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薩琳娜 -【棄婦的極致重生】《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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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10:5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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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為人 第074章 首戰告捷(一)

  第一世上學的時候,蕭南知道了一個形容吝嗇鬼的名詞——葛朗台。

  第二世穿來後,蕭南見識了崔家的極品大姑母後,才猛然發覺,跟這位彪悍的女人相比,葛朗台什麼的都是浮雲呀。

  沒錯,崔江女士,崔家新任家主的嫡親姐姐,乃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守財奴、小氣鬼。

  蕭南揉了揉額角,暗道:唔,也就只有這位極品大姑母,才能做出因自家沒有適齡學童而要求管家主母按份例退錢這種事兒。

  唉,論起對銀錢的執著,崔江絕對是大神一樣的存在,而且是處於金字塔頂端的人物。

  只是,有個問題,蕭南挑眉,「大姑母來找我們要銀子?我沒聽錯吧?現在管家的不是大嫂嗎?」要錢也該找主母要呀,跟她一個打醬油的囉嗦什麼?

  玉竹的嘴角繼續抽搐,「大姑太太已經去迎暉院了,剛才來的是她身邊伺候的魏媽媽。」

  蕭南無語,瞧瞧人家這分工多明確,主人去找主母要錢,下人來她這裡打探消息——這是生怕主母少退了屬於她的銀錢呀。

  崔幼伯右手成拳籠在唇上清咳兩聲,道:「唔,大姑母既然已經找大嫂了,這事兒、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反正當家的不是他,大姑母鬧也鬧不到他頭上。

  其實吧,崔幼伯一直很納悶:他們崔家怎麼說都是世族大家,大姑母又是上一輩的嫡長女,從小金尊玉貴的長大,說她過得比公主好許是有些誇張。但絕對也不比普通的官宦之女好呀。

  可是為毛他家大姑母偏偏就養成了偏好銀錢的怪癖呢?!

  打個不好聽的比方,崔江明明坐在金山銀山上,卻不肯多花一文錢。

  想當初崔江和離的時候,不但把全副嫁妝一分不差的搬回家,還、還拐帶了夫家不少東西。

  更不用說夫家給付的贍養米糧。崔江更是直接送到了自家開的米店賣掉。

  插一句,崔江拿回來的嫁妝,完全是她出嫁時崔家陪嫁的東西。也就是說,她嫁入夫家後,丁點兒都沒有動用自己的嫁妝。

  這樣的情況。在古代很難得。

  要知道。在古代,女子出嫁後,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大多都會動用自己的嫁妝,能像崔江這般分毫不用的情況,幾乎不存在。

  這種一紙一草不動用的行為,崔江不只在夫家嚴格執行,就是回到娘家後。她也全力貫徹著。

  總之一句話,崔江出嫁後吃夫家,和離後吃娘家。至於她的嫁妝和私產,則是打死不動的。

  饒是如此。崔江還經常想出各種各樣的藉口跟當家的大少夫人討要銀錢,要來的錢正好抵上她出門的零花。

  這次,崔江一聽說老相公給家裡請了西席,頓時又有了藉口——嘿嘿,正好過兩天她要去參加賞荷宴,手頭上還缺點兒零花錢呢。

  蕭南已經腦補出了崔江的如意算盤,想到大嫂王氏糾結的苦逼樣兒,她就不厚道的想偷笑。

  低頭掩住唇邊的笑意,蕭南也點頭應是:「恩恩,郎君說的是,這原本就與咱們無關。」嘻嘻,這就是小兒子和小兒媳的好處呀,不會被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騷擾。

  此時,原本應該退下去的玉竹卻又跪了下來,面帶愧色的說道:「還有一事,婢子要向郎君、娘子請罪。」

  蕭南和崔幼伯俱是一愣,兩人對視一眼,蕭南並沒有率先開口,而是把提問權交給了自己的老公。

  崔幼伯見娘子主動退讓,心下又是一陣滿意,他暗自點點頭,隨著夫妻兩人相處時間的增長,他在不知不覺間發現了妻子許多優點,兩人的默契也越來越好。

  雖然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從何開始的,但崔幼伯不得不承認,他很喜歡這種改變,他也極享受跟妻子守著一壺濃郁的茶湯、在悠閒的午後一起閒聊的感覺。

  很愜意,很舒心,也令他享受不已。

  崔幼伯將目光轉移到玉竹身上,問道:「什麼事?」

  玉竹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道:「剛才婢子去勸魏媽媽的時候,阿槿忽然闖了過來,挺著肚子喊著要見郎君。婢子見魏媽媽也在場,擔心……便擅自做主命人將阿槿請了回去。僭越之處,還請郎君責罰。」

  玉竹說得極為簡單,但話裡的意思卻表達的非常明白:整個崔家最不靠譜的就是大姑太太崔江,如果阿槿的事兒被崔江的貼身媽媽魏氏看了去,並當成笑話宣傳開來,他們辰光院的臉面算是徹底完了。

  額,你想想吧,被最不靠譜的人笑話的人,該是如何的不靠譜?!

  崔幼伯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這種可能,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心裡直埋怨,阿槿怎麼這麼莽撞,就算來人不是魏媽媽,她也不應該當著外人吵鬧呀。

  不期然的,崔幼伯又想到了那日被薛禮撞破內宅隱私事的窘況場景,心中對阿槿的怨念不斷升級。

  玉竹卻還在澆油,「郎君,婢子並不是故意阻攔阿槿見您,實在是情況緊急……婢子也勸了阿槿,說這會兒郎君和娘子正在談正事兒,待談完了,自會召見她。但是她……」

  說到這裡,玉竹的表情糾結,複又扣了一個頭,繼續道:「婢子已經命人將阿槿安置在了西側的廂房,郎君若是方便的話,婢子這就請阿槿過來。」

  此刻,崔幼伯雖然滿腦子都是對阿槿的責怪,但他畢竟是個心軟且念舊的人,對一個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丫頭,多少還有些感情。

  崔幼伯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玉竹這些話裡的真實成分,疑心阿槿許是受了什麼虐待,不得已跑來求救。

  但當他聽完玉竹的話後,便又打消了心頭的疑慮——玉竹既然敢主動建議他見阿槿。應該沒有做得太過分。

  再加上,剛才他還信誓旦旦的對蕭南說,不必對阿槿太例外。

  如今阿槿不守規矩擅闖主院,他不責怪反而回護……不妥,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呢。他自己就違背了自己的話,慢說蕭南哪裡不好交代,就是他自己都覺得沒臉。

  思及此。崔幼伯便熄了幫阿槿說清的心思,也更沒有想見她的慾望了。

  隨意的擺擺手,崔幼伯道:「你只管告訴她。若是哪裡不好了。只管告訴娘子,辰光院的一切都有娘子做主。」

  說罷,崔幼伯又扭頭看向蕭南,略帶討好的笑道:「呵呵,一切就有勞娘子了。」

  蕭南微微眯了眯眼睛,臉上的表情不變,心裡卻在思索著玉竹的話,暗道:難怪剛才那麼吵呢。魏媽媽就是再不靠譜,她畢竟是來打探消息,沒道理在辰光院吵鬧呀。原來竟是阿槿的首尾。

  哼。蕭南無聲的冷哼一記,心說話。這個阿槿還真不是個省事兒的,才回來多久就這般折騰?

  原本蕭南還想著先收拾了『柳記百草廳』,騰出手來後再料理她,不成想她竟自己湊了上來。

  好吧,既然人家這麼急不可耐,她也就甭客氣了。

  心裡想著如何加速步伐收拾阿槿,蕭南表面上卻還笑著說:「郎君放心,這內宅之事原本就是喬木的職責,不管怎麼說,阿槿肚子裡的孩子也是我的子女,不管是看著郎君的面子,還是為了我自己,我都會好好照顧。」

  崔幼伯沒聽出蕭南話裡的深意,他聽到蕭南提及孩子,反而想起了另一件事,「恩恩,娘子辦事,我自然放心。對了,是不是該給寶寶讀書了?」

  崔幼伯還是偶爾聽玉葉隨口提了一句(某薩挑眉:你確定是『隨口』?某南得意:你說呢?!),說蕭南每天都讓她給他未出生的兒子讀一個時辰的書,現在都讀完一本太公家教了,如今又讀上了詩經。

  崔幼伯覺得有意思,特意跑來親眼看了一回。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上午,他看到蕭南愜意的半臥在貴妃榻上,整個身子都沐浴在金燦燦的陽光中,空氣恬靜而幽香,耳邊則是悅耳動聽的讀書聲,整個畫面都讓他覺得胸口有股暖流湧過,又似是有什麼東西要破繭而出一般,讓他有種期待的喜悅。

  在這種喜悅的鼓勵下,崔幼伯從玉葉手裡接過那書卷,代替她讀了下去。

  蕭南聽到崔幼伯的讀書聲,微眯的眼睛睜了開來,含笑沖著他頷首。

  忽然,她面露驚喜之色,連忙沖著他直招手,待崔幼伯走近後,蕭南抓著他沒拿書卷的那只手,輕輕貼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

  崔幼伯被蕭南弄得一頭霧水,只是,掌下忽然傳來的胎動,著實嚇了他一跳。

  仿佛被開水燙到一般,崔幼伯慌忙拿起手,結結巴巴的指著蕭南的肚子:「這、這、這……它、它在動?!」

  那一刻的蕭南,笑得極為溫柔,用滿是自豪的語氣說道:「嗯,這是咱們的寶寶在給您打招呼哦,郎君,您也給寶寶打個招呼吧。」

  接著,蕭南指揮崔幼伯笨拙的輕撫著肚皮,任由他傻呵呵的跟兒子(or女兒)說著傻話。

  自此,崔幼伯最喜歡的事,便是撫著蕭南的肚皮跟寶寶打招呼。

  而每天給寶寶誦讀詩書的人,也變成了寶寶他爹。

  蕭南輕輕點頭,「恩恩,寶寶正等著郎君給他讀書呢。今天您給他讀點兒什麼?」

  一旁的玉簪很機靈,忙送上一卷書冊,遞給崔幼伯:「郎君,這是您要的書。」

  崔幼伯接過來,展開,柔和低沉的男聲緩聲讀道:「曰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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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11: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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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為人 第075章 首戰告捷(二)

  玉竹見這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樣子,也禁不住流出一抹淺笑。

  不過,外頭還有個大麻煩沒解決呢,她可沒有繼續感動的時間。

  悄悄沖著一旁伺候的玉簪使了個眼色,得到『明白』的回復後,玉竹才消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西側廂房裡,阿槿陰沉著一張俏臉,滿眼怨毒的看著緊閉的房門。

  吱嘎一聲,門開了,阿槿的目光追了過去,當她看到來人的面孔時,騰地一聲站起來,顫抖著右手食指,用力虛點著那抹俏麗的身影。

  其實吧,也不能怪阿槿恨她,實在是——

  「好你個賤婢,竟敢當眾陷害我?我、我……你就不怕郎君知道了,治你的罪?!」阿槿若不是還記著肚子裡的孩子,她早就化身母老虎,狠狠的撲殺到玉竹身上了。

  玉竹笑得極為暢快,湊近阿槿的耳朵,輕聲道:「我陷害你?誰看見了?誰又能給你作證?哼,反倒是有大把的人看到你仗著懷了孩子,在主母的院子裡橫衝直撞,還差點兒衝撞了客人。」

  陷害?阿槿也好意思說?

  過去,這個賤婢頂著一張可憐兮兮的臉,不知陷害了她們縣主多少次呢。

  這一次,她玉竹不過是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罷了。

  「你、你——」阿槿氣得一口血險些噴出來,她的手指顫抖的更加厲害,仿佛重度中風的病人,發福的身體也似水中的胖浮萍搖晃得厲害。

  玉竹輕輕撥開差點兒戳到她臉頰上的手指,稍稍推開兩步。輕聲道:「郎君說了,內宅之事皆有八少夫人管理,你如果有什麼事兒,可以直接找八少夫人。而八少夫人呢,也懷著孩子。精力有限,辰光院的大小庶務也都交給了咱們幾個……更巧的是,阿槿你住的西跨院兒歸我管。呵呵,你有什麼事,直接給我說吧。」

  「你、你。」阿槿顫抖的更加厲害。一手撐著微凸的腰腹,一手用力順著脖頸,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好幾下,好一會兒才咬著牙道:「給你說?我不服,你當著眾人的面都敢說謊,我哪知道你會不會當面一套、背後有一套?」

  玉竹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更勝。

  沒錯,她剛才確實當場陷害了阿槿一把。在郎君面前,也確實說了謊。

  但,那又怎麼樣?

  呵呵。還是縣主說得對呀,最高明的謊言。並不是十句話裡全都謊話。

  而是十句裡有七八句謊話、二三句實話,且實話無關緊要、查有可據,假話不著痕跡卻能致命。

  就拿剛才的事來說吧,阿槿不請擅入是實,想見郎君是實,不聽勸阻也是事實。

  但其他的嘛,就都是假的咯。

  比如說,阿槿並沒有當著魏媽媽的面吵鬧;再比如,阿槿也沒有仗著懷孕便橫衝直撞;再再比如,阿槿並沒有蠻不講理、死活都要見郎君……

  玉竹嚴格按照縣主平時的教授練習,如今小試牛刀,效果頗佳。

  因為,郎君信了她,且惱了阿槿。

  至於事後阿槿會不會告狀,玉竹更是毫無壓力。

  一方面,玉竹是在辰光院裡做這事兒,四周圍觀的也都是縣主的心腹;

  另一方面,她並沒有全都說謊呀,郎君派人去落實的話,也定能查到『事實』。

  「好、好你個賤婢,你……」阿槿幾乎要把一口的銀牙咬碎,大餅一樣的胖臉上,五官早就擰成了一團。

  說起大餅,玉竹又想到了縣主的一句名言:同樣是蒸餅,加了黑芝麻蜂糖餡兒的就格外好吃。做人也一樣,表面柔和無害,內在卻豐富多彩,這樣的人才會活得恣意。

  如今看到阿槿被她打了臉、敲掉了牙,卻只能和血往下吞。

  嘖嘖,看著阿槿一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樣子,玉竹簡直比吃了井水裡鎮著的西瓜還要爽快,只覺得精神氣爽、全身通泰呀。

  玉竹,哦不,更確切的說是蕭南VS阿槿的第一回合,蕭南小勝一局!

  辰光院這邊熱鬧非凡,稻香院那裡也不清淨。

  「六嫂,這可怎麼辦?老夫人派人帶走了馮老九,還命人拿了老相公的帖子將人送到了縣衙,說、說他偷盜舊主財物,如今人已經被長安縣收押,還沒過堂就被打了四十大板,命已經去了一半……」

  崔薇隨意的坐在正堂竹榻上,面前憑幾上攤放著一卷帳冊,她並沒有看那帳冊,焦急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六少夫人小柳氏身上。

  怎麼辦?她也想知道!

  小柳氏緊咬下唇,馮老九被抓,在她看來並不是什麼大事,真正麻煩的是自家藥鋪斜對面忽然冒出來的一家『王記藥鋪』。

  這家店,好像中了邪一般,專門跟他們家的百草廳作對——

  百草廳聘了兩位坐堂大夫,王記就聘請了四位。

  百草廳當街義診,王記不但義診還免費送藥。

  百草廳的藥品打折優惠外贈送禮物,王記、王記不但打的折扣比他們低,還放出話來,說什麼新店開張,為了惠及鄉親,每天前三位去店裡抓藥的顧客免費。

  ……

  總之,百草廳有的活動,王記全有,而且優惠幅度比百草廳大。

  百草廳沒有的活動,人家王記也有。

  這些還不是最麻煩的事兒,崔薇曾經勸過小柳氏,王記的優惠不會持久,想他們應該是剛開業,賠本賺吆喝呢。

  畢竟大家都是來做生意的,又不是來置氣,哪有拿著大筆的銀子只為跟百草廳過不去?

  這話得虧沒讓蕭南聽到,若是讓蕭南知道了,她肯定會用力點頭——親,您真相了哦!

  小柳氏也覺得有道理,而接下來的事,也似乎印證了這一點。

  王記接連做了半個月的活動後,店裡邊傳出了周轉不靈的消息,隨後,他們的藥價也漲了上來。

  小柳氏聽說後,也就放了心,只當王記的老闆是個愣頭青,自己不會做生意,沒頭蒼蠅一般胡撞一通,白白連累百草廳跟著賠了半個月。

  唉,肯定是中元節的時候沒去燒香,佛祖怪罪了!

  第二天一早,小柳氏便帶著崔薇去了法門寺,虔誠上香許願,又求了護身符,這才放心的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佛祖真的顯靈,小柳氏去寺裡燒完香,次日,店裡便傳來了好消息。

  一個來自嶺南的客商,要收購大批的草藥,數量很大,且價格也公道。

  店裡的掌櫃經驗豐富,擔心是騙局,只將庫房裡的存貨賣了一部分出去,並沒有像有的商人那般,立刻跑去進貨。

  反倒是百草廳對面的王記,似是也接待了這位客商,硬是咬著牙借了一大筆錢,將西市幾大藥鋪的存貨收購了一個遍,倒手就賣給了那客商,前後不過兩三天的功夫,白白賺了好幾百貫錢,一下子就緩解了王記的財政危機。

  只看得小柳氏的弟弟柳思安眼紅心也癢,總覺得王記賺的是自己的錢,一閉眼便能看到一串串的銅錢排隊從自家的錢櫃鑽進了對門。

  氣急之下,柳思安當著眾人的面訓斥了掌櫃一頓,硬生生把一個四五十歲的老人家羞惱得當下便請病假回家養病去了。

  柳思安更生氣了,認為掌櫃的這是故意耍脾氣,一氣之下,放話『病了?那就好好在家養著吧,若真是個有骨氣的,出了百草廳的門就別回來了』。

  那掌櫃的也真硬氣,直接命兒子來結算了工錢,卷了鋪蓋回了家。

  說來也巧,掌櫃的剛走人,那客商又來了。這次要的藥材比上次還有多,許的價格也高。只是有一點,時間趕得比較急,希望百草廳三天內便將所要的藥材備齊。

  柳思安一看大生意來了,滿腦子都是成堆的銅錢,哪裡還會去想其中是否有什麼問題。

  再加上有老掌櫃被開除的例子在前,藥鋪裡就是有人覺得不對勁,也沒人敢提醒柳思安。

  於是,柳思安在大把大把銀錢的誘惑下,大筆一揮便簽了合同。

  簽完合同後,柳思安便撒出去一波又一波的人去東西兩市收購藥材。

  但是,令柳思安鬱悶的是,許是有藥材商要收購藥材的消息傳了出去,京城的藥價硬生生的提高了兩成。

  幸好人家那客商開出來的價格高,就算扣除這兩成,百草廳也能賺不少錢。

  劈里啪啦在心裡算完了帳,柳思安便拿出一堆堆的銅錢,換回了一車又一車的藥材。

  看著庫房裡滿滿的藥材,柳思安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嘩啦啦數不清的銅錢。

  只可惜,柳思安的美夢做了兩天便破滅了。

  兩天後,到了跟客商約定好的時間,柳思安滿心期待的在藥鋪裡等人,從中午等到了下午,從下午等到了西市關門,那客商仿佛蒸發了一般,連下榻的客棧也找不到人影。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就是柳思安腦子裡全都是草,他也想明白了——什麼狗屁客商,根本就是個騙子!

  唯一慶倖的是,他只是花掉了店裡和家裡的流動資金,但那錢也不是扔到了水裡,倉庫裡還有大批大批的藥材呢,只要把藥材賣了,他也不虧錢。

  但是,事情若是這麼順利就好了。

  接下來的事告訴柳思安和小柳氏,他們惹到了一個很兇猛的對手,雙方的兇殘指數絕對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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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11:07 A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1:05 P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76章 買個坊吧(一)

  「六嫂,咱們到底怎麼辦?你倒是給句話呀!」

  崔薇見小柳氏只是擰著眉毛,一句話也不說,心裡暗急,不自禁的加重了語氣催促道。

  小柳氏正煩心著庫房裡那一堆堆的草藥,哪有心思管什麼馮老九。

  是,馮老九確實給百草廳帶來了不少客源,但她也付給了他們父女高昂的工錢呀,也不是白拿他們的。

  如今馮老九被老夫人派去的人拿住了,也就說明,老夫人已經知道了馮老九把崔家的客源拿給了柳家,老夫人不來問小柳氏的罪就已是大度了,小柳氏哪敢主動湊上去找罵?!

  崔薇也正是想到了老夫人這一茬,才會如此憂心——老夫人既然能查到馮老九父女兩個在百草廳,那麼她一定能猜得出這個鋪子有她的一份功勞。

  既然都是穿的,崔薇絕對有理由相信,老夫人對百草廳三個字絕對不陌生。

  崔薇倒不是怕老夫人識破她穿越者的身份,相反的,崔薇一直在努力提醒老夫人自己的『來歷』,希望老夫人看在都是同鄉又住在一個屋簷下,能對她有所照拂。

  可馮老九這事兒就有些不地道了。

  崔家的人都知道,馮老九一家子是被老夫人趕出去的。像這種犯了錯被趕出門的奴僕,崔家仁厚,不會放出『讓馮家在京城混不下去』的狠話。

  但這也並不意味著,老夫人樂意看到有人積極主動的幫助馮老九,更不用說,這個人還是個姓崔的。

  說得難聽點兒。小柳氏和崔薇的這番舉動,絕對是吃裡扒外。

  這樣的行徑,在公產共居的以家族為單位生存的古代,絕對是大忌!跪祠堂、打板子,這都是小兒科。家主若是氣恨了。把他們稻香院的人趕出去,也不會有人幫他們說話。

  而小柳氏畢竟還是媳婦,細究起來也不算徹頭徹尾的崔家人。向著娘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她崔薇就不同了呀,她可是崔家的女兒,如今卻幫著嫂子的娘家謀算自家。這事兒說破大天去都不占理呀。

  更不用說崔薇還是個未嫁女。若是背著個『吃裡扒外』的名聲,她這輩子也甭想嫁個好人家了。

  崔薇好鬱悶,為毛人家別的穿越女,穿越後都能混得風生水起,而她不過是開個小藥店,怎麼就惹出這麼多的麻煩?

