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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2-25 09:45 PM

第六十章

    「老闆娘,醋買回來了。」陳來福打到醋,就跑著回來了。

    「拿來我瞧瞧。」

    顧麗娘倒了些進碗裡,發現這醋清澈透明得緊,並不像米醋一樣,有些許渾濁。現在的過濾設備,有些雜質很正常,這麼純的色,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許強也湊了過來,「這色澤,比咱們家的醋要乾淨許多啊。」

    「嗯。」顧麗娘湊近鼻子聞了聞,除了衝鼻的酸味外,並無其他味道。此時她皺了皺眉,這個時候,應該還沒這種東西出現吧?為了得到確切的答案,顧麗娘低頭啜了一小口,細細地口味其中的滋味。

    「怎麼樣?」說話間,許強也跟著喝了一口,「啊呸,怎麼這麼酸?」

    顧麗娘笑睇他酸得眉頭都皺了起來的樣子,嗔了他一眼,「誰讓你喝那麼大口的?」

    連喝了幾口水,許強才覺得好點,「我不知道它這麼酸啊,簡直把我的牙都酸掉了。這醋到底怎麼做的啊,除了酸,啥味都沒了。」

    「老闆娘,你了不得啊,這醋比那些大肚婆吃的酸梅子還要酸幾倍,你還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絲——」周來旺一陣牙酸的模樣。

    顧麗娘並不答話,她手中這醋,確實是白醋,亦稱化學合成醋。此種醋以冰醋酸為原料,加水稀釋而成,沒有任何營養成分。除了酸得叫人皺眉外,沒什麼其他味道了。不像米醋,或者帶了點甜或者帶了點酸或者又帶了點鮮味。

    而且冰醋酸還有食用冰醋酸和工業冰醋酸之分。就不知道東城那家鋪子用的是哪個了。不過不管哪種,都是不好的。這種冰醋酸勾兌而成的醋,若長期食用,則對人體有害。特別是當勾兌的比例不恰當時,食用起來,燒傷胃腸道粘膜的可能性極高。

    顧麗娘問周來旺,「對了,來旺,你知道東城那邊的醋坊是誰開的嗎?」

    「好像是沈金龍開的。」

    「是他呀。」若是他的話,能做出這麼缺德的事,不出奇。

    許強見她臉色有異,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這兒哪裡是說話的地方,顧麗娘看了他一眼,笑道,「沒什麼,回去再說。」

    *****

    晚上的時候,顧麗娘與許強說了那東城醋坊的問題。

    「什麼,你知道那醋不好,還吃進肚子裡?」許強緊張地看著顧麗娘,一個勁地拉著她的手追問她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

    顧麗娘心裡暖暖的,反握住他的手笑道,「沒事沒事,你別緊張。那醋要吃多了才會不好,我只吃了一點,哪會有什麼事呀。」

    「既然那家醋坊有問題,咱們能做什麼?」

    他沒一開口就說出要送人家去官府之類的話,這讓顧麗娘很多欣慰,覺得自家的男人還是挺有頭腦的。

    「咱們啥也不能做。」他們許家沒那個能力去多管閒事,麻煩不找上門就好了,還要去招惹回來,嫌日子過得太順當了罷。

    「可是,這都是無辜的百姓。」許強不忍。

    「娘,咱們就不能把害處告許別人麼?這樣嬸嬸伯伯們就不會去買他家的醋了。」小石頭突然插嘴。

    顧麗娘許強以為孩子不懂,所以談話並不避諱他們。

    不過這回顧麗娘倒被小石頭的話嚇了一跳,又看到許強有點意動的樣子,心裡更是焦急,就怕他一時犯渾,害了這個家。

    「小石頭,這事不是那麼簡單的。其實那醋只要不長期食用就會沒事的。況且剛才那話也只是娘的片面之詞,若我們四處去說人家的醋坊有問題,同行相忌,人家指不定還會以為我們許家為了打擊對手,不惜出言污蔑同行呢。況且這醋一時半會也瞧不出啥害處來。咱們這般冒冒然去說,吃虧的就是咱們自個兒。」這時代的化學可不發達,根本無法驗證那合成醋其中的成分。他們根本就拿不出證據,何必去招惹這場官司呢。

    「還有,小石頭,娘告訴過你,凡事都要量力而行的。那壞人家裡有權有勢,咱們和人家斗沒有勝算,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個兒,明白嗎?當然,或許等哪天小石頭當上大官的時候,咱們就不用怕他們那些壞人了。」

    「娘,這樣會不會太委屈了?娘說的話,與夫子所說的很不一樣呢,夫子說,只要所行之事是正道,就應隨心。」

    「人生在世,誰不委屈呢?」人生在世,誰想委屈求全呢,誰不想肆意而行?現實所逼,他們這些小人物就得認清自己的份量,知輕重,這樣才能平安到老。

    「隨心而為,但有時你得掂量一下隨心而為的後果是你承擔得起的嗎?」顧麗娘說完,仍覺得不放心,就怕小石頭被他夫子教傻了。隨後又教了小石頭獨善其身的道理,當然,這僅限於陌生人及交情一般的人。對待親人乃至至交好友之類的,若他們落難時,自然應當盡全力護他們周全......

    「好啦好啦。」許強笑道,「小石頭還那麼小,儘管啟蒙得早,但也才進學幾月,能撿夫子的兩句話已算不錯了。你與他說這些大道理,他能聽得懂才怪呢。」

    顧麗娘白了他一眼,「我這不是怕你們一大一小的腦袋犯渾,惹得全家擔心麼?」

    「麗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既然知道了這事,若不為咱們老百姓做點事,我於心不安啊。」

    「那你想如何?」

    「咱們降低米醋的價格吧,東城那醋坊賣多少文一斤,咱就賣多少文一斤,當然,這是在不虧本的前提下。咱們許家的醋歷來都有口碑,這樣一來,人們多半會來咱們鋪子,而不去東城那家醋坊了罷?」

    顧麗娘明白他的意思,卻不看這個法子。他是不知道冰醋酸的成本,一百斤的冰醋酸能兌出上萬斤甚至更多的醋來,成本低廉到他想像不到的價錢。要是他知道,他肯定不會說出這個法子來的。不過看著他堅定的面容,顧麗娘卻想讓他去試試了。摔摔跟斗也好,這樣才會記得住教訓。若她什麼都攔著,以後要是有人因那家的醋出了問題,指不定他心裡還埋怨她鐵心石腸呢。況且若她真攔著,也解釋不清楚其中的原因。

    儘管不看好他的法子,但顧麗娘還是挺欣賞許強的,在允許的範圍裡,能犧牲自己的部分利益為百姓做些事,這是她做不來的。

    她在現代社會摸爬打滾了十幾年,冷漠慣了,心腸也漸漸地被薰染得冷了硬了。她曾經也熱血過,但當所有的好心愛心都被有心人利用來牟取暴利時,像紅X字會暴露出來的種種惡行,再熱血的心腸也無以為繼的。但她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於別人身上不是?許強想試試,那便試試吧,就當為家中的老人小孩積福積德了。

    「對了麗娘,你是怎麼看出這醋有問題的?」

    「這是我無意中在一本雜書上看到的。」

    「哦。」

    見許強沒有多問,顧麗娘心裡鬆了口氣,她實在是不知道和他怎麼交待她穿越這事,太匪夷所思了。若是可以,她打算瞞他一輩子。

    許家鋪子食醋降價一事,反響巨大。儘管只是普通米醋降價,香醋沒降,仍叫人瞧足了熱鬧。

    「嘖嘖,前幾日東城沈家的醋坊剛開張,次日許家的醋鋪就開始降價,兩家掐尖兒似的降價,他們不會有什麼過節吧?」

    「我看像,這兩家子打擂台似的,火藥味濃著呢。」

    「那可好,這兩家最好狗咬狗一嘴毛,醋價一路下跌,便宜咱們了。」

    「你想得倒美!你當這醋是糧食啊,能頓頓吃。便是頓頓叫你喝二兩醋,又能喝多少?而且這許家忒精明了,每人每天限量只能打一斤醋。許家外頭買醋的排得老長一條龍了,為了那幾斤醋,你有那個閒功夫,一天到晚就擱在這醋鋪子裡頭?」

    「排隊便排隊吧,那沈家醋坊的醋便宜是便宜,但那個味兒不行,我吃不慣。還是許家的好啊,特別是那香醋,吃著就覺得香甜甘美。」

    「嘿,這許家也忒大牌了,限量什麼?搞得像咱們求著要買他家的醋一樣。人家東城那邊愛買幾斤就幾斤。幹他娘的,惹火了老子,老子煽動那些人全都去東城買醋去!」

    「劉鐵頭,你在這嚎什麼?要去東城便去,誰不知道你昨兒打回來兩斤醋,你老子吃著不對味,滿街追著你來打?」

    .......

    外頭議論紛紛,許強卻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許家米醋降價一事,影響極大。因只是部分降價,即鋪子裡散賣出的米醋降價,賣與酒樓飯莊等大批量並不隨著一起降價。這也是顧麗娘與許強商量好的,若都降了價,那基本他們就少賺很多甚至做白工。因此他們才做了這個決定。

    正因這個決定,引起了這些老客房的嘩然,覺得許家這樣做太不公平了,不少人上門想討個說法。

    許強約他們去聞香樓開了間包箱商量此事,顧麗娘亦隨同。

    「各位或許很難理解我們的做法,其實我們許家只不過是想為百姓做事點罷了。其中原因我也不想細說,你們就當我是為了家中老人孩子積點德罷。」

    第一個開口的是膳食居的江掌櫃,算是老客戶了,「許老闆,鋪子是你的,醋也是你的,你想降價,也是你的事。按理說,我們也無從干涉起。只不過咱們都是你家的老客戶了,每月的拿貨量也大,你是不是也該給咱們個實惠什麼的?」

    商人逐利,三句不離本行。其他人紛紛附和。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我和內子也商量出了一個法子,那就是賣與你們的醋比原價少一成。本來這醋就是小本買賣,還望大家莫要再砍價了。我亦在此說個話,這是我們許家的底線了,若是諸位有不滿意的,我許強也不勉強。」

    底下的十幾號人交頭接耳,有些個人自然不滿意這個價錢,拂袖而去。

    顧麗娘與許強不為所動,剩下的人見他們如此,也知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許老闆,我們聞香樓也不叫你便宜賣醋,只是每月多供給咱們聞香樓一百斤香醋,可好?」徐青站了出來。

    他心裡很不屑這些眼皮子淺的東西的,開酒樓的和人家計較那買醋的幾兩銀子,掉份不掉份?那沈家醋坊的醋他也叫人買過來用,他親自嘗過用那醋燒出的菜餚並且也問過大廚了,知道那沈家的醋根本就比不上許家的。按理說,許家專門做醋的,應當也看得出這點才對,他們大可高高站著,犯不著和沈家死磕上。不過想到許強剛才的話,什麼積德之類的,他的心一跳,有什麼想法在他心中模糊而過。

    「徐掌櫃真愛說笑,每月供給你們聞香樓的兩百斤香醋還是咱們緊趕慢趕製出來的呢,哪裡能再給你追加香醋的量?」顧麗娘笑道。

    一般來說,許多商人要是遇到他們這種情況,多半都願意再搭幾十斤醋做個添頭什麼的。但因每個月釀製醋的量實在太大了,便是如今叫上梁叔來旺他們幫襯一些,這活兒還是很重。遂他們這回寧願降些價,也不願意再多制點醋來安撫這些大客戶了。

    梁叔與來旺兩人的賣身契在他們手中,加上這些日子的觀察,兩人還算本份,制醋不夠人手時,許強也會叫他們幹些不重要的活計了。

    「那真是不走運了,不過咱們打交道那麼長時間了,賣給咱們聞香閣的醋就不降價錢了。我們聞香閣也不在乎那麼點小錢,和氣生財嘛。」徐掌櫃豪爽地一揮手,許家每月便多了千把兩千大錢的進賬。

    「呵呵,徐掌櫃就是豪爽,那許某在此多謝了。」

    眾掌櫃紛紛捏鼻,看不得徐青那得意的樣,真真財大氣粗,氣死個人了。他這話不是打他們的臉是什麼?不過他們卻也沒說什麼。如今買賣可不好做,螞蟻腿再小也是肉啊,醋錢下降了一成,省點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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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2-25 09:45 PM

第六十一章

    「掌櫃的,掌櫃的,許家又跟著降價了。」

    沈金龍怒極反笑,「好好,和我打價格戰是吧?降,再給我降!他二十文是吧,那咱們賣十八文一斤。」

    夥計一臉為難,「東家,再降,咱們的利潤又被吃了一截,我怕秦四爺知道了會不高興啊。」

    「秦四爺那兒我會去說的,照我說的做。」沈金龍思索了一陣,一拍桌子,陰狠地笑道,「許強,我就不信這回整不死你!」

    *****

    「東家,沈家醋坊又降價了,這回降到十八文錢了。」來福喘著氣道,這些天他都成了報馬仔了,成天就在東西城兩邊來回地跑。

    許強沉著臉,不說話。

    顧麗娘知道他的為難,現在這醋價已經降到了二十文,再降下去,利潤會越來越少,指不定哪天就要做白工了。

    「許掌櫃,你們還降不降價啊,不降價我們可就到東城去買醋了啊。」王老大問。

    「是啊是啊,你們不便宜點我們就不來這買醋啦。」

    有些個旁觀的人作勢要走。

    顧麗娘面無表情地看著起哄的那幾人,「大門在那,慢走,不送。」

    王老大被她噎了一下,梗著脖子道,「你一個婦道人家能代許掌櫃做主嗎?」然後轉過頭道,「許掌櫃,你倒是給個話啊。」

    許強看了他一眼,沉聲道,「她的話就是我的意思。」

    「呸,什麼男人,受制於婦人之手。走吧走吧,去東城買便宜的醋去。」

    「這樣的店,下回求我我也不來了。」

    在王老大的帶頭下,有些個人罵罵咧咧地走了。沒多久,鋪子就空了大半。

    顧麗娘知道許強的心情不好,拍拍他的手安慰,「強哥,你做得已經夠多了。」

    許強歎了口氣,「麗娘,我不知道我這做法是不是對的。」剛才那些人的反應,真真令他寒心。

    顧麗娘示意他看看來來往往的顧客,「不管怎麼樣,咱們也算幫到一些人了,問心無愧就成。」

    許強這回可算笑了。

    「那東家,咱們還跟著降價嗎?」周來旺見許強臉色好點了,忙湊上前問。

    梁叔拍了那小子後腦勺一掌,「降你個頭啊,你個朽木腦袋!沒聽明白老闆娘的話嗎?」

    許強搖搖頭,給了個准話,「不降了,咱們的米醋就定二十四文一斤,香醋三十二文一斤。」

    「可是,除了東城沈家外,還有兩家醋坊的米醋是賣二十八文一斤的,咱們米醋的價兒是不是低了?」

    啪,周來旺又挨了一記,拖著他往另一邊走,「東家怎麼說你就怎麼做,膽兒肥了?連東家的話都敢質疑了?」

    「梁叔,有話好說,別老動手嘛。人家腦筋本來就不靈光,你還成天打,沒傻也被你打傻了。」

    「想明白了?」顧麗娘笑他。

    許強點頭,「是啊,咱們一直和他們耗下去,也不是個事,再說了,咱們家也沒那麼厚的家底。而且人若要貪便宜,咱們怎麼拉也是拉不住的。「

    「不過你把米醋的價錢定在二十四文一斤,我看得出來你還沒放棄。」

    「是啊,能幫一點是一點吧。」

    顧麗娘笑笑,這點事不算什麼,只要他不和沈家死磕著就行,就當是為她肚子裡的孩子積德吧。她在心裡尋思著,是不是該告訴他了?也好叫他高興高興。

    「強哥,和你說個事啊。」

    「啥事呀?」許強正把賬拿出來整理,也沒抬頭。

    「我有了身子了。」

    啪,賬本掉在地上了,許強也不管,拉著顧麗娘的手直追問,「真的嗎?多久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呀。」

    「快三個月了吧。」

    突然許強臉色一白,聲音驀地拔高了,「你知道自己有了身子那天還喝——」

    「我沒事,放心罷。」顧麗娘忙摀住他的嘴,生怕他禍從口出。這鋪子裡人來人往的,被人撿了話去學,就惹麻煩了。

    「不行,一會我陪你去莊大夫那檢查一下我才放心。對,現在就去。」說著,許強就站了起來,「梁叔,看著鋪子,我領她去看下大夫。」

    「好咧。」

    「強哥,莊大夫都說了,肚子裡的孩子強壯著呢,你幹嘛要浪費銀子買這些保胎藥啊。」顧麗娘抱怨。

    「有備無患嘛,莊大夫說了你最近有些勞累,得仔細調養才行。」

    「但藥吃多了對胎兒不好的。」是藥三分毒,而且大夫都說了,這胎兒挺健壯的,真不用吃藥。

    「胡說,莊大夫在婦科養胎方面是極出名的。不少大戶人家還專門出銀子養了他家的供奉,安胎養胎使的都是他家的藥。麗娘,我曉得你不愛吃藥,但為了孩子,你且忍忍,啊?」

    顧麗娘見他說不通,也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和孩子,面上應了下來,不過心裡卻是打定了主意不吃的。

    「麗娘,我想我們要不要推了大有生的單子?每月一萬五千斤的醋,著實不是個小數目。」莫怪乎莊大夫說她有點勞累了,再這樣下去,不病倒才怪。

    「別,不說別的,單這一百兩的罰金咱們就得慎重。」

    「嗯。」

    當他們把好消息告訴許老爹時,許老爹也樂呵了挺久,還一個勁地讓許強買個婆子回來,「強子,過兩天去牙行買個婆子回來唄。小石頭他娘如今雙身子,可勞累不得。每日忙著制醋已經夠累的了,還得給咱們燒飯燒水的,我怕她吃不消啊。」

    「爹,我哪有這般金貴了?」顧麗娘覺得自個兒挺幸運的,公爹是個明理的,丈夫又疼自己,兒女又聽話,日子過得殷實又甜蜜。

    「爹說的是啊,上回我說給你買兩個丫環婆子使使的,那會沒錢就沒買。後來忙得都忘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許強埋怨地瞅了她一眼。

    「合則還是我的不是了?行行行,隨你們折騰吧。」顧麗娘笑著搖搖頭,起身想去廚房。

    「你仔細點,要什麼我幫你拿。」

    ******

    「竇老闆,你可考慮清楚了。我知道你生意做得極大,臨安、建康、紹興等地都有你的鋪子。咱們沈家的醋冰子容易攜帶,價錢又公道。你買了這些醋冰子,到了臨安建康那頭兌兌水就能賣了。可比買許家的醋方便多了。」

    「雖說我沈某人做生意手段有點上不得檯面,但這回的醋確實是好貨,完全沒有問題,不信你可以拿點回去叫大夫驗驗。」

    「沈老闆的話我會考慮的。」

    其實竇滿天如今也正後悔與許家簽的那個契約,若是當初許家肯拿出制醋的方子,他在臨安、建康、紹興等地建個制醋的坊子就極便宜了。可惜,如今貨全從許家那拿,雖然給的價錢也公道,他也能賺上一些,但這些醋從京城運到臨安等地,終是太過麻煩。加上這兩三個月不少地方陸續冒出一些小醋坊,對他們這醋的價錢影響極大,利潤都沒剩下多少了。他如今都有心想收手,不想賣醋了。反正他家經營的是雜貨鋪子,少個一樣兩樣的,影響不大。

    如今沈金龍的話說得他的心思活絡了起來,沈家的醋他也聽過,因為價錢便宜,在京城賣得極好。聽這姓沈的說,一百斤的醋冰子能兌出近萬斤的醋,若真是這樣,那是極易攜帶的了。

    但一想到與許家的那紙契約,他又心疼,一百兩的罰金他不是拿不出,但這些銀子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平白撒了出去,他也心疼。那契約他簽得謹慎,雖然時間只有半年,但如今也才過了兩月。許家是沒什麼背景,但他若毀約在先,又不付罰金在後,於他在商場上的名聲有礙。傳出去誰還敢和他做買賣?

