕭朗已經獨自回明水去了,知道他定是不想拖累旁人,不由十分焦急,蕭朗受了那麼重的傷,路上無人照顧不知能不能挺得住,又想起城門附近有許多官兵盤查,不知道他會不會被人抓住,她臉色蒼白地抓住林皓的袖子道:「你怎麼能讓他一個走?你們怎麼不喊醒我?」

    林皓見她神情淒惶,有些奇怪道:「他急著回去見母親了,反正我們過兩日也要回明水的,到時候再見面也沒什麼。」

    「誰知道到時候還能不能見到他。」蘇薇聲音中帶了哭意,想到也許蕭朗會被抓住,或者傷口感染,就覺得心痛如絞,他還那麼年輕。

    「你亂說什麼,怎麼可能見不到?不過晚兩日罷了。」林皓見蘇薇一副和蕭朗生離死別的模樣,不由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是不見幾日,哪裡就會見不著了。

    「他走了多久了?」蘇薇忙問道。

    「走了三個時辰了。」林皓見蘇薇神情焦慮,也不忍心斥責她。

    那麼長時間,以蕭朗的腳程只怕已經到碼頭了,不知道他會走水路還是走陸路,想來還是水路安全些吧,如今已是追趕不及,只求他能安全回到明水了。

    蘇薇沉默了片刻道:「三少爺,不如我們明天回明水吧?我出門太久了,也十分思念娘親和家人呢。」

    「好吧!好吧!明天就回去,反正我也不想再待在這兒了,整天困在莊子裡,我也覺得十分無趣呢。」林皓聽得蘇薇也思念娘親,想起自己的心狠老爹,又想到再也見不著的娘親,心情越發黯然,也不想再與蘇薇說話,只想著拼著被他爹嘲笑沒有信用,今晚也要偷偷潛回家去看看祖母,至於那狠心的老頭,也去偷偷看兩眼好了,還有四姐,不知道有沒有思念自己,聽說她與那文翰林的長子訂了親,是不是在家繡嫁妝,所以完全忘了自己呢,自己都在京城莊子待了快半個月了,她也沒有使人來看看。

    蘇薇和林皓兩人各懷心思,也無心再說話,各自匆匆回房去了,蘇薇去收拾東西,林皓則去準備晚間潛回林府的事宜。

    蕭朗很快到了碼頭附近,他忙著趕路,傷口傳來一陣陣劇痛,額頭直冒虛寒,他擦了擦汗,見碼頭周圍有數十個官兵把守,此時他已經換了張臉,蕭家秘製的易容丹果然十分好用,現在蕭朗已經完全是另外一幅模樣,看起來就是個壯碩的黑胖少年,不再是平時腰背挺直的模樣,背微微有些駝,身上穿著明水京郊土老財家兒子常穿的大紅色福字紋綢衫,臉像發開了的黑面饅頭,看起來傻乎乎的,只眉眼間還有幾分清秀靈動的樣子。

    蕭朗擦了擦汗,走到碼頭附近,立時就官兵攔住他的去路,斜睨著他喝道:「哪裡來的土鱉?你要去哪兒?」

    蕭朗眼中的靈動此時已經變成了木然,他呆呆地看著官兵,半晌才道:「我是朱家莊祝員外家的三兒子,要去江州看我二舅爺。」居然一口標準的京腔,半點明水口音也不帶。

    他說完哆哆嗦嗦從兜裡掏出二兩碎銀,雙手舉過頭頂高高遞給那兩個攔路的官兵道:「我爹說見到官爺要給錢,不給就不讓坐大船去看二舅爺。」

    那官兵雖然一向是吃拿卡要慣了的,但一般送禮都是偷偷摸摸塞過來,像這種高高舉起,口中還大聲說要送禮的二貨,他們也是第一次遇到,眼見周圍很多人往這邊看不過,他倆只覺十分晦氣,今日怎麼遇到這麼個蠢玩意兒,不由沒好氣得狠狠踹了蕭朗一腳道:「官爺我從來不興收受賄賂,把你的破錢收起了,給老子滾!」

    蕭朗被踢倒在地,摸摸索索地撿起地上的碎銀子還要遞給官兵,那官兵只覺十分頭大,他們從來不在明面上收銀子,何況那麼多人盯著,這人看著又是個傻的,只怕送了銀子會到處亂說。

    其中一個胖點兒軍士又狠狠往蕭朗臀部踢了一腳道:「還不快滾!爺們是官府中人,怎能與民爭利?」

    周圍有幾個圍觀的,剛剛才偷偷塞了大把的銀子給官兵,此時聽了他們道貌岸然地話,不由偷偷撇了撇嘴角。

    蕭朗被狠狠踢到了運河邊,旁邊就有人小聲指點道:「江州的船在那邊,快過去吧!船要開了。」

    蕭朗小心翼翼地撿起地上的碎銀,才快步向那江州的船走去,快要到船邊時,有個看起來長相十分粗豪的官兵攔住了他,二話不說狠狠就往他胸前傷口處揮出一拳,把蕭朗打得後退了十多步跌到在地。

    蕭朗只覺傷口處陣陣劇痛,似乎是被撕裂了,喉頭腥甜,他強壓住湧上來的鮮血,抖抖索索地跪倒在地道:「官老爺饒命!官老爺饒命!」

    那官兵走過來踢了蕭朗一腳,他只是試探一下過往的人是否會武功,或者身上帶傷,並沒有用十分氣力,他見蕭朗面色如常,又往蕭朗胸前摸了一把,並沒有血滲出,揮了揮手趕蒼蠅一般道:「還不快滾!別在這兒礙眼!」

    蕭朗忙屁滾尿流般向船上奔去,那官兵見他模樣猥瑣,皺了皺眉啐道:「這沒出息的慫樣。」

    蕭朗到了船上單獨找船主要了間艙房,一副老子有錢老子是暴發戶的模樣,大模大樣地說:「要最好!最貴!最豪華的。」

    那船主見蕭朗一副土財主的模樣,內心鄙視,卻是滿臉堆笑地給蕭朗選了間最貴的艙房,狠狠收了他兩倍的房錢。

    蕭朗毫不在意地丟了二十兩銀子給那船主道:「小爺累得很,要睡會兒,沒事不要來打擾!還有這廚房的飲食粗糙,入不了小爺的眼,你專門找人給我單做,我前兩日感了風寒,這是找京中太醫開的方子,三個時辰後給我熬好送來。」

    那船主心裡暗罵,就你這土包子樣,還太醫開的方子?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只是見蕭朗一下子付了一半的房錢,他眉眼帶笑地道:「好說!好說!公子你快去休息吧!」

    蕭朗回到房中,臉上再無一絲猥瑣懦弱的模樣,他眉頭微皺,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了床上,他解開衣服,傷口處綁了兩塊厚厚的牛皮,鮮血已經濕透衣襟,卻沒有透出來,這才躲過了官兵的追查,他自己忍痛給傷口敷上傷藥,閉上了雙眼。

    林皓白天使了周管事回府去告訴祖母和四姐他今夜要回府,晚間他偷偷潛到林府角門處,看見林老太太身邊最得用大丫頭,福玉的姐姐紅玉早已等候等候在那裡,見了林皓,忙給他披了件貂毛的披風道:「三少爺,夜裡冷,小心著涼!」

    林皓剛走了兩步,那邊甬道上就有個披著大紅披風,姿容秀美的十五六歲姑娘快步走了過來,見了林皓眼中含了淚,臉上卻帶著笑意嗔道:「你個臭小子,怎麼現在才來看我?」

    「哼!誰來看你了,我是來看祖母的。」林皓見到他四姐林嵐,眼中也有些濕潤,卻是扭過頭去語聲有點兒沖地道。

    「臭小子,是誰使了人告訴我你要回來的?害我大冷天在這等了許久。」林嵐與林皓是一母同胞,雖然只比林皓大一歲,卻比他高了半個頭,遞了個包了軟緞的手爐給林皓道:「快拿著,凍壞了吧?」

    林皓見姐姐關懷自己,別彆扭扭接過手爐,口中還道:「我還以為四姐許了人家就想不起自家弟弟了。」

    林嵐面上一紅,啐了林皓一口道:「淨瞎說!還不隨我去看祖母,她老人怕是正等得心焦呢。」

    林皓想到祖母年紀大了,最是怕冷,平日裡這時候只怕睡了,怕老人家心焦出來探望著涼,忙催促林嵐道:「快走!快走!都是你白耽誤我許多功夫。」

    林嵐斜睨了林皓一眼,面上卻是笑盈盈地,攜了林皓的手,兩人快步向林老太太所住的榮壽堂走去。

    林皓還沒進院中,就見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穿了銀鼠襖站在院中,不由淚盈於睫,快步跑過去,抱住老人家,大聲叫了聲祖母。