  這都是小柳氏的錯,好好的,她算計縣主做什麼?

  現在好了。得罪了縣主,老夫人對她們也多有不待見,稻香院在崔家的處境更差了。

  如今。連唯一的財政來源也出了問題,她們接下來的各項花用又該從哪裡出?!

  小柳氏比崔薇更急。

  崔家不分家。一家子住在一起,表面上說是吃喝用度都有公中出。

  但事實上,只靠公中的份例,許是能吃飽穿暖還有車馬,但若想出挑、出彩,確實不能。

  再者說,在京城、在貴族圈兒裡,只靠公中的份例又怎麼能夠?!

  別的就不說了,難道你這一房都不出門交際?可出門就要有好的行頭呀。

  當然,作為崔家的少夫人,四季的衣服都不缺,胭脂水粉、簪環絹花什麼的也有賞賜、份例,可誰家少夫人出門交際不穿點兒出彩的衣服?戴點兒時興的首飾?

  這些,公中可不提供。能指望的,也唯有女子的嫁妝和私房。

  偏小柳氏出身的門第不是很高,在家裡也不是受寵的,出嫁時所得到的陪嫁,也不過是按照普通士女的份例,什麼壓箱底的金銀錠子、什麼價值連城的首飾玉器,她統統都沒有!

  至於夫君,就更不能指望了。崔惠伯沒有差事,也就沒有進項。好吧,就算是崔惠伯當了官或者幹了別的活計,有了收入也要歸到公中——公產共居嘛。

  郎君不能指望,公婆叔伯們不找他們的麻煩已是幸事,小柳氏哪裡還敢奢望他們幫襯。

  還好,六郎君還有個嫡親的妹妹。以前雖有些木訥,但自從幾個月前大病了一場後,整個人都機靈了不少,不但幫她出點子對付婆婆的刁難,還拿出私房錢投資她陪嫁的一個藥鋪子。

  又是改名字,又是重新裝修,著實折騰了一番後,新藥鋪還真招攬了不少生意,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她們每個月就有上百貫的分紅,大大緩解了家裡的財政危機。

  只可惜,好景不長呀,百草廳的生意火爆了沒多久,怎麼就被人如此陷害?!

  小柳氏抬眼看了看窗外烏雲密佈的天空,心裡不斷祈禱——老天爺,佛祖菩薩,各路仙人,信女柳氏虔誠祈求,快點兒晴天吧,千萬別再陰天了,千萬別再下雨了。

  嗚嗚,這天再這麼陰下去,庫房裡的草藥全都黴壞了。

  老天爺很忙呀,小柳氏在這裡祈禱晴天,王佑安那邊卻在祈求下雨。

  「呵呵,王大郎君果然能幹,開業只二十天,便搶了百草廳近一半的生意。」玉竹跽坐在屏風後,清脆的聲音中透著柔柔的笑意,讓屏風外跽左的王佑安聽了很是舒心。

  王佑安忙跪直了身子,謙遜的說:「某不才,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天,卻還沒有完成縣主給的任務。不過,還請小娘子轉告縣主一聲,某定會努力,力求月底前完結百草廳。」

  玉竹笑得更加燦爛,透過屏風的素絹,她影影綽綽的看到了一個英挺的身影,心裡連連點頭,暗道縣主的眼光果然好,這王大郎君還這是個厲害的人物。

  王佑安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點兒像空口號,便從身側拿出一個靛青色的包袱,輕輕推到身前,道:「某尋到了幾冊竹簡,某學識淺薄,並不認得竹簡上的字。後請了家裡的先生幫忙參詳,才確定是一本先秦時的古籍,是先秦賢者們總結的一些養生、養性之道,不知縣主是否喜歡,還望小娘子幫忙轉呈。」

  竹簡?!

  玉竹激動的差點兒脫口而出,不是她沒見過世面,實在是她們主僕幾個正是因為那卷竹簡,才有了現在的改變。

  再插一句,之前玉竹常常掛在嘴邊的『名言』也是蕭南在竹簡中讀到的名句,只是換了個更貼近的說辭罷了。

  有了跟阿槿的幾次交鋒,玉竹又都次次占了上風,她比任何人都信服那卷竹簡。

  就這,蕭南還遺憾的歎息,這麼好的東西,她只得了半卷,若是有幸拿到其他的幾卷,她們學到的東西將會更多。

  如今聽到王佑安說又尋到了古籍,且還都是養生、養性的劄記,她又如何不激動。

  不過,玉竹畢竟是受過良好的教養,她只是稍稍的失態片刻,便又恢復了剛才的沉靜,道:「奴替縣主謝過王大郎君。」

  說完這話,玉竹覺得人家既然幫縣主做事,她也應該替縣主獎勵人家一番。

  只是,玉竹手頭上也沒有什麼出奇的東西,獎賞金銀之類的俗物,人家王家可是京城第一富商,王大郎君恐怕不會看在眼裡。

  想了想,玉竹有了主意,笑道:「對了,縣主的大嫂有位族妹,出身吳郡袁氏,過幾天便會來崔家做客……還有彭城劉氏的貴女,以及趙郡李氏……」

  果然,玉竹的話剛起了個頭,王佑安的脊背更加筆直,他看向那屏風的目光也多了幾分熾烈。

  天哪,吳郡袁氏?不就是那個『王謝袁蕭』四大氏族之一的『袁』?

  還有劉氏,漢皇室後裔?

  李氏,更了不得了,當朝皇室,當之無愧的第一姓氏。

  ……

  越聽越興奮,王佑安覺得,他那日選擇投在縣主麾下簡直就是太明智了,縣主的人脈不是一般的廣呀。

  玉竹提到的這些人,不管哪一家的女兒,哪怕是旁支庶女,王佑安覺得若是能娶回家,他們王家也算是跟氏族搭上關係了。

  日後再生下嫡子,有了高貴的母系血統,再加上王家的豪富,他的兒子,又何愁不能出人頭地?!

  許是看到了希望,王佑安對蕭南更加忠心。

  思慮再三,王佑安決定還是把那件事告訴蕭南,「有件事,某不知道該不該說。」

  玉竹挑眉,壓下心底的疑慮,笑道:「王大郎君只管說,若是有需要縣主出面應酬的,縣主定不會推辭。」

  縣主也說了,這些商賈開門做生意,極容易得罪人。京城的權貴又多,王家的豪富太招人了,萬一有哪個不長眼的為難王佑安,也耽誤縣主的大事呀。

  王佑安心下感激,他低頭行了禮,輕聲道:「某多謝縣主關心。托縣主的福,某在西市獨立開設店鋪,並沒有人為難。某這次要說的,是、是一個大生意。」

  玉竹眉頭微蹙,她雖是奴婢,但也知道朝廷抑商的政策。縣主是貴人,又豈能行那低賤之事?!

  王佑安似是察覺到了玉竹的不滿,他忙說道:「說是生意,其實也不是……就是、就是,某也不好說。只是那日,某聽家中大人提起,說聖人有意開設南北兩市……其間定要重新分割裡坊……某覺得是個機會,縣主是貴人,完全可以出資將那個新隔開的坊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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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11:14 A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1:06 P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77章 買個坊吧(二)

  「縣主,王大郎君說,據他得到的消息,聖人有意在安善坊開設南市,翊善坊或者永昌坊開設北市,哦、不對,王大郎君說是新市。」

  玉竹跪坐在蕭南身側,低聲將王佑安的話仔細轉告給她,而她們身前,則放著個靛青色的包袱。

  蕭南翻看了下包袱裡的竹簡,滿意的點點頭,心說話:這個王佑安果然能幹,還真把她製造的竹簡買了回來。不錯,真不錯。

  而更讓蕭南滿意的是,王佑安送上來的『投名狀』。

  如果蕭南沒有記錯的話,上輩子王佑安就是借著朝廷開拓新市的東風,砸下所有的家當買下了半個安善坊,最後一躍成為京城新一任的首富。而跟著王佑安一起投資的武氏,也掙了個盆滿鍋滿,著實發了一大筆橫財。

  這還是王佑安和武氏當時的財力不足,若是能有充足的財力支持,將整個安善坊收購下來,那麼收穫的金銀將會是一個讓人咋舌的數字。

  王佑安和武氏沒有錢,或者說,他們手裡的錢不多。

  但,她蕭南有錢呀。

  而且,上輩子得到教訓的蕭南,也早已經下定決心,手頭上再也不留那麼多閒錢,省得日後還要為某些噁心事買單。

  有錢卻決不能放在身邊惹麻煩,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辦法,便是投資。

  而安善坊以及未來將被開發的升道坊,都是蕭南投資的目標。

  這件事,蕭南自從重生後,便不止一次的想過。只不過那時候她手頭上並沒有合適的人選。

  出嫁的時候。蕭家陪嫁了她不少店鋪,店鋪裡也有不少經驗豐富的掌櫃和帳房。

  只可惜,這些人忠心有餘、能力尚可,唯有魄力不足。

  投資安善坊、升道坊,需要的恰恰就是那種孤注一擲的孤勇和魄力。

  隨後。武氏的出現提醒了蕭南,自家的掌櫃的不行,武氏上一世的合夥人可是很不錯呢。

  於是乎。蕭南便適當的對王家釋放了些許善意,且讓下頭的人給王金寶傳達了一個意思,她可以給王家一個體面的身份。

  蕭南也料定王金寶不會自己親自來。商賈的地位低。但人家好歹也是首富呀,好歹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好歹也是參加過公主、皇子宴會的人,哪裡會真的卑躬屈膝的去討好一個無權的縣主?

  但王金寶卻又不能派個管家來,畢竟縣主比起公主什麼的,確實是個小人物,可比他王某人卻是天地之別。

  王金寶雖因發跡變得有些看重所謂臉面,但他的腦子卻還沒有鏽掉。經過一番思考後,王金寶便派了他的嫡長子來崔家——既保全了自己的臉面,又做足了對蕭南的尊敬。

  蕭南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也很滿意。

  隨後王佑安的表現,也讓蕭南愈加肯定了自己的選擇——他能把這個屬於商業絕密告訴她。表明,他確實真心要投在自己麾下。

  看到了王佑安的真心,蕭南欣然接受了他的投名狀。

  不過,有些事,她還需要做個樣子:「……買下一個坊的地皮,肯定要花不少錢吧?!」

  長安居、大不易呀。

  在京城,一個普通的宅邸都能賣上五、六百貫。更不要說足足一個坊了。

  之前咱也提到過,面積的小的坊可以容納五百戶,而面積大的坊則能容納八百戶。

  安善坊是小坊,而升道坊卻是大坊,僅居民住戶就有幾百戶,光收購這些地皮,那也要數以山計的銅錢。

  拋開民居,坊內還有田地、農莊甚至山林。

  尤其安善坊,朝廷之所以會選擇那裡開闢南市,也正是因為那裡田野多,農莊中多蓄養牛羊馬匹。

  朝廷開設的南市,原本就是一個專業的牛馬牲畜市場。

  民居+田地+山莊,若是將這些統統買下,那絕對是一筆頂級富豪都承擔不起的數字呀。

  再說了,大唐又不流行商品房,也沒有什麼銀莊,想借雞生蛋,都沒地方借那只雞!

  想搶在朝廷開拓市場前,將坊市買下,只能自己掏腰包、拼實力咯。

  說實話,這麼一大筆錢,慢說是王佑安,就是他老子王金寶也不能一下子就拿得出來。

  王家有錢,但有一大部分都是不動產,或者商鋪,可買地皮,卻要現錢交易呀。

  當然,蕭南也沒有這麼多的現錢,但她有黃金地段的宅院、鋪子以及別業。

  「縣主,您那套務本坊的宅院,因離國子監近,地段也好,院落也雅致,曾經有人出到十萬貫呢……」玉簪聽了蕭南的計畫,不免有些不捨的說道:「今兒您賣了它,明兒就是添上一半兒的錢,也買不回來了呀。」

  務本坊靠近皇城,且與國子監、平康坊毗鄰,是士子進京趕考的最佳落腳地。

  在務本坊,對外營業的客棧、旅店更是多不勝數。

  這種地段的房子,放在前世,那就是學區房呀,而且是頂頂高級的那種。

  從古至今,國人的思想都是再窮不能窮教育,讀書人要的也是一種氛圍,而務本坊的整個大環境就是士子雲集、文風鼎盛,風流才子更是一抓一大把。

  所以,不管是進京趕考的士子還是家裡有學齡兒童的殷實人家,有條件的要殺進務本坊,沒條件的創造條件也要殺進來。

  廢話說了這麼多,事實只有一個:務本坊絕對是一個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兒,這裡的一套房子,絕對抵得上那些荒涼地段的幾套甚至十幾套的宅院!

  蕭南出嫁的時候,長樂公主心疼她,直接將自己在務本坊的一套宅院給蕭南做了嫁妝。

  出嫁後,蕭南便直接將那宅院出租了出去。每個月都有幾十貫的房租,包租婆當得不要太開心哦。

  如今,蕭南想加入開發新市的行列中,她也就打起了那套院子的主意:「那宅子再好,我也不能去住。左右都是出租,務本坊和安善坊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一個是黃金地段的學區房。一個是連地廢墟的郊區房,黃金和黃泥能一樣嗎……玉竹默默的吐槽道。

  玉簪也悄悄翻了個白眼,略帶焦急的說道:「縣主。王大郎君確實很能幹。但、但朝廷開發新市,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再者說,聖人也只是提了這麼個想法,還不曾有明令下來……您直接將大筆的錢砸下去,萬一、萬一聖人換了其他的地方……」

  玉簪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投資有風險呀。

  尤其是在一個嚴重抑制商業的朝代,世人潛意識的想法都是掙了錢買田地、買房產,哪有像蕭南這般賣了房產去做生意?

  而且。這個所謂的生意,還只是一個未經落實的流言。

  蕭南微微一笑,好吧。她承認,或許這一世聖人不會選擇安善坊。畢竟她的重生,已經改變了某些東西。

  沒準兒,被她這蝴蝶的小翅膀一扇乎,歷史的走向也會出現偏頗呢。

  不過,那又如何?

  只要她用心經營、努力發展,就算是投資安善坊失敗了,對她而言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買下安善坊,是她的一次嘗試——重生一世,她就拿這個坊來做練習目標!

  想到這裡,蕭南的神情更加淡定,無所謂的說道:「賠就賠唄,反正我也不指望著那個吃飯。」

  玉簪和玉竹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擔憂的表情。

  傍晚,蕭南和崔幼伯用過哺食,兩人相攜去院子散步。

  「郎君,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蕭南拉著崔幼伯的手,兩人走進暖房,坐在花木扶疏的房間裡,她柔聲說道。

  「什麼事?」崔幼伯接過小丫頭奉上來的茶湯,輕啜一口,不甚在意的說道。

  「是這樣,西市的商戶王金寶……」蕭南將茶湯放在面前的小幾上,簡單的將王氏父子巴結她、王佑安勸她投資的事兒都說了一遍,隨後她又道:「郎君也知道,我出嫁的時候,阿娘心疼我,給我準備了不少陪嫁,偏我對這些庶務並不感興趣……」

  崔幼伯一聽事關老婆的嫁妝,他更不在意了,隨口打斷道:「你的嫁妝原本就是你的私產,如何處置,都由娘子說了算。」

  說著說著,崔幼伯不免有些眼紅:說來也苦逼呀,他,堂堂一家之主,竟然是家裡最窮的那個。

  沒辦法呀,崔家沒有分家,崔幼伯又沒有差事,基本上也就沒有什麼進項。

  除了公中的份例,以及阿娘、老夫人偷偷塞給他的零花錢,崔幼伯根本沒有其他的收入。

  反觀蕭南,又是陪嫁,又是私房,又是湯沐邑,每個月都有成牛車的銅錢進賬,十足的小富婆一個。

  唉,人比人得死呀。

  崔幼伯越想越糾結,對蕭南如何處置她的私房更加不感興趣,道:「……王大郎君是個穩妥的商人,既然他說能買,便有買的道理,娘子若是有餘錢,只管交給他經營……」

  反正也不是他的錢,就算老婆給他花,他也不好意思拿。

  他是崔家玉郎,可不是吃軟飯的小白臉兒。

  蕭南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便笑盈盈的點頭,一副『我聽你的』模樣,輕聲道:「嗯,郎君見多識廣,您既覺得那王大郎君穩妥,那指定錯不了,我相信您的眼光。八郎,這安善坊,咱買了?!」仿佛在說買一棵菘菜,可好?

  崔幼伯聽這話說得有趣,也豪氣萬丈的一揮手,「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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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11:25 A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1:06 P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78章 賜姓(一)

  「王大郎君,這是縣主的所有積蓄,」玉竹跪坐在屏風後,示意十多個粗壯的僕婦抬了六個大大的黑漆木箱過來。

  打發了那些小丫頭後,玉竹從屏風後繞出來,站在那六口大箱子旁邊,彎腰一一打開,每口箱子裡都是滿滿當當的金子,每一塊都是朝廷灌注的標準尺碼,即十兩一鋌的金條,「一共十二萬五千金,縣主說,她相信王大郎君的眼光,決定將全部的身家都壓到安善坊。」

  十二萬五千金?

  時下一兩金子可以兌八千個銅板,也就是八貫錢。

  十二萬五千兩金子,換成銅錢便是一百萬貫呀。

  就是號稱王百萬的王家,也未必能一下子拿出一百萬貫的現錢呢。

  王佑安看到那金燦燦的黃金後,眼中浮現出一層水霧。

  什麼叫士為知己者死?什麼叫千里馬得遇伯樂?

  王佑安只覺得自己的胸口湧過一陣陣的暖流,此刻,他恨不得跑到襄城縣主面前,哪怕不能拍著胸脯許諾發誓,好歹也讓他給縣主磕兩個頭吧?!

  說實話,朝廷傳出要開發南市、新市的消息後,王佑安便敏銳的捕捉到了商機。

  他當下便勸說父親搶在別的商人前頭,將那安善坊買下來。即使不能將整個坊買下來,至少也要搶先佔據主要的幾條街道。

  但王金寶根本不理他,還直說,老子當年做生意的時候,你小子還在娘胎裡呢。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王金寶並不相信朝廷會開發安善坊,也不認為那裡有什麼銀錢可賺。

  王佑安苦口婆心的勸說著父親,又是拿資料,又是做規劃,就差拍著胸脯說。如果賠了,一切損失都有他來承擔。

  而事實上,王佑安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裡的意思已經隱晦的表達了出來。

  王金寶卻一腳踢翻食案,怒斥了王佑安『小子狂妄』云云。

  隨即又放出狠話,倘若王佑安一意孤行。非要開發什麼安善坊。那也決不能動用公中的一分一毫。

  意思再明白不過,你小子翅膀長硬了、不聽老子的話了,是吧?

  好呀,沒問題,老子不管你了,你想怎麼折騰只管去,但想用家族的錢成就你的『美名』,沒門兒!

  想做生意?想超越你老子我?

  沒問題。自己想辦法去!

  什麼?想要本錢?老子沒聽清楚,你小子再說一遍?

  裝聾作啞了一番後,王金寶表達了他的意思:要錢。沒有!要命,不給!

  王佑安好容易發現了商機。又興致勃勃的做了一番努力,沒想到卻被親生父親迎頭來了一棒,差點兒沒把他砸個半死。

  就在他失望沮喪的時候,自己都要質疑自己的判斷時,縣主竟然信了他,還把全副身家拿出來給他投資。

  這種被人信任、被人看重的感覺,讓王佑安一輩子都忘不掉。

  很多年後,王佑安真的成了京城首富、乃至天下第一豪富後,他始終記得蕭南對他的知遇之恩,也從來沒有背叛過蕭南!

  或許是太過激動了,王佑安忘了禮數,騰地一聲站起來,幾步走到玉竹跟前,撩開衣擺,用力撕下一塊素白的裡袍,咬破食指,用鮮血寫了一份契約。

  當然,這種血寫的契約只能表達王佑安的激動之情和感激之心,並不能作為真正存檔的契約。

  玉竹送到蕭南面前的,除了這份血書,還有一份已經去衙門存過檔的合法契約。

  「王大郎君說,安善坊的地界大,但多是田地、山野,根本不能用來建造市場。除了幾條重要的街道,其他的並不需要都買下來。」玉竹將契約放在蕭南面前的案幾上,輕聲道:「是以,王大郎君說,咱們只需要佔據那幾條街道便可。」

  蕭南點點頭,用人不疑,她既選擇了王佑安,便決定將生意上的事都交給他。

  再說了,人家說的也很有道理呀,而且還是為了給她省金子,她哪有拒絕的道理。

  「好,你去告訴他,就按他說的辦。」

  懷孕五個月,蕭南的身體也有些發福,纖纖玉指也變成了白胖小肉蟲,食指輕輕敲了敲案幾上的契約,道:「對了,你順便再讓他打探一下升道坊的事兒。我覺得那裡的位置也不錯,如果可以的話,也在那裡買幾條街。」

  玉竹忙應了一聲,不過並沒有立刻退下,她靜候著蕭南接下來的吩咐。

  「還有,請王大郎君去安善坊收購地皮的時候,幫我瞧瞧,若是有合適的田莊、山林,也幫我買一些。」蕭南覺得,她既然決定要買一個坊,如今卻只收購了幾條街,多少有些不甘心。

  王佑安勸她只收購幾條街,確實是為了給她省錢,為了她好;

  但蕭南現在想做的,恰恰不是省錢,而是將身上所有的現錢全都變成房產、田產。

  她可沒忘了上輩子遇到的噁心事兒,那一世,李敬那個混蛋,竟然用她的錢買了個青樓奇女子。

  世上還有比這更憋屈的事兒嗎?