    *****

    沈金龍走進許家鋪子,笑容裡難掩得意,「喲,今兒怎麼這麼冷清啊?」

    許強見是他,漫不經心地道,「是沈老闆你啊,怎麼有空過來這兒?」

    「路過而已,我可是很忙的。真羨慕許老闆你啊,清清閒閒,極好極好。唉,我也是沒辦法,鋪子裡的生意實在太紅火了,昨兒又臨時招了兩個夥計,人手還是不夠。這不,我還得趕過去幫忙呢。」

    「哈,一大早就有條狗在這亂吠,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病的。有病就去看獸醫咯,到處發瘋,哪天被人一棒打死了就不好了。」顧麗娘提著食盒慢慢走進鋪子裡。

    沈金龍哪裡不明白她這是指桑罵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許強一個挺身,冷冷地看著沈金龍,為顧麗娘擋住了那惡意的目光。

    「喂,臭婆娘,你罵的是誰呢?」沈金龍的跟班挺身而出。

    「我罵的是狗不是人,小兄弟,你可不要對號入座哦。」顧麗娘一臉無辜。

    「你——」

    「來旺啊,下回見了那些瘋狗別和他囉嗦,直接亂棍打了出去。」

    目光較量下,沈金龍敗北,「哼,我看你們能得意多久,大有生已經決定和我們沈家醋坊合作了,你們這鋪子就等著倒閉吧。」擱下狠話,沈金龍便走了,走的時候鐵青著臉,顯然被氣得不輕。

    聞言,顧麗娘和許強交換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顧麗娘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梁叔,來旺,先來吃早飯吧。」

    「老闆娘,你好厲害,一張嘴直說得那姓沈的臉都青了。」周來旺眼睛直冒星星。

    「那是你還沒見過厲害的。」顧麗娘可不認為自己厲害,她這點段數,對付個男人還行,和那些個媳婦子婆子相比,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的。

    「不提他了,倒胃口,來來來,嘗嘗吳嬸的手藝,還不錯的。」

    許強的辦事速度挺高的,那晚剛說了買僕人,次日便去牙行領了個婆子回來。那婆子姓吳,身強力壯的,極擅長廚藝,只一點不好,就是她是個啞巴。許家不介意這點,花了八兩銀子把她買了回來。

    如今廚房院子裡的活計都是她干了,一時間顧麗娘輕省了許多。

    傍晚的時候,竇滿天果然不出所料,約了許強去酒樓談事情。

    顧麗娘給他整理衣裳,「真是磕睡就有人送枕頭,這回你去,聽聽他怎麼說再作打算。竇滿天每隔一兩個月都要到各地補貨順帶巡視一番,通常都不會在京城留太久的。料想他如果真如沈金龍所說的話,應該會急切地想要了結此事。」

    「嗯,你放心罷,我知道怎麼做的。」雖然每個月少了一萬五千斤的大單子,很可惜。但比不得媳婦及她肚子裡的孩子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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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2-25 09:47 PM

第六十二章

    許強與竇滿天閒扯了一堆天南地北的事,許強走的地方多,和他倒滿能聊得來的。聊到最後,竇滿天倒生出了幾分真心,到喉頭的話更是說不出來,甚至打起了退堂鼓。許強也不急,就陪他慢慢喝著酒。

    「許老弟,有件事,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竇大哥有事你就說吧。」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竇滿天做事從來都是有決斷的人,「本來這回我約你出來,是想中止咱們兩家的合作關係的,不是你家的醋不好,而是這醋運送起來實在太過麻煩。這是一百兩的罰金,你收好。老哥哥我再自罰三杯,以示歉意。」

    許強阻止不得,沒一會,三杯黃湯就下了他的肚。

    「竇大哥,買賣不成仁義在。不怕與你說實話,我也有心終止兩家的合作契約,內子她如今有了身子,實在不宜太過操勞。」許強將那一百兩銀子推回去,「所以這銀子我不能收。」

    「哦。」竇滿天倒沒料到,愣了一下,當下對許強更是欣賞,笑道,「這銀子你拿回去,就當是我給侄子的見面禮。」

    「不成不成。」許強拒不接受。

    「叫你拿你就拿,這是給我侄子的,不是給你的,你沒資格拒絕。」

    兩人爭執了一陣,許強最後推脫不過,才受了那銀子。

    想起今兒沈金龍的話,許強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心裡的話說出來,「竇大哥,你是不是想進沈金龍家的冰醋子?」

    「哦,想不到許老弟消息還挺靈通的。」

    「竇大哥你別誤會,今兒他去我鋪子裡走了一圈我才知道的。我只是想說,他家的醋有點問題,但大夫是瞧不出來的,你可千萬別與他有什麼干係。」

    「許老弟可否說清楚點嗎?」

    許強搖搖頭。

    最後,竇滿天謹慎起見,還是沒與沈氏醋坊合作。也因此躲過了一難,後來更是幫襯了許家不少,不過這都是後話了,暫時不表。

    *****

    福哥兒一歲多了,已經站得很穩了,能搖搖晃晃的走一段了。每天傍晚都會由妞妞領著他在院子裡玩,許老爹和老太太就在一旁看著,見到他爹回來時,小傢伙就會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他爹那兒撲過去。通常沒走幾步,就被他爹叉著他的胳膊轉著一圈,然後就和他玩拋高高的遊戲,整個院子裡就會充滿小傢伙嘎嘎嘎的笑聲。

    聽到外頭的動靜,顧麗娘從廚房裡走出來,擦了把手,倚著門柱看著父子倆的互動,笑道,「今兒怎麼那麼早回來?」

    如今雖然有了吳嬸燒飯做菜,但顧麗娘也會偶爾下廚,增進家人間的情感。

    「鋪子不怎麼忙,就回來咯,有梁叔與來旺守著,沒事的。」

    如今京城開了七八個醋坊,許家的買賣也受到了影響,不過好在像聞香樓等一些老客戶支撐著,每個月也能賣出三千來斤的醋。除去一應用度,四五十兩的進賬還是有的。

    「爹,哥哥,找——」福哥兒一個勁地拉著他爹的手往大門口拖。

    可惜他人小力氣小,怎麼能拉得動?許強明知故問,「福哥兒要去哪?」

    他們家所在的這條街道叫三元巷,隔壁的金魚巷就是一條以吃出名的街道。每天傍晚,小石頭下學時,顧麗娘總會拉著一雙兒女與老太太一塊去接了他下學,接著他們一行五人就會去清遠學院對面花家的豆腐店吃豆腐腦,要不就是去柳記吃荷葉餅兒,要不就去買上一包棗糕,拿回家在院子裡的石桌上吃,每日的花樣都不同。不過若是吃得好,總不忘打包兩份回來給許老爹和許強,頗有現代下午茶的那種感覺。

    養成了習慣,福哥兒每天一到傍晚就坐不住,要是你不抱他出去,他還會指著大門,一個勁地拉著你。

    見許強不為所動,福哥兒急了,「去,找哥哥,吃——。」

    見他都快哭了,許強終於不再逗他了,將他抱了起來,輕點他的鼻子,「好好,你個小饞貓,成天都饞外頭的東西,家裡短你吃還是短你喝的了?」

    小傢伙以為許強在和他玩,摟住他的脖子親了他一口,撒嬌地叫了聲爹後,一個勁地說吃吃。

    許強是個兒控,如今被兒子叫得心都軟了,哪會拒絕他的要求?「行了行了,今兒我帶你去接你哥哥,然後帶你去吃東西。妞妞,跟上——爹,娘,要不要一塊去?」

    許老爹和老太太搖搖頭,俱慈愛地道,「你們去吧,我們一把老骨頭了,在家坐坐就行了。」

    許強也不勉強,「麗娘,你要不要一起去?」

    顧麗娘有點心動,「不了,你們一塊去吧,廚房裡的牛腩我還沒燉好呢。」

    「叫吳嬸看著就行了,咱們一塊去接小石頭吧?我都沒陪你逛過呢。」許強將福哥兒放下,福哥兒一把抱住顧麗娘的大腿,仰著腦袋,扭動著小身子,「娘,娘,去——」

    許強親手給她去了圍裙。顧麗娘笑意盈盈,「真是的,你一個人帶著他們去就成了,幹嘛還硬帶上我嘛。」

    「機會難得,走吧。」

    ********

    去接了人,又去吃了點東西,再逛了一下書肆,給小石頭添些用品,去布店扯了幾尺布,許強又給她添了一對金耳環,待他們拿著這大包小包的回到家時,夕陽已經緩緩而下了。

    他們剛到大門,裡面就傳來一陣哭鬧聲,不知道裡面發生什麼事。許強焦急,忙開了大門衝進去。

    顧麗娘拉著幾個孩子跟在後頭,只見一名老婦人與許老爹抱頭痛哭,看面容,依稀有幾分相似。

    「強子,快來見過你姑姑。」

    「姑姑。」

    「這是你兒子?都這麼大了。」

    「嗯,後面的是我兒媳婦還有孫子。」

    「好好好,大哥,如今你也算是子孫滿堂了。」

    老婦人摸了摸身上,什麼都沒摸出來,最後把左手上的銀手鐲褪了下來,遞給許強,「姑姑第一回見你,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拿著。」

    許老爹認出這是他娘留給她的,忙叫她拿回去,「這是娘留給你的唯一一件東西了,哪能輕易送人?」

    老婦人罷罷手,「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到了強子手裡,總好過——」話沒說完,她便住了嘴,臉色一片黯然。

    「對了妹子,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好與不好,都挺過來了。」老婦人笑得有點勉強。

    許老爹也是一陣心酸,他這妹子,小時候最是要強,從未對人服過軟。而今看她的穿著,料想這些年過得也並不算太好。

    幾個老人略聊了幾句,老婦人便站了起來,「今兒也有點晚了,我再不回去,兒子和女兒該擔心我了。如今認了門就好辦了,改日我再過來與大哥你敘敘舊。」

    「我送你回去罷。」許老爹道。

    「不用不用,其實我們住得不遠,就兩條街的路。」

    許老爹見他妹子的臉色不似客氣,只得暗自歎了口氣,「強子,送送你姑姑。」

    「你再拒絕,就不用回去了。」

    老婦人見許老爹一臉堅持,知道沒法推脫,便默默地起身。

    許強扶著她往外慢慢走去。

    「錢叔,怎麼回事?」顧麗娘見錢叔在一旁抹眼淚,忙靠近了追問。

    錢大明擦了擦眼角,道,「剛才那位是你公爹的妹妹,今兒我與幾個老傢伙坐在樹下乘涼,是她先認出我來的。後來我便帶她來找你公爹了。「

    「你這小姑也是個命苦的,當年硬頂著家人的反對嫁給了一個走商的鰥夫,次年就與丈夫離開了家鄉去了別處走商。之後南邊發生戰事,家人都死了,我與你明叔就逃到通州一帶,靠著一點莊稼把式賣身給人當了護院。年近四十才靠著那些年攢下的銀錢給自己贖了身,後來我們各自說了個媳婦,這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這麼些年,我以為再也見不著親人了,卻不料還能見到我那命苦的妹子。」憶起往事,兩個老人嗚嗚地哭了起來。

    顧麗娘被他們弄得手足無措,「爹,明叔,一切都過去了,咱們現在不是過得好好的嗎?」

    「錢爺爺,莫哭了。」

    「爺——,不,不哭。」

    幾個孩子圍著兩老安慰著。

    老太太歎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好一會,兩人才擦了眼淚。此時許強回來了,許老爹拉著他追問他姑的情況。

    「你姑她住得好不好?」

    「見到你那些老表了沒?可是個孝順的?」

    許強記得他姑姑的吩咐,只管往好的說,說不好的,除了讓他爹擔心外,也沒啥用。

    「爹,姑姑住在安平街,宅子是一進的,倒也夠住。只見著了一個表妹,性子我瞧著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趕明兒你去挑個好日子,咱們請你姑姑一家來聚聚,認認親戚。」認回個妹子,許老爹很高興,晚飯也多吃了半碗。

    睡覺前,顧麗娘問許強,「強哥,你說實話,真見著了表妹?表兄弟呢?」

    「只見著了表妹。」許強的表情有點遲疑。

    「有什麼不妥?」

    「看她梳的發,表妹是個寡居的婦人。而且我看姑姑的家境不會頂好。」

    「哦。」顧麗娘心裡有自個兒的想法,窮親戚倒不怕,若是個會弄事兒的,扶持一把也是行的。就怕是個爛泥扶不上牆偏又愛惹事的,真有這種親戚,那可煩死個人,光替他擦屁股就夠受的了。

    「睡吧,過兩日就能見著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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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2-25 09:47 PM

第六十三章

    許老爹重視這回的團圓飯,顧麗娘自然得盡心做好。還有,這些年錢家與許家好得就像親兄弟似的,這回的團圓飯許老爹也說要叫上錢家,所以顧麗娘他們少不得提前做準備。

    顧麗娘擬好了菜單,拿去給許老爹過目,看看是不是還有什麼地方遺漏的。

    「爹,菜單我擬好了,每個席面一個梅菜扣肉,一道木耳炒肉絲,一個姜絲鴨肉,一個白切雞,再加一道紅燒魚,還有一個雜菌湯,兩個青菜。你看看是不是還要再加點什麼?」

    雞鴨魚肉樣樣俱全,這樣的席面擱哪兒,都是極體面的了。

    許老爹看著這菜單子是極滿意的,「這麼多菜了,我也沒什麼要補充的了。一會你叫強子去把食材買回來,可別落下什麼才好。」

    「放心吧爹,就算落下什麼,要去買也是極便宜的。」

    「是啊,我都忘了這裡不是我們那個小村子咯。」

    「強哥,要買的東西我都列在單子裡了,你照著買就是了。對了,還差兩壇宴客的白酒我忘了寫上去,你可千萬得記得啊。還有,瓜子果仁之類的,你記得去**齋買呀。」這回也算是他們許家第一回比較正式的宴客,不說怎麼體面,至少不能太寒酸了。明兒來的孩子多,沒些零嘴可不像樣。

    「省得了,我去了,你在家也別太累了,什麼搬不動的千萬別逞能,等我回來。」交待好了,許強才出門。

    辦個席面不容易,顧麗娘為了這回的團圓飯,足足忙碌了兩天。

    *****

    他姑來吃飯的那天,通共來了六個人。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外加一個大兒媳婦及一個孫子。最大的兒子叫王順發,比許強大不了幾歲,最小的女兒蘭姐今年也二十有四了。

    他大姑沒有名字,其實農村很少給女孩子起名的,嫁人後叫的都是姓氏。

    顧麗娘看著覺得納悶,許老爹的終身大事被耽擱了。可許氏不一樣,不說她比許老爹年輕幾歲。嫁人時也才十五六,沒被誤了信期。按理說,她的孩子應當比許強大上十來歲才合理的。

    後來她才曉得,原來他大姑生第一胎時是雙生子,可惜沒站住,沒滿月就去了。然後許氏也由此落下了病根,加上小產後操勞了好些年,身子一直調養不好。後來養了幾年,虧得老天開眼,年過三十後,才陸續生了幾個孩子,後來許氏精心養著,倒也全都站住了。

    王順發的媳婦周氏一見到顧麗娘,自來熟般,拉著顧麗娘的手就是一陣親熱,「喲,這是表弟媳吧?模樣果然長得齊整。」

    「表嫂。」顧麗娘笑著點了點頭。

    「博文,快,叫表嬸。」周氏推推她身旁的兒子。

    「表嬸。」那孩子叫了一聲,然後低頭玩自己手上的小物件去了。

    「挺乖的。」顧麗娘拿出準備好的銀手鐲給他戴上,「這是表嬸給你的見面禮,戴好哦。」她早就知道他姑有個孫子,這見面禮是必備的,代表了她與許強的心意。

    從顧麗娘拿出銀手鐲時,周氏就一直雙眼發亮地盯著她,「還不快謝謝你表嬸?」

    「謝謝表嬸。」

    然後周氏又一把握住她的手,「我一瞧你就知道你性子極好,咱們以後合該多往來才是。咱娘與你爹可是嫡親的兄妹,莫要生分了。」

    對她的熱情,顧麗娘有點吃不消,只得岔開話題,「姑姑,爹在堂屋裡等你們好久了,咱們進去吧?」

    許氏笑著點點頭,「好。」

    顧麗娘將人領進了屋,又給倒了茶水,才退出來,「爹,姑姑,錢叔你們聊著,我去廚房看看。」

    「去吧去吧,你自忙你的,我與你姑姑敘敘舊。」

    周氏順勢問,「大舅,我能不能四處走走?來京城這麼久,我還沒見過這麼雅致的宅子呢。」

    自己媳婦什麼德性,許氏哪裡能不知道,當下回了她一句,「你消停一下吧,在這陪陪我老太婆。」

    周氏只得不甘地坐下,眼睛在堂屋四處打量著。

    因這回不單單請了他姑姑一家,還請了錢家,錢家倒來得早。錢婆子他們一到,就與兩個媳婦鑽進廚房幫忙去了。

    顧麗娘一向與齊慧娘交好,齊慧娘雖然見識短些,但心眼實,顧麗娘極愛與她嘮叨些家常。

    顧麗娘見廚房裡就錢嬸吳媽還有齊慧娘,隨口問道,「貴福媳婦呢?」

    齊慧娘朝外頭呶呶嘴,「她說身子不爽利,娘叫她休息去了。」

    顧麗娘聽後也是搖搖頭,她說的是錢貴福來京後討的媳婦劉氏。這劉氏是劉家莊的,因模樣好,錢貴福一眼就相中了,死活要娶。錢婆子一見劉氏,就知道不是個會過日子的人,攔著不讓娶,可惜最終還是擰不過兒子,將這尊菩薩娶了回來。這劉氏一副身嬌肉貴的樣子,每天除了打扮得花枝招展外,啥活計都不想沾手。一叫她做些事,不是這個疼就是那個痛。

    錢婆子與老二貴福也提過這問題,叫他管管媳婦,可他卻渾不在意,還說他媳婦若真不舒服做不來這些事兒也是可以的,大不了花點銀子買個僕人回來就是了。這話可把錢婆子氣個倒昂,種一年地下來,節餘也買不了一個婆子,再說了,她也沒讓劉氏做什麼重活,不過是些家務罷了。他倒好,每天把媳婦伺候得跟個少奶奶似的。是,現在他是賺得了些錢,若不攢起來,還當每年的光景都會這麼好的?以後他就知道錯了。

    「甭提她了,對了,菜燒得怎麼樣了?」顧麗娘問。這麼好的光景,她可不想提那些個糟心事。

    「菜都燒好了,我放在灶裡溫著,就差兩個青菜,可以開席了。」

    「那就好,我去叫他們開席了。」

    「嗯。」

    ******

    堂屋裡的人顧麗娘都認識,她一眼看去,看到許老爹和老太太等四個老人在一起說說笑。而許強卻被王順發拉著說話,不知道說的是什麼,總之許強的笑容裡帶了點不耐煩。

    「爹娘,姑姑,錢叔錢嬸,準備上菜了,大家趕緊找位子坐好吧。」

    人少,又都是相熟的親人,沒什麼避諱。他們就在堂屋那裡擺了兩桌,一桌專門坐男子,還擺上了兩壇白灑,另一桌則是坐女人和孩子的。

    男子那桌,顧麗娘還叫吳媽炸了盤香噴噴的花生給他們下酒,所以他們吃得極歡實。

    「大家吃啊,沒什麼菜,將就將就,都別客氣啊。」顧麗娘抱著福哥兒笑著勸道,旁邊那桌也傳來了許家與許老爹的勸吃聲。

    顧麗娘他們這桌有十三個人,錢家五人,許家四人,王家四人,略顯擠了點。但吃飯的時候還算斯文,沒有出現爭搶的情況。

    顧麗娘去吃過兩回席面,那些女人的搶菜功夫那叫一個厲害。一道菜上桌,筷子伸慢點,你就啥都撈不著。碗裡的菜他們也不怎麼吃,都聚精會神地等下一道,直到所有的菜都搶光了,她們就心滿意足地開始清數自個兒的戰利品,要是能搶到幾塊雞肉扣肉的,能高興好幾天。之後他們就會吃掉一些青菜肉沫之類的,成塊的肉都拿油紙之類的打包回家,與家中的孩子一道吃。

    「娘,雞腿雞腿,我要我要!」王博文大胖子一上桌就叫囂著。

    「好好好,娘給你挾。」

    不過一鍋粥裡總會出現那麼一兩顆老鼠屎的,這不,錢家的劉氏與王家的周氏,兩人專把好的往自已碗裡挾。不單這樣,周氏還老往自己兒子碗中挾菜,沒一會,兩人碗中就堆滿了高高的菜。許氏瞪了周氏一眼,錢婆子的臉色也不咋好看。

    許氏踢了周氏一眼,又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你給我消停點。』

    周氏這才不甘不願地埋頭苦吃起來。

    「哥哥,我要扣肉——」妞妞見大伙吃得香甜,碗裡就剩下最後一塊了,她也想試試。

    「娘,我要扣肉——」王博文見最後一塊扣肉被挾走了,急了,忙嚥下口中的扣肉嚷道。

    周氏反射性地伸長筷子一搶,小石頭的力道哪敵得過她,那片梅菜扣肉很快便到了周氏手中。

    「哥哥?」妞妞撅著嘴,可憐兮兮地看著小石頭。

    「妞妞別難過,哥哥把碗裡的雞肉讓給你好不好?」小石頭哄道。

    顧麗娘摸摸她的頭,安撫,「是啊,娘這塊魚肉剔好刺了,也給妞妞好不好?」

    蘭姐兒低頭,眼睛一抹不屑一閃而逝,「呸,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他姑看見周氏碗裡還有一塊沒吃過的梅菜扣肉,還要去搶孩子的肉,臉一沉,「家裡是短你吃了還是短你喝了?讓你在外頭活像個餓死鬼似的丟人現眼?趕緊給我把肉還回去!」

    周氏低聲嘟嚷,「可不就是短我吃的短我喝的麼?一個月就沾兩回葷腥,肚子裡哪有什麼油水?」

    「你——」

    顧麗娘笑著打圓場,「姑姑,不用了,博文喜歡就讓博文吃吧。」

    許氏剛才的呵斥聲惹來男子那桌的注意,許老爹高聲說道,「妹子,孩子喜歡吃就叫他吃嘛。我們這邊還有梅菜扣肉,強子,拿點過去,別餓著孩子。」

    許強端著扣肉過來,給幾個孩子一人挾了一塊才把剩下的放在她們的桌子上。

    「吃飯罷。」許氏的聲音有點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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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2-25 09:49 PM

第六十四章

    吃罷飯,知道許老爹兄妹倆許久未見,定有許多話要說的。錢家倒是識趣,聊了兩句就告辭了。

    顧麗娘與吳媽一道利落地將堂屋拾掇乾淨,又給兩人上了碗水,見老太太坐在一旁頭一點一點的,忙上前,「娘,困了?」

    「嗯,麗娘,好困好睏,想睡。」老太太使勁睜開困頓的眼。

    「娘,我扶你回房睡會吧。」顧麗娘扶著眼神迷瞪的老太太去了她屋子。

    喝著水,許氏道,「大哥,你這兒媳婦瞧著倒是個孝順的。」

    「可不是?我屋裡短了什麼她總是最先補上,還有啊,這屋裡屋外都是她拾掇的,從沒叫我操過心。」許老爹樂呵呵地道,「其實這兒媳婦最叫我滿意的是能生養,你也知道,我就強子一個兒子,自然希望咱們老許家的子孫越多越好。石頭她娘不光去年年頭生了一個,如今又揣著一個。這回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好事兒。」

    「多子多福自然是好事。」許氏亦跟著笑道。

    「對了,如今兩個外甥做何營生?」

    許氏長長歎了口氣才道,「大哥,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雖有三個孩子,卻沒一個比得上強子的。老二還好,做事踏實,如今在糧行給人當學徒,工錢雖然少點,可至少是份穩當的活。但老大和蘭姐兒不省心,老大成天踅摸著做買賣,整日游手好閒的,活也不去找。蘭姐兒前年死了丈夫,虧得膝下沒孩子,這才跟著來了京城。這一年前前後後也給她說了幾門親事,但沒一個是她看得上眼的,唉。」

    「兒孫自有兒孫福,姻緣的事的確急不得。只是老大沒份穩當的活計確實不行。」

    ......

    *******

    「表弟妹,來來來,咱們來這坐會。」顧麗娘剛從老太太出來,便被周氏纏住。

    「表嫂,啥事啊?」顧麗娘禮貌地笑著。

    「也沒啥事,就是見你如今雙身子還忙進忙出地張羅,心疼罷了。」

    「我沒事兒,多走動走動也好。」顧麗娘笑笑,對她的說辭不予置否。人說,以小見大,剛才吃飯時,周氏吃起獨食來不管不顧的,一轉眼就知道替人想了?

    兩人閒扯了一些有的沒有的,周氏終於開口了,「表弟經營這般大的鋪子,一定很累吧。要不,叫你表哥去鋪子裡幫忙管管?都是自己人,有你表哥在鋪子裡,表弟也好多些時間回來陪你不是?」

    「這怎麼好意思?」都知道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這話果然不假。

    「大家一家人,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其實呢,你表哥他做買賣也挺拿手的,還開過兩個鋪子呢。也是他運氣不好,才都關了罷了。不過經驗在那擺著呢,叫他去幫管著鋪子,準能立即上手。」

    「都關了?」經營不好,難道真的只是運氣問題嗎?

    周氏搖了搖頭,長歎了口氣,「唉,你表哥就是太實誠了,被人坑了兩回。」

    顧麗娘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周順發,不像啊。他長了一張鑽營的臉,實在不像是實誠人,看眼神也不像。「表嫂,我想你問錯人了,這些事都是他們爺們在管,我哪懂什麼呀?」

    「這我知道,但表嫂想讓你幫著敲敲邊鼓,男人嘛,在床上最好說話了。」說著,周氏瞧著她,意味不明地笑了。

    顧麗娘滿頭黑線,表嫂,我們才見第一回好不好。非親非故的,你當你是誰啊,賃啥我要幫著你來算計我丈夫?莫非她把自個兒當作無知婦孺了,以為她說兩句好話就能哄住?