    林老太太也是淚流滿面,一疊聲道:「你這狠心的小子,現在才來看望祖母,你那狠心的父親一直瞞著不讓我知道你回了京,我今日才知道你回來了。」

    旁邊早有一個容長臉穿紫色綢襖的丫鬟道:「老太太,少爺這不是回來了麼?院子裡涼,您老快回屋去吧!」

    林皓和林嵐一人挽著林老太太的一隻胳膊,歡聲笑語地哄老太太進了屋。

    回到屋中,祖孫三人自有一番親密。

    兩個時辰後林皓看林老太太已經睡去,輕手輕腳地親了林老太太的額頭一下,給老人家掖了掖被腳,就走出了屋。

    他悄悄潛到聽濤軒,這是他爹林牧元議事的地方,現在夜已經深了,聽濤軒中卻是依然燈火通明,有兩個小廝發現了林皓一臉詫異,就要通傳,被林皓惡狠狠地小聲制止。

    林皓見他爹穿了件家常的石青裌襖,腰背挺直,正站在堂中與林府的幾個大管事說話,林牧元長得十分儒雅,看起來像個文士而不像個商人,他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兩鬢卻有些發白,林皓透過窗縫看得心頭一酸,想到自家老爹這麼多年來獨立支撐這麼一大家子,實在不易,自己卻還捅下來那麼大的簍子,讓老爹收拾,心酸之餘更有些愧疚。

    「宮中那位怕就是這兩日的事了,那位遲遲不肯立儲,幾位皇子鬥得厲害,還不知道誰最終能奪得大位。」一個穿灰色棉襖地眉目有些深刻的管事道。

    「咱們林家一向不參與宮中這些事,只是三少爺被簡親王利用,旁人都以為我們家投靠了三皇子,如果三皇子失敗,咱們怕要早作準備。」另外一個穿鴉青色棉袍有些發福地管事眉頭緊皺。

    林皓聽得心裡一緊,深恨自己年少輕狂,才會輕易被人利用,林家在皇儲之爭中本是從不站隊,林牧元也不許家中人與幾位皇子身邊人接觸,誰知道自己一時大意,如今卻害得家人身處險境。

    「不管外間怎麼認為,吩咐下去,林家所有人等,切不可與幾位皇子的人有任何接觸。」林牧元也是眉頭緊皺,他沉吟片刻又道:「林皓那小子種的香菇就說那霉病還沒好,不要再向宮中供貨。」

    林皓雖然早知他種香菇的事情瞞不過他爹,聽得他爹連他香菇霉病的事情都知道,不由有些慚愧,他爹那麼精明,要不是故意放他一馬,怎會不知道他在京郊的莊子上種香菇。

    「老爺,咱們林家就算現在不站隊,如果三皇子登基,只怕會埋怨林家,而如果其他皇子登上大位,肯定會對支持其他皇子的人進行清算。」那有些發福的管事又道。

    「行了!王掌櫃,我們林家家訓第一條就是立身持正,不攀權貴!」林牧元說完擺了擺手道:「今日先這樣吧!我也乏了。」

    幾位管事忙躬身退下,林牧元呆呆立在桌前歎了口氣:「莫非這林家百年基業,竟要毀在我的手上?」

    林皓渾身一震,林家竟已到了此等危險的境地,自己卻還一無所知,自己一直不顧父親反對,將林家祖訓拋在腦後,熱衷於與權貴結交,更與簡親王兄弟相稱,這才著了道,家裡損失了十多萬兩銀子不說,如今更是將家人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

    難怪父親常說與權貴結交,固然來錢極快,卻是以虎謀皮,遲早要付出代價,自己一直不相信,就算被簡親王算計,也不過以為自己一時不查,誰知後果卻是如此嚴重,林皓恨不得掐死自己。

    「哎,明天必須使人把皓兒這小子趕回明水去,對了,把嵐兒幾個也一起帶回明水。」林牧元喃喃自語。

    林皓心神俱震,已經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了麼?原來父親早早把自己打發去明水,是存了讓他遠離禍事的心思,自己還經常偷偷抱怨父親冷血,想到這兒他很想撲上去抱住父親,只是他知道父親的脾氣,如果他決定了什麼事是萬難更改的,如今家裡處於如此凶險境地,自己怎能逃之夭夭,看來得回莊子去做些準備,他跪倒地上,向林牧元磕了幾個頭,眼中有淚滑落,他用袖子隨意擦了一把,又小聲威脅門口的小廝不許透漏他來過的消息,這才悄然離去。

    第二日一早,蘇薇起床收拾好東西,見福玉神色有些黯然,沉默地陪她去了飯廳,她去飯廳發現林皓居然不在,他一向很熱衷於早餐時刻的,今日居然不見了蹤影,她不由問道:「福玉,三少爺呢?」

    「三少爺回府裡去了。」福玉說完,給蘇薇盛了碗小米粥才道:「府中有些急事,三少爺今日不能陪小姐回明水了,讓福玉和林管事陪您一起回去。」

    「什麼事那麼急?他不是不能回京麼?」蘇薇聽說林皓不能一起回明水,吃了一驚。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少爺今天天沒亮就回府去了,可能是有很急的事情吧!」福玉沒有說看到少爺臉上神情十分焦慮,匆匆交代他幾句就登上馬車走了,就算是少爺被老爺趕回明水時也沒有見他神色如此難看,只是福玉一向是十分聽話的,少爺不說她也不會四處打聽,既然少爺安排她陪蘇薇今日回去,她就會乖乖照做。

    蘇薇見問不出什麼,也就沒有繼續追問,她擔心蕭朗出事,也顧不得細想,想著反正林皓家就是這京城裡的,他爹又是京城數得著的大商人,有什麼麻煩事他爹總不會不管,誰叫林皓是富二代呢。

    反而是蕭朗身受重傷,又是官兵重點搜捕的對象,蘇薇本來昨天就想去碼頭查看的,還是林皓勸她說:「碼頭這兩日極亂,明日林府的商船一早就出發,而且那商船比一般的船要快得多,難說到通州就能追上蕭朗。」蘇薇這才淡定了些。

    蘇薇草草吃了早餐,就看見林管事正指揮人搬了許多東西到莊子門口的幾輛馬車上,蘇薇有些詫異,林皓這次並不與他們同行,怎麼林管事會收拾這麼多東西,倒像轉移財產似的,只是她畢竟只是林家的客人,林皓不在,她也不好亂問,乖乖與福玉聽從林管事的安排坐上了一輛馬車。

    到了碼頭,官兵們見是林府的馬車倒也沒有刁難,林管事帶了蘇薇和福玉剛登上船,就見遠處有個人騎了黑馬飛奔過來。

    那人過來,簡單跟官兵說了兩句,官兵們也不阻攔,他幾步到了船邊道:「林管事,老爺使人來問三少爺去了何處?今日老爺吩咐魯管事去莊子裡找少爺,莊裡的人說少爺一早就回府了,可是少爺今日卻沒有出現在府裡過。」

    林管事面色有些蒼白,看來少爺是知道了些什麼,偷偷進了京中,只是他不回府,卻是去了何處呢?

    蘇薇和福玉也很是擔心,林皓到底去了何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58 PM


第五十八章 脫困

    林府中,林牧元面色焦急,今日一大早便使了人去想讓林皓回明水,誰知道居然到處找不到人,門口的兩個小廝有些戰戰兢兢,要不要告訴老爺昨晚少爺來過聽濤軒呢?可是想到少爺是家裡的混世小魔王,一向無人敢惹,昨天又那樣厲聲威脅過他們,他們想起林皓平日裡作弄人的手段,不由心頭發寒,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在對方眼中看見了深深的恐懼,他倆又偷偷看了林牧元一眼,見老爺在屋裡直轉圈,從來沒見老爺這般焦急過,就算少爺捅了大簍子時,老爺也沒有這樣過。

    其中一個個子高一點兒小廝,用口型對另一個道:「我們還是告訴老爺吧!」另外一個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雖然林府待下人一向寬厚,但如果少爺真出了什麼事,他倆對少爺昨晚的行蹤隱瞞不報,只怕事發之後會被打死,他倆相對點了點頭,一起走進屋中,噗通跪倒在地道:「老爺,小的們罪該萬死!昨晚三少爺來過老爺書房。」

    林牧元面色更加蒼白,狠狠地踹了跪在地上的小廝兩腳,怒喝道:「狗奴才!這麼大的事也敢隱瞞?」

    「老爺,奴才們見三少爺思念老爺,三少爺又跟奴才們說絕不許跟您說起他來過的事情,不然就要把我二人賣到……賣到秋桐院去做小倌。」矮一點兒那個圓圓臉小廝期期艾艾地說道。

    林牧元聽說兒子是因為思念自己到書房探望,面色稍稍好轉,這時聽了小廝的話,面色越發難看起來,咬牙道:「這個逆子,是想氣死我啊!」

    他雖然知道以兒子的心性不過是哄那兩個小廝閉嘴罷了,絕不至於真把人送到那種下作地方去,只是兒子說話如此粗鄙,居然拿這種事威脅下人,一點兒沒有世家子弟的模樣,而且現在不知道那混小子跑去了哪裡,此時京城正是風聲鶴唳之時,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將人捲進漩渦。

    林牧元本打算今日安排幾個子女跟林皓一起回明水的,被這個混小子瞎折騰一番,現在看來一切還得從長計議,他歎了口氣,瞪了兩個小廝一眼道:「去叫林總管過來!」

    林皓此時正在一處清雅的院落中與一個白袍公子喝茶,他臉上絲毫不見一絲焦慮,優雅地端著個梨花白的茶盅品著茶,鳳眼微瞇一臉閒適的模樣。

    他對面那個白袍公子大約十七八歲年紀,頭頂束著紫玉冠,烏髮如上好的濃墨一般,長眉入鬢,顧盼神飛,一雙狹長的眸子光華流轉,鼻樑高挺,薄唇帶了幾分笑意,端得是英姿勃發,豐神俊朗的世家公子。