  更不用說,上一世,她的孩子、還有她也是間接死在這個奇女子的手上!

  雖然,這一世蕭南並不決定跟崔幼伯和離,估計也不會再遇到李敬。

  但凡事都要提前做好準備呀,誰又能保證崔玉郎不會跟青樓裡的奇女子們發生什麼關係?

  誰又能保證,崔幼伯不會拿她的私房銀子養外室?!

  蕭南不敢保證,所以,她決定要把這種可能掐死在萌芽狀態——她的私房全都買成了不動產,崔幼伯又沒有太多的私房,她就不信大夫人或者崔家的其他長輩肯出錢幫兒子買妓女!

  「是,縣主。」

  玉竹在心裡默默算著王佑安給她報的帳。原以為縣主的十幾萬兩金子還能有剩餘,沒想到,縣主根本就不想剩下,仿佛拼了命似的花錢。

  無聲的歎了口氣,前兩天縣主想買安善坊的時候。玉竹不放心,悄悄找了向來明理的蘇媽媽。

  蘇媽媽卻說,縣主既然想買。那一定有想買的理由,咱們做下人的,只管用心幫縣主做事就好。

  見最嚴明公正無私的蘇媽媽都不肯勸縣主。玉竹也無法。只好乖乖的聽蕭南的吩咐,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其實吧,玉竹還真是誤會了蘇媽媽,蘇媽媽乍聽了這消息,她也不是不為蕭南擔心。

  但她又猛地想起了上次回親仁坊的時候,公主曾經交代過,說縣主既然長進了,你們也不要太拘謹著她。省得磨去了她的銳氣。

  蘇媽媽知道,十幾萬兩金子,在很多勳貴家裡。或許都算是一筆不菲的財產。

  但在公主眼中,不過是小意思。若能用這些錢讓縣主開心,就算縣主把這些金鋌換成金葉子去曲江撒,公主也不會訓斥她。

  十幾萬兩買個荒涼的坊市,就權當給縣主買個玩具吧。

  蘇媽媽覺得,她就是把這事兒告訴了公主,公主也會風淡雲輕的笑言道:「喬木高興就好!」

  果不其然,幾天後,蘇媽媽抱著蕭南送給長樂公主的禮物回到蕭家時,故作不經意的把蕭南將全部私房換成了金鋌,後交給一個小商賈買房產的時候,公主正開心的翻看著女兒給她做的衣服。

  聽了蘇媽媽的話,公主頭也沒抬,很不在意的說道:「呵呵,喬木果然長大了,竟也學著添置房產了……沒什麼,隨她去吧,不過是點兒金子,只要孩子高興就好……對了,喬木那裡還缺不缺銀錢?我這裡還有些!」

  長樂公主作為聖人的嫡長女,最受聖人和皇后的寵愛。她名下的湯沐邑,足足有三千戶之多。

  再加上豐厚的嫁妝、宮裡時不時的賞賜,長樂公主絕對是個不差錢兒的主兒。

  公主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她的嫁妝和財產自然也全都留給蕭南,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如今,聽到女兒要做正事兒了,公主只有高興的份兒,哪兒還會想『女兒若是賠錢了咋辦』的問題?

  其實就算想到了,公主也會大方的一揮手,「賠了多少?阿娘補給你!」

  蘇媽媽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樣,微微抽了抽嘴角,笑道:「還好,縣主手裡的現錢雖然都給了那王家郎君,不過,縣主名下的宅院和商鋪都還有房租,每個月收上來,也有上百貫。」

  這些錢,大事做不了,但日常的花銷還是足夠的。

  公主點點頭,「那就好。不過,你回去告訴喬木,勤儉持家是對的,但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她若是手頭不寬裕,只管跟我說。」

  她的阿娘是當朝有名的賢後,不管是前廷還是後宮,都誇讚阿娘賢良淑德、勤儉恭謙。

  當然事實上,阿娘也確實賢良大度、溫柔和藹,可提到勤儉,就有些需要考量和對照了。

  反正就公主觀察,阿娘或許沒有舉行什麼豪奢的宴會,但阿娘的吃食、服飾,也是極為考究、華麗,跟勤儉還真有些差距呢。

  所以,所謂的『勤儉』不過是對比著來說,公主可不希望女兒傻傻的為了個虛名而委屈了自己。

  「是,奴明白。」

  蘇媽媽忙低頭應道。

  公主將女兒給她繡的寢衣、鴨頭襪等衣物都疊起來放在一邊,她又翻看起那幾卷謄抄的書卷:「這些就是那個姓王的商人給喬木尋來的?跟上次她送來的是一套?」

  「是呀,縣主說,王家郎君雖出身低微,但人很機靈,做事也用心,她不過是提了一句,王家郎君便費了大心思幫縣主尋找,」

  蘇媽媽提起王佑安,倒也沒有添油加醋,只是將自己看到的事實講了一遍,「縣主對王家郎君很滿意,這才放心的把金子交給他去投資。」

  公主點點頭,「嗯,喬木做得好,行商本就是低賤之事。雖能多賺些銀錢,但畢竟是不入流的行業。喬木是世家貴女,切不可為了些許小利而辱沒了身份。」

  公主對這個女兒,真是越來越滿意了。

  想當初喬木剛剛出生的時候,她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難免嬌寵了些。

  阿耶和阿娘看在她的面子上,對喬木也多有恩寵,於是縱得喬木難免有些霸道、任性。

  這孩子又是個直性子。骨子裡又有蕭家人特有的驕傲,根本不屑於跟人耍手段。

  可惜,喬木這性子。在家還好。大家都讓著她、寵著她,一旦嫁了人……

  一想到幾個月前女兒受到的委屈,公主臉上的笑意頓時斂了去,沉聲問道:「我怎麼聽說喬木把崔八那個懷了孕的通房接了回來?這孩子怎麼了?還真為了那些不知所謂的『賢慧』,拱手把自己的夫君讓出去?」

  長樂公主性格溫柔,但並不意味著她沒有脾氣。

  蕭鏡也有幾房通房、小妾,但那也是經過了她的許可。

  公主或許不會像那些驕縱的姐妹,對駙馬的小妾太過苛待。但也絕不會縱了她們。

  是以,就算是生了庶子的小妾,在公主面前也大氣不敢喘。生怕哪裡冒犯了公主,被公主懲罰。

  如今聽到女兒。竟像那些酸腐儒士要求的『賢妻』,不但主動幫夫君納妾,還把曾經害過她的賤婢接回來,命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真是、真是太軟弱了!

  過去女兒恣意任性,公主只是有些擔心,但倒不會生氣;

  現如今,蕭南的做法,卻讓公主有些氣悶。

  蘇媽媽聽了這話,忙幫蕭南解釋道:「公主誤會縣主了,其實縣主這麼做,不過是以退為進。」

  當下,蘇媽媽便把阿槿在家人的幫助下,往崔家傳遞消息,還企圖收買辰光院的奴婢陷害縣主……等等的事都告訴了公主。

  最後道:「縣主說了,既然她是個不安分的,在府裡和在長壽坊都一樣。與其讓她在外面興風作浪,還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好歹辰光院也是自己的地方,四周又都是自己人,阿槿就是想作怪,她也翻騰不起來呢。」

  公主聞言,沉思半晌,最後才緩緩的點頭,「唔,喬木的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聽你這番話,我看那個阿槿還真不是個省事兒的。如今她不過是懷了個孩子,就敢謀算主母。日後若是生了庶子,她豈不是要欺負到喬木頭上去?」

  朝廷中的勳貴,有不少是庶子或者旁支出身,為了給自己的身份有個體面的說法,或者為了給生母請封,他們不斷在朝堂上要求提高庶子和姬妾的身份。

  有的人,甚至提出了嫡妻若是無所出,爵位當有庶子繼承,而不是從嫡出侄子中過繼。

  如果阿耶准了這個提議,那麼日後,庶子的身份和地位,將會有很大的提升。

  公主也是做人嫡妻的,在看待丈夫的姬妾和庶出子女上,跟普通嫡妻的看法沒有什麼不同——夫家的家業,是她與丈夫苦心經營的,憑什麼白白便宜了別人生的小賤種?!

  幸好,公主地位超然,蕭家又家教森嚴,不會遭遇『寵妾滅妻』的事兒。

  但女兒那兒就有些問題了……崔幼伯可是個有前科的人呀,看看他過去的所作所為,公主很懷疑,這小子有了庶子後,極有可能做出某些不靠譜的事兒。

  「公主放心,縣主說她已有了法子,阿槿根本不足為懼!」

  蘇媽媽見公主滿眼都是擔憂,連忙輕聲勸慰道。

  另一邊,蕭南確實在為解決阿槿的問題而忙碌著。

  「縣主,婢子打聽清楚了,阿槿的阿耶范勇,這幾天天天往老相公那邊湊,說是想把自己的兒子范德志,過繼給老相公身邊的老部曲范信。」

  玉竹跪坐在蕭南身側,小聲的回稟著。

  「哦?那個范信是什麼來歷?」如果只是個普通部曲,以范家的勢力眼,未必會看得上呀。

  「婢子打聽過了,那范信曾經是老相公身邊的親兵,跟著老相公上過戰場,還從死人堆裡把老相公救了回來,是崔家榮養的老部曲。在老相公跟前也極有體面。就是相公和大夫人,對他也高看幾眼呢。」

  玉竹不愧是個包打聽,探聽來的消息很全面。

  「難怪……」蕭南了然的點點頭。

  想來,范家已經體驗到了跟主家生分後帶來的種種麻煩。

  再加上,阿槿又被她拘在了內院。回了崔家好多天,連崔幼伯的面兒都沒看到,更不用說吹什麼枕頭風。幫娘家謀福利了。

  而就在范家想辦法重新殺回主家時,老相公又適時把那些老夥計找回了京,這讓范家看到了希望——若是能跟老相公身邊的親信拉上關係。他們跟主家的關係也就慢慢拉近了。

  「縣主。范家這是又想回崔家呀。」玉竹見蕭南一副沉思的模樣,忙提醒道:「他們若是真跟老相公身邊的人搭上關係……八郎君又時常去老相公那裡學習功課……」

  兩下裡一接觸,難保范家不會在八郎君跟前生事作亂呀。

  玉竹想了想,建議道:「他們想把兒子過繼給范信,這可不行,那個范德志原本就是個不省事的,若是有了老相公的恩人做靠山,還不定怎麼囂張呢。縣主。不如咱們趁他們還沒有做成此事,乾脆讓劉郎君出面,把事兒攪黃了吧?!」

  蕭南低頭不語。她還在思索。

  良久,蕭南才抬起頭。笑道:「這事兒還真得勞煩劉郎君。不過,不是讓他攪黃此事,而是請他盡力促成此事!」

  玉竹不解,驚詫的問道:「縣主,您、您這是……」其實她更想問,縣主,您沒發燒吧?!

  蕭南看出玉竹眼裡的焦急,但並沒有多加解釋,只是笑著搖搖頭,道:「好了,你不用多說了,我心裡有數。」

  第二天上午,天陰沉得厲害,重重的雲層仿佛壓在人的心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暖房裡,崔幼伯抱著書卷,繼續給兒子讀書。

  不過,他今天似乎有什麼心事,讀著讀著便不知神遊到了哪裡。

  「郎君,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兒?」

  蕭南走到崔幼伯身邊,他都沒有察覺,蕭南不免好笑的蓋住他的書卷,低聲問道。

  「嗯?」崔幼伯被猛地打斷,一時沒有回過神兒來。

  呆愣了好一會兒,才不好意思的笑道:「對不住,我走神了。」

  蕭南笑得非常溫柔,道:「無妨,郎君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兒?不如講給我聽聽?沒準兒我能幫上忙呢!」

  崔幼伯合上書卷,他拿起茶盞,輕啜了兩口茶湯,道:「其實也沒什麼。是阿翁——」

  原來,崔守仁辭去宰相之職後,空閒的時間一下子多了起來,每日裡也沒有什麼事兒,想得也就多了起來。

  也許是人上了歲數,老人家很容易想起過去的事兒。

  有一天,崔守仁忽然想起過去的老夥計,尤其是那些曾經跟著他走南闖北的親兵們。

  想當年,他們可是一起上過戰場,同生共死的夥伴。

  雖不是什麼同袍,但彼此間的情誼,一點兒也不比戰友差。

  如今五六十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那些老夥計們過得怎麼樣。

  於是,崔守仁便叫來管事,仔細詢問了當年跟著他的親兵們還有多少人在世,他們如今的生活又如何。

  聽了管事的話,崔守仁的心裡很不好受,覺得自己虧待了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夥計,忙命人將他們從田莊找了回來。

  但親眼看到那些老夥計後,崔守仁更難過了——曾經的英挺少年郎,如今都變成了白髮蒼蒼的病弱老者。

  還有曾經救過他性命的恩人,如今更是連子孫都沒有。百年後,又是個連碗香火飯都沒有的孤魂野鬼。

  這讓同是老人的崔守仁心有戚戚焉的同時,又有些自責,覺得自己虧待了恩人和兄弟,天天琢磨著如何補償他們。

  崔幼伯呢,這些日子又天天和劉晗呆在一起,劉晗呢,話裡話外對崔守仁很是仰慕,於是乎,兩人聊著聊著便會相攜去拜訪崔守仁。

  祖孫兩個見面的次數多了,崔幼伯也就察覺到了阿翁的心事。

  作為一個孝順的孩子,崔幼伯很想幫阿翁解決麻煩。

  蕭南聽完崔幼伯的講述,笑得更加柔和,「這有何難,依我說,這些老人既然跟阿翁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也算得上崔家的忠僕,不如請阿翁開恩,賜他們『崔』姓如何?待他們百年後,允許他們葬入崔家的祖墳,享受崔家後世子孫的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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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11:33 A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1:06 P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79章 賜姓(二)

  在古代,主人給家裡的奴僕賜姓,絕對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

  而崔守仁要給跟隨他出生入死的老部曲賜姓的事,更不啻於從天而降的超級大禮包,在崔家所有部曲、客女以及奴僕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有力的砸在了范信身上。

  哦,不,現在人家已經改姓崔了,從今天起,范信正式成為崔信!

  聽到這個消息,范勇原本只有五分想將兒子過繼給族叔的心思,直接飆升到了十二分——開什麼玩笑,崔姓呀,本朝上姓貴族中最最高貴的姓氏,別說是嫡支名下的崔姓下人,就是旁支的也夠讓人心動了。

  只不過,在過繼人選上,出現了一點小分歧。

  當初,范勇想把長子范德志過繼給崔信,只是為了給有了官身的兒子營造關係網。

  但隨後,事情有了變化,范勇被族叔那個明晃晃的『崔』姓晃花了眼,又有其他兒子的攛掇,范勇便下定決心,準備把自己過繼給崔信。反正輩分也對得上。

  再者說,小兒子說得也對,論起關係,范勇跟崔信的關係更近,外人知道了,也不會說他亂攀扯。

  「呵呵,這麼說來,范德志和阿槿,如今都是崔信的孫子孫女?」

  蕭南聽了玉竹的回稟,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她楞了好一會兒,才笑呵呵的說著。

  心裡則暗爽:嘿,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呀,阿槿同學,這次。可是你們自己撞進來的,與我無關哦!

  玉竹卻並不似蕭南這般心情放鬆,說實話,她真是越來越搞不懂自家縣主了。

  難道縣主忘了阿槿還是她的情敵?就不怕她搭上靠山後找縣主的麻煩?

  如今阿槿的阿耶被范家的族老過繼給了崔信,自此也改姓崔。一下子便從普通的客女變成了崔氏女,身份無形間被抬高了好幾級。

  遠的不說,就拿這兩天來說吧。自從范勇正式更名為崔勇後,阿槿也抖了起來,天天端著崔家女的架子。在一干姬妾裡顯擺。

  前天。阿槿這個賤婢,還、還借著自家那位便宜阿翁的名頭,去給老相公請安,雖沒有見到老相公,卻『偶遇』到了每天來報到的八郎君。

  雖然阿槿沒有趁機說縣主的壞話,但她的出現又勾起了八郎君的某些記憶,當天晚上,郎君便去了阿槿的廂房。

  當然啦。八郎君並沒有在那裡留宿,但他的這番舉動,非常明確的告訴辰光院甚至崔家的每個人。他並沒有忘了阿槿。

  有了崔幼伯的變相表態,阿槿愈加張狂。她打聽到蕭南每逢一、五便去給大夫人請安。可巧今兒是初五,阿槿便挺著個大肚子大清早的堵在辰光院門前,大言不慚的要陪縣主去給大夫人請安。

  蕭南並不屑於跟她糾纏,隨意的點了頭,便讓她跟在了前呼後擁的人群裡。

  玉竹幾個雖不解,但也沒有違了蕭南的意思,也就沒有刻意忽視或者為難阿槿。

  蕭南主僕幾個不願大清早的生事,偏阿槿卻不想讓大家清閒。

  待一行人給大夫人請過安後,還不等大家坐下,阿槿便在眾人眼前華麗麗的暈倒了。

  醒來後,更是委屈得像鵪鶉一般,怯生生的藏在大夫人陪房秦娘子身後,根本不敢靠近蕭南,生怕被蕭南虐待的可憐相。

  大夫人如果不是派了穩重的魏媽媽去伺候阿槿,並從她那裡知道了某些真相,看了阿槿的這番表演,沒準兒還真以為蕭南又耍性子,懲治了阿槿。

  長長的歎了口氣,大夫人只是讓人叫來了魏媽媽,當著眾人的面,嚴厲呵斥了魏媽媽一通,並勒令她好好『伺候』阿槿以及她肚子裡的孩子。

  至於蕭南,大夫人自然也知道她的清白,也就沒有多說什麼,還是仿佛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跟三個兒媳婦以及侄媳婦、侄女兒閒聊。

  這個結果讓阿槿很失望。

  不過,倒也不是全然沒有效果,因為,她發現了兩雙『同情』的眼眸——唔,六少夫人和三娘子,這兩位雖是二房的人,但好歹也是崔家的主人,倒也能爭取一二!

  玉竹並不知道阿槿的盤算,但只看到她今天的表演,她便氣得夠嗆,恨不得沖上去狠狠抽這賤婢兩個耳光。

  這會兒已經回到了辰光院,可她的火氣還沒有散去,一口濁氣死死的噎在喉間,吞不下也吐不出來,著實難受。

  所以,這會兒聽縣主毫不在意的談論阿槿的家事,愈加焦急,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的脫口而出:「縣主,您就不擔心阿槿借著崔信的名頭興風作浪?!」

  蕭南本不欲解釋,但看到玉竹眼裡的擔憂,便淺淺一笑,道:「同姓不通婚!」

  嗯?什麼意思?

  縣主是說阿槿改姓崔之後不能嫁給崔姓郎君?

  可現在的問題是,阿槿已經是八郎君的侍妾了呀。

  玉竹被蕭南這風馬牛不相及的答案弄得有些發暈,愣愣的看著蕭南,兩隻大大的杏眼裡滿是問號。

  反倒是一旁跪坐的玉簪似是想到了什麼,腦中靈光一閃,她不由得挺直身子,湊近蕭南的耳邊,低聲道:「縣主的意思是——」

  蕭南見玉簪已經想明白了這件事,便贊許的點點頭。

  「玉簪,你這話怎麼只說了一半呀?縣主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倒是給我說說呀。」

  玉竹是個急性子,正豎起耳朵聽玉簪的解釋,不想她說了一半便咽了回去。剛才當著縣主,她不敢多說什麼。

  這會兒兩人退出了正堂,玉竹便一把拽住了玉簪,將她拉近自己的房間,壓低聲音逼問道。

  「哎呀。你還真是個爆炭性子,晚一會兒都不行。」玉簪被玉竹拉的手腕都紅了,當下便有些不悅,故意賣關子道:「我問你,大唐律可曾讀過?!」

  玉竹點頭。

  玉簪又道:「《戶婚律》可曾讀過?」

  玉竹有些不耐煩。沒好氣的說:「阿姐,勞煩你直接告訴我可好?我這會兒哪有功夫去翻看什麼律法?」

  玉簪卻氣呼呼的舉起紅成一片的手腕,氣笑道:「哼。誰讓你這麼急躁?我也就算了,下次縣主跟前,你也這般毛躁?」

  「……」玉竹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阿姐。是我不對。不過,剛才的事兒,你還沒告訴我呢。」

  「怎麼沒說,我已經告訴你答案了,你自己去律法中找答案。」

  玉簪發現玉竹最近行事有些急躁,今天更是險些當著大夫人的面,朝阿槿動手,差點兒壞了縣主的事兒。她便想著借機磨磨她的性子,好讓她謹記自己的身份和職責。

  故意豎起一個食指搖了搖,玉簪打斷玉竹的抗議。「給你個提示,縣主的計畫就在《戶婚律》卷十二至卷十六中。左右也不多,一共四十六條,你一條條仔細讀了,便能明白縣主的意思。」

  說罷,玉簪便丟下有些傻眼的玉竹,出了房間,趕去辦差事了。

  玉竹輕咬下唇,「找就找!」

  當下,玉竹便找來戶婚律,一卷卷的翻看著。

  很快的,玉竹便在某一條律法規定中找到了答案,她握著書卷,心裡又是驚喜又是讚歎:「高,縣主的計策實在是高!」

  其實吧,蕭南的計策很簡單,她只不過利用了大唐律中關於婚律的規定條文:「同姓不婚!」

  當然,畫龍之筆是該條文中的備註:「同姓之人,當即同祖,為妻為妾,亂法不殊。」

  意思很簡單,阿槿改姓崔,確實在無形中提高了她的身份,但卻堵住了她前進的道路。

  同姓不婚,不止只是指妻,還包括『立了婚書』的妾。

  想納同姓的姬妾,唯一不受限制的方法,便是不立婚書。

  而不立婚書,也就意味著沒有名分!

  換言之,不管阿槿生了兒子也好,還是日後兒子有了出息也罷,這輩子,她註定都只能是個無名無份的通房丫頭,連小妾都當不上!