    「嗤——」蘭姐兒經過,剛好聽到周氏的話,忍不住嘲笑出聲。

    「你笑什麼?」周氏怒目而視。

    「我笑你啊,敗了自己家還不夠,還想去敗別人家,真是一點廉恥都沒有。」蘭姐兒笑著搖搖頭。

    「我再沒廉恥也比不得你,你吃我家的,用我家的,有什麼資格說我?我再怎麼說也是你大嫂,你有沒有尊重過我?」

    「我吃你家的用你家的?你臉皮真的比城牆還厚!這一年多來,我花用的都是自己的嫁妝,與你沒有半文錢干係!?,我倒想花娘家的銀錢,但娘家的錢呀,都被你和大哥敗光了。」說到最後,蘭姐臉上一臉不屑,「成天踅摸著做買賣,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塊料,敗光了家財還賴著在家等老娘養的,有這樣的大哥大嫂,我都覺得丟臉!」只可惜了她那老實的二哥。

    「覺得丟臉就滾出我家!」周氏被她批得面上無光,氣得胸脯上下起伏著。

    「我偏不,那是娘的房子,你以為是你的啊?真不要臉!」蘭姐兒說完,看也沒看顧麗娘一眼,就慢悠悠地往堂屋那邊走去。

    「這個掃把星,真是氣死我了!」周氏回頭見到顧麗娘,扯開臉乾笑幾聲,「表弟妹,別信她的話,你這表妹自打成了寡婦後,性子就更尖刻了,看誰都不順眼,嘴巴不饒人得緊。」

    「呵呵。」顧麗娘不知道說什麼,也不想與她呆一處了,剛尋了個借口想走身,妞妞屋裡就傳來了哭鬧聲,她站起來,快步往她屋裡走去。

    「哇嗚,我咬死你這個壞蛋!」妞妞的哭聲從房裡傳了出來。緊接著傳出王博文刺耳的尖叫聲。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

    「發生什麼事了?」

    大人們都坐不住了,全往書房湧去。只見小石頭摔倒在地,地上還滿是瓷器碎片以及一些零散的銅錢。而妞妞的臉也有幾條紅痕,顯然是被掐的。

    看著一雙兒女如今的樣子,顧麗娘真的很心疼。將小石頭從地上抱起來,發現他的左手被碎片劃了一道口子,而且還見了紅。

    「疼嗎?」顧麗娘仔細看了那傷口,見沒有殘片沾在上頭,才略為安心。

    小石頭搖搖頭,「娘,快去看看妹妹,剛才他掐了妹妹好幾下,都把她掐哭了。」

    顧麗娘小心地把一雙兒女抱到旁邊,伸出手給妞妞擦了淚,才問,「妞妞,怎麼回事?」

    小姑娘一邊抹淚一邊控訴地道,「娘,這個壞蛋不但掐妞妞,還要搶妞妞的豬罐罐。嗚嗚,妞妞不給,哥哥和他講道理還被他推了一把,豬罐罐也被他摔壞了。」

    顧麗娘輕輕將她摟進懷裡,「乖,別哭了,壞了娘再買個好的給你。」

    這豬罐罐是顧麗娘買給孩子攢錢用的,來京後,自打手頭寬裕了後,顧麗娘逢年過節都會給些零散的銅板孩子,讓他們買些自己喜愛的東西。

    小石頭進學,身上有些銅板比較好。而妞妞是女兒,要富著養,銀子從來都不是省下來的,她不想把銀錢抓得太緊,把女兒養成那種小氣的性子。待妞妞大些她自會教導她如何管家。

    王博文一見到他娘就告狀,「娘,她咬我!打她!」

    顧麗娘見她一臉凶相,忙站起來上前打圓聲,「他表嫂,孩子們在一塊,磕磕碰碰難免的,你——」

    顧麗娘還沒說完,就被她一把推開,加上她剛才蹲在地上有一會,剛站起來有點不穩,被推了這把身體有點搖晃著往後倒去,好在剛進門的許強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周氏手指著妞妞,不分青紅皂白地數落開了,「你這孩子怎麼搞的?小小年紀怎麼可以隨便咬人?他是你表哥知不知道?要是咬出個好歹,你賠得起嗎?」

    許強與顧麗娘的臉色都不好看,但怎麼說,周氏都算是客,他們也不好說什麼。而且周氏罵人只一小會,等他們回過神來時,她已經罵完了。

    妞妞幾時見過這種架式,頓時嚇得不敢出聲,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小石頭將妞妞拉開,護在身後,仰著頭瞪著周氏,「說話就說話,手指不要指來指去的。夫子說了,這是潑婦的行徑。」

    周氏數落完妞妞,見他這樣,瞪了他一眼,「你個小崽子,胡說八道什麼?知不知道我是你長輩?果然是有娘生沒爹教的小拖油瓶!」剛才被蘭姐數落了一頓,周氏本來就有氣沒處發,加上前頭顧麗娘一直推脫,多半是不會應承那事的,一想到這,她的邪火更大了。

    緊接著,她又過來數落顧麗娘,「?,表弟妹,我先前瞧你也是個好的,但你是怎麼教孩子的?你看看,他們一個小小年紀就知道打人,一個卻和長輩頂嘴,以後大了還了得?」

    顧麗娘被她氣得肺都快炸了,欺負?誰欺負誰還不知道呢,王博文本就比小石頭他們大了好幾歲,力氣自然大了。兩個娃都被他欺負得哭了,她這表嫂還賊喊捉賊!

    兒子女兒被人數落成這樣,她再忍下去她就是龜孫子!

    「我怎麼管教孩子不勞你費心!你有這閒功夫還不如回去好好管教一下你家兒子,省得霸道慣了,哪天出門衝撞了貴人,到時——」

    「嗷——你咒我兒子,我跟你拼了!」周氏扑打著上前。

    許強攬著顧麗娘往旁邊退去,然後將她與兩個孩子護在身後。

    王順興上前攔住他二嫂,「二嫂,你別這樣。」大哥上個茅房,怎麼還沒回來?

    「夠了,要撒潑就給我滾出去!」許氏站在門外,臉色鐵青地呵斥。

    周氏不依不饒地,「娘,你咋幫著外人說話?博文都被人咬了,我訓他們兩句算是便宜他們了。」

    「頭一回來親戚家你就鬧得不可開交,你不嫌丟臉我還要臉面!你帶著孩子家去吧。」

    「可是——」咬傷了人,他們不該賠咱們一點醫藥錢的麼?

    「還不趕緊?」許氏拔高了聲音。

    周氏見她婆婆臉色不好,便是不甘,也只得領著孩子回去了。

    「強子,強子媳婦,你表嫂不懂事,你們看在你姑姑的老臉上且原諒她一回罷?」

    長輩都這麼說了,他們還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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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2-25 09:50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2-26 08:39 PM 編輯

第六十五章

  好好的團圓飯發生了這麼件不愉快的事,兩家子也沒了聊性。於是他姑領著一家子草草地打道回府。

  臨出門前,王順發特意落後了幾步,挨著許強道,「表弟,別忘了剛才我說的事啊,不懂的再來問我,表哥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熱點小說坊

  許氏轉過頭瞪他,「你與強子說什麼了?來之前我叫你安分點,又忘了?」

  「娘啊,我也是為了表弟好嘛,若他照我說的做,保證財源滾滾。那個好點子我自己都捨不得用呢,便宜他了。」

  許氏一陣頭疼,「好了好了,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別去挑唆人家了。」

  訓完王順發,許氏回過頭來對許強說,「行了,強子,你也不用送了。就兩三條街的路,咱們自個兒走回去就是了,你趕緊進去看看孩子罷,莫要被嚇到才好。」

  「那姑姑和表哥表妹你們慢走。」

  許強將客人送走,回到屋時,顧麗娘已經幫兩個孩子上好藥了。

  小姑娘臉上掛著淚,顫著聲音道,「哥哥,剛才大表嬸好可怕,眼睛瞪得大大的,感覺要吃人一般,嚇死妞妞了。」

  小石頭抿了抿嘴,給她抹掉眼淚,「莫哭,有哥哥在,不會讓她打你的。」

  顧麗娘聽妞妞這麼一說,也覺得周氏有點不對勁。剛才她們說話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變得那麼易怒和急躁?還有,罵妞妞那會的樣子真真可怖,眼球突出,臉紅脖子粗的,仿似與妞妞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當時她在一邊看了都嚇了一跳。她這表嫂莫不是得了甲亢吧?這裡叫大脖子病。若是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顧麗娘越想越像,因為這個病,所以她整個人才會那麼消瘦,所以才有那麼亢進恐怖的食慾。

  多了門親戚,日子還是照常過,只不過平日裡多了戶人家走動,逢年過節有什麼新鮮物什分一份過去罷了。

  因為競爭,他們流失了不少大客戶,鋪子裡的生意沒有之前忙。不過還有四五家酒樓一直固定地從他們這兒拿貨,加上鋪子零散的銷售,每個月也能固定賣出兩三千斤醋左右。

  顧麗娘已經把制醋的本事全教給他了,如今只需要安心養胎便可。

  鋪子裡有梁叔與來旺儘夠了,許強只每晚過去鋪子一回拿賬回來對一下便可。除了酒樓來提貨的日子較忙外,許強有了更多空閒的時間,一得空他便窩在家裡捉摸著怎麼製出更好的醋來。

  如今已經十一月份了,她的肚子聳得老高,走動都十分困難。她的產期就在這半月裡了,許強也早早就與王家穩婆打好招呼了。

  王文博進了門,正巧看到妞妞與小石頭領著福哥兒在院子裡玩兒,忙跑了過去,「妞妞,我有好東西要給你。」熱點小說坊

  「你又來做什麼?」小石頭眼明手快地將妞妞護在身後,瞪著眼前的小胖子。

  「我來這關你什麼事?拖油瓶,滾開!」王文博推了小石頭一下。

  小石頭聞言,抿著嘴不說話。

  小石頭不姓許,外人很容易看出問題來。

  顧麗娘剛好扶著肚子經過,聽到這話,心裡恨死了這個沒口德的小胖子。還沒等她有什麼動作,旁邊就傳來了許強訓人的聲音。

  「他不是拖油瓶,文博,怎麼說話的?」許強板著臉訓了他一句,「下回再這樣張嘴就罵人的話,就不許你進來了。」

  「表叔一一」王文博囁嚅,看得出來他挺怕許強空上表叔的。

  「等等,你手上拿的是什麼?」許強眼尖,看到他縮在背後的手裡拿著一塊紅色的布片之類的。

  王文博背了背身子,「沒,沒什麼。」

  許強覺得不對勁,彎下腰,將那布從他手裡扯了出來。

  「表叔,你不能拿,這是我送給表妹的啦。」

  許強看清楚手裡的東西後,臉色就鐵青著,「你把這玩意兒給妞妞?」

  顧麗娘也看清了許強手裡的東西,那是一件紅色的肚兜,還有一本小人書,她拿過來翻開一看,接著臉色一下子變得很怪。這王文博都十歲出頭了,半大的孩子,又成天在外頭野,學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也不奇怪,但他怎麼能送這玩意給妞妞?叫外人看了會怎麼想他們許家?翻過年,妞妞就八歲了——

  王文博點頭,「是啊,娘說了,這個好,她花了大價錢才從錦繡坊買回來的呢。表叔,我我——」

  他這話無疑地火上澆油,許強聽了後火冒三丈,二話不說,扛著他就往王家走去。

  顧麗娘一看不妙,忙扶著肚子跟了上去。待她到王家時,已經鬧將開來了。她進了門,仔細地將大門瑣好,這才走了進去。

  ***

  「表嫂,你怎麼能叫文情送這種東西給妞妞?要是被人見了豈不是壞了她的名聲?」

  周氏一見了許強手裡的肚兜,正是自己遍尋不著的那件,忙一把搶了回來。後來聽清楚他說什麼,立即化身成為炸毛的母雞,「你腦袋被門擠了啊?你知道這肚兜多少錢一件麼?兩百文錢!我是傻了才會把它送人。」最後她還不忘倒打一耙,「哦,該不會是你家妞妞挑唆我家文博的吧?難怪我最近家裡不是短了這個就是缺了那個的。原來——」

  顧麗娘剛進門就聽到她的污蔑,新仇加舊恨,頓時爆發了,「放你的狗屁!一個破肚兜我們許家還不至於買不起。別說一個,就是買一堆砸死你都夠。」

  「好呀,你們許家錢多欺負人是不是?」周氏一聽這話氣得發抖,雙目圓瞪,如同個吊死鬼般。

  顧麗娘被她嚇了一跳,心裡直打鼓。心裡越發肯定周氏是得了那大脖子病,看著挺恐怖的,也不知道病得嚴不嚴重?

  許強見顧麗娘挺著個大肚子過來,忙上前扶了她,倒沒注意到周氏的異狀,「你怎麼來了?仔細你的身子。」

  「我沒事,怕某些人胡攪蠻纏,你應付不了。」顧麗娘保守地退後一步。

  周氏見他們不答話,自以為得計,當下嚎得更起勁了,「老天爺,我怎麼那麼命苦啊,本以為多了門親戚就多了份助力。想不到人家平日裡不幫忙就算了,屎盆子還盡住我們頭上扣。虧我平日裡受了人家丁點恩惠還傻了吧卿地四處給他說好話,好人果然做不得啊。」

  顧麗娘與許強拿她這種撒撥的行徑沒辦法,「等姑媽回來再說吧。」

  「大清早的,你又鬧什麼?」許氏剛從外頭回來,就聽到周氏在屋裡嚎,當下眉頭緊皺。

  「不是我要鬧的,人家都欺負上門來了,我還乖乖地讓人家打不成?」

  許氏這才注意到屋裡還有其他人,「強子,強子媳婦,你們咋來了?」

  許強三言兩語便將事情的經過說了,最後補充了一句,「姑媽,你別怪我魯莽,這事事關妞妞的名聲,我不得不慎重。」

  許氏點點頭,眼睛看向王文博,「文博,怎麼回事?」

  周氏往前走了幾步,道,「文博,別怕,告訴娘和你奶奶,是誰教唆你拿家裡的東西的?」

  王文博看了大夥一眼,才低下頭道,「我偷聽到娘說這件兜兜好,還說穿在身上最是舒服,所以我就偷偷拿了它,想把它送給妞妞。」

  周氏一聽,又鬧騰起來,「好你個臭小子,我怎麼那麼命苦啊,養了你這個討債的,家裡有點好東西就尋思著送去給外人。你給我說清楚,是不是有人挑唆你的?」

  顧麗娘覺得有點無力,和周氏這種人說道理,簡直自討苦吃,她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錯的。而且她得了這種病,越吵越起勁。熱點小說坊

  許氏氣得踢了她一腳,「你給我消停會,天天為這麼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鬧個不停,你不煩我聽著也煩了。」

  接著又道,還有,文博這孩子都十歲出頭了,還成天就知道瘋玩,你這當娘的也不知道管管。這樣下去,遲早要被你慣壞,到時我看你指望誰去。

  姑媽,還有這個,也是文博拿給妞妞的。」許強拿出那本小人書。

  只消一眼,許氏便知道那是什麼,她二話不說,拿起一旁的掃帚就往王文博身上招呼,「我打死你個禍胎,好的不學,偏學這些個壞的,那些書也是你能看的?」

  「娘,好痛,嗚嗚——」王文博一邊躲一邊哭。

  「娘,別打別打,他是你唯一的孫子啊。」周氏見了那小人書也愣了一下,聽見兒子的求救聲,就上前想攔著許氏,不料挨了好幾下,特別是臉,被重重掃了一下,泥塵嗆得她直咳。

  「打死了乾淨!」打了好一會,許氏也累了,撐著掃帚直喘氣。

  「姑媽,你坐。」許強給她搬了一張椅子,「姑媽,說句不熱中點聽小的說話坊,文博這孩子真該管管了,再不管的話,待性子一定,就來不及了。我看表嫂也不是個會教孩子的,這事兒還得姑媽你親自捉起來。」

  許氏剛平復下來,聽到這話神情一凜,「這孩子我一定會好好管教的,這回連累你家妞妞了,對了,這渾小子這回辦的事兒沒人見著吧?」

  許強搖搖,「姑媽,翻過這個年頭,妞妞就八歲了,我也該替她留意婆家了。文博這孩子也十一歲了,古人云,男女七歲不同席,咱們還是避避嫌吧。不過姑媽還得多去我家走動走動才行,要不爹就該晚叨我了。」

  「好孩子,放心罷,姑媽省得怎麼做的。」許氏自然明白他言下之意,其實真正的意思,不過是不想被文博帶累罷了。也怪自己孫子這事做得不地道,若說許氏之前還有些別的心思的話,這會什麼念頭都該滅了。

  又嘮叨了一會,許強夫婦便告辭了。許氏將兩人送到門外,顧麗娘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回到家,許強才問,「剛才在姑媽家出來時,見你似乎有話想說?」

  顧麗娘想了想,歎了口氣,還是決定把它說出來,「表嫂這麼易躁易怒,可能是得了大脖子病。」

  「我看她好好的呀,脖子很平整,和尋常一樣,你是不是想多了?」

  「那天吃團圓飯時你沒注意,她吃了足足三大碗飯,還有許多菜,但你看她的身裡,座小得緊。還有,她的一雙眼睛是突出來的,這些都是大脖子病的前期症狀。」

  「這些我倒沒注意,我以為是表嫂性子一向如此。」

  強哥,你和姑媽提一下吧,瞧一下大夫比較穩要。」她也是看在許家的面子上多嘴說一句,至於治不治就看他們的了。

  「嗯,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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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2-25 09:51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2-26 08:40 PM 編輯

第六十六章

    「嗚嗚——」壓抑的哭聲從被子裡隱隱傳來,「我不是拖油瓶,不是,不是,嗚嗚——」

    小小的身子在被子裡一聳一聳的,顯然小石頭哭得很專心,若不然不會連她推門進來也不知道。

    天,她的不作為竟讓自己的孩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回想起他倔強地與周氏對抗的那幕,以及他抿著嘴被王文博指著鼻子罵那場景。

    小石頭才不到八歲,都知道用自己小小的身體對抗壞人,保護自己的弟弟妹妹。現在想來,她不如小石頭多矣,她是個不合格的母親。這般想著,顧麗娘的眼淚掉了下來,她捂著嘴看著自己的孩子。當他被欺負的時候,她這做娘的一定會第一時間站出來擋在他面前的,而不是讓他一個人面對。

    或許是感覺到屋裡有人,那團被子動了動,露出小石頭那張小臉。臉很乾淨,顯然已經擦拭過了,只是紅腫的眼睛掩飾不了他哭過的事實。

    「娘?」他試探著叫了聲,或許是剛才哭得太用力,他打了個嗝。

    「嗯。」顧麗娘狠狠吸了下鼻子,然後坐在他的小床上。

    小石頭不安地看著她,心中忐忑,娘來了多久,剛才他的話又聽到了多少?他不想叫娘知道了難過。

    顧麗娘給他輕輕地擦掉了眼角的淚,笑道,「這麼大了,還躲在被子裡哭鼻子,福哥兒要是知道了,定要笑話你這哥哥的。」

    「娘,你都知道了?」小石頭沮喪地看著她。

    「嗯。」

    小石頭垂著腦袋,沒什麼精神。

    顧麗娘覺得很有必要和他深談一番,而不是得過且過。他心裡有個結,日子怎麼都不會快活的,「小石頭,你要記住,娘是愛你的。你絕對不是什麼拖油瓶,如果說,當初你爹不能夠接受你,娘也堅決不會嫁給他的。你是娘的孩子,在娘心裡,你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嗎?」

    小石頭不確定地看著顧麗娘,「娘,小石頭真的是最重要的嗎?」

    「當然,小石頭是最重要的。」她深吸了口氣道,「小石頭,娘其實想告訴你,為別人的閒言閒語傷心難過,那是最蠢的事。對你有惡意的人,你越難過,他們就越得意。而對真心疼你的人來說,你難過,我們比你更難過,懂嗎?」

    顧麗娘將他摟進懷裡,「小石頭你知道嗎?當娘看到你為這些事情難過時,娘比你更難過。不過——娘要在這和小石頭說聲對不起,娘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嗚嗚——」顧麗娘說著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她不想哭的,真的,可不知怎麼地,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或許是孕婦的情緒起伏大吧。

    「娘,你別哭,別哭,你是世上最好的娘。」小石頭退出她懷裡,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

    顧麗娘止不住眼淚,把小石頭也急得跟著哭了起來,「娘,你別哭了好不好?都是小石頭不好,下回我再也不會了,嗚嗚。」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許強推門進來就見他們母子倆在抱頭痛哭,以為發生什麼事,急得團團轉。

    每晚睡前顧麗娘都會去孩子屋裡轉轉,看看他們有沒有踢被子。本來已經檢查妥當的了,可她想起還有件東西落在小石頭屋裡就回頭尋。可她去了好久了,許強左等右等都等不著人,就索性起身過來看看,卻沒料到會看到這個場面。

    沒人理他,許強又查看了一番屋裡,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可他們母子兩人又哭得起勁,可把許強急壞了,「到底什麼事解決不了的,說出來,我給你們辦了。」

    看著兩人不聲不響地抱頭痛哭,許強也覺得心裡堵得慌,索性在床邊坐了下來,將兩人攬進懷中輕聲安慰著,「乖,都別哭了,仔細傷了眼睛。」

    許是哭夠了,顧麗娘漸漸止住了淚,而小石頭先前也哭了一聲,這回又哭,見他娘不哭了便也很快就收住了淚。

    「我們沒事,只是被風沙迷住了眼睛而已。」顧麗娘也知道這借口很爛,但她顧不得這麼多了。

    「哦。」許強看她的樣子就明白她不想叫自己知道,儘管心裡好奇,卻也沒有再勉強。

    「你先回去,我哄他睡了就回房了。」顧麗娘推推許強。

    許強見她似乎還有話與小石頭說,便應了聲,「嗯,可別再哭了,仔細你的眼睛。」說完,他便走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給他們關上門。

    待他走後,顧麗娘才回過頭來問小石頭,「小石頭,剛才的話你記住了嗎?」

    他點點頭,「娘,我記住了。」

    「娘就盼著你每天都過得開心,有些事無需太過介懷,你過得快活了,娘也就快活了。」

    「嗯。」小石頭重重點頭,然後躺回床上,扯過被子,露出一個頭,催她,「娘,很夜了,你快回去睡罷,我也要睡了。」

    顧麗娘起身,給他掖好被子,「嗯,你睡罷。」

    顧麗娘回到屋裡,許強體貼地不追問剛才的事,伺候她睡下,才鑽進被窩。

    ******

    十一月十九,顧麗娘經過三四個時辰折騰,終於產下了一對龍鳳胎。生完後,顧麗娘就脫力地昏了過去。虧得黃穩婆是個經事的,又略懂醫術,給她把了脈,發現只是力竭而已。幫顧麗娘清理乾淨,她才出去堂屋向許家眾人道喜。

    許家眾人得知顧麗娘沒事,才有心情感受新生兒的喜悅。

    許家一下子添了兩個娃,可把許老爹樂壞了。他抱著孫子就不肯撒手,老太太則抱著女娃娃哄著。

    小石頭領著妞妞福哥兒好奇地看著弟弟妹妹,龍鳳胎呢,也不曉得兩人會不會相像?

    「爺爺,給我看看弟弟。」福哥兒仗著身量小,一下子就擠到了前頭。

    「好好,給你看。」

    ......

    那邊正樂呵著,這邊,王穩婆告訴許強,「強子,你媳婦這回生了雙胎,傷了身子,最好調養幾年再要孩子。若不然,怕生產時會有性命之危。」

    許強一聽,立即緊張地追問,「王嬸,我媳婦要不要緊?是不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王穩婆搖搖頭,「於醫術方面我也只是略懂皮毛,待她出了月子,你最好請個大夫給她仔細瞧瞧吧。」

    「那她身子有沒有事?」大夫是一定要看的,就不知道現在她有沒有事兒?