    那人正是南伯侯世子邊城玉將沈玨,他年紀雖小卻是一直隨其父鎮守邊關,在對突厥人的幾次戰役中立了大功,以十六歲的年紀就被封為護國將軍,是林皓的表哥,也是他在京中為數不多的幾個死黨之一。

    「沈世子,沈大將軍,你就給個准話吧!你到底幫不幫忙?」林皓優雅地喝完手中的茶,突然把手中的茶盅一扔,站起身來不耐煩地道。

    「幫什麼忙?你爹不是讓你賺不夠十萬兩銀子不許回京嘛?你如今怎麼好意思回來了?銀子可賺夠了?」茶盅落地的聲音在冬日的上午很是震耳,沈玨卻只是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問道。

    「別給我裝模作樣,你明明知道我問的是什麼,至於我銀子有沒有賺夠,干卿底事?」林皓說得理直氣壯,面色卻浮現兩塊紅暈。

    「好啊?既然如此,我又幫卿何忙呢?」沈玨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有僕人拿了個新茶盅上來,被他揮揮手使了下去:「林三少爺家裡什麼好東西沒有,別拿來礙了他的眼,我可是窮得很,沒得被人亂扔。」

    林皓被沈玨擠兌得滿臉通紅,偏又有苦說不出,早知道不該和這人鬥嘴的,這人牙尖嘴利,心思敏捷,哪次鬥嘴不是自己吃虧,只是這事關乎林家生死,他今日必須得個准話,林皓憋了半晌道:「你別指望幾句話就把我打發走,我只問你,現在正是邊城軍情緊急的時候,你回京幹什麼?」

    「咦?林三少爺難道沒有聽說,本將軍腿部受了重傷,不良於行,必須回京靜養之事麼?」沈玨反問。

    「別給老子裝大頭蒜了,你哪條腿受傷了?嗯,哪條腿?」林皓狠狠往沈玨腿上拍了兩下:「別拿這個糊弄人,你沈將軍是什麼人,不要說腿受傷,就是被人穿胸射了一箭也悍不畏死戰鬥到底的少年軍神,一點兒腿傷就讓你離了邊城回京休養,你騙傻子呢吧?」

    沈玨唇角抽動,這林二愣子還真是下得去手啊,雖然他那傷處確實沒多嚴重,卻也架不住林皓這樣猛拍,他斜睨了林皓一眼道:「表姑父那個老狐狸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豬頭?滾回家玩去,別一天到晚瞎攙和。」

    林皓神色變幻,突然撲向沈玨,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鳳眼裡閃著水光,像小時候一樣可憐兮兮地抱著沈玨的胳膊撒嬌:「表哥大人,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就幫幫忙給指條明路吧?我們林家已是到了生死關頭,你可不能不管啊!」

    沈玨面色發黑,真想一腳將這個牛皮糖踹開,他強忍住內心怒吼地衝動,冷冷道:「如果沒記錯,林家三少爺是位公子吧?怎麼做如此女兒情態?」

    林皓絲毫沒有被打擊的模樣,鍥而不捨地抱住沈玨的袖子,甚至還用那雪白的袖子擦了擦莫須有地鼻涕。

    沈玨終於忍耐到了極限,一腳將林皓踹到一旁,他力度掌握得很好,既沒有讓林皓感覺疼痛,又讓他離自己有兩米遠,誰知道林皓又死乞白賴地過來抱住沈玨的大腿哭喊:「表哥大人,看在我從小侍奉你,還給你送了許多禮物的份上,你就幫幫我吧!」

    沈玨簡直是滿頭黑線,這林皓自小屁孩時就長期死皮賴臉地跟著自己騙吃騙喝,說到送自己禮物,哪次不是被他算計著做活廣告,林皓十二歲那年居然突發奇想要開個純聊天的高雅青樓,差點就要給自己強塞個頭牌花魁,要不是自己狠狠揍了他一頓,還不知道這鑽進錢眼裡的小潑皮要鬧到什麼程度,如果不是他是自家表姑的兒子,又從小跟自己交情不錯,自己才懶得理他,只是想著他被表姑父扔到明水老家錘煉性子,如今只怕好些了,誰知還是撒潑打滾的模樣。

    沈玨無奈地看了一眼林皓道:「不長進的混小子,還不快起來?林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潑皮,七表姑是多麼知書達理的人兒,怎麼生了你個混世魔王?」說道林皓早逝的母親,沈玨眼中閃過一絲傷感。

    他斂了面上的表情道:「不想跟你說,是知道你是個混不吝的,心思又單純,怕你被人利用了去。」

    林皓忙站起身來,指天發誓道:「表哥大人,我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傻瓜了,我絕對不會跟人亂說的。」

    沈玨撇了撇嘴,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這小子的潑猴樣,哪裡像是改了的,只是他怕林皓繼續胡攪蠻纏,也想給表姑父提個醒,省得他亂了方寸,他沉吟片刻道:「你們林家之所以能立家百年而不倒,就是因為從不參與朝堂之爭,表姑父和我說過你多少次……」

    他見林皓神情愧疚,歎道:「算了,先不說這個,我只跟你說,如今宮中暗流洶湧,朝中也是派系林立,此時表明態度跟著哪位皇子,都是把自己置於風口浪尖上,一動不如一靜,不爭強如爭。」

    「既然如此,表哥你幹嘛巴巴跑回來,不是遠離京城在邊關更加安全嗎?還是你看戲不嫌台高?」林皓見沈玨與父親說一樣的話,有些不以為然。

    沈玨狠狠敲了林皓腦門一下:「你個榆木腦袋,也就做生意還有幾分頭腦,我說的這些是明面上的事情,我們沈家以軍功起家,又在邊關手握重兵,你以為我們不爭,不動就不會被牽連嗎?只是現在必須讓大家知道我們沈家現在還沒有任何偏向,這樣我們才能成為各方爭取的對象,我回京就是給人一個拉攏的機會,也好看清朝局,現在是冬季,突厥正虎視眈眈,若是我不回京城,被有心之人算計,我們父子豈不是腹背受敵?」

    「這麼說,你也不能確定誰會在這奪嫡亂局中取勝啦?」林皓巴巴地問。

    沈玨眸中寒光一閃,厲聲道:「你莫非還想爭那從龍之功?」

    林皓被沈玨的疾言厲色嚇到,期期艾艾地道:「當然……當然沒有。」其實他今日來就是想探探沈玨的口風,畢竟沈氏父子握有重兵,不管偏向哪一方,哪一方的勝算都會更大些。

    「好了,你別想些有的沒的,嫌自己命長麼?你先回家去告訴姑父,此時千萬不要妄動,更不要與任何一方勢力有何牽連,至於你,明天就給我滾回明水去!真是臉皮比城牆還厚,十萬兩銀子沒賺夠就好意思回來。」沈玨招了招手,一旁的僕從給林皓重新換了杯茶水。

    林皓知道沈玨這是要送客的意思,只是他聽得雲山霧罩,也沒獲得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哪裡肯走,不由睜大了鳳眼,可憐兮兮地看著沈玨。

    沈玨看見林皓那雙酷似七姑母的鳳眼,心頭一軟,聲音放緩道:「好了,你先回去,跟姑父說,如果那位有什麼事找姑父,還請他行個方便,朝堂之事自有我們父子,你們只是商人之家,安心經營就好了。」沈玨說完右手張開五個手指在林皓眼前一揮。

    林皓瞪大了眼睛,張口結舌道:「你是說……」

    沈玨搖搖頭,又點點頭,林皓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這消息實在是太震撼了。

    「好了,你爹找不著你該著急了,快回去吧!明天一早就給我滾回明水去,別淨瞎添亂。」沈玨說完招呼下人過來扶他起身,他的腿確實是受了傷的。

    林皓忙慇勤相扶,一邊還道:「表哥,我聽你的,明日就回明水!」

    蘇薇和福玉在碼頭等了許久,林管事匆匆回府去了,眼看這船今日是無法出發,兩人在船艙中大眼瞪小眼,卻是無計可施。

    林牧元見到林皓回府,先狠狠打了他兩下才道:「你怎麼又跑到南伯侯府去了?你不是說你再也不去找世子了麼?還說人家是粗蠻武夫,你現在是說話越發無信了,十萬兩賺夠了麼?你就敢回來?」

    面對父親的責問,林皓面色通紅,他當初也是受了奸人挑撥,被沈玨狠狠揍了一頓,他心裡憋屈,才在家裡嘟囔再也不跟沈玨來往,誰知竟被父親聽到,而且他確實沒有賺夠十萬銀子就回來了,他羞愧地道:「孩兒知錯了,只是父親大人,表哥跟我說了十分重要的消息。」

    林牧元揮了揮手,一旁的僕人紛紛告退,退出房門前將房門掩上,林牧元忙問道:「沈將軍說了些什麼?」

    林皓口中道:「表哥說他腿受了傷,邊關戰事又吃緊,不過是回京催催糧草,其他事情可管不了許多。」他悄悄向他爹伸了個巴掌,他爹一怔,旋即也愣住了。

    「表哥讓我明天就回明水去,說他在京城中還要待些時日,家裡的事情都會安排好的,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自會使人來說。」林皓聲音越發大了起來。