  而更讓阿槿吐血的是,自己落得如此下場,誰也不能怨,她甚至都不能責怪蕭南。

  因為,崔家賜范信崔姓在前,她阿耶過繼在後,就是日後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她能怪的也只有自己的阿耶。

  同理,即使日後崔幼伯知道了,他也不會怪罪蕭南。

  「所以說,不管什麼時候,不懂法就要吃虧呀!」

  蕭南心情愉悅的將書卷放好,慵懶的倚在隱囊上,一想到阿槿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未來時,她就忍不住想笑。

  說實話,阿槿的不安分,蕭南不是看不到,也不是不生氣,有時被氣恨了,她也想像那些悍婦一般,將阿槿抽個滿臉花或者直接賣到北三曲。

  但,每次生氣的時候,許是受到劇烈情緒波動的影響,肚子裡的孩子也會不安的翻身。

  感受到寶寶的胎動,蕭南陡然升起的戾氣也會瞬間消失——算了,就當是為了給孩子積德吧。

  重生的這一世,蕭南下過決心,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絕不主動出手謀害別人的性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阿槿給她添堵,那麼她就給阿槿點兒顏色瞧瞧。

  而且這還只是我計畫中的第一步,後面,還有更精彩的招數哦,希望阿槿的個性夠頑強,不要中途被打倒!

  蕭南笑得滿臉暢快,耳邊的小青得瑟的喊著:「打雷了,下雨了,娘子,該收衣服啦!」

  果然,窗外哢嚓一聲巨響,雷聲閃電中,傾盆大雨嘩嘩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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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11:38 A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1:07 P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80章 憐憫?

  拜桃源充沛的靈氣所賜,翠色鸚鵡小青同學變得越來越妖孽。

  話說某日,蕭南『指揮』玉蓮做了點兒點心,她吃著還不錯,就派人裝了盒子,親自給老夫人送了去。

  那天小青也跟著,當然,它不是自己飛著去的,而是老老實實的蹲在鳥架子上,由玉竹提溜著。

  一行人走進榮壽堂的正堂,正巧看到老夫人和崔薇在玩兒雙陸。

  蕭南便隨意的跪坐在了老夫人身邊,靜靜的觀戰。

  玉簪和玉竹分左右跪坐在蕭南身側貼身伺候,而玉蓮則帶著她負責教授的芒種和夏至,提著食盒去了廚房。

  崔薇呢,剛剛學會雙陸,正玩兒得起勁,她的腦子也靈活,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已經佔據了上風。

  蕭南笑著說了句,「哎呀,三妹妹的棋藝真是不錯。」

  這時,玉蓮已經端著個紅漆託盤走了過來,託盤上放著兩個白瓷荷葉淺口碟子,每個碟子上整齊的擺放了六塊兒立體花朵狀的糕點。

  蕭南見了,拿銀箸夾了一塊兒,另一手拿帕子托著,小心的送到老夫人嘴邊。

  老夫人看也沒看,低頭便將那點心吃了下去,吃完,滿意的點頭稱讚:「不錯,有棗子和蜂糖的味道。」

  蕭南點頭,「嗯,還是老夫人厲害,只吃了一塊就嘗了出來。妹妹也別忙著下棋,嘗嘗我新作的點心。」

  說著,蕭南並沒有親自動手,而是沖著玉蓮點點頭,示意她把盛滿點心的白瓷荷葉淺口碟子放在崔薇面前。

  一個是親手餵食。一個是丫鬟服侍,親疏遠近,不言而喻。

  崔薇抿著紅豔豔的雙唇,臉上雖不顯,但暗地裡卻多少有些不自在。

  許是小丫頭的城府還不夠深吧。她心裡想著事兒,臉上也多少帶出了些。

  不只老夫人和蕭南感覺到了,就是蹲在鳥架子上的小青也察覺到了。輕輕轉了轉鳥腦袋,小青的小眼睛直勾勾的落在崔薇身上。

  剛巧輪到老夫人擲骰子,只擲出了一個『三點』。也就是只能前進三步。

  雙陸棋盤一共有十二條刻線。對弈雙方各占六條。按照時下流行的玩兒法,須得將十五枚棋子全部走進對方的六條刻線才算贏。

  而此刻的棋盤上,崔薇的十五枚棋子已經有十三枚走到了制定位置。

  老夫人的卻只有十枚在對方的刻線上,第十一枚棋子還須要走五步才能到達最近的刻線,這一次,老夫人又只擲出了三點,也就是說她第十一枚棋子還是不能直接抵達指定位置。

  蕭南正數著老夫人棋盤上的棋子,崔薇已經拿起了骰子。白嫩的小手輕輕一擲,象牙雕刻的精緻小骰子滴溜溜轉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停下。「六點」。

  白色的擣衣杵形狀的棋子唰唰唰前進了六步,直接到達了制定的刻線。

  這樣一來。崔薇已經有十四枚棋子抵達了指定位置,而她最後一枚棋子距離指定位置還有兩步。也就是說,崔薇距離勝利只有兩步了。即使她手臭到爆,每次只能擲出一點,那也只需要兩次便可以贏了。

  反觀老夫人這邊,別說兩次了,估計再讓她擲上二十次,也未必能讓棋子全部抵達指定位置。

  看到這番情況,蕭南惋惜的喟歎了聲,「唉,要輸了呢。」

  雖沒有明說是誰,但看到棋盤的人都知道。

  老夫人聽了,並沒有在意,還是那樣悠閒的笑著。

  崔薇也沒有說什麼,但臉上的得意和興奮,卻怎麼都不能掩飾。

  就在這時,蹲在鳥架子上的小青卻動了,撲棱棱的飛到棋盤上,還不等在場的人反應過來,它張開兩隻翅膀『唰唰』兩下子,十幾枚棋子倒在了一起。

  這還不算完,小青似是對自己的戰績很滿意,『歡快』的在棋盤上走了幾個『貓步』,嘭嘭嘭,兩隻鳥爪子所過之處,棋子東倒西歪,徹底脫離了刻線。

  「這……」崔薇無語,只是呆呆的看著那只歡快的鸚鵡。

  老夫人卻是哈哈直笑,捏著帕子的手不停的指著小青,「好、好個機靈的小傢伙兒。」

  小青聽明白了老夫人的誇獎,心情更加嗨皮,低頭張開鳥嘴兒,直接把骰子叼了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竟拍著翅膀從窗子裡飛了出去。

  靠,這、這傢伙還是鸚鵡嗎?

  蕭南嘴角那個抽搐呀,真想把那廝拉過來大罵一通。

  老夫人笑得直打跌,差點兒從方榻上跌坐下來,「哈哈……哎呦,喬木,你、你這只鸚鵡真是太、太聰明了。」不但把棋盤弄亂,最後還把骰子叼走。

  嘖嘖,這還是鳥兒嗎?

  崔薇卻滿臉漲紅,她可不是高興的,而是氣的——什麼意思呀?人家快贏了,那只死鳥卻把棋盤弄得一塌糊塗。

  它、它知不知道,它弄掉的是什麼?

  崔薇和老夫人玩兒雙陸是有賭注的,不是銀錢,而是每局一個要求。

  崔薇都想好了,等她贏了這一局,她就請求老夫人准她來榮壽堂學習插花。

  為此,崔薇比任何時候都用心的下這盤棋,眼瞅著勝利在望了,卻被一隻鳥攪了局。

  她怎能不氣?!

  其實吧,她也不能怪人家小青,誰讓你瞪人家主人來著?

  但崔薇卻不知道這一切全都是因為無意間釋放出來的對蕭南的不滿所指。

  不過,崔薇卻暗暗記恨上了這對主僕,以後她雖不至於把蕭南看成死敵,但卻熄了她主動交好蕭南的熱情。

  也直接導致了崔薇,發現蕭南對武氏不敬後,也沒有主動提醒她。

  相反的,看到蕭南主動挑釁武氏,崔薇心裡還有種莫名的快感——哼,得罪吧,你盡情的得罪七嫂吧,日後、日後待女皇登基後,有你好受的。

  崔薇早就打聽過了,武媚是武氏的族妹,如今已經入了宮,被聖人封了才人。

  武才人呀,未來的女皇陛下。

  崔薇聽到這個稱呼,就覺得親切,更看到了一條金光燦燦的康莊大道筆直的出現在她腳下。

  「三妹妹,有什麼事嗎?」

  從榮壽堂出來,蕭南受武氏的邀請,和六少夫人小柳氏、崔薇、去她和崔惠伯的翠竹院喝茶。

  一路上,蕭南就覺得有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每次扭頭看過去,那道目光便又消失了。

  如此反復了好幾次,最後一次,蕭南並沒有立刻扭頭,而是不著痕跡的拿眼角掃視了一番,終於跟那道視線撞了個正著。

  那人正是崔薇。

  蕭南不解,崔薇和她並沒有什麼交情,她本人似乎也沒有什麼值得偷窺的地方,為毛會引來這位穿越同仁的側目?

  「沒什麼,呵呵,八嫂的發簪很漂亮,和你的衣服很搭哦。」

  崔薇沒想到會被蕭南抓個正著,不過,她的反應能力也極強,只不過兩三秒種的功夫,她就想到了話題,笑著說:「唔,如果再配上同樣紅寶石的耳環,那就更完美了。」

  耳環?!

  蕭南的眼角抽了抽,她很想告訴這位穿越同仁:親,麻煩你好好研究下現在的時尚和風俗好不好?

  大唐的女子們,是不帶穿耳的耳環的,所謂的耳飾則是不穿耳眼的璫珥。

  一般戴耳環的人,大多都是胡人。

  大唐的胡風雖盛,但在某些象徵性的飾品上,還是有所保留的。

  是以,像崔薇這樣的話,若是對其他的氏族女子說,對方很有可能會以為崔薇在侮辱人家。

  不過,蕭南自認為是個大度的人,不會跟小丫頭計較。雖然這個小丫頭每次看她的眼神都不是那麼友好,但蕭南出於『同鄉之誼』,還是隱晦的提醒了一句,「多謝妹妹提醒,這件赤金嵌紅寶石的邊鳳釵是有配套的璫珥,不過我不喜歡,所以就沒戴。」

  崔薇一愣,璫珥?什麼事璫珥?

  不過,小姑娘很聰明,很巧妙的將自己因不懂而產生的怔愣掩飾了下去,挽著六嫂小柳氏的手臂,嘻嘻笑著點點頭,便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來到翠竹院,武氏熱情的招待蕭南和小柳氏、崔薇幾個進了正堂,又迭聲吩咐下人去煎茶。

  不一會兒,丫頭們端著託盤走了過來,小心的將茶盞放在每人面前的小幾上。

  蕭南低頭看了一眼,青瓷茶盞裡盛著七八分滿的茶湯,茶湯很正宗,即除了茶葉外,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調料。

  蕭南並沒有喝,一來她很不喜歡這種『湯』式的茶,二來她懷著身子,絕對不沾外頭的吃食。

  象徵性的端起茶盞放在唇邊沾了沾,一股濃郁的橘皮薄荷的味道沖入鼻端,蕭南只覺得胃袋裡一陣翻滾,慌忙將茶盞放下。

  「怎麼?茶湯不合弟妹的口味?」

  武氏一直想拉近跟蕭南的關係,尤其是上次婆婆得罪了蕭南之後,她好幾次都想請蕭南過來喝茶,只可惜對方借懷孕為名,一直窩在辰光院不肯出來。

  「還好,我最近胃口不太好,不能食用太辛辣的東西。」

  蕭南並沒有違心的說什麼茶湯很好之類的話,而是爽直的將自己的現狀說了出來。

  只是,她的話音剛落,崔薇的目光又落在她的身上,蕭南微微轉頭,眼角的餘光準確的捕捉到對方憐憫的眼神。

  等等,憐憫?!

  蕭南微微一怔,她竟被崔薇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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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11:53 A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1:07 P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81章 升級呀

  蕭南稍加沉思,便猜到了崔薇為毛會可憐她。

  不是吧,崔薇真以為武媚會像前世史書上記載的那般,會成為史上第一也是唯一的女皇帝?!

  蕭南扶額,她好想COSPLAY一回咆哮教主,撲到崔薇跟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親,你都不看史書嗎?你都不打聽時事嗎?你、你都不知道本人的阿娘是誰嗎?」

  這個時空,早就被N穿越者、重生者甚至穿越重生者們蝴蝶得面目全非。

  蕭南記得很清楚,當年她剛穿來的時候,知道了身處的朝代和四周的環境後,就有種想尖叫的衝動——為毛,為毛這個環境這麼像她在某本網文裡看到的一模一樣?

  話說,蕭南穿越前,剛巧看了個叫薩琳娜的傢伙寫的穿越狗血文,在那個叫什麼『棄婦的美好時代』文裡,薩某人告訴大家,長孫皇后沒有死掉,太子李承乾當了新帝,晉王、魏王之類的全都開開心心的活到了壽終正寢……

  「八嫂,七嫂人很好呢,和三嬸不是一樣的人,其實、其實你可以試著和她多相處相處。」

  從翠竹院出來的時候,崔薇忍了許久,還是湊到蕭南耳邊,輕聲提醒了一句。

  蕭南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她很確定,她的表情一定很怪異。

  糾結了好一會兒,蕭南才苦笑著問崔薇:「三妹妹,你平時喜歡看史書嗎?我聽說你和六嫂在崇仁坊開了間書鋪,還免費讓趕考的士子借閱,這很好。其實,你也可以多看看。」

  其實,蕭南更想問崔薇,『親,你知道我阿娘是誰?可不是襄城公主。而是原本早亡的長樂公主。』

  但,許是蕭南的表達能力不強,明明是好心提醒對方。聽在崔薇的耳朵裡,卻成了教訓甚至是嘲諷。

  崔薇的臉色微沉,語氣不快的說道:「多謝八嫂訓教。不過。我並不喜歡看史書,而是喜歡看詩詞歌賦。」崔薇的意思很明白,姐不是不看書,而是不喜歡看你所謂的『史書』。

  得,好心沒好報!

  蕭南訕訕的揉了揉鼻翼,知道崔薇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原本想不管她了,不過看在對方剛剛還提醒自己的份兒上,蕭南還是又說了一句。「我阿娘是長樂公主,中元節去法門寺上香的時候,還巧遇了晉陽公主。」

  提醒夠直接了吧。如果崔薇還是聽不懂她的暗示,蕭南也沒辦法了。自能祝這位同鄉好運了。

  果然,崔薇還真沒聽出來,她眉頭微皺,暗道,蕭南這是什麼意思?炫耀自己的出身嗎?還是炫耀她能隨時結交皇親國戚?!

  這次交談後,崔薇對蕭南的誤會加深了,平日裡遇到了,也只是客套的寒暄幾句,全然不像她對其他嫂嫂那般的親近和討好。

  尤其是看到蕭南對武氏頗為冷淡後,崔薇的表情更怪異:憐憫中帶著幾分嘲諷,快意中帶著幾分可憐!

  蕭南見了,也只能無奈。

  說實話,起初看到崔薇的時候,她不由得想起了初次穿來的自己,隨著又想到了自己苦逼的前一世,而她還算幸運,錯了一回,老天爺還給了她修正的機會。

  崔薇能不能這般幸運,蕭南就不知道了。

  許是感恩吧,蕭南總想著盡可能的提點一下這位同鄉,讓她不要過分相信所謂的『豬腳光環』,讓她多聽聽周圍的聲音,多看看四周人的表現,多一份謹慎,少一分張揚,能夠好好的活下去。

  而不是像她一樣,自以為是穿越女,便有種毫無道理的優越感,看不起古人,自以為瞭解一切,便恣意行事……這樣的下場,只有一個,那便是被真正的豬腳炮灰掉!

  可惜,蕭南的善意,崔薇根本無視掉了。

  「唉,該提點的都提點了,該勸的也勸了,她不聽,我也沒辦法呀。」

  蕭南悠閒的躺在溫泉池裡,頭上包著細麻巾子,面前漂浮著一個紅漆托盤,託盤上放著一杯溫熱的牛乳。

  伸手拿起白瓷盅,輕啜了兩口牛乳,蕭南眯著眼睛看著不遠處在農田忙碌的小青。

  沒錯,大家沒有看錯,此刻,在農田裡不停耕種的不是別人,而是那只妖孽的翠色鸚鵡。

  小青先是用嘴在地上啄開一個土坑,然後飛到地頭,從地上的灰布口袋裡叼出幾粒種子,然後撲棱棱的飛回那個土坑前,將種子丟進去,接著有用翅膀將土堆的土扇到土坑裡。

  小青個頭小了點兒,這個簡單的動作,對它而言有些艱難。

  蕭南在溫泉池裡泡了足足半個時辰,小青才只種了不到四分之一壟地。

  「真沒用!」

  蕭南從一旁的果籃裡摸起一粒櫻桃,屈指一彈,正中一旁偷懶的小青,「不許偷懶,快點兒幹活,今天不把口袋裡的種子種完,罰你一個月不准進桃源。」

  嘭!

  小青一頭栽在地上,兩隻翅膀無力的放在頭上,尖聲哀嚎著:「不要啦,人家不是偷懶,而是太累了。嗚嗚,主人,娘子,你都不心疼我了,我好命苦哦,嗷嗷嗷!」

  你沒有聽錯,小青確實在嗷嗷嚎叫著,而且那句『我好命苦』更是模仿了曾在蕭南跟前哭訴的阿槿同學,如果不看它的模樣,蕭南還真以為那個小三又跑來噁心她了呢。

  「該!誰讓你顯擺來著?」蕭南看到它作怪的樣子,已經心軟了,不過嘴上還是生氣的說道,「以後你還敢不敢在人前作怪?還敢不敢叼走別人的骰子和棋子?」

  蕭南要的是一個緊急時刻能幫上自己的助手,而不是一個處處出風頭的『妖孽』。

  所以,為了懲罰小青的隨意顯擺,蕭南才會要求它必須把那些種子種完。

  「嗚嗚,婢子錯了,婢子再也不敢啦!」這是玉竹的聲音。

  「錯了就要受罰,否則要捕快做什麼?」蕭南臉上已經露出了笑意,這個小傢伙,還真是有夠搞怪。

  「不要啦,人家真的知道錯了,娘子原諒則個?!」又換了崔幼伯的聲音,動作更是令人捧腹。

  蕭南看著它鵪鶉似的可憐樣兒,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呵呵,好吧,這次就原諒你了,你只需要把這壟地種完,就算受過懲罰了!」

  蕭南指了指它種了四分之一的田地,斂起笑容吩咐道。

  小青把翅膀從腦袋上拿下來,豆粒一樣的小眼睛看了看蕭南,又看了看那壟地,歪著腦袋算計了半天,點點頭,「好吧,主人,我種完地,要在桃源裡多待幾天哦。」

  小傢伙時刻不忘討價還價。

  蕭南忍著笑意,點頭:「嗯,准了!趕緊幹活吧!」

  「遵命!」

  小青瞬間滿血復活,撲棱著翅膀,在地頭和田間穿梭著。

  蕭南卻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在桃源裡溜達。

  自從她的肚子越來越大後,她便停了桃源裡的農活。

  而桃源的規則規定,只有她不斷的耕種,開墾荒地,桃源才會不斷的升級。

  此刻,經過蕭南斷斷續續的耕種,桃源才不過區區三級,桃源裡的靈氣也不如最高級時那般濃郁,溫泉水和山泉水的功效也只是比普通的藥水強一些。

  回想前世,蕭南剛得到桃源後,種地都上了癮,天天窩在桃源裡幹活。

  若不是她跟桃源又鮮血盟誓,她是桃源的宿主,依著桃源迥異於外面的時間差,她早就提前衰老了。

  不過,前世的瘋狂也有回報,在她得到桃源後的一年時間裡,她便將桃源升級到了十三級,距離最高級還有不到六級。

  桃源一共十九級,升級到十九級後,拋開那些逆天的神效外,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那便是桃源會脫離玉鐲的束縛,徹底跟她的血肉融合在一起。

  偏偏前世裡,經過她的不懈努力,桃源終於升級到了十八級,還差那麼一點點,她就能永遠擁有這個逆天神器了,卻又被那個妖道破了桃源的功法,最後還摔碎了玉鐲,最終導致她因失去利用價值而淒慘死去。

  這一世,蕭南決定了不再依靠桃源,但有桃源,她可以生活的更好,所以,她還是希望桃源能儘快升到十九級。

  再說了,桃源升級後,帶來的好處也多呀。

  目前,桃源只有三級,能利用的也只有溫泉、山泉水和農田。

  如果她能升到五級,那麼一旁的山林便能利用了,屆時將日常慣用的草藥種在山林裡,再養上一些飛禽鳥獸,她也能多一些勞力。

  說到這裡,蕭南不由得歎氣,話說看薩某人的『美好時代』時,人家空間裡的田地可以隨便種,什麼人參啦,什麼何首烏啦,只要是土裡能長的,放到空間的田裡就能活,而且是神速成活,藥效還比野生的強千百倍。

  怎麼到了她這兒,限制就這麼多?