    「她只是虛弱了點,調養一段時日便無大礙了。」

    「謝謝你啊王嬸,不知吃些什麼調理好?」

    「一會我給你寫張方子,那幾個湯都是給女人在月子間調養的,只要不吝嗇銀錢,料想能好的。」

    「錢是其實,人才是最重要的。」如今他膝下也有四個孩子了,夠了。雖然他心裡有點遺憾,但媳婦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想她有危險。

    說著,許強拿出一個紅包遞給王穩婆,「王嬸,這個紅包你拿著,洗三那天還得麻煩你再來一趟。」

    王穩婆也不客氣,笑著接過,「那是自然,我也好久沒接生過龍鳳胎了,這回沾沾這兩娃的喜氣。」

    顧麗娘因為產後體弱,奶水少,一個娃還夠吃,兩個就不夠了,這可把她急壞了。聽著兒子女兒因為吃不飽的哭聲,她只能拚命地吃著湯水進補。

    許老爹心疼兩個孩子,想請個奶娘回來。被顧麗娘否決了,新生兒腸胃弱,已經吃了母乳了,隨便換人對孩子不好。最後無奈之下,只得讓許強買只奶山羊回來,奶水不夠吃的時候再餵他們吃一些羊奶。又因為羊奶熱氣,顧麗娘加了些蜂蜜下去中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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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2-25 09:51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2-26 08:40 PM 編輯

第六十七章

    「蘭姐兒,大嫂我可是為你好。」

    許蘭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然後眉眼一挑,深感懷疑地道,「你有這般好心?」

    周氏拍著大腿表衷心,「哎呀,天地良心,若我有一點壞心腸就叫我不得好死。別看我以前和你不大對付,但這回大嫂可是實實在在為了你好。我呀,就盼著你有個好前程後,能好好地提攜一下自家的兄弟了。你想想,許家在京城有兩處產業,據說在劉家莊那兒還有三四頃良田。他們如今住著的宅子你也是去看過的,比咱們這破屋子不知道強上多少倍。再加上西城那鋪子,哎喲,那個生意火得...銀子是大把大把地往懷裡摟啊。大嫂我看了都要眼紅,你不比顧氏差,賃啥她吃香的喝辣的,你就得天天面對那些閒言閒語啊?你瞧瞧,顧氏帶了個拖油瓶都能嫁到表弟這般好的男人,你哪兒比她差了?大嫂我見了都替你覺得可惜,雖說你也是嫁過人的,但畢竟沒有生過孩子,光這點就比那顧氏強了不知多少倍了。」

    見許蘭沉默不語,周氏以為她有所鬆動,遂決定再把勁,「你想是不是,你若嫁過去,當個平妻是一定的了。看在娘的份上,大舅爺能不抬舉你?到時你再藉機壓那顧氏一頭,家中還不是你說了算?到時若把銀錢抓在手中,還愁沒好日子麼?」

    「說完了?」許蘭諷刺地笑了,「真不知道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再怎麼說你也是因為顧氏才撿回這條命的,如今半分不念人家的好也就罷了,還成天算計著往人家屋裡送女人,原來你就是這般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啊。這麼記仇狠毒的你,怎麼能讓我相信你是為了我好呢?」於她有恩的人她都能算計,何況她這成天與她不對付的呢。信她?呵——

    若不是許蘭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當正頭娘子,指不定會被她的話給迷了心神。平妻,終究是比正緊的繼室矮了一頭。她不願委屈自個兒,也不願自個兒的孩子一出生就矮人一截,那是在剜她的心。

    「我真的是為了你們好。」

    「這樣的好我受不住,你還是留給你自個兒慢慢享用吧。」

    周氏當沒聽到,繼續說著,「她如今坐月子,不能伺候她家男人。而男人就是那德性,憋不住的,與其表弟出去尋花問柳,還不如找個像姐兒一般知根知底的呢。而姐兒嫁過去也能有個好歸宿。」

    「大嫂,你真可怕。」把毒藥當作蜜糖送給人,還一副我為你好的樣子。

    「我真是為了你們好,積陰德呢。」

    許蘭見她說不通,搖搖頭走了。

    ********

    顧麗娘正在餵奶,見許強帶著滿身的寒氣進了屋子,「回來了?去屋裡看過孩子了沒有?」自打顧麗娘生產,福哥兒就搬去和小石頭一塊睡了。福哥兒知道爹娘要帶弟弟妹妹,也不鬧騰人,反而很新奇地打量著新的住處。不過他們這些大人不放心,每晚睡前總要瞧個一兩回,生怕他們踢被子凍出個好歹來。

    「剛回來,孩子們睡得香甜著呢。」許強脫下外衣,湊近火堆烘烤著衣裳祛寒。

    「又去喝酒了?渾身上下一鼓子酒味。」顧麗娘嫌棄地皺皺鼻子。

    「嗯,今兒和表哥去吃涮鍋了,還別說,那家新開的涮鍋店味道還真不錯。等你出了月子,咱們一家子去吃吃看,保管你滿意。」這麼冷的天吃涮鍋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吃了後渾身暖和。

    「上回聽你提過了,叫和記的,對不對?」顧麗娘有點印象。

    「對,就是那家,據說是羅剎國的人過來開的。想不到人家在吃食方面做得這般好。」

    「不過前兩天不是才去過麼?怎麼又去?」

    「還不是表哥,非拉著我去,說給我介紹什麼大買家,唉。我就鬧不明白了,他分明不是做買賣的那塊料,怎麼就那麼熱衷於這個行當呢。」

    顧麗娘瞥了他一眼,「你沒事少和他摻和,得空的話就在家多制幾斤香醋吧。這回新出爐的香醋我嘗過,味道比以前好上不少。相信徐掌櫃他們會很滿意的。」

    關於她這位大表哥的事,她最近都聽得耳朵長繭了。三天兩頭想拉她當家的出去,說去談什麼生意談什麼合夥之類的,變著法子想與他們借銀子。姑媽老早就叮嚀過他們了,若他這個大表哥想借銀子做買賣什麼的,叫他們一定不許借,即便借了他們王家也不會認的。姑媽都放出話來了,誰敢借錢給他?不過她也不想借就是了,明顯是打水漂的,她是嫌錢多了沒處花才會借。

    一提到醋,許強的興致明顯更高了,旁的事被他一股腦放在兩邊,「為夫我能幹吧?才折騰了幾回就把那大曲給製出來了。那天你嘗的醋就是用新大曲制的,味道比以前香多了吧?」

    見他一臉得意,顧麗娘忍不住笑他,「才誇你一句呢,尾巴就翹起來了。」

    許強摸摸鼻子,嘿嘿笑著。

    顧麗娘餵飽女兒,輕輕搖晃幾下,等她打了奶嗝後將她放在炕上。

    許強迫不急待地靠過來,「來來,給我抱抱果果。」果果是他們女兒的小名,他們的兒子一出生沒幾天,許老爹便給他取了個福全的大名。

    顧麗娘推開他,「再去烤一會,渾身的寒氣,沒得凍著了女兒。」雙生的孩子本就比不得旁人健壯,餵養起來需要更精心細緻。

    許強搓著手,沒有不應的。

    顧麗娘將一旁的兒子抱起來,親親他的臉,將他的小拳頭從嘴巴裡拿開,柔聲說道,「全哥兒乖乖,吃奶咯。」

    每回顧麗娘都是餵飽了妹妹才餵他的,全哥兒很乖巧,沒喂到的時候都是把自己的大拇指伸進嘴裡吸得滋滋作響,以此來解饞。手指被拿開了,他漆黑的眼珠子看著顧麗娘歡實地叫了兩聲,估摸著是知道是到了飯點了。

    見兒子吃得歡實,夫妻倆的心裡俱是一片柔軟。

    「奶水夠不夠?不夠的話,明兒我再去割一隻豬蹄回來給你燉湯。」

    「也好,這些天兩個小傢伙長得壯了點,吃的也多了,總覺得奶不夠吃。」

    果果和全哥兒的滿月酒離過年沒幾天了,許家僅擺了三四桌席面,請了相熟的幾家來吃個便飯。

    夏家、馮家、顧家都有派人送禮來,甚至稀奇的,顧麗娘的外家程家也送來了一份薄禮。

    顧麗娘有點不知所措,老太太對她說,「人家送來的你收下便是,該怎麼還禮就怎麼還禮。」

    顧麗娘聞言照做,也懶得猜測其中的深意了。若真有什麼企圖,總會顯現出來的。

    鑒於上回團圓飯的事,這回許家備的材料都是足足的,光梅菜扣肉每桌就上了兩大碗。上回吃酒席時周氏的吃相太難看,知情的人都不大願意坐她旁邊。周氏卻像個沒事人似的,照常吃喝。

    許家自打日子好過起來後,從不在飯菜上虧待了孩子和老人,所以許家的飯菜,油水一向都很足。特別是入了冬,許家三天兩頭都能吃上一頓肉。遂小石頭他們對肉的克制力比旁的孩子強上不少。比起錢家王家小子們餓死鬼般的吃相,小石頭他們無疑要斯文許多。惹得錢婆子他們紛紛誇讚。

    「表弟,我約了人在和記談點事情,我先走了啊。」王順發見有人擱了筷子,忙站起來道。其實他早就食不知味了,每坐一刻都覺得是煎熬。

    「表哥,你飯還沒吃完呢。」許強指著他那碗僅吃了一半的飯。

    「老大,你給我回來!」許氏瞧見他中途離席,站起身來斥道。

    「娘,我真有事,回來再和你說。」王順發急忙忙往外走。

    「大表哥這是?」顧麗娘疑惑地問,「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許氏氣悶地坐下,「別管他,咱們吃吧,他現在除了和記的羊肉,多好的飯菜都吃不下。」

    周氏見丈夫招呼也不和她打一聲就跑了出去,氣白了臉。

    許氏越想越不對勁,「強子,你老實說,和記裡面是不是有什麼粉頭之類的?」近來老大對和記的癡迷程度以及日漸消瘦的身子,看起來真像是外頭有了人。

    「姑媽,沒有啊。那和記我去過幾回,真的只是正經的涮鍋店。」

    許氏聽後直嘀咕,「那倒奇怪了,現在老大一個月裡有十幾次是去和記的,難道真的是和別人談事情?」

    「姑媽,先吃飯吧,可能表哥真的有急事呢,別多想了。」顧麗娘勸菜。

    「是啊娘,趕緊吃吧,省得呆會菜都被某人吃光了。」許蘭瞥了周氏一眼。

    「渾說什麼,趕緊吃吧。」許氏輕斥了女兒一番,家醜不可外揚,在家怎麼鬧都行,在外頭就不能丟臉。

    吃罷了飯,周氏對顧麗娘說,「表弟妹,這梅菜扣肉做得真好吃,能不能讓我打包點回去?上回我們吃回去後文博還和我鬧騰著要吃這個呢。這回我只好腆著臉問你拿點回去給他解饞了。」

    許蘭看得直撇嘴,她還真好意思!虧得娘現在不在,若不然,又是一頓好罵。

    「呵呵,其實你不說我也會叫吳媽給你們包點回去的,每家都有。這梅菜扣肉做起來也挺簡單的,一會我把做法寫下來給你們拿回去,想吃的話照著做就行了。」顧麗娘抱著孩子笑著說。

    「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周氏擦擦嘴道。

    作者有話要說:「蘭姐兒,大嫂我可是為你好。」

    許蘭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然後眉眼一挑,深感懷疑地道,「你有這般好心?」

    周氏拍著大腿表衷心,「哎呀,天地良心,若我有一點壞心腸就叫我不得好死。別看我以前和你不大對付,但這回大嫂可是實實在在為了你好。我呀,就盼著你有個好前程後,能好好地提攜一下自家的兄弟了。你想想,許家在京城有兩處產業,據說在劉家莊那兒還有三四頃良田。他們如今住著的宅子你也是去看過的,比咱們這破屋子不知道強上多少倍。再加上西城那鋪子,哎喲,那個生意火得...銀子是大把大把地往懷裡摟啊。大嫂我看了都要眼紅,你不比顧氏差,賃啥她吃香的喝辣的,你就得天天面對那些閒言閒語啊?你瞧瞧,顧氏帶了個拖油瓶都能嫁到表弟這般好的男人,你哪兒比她差了?大嫂我見了都替你覺得可惜,雖說你也是嫁過人的,但畢竟沒有生過孩子,光這點就比那顧氏強了不知多少倍了。」

    見許蘭沉默不語,周氏以為她有所鬆動,遂決定再把勁,「你想是不是,你若嫁過去,當個平妻是一定的了。看在娘的份上,大舅爺能不抬舉你?到時你再藉機壓那顧氏一頭,家中還不是你說了算?到時若把銀錢抓在手中,還愁沒好日子麼?」

    「說完了?」許蘭諷刺地笑了,「真不知道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再怎麼說你也是因為顧氏才撿回這條命的,如今半分不念人家的好也就罷了,還成天算計著往人家屋裡送女人,原來你就是這般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啊。這麼記仇狠毒的你,怎麼能讓我相信你是為了我好呢?」於她有恩的人她都能算計,何況她這成天與她不對付的呢。信她?呵——

    若不是許蘭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當正頭娘子,指不定會被她的話給迷了心神。平妻,終究是比正緊的繼室矮了一頭。她不願委屈自個兒,也不願自個兒的孩子一出生就矮人一截,那是在剜她的心。

    「我真的是為了你們好。」

    「這樣的好我受不住,你還是留給你自個兒慢慢享用吧。」

    周氏當沒聽到,繼續說著,「她如今坐月子,不能伺候她家男人。而男人就是那德性,憋不住的,與其表弟出去尋花問柳,還不如找個像姐兒一般知根知底的呢。而姐兒嫁過去也能有個好歸宿。」

    「大嫂,你真可怕。」把毒藥當作蜜糖送給人,還一副我為你好的樣子。

    「我真是為了你們好,積陰德呢。」

    許蘭見她說不通,搖搖頭走了。

    ********

    顧麗娘正在餵奶,見許強帶著滿身的寒氣進了屋子,「回來了?去屋裡看過孩子了沒有?」自打顧麗娘生產,福哥兒就搬去和小石頭一塊睡了。福哥兒知道爹娘要帶弟弟妹妹,也不鬧騰人,反而很新奇地打量著新的住處。不過他們這些大人不放心,每晚睡前總要瞧個一兩回,生怕他們踢被子凍出個好歹來。

    「剛回來,孩子們睡得香甜著呢。」許強脫下外衣,湊近火堆烘烤著衣裳祛寒。

    「又去喝酒了?渾身上下一鼓子酒味。」顧麗娘嫌棄地皺皺鼻子。

    「嗯,今兒和表哥去吃涮鍋了,還別說,那家新開的涮鍋店味道還真不錯。等你出了月子,咱們一家子去吃吃看,保管你滿意。」這麼冷的天吃涮鍋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吃了後渾身暖和。

    「上回聽你提過了,叫和記的,對不對?」顧麗娘有點印象。

    「對,就是那家,據說是羅剎國的人過來開的。想不到人家在吃食方面做得這般好。」

    「不過前兩天不是才去過麼?怎麼又去?」

    「還不是表哥,非拉著我去,說給我介紹什麼大買家,唉。我就鬧不明白了,他分明不是做買賣的那塊料,怎麼就那麼熱衷於這個行當呢。」

    顧麗娘瞥了他一眼,「你沒事少和他摻和,得空的話就在家多制幾斤香醋吧。這回新出爐的香醋我嘗過,味道比以前好上不少。相信徐掌櫃他們會很滿意的。」

    關於她這位大表哥的事,她最近都聽得耳朵長繭了。三天兩頭想拉她當家的出去,說去談什麼生意談什麼合夥之類的,變著法子想與他們借銀子。姑媽老早就叮嚀過他們了,若他這個大表哥想借銀子做買賣什麼的,叫他們一定不許借,即便借了他們王家也不會認的。姑媽都放出話來了,誰敢借錢給他?不過她也不想借就是了,明顯是打水漂的,她是嫌錢多了沒處花才會借。

    一提到醋,許強的興致明顯更高了,旁的事被他一股腦放在兩邊,「為夫我能幹吧?才折騰了幾回就把那大曲給製出來了。那天你嘗的醋就是用新大曲制的,味道比以前香多了吧?」

    見他一臉得意,顧麗娘忍不住笑他,「才誇你一句呢,尾巴就翹起來了。」

    許強摸摸鼻子,嘿嘿笑著。

    顧麗娘餵飽女兒,輕輕搖晃幾下,等她打了奶嗝後將她放在炕上。

    許強迫不急待地靠過來,「來來,給我抱抱果果。」果果是他們女兒的小名,他們的兒子一出生沒幾天,許老爹便給他取了個福全的大名。

    顧麗娘推開他,「再去烤一會,渾身的寒氣,沒得凍著了女兒。」雙生的孩子本就比不得旁人健壯,餵養起來需要更精心細緻。

    許強搓著手,沒有不應的。

    顧麗娘將一旁的兒子抱起來,親親他的臉,將他的小拳頭從嘴巴裡拿開,柔聲說道,「全哥兒乖乖,吃奶咯。」

    每回顧麗娘都是餵飽了妹妹才餵他的,全哥兒很乖巧,沒喂到的時候都是把自己的大拇指伸進嘴裡吸得滋滋作響,以此來解饞。手指被拿開了,他漆黑的眼珠子看著顧麗娘歡實地叫了兩聲,估摸著是知道是到了飯點了。

    見兒子吃得歡實,夫妻倆的心裡俱是一片柔軟。

    「奶水夠不夠?不夠的話,明兒我再去割一隻豬蹄回來給你燉湯。」

    「也好,這些天兩個小傢伙長得壯了點,吃的也多了,總覺得奶不夠吃。」

    果果和全哥兒的滿月酒離過年沒幾天了,許家僅擺了三四桌席面,請了相熟的幾家來吃個便飯。

    夏家、馮家、顧家都有派人送禮來,甚至稀奇的,顧麗娘的外家程家也送來了一份薄禮。

    顧麗娘有點不知所措,老太太對她說,「人家送來的你收下便是,該怎麼還禮就怎麼還禮。」

    顧麗娘聞言照做,也懶得猜測其中的深意了。若真有什麼企圖,總會顯現出來的。

    鑒於上回團圓飯的事,這回許家備的材料都是足足的,光梅菜扣肉每桌就上了兩大碗。上回吃酒席時周氏的吃相太難看,知情的人都不大願意坐她旁邊。周氏卻像個沒事人似的,照常吃喝。

    許家自打日子好過起來後,從不在飯菜上虧待了孩子和老人,所以許家的飯菜,油水一向都很足。特別是入了冬,許家三天兩頭都能吃上一頓肉。遂小石頭他們對肉的克制力比旁的孩子強上不少。比起錢家王家小子們餓死鬼般的吃相,小石頭他們無疑要斯文許多。惹得錢婆子他們紛紛誇讚。

    「表弟,我約了人在和記談點事情,我先走了啊。」王順發見有人擱了筷子,忙站起來道。其實他早就食不知味了,每坐一刻都覺得是煎熬。

    「表哥,你飯還沒吃完呢。」許強指著他那碗僅吃了一半的飯。

    「老大,你給我回來!」許氏瞧見他中途離席,站起身來斥道。

    「娘,我真有事,回來再和你說。」王順發急忙忙往外走。

    「大表哥這是?」顧麗娘疑惑地問,「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許氏氣悶地坐下,「別管他,咱們吃吧,他現在除了和記的羊肉,多好的飯菜都吃不下。」

    周氏見丈夫招呼也不和她打一聲就跑了出去,氣白了臉。

    許氏越想越不對勁,「強子,你老實說,和記裡面是不是有什麼粉頭之類的?」近來老大對和記的癡迷程度以及日漸消瘦的身子,看起來真像是外頭有了人。

    「姑媽,沒有啊。那和記我去過幾回,真的只是正經的涮鍋店。」

    許氏聽後直嘀咕,「那倒奇怪了,現在老大一個月裡有十幾次是去和記的,難道真的是和別人談事情?」

    「姑媽,先吃飯吧,可能表哥真的有急事呢,別多想了。」顧麗娘勸菜。

    「是啊娘,趕緊吃吧,省得呆會菜都被某人吃光了。」許蘭瞥了周氏一眼。

    「渾說什麼,趕緊吃吧。」許氏輕斥了女兒一番,家醜不可外揚,在家怎麼鬧都行,在外頭就不能丟臉。

    吃罷了飯,周氏對顧麗娘說,「表弟妹,這梅菜扣肉做得真好吃,能不能讓我打包點回去?上回我們吃回去後文博還和我鬧騰著要吃這個呢。這回我只好腆著臉問你拿點回去給他解饞了。」

    許蘭看得直撇嘴,她還真好意思!虧得娘現在不在,若不然,又是一頓好罵。

    「呵呵,其實你不說我也會叫吳媽給你們包點回去的,每家都有。這梅菜扣肉做起來也挺簡單的,一會我把做法寫下來給你們拿回去,想吃的話照著做就行了。」顧麗娘抱著孩子笑著說。

    「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周氏擦擦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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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2-25 09:52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2-26 08:40 PM 編輯

第六十八章

「徐掌櫃,怎麼是你來提貨?」顧麗娘看到徐青親自來提貨,覺得很驚訝。

    「年終了嘛,這不,我尋思著過來和你們把賬給結一結,順便提貨算了,就沒讓夥計跟著過來。」

    「那敢情好,對了,這回還像以前一樣?」

    「啊?」徐掌櫃走了下神,沒聽清她的話。

    顧麗娘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他才點點頭。

    「徐掌櫃,你等會啊,他爹正去拉貨過來。」

    「沒事,等一下不打緊。」徐青罷罷手,然後又皺起眉頭,似乎有什麼煩惱困擾一般。

    他的反常倒惹著顧麗娘多看了幾眼,徐青是老主顧了,她便多嘴關切了地問了兩句,「徐掌櫃,這都過年了,怎麼愁眉苦臉的?」

    「唉,還不是被那和記鬧的。自打這間食肆開了後,酒樓的顧客少了近一半。」徐青恨恨地道。

    顧麗娘失笑,「和記啊,聽我家掌櫃的提起過,似乎生意挺紅火的。那徐掌櫃有沒有去吃過啊?所謂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嘛。」

    「去了,怎麼沒去,不過只去過一回,後來就沒去了。」

    顧麗娘不解,「那家店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吸引人的地方?」

    徐青歎了口氣,似乎很遺憾,「沒有,食材什麼的是大路貨,只是那湯底吃起來特別香,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熬的。」

    「其實徐掌櫃,既然客人喜歡吃涮羊肉,你們聞香閣也可以增設一些涮鍋嘛。」合作久了,多少有幾分交情在裡頭,顧麗娘也是本著良心建議他。

    徐青搖頭,「不管用,通不管用。若真是那的食物真做得好我也就認了,只是那食物多半是生料的多。什麼山珍海味吃過幾回後會膩味了才是,但它不,客人吃過後跟著魔似的,吃過後不去吃的話週身不自在,若說其中沒有貓膩,打死我都不信。」

    說到最後,徐青猛拍大腿。瞧見顧麗娘被他激動的神色嚇得後退了幾步,徐青老臉一紅,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許夫人,抱歉啊,我一時太激動了。」

    「沒事沒事。」她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直犯嘀咕,這聽著怎麼那麼像吸毒似的,想到吸毒二字,顧麗娘的心一跳,不是吧?她想起現代的一些報道說有些火鍋店為了牟取暴利,往火鍋底料放了一些罌粟殼,如此一來不止能使湯底香一點,最重要的是叫人吃上癮,繼續光顧。

    不過,顧麗娘想想覺得不對,罌粟毒品大煙之類的,不是在清朝末期才會出現的麼?但一想到她如今轉身的是架空時代,她就不敢肯定了。越想越心驚,她可是聽她掌櫃的說他去過幾回的,莫要成癮了才好。想到這個,她也沒閒情和徐青閒扯了。不管如何,她都得拘著她家那位不許去才成,小心使得萬年船,罌粟呢,能隨便碰的麼。

    正巧此時許強用牛車拉著一車的醋到了鋪子外頭,看到徐青就笑道,「徐掌櫃的,咱就不麻煩地卸來卸去了,你驗驗,然後我直接給你送到酒樓裡去?」

    徐青自然是沒有不應的,當下清點檢查了貨,交了錢,就讓許強給他送過去。

    顧麗娘接過銀子,找補了零錢給徐青。她縱然心急,也只能等許強送完貨回來再說了。

    許強送貨回來,顧麗娘還沒找著時機說那事呢。許強就喜滋滋地開口了,「麗娘,上回我和你說過等你出了月子咱們就去和記吃頓好的,今兒正巧結了賬,咱們下午早點關鋪子,一家子去和記吃頓好的怎麼樣?」

    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顧麗娘看著鋪子裡人來人往,實在不是個說話的地方,只好含糊地對許強說道,「這事咱們晚點再說。」

    「和記那邊生意很紅火的,要是去吃的話,就得早點去訂位子了。那的涮鍋真的不錯,人吃了精神頭都好上許多,這些日子見爹和岳母都有點畏寒,今天正好給他們補補身子。」

    顧麗娘越聽越心驚,挺擔心許強在她坐月子期間給兩老「進補」了。

    「我坐月子那會,你有沒有給他們帶和記的湯水?」

    「沒有啊,想吃的話就去和記吃唄,咱們家現在又不是吃不起,叫老人吃別人的剩菜,這事我幹不出來。」

    有了許強的這話,顧麗娘才把提著的心放下,若和記真如她所想那般的話,那老人染上毒癮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表弟,表弟,借我二兩銀子吧,我有急用。」王順興衝進了鋪子,一把捉住許強的手哀求道。

    「表哥,你怎麼——」許強見到王順發的樣子,大吃一驚,以為發生什麼事,緊張地追問,「發生什麼事了?」

    顧麗娘見了王順發如今枯瘦如柴眼眶凹陷的樣子,不用看她就知道是染上毒癮了。

    「孽子,你給我回來!」許氏氣喘吁吁地跟著進了鋪子。

    「姑媽,你怎麼來了?」許強忙去扶她。

    許氏指著王順發的鼻子罵道,「我是造的什麼孽,這孽子竟然淪落到偷錢的地步!」

    偷錢!許強寬慰許氏,「姑媽,你慢慢說,到底什麼事。可能表哥真有急事要用錢也不一定。」

    「他個死吃貨能有什麼正經事,唯一的急事就是去和記大吃大喝!他就巴不得一天去三回,也不想想家裡哪有那麼多銀錢給他揮霍?