    「那你明天就給老子滾回明水去!不,今天就滾,林管事還在外間等你呢,你若下次還賺夠十萬兩銀子就偷偷跑回來,瞧我不打斷你的腿。」林牧元已經恢復平靜,再不復之前的焦慮,那位雖然不顯山不露水,看不出絲毫優勢,但既然是沈家暗自選擇的人,想來肯定不錯,自己也可以暫時安心了,看來其他家人還是暫緩送到明水,省得讓人起疑。

    林牧元揮了揮手道:「快去!快去!不要耽誤,今日就回明水。」

    林皓剛走到門口,林牧元突然皺了眉頭喊道:「皓兒,等一下,你這次回明水去就請林管事將你二姐和孟縣令家大公子的婚事辦了吧!」

    林皓也皺了眉道:「爹,您和奶奶派大哥或者二哥去辦吧!我不想摻和這事。」

    林皓的二姐林娟是林牧元的妾室三姨娘范氏所出,林皓一向不喜歡那有些陰沉的范姨娘,何況這個林二姐死活想嫁給沈玨,前兩年還使了些下作手段,幸而被沈玨識破,沈玨雖然沒說什麼,只是讓人把林二姐送回來,林家卻是覺得十分丟臉,這才把林娟丟到明水去,叮囑林管事幫忙在當地找個人家嫁了,嫁妝等物也在明水準備,對外只說是林娟已經訂了親,只是身體有些弱症,需要回老家休養。

    這林娟也不想想她一個庶出的商家之女,怎麼可能嫁給南伯侯府的世子,正室之位固然絕無可能,就算是做妾室也十分不妥,一則沈玨還未娶親,不可能先納妾,二則沈玨與林皓是表兄弟,雖然隔了一層,但這林二姐如果給沈玨做妾,以後林府怎麼與沈家相交。

    林牧元也十分頭疼,他這個庶出的二女兒平日裡像她那個娘親似的,一天說不了兩句話,性子也有些陰沉,他一直不太喜歡,誰知道蔫人幹大事,居然悶聲不吭地就自己使了下作手段去算計沈玨,他只得把人丟到明水,如今聽林管事說是訂了明水縣孟縣令的長子,十九歲考中了秀才,樣貌端正,與這林娟也算良配了,只是他不打算親自去明水,一來京城的東西須得時刻注意,現在又得了沈家的消息,更要好好籌謀,另外他實在覺得丟人,不願意見到林娟。

    林牧元見林皓神色難看,知道林皓十分討厭林娟,林娟算計沈玨,讓林皓十分尷尬,很長時間見了沈玨都覺得抬不起頭來,兩家走動也少了些,聽林管事說林皓就算回到明水老宅中,也從不與林娟見面,就算見面也當沒看見一般,想來是怎麼也不願意幫她操辦婚禮的。

    他頭疼地擺擺手,這家裡就沒一個人讓他省心,大兒子和二兒子都是庶出,大兒子老實,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守成還行。二兒子雖然能幹卻是身體一直不好,三兒子林皓是他與夫人三十多歲才得得寶貝疙瘩,林夫人與林牧元成婚三年身上一直沒有動靜,她是個賢惠的,三年一到,不顧林牧元的反對,就給他納了三房妾室。

    妾室們進門不久就紛紛有孕,年紀最大的柳姨娘原是林牧元身邊的通房,林夫人做主抬了妾之後,很快一舉得男,生了庶長子林峰和三小姐林雅,二姨娘朱氏生了庶長女林紓和二兒子林磊,三姨娘范氏生了二小姐林娟。

    林夫人見妾室們紛紛為林家開枝散葉,雖然心中滿是苦楚,但也覺得自己盡到了正室的本份,林牧元對她也是一直敬愛有加,她也就放下了這事,直到林雅出生後不久,林夫人才被診出有孕,生了四小姐林嵐,又過了三年才生了林皓。

    林牧元和林夫人對這個小兒子都十分疼愛,林老太太更是把這個唯一的嫡孫看得像比眼珠子還寶貴,林牧元也最喜歡這個兒子,對他寄予了厚望,林皓在做生意方面確實很有天賦,只是他性格執拗又單純,混起來滾刀肉似的,自從林夫人去世後,他更是誰的話也不聽,想到這裡林牧元不由頭疼起來,莫非這事還得自己走一趟。

    林牧元再次不耐煩地揮揮手:「快走!快走!就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蘇薇和福玉在船上用完中飯,終於看見林管事和林皓從馬車上下來,林管事神情還有些憂慮,林皓卻是神色輕鬆的模樣,笑嘻嘻地跟蘇薇打了個招呼:「咱們還是得一起去回明水啊!」

    蘇薇和福玉在船上困了一下午,又總聽見碼頭上官兵盤查的怒喝聲,已是心情十分煩躁,幸而沒有聽聞蕭朗被抓到的消息,蘇薇才安心了幾分,兩人草草吃了中飯,就想去林府打探一下消息,就見林管事和林皓做了林家的馬車通行無阻地到了碼頭上。

    蘇薇和福玉見林皓神情輕鬆,不由都鬆了口氣,想來是沒有什麼大事,當天林家的商船就往江州進發。

    一路無事,船靠岸時蘇薇幾度想打探蕭朗的消息,又怕引人注意,給蕭朗惹麻煩,林皓倒是打聽過幾次,他有些奇怪地嘀咕:「我們林家的大船比別家的要快些,按說蕭兄只比我們早走一日,應該早就能趕上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一路上也沒有跟他形貌相似的人。」

    蘇薇道:「他感了風寒,也許大部時間在屋裡休息,沒多少人有印象也正常,你別到處去打聽了,等回了明水去他家一問不就知道了?」

    林皓也就慢慢放下心來,一路上蘇薇和他說些趣事,聊聊種茶,時間倒是過得很快,而且隨著江州越來越近,一直沒有聽說蕭朗被捕的消息,蘇薇心情越發放鬆起來,林皓離京之前放下了心頭大事,也是一身輕鬆,兩人倒是相處愉快,林皓甚至經常拍著蘇薇的肩膀哈哈大笑,讓林管事頻頻皺眉。

    蕭朗每日在艙房中打坐休息,飲食和熬好的藥由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廝送到房中,那船主雖然貪財,倒是做事比較妥帖,十天之後蕭朗就覺得身體恢復了許多。

    這日他走到甲板上想透透氣,他依然穿著那日上船時穿的那件大紅字福字紋綢袍,還是那日在碼頭時那土頭土腦的模樣,他抬眼看去,十多米遠的地方正是林家的大船,蘇薇和林皓站在船頭,蘇薇這日穿了一身淺綠色繡玉蘭花的裌襖,披著白色的披風,披風上一圈白狐毛,顯得整個人優雅華貴,她正笑靨如花地和一旁的林皓說著什麼。

    林皓今日穿了一身淺藍色萬字紋的裌襖,披著與蘇薇同色的披風,面上也帶了春風般的笑意,兩人相談甚歡,林皓是不是還拍拍蘇薇的肩膀,蘇薇也不在意,說到開心處也猛拍了幾下林皓。

    蕭朗看了片刻,只覺眼睛有些發酸,看來是甲板上的風太大了,他拉了來大紅綢袍的領子,轉身回了艙房。

    蘇薇到了明水也顧不得與林皓話別,帶了一大堆在京城給家人買的禮物,興沖沖劫了林府來接人的馬車就催著往家趕。

    林皓與蘇薇一路相處是越發熟絡了,只覺蘇薇見識眼界遠超他所認識的閨閣女子,雖然偶爾動作有些粗野,他也混不放在心上。尤其是聽蘇薇說了關於種茶和制茶的種種,他越發相信他盡快賺到十萬兩銀子重回京城的希望就在此處,對蘇薇十分欣賞,他簡直想用情投意合這個詞來形容他與蘇薇的關係,可是又覺得有些不妥。

    蘇薇一路催著車伕快些,再快些,與家人分開了快兩個月,蘇薇才發現自己對這一世的親人已是十分眷戀,在船上無聊的時候常常會想,今日娘親是不是又做了自己喜歡吃的紅燒肉,不會的,娘親那麼節儉,平時肯定不捨得吃肉,也不知道阿章有沒有長胖,大姐繡了多少新帕子,蘇婆子和朱桃花有沒有上門佔便宜。

    蘇薇到家時,宋娘子正在廚房做飯,蘇蓉打下手,此時已是薄暮,阿章搬了小凳子坐在屋簷看書,聽見馬車的聲音,忙丟了書往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娘,大姐,肯定是二姐回來了。」

    宋娘子丟下手中的鍋鏟,蘇蓉放下手中的柴火,兩人跟著阿章一路往院門跑去。

    蘇薇跳下車來,一把抱住正撲過來的阿章,眼中有些濕潤,在古代通信不便,蘇家村更是荒僻,她離家這麼多天,只是偶爾聽林府從明水來的人提及家人的消息,現在又見到她們只覺心情分外激動。

    宋娘子和蘇蓉也是悄悄抹了淚,她們從未與蘇薇分開過那麼久,何況蘇薇是去了京城,那是她們平時想都無法想像的地方,一直心中牽掛,還去林府打探了幾次消息,聽說蘇薇在京城很好,還幫林三少爺治好了香菇的霉病,她們才覺得安心了許多。