  田地裡只能種農作物,草藥什麼的必須種到山林間。

  溫泉池裡也沒有親親魚,想養魚,必須升級到七級,因為七級的時候,山後的湖水才能用,而魚蝦之類的淡水產物只能養在湖裡。

  四周的田野並不是全都能放牧,必須升級到十級,只有十級的時候,桃源才會自動開啟牧場,長出桃源特有的牧草,而牛羊馬之類的家畜只吃這種牧草……

  **********

  ps:嘿嘿,調侃一下自己,話說棄婦的時候,確實有些地方寫得不太合理,那啥,我會在新棄婦中一一掰過來,(*^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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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11:58 A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1:07 P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82章 你賣

  蕭南急著給桃源升級的原因,還有一個,也是目前而言對她非常重要的原因。

  那便是隨著桃源的不斷升級,跟桃源簽訂有血契的宿主,也就是蕭南本人啦,她的體質和各種感觀也會隨著桃源的升級不斷提升。

  舉個簡單的例子來說,蕭南剛剛重生後,便在幾天的時間內將桃源升級到了一級。

  而她因險些流產而受損的身體,也被桃源調整到了一級也就是健康狀態。

  隨後,蕭南又努力耕種,努力收割果實,成功將桃源升級到了二級。

  當然,她的身體健康狀態也達到了二級的水準,她的味覺、嗅覺、觸覺等五種觀感也達到了二級,即超越普通人的程度。

  這也是那日蕭南可以準確的發現牛乳裡摻雜了毒素的原因。

  而升到四級後,蕭南的身體不但能強化到超越最強壯武者的程度,身體的機能也將會被調整到人體最佳的狀態,不但可以精准的識別各種毒素,而且中了毒也能延長毒發時間,為她成功保住生命爭得最寶貴的搶救時間。

  蕭南現在已經懷孕五個月了,再有不到五個月的時間,她就要生產。

  不管是從現在到生產的四五個月的時間裡,還是最後那臨門一腳,蕭南的身體都急需要保護。

  雖然阿槿、小柳氏之流,已經被她嚴密監視和控制起來,但蕭南並不能保證,除了她們,還有誰要害她和孩子的性命。

  事關生死。蕭南不敢有半分的馬虎。

  除了在身邊安排了得力的心腹,嚴格控制廚房、衣料以及提前準備好接生的穩婆和太醫,蕭南覺得她有必要加強自身的體能。

  蕭南上輩子可是見多了花樣翻新的各種陷害,什麼在吃食裡放各種活血打胎藥啦,什麼在衣料上薰染病毒藥汁啦。什麼在熏香裡添加麝香啦……隨後又發展到服侍的人身上,再隨後則又蔓延到可能遇到的人身上。

  總之,陰招損招無處不在。但也不是不能預防。

  蕭南捧著肚子斜倚在貴妃榻上,笑眯眯的想著各種應對辦:唔,身邊的人和物全部清洗再清洗。至於外頭。本縣主生產前概不出行。

  但有一種情況,蕭南卻是防不勝防。

  入夏後,聖人帶著皇后等一干後宮家眷出宮避暑了,但是現在已經八月份,下個月就是重陽節,估計聖人將會攜家眷返京。屆時,皇后知道了她懷孕的消息後,極有可能宣召她進宮。

  蕭南想到這種可能。她不由得苦笑,唉,別人的邀請。她大不了以『懷孕了,需要靜養』為由推脫掉。但宮裡的宣召。她可沒有那麼大的膽量拒絕。

  再者說,皇后看在公主阿娘的面子上,對她也很是疼愛,在蕭南面前,皇后更多的時候是一位長輩,長輩要見她,她哪有拒絕的道理?!

  可是,一旦進了宮,有人陷害也好,還是意外也罷,萬一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追究責任什麼的都是浮雲,重要的是保住她和寶寶的性命呀。

  想到這些,蕭南想給桃源升級的心思更勝了。

  只是,有個問題——

  跟所有的遊戲一樣,桃源前三次的升級都比較容易,蕭南只用了兩個月,便將桃源升級到了三級。

  但自那以後,再想從三級升級到四級,難度卻是前三次升級的總和。

  也就是說,即使蕭南跟前兩個月一樣不停的耕種,至少也要兩個月才能升到四級。

  可是蕭南現在情況特殊呀,根本不能從事過於勞累的工作,每天為了鍛煉身體,她會在桃源裡做一些簡單的活計,但僅憑這些,別說兩個月,就是幹上半年,她也升不到四級。

  所以,蕭南必須想個辦法,爭取在九月初九前將身體調理到最佳的狀態。

  只是,說得很輕巧,可到底有什麼好的法子呢?!

  蕭南托著腮,眉頭緊鎖,默默的想著辦法。

  這時,玉竹匆匆的走了進來,草草的福了一禮,道:「縣主,王大郎君命人送了信來。」

  蕭南抬手,「給我吧,送信的人呢?」

  玉竹跪坐在蕭南榻旁,低聲道:「唔,也是不湊巧,送信的人原本還想多跟婢子說兩句,但抬眼卻看到六少夫人的弟弟柳家郎君來了,送信的人害怕被他認出來,放下信便匆匆的走了。」

  柳思安來了?

  蕭南一邊低著頭拆信,一邊想著,他怎麼來了?

  等等,前天、昨天接連下了兩天的大雨,聽說京中數個坊都遭了水患。而柳氏百草廳的庫房,好像就在受災嚴重的升道坊。

  難道——

  想到這裡,蕭南加快了拆信的動作,她唰的抖開信紙,一行行仔細的看著。

  果然,王佑安在信裡,簡單的將柳家在升道坊的倉庫被淹、數千斤的草藥盡毀的消息說了一遍。隨後,他還隱晦的提出,受此劫難,柳氏百草廳即使不倒閉,也很難支撐。

  並且,在信裡,王佑安用非常篤定的口吻說道,「柳四性子急躁,且目光短淺,極有可能勸說家裡將鋪面賣掉。

  另外,王佑安還建議蕭南,說百草廳的位置極好,且經過這些日子的經營,藥鋪也著實有了幾分名氣,若是能接收過來,好好經營一番,定有極大的發展空間。

  蕭南讀完信,將信紙疊好,隨口問道:「送信的人可曾說了什麼?」

  玉竹搖頭,「沒有,婢子剛剛說了兩句,在門口伺候的穀雨和小滿便回稟說柳家郎君來了,已經被管家安置在隔壁的客房裡,那送信的人一聽,便變了臉色,說自己常在鋪子裡幫忙,曾見過柳思安幾次,若被他看到,恐壞了縣主的大事,所以就——」

  蕭南點頭,打斷玉竹的話,繼續道:「唔,我恍惚聽說六少夫人在安善坊有一處山林,占地足足有上百畝,只是田地不多,出息很少,六少夫人早就想將它脫手。」

  玉竹不解其意,但還是乖乖的回稟道:「縣主記得沒錯,那處山林是六少夫人陪嫁裡的唯一田產,婢子記得六少夫人還曾經在您面前抱怨說,說家中長輩偏心,比她長一歲的姐姐得了京郊上百畝的良田,她卻僅得了個山林。雖然都是號稱百畝,但良田跟山林哪能一樣?」

  蕭南曲起手指,輕輕敲著一旁的幾案,良久,才又笑著說道:「嗯,知道了,你告訴王大郎君,我在崇仁坊有一個鋪面,兩樓兩底,雖不如百草廳的鋪面大,但貴在位置好,四周皆是進京趕考士子們租住的旅店……若是六少夫人有意,我願將崇仁坊的鋪面換給她,除了百草廳、還要加上安善坊的山林。」

  玉竹擰著眉頭想了想,努力在腦海裡描繪出縣主那套產業的大概情況。

  想了好久,她才勉強點點頭,崇仁坊的鋪面地段雖好,但面積小了些,開旅店太小,開酒樓或者茶坊卻又只能做中低檔的,獲利太少。

  而百草廳呢,位於西市,地段又好、鋪面又大,單從鋪面的情況來說,兩處產業價值相當。

  可,縣主還想要安善坊的山林,估計柳家未必肯答應呀。

  思及此,玉竹擔憂的提醒道:「縣主,六少夫人雖逢次大劫,藥鋪元氣大傷,但鋪面和信譽還在,如果拿它來換崇仁坊的宅子,六少夫人還有可能答應,可再加上安善坊的宅院,就、婢子恐怕以六少夫人謹慎的秉性,她未必會答應呢。」

  蕭南笑得極為燦爛,把信重新放好,道:「呵呵,這就要看王大郎君的本事咯。對了,你可以提醒他一句,就說咱們家的六郎君尤善交際,經常和士林學子、遊學才子在一起吟詩作對。」

  這也是小柳氏經常吹捧的事兒,呵呵,既然喜歡跟士子們混在一起裝才子,想必會很喜歡有個聚會的場合吧?!

  再加上有崔薇那個穿越同仁,她若知道有這麼個好宅院,定會極力勸說哥哥嫂子交易。

  蕭南揉了揉額角,她甚至能猜到崔薇妹子拿到鋪面後,會有怎樣的計畫——唔,開個茶館,弄個說書人,創作幾本膾炙人口的經典段子讓說書人講給客人聽?四大名著、金庸古龍、網文言情一網打盡?

  蕭南果然有夠瞭解這位庶妹。

  稻香院裡,柳思安隨意的胡坐在方榻上,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敲著憑幾,催促道:「阿姐,你倒是給個主意呀?到底行還是不行?王佑安那小子還等著回話呢。」

  小柳氏比弟弟謹慎,她思忖半晌,問道:「崇仁坊的那個鋪面你去看過沒有?位置如何?房子是何年建的?若是咱們接手,是否需要大力改建?」

  柳思安放下屈起的一條腿,又屈起另一條,還是保持著胡坐的姿勢,道:「看過了,姓王的沒騙我,那鋪面臨街,左右都是趕考士子租住的旅店、客棧,周圍還有食肆、胡餅鋪子之類的店鋪,人來人往的很是繁華呢。」

  「這樣阿,」小柳氏輕咬下唇,她現在比較糾結的是王佑安提出的另一個條件,安善坊的山林,對她而言確實是雞肋,可對方如此鄭重的提出來,這讓她又不免心生疑慮,難道朝廷要有什麼法令,開發安善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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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01:06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1:07 P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83章 我買

  人就是這樣,無人問津的時候,自己看著那東西也是廢物;但一旦有人表露出想要的意思,自己便會覺著這是不是寶貝呀,怎麼著也要賣個好價錢呀。

  甚至私下裡還會偷偷的想,這東西是不是還有更大的用處,萬一賣便宜了,吃虧了咋辦?

  可是不賣吧,又擔心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兒了,東西砸手裡怎麼辦?

  賣也不是,不賣也不是,真真為難呀。

  眼下的小柳氏,便陷入了這樣的矛盾中,左思右想不知道該如何裁決。

  崔薇聽後,立刻幫她做出了選擇:「換呀。」

  天呀,崇仁坊是什麼地方?

  東邊是南衙等朝廷衙門,向南是國子監,四周還有什麼平康坊、東市,簡直就是個待選官員、趕考士子雲集的地方,絕對的黃金地段兒呀。

  崔薇隱約記得,當朝國舅長孫無忌的府邸就在崇仁坊呢。

  嘖嘖,與當朝最受寵信的外戚做鄰居,巧遇的幾率也比其他坊的人多好幾倍呢。

  崔薇忍著心底的激動,把她想到的好處掰著手指頭,一條條說給小柳氏聽:「……四周都是進京待選的官員和士子,還有高官勳貴外戚,只要咱們把店鋪做好了,就是對六哥也有好處呀。」

  一聽到事關自己的夫君,小柳氏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偏頭問道:「有什麼好處?行商本是低賤之事,就算是咱們自己開的鋪子,對外也不能明說呀。」

  崔薇見小柳氏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釋道:「不是。六嫂,我的意思不是說讓人家知道這間鋪子是六哥的產業。而是……怎麼說呢。」

  崔薇輕咬下唇,組織了下語言,道,「咱們可以用這間鋪子開一間茶坊。專門招待來往的士子和官員,請每位到訪的名人、風流雅士在牆壁上題寫詩詞。另外,怎麼還可以定期舉辦詩會。邀請在京的士子前來賽詩——」

  小柳氏有點兒明白了,她雙眼一亮,接著說:「恩恩。郎君最善詩詞。如果舉辦詩會的話,定能拔得頭籌,屆時,他的名聲也就能通過這些士子或者官員傳播開來。」

  崔薇見小柳氏終於明白了,連連點頭:「沒錯沒錯,我記得有個叫陳子昂的詩人,他為了讓世人知道他的才學,特意去東市買了把天價的琵琶。然後又當眾摔壞了它,引來許多人的圍觀,陳子昂便趁機將自己寫的詩詞散發給在場的人。一時間,他的美名也就在京城散播開來。」

  她應該沒有記錯吧。陳子昂貌似就是唐初的詩人,比李大大和杜大大都要早呢。沒準兒這會兒,他已經到京了,嘻嘻,不過他的法子恐怕不能用了,因為本姑娘要給六哥用。

  崔薇想得極為暢快,一想到自己嫡親的兄長名滿京城,連帶著她也能弄個才女的名聲,她勸小柳氏的心思更勝,繼續道:「六嫂,六哥比幾個兄弟都要出色,可為何不如八個有名?還不是因為他是庶子,家族不給他露臉的機會?如今咱們有計劃能幫六哥造勢,何樂而不為?」

  小柳氏有些心動了,但她還在糾結安善坊的事兒,總覺得這麼輕易的答應對方,太不甘心了。

  崔薇見小柳氏有些意動,再接再厲道:「六嫂,我可聽說長孫司徒也住在崇仁坊哦,咱們的茶坊開業了,六哥時常過去走動,極有可能在路上偶遇長孫司徒哦~~」

  崔薇故意將「哦」字拖長了尾音,誘惑十足。

  小柳氏終於被打動了,但還是有些擔心:「三娘,開茶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崇仁坊那麼多店鋪,咱們家茶坊如何能——」

  剛才一切的假設,都有共同的前提,那就是他們的茶坊必須做得非常好,能引來名人雅士。

  崔薇一聽這話,更得意了,笑著保證道:「六嫂,生意的事兒,你只管放心,有我在,就是店鋪的位置不好,我也能招來貴客。」

  說到這裡,崔薇還故意眨眨眼,提醒道:「您忘了百草廳是如何興旺起來的?」

  小柳氏眼皮一跳,似是想到了什麼,眼中也湧現出一抹笑意,道:「是了,有三娘在,我還擔心什麼。好吧,下午我就喚阿弟來,儘快把那鋪子兌出去。」

  至於那山林,權當買東西的添頭了。

  這時,小柳氏和崔薇並不知道這鋪子是跟誰兌換的,王佑安的辦事能力很強,柳氏只是知道買主是他,並不曉得他背後還有主子。

  王佑安不但能力強,他的心思也敏捷。

  從一開始蕭南提出要多買幾條街,還拜託他幫忙留意安善坊有沒有出售的山林,再到跟柳氏交易時談及的附加條件,王佑安便猜出蕭南想在安善坊多添置一些山林、田莊。

  於是,在他跟小柳氏簽訂兌換契約後,便又特意去了趟安善坊,將小柳氏那一百畝山林的四周仔細查訪了一番,找來該地的裡長,問清四周林地的地主資料,派人分頭去談。

  經過一番努力,王佑安用阿娘塞給他的體己,將那百畝山林四周的大片林地全都買了下來。

  送到蕭南手上的,除了百草廳的房契和那百畝山林的地契,還有四百六十畝的山坡地和沙土地的田契。

  「這、這是——」玉竹看了地契,有些納悶,不解的看向屏風外的王佑安。

  王佑安聞言,不由得挺直了腰板,笑道:「這些地都是不長莊稼的荒地、廢地,因連著那一百畝山林,某便自作主張,將這些土地都買了下來。還請縣主不要怪罪才好。」

  玉竹覺得這些地契有些燙手,她沉吟片刻,問道:「王大郎君,咱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還請你給我說個實話,這些土地,您一共花了多少錢?」

  王佑安還是那副溫文的笑容,道:「某不敢欺瞞小娘子,這些荒地確實沒花多少錢。縣主信任,將全部身家交給某打理,某也想表表心意。還請小娘子將某的話如實轉達給縣主。也請縣主不要推辭。」

  玉竹不敢輕易做主,也就沒有把話說死,拿了那田契回來見蕭南。

  蕭南接過那些田契。想了想。道:「嗯,既然是他的一番心意,我也就不推辭了。」

  反正她已經給嫂子說妥了,待她的族妹上京後,便介紹王佑安跟袁家娘子認識。

  聽嫂子那意思,她的族嬸對王佑安還是比較感興趣,不出意外的話,這件婚事能成。

  屆時。待王佑安成婚的時候,她再大大的送一份賀禮,抵了這些田地的價值也就是了。

  玉竹點頭。「是,婢子這就去回他。」

  蕭南叫住了玉竹。讓玉簪取了二十貫錢,「你把這些交給王大郎君,煩請他幫忙買兩頭耕牛和兩套耕具。若有剩餘,就當給跑腿的人買酒喝了。如果不夠的話,再來問我要。」

  時下一頭壯牛兩到三貫錢,耕犁什麼的也不值錢,牛加上耕犁,五貫錢足夠了。

  剩下的,就是賞王佑安手底下跑腿的人了。

  說起來也悲哀,蕭南用人的時候才發現,當年出嫁的時候,阿娘陪嫁給她的一些得力小廝和管事,竟被前任的壞脾氣趕走了不少。

  如今回過頭來一看,竟一個得用的人都沒有。

  唉,可悲又可歎呀。

  蕭南想到這些,無聲的歎息了一記,隨後擺手打發玉竹下去。

  玉竹見狀,忙吩咐兩個小丫鬟扛起那袋子銅錢,悄悄的退了出去。

  玉簪看到蕭南情緒有點兒低,還以為她在為七郎君通過詮選當了千牛備身的事兒氣悶,忙過來勸慰道:「縣主,這麼多田地,咱們要不要去看看呀?這些日子,您一直待在府裡也沒有出門,不如找個晴天,咱們一起去安善坊瞧瞧?」

  唉,說起來,這小盧氏做事也太囂張了些。

  前兩天崔七崔雅伯終於過了『五選』,如願進了千牛備身。

  喜訊傳來,小盧氏當下便讓人四處送喜訊,還特意跑到老夫人和大夫人跟前,先把兒子大誇特誇了一通,隨後又要求家裡有這樣的喜事,理應好好慶祝一番。

  老夫人和大夫人只是看小盧氏不怎麼順眼,對崔雅伯倒也不討厭。

  說到底,崔七是崔家的人,他出息了,最終受益的也是崔家。

  尤其是老夫人,她這輩子都以繁榮崔家為終身奮鬥目標,別說是向來乖巧的崔雅伯,就是有點不安分的六郎崔惠伯出息了,老夫人也只有高興的份兒。

  聽說小盧氏得意洋洋的要求廣開宴席,老夫人頭一次沒有拒絕,反而從體己裡拿出十貫錢交給大少夫人,讓她好好操辦一下,也讓家裡的人趁機樂呵樂呵。

  崔家沒有分家,崔雅伯進了千牛衛,成了天子親兵,露得也是崔家人的臉面,這對於官場上的其他崔家郎君也是大有好處的事兒。

  大少夫人作為未來的宗婦,這點兒見識還是有的。

  雖然她心裡多少有些為小兒子的前程擔心,但面子上的事兒,王氏還是做得很漂亮。

  於是,就在昨天,崔家廣邀好友,大擺筵席,又是請西市的胡姬來歌舞,又是請東市的百戲來雜耍,熱鬧了整整一天。

  蕭南借懷孕之名一直閉門謝客,但家裡有了喜事,出於禮儀,她沒有不出席的道理。

  還有一個原因,崔雅伯和崔幼伯年齡差距不大,常常被人拿來比較。

  過去,崔幼伯因吟誦了幾首佳詩,被那些善阿諛奉承的人捧為『崔家玉郎』,著實搶了七郎的風頭。讓小盧氏在背後腹誹不已。

  如今,崔七出息了,成為隨侍天子身邊的侍衛,正式踏入仕途,若是經營好了,沒準兒也能想祖父、大伯一樣,成為宰相呢。

  這一對比,無官無職的崔幼伯倒落敗下風,成了襯托七哥奮發上進的反面教材。

  蕭南若是藉口不出席,說不定會有某些有心人說她看不得七伯比她丈夫出息呢。

  別人倒還罷了,受邀的來客也都是有城府的人。即使心裡這麼想,也斷不會當著主人的面兒說出來。

  反倒是作為主人之一的小盧氏,坐在宴席上口無遮攔的大談特談,就差指著大夫人的鼻子,說『我養的兒子都當官了。你的兒子還在家裡吃家裡呢』之類的話,氣得大夫人任憑多好的修養,也差點兒當場暴走。

  而作為崔幼伯妻子的蕭南。更是被小盧氏好一通擠兌,話裡話外的意思也很明白,直說崔幼伯是個吃娘子軟飯的沒用小白臉。

  就在蕭南想發火的前一刻。武氏見情況不好。故技重施,又抱著肚子說肚子疼,這才在一番忙亂中叫走了小盧氏。

  好好一場宴會,就這麼被崔雅伯的親娘攪合了,別說老夫人和大夫人生氣,就是武氏也氣得夠嗆。

  事後,老夫人命人將小盧氏叫了去,交給她一卷佛經。命她在榮壽堂的小佛堂抄一百遍,什麼時候抄完、抄的老夫人滿意了,才能出來。

  據現場知情人裘媽媽目測。以那卷佛經的厚度,以及老夫人的生氣程度。小盧氏估計要抄到重陽節才能出來。

  當時,蕭南還歪樓的問了一句,「三嬸娘沒有異議?」她不是並不買老夫人的帳嗎?

  裘媽媽鄙夷的撇撇嘴,道:「她敢!哼,上次她在榮壽堂無禮的事兒,老夫人還沒給她清算呢。三郎(即崔鴻)雖然性子溫和好說話(某南吐槽:是耳根子軟吧),但在規矩、孝道面前,還是很堅持的。」

  崔鴻也是朝官,名聲很重要呢。

  他雖然沒有了老娘,但京中的人都知道,崔家老相公尊長姐為母,崔家上上下下更是待老夫人如嫡親長輩,若是傳出崔鴻不敬『姑母』的話,他這個官也就甭當了。

  除了官聲的限制外,崔守仁和崔守義這兩關也不好過。

  若是讓這兩位老人家知道自己的姐姐被人輕視了,且這人還是他們的不肖子孫,還不把他們氣得當場把崔鴻拉來痛責一通呀。

  所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崔鴻都不敢也不會對老夫人不敬,對於老夫人的吩咐和命令,他也不敢有什麼異議。

  心疼老婆,擔心她在佛堂受苦?