    人人都說那和記邪門,瞧瞧,他都吃成這個鬼樣子還要去吃。不給銀子他去還學會偷了,我——」說到最後,許氏激動得一口氣喘不過來。

    顧麗娘見狀,忙給她撫著胸口順了氣,「姑媽,別激動,好好說。」

    許氏見鋪子裡的人不住地瞅著他們看,才醒過來,對許強道,「沒什麼好說的了,反正我這輩子是不指望他了,強子,麻煩你幫我壓著他回家,我要把他鎖起來。雖然他不爭氣,但我這做娘的也不能眼睜睜看他去死。他什麼時候能不惦記著去和記,我就什麼時候放他出來。」許氏挺直了腰桿道。

    顧麗娘是佩服許氏的,雖然她不知其中原委,卻能果斷地下了這種決定,果然是一個好母親。

    許強不忍心,「姑媽,這——」

    顧麗娘挨近他,掐了他一把,「照姑媽說的做。」

    「娘,你就讓我去一回和記吧,就一回,真的,兒子求你了,娘——」王順發掙扎著說道。

    「休想,看你這樣子分明是被迷了心竅了。強子,幫我把他壓回家。」許氏按奈下心中的不忍,不為所動地道。

    顧麗娘決定跟去瞧瞧,把店交給梁叔後,她就一道去了。週遭的人對著王順發指指點點的,許強他們也顧不得他們說什麼閒話。

    「娘?」周氏看到王順發被許強壓著回來,心中很是不快。

    許蘭見到如此情況,木頭般地站在一旁,顯然是懶得摻和這檔子事。

    「就是這間屋子,強子,把人扛進去。」

    王順發眼見著大門就要鎖上了,他不笨,知道掙扎鬧騰沒用之後,就安靜下來。他知道他娘一直以為他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迷了心竅,當下一臉悔痛地道,「娘,叫表哥放開我罷。我清醒過來了,我再也不去和記了。」

    周氏一臉驚喜,而許氏則狐疑地看著他。

    王順發見他娘沒有立即把他關進屋裡,以為他的說辭打動了她,心裡暗喜,繼續道,「娘,我決定聽您的話,好好找份活計來養家。然後好好孝敬您,叫你享幾天清福。」

    見許氏仍沒說話,王順發急了,「娘,要不我去表弟鋪子裡幫忙吧,有他看著,這樣您總算能放心了罷。」

    許氏臉色一動,顧麗娘急了,若真讓王順發來鋪子幫忙,以後有個什麼事還不怨死他們啊?再說了,毒癮可不是那麼容易戒的,王順發騙得了別人騙不了她。

    「表哥,鋪子裡全是搬上搬下的活,你如今的身子骨怕吃不消吧。其實找活的事不急,你現在最緊要的是將養好身子。」

    王順發見是顧麗娘攪亂了他的計劃,趁人沒注意時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表弟妹說得對,你如今身子骨不好,還是在家將養一段時間再說罷。這段時間你哪也不要去了,有什麼需要就和娘說。」許氏說完,大鎖頭一鎖。

    王順發大叫著拍門,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已經說了那麼多,他娘還是要關他?「娘,放我出去,我不要被關在屋子裡!」

    許氏一臉平靜地聽著。

    王順發又叫,「梅子,快給我開門!」

    周氏不忍地想上前,被許氏攔下了,「若不想守寡,就不要放他出去,你這時心軟不是幫他,是害他,懂嗎?」

    原來,許氏剛才一直未曾相信王順發的話。警告了周氏,許氏也懶得理會她,領著許強夫婦來到堂屋,才露出一臉的疲憊,她按按額頭勉強地笑道,「強子,強子媳婦,這回虧了你們了。」

    「姑媽,別那麼見外。」許強是個有眼色的,看得出他這姑媽情緒不高,「姑媽,剛才離得匆忙,我鋪子裡還有事沒弄好,先告辭了。若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姑媽讓表弟或表妹過來打聲招呼就成。」

    許氏點頭,「不留下來吃個飯?」

    「不了。」

    「那這回我也不留你們了,下回吧,下回等你表哥好了,姑媽請你們來家裡吃頓飯。」

    臨走前,顧麗娘多嘴了說一句,「姑媽,表哥這病可不能心軟,少說也得關上一個月才能好。還有,要煮些有營養的飯菜給他吃才行。可能一開始沒啥胃口,挨過了最難的那段時間就好。待他飯量正常了,就好了。」其實關於戒毒的事,她懂得也不多,只能給一點點建議了。

    許氏見顧麗娘說得頭頭是道,以為她見過,忙追問,「強子媳婦,你認得這個病?是不是,是不是被人——」

    「姑媽,我是見過像表哥這樣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不過若是斷不了,後果會很嚴重,當時我就見著一個人口吐白沫而死,死的時候身體沒幾兩肉了,很痛苦。」

    顧麗娘特意把話說得很嚴重,只有認識到這事的嚴重性,人們才會認真地去執行。

    許氏聽了果然臉色一凜,「強子媳婦,謝謝你了,上回也是多虧了你叫強子讓我帶你表嫂去看大夫。說起來,你真是咱們王家的大恩人。」

    「我也只是多嘴說個兩句而已,哪值當您這樣。不過姑媽,剛才的話別忘了啊,千萬得關夠一個月才能斷的。」

    許氏慎重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

    「徐掌櫃,怎麼是你來提貨?」顧麗娘看到徐青親自來提貨,覺得很驚訝。

    「年終了嘛,這不,我尋思著過來和你們把賬給結一結,順便提貨算了,就沒讓夥計跟著過來。」

    「那敢情好,對了,這回還像以前一樣?」

    「啊?」徐掌櫃走了下神,沒聽清她的話。

    顧麗娘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他才點點頭。

    「徐掌櫃,你等會啊,他爹正去拉貨過來。」

    「沒事,等一下不打緊。」徐青罷罷手,然後又皺起眉頭,似乎有什麼煩惱困擾一般。

    他的反常倒惹著顧麗娘多看了幾眼,徐青是老主顧了,她便多嘴關切了地問了兩句,「徐掌櫃,這都過年了,怎麼愁眉苦臉的?」

    「唉,還不是被那和記鬧的。自打這間食肆開了後,酒樓的顧客少了近一半。」徐青恨恨地道。

    顧麗娘失笑,「和記啊,聽我家掌櫃的提起過,似乎生意挺紅火的。那徐掌櫃有沒有去吃過啊?所謂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嘛。」

    「去了,怎麼沒去,不過只去過一回,後來就沒去了。」

    顧麗娘不解,「那家店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吸引人的地方?」

    徐青歎了口氣,似乎很遺憾,「沒有,食材什麼的是大路貨,只是那湯底吃起來特別香,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熬的。」

    「其實徐掌櫃,既然客人喜歡吃涮羊肉,你們聞香閣也可以增設一些涮鍋嘛。」合作久了,多少有幾分交情在裡頭,顧麗娘也是本著良心建議他。

    徐青搖頭,「不管用,通不管用。若真是那的食物真做得好我也就認了,只是那食物多半是生料的多。什麼山珍海味吃過幾回後會膩味了才是,但它不,客人吃過後跟著魔似的,吃過後不去吃的話週身不自在,若說其中沒有貓膩,打死我都不信。」

    說到最後,徐青猛拍大腿。瞧見顧麗娘被他激動的神色嚇得後退了幾步,徐青老臉一紅,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許夫人,抱歉啊,我一時太激動了。」

    「沒事沒事。」她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直犯嘀咕,這聽著怎麼那麼像吸毒似的,想到吸毒二字,顧麗娘的心一跳,不是吧?她想起現代的一些報道說有些火鍋店為了牟取暴利,往火鍋底料放了一些罌粟殼,如此一來不止能使湯底香一點,最重要的是叫人吃上癮,繼續光顧。

    不過,顧麗娘想想覺得不對,罌粟毒品大煙之類的,不是在清朝末期才會出現的麼?但一想到她如今轉身的是架空時代,她就不敢肯定了。越想越心驚,她可是聽她掌櫃的說他去過幾回的,莫要成癮了才好。想到這個,她也沒閒情和徐青閒扯了。不管如何,她都得拘著她家那位不許去才成,小心使得萬年船,罌粟呢,能隨便碰的麼。

    正巧此時許強用牛車拉著一車的醋到了鋪子外頭,看到徐青就笑道,「徐掌櫃的,咱就不麻煩地卸來卸去了,你驗驗,然後我直接給你送到酒樓裡去?」

    徐青自然是沒有不應的,當下清點檢查了貨,交了錢,就讓許強給他送過去。

    顧麗娘接過銀子,找補了零錢給徐青。她縱然心急,也只能等許強送完貨回來再說了。

    許強送貨回來,顧麗娘還沒找著時機說那事呢。許強就喜滋滋地開口了,「麗娘,上回我和你說過等你出了月子咱們就去和記吃頓好的,今兒正巧結了賬,咱們下午早點關鋪子,一家子去和記吃頓好的怎麼樣?」

    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顧麗娘看著鋪子裡人來人往,實在不是個說話的地方,只好含糊地對許強說道,「這事咱們晚點再說。」

    「和記那邊生意很紅火的,要是去吃的話,就得早點去訂位子了。那的涮鍋真的不錯,人吃了精神頭都好上許多,這些日子見爹和岳母都有點畏寒,今天正好給他們補補身子。」

    顧麗娘越聽越心驚,挺擔心許強在她坐月子期間給兩老「進補」了。

    「我坐月子那會,你有沒有給他們帶和記的湯水?」

    「沒有啊,想吃的話就去和記吃唄,咱們家現在又不是吃不起,叫老人吃別人的剩菜,這事我幹不出來。」

    有了許強的這話,顧麗娘才把提著的心放下,若和記真如她所想那般的話,那老人染上毒癮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表弟,表弟,借我二兩銀子吧,我有急用。」王順興衝進了鋪子,一把捉住許強的手哀求道。

    「表哥,你怎麼——」許強見到王順發的樣子,大吃一驚,以為發生什麼事,緊張地追問,「發生什麼事了?」

    顧麗娘見了王順發如今枯瘦如柴眼眶凹陷的樣子,不用看她就知道是染上毒癮了。

    「孽子,你給我回來!」許氏氣喘吁吁地跟著進了鋪子。

    「姑媽,你怎麼來了?」許強忙去扶她。

    許氏指著王順發的鼻子罵道,「我是造的什麼孽,這孽子竟然淪落到偷錢的地步!」

    偷錢!許強寬慰許氏,「姑媽,你慢慢說,到底什麼事。可能表哥真有急事要用錢也不一定。」

    「他個死吃貨能有什麼正經事,唯一的急事就是去和記大吃大喝!他就巴不得一天去三回,也不想想家裡哪有那麼多銀錢給他揮霍?

    人人都說那和記邪門,瞧瞧,他都吃成這個鬼樣子還要去吃。不給銀子他去還學會偷了,我——」說到最後,許氏激動得一口氣喘不過來。

    顧麗娘見狀,忙給她撫著胸口順了氣,「姑媽,別激動,好好說。」

    許氏見鋪子裡的人不住地瞅著他們看,才醒過來,對許強道,「沒什麼好說的了,反正我這輩子是不指望他了,強子,麻煩你幫我壓著他回家,我要把他鎖起來。雖然他不爭氣,但我這做娘的也不能眼睜睜看他去死。他什麼時候能不惦記著去和記,我就什麼時候放他出來。」許氏挺直了腰桿道。

    顧麗娘是佩服許氏的,雖然她不知其中原委,卻能果斷地下了這種決定,果然是一個好母親。

    許強不忍心,「姑媽,這——」

    顧麗娘挨近他,掐了他一把,「照姑媽說的做。」

    「娘,你就讓我去一回和記吧,就一回,真的,兒子求你了,娘——」王順發掙扎著說道。

    「休想,看你這樣子分明是被迷了心竅了。強子,幫我把他壓回家。」許氏按奈下心中的不忍,不為所動地道。

    顧麗娘決定跟去瞧瞧,把店交給梁叔後,她就一道去了。週遭的人對著王順發指指點點的,許強他們也顧不得他們說什麼閒話。

    「娘?」周氏看到王順發被許強壓著回來,心中很是不快。

    許蘭見到如此情況,木頭般地站在一旁,顯然是懶得摻和這檔子事。

    「就是這間屋子,強子,把人扛進去。」

    王順發眼見著大門就要鎖上了,他不笨,知道掙扎鬧騰沒用之後,就安靜下來。他知道他娘一直以為他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迷了心竅,當下一臉悔痛地道,「娘,叫表哥放開我罷。我清醒過來了,我再也不去和記了。」

    周氏一臉驚喜,而許氏則狐疑地看著他。

    王順發見他娘沒有立即把他關進屋裡,以為他的說辭打動了她,心裡暗喜,繼續道,「娘,我決定聽您的話,好好找份活計來養家。然後好好孝敬您,叫你享幾天清福。」

    見許氏仍沒說話,王順發急了,「娘,要不我去表弟鋪子裡幫忙吧,有他看著,這樣您總算能放心了罷。」

    許氏臉色一動,顧麗娘急了,若真讓王順發來鋪子幫忙,以後有個什麼事還不怨死他們啊?再說了,毒癮可不是那麼容易戒的,王順發騙得了別人騙不了她。

    「表哥,鋪子裡全是搬上搬下的活,你如今的身子骨怕吃不消吧。其實找活的事不急,你現在最緊要的是將養好身子。」

    王順發見是顧麗娘攪亂了他的計劃,趁人沒注意時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表弟妹說得對,你如今身子骨不好,還是在家將養一段時間再說罷。這段時間你哪也不要去了,有什麼需要就和娘說。」許氏說完,大鎖頭一鎖。

    王順發大叫著拍門,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已經說了那麼多,他娘還是要關他?「娘,放我出去,我不要被關在屋子裡!」

    許氏一臉平靜地聽著。

    王順發又叫,「梅子,快給我開門!」

    周氏不忍地想上前,被許氏攔下了,「若不想守寡,就不要放他出去,你這時心軟不是幫他,是害他,懂嗎?」

    原來,許氏剛才一直未曾相信王順發的話。警告了周氏,許氏也懶得理會她,領著許強夫婦來到堂屋,才露出一臉的疲憊,她按按額頭勉強地笑道,「強子,強子媳婦,這回虧了你們了。」

    「姑媽,別那麼見外。」許強是個有眼色的,看得出他這姑媽情緒不高,「姑媽,剛才離得匆忙,我鋪子裡還有事沒弄好,先告辭了。若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姑媽讓表弟或表妹過來打聲招呼就成。」

    許氏點頭,「不留下來吃個飯?」

    「不了。」

    「那這回我也不留你們了,下回吧,下回等你表哥好了,姑媽請你們來家裡吃頓飯。」

    臨走前,顧麗娘多嘴了說一句,「姑媽,表哥這病可不能心軟,少說也得關上一個月才能好。還有,要煮些有營養的飯菜給他吃才行。可能一開始沒啥胃口,挨過了最難的那段時間就好。待他飯量正常了,就好了。」其實關於戒毒的事,她懂得也不多,只能給一點點建議了。

    許氏見顧麗娘說得頭頭是道,以為她見過,忙追問,「強子媳婦,你認得這個病?是不是,是不是被人——」

    「姑媽,我是見過像表哥這樣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不過若是斷不了,後果會很嚴重,當時我就見著一個人口吐白沫而死,死的時候身體沒幾兩肉了,很痛苦。」

    顧麗娘特意把話說得很嚴重,只有認識到這事的嚴重性,人們才會認真地去執行。

    許氏聽了果然臉色一凜,「強子媳婦,謝謝你了,上回也是多虧了你叫強子讓我帶你表嫂去看大夫。說起來,你真是咱們王家的大恩人。」

    「我也只是多嘴說個兩句而已,哪值當您這樣。不過姑媽,剛才的話別忘了啊,千萬得關夠一個月才能斷的。」

    許氏慎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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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2-25 09:54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2-26 08:40 PM 編輯

第六十九章

    離得王家遠了,許強才道,「想不到短短幾天未見,表哥就變成這副模樣了。」聲音裡難掩唏噓。

    「看你現在還敢不敢去和記?」顧麗娘笑他。

    「不敢了。」許強猛搖頭。

    「對了,你今天沒應我去和記吃晚飯,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去拉醋的時候,我聽徐掌櫃嘮叨了一陣,覺得那地方不對勁。我聽人說過有種罌子粟的東西,放進湯裡,能使湯底更加鮮美一點,不過吃多幾回卻能讓人上癮,一旦上癮,不吃的話會覺得渾身不對勁,就像表哥這樣的。但這東西越吃癮越大,如果戒不掉的話會死人的。我想和記多半是放了這樣的材料進湯裡。」

    許強倒吸了一口冷氣,「還有這種害人的東西?」

    顧麗娘點頭,而且罌子粟這種毒不比砒霜,用銀針根本就驗不出來。

    「好在我沒去幾回。」許強慶幸的同時又覺得氣憤,「那和記這麼做也太損陰德了,真真可惱可恨。」今天他還想叫上一家子去和記吃涮鍋,現在想來,許強仍感到一陣後怕。

    「這東西少見得緊,許多人都不認識,更不知道其中的害處,著道是正常的事。不過你也別氣了,和記幹這種損陰德的事,遲早會有人收拾它的,咱們且等著瞧罷。」

    一路無話,回到鋪子時,見一個婦人追著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打。

    「你不要命了?沒見著今天王家大郎那個樣子麼?還敢去和記吃涮鍋?」

    接著那少年便乖乖跟著婦人家去了。

    許老爹知道王順發的事時,將許強夫婦招了過去,「你姑媽是我嫡親的妹子,她家此時落難,你姑媽又是個倔?的,輕易不肯開口求助。但咱們有能力助她一助,可不能冷眼旁觀,明兒強子你背些米糧過去。」王家本來是有點家底的,卻被順發敗得精光,如今他們家就靠著順興一個人的工錢過活,手頭怎能不緊?