    「二姐,二姐,你終於回來啦!我好想你啊!」阿章攬住蘇薇的脖子,狠狠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車伕從車上搬了許多東西下來,宋娘子和蘇蓉、阿章都看得目瞪口呆,宋娘子呆怔了片刻方道:「薇薇,你咋又亂買東西?」

    這時秦娘子聽得外面的人聲早已快步走了出來,她四處打量了一圈,沒有看見蕭朗的身影,不由神色一變,急急走到蘇薇身旁抓緊了她的袖子問道:「薇薇,郎哥兒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蘇薇臉色也有些發白,她想過蕭朗坐的船沒有林家的快,會不會是被趕超了,可是一路上沒有任何蕭朗的消息,她其實也有些忐忑,莫非是蕭朗沒走水路,在路上就被人偷偷抓走了。

    秦娘子見蘇薇臉色發白,只覺得雙膝發軟,要不是她心性堅強,就要軟倒在地,她強撐著問了句:「郎哥兒他出了什麼事?」

    蘇薇想了想,轉頭對宋娘子道:「娘,我有些話要跟秦大娘說,你跟大姐和阿章先回家等我。」

    宋娘子剛才見到蘇薇心情太過激動,此時才發現沒有看見蕭朗,又見秦娘子和蘇薇臉色都不太好,她也有些緊張,只是蘇薇是有什麼事情要單獨跟秦娘子說,她也不是個多話的,帶了蘇蓉和阿章搬了東西往家裡走。

    秦娘子面色雪白,極冷的天氣額頭上居然還掛了幾滴汗水,顯然是極度緊張憂慮,蘇薇忙安慰她道:「秦大娘,蕭哥哥先我們一日出發的,說是思念母親,我們坐了林家的大船,雖然晚他一天出發,但是林家船極快的,比他早兩日到也正常,您別擔心,興許蕭哥哥明天就到家了。」

    秦娘子聽了這話,整個人像是被人抽乾了全身的力氣般,倚在門框上才沒有跌倒,郎哥兒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他是個感情內蓄的孩子,絕不會把思念母親掛在嘴邊,他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急於抽身,才會找了個這樣的借口,是什麼事讓他急於離開京城呢?莫非是他被人識破了身份?秦娘子怎麼也沒想到蕭朗居然敢單槍匹馬去刺殺仇人,是以只想到是不是蕭朗被人識破了行藏。

    蘇薇很是為難,她不敢跟秦娘子提起蕭朗受了重傷,京城四處搜捕他的事,正想著怎麼安慰秦娘子,突然身後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娘親,我回來了!」

    蘇薇眼見蕭朗穿了一身月白的裌襖,背著小小的包袱立在那裡,眼角眉梢帶著淡淡地笑意,又看見這熟悉的面孔,蘇薇只覺得眼中似有淚要落下,太好了!蕭朗還活著。

    秦娘子早已淚盈於睫,扶著門框泣不成聲,她還以為自己可能要失去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蕭朗見秦娘子難過,幾個箭步走到門口,撩起袍角就跪倒在地。

    蘇薇偷偷拭去眼角的淚珠,悄然往自家院中走去,人家母子相見,自己就不要在這兒打擾了。

    蘇薇回到家中,一家子十分開心,宋娘子攜了蘇蓉的手上下打量,眼中含淚道:「在京城辛苦吧?都瘦了。」

    蘇薇笑道:「瞧娘說的,我在京城吃得極好,你沒有發現我又長高了呀?」

    宋娘子慢點頭道:「是是是,我家閨女又長高啦!」

    她又看了蘇薇的腿小心翼翼地道:「可有找京裡的大夫診治?有沒有好些?」

    蘇薇這才想起當時是以去京中看腿為借口,才讓娘親同意的,誰知道在京中只顧著治香菇的病蟲害,後來又忙著去董記制茶,再後來就出了蕭朗受傷那檔子事,幾人匆匆回來,哪裡想得起診治的事,只是她看著宋娘子殷切地眼神,自然不能直說,蘇薇笑道:「找京裡的大夫看過了,宮中的御醫也看過,說慢慢將養總會好的。」

    宋娘子一聽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她最掛心的就是蘇薇的腿傷了,如今聽蘇薇有望痊癒,頓覺整個人放下了心頭大石,自從蘇薇受傷後,她從無一日像今日這樣精神煥發,宋娘子忙使了蘇蓉:「蓉蓉,去村口朱屠夫家看看還有沒有剩下的肉,薇薇最愛吃紅燒肉了,我們今天吃點好的。」

    蘇薇見宋娘子眉宇舒展,更覺得說謊有理了,宋娘子招呼蘇薇:「薇薇,你走兩步給娘看看。」

    蘇薇只得使勁用力撐直那條受傷的腿,盡量走得正常些,也許是蘇薇刻意走得穩當,也許是宋娘子心理作用之下眼花了,她欣慰地道:「京城的大夫果然不一般,可比原來好多了。」

    「我看著和原來……」阿章盯著蘇薇走了幾步,覺得跟原來沒有太大變化,何況他小孩子心性,一直覺得自家二姐是最棒的,從來也不覺得蘇薇腿有些瘸有何影響,豬尿泡都不是二姐對手,就算走路跟別人不一樣又有什麼要緊。

    蘇薇見阿章要說破皇帝的新衣,一把摀住他的嘴道:「阿章,快看!我給你帶了什麼禮物?」

    蘇薇在阿章面前擺了很多在京城買的小玩意兒,小泥猴、小彈弓、畫了圖案的《山海經》,甚至還有一把胡人用的鑲了幾顆寶石的小彎刀,把阿章看得眉開眼笑,一把將所有東西抱入懷中道:「二姐最好了,這些東西二狗子他們誰也沒有。」

    蘇薇見宋娘子眉頭微蹙,怕她又要說自己亂花錢,忙道:「娘,我幫林三少爺治好了香菇,他給了兩百兩銀子呢,這些沒花多少錢,還有很多是三少爺為了感激我送的。」

    宋娘子這才有些釋然,只是看見那麼多東西,她還是親暱地摸了摸蘇薇的頭道:「娘知道你懂事孝順,只是這銀子要留著你治傷腿的,不可以亂用。」

    蘇薇忙抱住宋娘子撒嬌道:「我在京城還學了制茶呢,以後我家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兩百兩不算什麼。」

    她見宋娘子一臉慈祥地看著自己,面上卻是不信,蘇薇扭股糖一般道:「娘不相信我!我真的可以賺很多銀子的,我說過要讓咱們一家過上好日子的,明年開春我家就要蓋個大房子,比村長家的還氣派。」

    蘇薇說完掏出身上的兩百兩銀票遞給宋娘子道:「娘,你先幫我保管吧!我要的時候再找您拿。」

    宋娘子連忙推拒道:「薇薇,你自己收好,家裡還有好幾兩銀子呢,夠咱們過個好年了。」

    「哼!要不是奶奶和豬尿泡前兩日來討做冬衣的錢,娘給了她們二兩,咱家現在可還剩好多錢呢。」阿章嘟著個小嘴道。

    蘇薇一臉無奈,自家娘親果然還沒有脫離包子行列,自己一不在家,她身上只有那麼幾兩銀子,也能被蘇婆子和朱桃花訛詐了大半去,如果這兩百兩放她這裡,自己什麼時候出門去了,還不知道娘親會不會又一時心軟被她們佔了更大的便宜。

    宋娘子神情有些尷尬,訕訕道:「薇薇,你奶奶說你三叔的工錢還沒結,她們今年都沒有過冬的衣服穿,我就給她們拿了些。」

    「哪裡是給她們拿了些,是被她們搶了些,娘剛掏出荷包,豬尿泡就一把搶過去,全拿走了,還是奶奶看我穿了件舊棉襖,搶過荷包掏了五錢銀子丟給娘讓給我做件冬衣。」阿章忙接口道,他小心翼翼地從自己貼身的兜裡掏出蘇薇走前遞給她的荷包,笑嘻嘻地看著蘇薇道:「二姐,還是我聰明,一直穿著破棉襖,把荷包裝在裡襯的袋子上,誰也不告訴,二姐你看,所有錢都在哦。」

    蘇薇眼睛有些濕潤了,阿章小小年紀居然這樣懂事,她接過荷包看了一眼,裡面連個銅子兒都沒少,想到阿章那麼小,就可以控制住小孩子嘴饞的毛病,沒有偷偷去買點他最愛的麥芽糖吃,沒有去買他喜歡的小面人,這麼小就這樣懂得自制,這讓她既欣慰又心疼。

    蘇薇狠狠抱住阿章在他紅潤的小臉蛋兒上親了一口道:「阿章最聰明,最懂事了,你怎麼那麼乖?怎麼那麼聰明,姐姐愛死你了。」

    宋娘子見小兒子都那麼能藏得住,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向自己透露過蘇薇曾經給他保管那麼多銀子,她雖然覺得蘇薇有些過於大大咧咧,但更覺得十分慚愧,連八歲的兒子都比她強多了,甚至知道不告訴他他身上有銀錢的秘密,怪不得阿章一直穿著這舊棉襖不肯換,自己這個當娘的實在是太失敗了。