  沒問題,崔幼伯剛剛從祠堂出來,這會兒祠堂正空著呢,不如你也來跟崔家的列祖列宗聊聊?!

  看看祖宗們會不會繞過你這個眼裡沒有人倫的小畜生?!

  崔鴻一聽自家娘子被老夫人扣在榮壽堂抄佛經了,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吩咐大兒媳照管好院子裡的事兒,其他的,他公事繁忙顧不上呀。

  蕭南聽說後,笑得直打跌,心裡暗道,嘖嘖,親愛的三嬸娘,這會兒你應該知道自己過去的行為有多蠢了吧?!

  得罪崔家輩分最高的老夫人,你還能有好果子吃?

  而且,拜你素日的行徑所賜,即使外人知道你被姑母懲治了,也不會同情你半分。

  這也是蕭南感觸良多的一點,唉,上輩子,她也犯過這樣的錯誤。

  想她上一世,為了儘快跟崔幼伯和離,對老夫人和大夫人都不甚尊敬。再加上她第一世是個備受家人寵愛的小女孩兒,腦子裡也沒有古人那一套尊卑思想,自然不會把名義上的姑祖母和婆婆看到眼裡,這也直接導致了,她落下一個不敬尊長的壞名聲。

  其實,重生後蕭南多次反思,上輩子,她還真沒有做過什麼對長輩不敬不孝的事兒,卻平白得了個不孝的名聲。

  以至於和離的時候,明明是崔幼伯寵妾滅妻,她忍受不了夫君的輕視和錯待,才忍痛和離。

  結果落在世人嘴裡,卻成了她不敬翁婆,原本該被休離的,是崔家仁義,又看在親家蕭家的面子上,這才退了一步,准許他們和離。

  阮玲玉曾用血的事實詮釋了什麼叫做人言可畏。

  而上輩子的蕭南,也用十幾年的時間,體味到了輿論對於一個人的殺傷力有多大。

  回想上世,蕭南嫁給李敬好多年後,還有人拿當年的事兒取笑她,還有那個賤妾。也時不時用這個做藉口,對她冷嘲熱諷。

  不孝,就像一個魔咒,伴隨了蕭南十幾年,直到她最後身死佛寺。

  想起這些。蕭南的臉色更加陰沉,扶著隱囊的手也緊緊的攥了起來,白胖胖的小手上再次閃現出道道青筋。

  玉簪見了。更加擔心,再次輕聲勸道:「縣主,三夫人原本就是個口無遮攔的人。您不必為她的話而傷心難過。」

  蕭南還沉浸在回憶中。根本沒有聽到玉簪的話。

  玉簪卻覺得蕭南還不在對小盧氏的擠兌耿耿於懷,繼續勸道:「七郎君進了千牛備身,確實是大喜事。但咱們八郎君也不是平庸之輩呀,婢子聽說,太子府也在詮選侍衛,以咱們八郎君的才學和能力,定能通過太子府的詮選呢。所以呀,您千萬別在意!」

  門外。崔幼伯正要抬腳往裡走,剛巧聽到玉簪的話,抬起的腳又緩緩的落了下來。

  自從崔雅伯通過五考後。家裡甚至坊間都有關於『八郎不如七郎出息』的說法,崔幼伯聽說了。也很是氣惱。

  今兒他原本和劉晗約好去曲江泛舟,不想卻聽到幾個閒人的閒話,當場氣得拂袖而去。

  回來後,崔幼伯亟欲找個人發洩一下鬱悶的心情,習慣之下,他來到阿槿的廂房。

  還不等他把自己的遭遇和心中的糾結說出來,身體嚴重發福的阿槿,卻端著一張堪比芝麻胡餅的大臉(妊娠斑呀,懷孕的人傷不起!),嬌羞的湊到崔幼伯面前扮嬌弱。

  結果,讓忍著不看阿槿變形的模樣、努力腦補阿槿嬌俏容顏的崔幼伯,終於忍不住了,丟下一句『好好照顧孩子』,便落荒逃出西跨院兒。

  在院子裡溜達了一圈,崔幼伯猛地想起,他今天還沒給兒子讀書呢,腦子裡又不期然的浮現出蕭南溫柔的笑臉,雙腳便無意識的往主院走去。

  走到門口,又恰巧聽到玉簪和蕭南的對話,他不由得停住腳步,想聽聽蕭南對他到底是什麼看法,是不是也想外人想的那般,認為他是個沒用的人。

  蕭南終於回過神兒來,剛巧聽到後半句,便笑著說:「在意?有什麼值得我在意?」

  玉簪窒了下,隨即輕扯嘴角,道:「額,婢子的意思是,七郎君入了千牛備身——」

  蕭南打斷她的話,擺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呵呵,不就是說七伯入了仕途,前途一片光明,而我家八郎卻還是白身一個,昨兒我又被三嬸娘擠兌了一通,擔心我生氣?」

  玉簪見蕭南如此直白的把自己的話複述了一遍,有些訕訕的點頭,又搖頭,複又點頭,辯解道:「婢子、婢子只是擔心,您現在還懷著孩子呢。」

  蕭南咯咯笑得花枝亂顫,道:「進了千牛備身就是有能力?嘁,這個詮選還有個前提呢,門蔭!」

  玉簪和門外的崔幼伯都愣住了。

  蕭南繼續道:「哼,若是真是個有本事的,就應該像大伯和三伯那般參加科舉入仕,那才是憑真本事呢。就是、就是我家八郎,也通過了明經科的考試,待明年春闈後,定能進士及第,定不會比中了狀元的三伯差!」

  崔幼伯激動的熱淚盈眶,知己呀,還是自己的娘子瞭解自己。

  玉簪張了張嘴,道:「娘子、娘子說得對,科舉確實難多了。」

  蕭南得意,「那是自然。若是門蔭,我家八郎早就參加千牛備身的詮選了。畢竟,阿翁、阿耶都是官居二品,大伯和三伯都是科舉入仕,阿耶的門蔭便能由八郎繼承,偏八郎不想躺在祖輩的功勞簿上吃老本,決定憑藉自身的努力入仕,這才放棄了五年前的詮選呢。」

  事實上,則是大夫人憐惜幼子年幼,不想讓他吃苦。

  千牛備身畢竟是武職,要求參選者文武雙全呢。

  而崔幼伯,做兩句詩詞還成,但若是讓他舞刀弄槍,確實不如崔雅伯。

  但好話誰不愛聽?

  尤其是順風順水長大的崔幼伯,聽了蕭南的話後,更是覺得娘子的話真是說到了他的心坎兒裡。

  沒錯,他不是不能,而是不屑。

  哼,千牛備身算的了什麼,說到底還是門了祖宗的蔭蔽。

  他,崔幼伯,才不會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吃老本,他要奮發圖強,像兩位兄長那般,科舉入仕。

  想到這裡,崔幼伯撤回腳步,轉身朝外書房走去——從現在起,他要刻苦讀書,跟劉世兄一起參加明年的春闈。

  腳步漸漸遠去,屋裡的玉簪抻著脖子看了看,見崔幼伯確實離開後,這才跟蕭南對視一眼,主僕兩個無聲的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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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01:24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1:07 P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84章 拂林犬和猞猁(一)

  王佑安再一次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確實能幹。

  拿了蕭南的二十貫錢後,他第二天便派人來回稟,說耕牛和耕犁等物什都買齊了。

  蕭南聽了玉竹的回稟後,心裡也起了想出去走走的念頭。

  另外,她一直想著如何升級,好容易想到了一個辦法,不管能不能成功,她都要試一試。

  於是,蕭南趁著崔幼伯來暖房給『兒子』讀書的當兒,把自己買了個山林的事兒大概的說了說,還隱晦的告訴他:「……因都是沙土地和荒地,若想耕種作物的話,須得雇傭大批的農戶來開墾,這樣一來,耗費的銀錢也不少。」

  說道最後,蕭南還故作後悔的說道,「唉,還是老人們說得對呀,『貪小便宜吃大虧』,這山林看著便宜,又因跟我買的那幾條街挨著,我便想著一起買了算了,好歹也算是個田產。待秋日,也可以跟著郎君一起去打獵呢。」

  隨後,蕭南又似忽然想起了什麼,嘟著小嘴兒,抱怨道:「哎呀,我怎麼忘了,今年我不能騎馬打獵呢。」

  崔幼伯讀完一節,聽到蕭南的話,不由得抬起頭,正巧看到自個兒媳婦小女兒態盡顯的嬌憨模樣。

  看到蕭南,崔幼伯不由得回想起昨天瞧見的阿槿,心裡納罕不已,明明都是孕婦,明明都是發福,喬木的小胖臉兒看著像一個白裡透紅的大蘋果;而阿槿卻是滿臉蠟黃,臉上斑斑點點的憔悴模樣。

  若是有人虐待還能說得過去,偏他派人專門調查過,那人回來稟報說。八少夫人雖然不喜阿槿,對她也不甚親近,但該有的份例並不曾虧待了阿槿。

  喬木甚至為了撇清和阿槿的關係,從來不親自插手西廂房的事兒,一切都交給大夫人派來的魏媽媽打理。

  至於那位魏媽媽。崔幼伯某日去給大夫人請安的時候,也順便問了一句。

  大夫人說魏媽媽性子耿直,處事不懂得變通。這才會被人排擠出正堂。

  像她這樣的僕人,忠心有餘,但綜合能力不強。不適合做管事。卻極適合照顧孕婦或者病患。

  據說當年,三郎君崔叔伯得了虜瘡(疑似天花),還是魏媽媽親自照看好的呢。

  大夫人說,如果別人還有可能被人收買謀害阿槿,但魏媽媽絕對不會。

  崔幼伯或許不相信蕭南,但絕對相信自己的阿娘。

  阿娘說魏媽媽可靠,那麼魏媽媽就一定可靠。

  再者說,崔幼伯也曾經問過阿槿。阿槿除了抱怨蕭南不讓她見自己外,其他方面並沒有什麼不滿。

  至於屋子裡的冰、案幾上的水果和衣料什麼的,崔幼伯有眼睛。都曾親眼看到。

  魏媽媽對她也甚是照拂。

  由此可見,阿槿的日子過得還不錯。更談不上虐待。

  可為毛一個懷孕就讓當年那個嬌俏可人的小丫鬟,變成了個面目可憎的老婆子?(外貌協會的崔八也傷不起呀。)

  再看自家的老婆蕭南,一張圓臉,白白胖胖的像剛剛出爐的白麵蒸餅,肌膚細膩的更是連個毛孔都沒有,看得崔幼伯只想掐兩把。

  而事實上,崔幼伯也確實掐了。

  蕭南嘴角抽了抽,眼珠子往下轉了轉,正巧瞥到那只白皙的手正不客氣的扭在她的臉上……這人,沒受什麼刺激吧?!

  崔幼伯的手掐上那白白嫩嫩的臉頰後,只覺得指腹間一片細膩柔滑,簡直比剛剛做好的乳酪還要潤手。

  一時忘情,崔幼伯又用力揉了兩下,恩恩,手感真好,跟六哥拿來的什麼奶油還要細嫩。

  「哎呦!」蕭南原以為這傢伙只是一時腦子短路,也就忍著讓她吃自己的嫩豆腐。

  誰承想,崔幼伯摸著摸著還上了癮,手底下也沒了分寸,掐得她還真有幾分疼,便故意輕呼一聲,提醒某人『該放手啦』。

  崔幼伯正在跟記憶裡的奶油做著對比,耳邊的一聲驚呼,讓他立刻回過神兒來,慌忙鬆開手,只見蕭南白嫩嫩、紅嘟嘟的臉頰上竟有兩個大大的指印,頓時慚愧的連聲道歉,「都是我的不是,想事情竟出了神,傷了娘子,為夫真是該死。」

  蕭南勉強的笑了笑,嘴角扯動間,還伴有輕微的『嘶嘶』聲,顯然是被掐疼了,讓崔幼伯聽了更加愧疚,都不敢去看蕭南的臉,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低下頭的崔八同學,也就沒有看到蕭南眼中一閃而逝的冷意。

  蕭南揉了揉臉頰,強笑著勸道:「郎君說得什麼話?咱們是夫妻,彼此間親密些也是應當的。說句不害臊的話,喬木見郎君這樣,很是……很是高興呢。」

  崔幼伯一聽,立刻抬起了頭,兩眼亮晶晶的看著蕭南,臉上露出一抹驚訝和欣喜,隱隱的還有一絲得意。

  蕭南見他的手指又開始活動,忙又補充道,「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懷了孩子,我的身子變得有些敏感,稍稍用力碰一下,皮膚就會發紅,甚至還會受傷呢。」

  崔幼伯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了,略帶愧疚的急聲問道:「那、那剛才——」

  蕭南打斷他的話,笑著安撫道:「無妨,剛才郎君也沒有用太大的力,呵呵,是我的身子不好。」

  饒是崔幼伯的臉皮再厚,聽到蕭南這麼說,他的表情也很是訕訕,道:「都是為夫不好,以後不會,呵呵,不會了。」

  蕭南不想就這個話題再糾纏下去,她今天談話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呢,連忙拉回正題,道:「那山林雖麻煩了些,但既然買下了,我就要好好打理。幸好花費不是很高,」

  崔幼伯打斷道,「多少?娘子的私房都買了坊市,手頭上短缺些也是正常。如果數額不大的話,我這裡還有些,不如你拿去用吧。」

  蕭南笑著拍拍崔幼伯的手背,表情很是滿足和感動,說道:「喬木先謝過郎君了。不過,郎君跟我不同,我整日在內院,也不出去交際,花銷也少。郎君卻要應酬,喝茶、飲酒觀花的,哪一項不要銀錢?」

  說到這裡,蕭南帶著幾分羞赧幾分不安,小心的試探道:「其實,我還想著多給郎君準備些銀錢,以便郎君出門的時候打賞下頭的人。但、但又擔心郎君誤會……郎君,你千萬別多想,我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著咱們是夫妻,是一體,我的銀錢也是你的銀錢……過去,我可能不太會說話,讓你誤以為……」

  蕭南不著痕跡的將過去兩人吵架中,關於銀錢方面的衝突,解釋了一番。

  其實吧,崔幼伯也不想相信自己的妻子給他零花錢,是施捨,是憐憫。

  比起這些讓人不堪的理由,崔幼伯更願意相信,蕭南肯把自己的私房送給他花用,是為了盡妻子的責任,是愛他的表現。

  而此刻,蕭南小心翼翼的樣子,再一次取悅了崔幼伯,也讓崔幼伯骨子裡的大男子主義復蘇,他豪氣的擺擺手,道:「我知道,過去娘子都是因為關心、愛、愛惜,這才……不過,我崔幼伯堂堂偉男兒,是咱們辰光院的一家之主,理應養家糊口,哪能用娘子的私房……過去的事就算了,下不為例哦!」

  蕭南忍著笑,略帶敬畏的連連點頭,「嗯,郎君的話,我記下了。」

  崔幼伯放完大話,才發現剛才的話說得有些空,他俊臉一紅,描補道:「我也知道現在我沒有差事,也沒有產業,不能給你養家的銀錢。不過,你放心,按照咱們崔家的家規,男兒弱冠後,家裡便會分一些產業給他。我、我再有兩個月就弱冠了,阿娘定會交給我一些鋪子和田產,屆時,我一定把所有的銀錢都交給你。」

  崔幼伯似是想到了什麼,反手抓住蕭南的小胖手,鄭重的說道:「喬木,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不讓你在七嫂面前抬不起頭來。」

  看來,七郎和八郎誰最能幹的議論,讓崔幼伯很在意呀。

  蕭南也斂住笑容,定定的看著崔幼伯,用力點點頭,「嗯,我信你!」

  和崔幼伯報備過後,蕭南又借著去給大夫人請安的當兒,把自己買了田產,想抽空過去的事兒說了說。

  最後,很是尊敬的向婆母請假。

  大夫人對蕭南的恭敬很是享受,她滿意的點點頭,叮囑了她幾句注意肚子裡的孩子,便准了她的請求。

  臨了,還主動問她要不要家裡給她準備車架。

  蕭南有點兒受寵若驚,連連推辭,只說自己只是出去轉轉,不敢勞煩大嫂和家裡的管事。

  大夫人也只是順口說說,她心裡很清楚,蕭南是欽封的縣主,有相當品級的車架。就是家裡給她備了牛車,人家也未必肯做。

  不管真相如何,至少表面上,大家一團和氣,婆婆、大嫂和小姑子們,個個巧笑盈盈,好不和諧的一家人呀。

  次日,蕭南梳洗完畢後,選了一件紅黃色相間的七破間裙,外罩一件素白色印紅色團花的廣袖薄衫;烏鴉鴉的長髮梳成俏麗的朝雲近香髻,髮髻兩邊各簪了一隻小巧的赤金荷葉小插釵;腳上換了一雙平頭小花草履,帶著玉簪玉竹兩個大丫鬟和四個紅,以及七八個小丫鬟,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出辰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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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01:35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1:08 P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85章 拂林犬和猞猁(二)

  重生幾個月了,蕭南這還是第一次走出家門,看到整齊而繁華的城市,她真是感慨良多。

  大方的將車窗打開,拉開窗簾,蕭南饒有興致的看著窗外的一切。

  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大唐不是現代,也不是清明上河圖上描繪的北宋生活長卷。在長安,只要出了坊門,入眼的便是一堵堵又高又厚的土牆,以及寬敞整齊的街面。

  說實話,坊外的景致,還不如坊內的景致好看呢。

  至少,在坊內,還有一些小店面,行人來來往往的也算熱鬧。

  坊外的大街上嘛,基本上沒啥好看的。

  不過,就是昏黃的土牆,在蕭南看來也是格外的親切。

  「縣主,喝牛乳吧?!」

  蕭南的牛車車廂比較大,除了能容納四個人之外,門後還有一個小小的隔間,可以容下一個小丫頭隨車伺候。

  車廂裡,玉簪從門後小丫頭手裡接過一直溫在小紅泥爐子上的牛乳,小心的送到蕭南面前。

  蕭南沒有接那白瓷盞兒,而是微微皺了皺鼻子,「怎麼?車廂裡熏香了?」

  玉簪聞言也嚇了一跳,自從她們家縣主懷孕後,辰光院上上下下便不准熏香了,不管是所謂的安神香還是什麼鮮花香,統統不要。

  昨兒蕭南決定出行後,玉簪還特意去檢查了牛車一番,確定車廂裡沒有什麼不妥的東西後,才放心的請蕭南上車的。

  這會兒,怎麼又?

  玉簪抽了抽鼻子,果然有股淡淡的清香。她心裡一沉。騰地站起來,一手扶著搖晃的車廂壁,彎著身子一寸寸檢查著車廂。

  玉竹見狀,也著了急,跟著起身在車廂裡查找著。

  好半天。玉簪才在車窗外的窗棱上找到了一個鏤空銀香球,銀香球裡放著個比銀香球小一圈的香丸,隨著車廂的晃動。銀香球也左右搖晃著,淡淡的香氣從鏤空的球體裡緩緩散發出來。

  將身子探出車窗,玉簪伸手將那銀香球摘了下來。她不敢拿回車廂。而是直接拿到了門後的小隔間。

  蕭南一直沒有叫停,牛車緩緩的行進著。

  半盞茶後,玉簪陰著張俏臉走了進來。

  「怎麼樣?是什麼香?」

  蕭南端著瓷盞,小口小口的輕啜著牛乳,看也沒看玉簪,很是隨意的問了一句。

  但她話裡的森寒,卻讓車廂裡的玉簪和玉竹都是心下一凜,原本因出遊而放鬆的心弦再次緊繃起來。

  玉簪彎腰來到蕭南身邊。小聲說道:「春分說,是、是壽陽公主梅花香。」

  春分是蕭南新買的二十四個丫頭中的一個,目前跟著玉簪學習。

  因她嗅覺靈敏。在香調方面頗有天分,蕭南便特意恩准讓她跟著蘇媽媽學習香調。

  今兒也是趕巧。輪到春分當值,又因玉簪在車裡,她便跟在了車廂後的隔間裡。

  也幸好是她跟來了,玉簪得以在第一時間內知道了這個銀香球是個怎樣的害人毒物。

  「嘭!」蕭南用力將瓷盞放在小幾上,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

  何為壽陽公主梅花香?