    許強自然不會反對。

    顧麗娘也點頭,認回這門親後,她冷眼看著,這王家除了王順發夫婦不著調外,其他人還是挺可以的。姑媽許氏自不消說,卻說表妹王蘭,嘴巴雖然厲害了點,但為人還不錯,老二王順興也是老實巴交的一個人。要是沒有老大夫婦,一家子不知道多合合美美。不過,世事都是沒有十全十美的。

    「爹,送多少這些您和強哥拿主意就成,我估摸著果果和全哥兒也該醒了,先回屋去了啊。」送多少她公爹心中應該有數了,她聽不聽都沒甚干係,若不合她心意,她提出異議來也招人反感,索性就來個眼不見為淨。

    回到屋裡,暖和暖和的,幾個孩子都呆在大房間裡。雙包胎一個多月了,身子慢慢將養,與一般孩子無異。不過因為如今冬天,外頭可是大雪茫茫的,顧麗娘怕孩子凍著,都擱屋裡養著呢。

    孩子小,見不得風,許老爹也不好意思進兒子媳婦的臥房。遂當顧麗娘有事沒法照料孩子時,都是叫妞妞或小石頭幫照看一二的。福哥兒將滿兩歲,尚未定性,不搗亂就算不錯了,能指望他做啥?而小石頭倒是個沉穩的,可惜下學回來還要做一些功課,倒是妞妞幫得上忙。妞妞如今是越來越有大姐的模樣了。

    「娘,困了?」顧麗娘一進屋就見老太太支著手坐在那打磕睡,腿上還蓋著一張毯子。

    「麗娘,你回來了?」老太太睜開迷瞪的眼,「這炕暖和暖和的,一不仔細就睡過頭了。」

    「困了瞇一下不打緊,不過要記得不要被凍著哦。」顧麗娘給她拉好被子才過去餵雙胞胎。

    坐月子時,老太太每日都進來看孩子,順便與顧麗娘說些閒話解悶。當時房間唯一暖和的地方就是炕上了,那會她正坐月子,那個炕的高度也不適合老人坐上去,每回老太太進去都是坐冷板凳。顧麗娘過意不去,叫許強弄了張暖炕擱在窗邊,老太太來了也有地方坐了,不會凍著了。

    「困勁過了就睡不著了,你陪我說說話吧。」老太太呵呵直笑,摸著身下暖暖的炕,女兒的孝順讓她很受用。

    「娘,娘,我要出去玩雪。」福哥兒是個坐不住的,能呆在屋裡這麼久已經算是少見了。

    「乖,這麼冷的天,別出去了,仔細凍著,到時叫大夫給你開苦苦的藥。」顧麗娘想起回來路上那刺骨的寒氣,自然一口否決了。這年頭,若不小心得個傷寒什麼的,可是絕症。

    「乖福兒,玩什麼雪,過來姥姥這邊,姥姥給你說故事。」

    「不嘛不嘛。」小傢伙扭著身子不答應。

    顧麗娘懶得理他,專心喂兒子女兒,孩子就是不能寵的,越寵越淘氣。

    福哥兒見她不理會自個兒,臉一扭,便扭著身子滑下炕,妞妞怕他摔著協助他一把。

    福哥兒看了顧麗娘一眼,見她仍舊不理會自己,便氣哼哼地往外走去。

    「娘,要不我陪他出去逛逛吧?」妞妞不忍心。

    福哥兒見娘和姐姐都不理會自個兒,很是猶豫,他探出脖子往外看了一眼,見院子裡已經積著厚厚的一層雪了。此時一陣冷風吹來,直冷得他打哆嗦,他縮了縮脖子,始終提不想勇氣跨出門口半步。

    「別理他,沒人陪他瘋,他自然就消停了。外頭冷得跟什麼似的,他還尋思著去受凍,他要去就自己去,別連累人。」顧麗娘瞥了他一眼,見他小小的身子縮著脖子站在門口那猶豫著,故意拿話激他。

    「福哥兒回來啦,改天等天放晴了,我再陪你去玩雪好不好?」妞妞走過去哄道。

    福哥兒扭開臉,不搭理她。

    顧麗娘雖然餵著孩子,但還是時不時注意一下這邊的動靜的。

    老太太要下炕,去抱他。被顧麗娘攔著,「等他自己回來。」

    「娘沒叫我,我不過去。」聲音悶悶的。

    顧麗娘聽了,好氣又好笑,這般小年紀就知道好面子,大了還了得?

    老太太催麗娘,「快去抱孩子啊,站在門口,時間長了凍出個好歹來心疼的還不是你?」

    「不去。」其實顧麗娘早就心軟了,哪個做娘的能和一個孩子較真?可是就是忍不住逗一下這個?小子。

    「嗚嗚,娘欺負福哥兒——」小傢伙抬起小手,一邊抹淚一邊控訴他娘的惡行。

    「好啦好啦,別哭了。」顧麗娘走過去,將小傢伙抱了起來,仔細地給他擦眼淚。這孩子的脾氣不知道隨了誰,臭?臭?的。

    小傢伙抱著顧麗娘哭得委屈。

    顧麗娘哄了許久又割地賠款什麼的,才把小傢伙哄得破涕為笑。

    次日,許強親自挑了兩包好米好面去了王家。因許家制醋需要用到許多糧食,許家從來就不缺糧。可以說,許家隨時都積攢著三五千斤的糧食。又割了十斤豬肉捉了兩隻雞,這才挑著擔晃悠悠地去了王家。

    許氏聽到許強挑著一擔糧食來的時候愣了一下,她前頭還在為家中的銀錢發愁。她給老大請了幾個大夫,大夫也說不出他是什麼毛病,似乎週身都是病,也不敢隨便開藥,只叫好好養著。家中用錢的地方多,可進項本就不多,老二每個月就只有一千五百錢的工錢,加上她平時繡些東西去賣補貼一番,倒還能對付過去。

    「家裡又不是揭不開鍋了,哪裡用得著你們專程送食糧過來?快拿回去,要不別怪我不給你進門。」許氏板著臉道。

    「姑媽,你這是做甚?我是來送年禮的。」被堵在門外,許強有點無奈。

    「年禮隨便幾斤米糧再加幾斤豬肉就行,不帶你這般貴重的。」說什麼她都不開門。

    「姑媽,這是爹吩咐的,糧食我是送到了,放這了啊。你要是不肯,就和爹說去吧。」許強見他姑媽說不通,當下擱下挑子,把糧食扔在他們門口,便一溜煙跑了。

    「哎,這孩子,怎麼就走了。」等了好一會,也沒見許強回頭拿糧食,許氏有點沉不住氣了。外頭的東西少說也值幾兩銀子,要是被人順了去就不好了。

    「娘啊,這是舅舅和表哥的心意,你就收下罷,日後咱們有能力了,再還回去就是了。」王蘭勸道。

    「是啊娘,家裡的糧不是很多了,而且今年肉也沒買幾斤。這下好了,今天做個肉粥給當家的補補身子。」周氏在一旁計算著做什麼菜式了。

    王蘭撇撇嘴,光會吃不會幹活的傢伙。

    「大事大事,和記那邊死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推薦好友的文,遠古悠然生活~~

    離得王家遠了,許強才道,「想不到短短幾天未見,表哥就變成這副模樣了。」聲音裡難掩唏噓。

    「看你現在還敢不敢去和記?」顧麗娘笑他。

    「不敢了。」許強猛搖頭。

    「對了,你今天沒應我去和記吃晚飯,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去拉醋的時候,我聽徐掌櫃嘮叨了一陣,覺得那地方不對勁。我聽人說過有種罌子粟的東西,放進湯裡,能使湯底更加鮮美一點,不過吃多幾回卻能讓人上癮,一旦上癮,不吃的話會覺得渾身不對勁,就像表哥這樣的。但這東西越吃癮越大,如果戒不掉的話會死人的。我想和記多半是放了這樣的材料進湯裡。」

    許強倒吸了一口冷氣,「還有這種害人的東西?」

    顧麗娘點頭,而且罌子粟這種毒不比砒霜,用銀針根本就驗不出來。

    「好在我沒去幾回。」許強慶幸的同時又覺得氣憤,「那和記這麼做也太損陰德了,真真可惱可恨。」今天他還想叫上一家子去和記吃涮鍋,現在想來,許強仍感到一陣後怕。

    「這東西少見得緊,許多人都不認識,更不知道其中的害處,著道是正常的事。不過你也別氣了,和記幹這種損陰德的事,遲早會有人收拾它的,咱們且等著瞧罷。」

    一路無話,回到鋪子時,見一個婦人追著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打。

    「你不要命了?沒見著今天王家大郎那個樣子麼?還敢去和記吃涮鍋?」

    接著那少年便乖乖跟著婦人家去了。

    許老爹知道王順發的事時,將許強夫婦招了過去,「你姑媽是我嫡親的妹子,她家此時落難,你姑媽又是個倔?的,輕易不肯開口求助。但咱們有能力助她一助,可不能冷眼旁觀,明兒強子你背些米糧過去。」王家本來是有點家底的,卻被順發敗得精光,如今他們家就靠著順興一個人的工錢過活,手頭怎能不緊?

    許強自然不會反對。

    顧麗娘也點頭,認回這門親後,她冷眼看著,這王家除了王順發夫婦不著調外,其他人還是挺可以的。姑媽許氏自不消說,卻說表妹王蘭,嘴巴雖然厲害了點,但為人還不錯,老二王順興也是老實巴交的一個人。要是沒有老大夫婦,一家子不知道多合合美美。不過,世事都是沒有十全十美的。

    「爹,送多少這些您和強哥拿主意就成,我估摸著果果和全哥兒也該醒了,先回屋去了啊。」送多少她公爹心中應該有數了,她聽不聽都沒甚干係,若不合她心意,她提出異議來也招人反感,索性就來個眼不見為淨。

    回到屋裡,暖和暖和的,幾個孩子都呆在大房間裡。雙包胎一個多月了,身子慢慢將養,與一般孩子無異。不過因為如今冬天,外頭可是大雪茫茫的,顧麗娘怕孩子凍著,都擱屋裡養著呢。

    孩子小,見不得風,許老爹也不好意思進兒子媳婦的臥房。遂當顧麗娘有事沒法照料孩子時,都是叫妞妞或小石頭幫照看一二的。福哥兒將滿兩歲,尚未定性,不搗亂就算不錯了,能指望他做啥?而小石頭倒是個沉穩的,可惜下學回來還要做一些功課,倒是妞妞幫得上忙。妞妞如今是越來越有大姐的模樣了。

    「娘,困了?」顧麗娘一進屋就見老太太支著手坐在那打磕睡,腿上還蓋著一張毯子。

    「麗娘,你回來了?」老太太睜開迷瞪的眼,「這炕暖和暖和的,一不仔細就睡過頭了。」

    「困了瞇一下不打緊,不過要記得不要被凍著哦。」顧麗娘給她拉好被子才過去餵雙胞胎。

    坐月子時,老太太每日都進來看孩子,順便與顧麗娘說些閒話解悶。當時房間唯一暖和的地方就是炕上了,那會她正坐月子,那個炕的高度也不適合老人坐上去,每回老太太進去都是坐冷板凳。顧麗娘過意不去,叫許強弄了張暖炕擱在窗邊,老太太來了也有地方坐了,不會凍著了。

    「困勁過了就睡不著了,你陪我說說話吧。」老太太呵呵直笑,摸著身下暖暖的炕,女兒的孝順讓她很受用。

    「娘,娘,我要出去玩雪。」福哥兒是個坐不住的,能呆在屋裡這麼久已經算是少見了。

    「乖,這麼冷的天,別出去了,仔細凍著,到時叫大夫給你開苦苦的藥。」顧麗娘想起回來路上那刺骨的寒氣,自然一口否決了。這年頭,若不小心得個傷寒什麼的,可是絕症。

    「乖福兒,玩什麼雪,過來姥姥這邊,姥姥給你說故事。」

    「不嘛不嘛。」小傢伙扭著身子不答應。

    顧麗娘懶得理他,專心喂兒子女兒,孩子就是不能寵的,越寵越淘氣。

    福哥兒見她不理會自個兒,臉一扭,便扭著身子滑下炕,妞妞怕他摔著協助他一把。

    福哥兒看了顧麗娘一眼,見她仍舊不理會自己,便氣哼哼地往外走去。

    「娘,要不我陪他出去逛逛吧?」妞妞不忍心。

    福哥兒見娘和姐姐都不理會自個兒,很是猶豫,他探出脖子往外看了一眼,見院子裡已經積著厚厚的一層雪了。此時一陣冷風吹來,直冷得他打哆嗦,他縮了縮脖子,始終提不想勇氣跨出門口半步。

    「別理他,沒人陪他瘋,他自然就消停了。外頭冷得跟什麼似的,他還尋思著去受凍,他要去就自己去,別連累人。」顧麗娘瞥了他一眼,見他小小的身子縮著脖子站在門口那猶豫著,故意拿話激他。

    「福哥兒回來啦,改天等天放晴了,我再陪你去玩雪好不好?」妞妞走過去哄道。

    福哥兒扭開臉,不搭理她。

    顧麗娘雖然餵著孩子,但還是時不時注意一下這邊的動靜的。

    老太太要下炕,去抱他。被顧麗娘攔著,「等他自己回來。」

    「娘沒叫我,我不過去。」聲音悶悶的。

    顧麗娘聽了,好氣又好笑,這般小年紀就知道好面子,大了還了得?

    老太太催麗娘,「快去抱孩子啊,站在門口,時間長了凍出個好歹來心疼的還不是你?」

    「不去。」其實顧麗娘早就心軟了,哪個做娘的能和一個孩子較真?可是就是忍不住逗一下這個?小子。

    「嗚嗚,娘欺負福哥兒——」小傢伙抬起小手,一邊抹淚一邊控訴他娘的惡行。

    「好啦好啦,別哭了。」顧麗娘走過去,將小傢伙抱了起來,仔細地給他擦眼淚。這孩子的脾氣不知道隨了誰,臭?臭?的。

    小傢伙抱著顧麗娘哭得委屈。

    顧麗娘哄了許久又割地賠款什麼的,才把小傢伙哄得破涕為笑。

    次日,許強親自挑了兩包好米好面去了王家。因許家制醋需要用到許多糧食,許家從來就不缺糧。可以說,許家隨時都積攢著三五千斤的糧食。又割了十斤豬肉捉了兩隻雞,這才挑著擔晃悠悠地去了王家。

    許氏聽到許強挑著一擔糧食來的時候愣了一下,她前頭還在為家中的銀錢發愁。她給老大請了幾個大夫,大夫也說不出他是什麼毛病,似乎週身都是病,也不敢隨便開藥,只叫好好養著。家中用錢的地方多,可進項本就不多,老二每個月就只有一千五百錢的工錢,加上她平時繡些東西去賣補貼一番,倒還能對付過去。

    「家裡又不是揭不開鍋了,哪裡用得著你們專程送食糧過來?快拿回去,要不別怪我不給你進門。」許氏板著臉道。

    「姑媽,你這是做甚?我是來送年禮的。」被堵在門外,許強有點無奈。

    「年禮隨便幾斤米糧再加幾斤豬肉就行,不帶你這般貴重的。」說什麼她都不開門。

    「姑媽,這是爹吩咐的,糧食我是送到了,放這了啊。你要是不肯,就和爹說去吧。」許強見他姑媽說不通,當下擱下挑子,把糧食扔在他們門口,便一溜煙跑了。

    「哎,這孩子,怎麼就走了。」等了好一會,也沒見許強回頭拿糧食,許氏有點沉不住氣了。外頭的東西少說也值幾兩銀子,要是被人順了去就不好了。

    「娘啊,這是舅舅和表哥的心意,你就收下罷,日後咱們有能力了,再還回去就是了。」王蘭勸道。

    「是啊娘,家裡的糧不是很多了,而且今年肉也沒買幾斤。這下好了,今天做個肉粥給當家的補補身子。」周氏在一旁計算著做什麼菜式了。

    王蘭撇撇嘴,光會吃不會幹活的傢伙。

    「大事大事,和記那邊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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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2-25 09:54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2-26 08:40 PM 編輯

第七十章     

    「大事大事,和記那邊死人了。」來旺一進鋪子就嚷嚷開了。

    「啥情況?」

    「咋死的?」

    「報官了沒?」

    鋪子裡一片鬧轟轟的,自打許家的香醋鋪子開在西街後,帶動了不少生氣,西街開始人來人往的。週遭的都是人精,瞅著這個時候陸續開了不少的攤子鋪子,都是賣一些吃食及日常用品的。不說別的,許家鋪子旁邊就開了個餃子店和茶水攤。加上來旺和梁叔都是隨和之人,所以他們鋪子常常是最熱鬧的地兒。

    許強在鋪子裡聽到和記那死了人的時候,渾身一震,顧不上理會算了一半的賬,抬頭,與顧麗娘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有震驚之色。今天早上他與顧麗娘去了趟劉家莊與佃戶們商量明年春耕的事,不在鋪子裡,所以完全不知道這些事。

    來旺也不賣關子,上來就說,「死的人叫王二,聽說是和記的常客了,不久前正在和記海吃海喝呢,吃到一半的時候不知怎的,拿頭去撞門,這一撞竟然死了,白花花的腦漿流了一地,當時嚇壞了不少人呢。」

    「我還當什麼事呢,這都多久的老黃歷了,來旺你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這事咱們早就知道了。後來的事我們還去了呢,用不用和你說說呀?」

    「就是,那江掌櫃一開始還死不承認是他們店裡的東西吃死人的,杵作也驗不出死因,加上那和記的後台挺橫的,京兆尹只得將人放了。李鐵嘴,是也不是?」王老漢也搭嘴。

    來旺也不惱,看了他們一眼,神神秘秘地道,「剛才和記又死了一個人,你們曉得不?」

    人群開始騷動。

    「又死一個?」

    「怎麼會?」

    「誰那麼倒霉啊?」

    「江掌櫃剛從衙門回來不久,豈料,轉個頭,店裡又死了一個。這回死的人是葉少炎,葉少炎知道吧?葉家的第三子啊,雖說是個不爭氣的,但好歹也是葉家的子孫,葉家能讓他這麼不明不白地去了那才叫怪了。葉家畢竟是出過兩任尚書的大家啊,如今雖然沒有人身居要職,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真要追究起來,我瞧這和記也落不著好。」說到最後,來旺帶了那麼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來旺,後來呢,和記被查封了沒?」眾人追問。

    「查封了,是廖捕頭親自帶人來查封的。」來旺道。

    眾人聞言只覺得解氣,「這下看那和記還怎麼辯!」

    「這樣的店就該給他死。」

    「早該查了,最近咱們京城發生太多事了,件件莊莊都與那和記有關。」

    「唉,可惜了那和記的香湯了。」

    「香什麼,那是奪命湯,你還敢吃啊?」

    「你是不是也覺得可惜呀?」顧麗娘用手肘碰碰許強,促俠地追問。

    「我又不嫌命長。」許強一臉嫌棄。

    和記,許強是去過兩三回。顧麗娘怕他出現戒斷反應後忍不住去吃,一直留意他,發現他除了略有乏力以及嗜睡還有沒什麼精神頭外,其他都正常。這些症狀還算輕微的,這讓顧麗娘放心不少,染上毒癮是個很麻煩的事。前幾天她一想到許強有可能會染上,渾身就是一陣哆嗦。

    她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樣,就盼著家庭和和睦睦,日子平平順順的,最好是什麼波折也沒有。她是個知足的人,也不奢求什麼大富大貴的生活,現在的日子就挺不錯的。安身之處有了,鋪子生意也不錯,除去吃穿用度外還能有些盈餘。手裡頭除了田產外還略有存款,真有什麼大事發生,也能拿出錢來應付。她如今就盼著身邊的人都平平安安而已。

    怕顧麗娘再調侃她,許強衝著來旺就是一嗓子,「來旺,幹活了,一天到晚偷懶,今晚不給你飯吃了。」

    來旺衝來人群,嗷嗷叫,「東家,別這樣,你不知道半大小子,餓死老子這話麼?你怎麼狠心叫我餓肚子?」

    「你也知道那說的是半大的小子,翻過年,你都十八了吧?該找個媒婆給你張羅親事了。」

    其他人紛紛發出善意的笑聲,總算把剛才沉重的氣氛沖淡不少。還有些熱心的大叔大嬸說要幫忙作媒。

    梁叔在一旁點頭附和,來旺鬧了個大紅臉,杵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關了鋪子後,許強還特意去了王家一趟,叮囑他許氏一定要好好看住王順發。顧麗娘說了,只要人在屋子裡,過了最關鍵的一個月,就沒事。

    今天的事許氏也聽說了,許氏省得其中的厲害,這回便是許強不說,她也打算這一個月裡盡量不出門,在家守著大兒子了。其實,事發後許氏還特意叫上老二,壓著老大去了一趟和記,叫他親眼看看那王二的下場,好使他清醒清醒。王順發精神恍惚地去到和記,一眼就認出了那王二是經常與他到和記吃飯的一個酒肉朋友。見了王二的慘死狀,王順發當下一個激靈,總算知道怕了。許氏很欣慰,當下決定幫著老大度過這個難關。

    不過許強能來一趟,許氏很感激,走時,她一直送到門外很遠才折回。

    本以為和記封了就萬事大吉了,豈料才過了一兩天,聽說吃慣了和記的客人都到京兆尹鬧事,叫他們把江掌櫃放了,讓和記重新開張。不少人因此被捉進了牢裡,但鬧事的人絡繹不絕。京兆尹大人一瞧這苗頭不對,因為鬧事的人幾乎都是枯骨消瘦,狀似癲狂,他疑心和記是不是用了什麼蠱惑人心的秘法。遂將此事上報了天聽,當今對此事甚是重視,派了重臣查實此事。後來一位醫術超群的太醫在和記用的涮鍋底料裡發現了罌子粟。他回家查了醫書,證實了此罌子粟有迷惑心智的功效,能敗壞人的經脈五臟,而且易成癮。

    當今震怒,和記的主事斬立決,其餘相干人等皆入了大獄。當得知這罌子粟是從羅剎國傳過來的時候,當今差點就驅逐來使,對羅剎用兵了。後來在羅剎國使者一再請求下,又加了一倍的歲貢,這才消了氣。

    百姓聽聞,都覺得大快人心,紛紛稱讚當今聖明。

    聽說和記連窩都被踹了後,顧麗娘心中也歡喜,沒了這和記,表哥王順發應該能順利戒掉毒癮的。雖說顧麗娘瞧不起王順發這人,但畢竟親戚一場,她也是打心底裡盼著王家的日子能好起來。若是王順發不好,王家也會被他拖累的,到時許老爹心裡也不快活,於老人身體不利。現在好了,一切都朝著好的方面發展。

    臘月二十二那天,清遠書院總算放假了。小石頭有二十來天的假,待來年過了元宵再回去進學。其實顧麗娘看著孩子大冬天的,早早便冒著雪去書院,極是心疼,但她也知道這是沒法子的事。小石頭多學點本事也是好事,這事她幫不上他,只得在衣食住行方面精心點,不叫他凍著冷著。

    他手上的小手套就是她細心織的,入冬的時候她就開始織了。不光手套,還有帽子,棉鞋,她都有準備。家裡人手一套,連吳媽梁叔他們也沒落下。要不是不允許,她還想給家中的人每人做一身裌襖和一條棉褲呢。可惜當時她身子笨拙,許強怕她傷神,只讓她做些小東西。

    裌襖棉褲什麼的,許強不吝銀錢,親自去買了上好的棉花和棉布,尋了他們這兒極有口碑的方大娘,給了工錢叫她幫縫幾件衣裳褲子。

    許老爹和老太太收到這成套的衣裳褲子帽子手套棉鞋的時候,眼睛都濕潤了,一個勁地誇好。其實老人所求的不多,不一定要你每年孝敬多少銀子或者買什麼貴重的物什給他們,他們只要兒女真心實意的關心而已。

    許老爹和老太太穿戴著孩子們孝敬的衣裳,整個冬天都覺得心裡暖烘烘的,說不出來的舒服。

    到了小年,顧麗娘領著孩子拜了灶神,便讓小石頭領著孩子出去玩兒。福哥兒早就呆不住了,一個勁地催著小石頭。

    許強尋來幾掛鞭炮,留了幾掛大的待過年備用,給了小石頭幾掛小的,叫他燒著玩。

    福哥兒在一旁看著羨慕極了,只恨自己人小個子小,連爹有好玩的也不給他,老叫哥哥看著自己,他什麼時候能能長大呢?