    「娘,我聽林管事說,我們進京前,他就已經跟三叔結了一半銀錢了,我奶奶和三嬸她們怕是哄你呢。」蘇薇之前一直擔心宋娘子內疚自責有些話沒有說破,如今看來不能再顧慮太多,一定要把這些厲害說出來。

    宋娘子果然越發慚愧了,她低下頭小聲道:「薇薇,我只是看你奶奶大冬天還穿著單衣……」

    「我奶奶和豬尿泡拿了銀錢出門,二寶躲在蕭朗哥哥家院牆那裡拿著兩件厚棉襖呢,她們過去就穿上了,還抱怨凍了大半天,娘給的錢太少呢。」阿章被蘇薇親了一口,小臉有些發紅,檢舉揭發更加賣力了。

    「你怎麼沒跟娘說這事呢?」宋娘子抬頭看了阿章一眼。

    阿章撅著小嘴道:「娘不是常說,子不言長輩之過嗎?」

    宋娘子被阿章噎了一下,苦笑道:「那怎麼你二姐一回來你就全說了。」

    「二姐不在,我要是跟娘說了,只會害娘親難過,二姐回來就不一樣了。」阿章仰頭一臉期待地道:「二姐,我們明天就去把錢搶回來吧!」

    蘇薇雖然喜歡阿章不似宋娘子和蘇蓉一般軟弱,但阿章剛才說的那句話倒是提醒了蘇薇,阿章現在年紀還小,就像一張白紙,端看你往上頭畫些什麼。他剛才說孔孟之道倒是頗有些小讀書人的樣子,可是你瞧他後來那句,邀約蘇薇去搶錢的話說得多順溜,就像是約著姐弟倆去吃飯似地,看來自己不知不覺還是把阿章帶歪了,居然那麼小就開始好勇鬥狠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ndice8994 發表於 2013-11-27 02:59 PM


第五十九章 回家

    蘇薇並沒有責怪阿章,而是神情溫柔地道:「阿章,明年你就要進學啦!咱們是大人啦!可不能像個小孩一樣,搶東西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哦。」

    「可是豬尿泡搶了我們家銀子,還騙了娘。」阿章睜著大大的眼睛控訴。

    「阿章,要稱她為三嬸,不然別人聽到了會以為我們沒有教養呢。」蘇薇又道。

    阿章見姐姐雖然神情溫柔,話語間卻是在說自己做得不對,不由急得小臉通紅道:「我才不要叫她三嬸,她老欺負娘,還欺負姐姐。」

    「阿章,對待惡人,我們可以表面上恭敬,叫她一聲不過是個面子情,但是別人都會覺得蘇秀才家的孩子知禮,以後咱們再教訓她,別人才不會挑我們的理。」蘇薇細細解釋。

    「我們要教訓她麼?」阿章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蘇薇扶額,看來自己真的是把弟弟帶得過於彪悍了些。

    「我們只是要規勸於她,話要好聽,理要站住,然後去把我們家的東西要回來,而不是搶回來,因為那本來就是咱們家的東西。」蘇薇說完見阿章帶懂不懂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腦袋,又道:「人厲害,不靠說狠話,行動上讓對方吃虧,才是真實惠。」

    阿章點了點頭道:「嗯,我明白啦!二姐,以後我遇見二寶會叫他弟弟,但如果他敢惹我,我就揍他,還說是為他好。」

    蘇薇不由滿頭黑線,自己這個弟弟,實在是可造之材啊!如此懂得舉一反三。

    宋娘子欲言又止,她覺得蘇薇這樣教育阿章有些不妥,可是似乎說得又十分有理,她也說不出什麼來,只得道:「薇薇,我去廚房炸幾個土豆餅,你和阿章最愛吃了。」

    「嗯,娘,我跟你一起去。」蘇薇輕輕揪了一下阿章的耳朵道:「阿章,你也一起。」

    秦娘子與蕭朗進屋之後,她忙握住蕭朗的手腕號脈,神情凝重,半晌才道:「你還想瞞娘到什麼時候?」

    蕭朗知道自己雖然已經恢復了不少,神色與常人無異,普通人見了根本不會有任何懷疑,但自己的醫術還是娘親授的,自然瞞不了她。

    他跪到地上沉聲道:「娘,是兒子自作主張,刺殺東郭懷未遂,還受了傷。」

    秦娘子怒道:「出發前我是怎麼交代你的?只是讓你去打探消息,你哪來這麼大膽子?要知道蕭家如今只剩下你一根獨苗,你怎麼可以如此以身犯險。」

    秦娘子見蕭朗跪倒地上,冬天地上極冷,蕭朗又身受重傷,秦娘子怕他著涼,一把拉起蕭朗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怎麼能這樣?還不快起來!」

    蕭朗知道母親擔心自己,順勢站了起來道:「娘,我大哥也許還活著。」

    秦娘子心神巨震,微微張開嘴,半晌才道:「這是真的?知柏還活著。」

    蕭朗從懷中掏出那封書信,遞給秦娘子道:「娘,這是大哥寫的信。」

    秦娘子雙手顫抖地接過那封信,吩咐蕭朗挑亮了油燈,細細看了那封信好幾遍才含著淚問道:「你可有見到你大哥?他怎麼就那麼狠心?這麼多年不與我們相認。」

    「大哥救了我,當時我被東郭懷和他的護衛所傷,逃到長公主府中躲避,這才暫時安全,後來我回林家莊子上時,傷口流血太多昏迷,是大哥和蘇薇救了我。」蕭朗見母親傷心又道:「娘,我現在已經不妨事了,大哥給我包紮,還寫了方子給我,他的醫術越發精妙了。」

    蕭朗忙掏出那張藥方遞給母親,又柔聲道:「娘,大哥肯定是有迫不得已得苦衷才不與我們相認,東郭懷勢力強大,他背後的人又隱藏得極深,大哥肯定是怕與我們聯繫牽累了我們。」

    「你大哥一向是個極懂事的孩子,他這麼多年一個人一定過得很艱辛,京城那麼凶險,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活下來的。」秦娘子眼中不斷落下淚來,這麼多年她獨自帶著蕭朗逃難,其中凶險和艱難不足為外人道,到了蘇家村這幾年他們娘倆兒的生活才算穩定下來。

    秦娘子想自己畢竟和郎哥兒相依為命有個依靠,又躲在這荒僻的山村,除了日子清苦些,並沒有再受其他苦楚,只夜夜想起家人的深仇,心中如冰炭相煎。知柏一個人獨自在京中,那日子不知是如何煎熬苦楚,秦娘子簡直恨不能自己替知柏承受這些,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道:「郎哥兒,你可見到知柏了?他好不好?」

    「娘,我沒有看見大哥,我醒來時大哥已經走了,蘇薇看見他了,說大哥很好,長得很高。」蕭朗猶豫了一下道,蘇薇倒是跟自己略提了一下大哥,只是她可沒有說蕭知柏很好,只說他長得很高,眉眼跟自己有些像,有點兒凶巴巴的。

    「蘇薇看見你大哥了?她還看見些什麼?會不會洩露你大哥行藏?」秦娘子滿眼憂慮,又道:「要不你去請蘇薇過來,我想問問她知柏的情況。」

    「娘,蘇薇她們估計一家人正說著話呢,明日我再請她過來跟娘說話。」蕭朗道。

    「也好,郎哥兒,你再給我說說你大哥吧!」秦娘子突然聽得自己已經以為遇害的大兒子居然還活著,情緒十分激動,很想有個人陪她說說蕭知柏的事。

    蕭朗自上次在蘇薇家提起兩家結親的事,蘇薇把秦娘子氣得直想與蘇家絕交以來,首次聽他娘如此客氣地提起蘇薇,心頭微鬆,他理解娘急切想談些關於大哥的事,其實他也就只收到大哥的一封信,一張藥方子而已,對大哥在京中的事情不太瞭解,他還是耐心地陪秦娘子說到半夜。

    直到他腹中傳來飢腸轆轆的聲音,秦娘子才忙起身道:「郎哥兒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

    第二日蕭朗起床就看見秦娘子怔怔地坐在客廳的椅子上想著什麼,他躬身向秦娘子施禮道:「娘親早!」

    秦娘子這才抬起頭道:「郎哥兒,娘想了一夜,看來咱們這樣隱姓埋名也不是良策,東郭懷已經知道蕭家還有後人了,一定會繼續追查下去的,遲早會找到這裡,不如我們直接光明正大地走仕途,你堂堂正正地去參加科舉考試,到時候如果能有一官半職,更能幫你大哥查到當年是誰指使東郭懷暗害我們蕭家,而且東郭懷肯定不會想到我們蕭家人居然敢再出現在朝堂。」

    「嗯,娘親,我也正有此意,東郭懷肯定不會放過我們蕭家的,而且如果只是殺了東郭懷,他背後的勢力就更難查到了,東郭懷真是陰險無比,與我爹相交多年,卻一直隱瞞他會功夫的事實,還對我們蕭家百般陷害。」蕭朗捏緊了拳頭。

    「東郭懷本就是個卑鄙無恥之徒,可惜你爹真誠待人,卻落得如此下場。郎哥兒,聽你說起宮中那人將死,如今你已離京半個多月,京裡也該變天了吧?」秦娘子提起宮中那人,眼中帶了鄙夷和怨恨,還有一些恐懼。