  答曰:沉香七兩二錢,棧香五兩,雞舌香四兩,檀香、麝香各二兩,藿香六錢,零陵香四錢,甲香二錢,龍腦香少許。

  上搗羅細末,煉蜜和勻,丸如豆大。爇之。

  「好一個壽陽公主梅花香,瞧瞧裡面的配料?麝香活血通經、催產,零陵香墮胎,龍腦香微寒,孕婦慎用……」蕭南冷笑,雙眼冰的可以凍死人,她越說越氣,「哼,還真是夠歹毒,怎麼,生怕一次弄不死我?」

  剛消停了幾天呀,某些人便又坐不住了。

  玉簪滿臉慘白,若不是車廂裡沒有多餘的空間了,她這會兒早就跪下謝罪了。

  哆嗦著雙唇,玉簪擦去眼角滑落的淚珠兒,哽咽的說:「都是婢子的錯,是婢子檢查不仔細,竟讓那黑心的鼠狗輩接觸到了縣主的車架,還、還讓他們把這害人的東西弄了上來。」

  玉竹也臉色煞白的過來請罪,「婢子也有錯,縣主要出行的消息,除了咱們辰光院主院的人,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都是婢子沒有把下人管好,這才走漏了消息,讓、讓那些人有機會謀害縣主。」

  蕭南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隨風飄蕩的車窗薄紗。

  她不是個心狠的人,也不是個苛待下屬的人。但更不是個為了所謂的『姐妹情誼』便會無視手下人過錯的聖母。

  玉簪和玉竹弓著身子,半蹲在車座旁,足足蹲了一刻鐘,牛車已經穿過了永寧坊,眼瞅著就要抵達目的地安善坊。

  蕭南清冷的聲音,才緩緩響起,「玉簪,玉竹,上次咱們談心的時候,我就說過,我不是個不體恤侍婢的人。從那日起,我會給你們每人三次機會,玉蓮已經記了一次,這次則是你和玉竹。」

  蕭南的話很輕很慢,如果不仔細聽,沒準兒就淹沒在了吱嘎吱嘎的車輪聲中,但是誰也不會因她聲音小就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記住,只有三次,而你們已經用掉了一次。」

  玉簪和玉竹額頭上的汗珠滴答滴答的往下流,她們圓潤的臉龐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愧疚、憤怒、恐懼……交織在了一起,使得她們秀氣的五官扭曲、糾結。

  兩人抽搭著鼻子,忍著哭意,再三保證道:「婢子知錯,多謝縣主寬恕,縣主放心,婢子日後一定謹慎辦差,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蕭南點點頭,宣佈懲罰:「我不管那個銀香球是什麼時候放到車架上的,但是檢查車架的事兒我交給了你玉簪,所以玉簪便要對這件事負全責。念你是初犯,罰俸半年,回去後,去蘇媽媽那兒領二十記手杖。」

  接著,蕭南又轉過頭,對玉竹說:「這件事和你沒有直接的關係,但內院的鬆散卻是你的失誤,下一次,我不希望我在屋裡打個噴嚏,外頭的人都能知道。念你不是主要責任人,罰俸兩個月,回去後,領五記手杖。」

  「是,多謝縣主。」

  兩人連忙躬身道謝。

  發生這樣的紕漏,玉簪也好,玉竹也罷,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她們對蕭南的懲罰心服口服。

  甚至,還有一絲的慶倖——如果是以前的縣主,她們犯了這樣的錯,極有可能被縣主當眾責罰。

  而現在,縣主只是命蘇媽媽行刑,且都是在內室,除了蘇媽媽和她們自己,誰都不知道,那些小丫頭們更不會看到她們狼狽的一面。

  這讓兩人很感激,至少縣主給她們留了體面。

  打完了巴掌,蕭南便又送上了甜棗:「我知道這些日子你們也都辛苦了,等我平安產下小郎君,我定會好好答謝你們。」

  「婢子只求縣主和小郎君都好好的,至於打賞什麼的,婢子哪兒還有臉要……這件事是婢子無能,竟讓那些鼠狗輩們鑽了空子,縣主您放心,婢子回去後便會將這件事調查清楚,把幕後主使人找出來。」

  玉簪咬著牙,發狠的說道:「縣主在院子裡修養了好幾個月,也不曾得罪誰,好容易出去一趟,他們就這般算計,真真是該死之極!」

  玉竹也連連點頭,「沒錯,那個崔德志時不時的往後院晃悠,若不是咱們辰光院門禁森嚴,他、他一個外男早就摸進來了。哼,那幾個看門的婆子,還真都是些眼皮子淺的,幾串銅錢就能賣主!都該打!」

  蕭南淡淡一笑,「職責我都分派給你們了,如何管理下頭的人完成,便是你們的事兒。下頭的人不聽命令了,你們只管依照規矩處罰,若出了什麼事兒,惹到了哪位有大靠山的媽媽、管事,你們也不用怕,只管告訴我,我來處置!」

  辰光院經過一輪又一輪的清洗,百分之九十都是她的人,但還有百分之十的人,她卻還不能完全掌控。

  不是蕭南做不到,而是她不能。

  辰光院畢竟是崔家的內院,她蕭南也是崔家的兒媳,在她的院子裡若是一個崔家的家生奴都沒有,這讓崔家上上下下的人怎麼看?

  所以,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蕭南還是留了一些不重要的崗位給那些關係盤根錯節的家生奴。

  平日裡看著也還好,整個辰光院也似乎完全掌控在她的手裡,但事實上呢?!

  這個銀香球給她提了醒,也給她身邊的兩位媽媽和大丫鬟也敲了警鐘。

  唉,沒辦法呀,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有江湖,就有爭鬥!

  而內院,從來就不缺爭鬥。

  蕭南又交代了兩個丫頭幾句,不一會兒,牛車駛入了安善坊的坊門。

  「縣主,到了!」

  趕車的是兩個其貌不揚的漢子,一個三十歲出頭,臉膛微黑,身體壯碩,他是秦媽媽夫君的侄子秦振,蕭南出嫁的時候,跟著她一起來到了崔家。

  另一個二十歲左右,瘦瘦矮矮的,但看著卻很機靈,他是崔幼伯的小廝阿武,是蕭南特意從崔幼伯那裡要來跑腿的。

  「嗯!」

  蕭南輕輕應了聲,隨後,牛車停住了,玉簪和玉竹給蕭南戴上羃離,然後攙扶著她下了車。

  蕭南沒想到,她一下車,便受到了一群哈巴狗的迎接。

  沒錯,就是一群,雪白的小肉球,歡快的朝她滾來,好懸沒嚇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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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01:37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1:08 P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86章 拂林犬和猞猁(三)

  哦不,更準確的說法,叫做拂林犬。

  這是一種類似京巴的雪白小狗,通身毛茸茸,面相憨厚可愛,地包天兒的嘴巴讓人看了就覺得有趣兒。

  蕭南骨子裡是個寵物控,第一世的時候,就曾經養過一隻德國黑背。

  親手將一個圓滾滾的小肉球養成威風凜凜的狼犬,在她眼中,她的帥狗並不只是一隻狗,而是她的夥伴、朋友。

  只可惜,帥狗陪伴了她兩年,卻得了狗瘟,她眼睜睜的看著帥狗的雙眼一點點失去光華。

  當時她非常傷心,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忘記帥狗閉上眼睛前那一抹痛苦、留戀和不捨的神情,以至於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敢養寵物了。

  萌貓帥狗之類的寵物壽命遠沒有人類長,她不想再面對那樣的生離死別。

  不過,現在蕭南有了桃源,只要她將桃源升級到十九級,桃源裡的靈氣達到最旺盛的狀態,屆時,她或者她的家人、寵物,想要長生不老可能不太現實,但想延年益壽、百毒不侵什麼的,卻也不是什麼難事。

  有時,蕭南想起上一世的枉死,不禁假想著,如果讓李敬那個王八蛋知道他親手毀掉了怎樣一個神奇的寶貝,他又錯失了怎樣珍貴的機緣,他會是個什麼反應。

  每每想到這一節,蕭南腦海裡都會浮現某渣男氣急敗壞、悔不當初的模樣,心裡便會升起一種近乎扭曲的快感。

  「縣主,這是王家大郎君遣人送來的,據說是高昌國那邊送過來的純種拂林犬,並不是狗坊裡賣的雜種犬。王郎君花了不少力氣才弄到的呢。」玉竹見蕭南的表情有些古怪,說她高興吧,可眉頭卻是皺著的,說她生氣吧,偏嘴角還高高上揚著。

  一時間。玉竹拿不准蕭南的心情,也無法猜測她到底喜不喜歡面前這群可愛的小東西,便放柔聲音。試探的說道:「上次婢子去見王郎君的時候,青郎君(某隻死活不肯承認叫小青的翠色鸚鵡)隨婢子一起去了前院,王郎君瞧見了便隨口問了兩句。許是他見縣主養了鸚鵡。便誤以為縣主喜歡養寵物——」

  大唐上流社會的人們,業餘生活非常豐富,鬥雞走馬、養鳥打獵……等等活動,不光男子喜歡,閨閣裡的婦人們也很是熱衷。

  就拿這拂林犬來說吧,自從前些年高昌國進貢到長安,這種雪白的小狗因個性溫和,外形可愛。備受那些貴婦們的喜愛。曾經有一段時間,京中上流社會的人們,以抱養拂林犬為榮。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拂林犬漸漸流行開來,但也僅限於官宦和豪富之家。普通的老百姓根本就買不到、當然也買不起這種高端的犬類。

  而王佑安的手筆不是一般的大,瞧瞧這些小雪球,一個一個乾淨乖巧,一看便是被人馴服過的。

  且都是極為罕見的純種犬,隨便一隻拿到市面上都能賣到成千甚至上萬貫錢。

  王佑安一下便送出了十隻。

  蕭南重生一世,當然知道純種拂林犬的價值,她微微蹙眉,道:「這些小東西,恐怕花了不少錢吧?」

  玉竹從蕭南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猶豫,她忙解釋道:「王郎君說,上次您給他的二十貫錢,買耕牛和耕犁等物什只花了七貫五百錢——」

  蕭南擺手,「剩下的也不夠買一隻犬吧?」

  蕭南當然知道買耕牛什麼的根本用不了二十貫錢,她之所以給這麼多,為的就是不想讓人白給她跑腿兒。

  而且給錢的時候,她也說了,多出來的錢,是給下頭辦事的人的賞錢。

  蕭南又不是傻子,王佑安雖是商賈,但好歹也是首富之子,答應了她的差事,也不會親自去牛馬市。肯定是吩咐了手底下的人去辦差。

  王佑安有事求蕭南,想巴結她,平日裡送些禮物之類的,也無可厚非。

  但下頭的人,若是沒有一點兒甜頭,下次誰還願意幫她做事?!

  如今,王佑安又用這種形式,把剩下的錢還回來,而且還是超出餘款N倍的數額還回來……他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在他王佑安眼裡,她就是個貪得無厭的人?

  還是他想催促自己早點兒實現諾言?

  蕭南雖不至於為了這點兒小事就懷疑王佑安的企圖,但他的這種做法,讓蕭南多少有些不舒服。

  玉竹聽出了蕭南的不悅,接過話頭,笑道:「縣主誤會了,王郎君送來拂林犬並不是為了折抵剩下的錢,而只是碰巧他相熟的一位胡商從西域回來了,那胡商帶回幾對兒拂林犬,其中有三對兒產了幼崽,王郎君看著稀罕,便、便問友人要了來。

  王郎君說,那人是他的生意合夥人,彼此間很是熟稔,而且那位胡商聽說了縣主,也想、也想來拜會縣主,只是擔心——」

  OK,明白了!

  蕭南抬了抬右手,再次打斷玉竹的話,「那胡商什麼來歷?」

  玉竹:「婢子也沒有見過,只是聽王郎君的小廝說,那人雖是胡人,但卻在東土長大,且極有經商天分,常年往返於西域和東土之間,販運些香料和絲綢。」

  蕭南沉吟片刻,道:「也就是說,這些拂林犬並不是王佑安送來的,而是那位胡商?」

  若真是如此,這拂林犬就更不能收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誰知道那胡商有什麼事兒,要拜託她去辦?

  蕭南敢招攬王佑安,那是因為她知道王佑安的底細,也能給得起他要的東西。

  可那胡商?

  蕭南搖搖頭,她不是有種族偏見,實在是上輩子殺死她的那個刺客,便是個突厥胡人。

  那人可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曾經為她去高昌國收購棉花、網羅種植棉花的農戶,被她視作心腹。可最後,還是被李敬收買,成為一個噬主的叛徒。

  所以,對於胡人、胡商。蕭南潛意識裡就有種排斥,她不會主動為難那些人,但也絕不會輕信他們。

  玉竹也覺得王郎君那小廝的解釋之詞有些不妥。連自己都不能全然相信,更不用說縣主了。

  再加上今天玉竹剛剛被蕭南責罰了一番,這會兒還有些惴惴。更不敢做逾矩的事兒。違心的幫王郎君辯解。

  沉默了片刻,蕭南看那十隻小狗確實可愛,擔心她若是將它們退回去後,它們會被人遷怒。

  輕輕撫了撫凸起的肚腹,蕭南努力在大腦裡遮罩在網路上看到的虐貓虐狗視頻。

  唉,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從懷孕後,蕭南的心變得更加柔軟。這讓原本就是個寵物控的人。更加憐惜起腳邊滾動的小雪球們來。

  無聲的歎了口氣,蕭南道:「人家已經把小犬送來好幾天了,再退回去。似有不妥。這樣吧,你去打聽下市面上這種純種拂林犬的價格。然後照價把錢給王郎君。」

  玉竹輕咬下唇,還是沒忍住,道:「縣主,婢子要不要『提醒』王郎君幾句?」縣主肯招攬你,並不意味著能招攬其他的商人,你要看得清事實和自己的身份呀!不能因縣主的信任,而做一些逾矩的事兒。

  蕭南淺淺一笑,伸手摸了摸那幾隻洗得雪白雪白的小狗,蓬鬆毛絨的皮毛,讓她早就軟下來的心更加柔軟,「不必了,你把錢給他,他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玉竹點頭,隨即又似想到了什麼,道:「對了,剛才婢子還沒有說完,縣主剩下的十二貫五百錢,他賞給了辦事的幾個小廝。巧的是,那幾個小廝將小犬送到田莊來的時候,路經山林,遇到了一窩猞猁。小廝從幾隻幼崽裡挑了一隻機靈的,和拂林犬一起留在了田莊,說是作為縣主打賞的謝禮。」

  猞猁?

  蕭南嘴角抽了抽,難道自己的寵物控已經強大到連未曾見面的王佑安都能嗅到的地步?!

  不過,在崇尚打獵的大唐,養一隻猞猁,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蕭南記得本尊就曾經養過一隻猞猁,只可惜在出嫁前被公主阿娘留在了蕭家,後來又被阿娘做主放回了山林。

  為此,本尊還跑回去和阿娘爭辯,結果被阿娘教訓了一通,氣得她又羞又惱,著實鬱悶了好長一段時間呢。

  「養什麼猞猁?」

  下車後,玉簪盯著小丫頭們去打掃田莊了。

  這裡是小柳氏換給蕭南的田莊,莊子上有處三進三出的小院子,看著還乾淨,但以玉簪的標準,還不夠格讓縣主下榻。

  她又生怕小丫頭們做活不經心,田莊上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便現場監督,指揮小丫頭們打掃衛生,擺放榻、幾和地衣。

  好容易忙完,一腳踏進來,玉簪正好聽到後半句,隨即後看到蕭南腳邊那一堆雪球,忙擔心的說道:「縣主,您現在懷著孩子,不能、不能沾這些畜生呀。誰知道它們身上幹不乾淨?有沒有病?還有,犬會咬人,萬一縣主被咬傷了,後果不堪設想呀。」

  縣主以前養馬,養猞猁,養鷂子,養獵鷹……這都沒什麼,大唐的貴女們哪個不會騎馬,哪個不曾參加過狩獵,哪個身邊沒有寵物?

  可是縣主現在的情況特殊呀,就是沒這些寵物,還時不時有人算計,若是再加上這些小東西,縣主的安全太成問題了。

  蕭南卻心裡一動,腦中閃現出一個念頭,小青能進桃源幫忙幹活,那麼這些貓貓狗狗們是不是也可以進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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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01:45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1:08 P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87章 閒人侯二郎(一)

  蕭南來到正院正堂,屋子裡已經打掃一新。

  房間是傳統的坐北朝南格局,正堂主位上,擺放著兩張藤編獨坐小方榻,榻前放著一張黑漆長條翹頭低案;

  案臺上,放著個小巧的紫銅鏤孔雙層方形香鼎,不過,裡面並沒有燃香。

  方榻的後、左、右三面各放了一架黑漆金平脫的座屏,赤金的線條勾勒出山水鳥獸的圖形。三架座屏成凸字形擺放,即後窄前寬,使得主位自成一個小天地。

  方榻前面的大片地板上,鋪上了嶄新的墨綠色織淺白團花花紋的地衣,一直延伸到房門口。

  蕭南滿意的點點頭,這是她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接手後的重修和佈置,她也沒怎麼打理,只是讓人給田莊的管事說了說她的喜好和注意的事項。

  不過,現在看來,收拾的還不錯。

  看來那位田莊的管事,做事還比較靠譜。

  蕭南因懷了身孕,只要不是在正式場合,她不會正兒八經的跽坐。

  玉簪已經將兩個小方榻並在一起,旁邊還放了個胖胖的隱囊,以方便蕭南倚扶。

  「縣主,田莊的管事侯文棟來給您問安了。」

  蕭南在玉簪的攙扶下,小心的坐在方榻上,玉竹便進來回稟。

  正巧,她也想見見這位管事,蕭南剛才有了一個想法,不過還需要有人執行。若這個侯文棟是個穩重且知趣的,蕭南也許能考慮收下他。

  不是蕭南多疑,按照常理,能被派到莊子上的管事。大多都是主人的心腹或者信得過的人。

  侯文棟是小柳氏委派的管事,雖不是小柳氏的陪房,但也是她娘家那邊的人。

  可奇怪的是,小柳氏把田莊換掉的時候,並沒有把侯文棟帶走。而是將他和田莊一起留給了新主子。

  聽說了這樣的情況,任誰都會懷疑侯文棟是不是有什麼不妥,是否做了什麼重大錯事。竟遭舊主拋棄。

  但,事後田莊傳回來的消息,又讓蕭南感到困惑:田莊的墾荒、耕種、清理、雇人……這些工作。侯文棟都做得極為出色。就連派去調查的人回來,都忍不住誇讚侯管事行事穩妥、會做人。

  想不通呀!

  侯文棟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呀,竟讓小柳氏這麼會算計的人,都狠下心來捨棄掉。

  「嗯,請侯管事進來吧!」蕭南點點頭,淡淡的說道。

  玉簪聞言,忙領著兩個小丫頭抬過來一架白絹繪牡丹的座屏,將主位遮擋起來。

  這邊。玉竹已經領著侯文棟進來。

  侯文棟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因常年在田莊忙碌的緣故,皮膚有些黑。個頭高挑,體型微瘦。五官普通,就是雙唇有點兒厚,看著很敦厚老實的模樣。

  但他看似普通,是則有神的雙眸中,卻時不時的有精光閃過。

  不過,隔著屏風,蕭南也只能影影綽綽的看見個瘦高個沖她行禮,「某侯文棟,見過縣主娘子。」

  態度不卑不亢,語氣恭敬卻不謙卑,侯文棟的分寸拿捏的很好。

  說起來,大唐民風開放,時下又政治清明,普通老百姓見了有品秩的貴人和官員,並不似滿清時那般卑躬屈膝、戰戰兢兢。

  泥瓦匠在郭子儀面前也能自稱『某』,百姓見了聖人也能自稱『臣』,即使上了公堂,也可以自稱『某』,至於草民、奴才什麼的,親可以清穿體驗下哦。

  當然,這是指普通老百姓,奴婢和部曲並不在此列。

  侯文棟不是奴籍,他的身份和崔德志有點兒類似,他是柳家的部曲出身。

  不過,柳家的權勢和名望都不如崔家,侯文棟記事兒的時候,柳家的部曲便已經頻臨解散的邊緣,而他們一家子也是從那時起便脫了籍。

  雖還在柳家當差,但戶籍上已是自由人,跟柳家是雇傭關係。

  「侯管事請坐!」蕭南輕柔的聲音從屏風後傳出來。

  一旁隨侍的小丫頭,已經給侯文棟擺放好了方榻。

  謝了座,侯文棟規規矩矩的跽坐在榻上,他背脊挺得筆直,雙手輕輕搭在膝上,一副隨時應答的模樣。

  蕭南看不清侯文棟的模樣,但她卻能看清對方的動作。

  見侯文棟言行舉止都頗為守禮,蕭南心下已經滿意了三分,「侯管事是河東人士?家裡人都在田莊嗎?」

  侯文棟直起身子,答道:「是,某祖籍河東,家中長輩已經仙去,只有一個弟弟一起過活。」

  嗯?沒有娶妻?

  不能吧,現在男子十六七歲便能成婚,這侯文棟少說也有三十了吧,怎麼還打著光棍兒?

  侯文棟似乎感覺到了蕭南的疑惑,當然也可能是被質疑了N次,他的這套回答已經養成了習慣。

  清咳兩聲,侯文棟補充道:「弟弟年少恣意,曾經做過幾件荒唐的事兒,故……縣主娘子放心,吾家二郎的性子雖魯直,但絕不是胡攪蠻纏的市井奴兒,他斷不會給您招惹麻煩。」

  蕭南眉間一跳,也就是說,侯文棟有個不怎麼安分的弟弟,連累得他不受舊主器重,甚至連老婆都娶不上?!

  只是,到底有多『荒唐』呢,才能把親大哥連累成這樣?