    自打會走路後,福哥兒從來就不是一個省心的娃。過年的瑣事多,她也忙得跟個陀螺似的。生怕一個不留神,照看不到他,叫他溜了出去。過年拐子多,前幾天還聽說有個四歲的娃不見了,家人遍尋不著,孩子的娘哭得眼睛都差點瞎了。

    顧麗娘把這事學嘴給福哥兒聽,小傢伙總算知道怕了,安分了幾天,又故態萌發。

    如今有小石頭幫忙看著,她總算能鬆口氣了。而且福哥兒鬧鬧,小石頭也不能成天坐在書房裡看書。這孩子都放假了,還是一思不苟地做學問。每日除了吃飯睡覺,偶爾陪陪他們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耗在書房了。顧麗娘擔心小石頭身子骨吃不消,陪著福哥兒,他也能趁機鬆快鬆快。

    想著兩個兒子的性子,顧麗娘就一陣頭疼。這兩個兒子,一個太嚴謹了,一個太調皮了,若是能中和一下,她就省心了。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女兒好,看妞妞就知道,多乖啊。

    作者有話要說:「大事大事,和記那邊死人了。」來旺一進鋪子就嚷嚷開了。

    「啥情況?」

    「咋死的?」

    「報官了沒?」

    鋪子裡一片鬧轟轟的,自打許家的香醋鋪子開在西街後,帶動了不少生氣,西街開始人來人往的。週遭的都是人精,瞅著這個時候陸續開了不少的攤子鋪子,都是賣一些吃食及日常用品的。不說別的,許家鋪子旁邊就開了個餃子店和茶水攤。加上來旺和梁叔都是隨和之人,所以他們鋪子常常是最熱鬧的地兒。

    許強在鋪子裡聽到和記那死了人的時候,渾身一震,顧不上理會算了一半的賬,抬頭,與顧麗娘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有震驚之色。今天早上他與顧麗娘去了趟劉家莊與佃戶們商量明年春耕的事,不在鋪子裡,所以完全不知道這些事。

    來旺也不賣關子,上來就說,「死的人叫王二,聽說是和記的常客了,不久前正在和記海吃海喝呢,吃到一半的時候不知怎的,拿頭去撞門,這一撞竟然死了,白花花的腦漿流了一地,當時嚇壞了不少人呢。」

    「我還當什麼事呢,這都多久的老黃歷了,來旺你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這事咱們早就知道了。後來的事我們還去了呢,用不用和你說說呀?」

    「就是,那江掌櫃一開始還死不承認是他們店裡的東西吃死人的,杵作也驗不出死因,加上那和記的後台挺橫的,京兆尹只得將人放了。李鐵嘴,是也不是?」王老漢也搭嘴。

    來旺也不惱,看了他們一眼,神神秘秘地道,「剛才和記又死了一個人,你們曉得不?」

    人群開始騷動。

    「又死一個?」

    「怎麼會?」

    「誰那麼倒霉啊?」

    「江掌櫃剛從衙門回來不久,豈料,轉個頭,店裡又死了一個。這回死的人是葉少炎,葉少炎知道吧?葉家的第三子啊,雖說是個不爭氣的,但好歹也是葉家的子孫,葉家能讓他這麼不明不白地去了那才叫怪了。葉家畢竟是出過兩任尚書的大家啊,如今雖然沒有人身居要職,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真要追究起來,我瞧這和記也落不著好。」說到最後,來旺帶了那麼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來旺,後來呢,和記被查封了沒?」眾人追問。

    「查封了,是廖捕頭親自帶人來查封的。」來旺道。

    眾人聞言只覺得解氣,「這下看那和記還怎麼辯!」

    「這樣的店就該給他死。」

    「早該查了,最近咱們京城發生太多事了,件件莊莊都與那和記有關。」

    「唉,可惜了那和記的香湯了。」

    「香什麼,那是奪命湯,你還敢吃啊?」

    「你是不是也覺得可惜呀?」顧麗娘用手肘碰碰許強,促俠地追問。

    「我又不嫌命長。」許強一臉嫌棄。

    和記,許強是去過兩三回。顧麗娘怕他出現戒斷反應後忍不住去吃,一直留意他,發現他除了略有乏力以及嗜睡還有沒什麼精神頭外,其他都正常。這些症狀還算輕微的,這讓顧麗娘放心不少,染上毒癮是個很麻煩的事。前幾天她一想到許強有可能會染上,渾身就是一陣哆嗦。

    她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樣,就盼著家庭和和睦睦,日子平平順順的,最好是什麼波折也沒有。她是個知足的人,也不奢求什麼大富大貴的生活,現在的日子就挺不錯的。安身之處有了,鋪子生意也不錯,除去吃穿用度外還能有些盈餘。手裡頭除了田產外還略有存款,真有什麼大事發生,也能拿出錢來應付。她如今就盼著身邊的人都平平安安而已。

    怕顧麗娘再調侃她,許強衝著來旺就是一嗓子,「來旺,幹活了,一天到晚偷懶,今晚不給你飯吃了。」

    來旺衝來人群,嗷嗷叫,「東家,別這樣,你不知道半大小子,餓死老子這話麼?你怎麼狠心叫我餓肚子?」

    「你也知道那說的是半大的小子,翻過年,你都十八了吧?該找個媒婆給你張羅親事了。」

    其他人紛紛發出善意的笑聲,總算把剛才沉重的氣氛沖淡不少。還有些熱心的大叔大嬸說要幫忙作媒。

    梁叔在一旁點頭附和,來旺鬧了個大紅臉,杵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關了鋪子後,許強還特意去了王家一趟,叮囑他許氏一定要好好看住王順發。顧麗娘說了,只要人在屋子裡,過了最關鍵的一個月,就沒事。

    今天的事許氏也聽說了,許氏省得其中的厲害,這回便是許強不說,她也打算這一個月裡盡量不出門,在家守著大兒子了。其實,事發後許氏還特意叫上老二,壓著老大去了一趟和記,叫他親眼看看那王二的下場,好使他清醒清醒。王順發精神恍惚地去到和記,一眼就認出了那王二是經常與他到和記吃飯的一個酒肉朋友。見了王二的慘死狀,王順發當下一個激靈,總算知道怕了。許氏很欣慰,當下決定幫著老大度過這個難關。

    不過許強能來一趟,許氏很感激,走時,她一直送到門外很遠才折回。

    本以為和記封了就萬事大吉了,豈料才過了一兩天,聽說吃慣了和記的客人都到京兆尹鬧事,叫他們把江掌櫃放了,讓和記重新開張。不少人因此被捉進了牢裡,但鬧事的人絡繹不絕。京兆尹大人一瞧這苗頭不對,因為鬧事的人幾乎都是枯骨消瘦,狀似癲狂,他疑心和記是不是用了什麼蠱惑人心的秘法。遂將此事上報了天聽,當今對此事甚是重視,派了重臣查實此事。後來一位醫術超群的太醫在和記用的涮鍋底料裡發現了罌子粟。他回家查了醫書,證實了此罌子粟有迷惑心智的功效,能敗壞人的經脈五臟,而且易成癮。

    當今震怒,和記的主事斬立決,其餘相干人等皆入了大獄。當得知這罌子粟是從羅剎國傳過來的時候,當今差點就驅逐來使,對羅剎用兵了。後來在羅剎國使者一再請求下,又加了一倍的歲貢,這才消了氣。

    百姓聽聞,都覺得大快人心,紛紛稱讚當今聖明。

    聽說和記連窩都被踹了後,顧麗娘心中也歡喜,沒了這和記,表哥王順發應該能順利戒掉毒癮的。雖說顧麗娘瞧不起王順發這人,但畢竟親戚一場,她也是打心底裡盼著王家的日子能好起來。若是王順發不好,王家也會被他拖累的,到時許老爹心裡也不快活,於老人身體不利。現在好了,一切都朝著好的方面發展。

    臘月二十二那天,清遠書院總算放假了。小石頭有二十來天的假,待來年過了元宵再回去進學。其實顧麗娘看著孩子大冬天的,早早便冒著雪去書院,極是心疼,但她也知道這是沒法子的事。小石頭多學點本事也是好事,這事她幫不上他,只得在衣食住行方面精心點,不叫他凍著冷著。

    他手上的小手套就是她細心織的,入冬的時候她就開始織了。不光手套,還有帽子,棉鞋,她都有準備。家裡人手一套,連吳媽梁叔他們也沒落下。要不是不允許,她還想給家中的人每人做一身裌襖和一條棉褲呢。可惜當時她身子笨拙,許強怕她傷神,只讓她做些小東西。

    裌襖棉褲什麼的,許強不吝銀錢,親自去買了上好的棉花和棉布,尋了他們這兒極有口碑的方大娘,給了工錢叫她幫縫幾件衣裳褲子。

    許老爹和老太太收到這成套的衣裳褲子帽子手套棉鞋的時候,眼睛都濕潤了,一個勁地誇好。其實老人所求的不多,不一定要你每年孝敬多少銀子或者買什麼貴重的物什給他們,他們只要兒女真心實意的關心而已。

    許老爹和老太太穿戴著孩子們孝敬的衣裳,整個冬天都覺得心裡暖烘烘的,說不出來的舒服。

    到了小年,顧麗娘領著孩子拜了灶神,便讓小石頭領著孩子出去玩兒。福哥兒早就呆不住了,一個勁地催著小石頭。

    許強尋來幾掛鞭炮,留了幾掛大的待過年備用,給了小石頭幾掛小的,叫他燒著玩。

    福哥兒在一旁看著羨慕極了,只恨自己人小個子小,連爹有好玩的也不給他,老叫哥哥看著自己,他什麼時候能能長大呢?

    自打會走路後,福哥兒從來就不是一個省心的娃。過年的瑣事多,她也忙得跟個陀螺似的。生怕一個不留神,照看不到他,叫他溜了出去。過年拐子多,前幾天還聽說有個四歲的娃不見了,家人遍尋不著,孩子的娘哭得眼睛都差點瞎了。

    顧麗娘把這事學嘴給福哥兒聽,小傢伙總算知道怕了,安分了幾天,又故態萌發。

    如今有小石頭幫忙看著,她總算能鬆口氣了。而且福哥兒鬧鬧,小石頭也不能成天坐在書房裡看書。這孩子都放假了,還是一思不苟地做學問。每日除了吃飯睡覺,偶爾陪陪他們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耗在書房了。顧麗娘擔心小石頭身子骨吃不消,陪著福哥兒,他也能趁機鬆快鬆快。

    想著兩個兒子的性子,顧麗娘就一陣頭疼。這兩個兒子,一個太嚴謹了,一個太調皮了,若是能中和一下,她就省心了。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女兒好,看妞妞就知道,多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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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2-25 09:5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2-26 08:42 PM 編輯

第七十一章

  許強提著一大袋子東西回來,福哥兒眼尖,他一進門便跑過去撒嬌讓抱。

  許強放下東西,將他抱起來轉了幾個圈,把他逗得嘎嘎直笑。

  「爹,來來,陪我和哥哥玩鞭炮嘛——」福哥兒抱著許強的大腿仰著小臉央求著。

  糯糯的聲音讓人不忍拒絕,許強彎腰捏捏他的小臉,「等一會,我把這袋東西送去廚房給你娘再出來陪你玩好不好?」

  福哥兒小雞啄米般點頭。

  「這是啥?」顧麗娘老遠就聽到他們爺倆在院子裡嘻戲的聲音了,此時見許強提著一大袋的東西回來,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啥。

  「雞爪和鴨掌。」

  「哪來的呀?」顧麗娘掂量了下,怕有十來斤吧?

  「剛才回來的時候見著徐掌櫃,他正趕車回老家,見著我就給我扔了這麼一袋子,我推辭。他還說,都是打算拿回去送人的,沒等我再說什麼,就駕著車走了。」許強也是一臉無奈,這雞爪鴨掌,真真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這麼多,沒發臭吧?」顧麗娘打開袋子慢慢查看。

  「聽徐掌櫃說了,這些雞爪鴨掌都是這兩天的,這種天氣留個十天八天也不會發臭。」福哥兒在外頭催了,許強指著這堆道,「這些雞爪鴨掌你看著辦吧,我建議就是留幾斤來燉湯,剩下的,各家送一點吧?」

  「我省得的。」看到這些雞爪鴨掌,顧麗娘心思百轉,「對了,這些雞爪鴨掌貴嗎?」

  許強不甚在意地道,「貴什麼呀?聽徐掌櫃說,這些雞爪鴨掌等都是扔在廚房裡頭,晚上的時候讓廚房裡的人打包帶走的。其實不止聞香閣,許多酒樓都是這樣做呢。」

  顧麗娘不解,「他們為什麼不拿出去賣呀?不管是生賣,還是做成菜餚來賣,價格可能會賤一點,但終歸來說是一門進項。」

  「不管生賣還是熟賣,都賣不到好價錢。四五文錢一斤,除了窮苦的百姓,沒什麼人會買了。那些個掌櫃的都是人精,尋思著這種價錢也賣不了幾個錢,還不如留著來做人情呢。」許強解釋了一會,外頭福哥兒一個勁在催了,也不好耽擱,和顧麗娘說了聲就出去了。

  顧麗娘正沉浸在自個兒的思緒了,許強走了也渾不在意。她想到一個賺錢的點子,內心激動得發顫。沒錯,就是鹵雞爪和鹵鴨掌。穿越前,這些東西她可沒少做。

  以前她就在宵夜攤打過工,那個老闆的鹵鴨掌和鹵鴨翅做得極好,還有田螺及海鮮粥,是那裡的招牌。只要老闆出攤的那晚,其他宵夜攤都是閒得眼眨眨的多。為此,老闆沒少招人恨。可是老闆也是個奇人,一年就做三四個月的生意,賺夠了錢就開始享受生活,攤子也不擺了,直到用完錢了,才又開始工作。

  她在那打了小半年的工,每天晚上跟著出攤幫著收攤,老闆是個挺好的人,見她本份又肯幹,私下教了一些手藝。技多不壓身,顧麗娘也是個肯吃苦的,當下孜孜不倦地學了起來。

  小半年,那老闆也賺了十幾萬,但那份辛苦,沒經歷過的人永遠無法理解。早上六七點就得起來去菜市裡挑食材,然後回來處理,如何處理也算是秘製的一部分,可不能隨意請人。因為量大,弄好後就差不多到了下午四五點了,然後可以休息三四個小時,等八九點就得出攤了,一直忙到零晨三點才能收攤。

  做宵夜攤時,那老闆常常睡不夠,後來有了顧麗娘搭把手,才勉強能多睡一會。其實那老闆也有家室了,但家人沒一個做得來這活,而且他的孩子除了他做的飯菜外都不願意吃。他忙完食材的事,還得親自下廚伺候他老婆兒子。當那老闆再次賺夠了錢決定休養生息時,顧麗娘已經學會了他七八分的本事。

  顧麗娘倒想像那老闆一樣,可惜她一沒本錢,二沒什麼人手。光攤點的租賃費就不少,她做不來那麼大的場子。加上連續熬夜她也吃不消,後來改成白天做了。可惜白天的生意畢竟不如夜晚,後來只是小打小鬧做了些來維持生計。念了夜大出來後,她就順利進了一家公司了。攤子自然也不做了,只是偶爾嘴饞的時候自己會做一些來慰勞自己。

  時間久了,她都快忘了自己會這門技術的了,要不是這回看到這些雞爪鴨掌的,她還記不起來呢。

  現代宵夜攤,這些東西可是好賣級了,嗯,再搭上個鴨脖。絕味鴨脖,生長在都市裡的人都不會陌生。若是成本低廉,那她可以——嘿嘿——

  這些東西在現代宵夜攤上如此受歡迎,沒道理在古代會碰壁,不過冷天的銷量的確是比不得熱天的。她一開始也會先小量地來試探一下市場,看看人們的反應再說。

  她在心裡盤算著,這些雞爪鴨掌什麼的都不貴,四五文錢就能買到一斤了。憑他們許家與各大酒樓的交情,要貨怕也不難。一百斤也才四五百文錢,半兩銀子。但若是她製成鹵雞爪或鹵鴨翅,那價錢就得翻幾倍了。現代不就是了,一斤滷味比一斤豬肉的還貴。不說多,在這裡賺兩三倍的利潤她還是有信心的。

  一想到這,顧麗娘幹勁十足。她閉眼,細細回想那些滷味的做法,確定沒有遺漏哪個步驟後,便睜開眼,開始忙碌起來。她決定先做個鹵鳳爪和無骨鴨掌。

  沒有生粉,顧麗娘就抓了一把米粉替代,將鴨掌擦至白色,漂淨後用水滾至能拆去骨;把許強叫起來幫忙拆骨。

  許強也沒問,照做了,沒一會,一盤拆了骨的鴨掌就弄好了。見他事辦好了,顧麗娘便將他打發出去陪兒子玩了。許強臨出門前,好奇地看了那鴨掌兩眼,便耐著性子陪兒子玩去了。

  一個時辰後,灶間傳來陣陣香味,福哥兒嗅嗅小鼻子,頻頻往廚房看去,連玩兒也沒心思了。當下拋下和他一起堆雪人的老爹,屁顛屁顛地跑到廚房,掂著腳,探著身子往灶台看去。

  許強搖搖頭,從屋裡拿出斧頭出來劈柴。

  「娘,你在做什麼?好香啊。」近前了,香味更濃了,小傢伙困難地嚥了嚥口水。

  「呀,香味把小饞貓引來了。」顧麗娘撓撓小傢伙的下巴,取笑他。

  福哥兒轉而抱住她的大腿,不依地扭動著,大眼可沒離開過灶台,「娘,你煮什麼嘛?」

  「雞爪和鴨掌,一會娘再炒個青菜和蛋就能吃飯了哦。」考慮到老人牙口不好,顧麗娘不得不再添兩個菜。

  上桌前,顧麗娘炸了把花生,部分拍碎放了進去裝盤,又撒了把蔥末,暗自可惜沒有香菜在家。要不,味道會更好一點。

  不過儘管如此,一家子都覺得這鴨掌實乃美味,其實鳳爪也不錯吃的。但因為鴨掌拆了骨,更方便一點,也就更得他們喜愛罷了。許強更是喜得倒了二兩酒,慢悠悠地吃起來。

  許老爹問,「家裡還有多少雞爪和鴨掌?」

  「七八斤怕是有的。」

  「妞妞她娘,照著這樣再做點,今年給你錢叔和姑媽送些去。」

  顧麗娘自然沒有二話,「行。」本來她還想給夏家馮家送點的,但想到明年自個兒的計劃,便暫時歇了那份心。

  晚上,許強盤點了今年的營收,除去置辦田產及家中的花銷,還得扣除商稅和囤積的原料,一年總共掙了八百六十兩銀子。加上之前攢下的,有兩千多兩了。喜得許強抱著顧麗娘狠狠地親了幾口。

  經歷過戰爭,許強與顧麗娘都不會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這些銀子,有一半是存進了錢莊吃利息。一半留在自個兒手中,留了兩百兩銀子充作花銷外,其餘全兌成了金子藏在家中。

  顧麗娘趁著他在興頭上,把計劃和他說了。

  許強聽後,眼睛一亮,覺得這買賣非常划算。

  「這買賣成本低,拿貨也容易。現在這種天氣,晚上咱們叫人走一趟酒樓,就能將這些不用的雞爪和鴨掌拿回來。等天再熱點,咱們就分作一早一晚去拿。鋪子也不用尋了,就放在咱們的甜醋鋪子裡吧,另辟出一處櫃檯來放這滷味就行。咱們周圍都是做吃食的,也能引來也一些食客。」許強條理分明的說道。做了兩年買賣,許強也漸漸歷經出來了,想事情周到全面。

  「嗯,這些都不是問題,強哥,我有件事想和你說。」此事顧麗娘在心裡也斟酌了挺久的。

  見顧麗娘說得鄭重,許強有點訝然地看著她,「啥事?你說。」

  「這鋪子的盈利,我想拿出三成來給小石頭。小石頭在許家,一直都很敏感自卑,雖說你和爹也沒虧待過他,但旁人的閒話總讓他挺不起腰桿。我這個做母親的看著都覺得愧疚,如今這個,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了。希望他有了傍身之物後,能活得更有底氣一點。」顧麗娘說著,眼眶也紅了。

  許強輕輕將她攬過,拍拍她的肩,安慰,「我還當什麼事呢,這事好辦。這鹵雞爪和鴨掌都是你想出來的,別說你要分三成給小石頭,便是全給了他,也是行的。」

  「就三成吧,畢竟本錢和鋪子都是許家的。」

  「你我之間需要計算得如此清楚麼?小石頭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他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算得上是他半個父親了,自然也是盼著他好的。而且我也說過了,若他以後成家,我自會給他置一份家業,這話並非哄你的。」許強的聲音難掩希望。

  顧麗娘焦急地辯解,「不是,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除了小石頭,福哥兒,全哥兒,果果,他們也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福哥兒他們有你這個當爹的護著,我不是很擔心,但小石頭,我不得不為他多想想。」

  許強設身處地想了想,也能理解她。見她急得脹紅了臉,省得她是在意自己的,心裡不由一陣暖和,「你別急,我明白,剛才我的話是重了點。但你得記住,咱們是夫妻,若事事都算得清清楚楚,豈不是太生分了?」

  見許強臉色緩和了,顧麗娘這才放心地偎著他。軟玉溫香在懷,久未開葷的許強一陣意動,他把手放在她敏感的腰際捏了捏,在她耳際吐著熱氣輕問道,「可以了嗎?」從生產至今,也快四十天了吧?他有點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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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2-25 10:03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2-26 08:41 PM 編輯

第七十二章

  看他難受,顧麗娘心裡也不好過。不過身體是大事,她真不想一輩子和婦科病打交道。顧麗娘摟著他的脖子,親了親他道,「再忍兩天,啊?」

  許強狠狠地吻了她一下,然後深吸了口氣,按下腹部的騷動,伸手捏捏她的臉,「那到時怎麼補償我?」

  顧麗娘氣息不穩地攀著他,胸/脯上下起伏,聲音略顯沙啞,「你想要什麼補償?」

  看她媚眼如絲的樣子,許強定定地看著她,然後伏身她的耳際說了句什麼,顧麗娘臉紅地點了點頭,幅度很小,幾不可見。

  許強滿意地抱著她蹭了蹭。

  *****

  「你表哥拿來的那些雞爪鴨掌的,好吃,留些出來,其他的都拿來送人吧。」許氏提著一簸箕的草木灰去雞捨,見女兒在洗衣裳,想起來這事就拿出來說。

  王蘭一臉為難,「娘,那雞爪鴨掌我們吃著是好吃,賣相也不錯,但送禮不太好吧?看著不體面呢。」

  許氏不以為意,「啥體面不體面的,你表叔他們也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的,咱們只管送去。」

  「表嫂手巧,這些賤物一經她的手,倒成了美味了。」王蘭讚道。

  許氏亦含笑點頭。

  「娘,表弟他們送來的鴨掌還有沒有?」周氏叫嚷著從屋裡出來,一隻手還抓著一隻吃了一半的雞爪,另一隻手則抓著一隻空了的盤子,抱怨地嘟嚷著,「這雞爪咋不去骨呢?吃起來太麻煩了。」

  王蘭臉色一變,一把搶過那個空盤子,「大嫂,你把鴨掌都吃光了?」語氣中帶著一股不可置信。

  許氏的臉色也不好看。

  周氏一臉莫名,「是啊,我以為你們嫌棄,就全吃光咯。想不到味道還挺好的。」說完還咂咂嘴,似回味一般。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真是屬老鼠的,有點好東西都被你折騰光。」王蘭冷哼了一聲,看到剩下不多的雞爪,心疼地收拾起來。