    「嗯,在京中時聽說也就是那一兩天的事了,現在應該已經死了,只是那人沒有立傳位詔書,皇子們爭奪不休,不知道最後誰會取勝。」蕭朗眸中卻是只有怨恨,沒有一絲恐懼,淡淡說起京中的局勢。

    大部分古人都有忠君報國的思想,蕭朗和秦娘子卻是對忘恩負義、輕信人言,下旨處斬蕭家滿門的皇帝只餘下了怨恨。

    普通百姓也知道知恩圖報,蕭朗的父親蕭仁禹身為太醫院院使,醫術極為高明,禎熙帝從小體質虛弱,在暗害了自家哥哥登位之後,夜間經常憂懼而醒,身體越發不好,蕭仁禹幾次將他從死亡邊緣救回,他初登大位時曾當著滿朝文武讚揚蕭仁禹道:「蕭卿真乃華佗再世,有蕭卿實是我朝之福,朕之大幸啊!有朕一日就有蕭卿滿門富貴一日。」

    言猶在耳,卻是帝心易變,幾年後禎熙帝還在,蕭家卻被當時的副院使東郭懷陷害,滿門抄斬。

    這時候禎熙帝早已忘了蕭院使的恩德,更在朝堂呵斥為蕭家求情之人:「蕭仁禹狼子野心,妄圖害朕!百死難恕其罪,只抄斬蕭氏滿門,已是給他留了幾分情面,誰若是再替蕭氏求情,就別怪朕夷了蕭氏九族,讓他去與蕭氏滿門為伴。」

    禎熙帝屠戮了蕭家滿門,不知在他病入膏肓,藥石罔顧時他可曾後悔殺了蕭仁禹,不然,以蕭仁禹高明的醫術,也許能把他治好。

    「現在那人已逝,東郭懷卻依然活得很好,想來他身後的人也很適意。」秦娘子眼中閃過強烈地恨意,她沉吟了片刻問蕭朗道:「雖然你幼時曾經到惠山書院讀過兩年書,只是時間久遠了,這兩年你只跟蘇秀才讀過書,平日裡也是以學醫和功夫為主,四書五經並沒有學太多,如果明年下場考試,你有幾分把握?」

    「兒子到縣裡賣藥材時,也買了幾本四書,都通讀了兩遍,雖然沒有太過心,但是如果到縣裡找個飽學之士指點一二,明年下場,兒子應該有七八成把握。」蕭朗答道。

    蕭朗天資聰穎,不管學醫還是學武都是觸類旁通,不論看什麼都有過目不忘地本事,是以小小年紀才能醫術和功夫都十分了得,他幼時在惠山書院時已經比一眾學童都要出眾,要不是蕭家遭逢巨變,他只怕會是蕭家走科舉之路的第一人,雖然這兩年四書只是跟著蘇秀才學過一些,但是蕭朗後來自己通讀了兩遍,在這明水縣中與他同齡的只怕也無幾人。

    秦娘子欣慰地點頭,以蕭朗的天分,奮力一搏,科舉應該十分有望,本來自蕭家遭逢大難之後,她再未想過讓兒子走這條道路。

    蕭家一向是以醫術傳家,從前朝開始就在太醫院供職,一向從不參與朝堂爭鬥,只靠醫術立家,蕭朗卻是個異類,他從小對醫書不感興趣,對四書五經倒是頗有天分,是以蕭仁禹和夫人將兒子送到惠山書院去讀書,誰知蕭仁禹突然被他視為知交的東郭懷陷害,更被受了蕭家大恩的禎熙帝下旨滅門。

    秦娘子本已打算帶著蕭朗在這鄉村終老,因為以他們母子之力別說是報仇了,就算是能平安度日已是不易,也算留了一條血脈。

    只是說來容易,血海深仇,哪裡能輕易放下,蕭朗到了京中,聽得仇人日子越發安逸,少年血性,哪裡還顧得上生死,何況他對自己的功夫也有幾分自信,又不知曉東郭懷居然是個武功高手,這才冒險去行刺東郭懷,也是蕭朗機敏,功夫也練得紮實,又得蕭知柏暗中相助,這才逃出生天。

    「郎哥兒,你明日就到江州去之路書院找那裡的院長江玉書,既然咱們蕭家已經暴露,現在情勢緊迫,那江院長是可以信任之人。」秦娘子從桌上拿起一封信遞給蕭朗又道:「你把此信給他,他必然傾囊相授,也會護你周全。」

    她見蕭朗神情有些疑惑,面上微微一紅道:「江院長是忠勤伯的忘年之交,與你父親也交情深厚,當年蕭家被滅門之時還是他與南伯侯沈大將軍一起找人斂葬的。」秦娘子深恨當年父親對蕭家見死不救,連求情都不肯,是以直接稱其為忠勤伯。

    蕭朗聞言神色肅然道:「江院長高義,我知道母親怕我瞭解過多蕭家滅門之事心裡難過,才沒有將這些事細說,兒子到了書院之後,定會聽從江院長的教導,好好侍奉尊長。」

    秦娘子當年還是伯府五小姐時,曾與江玉書有過幾面之緣,江玉書當時還有過向忠勤伯求娶秦五小姐之意,後來知道秦五小姐早已與太醫院院使蕭峰之子蕭仁禹定了親才歇了心思,直到後來二人各自婚嫁,江玉書的夫人得了急症,蕭仁禹親自上門診治,救了他夫人的性命,蕭家蒙難之時,江玉書雖然已經遠離朝野,卻還是親自進京準備為救蕭家奔走,誰知只趕上幫蕭家收斂的屍身。

    秦娘子悄悄帶了蕭朗隱居在蘇家村時,也是存了實在不行就將蕭朗托給江玉書的想法,只是她畢竟與江玉書年輕時候有過些淵源,是以這麼多年也沒有跟他聯繫過。

    現在在兒子面前提及江玉書,秦娘子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咳嗽了一聲道:「江院長是大正三年的狀元,很得先帝重視,禎熙奪位後他辭官回鄉創辦了之路書院。禎熙帝還是熙王時,江院長曾給他講過幾日《春秋》,禎熙怕在弒君之外又多個殺師的惡名,且江院長在士林中極有聲望,禎熙為攏人心這才沒有加害於他,明面上還百般尊崇,那東郭懷再囂張手也不能伸那麼長。」

    蕭朗母子計議已定,早飯後蕭朗去蘇家請蘇薇來家裡,說是秦娘子許久未見蘇薇,想跟她說說話。

    這個理由並不好,蘇薇挑了挑眉,自從上次她在秦娘子面前撒潑之後,秦娘子估計恨不得從此再也不要見到她。現在請她過去,估計是為了京城的事,或者是秦娘子想問問蕭朗他哥的事,畢竟母子連心,想必十分想聽些大兒子的事情。

    蘇薇想到要去見端莊優雅的秦娘子就有些發楚,只是想到可憐天下父母心,而且蕭家大哥那凜冽地眼神讓她每每想起都出一身冷汗,現在去和秦娘子好好說說自己救了蕭朗的恩德,就算日後蕭朗他哥想殺人滅口,自己救了他弟弟,又討好了他娘,應該不至於真下得去手吧!

    蘇薇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又把身上的衣服拉得更平整些,這才跟蕭朗去見秦娘子。

    蘇薇今日穿了在京城買的淡黃色繡櫻草花的裌襖,這裌襖雖然是細布的,但加了雙層棉花的,二兩銀子一件,蘇薇在董記茶莊掙了大把銀錢之後,很捨得地給家裡人一人買了一件,她在京城時極喜歡穿這裌襖,因為夠保暖,而且是自己花錢買的,穿起來比穿林四小姐的衣服更安心。

    她存了討好之心,見了秦娘子溫文爾雅地斂衽行禮道:「秦大娘好!早就該來看望您的,只是昨日剛從京中回來,家中有些事情急著處理,今日才來,真是抱歉。」

    秦娘子見蘇薇去了京城一趟,整個人氣質大變,雖然走路還是有些一瘸一拐,但是步態端莊,說話做事居然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氣度,穿著文雅秀氣,毫不奢華,行禮如儀讓人挑不出錯處。

    秦娘子有些驚訝,但面上還是她一貫地冷清神色,只眼中少了些冷淡,她親自將蘇薇迎到客廳的椅子上,又遞了杯茶給蘇薇道:「薇薇不用客氣,今日請你來一是想感謝你對朗哥兒的搭救之恩,二來也想聽你說說那日搭救朗哥兒的情形。」

    蘇薇還是第一次見秦娘子對自己如此溫柔客氣,她重生以來第一次跟秦娘子見面就是她粗野撒潑地時候,後來就再也沒有機會與秦娘子說話了,偶爾與秦娘子在路邊相遇,秦娘子也是面色冷清地走開。

    只是蘇薇今日存了討好秦娘子的心思,分外乖巧,知道秦娘子是想多瞭解些蕭知柏的情況,雖然她其實也只見過蕭知柏短短半個時辰,蕭知柏只跟她說了幾句話,還是蒙了大半張臉的,蘇薇仍是順著秦娘子的心思細細說起見到蕭知柏的種種細節。

    「那位英雄大哥身姿挺拔,長得十分高大英偉,待人和氣知禮……」蘇薇心中腹誹著自己,和氣個屁呀,瞪人一眼凶神惡煞的,一見面就把人提溜道到空中威脅。

    秦娘子和蕭朗卻聽得十分入迷,蕭朗雖然上次聽蘇薇說起過遇到蕭知柏的情形,只是蘇薇當時只是簡單說了兩句,還有些心有餘悸的樣子,顯然對大哥印象不是太好,今日卻是對大哥極盡誇讚,不過蘇薇口中的大哥,與蕭朗和秦娘子記憶中的蕭知柏倒是十分符合。

    蘇薇搜藏掛肚把所有誇人的話都變著法的說了一遍,見兩位聽眾還是意猶未盡的模樣,秦娘子美麗的臉上甚至帶了難得地笑容,只是實在沒什麼好誇的了啊!她不由有些頭痛,最後總結了一句:「雖然與那位英雄志相處了短短半個時辰,但是我已經深深地感受到,他是位極好極好的人。」蘇薇覺得自己都要被自己說吐了,幸好早餐吃得少啊!