  蕭南在心裡默默的畫了個問號,決定再觀察觀察,免得招攬了一個侯文棟,後頭卻拖著一堆的麻煩。

  「嗯,是這樣呀,」蕭南有了主意,面兒上卻沒有表露,淡淡的應了一聲,便揭過了這個話題,轉頭問道:「田莊現在有多少耕田?良田幾許?山林多少?雇農又有多少人?」

  侯文棟從蕭南的話裡聽不出她的感情色彩,心下不免有些惴惴,稍稍穩定了下情緒,才緩聲道:「加上縣主娘子新添置的田地,目前田莊一共有二百二十畝耕田,其中良田四十餘畝,沙地九十餘畝,未開墾的荒地尚有九十餘畝。山林三百畝,雇農三十余戶。」

  蕭南點點頭,數目跟調查的人回稟的沒有出入。

  隨即,她又問道:「可曾在山林中開墾坡地?種植莊稼?」

  侯文棟面露詫異之色,很顯然,他對蕭南問出這樣『沒常識』的問題有些納悶。不過,轉念又一想,縣主是世族貴女,慢說種莊稼了,可能連田地都沒去過,沒準兒在她想來,只要是土地,都能種作物呢。

  心裡疑惑著,侯文棟卻還是照實回答:「不曾。這三百畝山林皆是茂盛的林地,樹木眾多,且有猛獸出沒,並不適合種植作物。」

  說完,侯文棟又擔心蕭南聽了不高興,忙又建議道:「不過,幾座山林中,倒有些山坡地還算平坦,且距離田地也近,開墾荒地倒也不難。」

  話雖這麼說,但侯文棟的語氣洩露了他的心聲,並不支持蕭南在山坡地開墾荒地。

  蕭南也就是隨口一問,她聽了這話,也沒有失望,繼續問道:「唔,對了,這幾百畝山林都在什麼位置?距離王郎君買下的幾條街市最近的又是哪一個?」

  提起這事兒,侯文棟非常瞭解,說起來,王佑安隨後添置的那些荒地和沙土地,還是由他出面談下的呢。

  根本不用思考,侯文棟張嘴便來,「王郎君說為了管理方便,三百余畝山林的距離並不遠,就在咱們這小院的南面,大小山頭一共三座。距離街市最近的便是最東側的小山頭,這座山林的面積約八九十畝,因距離街市近,四周居住的百姓也多,獵戶也不少,所以這座山林中並沒有什麼兇猛野獸。」

  蕭南聽了這話,暗喜不已,嘿,這個山頭,還真是為她的『狗坊』量身定做的呀。

  只是,地方有了,還缺個人才呢。

  蕭南想了想,又問:「侯管事剛才說這裡有不少獵戶?其中可有擅長馴獸的?尤其是馴犬、猞猁?」

  侯文棟聞言,微微怔愣了下,他的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亮光,但很快的,他又似想到了什麼,眸中的光澤漸漸黯然,輕輕搖頭,「確實有十幾個獵戶,他們大多擅長馴鷹。」唉,聖人喜好鷂鷹,民間自是流行馴養鷂子、獵鷹呀。

  蕭南又問了侯文棟幾個問題,他回答的都中規中矩。

  蕭南對他的表現還比較滿意,只是還在糾結他弟弟的問題。

  侯文棟更糾結自己的弟弟。

  出了院子,侯文棟正想去四周轉轉。

  縣主娘子來巡視,他必須把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做好,免得出了意外,他可賠不起。

  不想,卻迎頭遇到自己的弟弟,「二郎,你這是又從哪裡闖禍回來?」

  侯武梁見長兄如父的大哥黑著一張臉,滿眼不善的盯著他撕破的麻布短褐,忙嘿嘿一笑,卻扯動了嘴角的傷口,他又連聲嘶嘶兩聲。

  見弟弟這般狼狽的模樣,侯文棟無聲的歎口氣,剛剛沖到嘴邊的訓斥又咽了下去,又是心疼又是責怪的說道:「你也是個大人了,怎麼還這麼……唉,罷了罷了,我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不過,今天你要老實些,田莊來了貴人,是咱們的新雇主,你切莫衝撞了。」

  侯武梁知道哥哥對他很失望,可他也不想呀……苦澀的笑了笑,他自嘲道:「哥哥只管放心,莊主既然是貴人,自然不會把我這樣的人放在心上……我侯二郎,可是安善坊有名的『閒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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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6-6 02:04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6-9 01:59 PM 編輯

三世為人 第088章 閒人侯二郎(二)

  打發了侯文棟,蕭南便推說自己倦了,要去東廂房的土炕歪一會兒。

  趁著幾個丫鬟忙著給她收拾廂房和鋪蓋,蕭南從十隻拂林犬中挑了一隻看著比較壯的,悄悄掩在了懷裡,幸好她戴了條月白色的披帛,小雪團藏在披帛裡,一點兒都不明顯。

  玉簪領人收拾完了廂房,過來服侍蕭南休息,卻被蕭南打發了出去,「……有點兒餓了,你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食。」

  玉簪不疑有他,蕭南自顯懷後,飯量漸增,一天四五頓都正常。

  今天她們忙活了這麼半天,蕭南不餓才怪呢。

  應了一聲,玉簪便退了下去,留下玉竹和幾個小丫頭守在外間兒——這是蕭南懷孕後的新規矩,她休息的時候,屋裡不准有人。

  玉竹也沒有閑著,命人從侯文棟那裡要來了田莊上下丫鬟僕役的花名冊,以及所有佃農的名單。

  剛才蕭南跟她說過,以後可能會經常來田莊,這讓玉竹立刻想到了田莊的安全和舒適問題。

  而這兩個問題中,排在第一的,自然是安全問題。而這個安全,又與田莊的僕從息息相關。

  更不用說,這個田莊過去的主人還是曾害過蕭南的小柳氏。

  小柳氏現在還不知道她的田莊換給了誰,但事情沒有絕對呀,萬事都要小心。

  玉竹自己現在還背著處分呢,她可不想還沒受罰,又有了錯事。

  是以,玉竹決定趁著縣主休息的時間。把田莊上下所有人的資料梳理一遍,若是時間來得及,她還準備跟在小院伺候的僕婦們『聊聊天』。

  發現哪個不對勁,也好儘快處置。

  屋裡,蕭南披帛裡把那軟嘟嘟的小肉球掏了出來。

  小狗剛滿月。還在吃奶,身上都是奶味兒。

  從軟軟的披帛裡滾出來——還真是滾呢,這傢伙。肉呼呼的渾身滾圓,再加上剛才被人抱在軟軟的懷裡,舒服得蜷起身子睡了起來。

  這乍一出來。身子還沒有伸開。咕嚕嚕的便滾落在了炕上。

  炕上雖然鋪著竹席,卻並不硬。

  玉簪派人整理床鋪的時候,便在竹席下鋪了厚厚的地衣和褥子,暄暄軟軟的,很舒服。

  是以,小狗並沒有被摔疼,它好容易翻過身子,轉動著圓滾滾濕漉漉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四周。

  沒準兒小傢伙還在納悶:咦,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都哪兒去了?怎麼一睜眼就剩它自己了?

  看著小傢伙萌翻人的小模樣兒,蕭南真是不忍心接下來要做的事兒。

  手裡拿著一根銀針。將小傢伙的四個小肉抓抓挨個兒翻看了一遍,反反復複試了許久。總也忍不下心在這粉嫩粉嫩的小肉墊兒上紮一針。

  最後,聽到外間兒有人說話,蕭南知道不能再拖了,她咬咬牙,抓起小傢伙的一隻前爪,另一隻手裡的銀針便紮了下去。

  「嗚~」小狗忽然被人來了這麼一下子,疼得嗚嗚咽咽的叫起來。

  蕭南忙從桃源裡掏出準備好的牛乳,拿乾淨帕子沾了些,輕輕的放在小東西的嘴邊。

  小狗聞到奶香,抽了抽鼻子,伸出粉嫩嫩的小舌頭,吧嗒吧嗒吮吸著浸泡了牛乳的帕子。

  蕭南將小狗的血滴在鐲子上,滿眼期待的看著在窄窄的玉鐲上滾動的血珠。

  好一會兒,在蕭南熱切的目光中,那滴血果然滲入了玉鐲中,最後消失不見。

  蕭南長長的舒了口氣,呼,她就知道,這個法子果然行。

  原來,按照桃源的規則,不到一定的等級,相應的動植物根本不能進入空間。

  而小青同學卻成了例外。

  當時,蕭南並沒有在意,只當桃源出了問題,也沒有細究。

  隨後小青幫忙種田的樣子,忽然讓蕭南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猛然記起,從上輩子開始發現桃源開始,蕭南就沒見桃源出現什麼例外。

  不管是升級規則,還是桃源內的時間差比例,都是嚴格按照既定的規定進行著。

  為何小青成了唯一的例外?

  要知道,按照規定,桃源必須升級到五級,山林才能開啟,生長在山林中的飛禽和野獸才能進入桃源。

  上輩子剛剛得到桃源的時候,蕭南並不知道這個規定,當時她也只顧著興奮了,歡天喜地的忙著試種各種蔬菜水果。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發現自己的做法有問題:大唐的農戶們還知道用耕牛省力,偏她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受過高等教育的穿越女,還在苦哈哈的親手種地!她二呀?!

  意識到自己的失誤,蕭南立刻命人弄來了耕牛和耕犁等農具,找了個無人的院子,把耕牛收進去。

  但是,令蕭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實驗了好幾次,她自己可以進去,農具也能弄進去,唯獨耕牛還留在了原地。

  隨著一點點的摸索和總結,蕭南才知道,原來她的桃源跟薩某人描繪的空間不同——桃源不升到五級,不能進飛鳥和走獸;不到七級,不能養魚;不到十級,不能養牛……沒說的,升級吧,親!

  這一世,小青的例外,卻讓蕭南忍不住猜測,是不是還有其他進入空間的可能。

  想到這裡,蕭南便努力的回想著那日小青如何進入空間的。

  回想了好久,蕭南終於想起,那天她曾帶著小青在花園玩兒投壺。小青見蕭南叮噹叮噹的玩得盡興,它也飛過來湊熱鬧。

  結果,蕭南一個失手,投壺用的箭擲飛了出去,擦著小青的翅膀,帶著它的幾根羽毛和絲絲血跡落在了地上。

  小青被嚇得夠嗆,還以為自己鬧得太過分,惹怒了蕭南。慌不迭的飛到蕭南身邊,哀叫著討饒。

  蕭南也被嚇了一跳,見小傢伙可憐兮兮的樣子,忙伸出手示意小青落下來。

  唔,蕭南恍惚記得。當時,她好像伸出的就是左手,而小青身上的血跡。也極有可能沾到了鐲子上。

  蕭南是用鮮血開啟了桃源,並與它簽訂了血契,所以稱為這方天地的主人。可以不受桃源的限制。能自由出入。

  而小青呢,它的血也沾染了玉鐲,也就變相的跟桃源簽訂了血契。只是,它並不是高等生物體,再加上桃源已經認主,小青不能取代她成為這裡的主人。

  但卻得到了額外的福利,那便是可以掙脫桃源等級的限制,可以出入桃源。只不過要經過宿主。也就是蕭南的許可才行。

  也正是因為這份血契,小青才會變得越來越機靈,跟蕭南也能心意相通。

  蕭南甚至一度懷疑。小青的血契,是不是有點兒類似所謂的靈魂契約。不管是什麼動物。簽訂了這份契約,都會對她產生一種從屬關係?!

  發現了這一點後,蕭南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推測和幻想,甚至還有種借用桃源操縱事物的衝動。

  幸好蕭南不是上一世那個天真魯莽的小丫頭,經過短暫的狂熱和幻想後,她漸漸恢復了平靜。

  骨子裡的不安分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壓下了那種莫名的野心和慾望,蕭南還是決定先實驗下自己的推測。

  起初,蕭南並不知道王佑安給她送了拂林犬。在她的計畫裡,她想用耕牛試試。

  不過有小狗更好,它的體積小,更不會引人注目。

  蕭南抱起小狗,意念一動,進了桃源。

  進去後,蕭南什麼都顧不得看,低頭看向懷裡。

  「嗚、嗚~」

  小傢伙乖乖的窩在蕭南的懷裡,黑葡萄般水靈的大眼,滴溜溜的轉著,好奇且欣喜的打量四周。

  成功了!

  蕭南心頭一陣狂喜,恨不得抱起小狗一頓猛親。

  還是腦中殘存的理智提醒她,大唐沒有狂犬疫苗,這只狗狗還不知道有沒有生病。萬一小傢伙有樣學樣,也『親』她兩口,後果將會很嚴重呀。

  深呼一口氣,蕭南喜滋滋的抱著小狗走出了桃源,將它放在炕上。

  這一次,小傢伙沒有像剛才那般在炕上滾來滾去,它乖巧的趴窩在炕邊,小爪子抱著蕭南的披帛,一臉信任和滿足的樣子。

  蕭南見狀,心頭一動,想起之前的推測來,她忙坐在小狗旁邊,輕輕摸著它柔軟的毛髮,柔聲道:「小傢伙,我給你取個名字怎麼樣?」

  小狗的耳朵動了動,似是聽懂了一般,滿眼期待的看著蕭南。

  蕭南更加篤定先前的猜測,繼續道:「唔,今天看到你們,我很高興,也很喜歡你們哦。不如就叫大喜如何?」喜洋洋什麼的,侵權呀。

  蕭南覺得當下這種按照排行、以數字命名的做法很好,省時又省力呀。

  看吧,她現在有十隻拂林犬,若是每一隻都取個好聽又吉利的名字,那也太費腦細胞了。

  按排行以數字命名,就簡單多了,唔,這只是第一個簽了血契的狗狗,就叫大喜,第二隻叫二喜,剩下的以此類推。簡直太方便了。

  「嗚~」大喜同學歡快的叫了聲,看樣子,它對這個名字並不反對。

  「呵呵,你喜歡?太好了,我也喜歡呢。唔,讓我想想,怎麼樣才能把你帶回家呢?!」

  蕭南喜歡寵物,但也知道,以大唐的醫療情況,狂犬病什麼的根本不能治療。她現在是孕婦,諸事更要小心。

  如今她想帶一群狗回去養,慢說大夫人不同意,就是玉簪她們幾個也不答應呀。

  ……

  中午,蕭南簡單吃了點兒東西,又回東廂房睡了個午覺,準備下午去四周看看,順便問問有沒有擅長馴狗的獵戶。

  「馴狗?哎呀,娘子可以找侯二郎呀。」

  說話的是田莊的廚娘,三十歲左右的模樣,白白胖胖,光看體格就知道是個廚子。

  她也是田莊的老人兒。不過她跟侯文棟不同,她跟小柳氏簽的是活契。

  當初交換田莊的時候,王佑安見她還算老實本分,廚藝也算不錯,就跟柳思安換了契約。這廚娘便成了蕭南的雇工。

  廚娘姓賈,夫家姓董,莊上的人都喚她董娘子。

  「侯二郎?可是侯管事的弟弟?」蕭南聽著耳熟。隨口問道。後又見董娘子點頭,她不禁想起侯文棟的話,納悶的問:「這侯二郎為人如何?」

  「娘子。奴不敢說謊。侯二郎為人確實不壞,」

  董娘子並不知道蕭南是縣主,她只是聽說這位貴婦人是新一任的雇主,她原本簽的就是活契,雇主對她而言並不是主宰生死的人,所以說話間也就沒有太多的顧忌和畏縮。

  她湊近蕭南,壓低聲音道:「只是侯二郎幼年喪父又喪母,長兄忙著掙錢養家。也就沒人管教,跟一幫市井小子胡混……」

  董娘子的口才頗佳,硬是將侯管事和他弟弟的故事說成了一波三折的傳奇段子。

  說起來。侯文棟兄弟倆都是苦命的娃。

  侯文棟更苦逼一些,十六歲的時候。家裡給他定了門親事,就在成親前三個月,老子掛了。

  這是個崇尚孝道的時代,所以,侯文棟為父守孝,親事也就黃了。

  三年後,侯文棟十九歲了,之前定親的未婚妻兒子都能打醬油了。

  侯母著急,便又托人給兒子說了門親事,但剛換了庚帖,侯母便病了。

  半年後,侯母也一病而去。

  好吧,孝道大如天,侯同學又為母親守孝,親事自然也結不成了。

  一晃眼又是三年,侯文棟二十二歲了。

  爹娘都死了,侯文棟的叔叔嬸嬸便做主幫他張羅親事。

  好容易尋到了一戶不錯的人家,人家小娘子也住在安善坊,算起來,大傢伙還都是鄉親。

  就在定親的節骨眼兒上,侯家又出事兒。

  這回不是死人,而是弟弟成了『閒人』。

  「閒人?這可不是寶玉哥哥那個富貴閒人裡的閒人呀,」蕭南在大唐生活了兩世,自然知道在這個時代,閒人是什麼意思。

  閒人,是個專用名詞,指流氓。

  也就是說,寶玉哥哥若是生在大唐,寶姐姐就是再打趣他,也不能喚他『富貴閒人』——罵誰哪?!

  書歸正傳,侯文棟定親的節骨眼兒上,他的弟弟侯武梁被一幫小痞子煽惑,一時衝動跑去讓人在他的肩膀上紋了個老虎頭。

  這下子可壞咯。

  在大唐,紋身很流行,那群『貞觀後』的惡少閑漢們,以紋身為榮,且花樣翻新,紋身尺度絕對比後世的非主流還要非主流。

  什麼在身上紋詩詞啦,什麼在身上紋山水畫啦……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呀。

  其實吧,紋身也沒啥,好歹也是個藝術吧。

  偏崇尚紋身的這群人都不是什麼好貨,坑蒙拐騙偷什麼壞事都做盡了。

  弄到最後,紋身=閒人=流氓!

  侯武梁弄了個老虎頭,啥也沒做,便成了『閒人』。

  人家女方一聽,便害怕了,別說大唐了,就是現代,也沒有哪家父母願意把女兒嫁給流氓他哥吧。

  於是,親事又黃了。

  侯武梁一看為了自己,連累大哥連快到手的媳婦都飛了,頓時羞愧萬分,當場便跟那群小夥伴劃清界限,從此後乖乖跟著哥哥在田莊當差。

  說到這裡,董娘子插了一句,「說起來呀,二郎的性子雖然急躁,但卻是個極為聰明的人。您看,他也沒人教,硬是學會了一手馴獸的好本事。不管是多烈性的畜生,到了他手裡,只要三兩個月,就能馴得乖乖的。」

  蕭南來了興致,她找的就是馴獸的人才嘛,如今終於聽說了一位,她當然要好好打聽一番,「真這麼厲害?猞猁、拂林犬什麼的都能馴服?對了,他不是靠鞭子、刀子吧?」女皇陛下也快說出這段經典語錄了吧?

  「不是,別看二郎跟人相處的時候毛毛躁躁的,對待那些小畜生的時候,卻格外有耐心,很少用鞭子呢。」

  董娘子連忙搖頭。見蕭南似有不信,忙又拍著胸脯保證道:「我就住在侯家的隔壁,成天見他馴養牲口,這都是我親眼見到的,娘子面漆不敢說半句謊話呢。」

  蕭南點頭。「那就好。呵呵,董娘子,你繼續說!」

  其實吧。侯文棟兩兄弟的故事,這附近的人都知道。董娘子也是好久才碰到一個啥也不知道的,偏這人還是她的新雇主。董娘子更想賣弄一番。

  輕輕嗓子。董娘子繼續講故事:「二郎確實改好了,但『閒人』的壞名聲卻落下了。之前跟侯文棟議親的小娘子,因住的不遠,親眼看到了二郎的表現,那小娘子對侯管事又上了心,見唯一的累贅也改好了,便勸著家裡長輩答應了這親事。可——」

  又出事了。

  這次不是侯家,卻也與侯家相關。因為侯文棟的未婚妻出了事兒。

  「說起這個張三呀,真不是個好東西!」

  董娘子提起坊內有名的『閒人』,也是恨得牙根兒直癢癢。

  如果說侯武梁是假閒人。那麼這位張三郎便是徹頭徹尾的真流氓,而是滾刀肉。渾不論的人種。

  偏他做得壞事,說大不大,說小卻噁心人。

  送他去官府吧,頂多打幾板子就又放回來了。

  回來後,張三變本加厲的去禍害告他的人。

  這樣一來,四裡八鄉的都怕了他。

  而張三呢,卻覺得每次都挨打也很吃虧,便不知從哪裡聽來了一個歪點子。

  「……找人在他的背上紋了四大天王,乖乖的,那匠人的手也巧,硬是把那四大天王紋得跟真人一樣。」董娘子提起張三,嘴裡便剎不住閘了,嘰裡呱啦的把他做得壞事都說了一遍。

  蕭南聽到這裡,大概想到了張三這麼做的目的,插嘴道:「我知道了,他這麼做,再被弄到公堂,差役們便不敢打他了。」

  打板子是要脫衣服的,任誰看到犯人身上畫著一副活靈活現的佛教四大天王,也不敢伸手揍他呀。

  打他,不就等於打佛祖了嗎?

  唐人崇尚佛教呀,普通老百姓對神佛更是有種莫名的敬畏。

  慢說抽打佛祖的畫像了,就是說句不敬的話,都要忐忑好幾天,非要去廟裡告了罪才能睡踏實呢。

  不得不說,張三這個法子跟當年的鐵鉉守城門有異曲同工之妙呢。

  當然,這是對普通的老百姓來說,正統儒家的士子卻不管這一套。

  蕭南似是想到了什麼,笑著說,「現任的京兆府,可是進士出身呢。子不語怪力亂神呀。」

  董娘子一聽,便撫掌大笑,點頭道:「娘子說的極是,哈哈,那時楊京兆府剛剛上任,張三便又被送進了衙門,楊京兆府依律斷了案,判了他杖二十,一脫衣服,差役們都住手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動手。楊京兆府一看氣樂了,便強令差役責打,還說張三假借佛祖名義做盡壞事,就有他來做這個怒目金剛,代佛祖懲治他。結果……哈哈,結果張三被打了個稀巴爛,被人抬回了家。」

  蕭南點頭,這才對嘛,「還是楊京兆府有法子,這下子張三該消停了吧。」

  也不對呀,張三若是被打怕了,他怎麼還會去跟侯文棟搶老婆,逼得侯武梁差點兒拿刀劈了他?!

  董娘子一撇嘴,「怎麼會,像他們這種無賴,只要還有口氣兒,便不會忘了作惡。就是楊京兆府打了他,他過了兩天還跑去京兆府衙門要醫藥銀子呢,生生把楊京兆都氣笑了。」

  蕭南啞然,呵呵,也是,這種市井無賴,不得到真正的教訓,根本不會悔改。

  而侯武梁同學的暴起,便充當了教訓張三的角色。

  「說起來,這張三也是該打,他明知道吳家的小娘子正在跟侯管事議親,他還湊上去提親,送的聘禮更是把吳家人氣了個仰倒。他竟提著個牛頭去提親,他這是提親呀,還是害人?!」

  殺牛犯法呀,萬一張三誣陷吳家咋麼?

  蕭南愣了下,隨後又道:「然後呢,吳家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許錢賠好話唄,偏那張三咬死了只要吳家小娘子,給百貫錢都不要。」董娘子同仇敵愾的說道,「百貫呀,他也開得了這個口。咱們這些小門小戶的,一輩子也未必能賺的這麼多錢呢,他這是把吳家和侯家往死裡逼呀。」

  蕭南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侯管事是柳家的管事,難道那張三竟不怕河東柳家?還有,柳家娘子可是嫁給了博陵崔家的六郎君呢,這張三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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