  周氏不滿地叫囂著,「喂,我說你夠了,不就是幾文錢的東西,值當你這樣?」

  「有本事你去買回來自己做啊。」王蘭頭也不抬地頂了她一句。哼,她這嫂子,炒的菜難吃極了,人又懶又小氣,指望從她手裡掏錢出來做點好吃的?做夢吧。

  周氏被噎了一句,氣哼哼地回屋了,「牙尖嘴利的,難怪沒男人要!」許氏在,周氏也不敢放肆,只敢在心裡抱怨幾句。

  「娘,您看?這回可怎麼辦?」

  「還能咋辦,另外再置幾盒點心來送人唄。」許氏想起老大夫婦,一陣頭疼,活兒也沒心情做了,只得回屋裡躺著歇歇。

  因為和記被封,不少人出現了戒斷反應,大過年的鬧得人不安生。去問了大夫,也說只能拘在家裡。大伙都沒法,只得照做了。這一年,過得也不是很熱鬧。

  不過因為這事,引發了百姓們對羅剎國的不滿,許多有羅剎國人參與的店舖都扔爛菜葉垃圾什麼的了。連沈金龍的鋪子也不例外,生意一下子變得冷清極了。

  過年清閒了一段時間,顧麗娘腦子卻沒閒下來,一個勁地想著燒鹵店的事。家裡人手不夠,她也不想做得多大,每天賣個五六十斤的,她就滿足了。鹵鴨掌麻煩些,自然得賣貴些,價格就定二十文一斤,鹵雞爪就賣十五文一斤,除去成本,每天也有七八百錢,一個月下來,也有近二十兩,可比種地強上不少。

  開了年,酒樓就開門了。顧麗娘打發許強去和相熟的幾家酒樓問問,看能不能買到雞爪和鴨掌。因為顧麗娘每天要的貨不多,許強問了兩三家酒樓,就辦妥了。

  許強問顧麗娘可要打什麼契約之類的,顧麗娘問了那幾家酒樓的名字,發現聞香閣也在裡頭,其他兩家也是一直以來都合作著的,幾個掌櫃做買賣還算誠信,尋思片刻道,「若他們願意便打,不願意便算了。」她估摸著那些酒樓也看不上這些玩意兒,拿貨不難。而且做買賣憑的就是誠信二字,若是誠信出現危機,有契約也是栓不住人的。若到時真翻了臉,人家偷偷給你一些變質的貨,你有苦也說不出。

  開張那天,顧麗娘特意多做了二三十斤送給左右賣吃食的攤子做宣傳,吃過的人都覺得不錯,尤其是那些老漢,覺得吃這個特別下酒。打聽到是許家做的後,又去買了些回家。

  不到傍晚,那些雞爪鴨掌全都賣完了。

  「許掌櫃,那個鹵鴨掌,還有沒有?」

  「大哥,今天的賣完了,明天早點來啊。」顧麗娘一邊收拾善後一邊笑著說道。

  「沒有了啊?」那人隨後走了,聲音裡掩不住的失望。

  開了個好頭,隨後幾月,顧麗娘那滷味的買賣一直不錯。並且隨著天氣漸熱,銷售有上升的趨勢,最明顯的就是好多顧客都抱怨說來得晚點都買不著,有些人直接建議顧麗娘多做一些。

  顧麗娘都笑著應對,也不答應也不否定。她是打定主意不會增加銷量的了,如今每天六七十斤已經是她的極限,雖然拆骨等活都是許強和來旺他們幫做了的,但滷味容易做,但要做得好吃就不容易了,工序極多。再增加銷量,能累死個人。再說了,限量也有限量的魅力。

  再說,這幾個月來跟風的人不少。遠的不說,光附近就增加了好幾個滷味攤子,不過做得沒有顧麗娘那麼地道罷了。顧麗娘也懶得理會他們,也管不來。只要她那燒製方法不洩露,他們的生意就會一直紅火。

  過了清明不久,顧麗娘他們突然收到一個請柬,王蘭和陳來福成親的請柬。顧麗娘當時驚訝極了,她完結沒想到兩人會湊在一塊兒。王蘭比陳來福大三歲呢。

  喝喜酒那天,看著站在一旁笑得傻不拉嘰的陳來福和一臉嬌羞的王蘭,顧麗娘搖搖頭,果真是女大三抱金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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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2-25 10:0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2-26 08:41 PM 編輯

第73章

「你家大姐兒這兩年出落得越來越標緻了也不知哪家小子有福氣得了去。」張氏抿了一口茶,笑道。

顧麗娘瞧了一眼妞妞脹紅的臉蛋,搖搖頭,「小姑娘臉皮薄,你快別誇她了。」

張氏放下茶杯,抱起在一旁扶著椅子學走路的全哥兒,逗著他。

全哥兒冷不防被人抱起來,也不認生,張著無齒的嘴巴,流著口水樂呵呵地看著張氏。

「想來還是你有福氣,如今兒女雙全,小石頭懂事又爭氣,說起來,小石頭比言哥兒還小一歲,比我那只知道瘋玩的兒子不知好多少倍。聽言哥兒說,夫子常常誇獎小石頭呢。料想,日後也是飛黃騰達的命,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這兩年,因小石頭與夏家老二夏錦言交情甚篤,兩人感情好得跟什麼似的,連帶著夏家與許家來往得更親密了一些。

顧麗娘也抱起一旁張望的果果,親親女兒嫩呼呼的臉蛋,不以為意笑道,「孩子還小,這時能看出什麼呢?」兒子得了誇獎,她這當娘的自然也為他高興。不過誇讚過後,總是叫他莫要驕傲,要努力。並且不會在外人面前拿孩子的事來當做炫耀的資本,這樣會給他們造成壓力,那就不好了。

張氏自是明白她這不過是自謙之詞,自家的掌櫃每回見到小石頭,總要誇獎幾句。雖然她不服氣,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孩子小小年紀的,比她那大兒子看著還沉穩幾分,叫她越看越愛。

「比起你來,我那表妹真真是命苦之人,她打下便訂下了親,豈知嫁過去沖喜時,新郎一條腿已經踏進棺材裡了。用藥吊著,也不過是多了幾個月的命,短短幾個月,被她婆母折磨得生生老了幾歲。虧得她那丈夫是個有良心的,蹬腿前給了她一紙合離書。如今我姑媽正托我四處打探婆家呢,可是你說,這年頭,她又是合離過的,想找個好婆家,難哎。」

顧麗娘也不勝唏噓,她能有如今這番造化,福澤不可謂不深厚,若是她將許強看走眼,即便她能將許強擺脫,恐怕也是滿身傷痕。

此時正好妞妞領著福哥兒從外頭進來,臉上紅暈仍在,對顧麗娘靦腆地道,「娘,蛋羹做好了,我帶全哥兒和果果去餵點。」

孩子不禁餓,顧麗娘點頭,「也好。」拍拍女兒的小屁股,才讓妞妞將她抱走。

全哥兒見妹妹被抱走,心急地啊啊急叫,掙扎著要下地。

「小皮猴,別急,我一會便回來抱你,少不了你那份的。」妞妞輕點了全哥兒的腦袋,對他的饞樣打趣著。

全哥兒似懂非懂地看著她,這會倒是不鬧騰了。

張氏越看妞妞越愛,這孩子性子沉穩,若能配給她家老二,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定能治住他跳脫的性子,而且她現在才八九歲,臉還沒張開,不過依稀可見秀麗之姿,若是能結親,料想那小子大了也會滿意的。想到這個,張氏忍不住地心動。

待孩子們都被領了出去,張氏便忍不住開口了,「你家大姐兒,我看著都忍不住喜歡,她的親事,你和你家掌櫃的有個章程沒有?」

顧麗娘被問得一愣,「你也知道,前兩年我們才來京城,花了兩三年的時間才在京中站住腳跟,當時兩眼一抹黑的,實在也不敢給她相人。」

「我說你家大姐兒今年也有**歲了吧?雖然還有幾年才及笄,但她的親事,你也該上上心才行。」

顧麗娘點頭,「謝謝您的提點了。」

「你家大姐兒我瞧著是真真喜歡,你看我家言哥兒如何?」

顧麗娘微訝,這話的意思?顧麗娘斟酌著道,「你家的孩子,自然是不錯的。」

張氏道,「這些年來,咱們兩家來往得也不少,言哥兒你也是看在眼裡的,他雖不是長子,不能繼承家產,卻也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日後我和他爹定不會虧了他的。」

顧麗娘可不敢應承什麼,「嫂子,你多少也知道我家的事,妞妞的親事,我一個人做不得主,這事呀,還得看她爹的意思。」

張氏也知道這事急不得,儘管心中急切,也得按奈下來,只得轉過話題說起別的事。

晚上的時候,顧麗娘和許強說了夏家的事。許強一聽便搖頭,「言哥兒?不成不成,要是老大還可以考慮。言哥兒的性子太跳脫,妞妞嫁過去要操心的事太多。」他嬌養出來的女兒可不是嫁過去給人當老媽子的。

顧麗娘聳聳肩,沒再說什麼,去看看一雙兒女,給他們蓋好被子。見他們張開小嘴呼呼大睡的紅潤樣子很可愛,忍不住各親了一口,惹得兩人吧噠了小嘴兩下。

「不過言哥兒看著也不錯啊,老大太精明了,咱妞妞拿捏不住,若是言哥兒的話,累是累了點,但易拿捏,穩當。」許強在一旁自言自語。

顧麗娘坐在梳妝台前兀自梳著發。

許強自言自語了一會,見麗娘也沒個反應,頓時瞪眼,「哎,和你說話呢,你咋都不關心妞妞的?」

顧麗娘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俗話說,後娘難為,妞妞的親事,是她能隨便插手的嗎?嫁得好了,合合美美,那是她這當娘的本份,若有點小吵小鬧,回頭豈不埋怨她?再說了,夫妻間哪能沒個磕磕碰碰的,唇齒有時還能磕著碰著,何況是夫妻呢?

所以她呀,盡量不摻和這事。嫁妝她早已經準備好了,定讓人挑不出錯來就是。只要那人的性子差不離就行,若那人實在不行,她也看不過眼。

「誰說我不關心了?不過,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有你見識廣啊。這事,你拿主意,比我強多了。」顧麗娘直接一頂高帽子扔他頭上。

媳婦的恭維叫許強很受用,只見嘿嘿一笑,摸摸下巴,自得地道,「這倒是。」

許強得意了一會,無意間從銅鏡那覷見顧麗娘偷偷變起的嘴角,恍然醒悟過來,上前將她抱住,頭抵著她的香肩,「媳婦,別扯開話題,你還沒說是夏家老大好還是老二好呢。」

顧麗娘歎了口氣,停止手上的動作,轉過頭來,拉他坐下後,伸出手抱住他的腰,「我說,你咋就和夏家較上勁了呢。咱們家這些年雖然也小有積蓄,但終是比不得夏家的。說句不好聽的,高門嫁女,妞妞嫁過去,始終矮人一頭,你就忍心?」

許強擰起了眉頭,「不至於吧?夏大哥挺好說話的一個人,兩個侄子我也見過,性子都還不錯。」

夏雲生她瞭解不多,但對張氏,多少能看出點門道的,她雖然看著和氣,卻遠沒有表面好說話。不過顧麗娘也能理解,出身良好又沒經過大波折的人嘛,有點自恃甚高,不是大毛病,但於婆媳相處,卻是不好的。不過話又說回來,誰也不是完人,總會有一些小毛病。只能盡量幫她個合適的。「不過夏家雖然看著不錯,咱們也非賣女求榮之輩,亦不指望妞妞能借助夫家之力幫襯娘家什麼。依我看呀,不如給她找個門當戶對的呢只要她過得順順當當,比什麼都強,你說是不是?」

「你說的也有道理,這事讓我再看看吧,累了,睡吧。」許強揉揉腦袋,覺得這兒女事,就是叫人頭大。

一宿無話,次日醒來,一早就聽到姑媽許氏高亢的聲音。

「姑媽,一大早的啥事,這麼高興?」顧麗娘收拾妥當出得來門,笑問。

「還不是你表妹,今兒一早添了個胖小子,喜得我趕緊給你們報訊來了。」提起這事,許氏眉開眼笑的,「那小子,足足有八斤重呢,可把親家母給高興壞了。」

「那可真是件大喜事。」顧麗娘聽了也很高興,王蘭嫁過去也近兩年了,頭一年肚子裡愣是沒動靜,可把週遭的人都急死了。後來終於懷上了,王蘭也是憋著氣的。這會,她總算是在陳家站住了腳了。

自打王蘭和陳來福成親後,許強看在表親的份上,又借了他幾十兩銀子做買賣。陳來福倒也爭氣,花了兩年的時間,不光把欠的銀子給還上了,還另外又開了一家鋪子。如今日子過得越發滋膩了,許氏見自家姑娘和姑爺過得好,也是打心底裡替他們高興。

這兩年,她都是跟著老二王順興過的,老大一家,她已經漸漸撒手不管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也不可能替他們操心一輩子。果然,老大夫婦也認命了,現在已經漸漸找些活幹了。雖說沒之前過得滋潤,但也不至於餓死。這就行了。

「行了,這事你們也知道了,我也該走了,我怕你表妹那邊一時忙不過來,得趕回去幫忙了。對了,過兩天洗三,你們到時可得過去撐撐場面啊。」

「嗯,那是一定的啊,就算你不給我去,我也要帶著咱們全哥兒去混一頓吃的。福哥兒,你告訴姑婆,是不是呀?」顧麗娘將兒子抱起來打趣。

福哥兒雙手捧著一隻紅皮雞蛋,鄭重地點著小腦袋,「姑婆,要吃肉肉。」

「好,過兩天,姑婆帶你去吃肉肉。」許氏滿臉慈愛地看著他,全哥兒是王蘭成親時幫滾床的童子,如今王蘭順利撿了個大胖兒子,她如今看全哥兒,怎麼看怎麼順眼。

「嗯嗯,姑婆,你一定要記得帶福哥兒去吃肉肉,啊?」臨走前,福哥兒還不忘叮嚀。

「好,姑婆一定記得。」許氏捏捏他肉呼呼的小臉,笑道。

許氏將一小籃子的紅皮雞蛋放下後,得回一些米,這才挎著籃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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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4 11:43 AM

第七十四章

時間在人們不經意間就過去了。眨眼間,小石頭已經十五歲,妞妞也十四歲了,另外的三個孩子,也都到了進學的年紀。而這些年,許強多方打探,終於給妞妞訂了門親事。對方家境尚可,男方比妞妞大三歲,是個務實的孩子,而且最重要的是,男方家兩老性子好,妞妞過去了,就能管家。還有一點就是,那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很稀罕她家姐兒的。

本來說是等妞妞一及笄就挑個好日子將她娶進門的,不過顧麗娘和許強說,妞妞還小,太早生孩子對母親和孩子都不好,才又決定拖一年,待她十六才讓出嫁。

小石頭十二歲的時候,他就曾靦腆地和她提過,想下場去考童生試。顧麗娘見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就和許強商量著讓他去試試。

她當時就想讓他去見見世面,長長經驗,也不指望他真能掙個名頭回來。不過也不知道是小石頭運氣好,還是他的學問的確做得好,反正第一回下場就順利地取得了生員資格,成了一名小秀才。

那年他們書院一共四十名童生去考,只有十三名通過了。而小石頭,又是其中年紀最小的。受到的恭維吹捧也最多,每日的宴請吃喝也最多,當時顧麗娘擔心他定力不夠,被第一回的成功能沖昏了頭,生出驕傲自滿的情緒。不過他也算懂事,只給自己放了十日的假喘氣,十日後又開始專心讀書,顧麗娘才總算放下心來。

後來,他十五歲那年,頗自得意滿地去參加了鄉試。結果卻落榜了,小石頭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誰也不見,連最鬧騰的全哥兒也不敢去鬧他。

顧麗娘見了,也沒說啥,只叫底下的孩子別去煩他,讓他清靜清靜,然後每頓都親手做了飯菜給他送進去。其實說實話,她心裡是狠狠鬆了口氣的。人生不可能一帆風順,起起落落才是正常的。她怕這回小石頭中舉,年少得志,會自得忘形。這人,不經一點挫折,爬得高了,日後摔倒了那才叫疼呢。

第二天晚上,顧麗娘推開門,將飯菜放在靠窗的炕桌上,看向兒子,「怎麼,還沒想明白?」

「娘——」小石頭抬起頭,略帶沮喪地看著她,「兒子沒能考中舉人——」

「傻孩子。」顧麗娘坐在他旁邊,伸出手揉揉他的頭,「這回沒考中不打緊,不是還有下回,有些事盡力去做了就行了,別太在意結果,明白嗎?」

小石頭還是悶悶不樂的,一副聽不進去的樣子。

顧麗娘歎了口氣,「兒子,其實你這回考不中,娘心裡是有點高興的。」

小石頭猛地抬起頭,有點不可置信,「娘?」他的目光中掩不住地傷心,原來娘是這麼不看好他的。虧得他還為沒能給他娘掙臉而難過

「你看看你,遇到多大點事,就這樣要死要活的,我以為給你兩天時間,你也該想明白了,哪知你卻鑽進了牛角尖裡。」顧麗娘的聲音裡有掩不住的失望,「你以後一定會遇到的比這更棘手的事,如果你現在就被這麼點小事打倒,還不如趁早不讀這書了,回家來種地吧。」

「人遇到困難不打緊,摔倒了也沒關係,最重要的是認清自己的錯誤和缺陷在哪裡,然後努力再站起來。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真叫我失望,我看我這一輩子也指望不上你了。」

顧麗娘的話很重,聽完,小石頭的臉色完全煞白了。

教育孩子,不能光打擊了,打一棒子給一甜棗這招她還是會的,「其實你有大好的優勢,何必為已經過去的事耿耿耿於懷呢?你想想,多少人考了一輩子,都還是個童生。如果三年後你考中舉人,那時也才十八歲,這個年紀中舉的人或許有,但絕對不算多。旁的我也不多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當晚,小石頭在書房時坐了一晚,第四天早上,終於一身邋遢地走出書房。

「娘,我想通了。」這話他是看著顧麗娘,微笑著說出來的。

「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今兒我親自下廚,煮你最愛吃的紅燒豬蹄。」顧麗娘喜得有點哆嗦。

自此後,小石頭人變得更沉穩和淡然了些,做什麼事,也更加認真了。便是極簡單的事,他也會打起十二分精神,認真對待,絕不敷衍。

再三年,成功中了舉人的小石頭也娶了一門媳婦,女方是他的同窗的胞妹,姓曾,很是溫婉大方的一個人。反正顧麗娘看著就覺得挺滿意的。小石頭一成親,次日,顧麗娘便將他們夫妻倆單獨留了下來,將製作滷味的方子交給了曾氏,連帶兩頃的良田的地契。這些東西都是她這些年慢慢替他置辦下來的。另外,還給了兩百兩銀子。

曾氏拿著這些東西,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向小石頭,小石頭蹲在顧麗娘膝下,仰著頭道,「娘,你已經給了一間兩進的宅子了,夠了,這些東西就留給弟弟妹妹吧。他們都還沒成親呢。」

顧麗娘擺擺手,「這是給你們的,你們就拿著,他們那份,我給他們留著呢。」

推脫了好一會,鑒於顧麗娘的態度強硬,曾氏略帶不安及興奮地收下了這些東西。

此後,每半年,小石頭都會給顧麗娘一些銀子,一開始並不多,就是二三十兩的樣子。隨著他殿試外放做了個縣令後,每年都有孝敬給她。過年的年禮更是一車一車地往京城里拉,雖然都是一些各地的吃食土儀之類的,不算是貴重的東西,但那份心意,旁人看了都覺得感動。待福哥兒全哥兒及果果成親之時,他送的禮更是給他們添了不少底氣,雖然有些東西不能放在明面上顯擺,卻是實實在在的好東西。

小石頭每年回來的時候,顧麗娘都要念叨一次,說他在外面為官不易,自已家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家裡有吃有穿的,叫他不要給家裡帶太多東西。但他總說,這也是他的家,底下的都是他的弟弟妹妹,他怎麼能不管?

久了,見他送回來的東西也不是什麼太貴重的,顧麗娘也就丟開手,不管了。

某天,沈金龍的死了,在發了一筆大財後死的,死因不明。

顧麗娘知道後,歎了口氣,「人的一生,一飲一啄,皆有定數。這些年,沈金龍買賣做得大了吧?賺那麼多錢有啥用呀,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還有呀,我說你,也得愛惜一下自己的身體了,成天忙個沒完,錢是賺不完的,你以為自己還年輕呢。」

許強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哎,我這還不是為了幾個孩子嘛,福哥兒全哥兒不像小石頭那般出息,不給他們多攢點家底怎麼行呀。」

「你呀,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就行了,要是讓福哥兒全哥兒聽到,不得傷心一陣子啊?」

「娘,我們早就知道了,才不在意呢。」兄弟倆走進客廳,笑道。

「本來大哥就很厲害嘛。」福哥兒一臉與有榮焉。

顧麗娘一臉樂呵呵地道,「呵呵,不過在娘眼中,你們哥三個都是一樣地有出息。其實比起你們大哥,你們過得反而自在些。人生短短幾十年,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已經很幸福了。咱們要惜福,知道嗎?」

兄弟倆人相視而笑,俱點頭。

********

「日子過得真快,想當初我帶著小石頭嫁給你的時候,都還像昨天一樣明明白白呢。」顧麗娘略帶點傷感地道,「眨眼間,孩子們都大了,成家了,咱們也都老了。」

「沒事,不是還有我陪著你嗎?」許強摟著她的肩膀道。早在孩子滿二十的時候,許強就將家中的買賣交給他們去做了。他幫著盯了兩年,見他們漸漸上手後,就不再管了,如今他們買賣做得還算有聲有色。

「也就你還陪著我了。」顧麗娘摸摸他略顯乾枯的手,他的皮膚也在萎縮了,手上的青筋突突的,唉,儘管他的雙手仍舊有力,但他也老了啊。

「你要是覺得呆在京城悶的話,咱們回鳳台村去看看?」許強建議。

顧麗娘想了一下,她是想出去走走的,但想到這古代的治安和交通可不比現代,然後搖了搖頭,「算了,咱們兩把老骨頭真去了,家裡的孩子得擔心死了。」

哎,她還是在家逗孫子好了,得空時再種點菜,栽點花就行了。

「要不,咱們到莊子上住幾天?」莊子是兩個兒子修的,花了一兩年的時間才修好呢。雖然比不得人家大戶人家的,但住著也讓人心情開朗。

這回顧麗娘點頭了,「除了鑫哥兒,其他的三個娃都一塊兒帶去吧?」鑫哥兒是他們的第三個孫子,才半歲,還是不要帶出去得好。

「嗯,那這兩天咱們收拾收拾,就去。」

梨花樹下,一對年邁的夫妻坐在兒子孝敬的躺椅上,看著不遠處的幾個娃嬉戲。顧麗娘微微瞇起眼睛,注意著孩子們的情況,年紀大了,眼睛也不太利索了。

「哎,老伴,幫忙看著孩子們啊,別叫他們離水塘太近了。」顧麗娘推推在一旁研究棋普的許強。

「嗯,曉得了。」說著,許強便時不時抬頭注意一下幾個孫子的情況。

涼風微微地吹著,顧麗娘有點迷糊地睡過去。醒來時,發現身上披了床薄毯子。旁邊,許強一隻手打著棋普,另一隻手給她扇著扇子。

顧麗娘沒動,瞇著眼看著許強的臉,他的臉仍像年輕時的剛毅,只是臉上爬滿了皺紋而已。回想幾十年的點點滴滴,似乎,穿越前的生活就像上一輩子似的,南柯一夢。到了這的生活才是實實在在的,生兒育女,與丈夫一起為了過上好日子而奮鬥,為了這個家操持了一生。不過,她沒有覺得後悔過。因為一個女人不管如何,都得回歸家庭的。能把家庭經營得好的女人,才是成功的女人。她這一生,一個女人該經歷的她都經歷了,而且做得還不錯。算是無憾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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