    秦娘子一副與有榮焉的神情,看蘇薇的眼神全所未有的柔和,看得蘇薇都有些心虛,自己不會弄巧成拙讓秦娘子對自己過於欣賞,同意了蕭朗娶她這件不靠譜的事情吧!她可不要被捲入蕭家這個凶險麻煩的漩渦中,雖然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邁了半隻腳進去,以後卻是一定要與蕭家慢慢疏遠才好。

    秦娘子見蘇薇實在沒什麼說的了,這才站起身從桌上的小匣子中掏出一本泛黃的小冊子道:「薇薇,我家也沒什麼好東西,這是朗哥兒他師傅留給朗哥兒的《無極步》,其中有一些是如何打通腿部經絡的,你拿了這個去,讓朗哥兒教你,也許慢慢的你的腿腳就能恢復如初。」

    蘇薇瞪大了眼睛,雖然她自己對於腿部的傷其實也沒有那麼在意,但是女孩子都是愛美的,如果腿能夠恢復正常,那當然再好不過了,而且《無極步》聽起來就像武林高手的功夫啊,是不是修煉了就能像蕭朗一樣身輕如燕,疾步如飛了呢,蘇薇不由十分心動。

    蕭朗卻是十分詫異,其實在確定蘇薇很難痊癒之時,他也想過教蘇薇練習《無極步》,只是這是師傅隱俠封沐雨的獨門秘籍,因為蕭朗他爹救過封沐雨,封沐雨本來帶了兄弟要去劫法場的,誰知那東郭懷十分狡詐,行刑前居然臨時轉了地方,等封沐雨等人趕到時蕭家已經全部遇難。

    後來封沐雨輾轉找到了蕭朗,為了教蕭朗自保才傳了他功夫,也是報了蕭仁禹的恩德,雖然師傅沒有說過不能外傳,但是娘親曾經反覆跟自己說過決不許外傳,省得暴露了封沐雨的行蹤,蕭朗這才打消了念頭,誰知娘今日竟要將秘技給蘇薇。

    秦娘子見蕭朗神情詫異,對蕭朗道:「你師傅前幾日來過,說他終於找到了緋櫻女俠的蹤跡,他本是想來與你告別的,見你不在,他就走了,走前他說他將到萬里之外的歐羅巴國,可能此生不會再回中原了,他生性散漫疏懶,只有你一個弟子,他走後你可以將他的秘技傳授他人,也算是他這不肖徒弟為師門秘技傳承,做最後一點兒事情。」

    蕭朗面上先是一喜,師傅好幾年沒來看自己了,終於有了他的消息,可是聽到師傅離去,而且可能此生都不回來,他面上終於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他失聲道:「不可能的,師傅找了緋櫻師叔那麼多年都沒找到,緋櫻師叔怎麼可能去了那麼遙遠的地方?」

    「好了,朗哥兒,你師傅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到緋櫻女俠,你應該為他高興才是,你今日就簡單地教薇薇一些修煉的法子。」秦娘子見蕭朗神情激動,不由微微皺眉,朗哥兒以後要走仕途與仇人相搏,必須喜怒不形於色才能不讓人猜到心思,看來還要好好錘煉一番才是。

    蘇薇本就是臉皮厚的,聽了秦娘子的話早就打消了疑慮,笑瞇瞇地抓住蕭朗的胳膊道:「蕭哥哥,你快教我!」

    秦娘子眉頭皺得更深了,對蘇薇的不喜又浮現了幾分,與一個男子拉拉扯扯地成何體統,她輕輕咳了一聲。

    蘇薇悄悄吐了吐舌頭,剛才一時得意忘形,居然忘記偽裝了,她斂了神色,端莊地向秦娘子行了個禮道:「謝謝秦大娘關心,薇薇一定會努力練習的。」

    「娘,我帶蘇薇到後院去跟她說說如何修煉吧!」蕭朗打消了心頭的顧慮,就想早點告訴蘇薇如何修煉,蘇薇腿傷也是他的一個心結,何況蘇薇剛救了他的姓名,就算投桃報李,他也應該好好教蘇薇。

    「去吧!」秦娘子揮了揮手,想到朗哥兒明日就要啟程去江州,估計也不會與蘇薇有更多聯繫,自己已經把秘技給了蘇薇,算是報了蘇薇的救命之恩,以後兩家人還是不必太多來往。

    蕭朗與蘇薇到了後院中,他規規矩矩地站在離蘇薇一米遠的地方,細細給蘇薇講解《無極步》的修煉方法,輕功部分倒是沒有太多提及,主要是教蘇薇如何調息運氣之法。

    蘇薇雖然沒有完全聽懂,但蕭朗耐心示範了一下午之後,她終於找到了些許感覺,蕭朗見蘇薇還是有些懵懂的模樣,就知道她沒學會多少,只是他自己饒是極聰明,調息運氣,師傅也足足給他講了兩個星期,一個下午顯然不夠,他沉吟片刻道:「蘇薇,我明天就要到江州之路書院讀書了,如果以後你有什麼不懂,可以寫信給我。」

    「啥?!明天,再有半個月就過年了,你這時候去讀什麼書啊?書院怕是放假了吧?何況你的身體恢復了麼?」蘇薇很是詫異,怎麼這蕭朗突然要去書院讀書,是要考科舉麼?還趕得這麼急。

    「我身體好多了,我想參加明年的春闈,早幾日去書院多學點兒東西,更能多幾分把握。」蕭朗見蘇薇關心自己,有些感動,他對蘇薇非常信任,毫不隱瞞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本來想在在家陪娘親過了年再去書院,娘親卻說現在情勢危急,一刻也不能等,早點讓江院長指點學業,才能確保明年春闈能一舉成功,何況他和娘每年過年想起逝去的親人,根本無心慶祝,反而比平時情緒還要低落些,是以他們母子甚至對過年還有幾分排斥。

    「哦,你要考秀才啊!你家又沒有田地,考了秀才免田稅對你家也沒意義啊!」蘇薇杏眼睜得大大,一副吃驚的模樣,她想了想這是蕭朗的家事,自己不便胡亂提意見,又帶了笑意道:「不過嘛!年輕人知道上進是好事,難說以後能當個大官呢。」

    蕭朗微微一怔,想不到蘇薇隨口一說就說到了事實,他確實是想走科舉的路子,最快回到京中,如果能在京城任個一官半職,就能多打探些消息,更能給大哥一些助力。

    只是他聽了蘇薇老氣橫秋地說什麼年輕人知道上進是好事,不由有些好笑,他唇角微翹,眼中像是灑落漫天星光般,晶瑩璀璨,再不是平時那幽深的模樣。

    蘇薇第一次見他這樣微笑,不由看得有些呆了,這少年笑起來真是好看啊!

    第二日一早,蘇薇還沒有起床,天色微明,秦娘子就將蕭朗送到了村口,眼見蕭朗穿月白裌襖背著個藍布包袱的身影越走越遠,秦娘子眼中落下淚來,自己真是個狠心的娘,蕭朗也不過十四歲的年紀,有的孩子十四歲的時候還在父母的羽翼下鬥雞走狗,而自己的兒子卻過早承擔了太多,如今傷口還未痊癒,回來不過兩天,自己卻又逼著他離家去走一條十分的艱辛的路。

    蘇薇知道蕭朗去江州,心頭微微有些失落,那個少年剛從京中逃出,身受重傷卻沒休息幾日,如今正是天寒地凍的時節,又快過年了,大家都往家趕,他卻要獨自一人踏上去書院的路,這時節書院怕是沒什麼人吧,也不知道他過年的時候會不會寂寞。

    蘇薇想起大學時候,因為要打工和省路費,她有一年過年沒有回家,宿舍裡只剩她一個人,因為家裡沒裝電話,她只是白天往村委會打了電話跟母親和弟弟說了兩句。到了夜晚,她一個人吃著用電磁杯煮的速凍餃子,拿個小破收音機聽著春節聯歡晚會,信號不好聲音刺刺拉拉的,聽到那首歌裡唱:「好久沒回家,不是不想家……」她終於掉下淚來,從那以後,不管怎樣艱難,她都會省吃儉用地攢夠回家的路費,到了春節前兩天跟春運大軍一起,哪怕站著也要回家過年。

    蕭朗,那個眸子如寒潭,又似繁星的少年,那個就算受傷也把背挺得直直的少年,一定很寂寞吧?蘇薇在大清早的寒風中,突然有些傷感,有些心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